《史上第一驸马爷》 第一章、我是驸马 “驸马,你醒了!” 张翔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床边是一个十五六岁丫鬟打扮模样的小女孩一脸惊喜加紧张的表情看着他。 听到这样的称呼,张翔先是怔了一下。 然后想想起什么。 脑袋就一阵剧痛,无数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出现在脑海中。 这些记忆碎片,有他知道的,有他不知道的,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懵。 “驸马,你是不是还没完全好?” 看张翔这番模样,小丫鬟以为他又发生了什么事,又紧张兮兮的问起来。 脑中的记忆碎片缓缓消失。 而通过刚才抓住的一些记忆碎片,张翔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本是一个现代人,因为生意失败借酒浇愁,结果回家的路上把车开进了河里。 刚才闪烁出来的一些记忆片段就是他所能记住的关于自己的。 而不关于他的一些记忆,则是属于此刻这副身躯的主人,张明恒的。 张明恒原名张祥,明恒是他的字。 他父亲张坚本是南楚镇北大将军,但因为一年前战事失利失了一州被皇帝问责,全家被抄斩,因为他和高平公主从小就有婚约的关系,被高平公主保了下来,他才逃过一劫。 至于皇帝为什么放过他,除了因为高平公主赵寒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之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傻。 他就是传说中地主家的傻儿子,因为早产的原因,从小体弱多病,弱不禁风,文不成,武不就,有时还做些脑残事,比如把鱼放到开水里,看鱼能不能活下来。 正是因为他傻,加上高平公主的求情,皇帝也便放过了他。 张翔此刻能记住的关于这个张明恒的记忆,也就是这些。 傻? 躺在床上的张翔想到这个字眼,眼神有些无语的晃动了一下。 看到床边丫鬟依旧紧张的模样,张翔捂着脑袋坐起来。 小丫鬟也连忙过来帮忙扶着。 “你叫什么名字?” 张翔问道。 “回驸马,奴婢叫小奴,公主出门前,让我好生照顾你。”小丫鬟乖巧的回道。 “名字倒是挺随意的。” 张翔说了一句,然后捶了一下脑袋:“对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驸马你忘记了?” 小奴有些诧异,便也解释道:“三天前,你跟公主大婚,拜堂完毕后,回房的路上突然雷电交加,电闪雷鸣,你就晕倒了,当时脸色还特别苍白。大夫说你这是体虚,兴许是受到了惊吓,休息几天就好了。” 体虚?我……艹。 张翔吓了一跳,自己这是穿到了什么人身上啊? 然后忍不住伸手往裤裆摸了一下。 很正常啊,一点都不虚好吧! 因为有被子盖着,所以他的这个举动自然没有被小奴发现。 验证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张翔也便放了心。 体虚是男人最毫无自尊的症状,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可真找不到地方哭了。 前世单身了二十多年,他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他可不想这一世还这么悲催。 见张翔又不说话,小奴便道:“驸马,我再去给你换一盆热水,你待会起来洗漱一下,要是公主回来看到你醒了,一定也挺开心的。” 说完后,小奴便端着冷掉的水走了出去。 张翔慢条斯理的坐起来,穿好衣服,然后来到了铜镜前。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无力,病恹恹的面孔。 活动一下手脚筋骨,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稍微锻炼一下就能恢复和正常人差不多。 唯一让张翔觉得宽慰的是,这张脸还不算太丑,算得上英俊,而且还得了一个便宜老婆,还是个公主。 上一世,张翔最遗憾的就是到死都没交过女朋友,没想到这一世穿越而来,居然就成了驸马,连谈恋爱的过程都省了。 而且根据他刚才得到的记忆,这个高平公主还是皇帝最宠爱女儿,那他以后岂不是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衣食无忧的当一条咸鱼,悠闲度过这一辈子了? 想想都觉得开心,现代人所说的人生巅峰不过如此了。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的张翔,人生观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努力,奋斗什么的,通通都见鬼去吧! 公主的家底,给他挥霍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张翔越想越开心,看着镜子里如今的自己,甚至还发出了笑声。 嗯,是有点傻! 傻就傻吧,他才不在乎。 这时,门被推开,小奴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张翔也收起了笑容,走过来,习惯性的伸手搓揉盆里的毛巾。 只是一旁的小奴看到他的动作,有些吃惊,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心里觉得奇怪罢了。 张翔一边把热乎乎的毛巾盖在脸上一边问道:“对了,公主呢?” “公主去了京城,京城公主府还有不少的东西没有搬来,这会应该还没到京城呢!”小奴回答道。 “这里不是京城?”张翔诧异道:“那这里是哪?” “这里是平州啊!驸马你不记得了。” 小奴连忙道:“您和公主成亲了,皇上把平州分给公主作为封地,所以以后公主自然要跟你住在平州了,这驸马府也是皇上钦赐的。” “哦!” 张翔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声,然后没有再问,问得多了显得自己无知。 他只是连忙在脑子里寻找了一下自己那丁点历史知识,可是怎么也没想出历史上有个平州和高平公主。 历史上倒是在五代十国时期有个南楚,可那个南楚也没有平州这么一个地方啊? 想得脑瓜疼,张翔也就懒得想了。 时间会说明一切。 他又问道:“公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成亲第二天,大夫说您无恙后,公主才放心离开的,吩咐奴婢一定要照顾好您。” 说完后,小奴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公主说,驸马要是醒了,就修书一封去告知她,让她安心,奴婢现在就修书一封让家丁送去。” 然后,小奴就开开心心的跑出了门。 张翔自顾自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成亲当天晕倒,这倒霉蛋比我还倒霉,连洞房都没有尝试过,就死翘翘了…” ========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新的故事,大家新年好,新书发布,喜欢的请收藏,推荐,谢谢大家!) 第二章、高平公主 永平十七年,六月初八。 张翔来到南楚,成为驸马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只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夫人他还没见到,不知道长什么样。 在张明恒的记忆中,他找不到。 有关于张明恒的记忆他也只能偶尔记起一些碎片,就跟剪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甚至他在这些记忆中找不到有关于父亲张坚以及张明恒从前那些家人的面孔。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被称为傻子的张明恒,但是继承了他的躯体,总归来说,张翔还是挺想了解他的事情的。 只是既然想不起来,也就只好作罢。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除了了解驸马府上上下下的下人以及事情以外,还对如今所处的地方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里果然不属于他所知的那段历史中任何一个朝代,他推测是属于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的历史。 这里只有南楚,北辽,东燕,西金等等几个大国和一些小国。 北辽雄踞北边大漠和草原,东燕在东北黑水深山地带,西金则在西边高原腹地。 只有南楚地处中原和江南肥沃之地,是最强盛的国家。 南楚之前还有前楚,前楚被灭后,南楚开国皇帝赵渊就改国号为南楚,如今的南楚皇帝赵炎就是赵渊的儿子,继位十七年,如今正是壮年时期。 而南楚在赵炎十七年的统治下,整个南楚已经国富民强,文武兴盛。 当然,北辽和东燕的游牧民族也就是在二十年前南楚灭前楚的战争中崛起的。 虽说不及如今的南楚兴盛,但发展也不容小觑,觊觎南楚的肥沃富地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这些年来几国边境摩擦的小战争屡屡发生。 张明恒的父亲张坚就是之前的镇北大将军,镇守北地,防止北辽的侵犯。 张坚生前很受赵炎的器重,在殿上,是君臣,但在殿下,说是兄弟都毫不为过。 而张明恒是张坚唯一的儿子,所以在张明恒十三岁那年,赵炎就为张明恒和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高平公主定了一纸婚约。 金口玉言。 虽说一开始因为张明恒被传是傻子的缘故,高平公主因为叛逆心理还不乐意,不过身在皇家,哪轮得到她做主。 随着长大,高平公主也就逆来顺受了。 一年前,张坚因为丢失了北部凉州,为了给全天下一个交代,一家被问斩,本来张明恒也难逃厄运的。 但是因为他与高平公主有婚约,高平公主又不知为何说要非他不嫁而保下了他,他才逃过了一劫。 反正他也是个傻子,既然跟公主有婚约,若是杀了他,也算是毁约,难堵悠悠众口,而公主又既然保了他,那赵炎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成就了两人的这段姻缘。 倒还真落了一个成人之美的好口碑。 半个多月以前,公主大婚,举国同庆,婚礼就在高平公主的封地平州举行,平州更是热闹非凡,至于新郎当天晕倒这件事,公主下令所有知道的人都不得外传而导致无人所知。 这也才没闹出多少风波。 了解了这些事后,张翔也从中摸索出了不少的细节。 比如,他一个傻子,高平公主这种皇上这么宠爱的公主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 婚约虽然是皇帝许的,但是张坚一家被问斩,随便找个借口杀他也没人敢反驳,如果高平公主不保他,他连罪被斩,婚约也就自动解除了。 张翔可是不信公主所说的‘非他不嫁’这种骗小孩子的话的。 至于其中内情,只有等这个公主夫人回来才能问了。 反正他是不信这个公主会爱上他这么一个傻子的。 驸马,也就是一个头衔而已,没有什么实权。 公主封地说白了也就是一个要税收养老的地方罢了,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军政大权。 在权力上,就连一个九品芝麻官都不如。 当然,身为皇亲国戚,身份肯定是有的,就是一品大员见了这个公主也得给三分面子。 总之,既然高平公主答应了嫁他,那以后两人也就在这一亩三分田安享度过这一生就行了。 这应该也是皇帝乐意见到的。 所以,杀不杀他,对于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六月初十这天,张翔起来的时候,整个驸马府都开始忙碌起来。 驸马府的人也不多,基本都是高平公主从京城带来的家仆随从。 这个府邸虽然叫做驸马府,但其实这些人跟他都不亲近,他倒更像是一个外人。 大半个月的时间以来,府中的人见到他除了问候以外都爱理不理的。 好似认为自己家的公主嫁了他这么一个傻子驸马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也就懒得搭理这些人,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照样怎么快活怎么来。 小奴过来叫他吃早点的时候,高兴的说:“驸马,公主下午就能回来了。” “是吗?”张翔也有点期待,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小奴摇摇头:“什么也不用做,等公主回来的时候,你带人在府外接她就行了,她看到你,应该也会开心的。” 小奴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十岁就进宫一直待在高平公主身边,虽然今年也才十五六岁,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成年人了,人机灵,做事也勤快,深受高平公主的喜欢。 其实今年也才19岁的高平公主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但主仆相处多年,从宫中跟着她到公主府,如今又到驸马府,高平公主平时就跟她说话最多了。 而最了解公主的小奴一直认为高平公主是因为喜欢驸马,才跟驸马成亲的。 所以公主离开前,吩咐她照顾好驸马她就没有一点马虎。 跟驸马相处了这大半个月,小奴也觉得这个驸马跟传说中的傻子根本不沾边。 不仅不傻,而且特聪明,很多东西一说就懂,还经常做一些令她觉得稀奇古怪的事情。 比如他会把院子的竹子砍下来,把里面掏空,然后把米放进去蒸熟了吃,他说那叫竹筒饭,特好吃,小奴也吃过几次,一吃就喜欢上了。 他还把竹子削成一根根的竹签,然后把一片片的小肉片窜起来放在火上烤熟了吃,他说那叫烧烤。 他还用那些烧黑的小木炭在纸上写字,他说那叫铅笔,比毛笔写字顺手多了。 总之,小奴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驸马所做的一些新奇事情。 虽然府中是有专门做饭的下人的,但是他是驸马,他要做什么,也没人管得了。 除了有时候记不住事,有些失忆的症状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毛病。 导致小奴有时候都在想,到底是谁说驸马是傻子的? 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嘛! 她就在想嘛,公主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傻子呢? 未时三刻,吃完了午饭后,公主从京城搬家回来的车队来到了府外。 张翔早已带着下人在府外等候。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穿着华服,身材修长,神态端庄,气度文雅的女孩从车里走下来。 她面色平静,把第一眼的目光投在了张翔身上。 “公主,小心。” 旁边的奴仆连忙搭手扶她。 她走下马车,径直朝着张翔走来,然后弯腰款款一礼:“驸马。” 看得有些呆的张翔也连忙回礼:“公主。”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句话:这公主夫人也太漂亮了点吧! 第三章、洞房秘事(一) “听小奴说,我离开平州的第三天,驸马就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走进府中,高平公主语气平淡的跟张翔聊着。 她神色有些肃穆,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好像根本没把张翔当成是自己的丈夫。 聊了几句之后,张翔也就大概感觉出来了。 心里凉了半截的他也就只好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同样跟她保持了距离,笑着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晕过之后,脑袋有点迟钝而已,以后要是有说错话的地方,还望公主提点一下。” “既然成亲了,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互相体谅就行了。”公主微微道,似乎话中有话。 张翔也只能憨笑点头。 两人聊得基本不多,然后高平公主说她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一下,让张翔安排那些从京城搬回来的东西,该怎么安放她都已经列好了单子,让张翔照做就行了。 然后她叫上小奴,便离开了。 回到了休息的房室之后,高平公主让小奴关上门,这才问起了张翔的情况:“你把驸马这些日子的情况给我说一下。” 小奴连忙点头,然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做些奇怪的事情?” 听完小奴说完后,高平公主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 小奴倒是开心道:“对啊,公主,驸马不仅没有传言中说的那样是个傻子,而且还特聪明,什么话一听就懂,就他这些日子所做的那些事,我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明天你可以让驸马做给你看。” 高平公主摇摇头:“我才不看呢!做了驸马还这么不安分,自己做饭吃?让外人知道了,不得说我皇家虐待他啊?君子远庖厨,这个道理他不懂吗?” “不是的,公主,驸马说,府中下人做的不好吃,他做的那些才好吃,我也吃过了,确实很好吃呢!”小奴连忙替驸马辩解。 公主低声哼道:“以后我在了,不允许他这么做,我要是不在了,你也不允许他这么做…还有呢?” 小奴又道:“对了,驸马每天还起得很早,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就是这样的…” 说着,小奴想了一下,准备做些动作,但是又觉得不雅,做不出来,急得不知该怎么表达,然后道:“反正…反正就是手舞足蹈的,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驸马说,那叫广播体操,是强身健体用的。” “强身健体?”高平公主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问号。 小奴道:“反正你明天看了你就知道了。” 高平公主点点头:“还有呢?” “除了这些,驸马就是有一点失忆了。”小奴道。 “失忆?” “嗯!”小奴道:“驸马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是平州,也根本不知道这是南楚,他经常问我关于南楚和平州这里的事,那些事是个小民都知道的,他偏偏不知…” “对了,他好像也不认识公主了,有一次,还问我,公主长什么样,我惊讶的时候,他又没问了。” “可是…他又记得和公主成亲的事,也着实真是奇怪。” 小奴说完后,也是满脑子的问号。 高平公主平静道:“没有了吗?” 小奴摇摇头:“没有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但是驸马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的,不管是他问我的问题,还是我所见到他做的事情,他都思路清晰,想得明白。” “公主,你以前和驸马见过面吗?”小奴又问道。 高平公主点点头:“小时候,我在宫中,父皇为我和他定下婚约的时候,他父亲张坚将军带他去过一趟宫里,那时我们初次见面,他那时候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只会傻笑。再见的时候已经是成亲那天了,说起来,我跟他就见过两次面。” 小奴道:“那不管怎么样,成亲那天也是见过了,驸马怎么会不认识公主呢?” 高平公主也想不通,便也只好道:“应该就是他说的,失忆了吧!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他醒过来了,没事就行了,失忆这样的问题不大,我观察他几天,严重的话,再请大夫来诊治一下就好了。” 说完后,高平公主道:“没事了,你先去忙别的吧,从京城赶回来,我也累了,先休息一下。” 小奴点头离开。 这天晚上,张翔第一次和自己这个公主夫人一起共进晚餐。 因为下人都是不能跟他们一起用餐的。 平时他都是一个人,偶尔做些自己想吃的,小奴在身边,得他下令小奴也才敢跟他一起吃。 今晚有了这个夫人的陪同,倒也是有了家的感觉。 高平公主开口道:“听小奴说,驸马喜欢自己做饭吃?” 张翔道:“有什么不对吗?” 高平公主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是府中的厨子做得不好吃吗?还是驸马不喜欢吃?如果驸马不喜欢,就换一个厨子,驸马喜欢什么样的厨子,自己换就行了。” “倒也不是。”张翔摇摇头:“府中的厨子不错,我就是做些自己想吃的,换换胃口罢了。” “以后这种事就别做了,你是驸马,这些都是下人做的活。”高平公主如是说着。 张翔听出了高平公主语气的不悦,便也点头:“公主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做了。” “嗯…”高平公主淡淡点头。 然后她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了,驸马慢用,一个时辰后,驸马到我房里来一趟。” “公主有话对我说?现在不能说吗?”张翔甚是奇怪。 高平公主道:“没什么事,就是行夫妻洞房之礼,既然成亲了,就是夫妻,成亲那天你晕倒了,这礼还没行,我之后又去了京城,所以这礼还得行。” “洞房之礼?” 张翔听得热血沸腾,瞬间想入非非。 艾玛,不是说古代女子很含蓄的嘛? 怎么这高平公主说起这种事这么云淡风轻? 是公主太开放,还是自己太保守了? 这可不行,得跟着时代走啊! 一会洞房的时候,得让公主看看自己的雄风啊! 第四章、洞房秘事(二) 吃完晚饭后,张翔回到了自己的东房。 这是他醒来之时的卧房,也是大半个月来所住的卧房。 据小奴跟他说,也是公主去京城之前吩咐她这么安排的。 而公主,则是住在较小一点的西房,她从京城回来后,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搬到那边去的。 也就是说,这个公主跟他成亲后不打算跟他住在一起。 分房睡。 还把大的主卧东房让给了他。 虽然小奴也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她坚信公主有公主的道理,说不定公主是为了驸马的身子着想呢! 因为驸马传言中是个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傻子。 公主只是暂时跟他分开住罢了。 回到东房一会了,张翔脑子里一直都在自己脑补待会洞房时的画面。 越想越兴奋,也越想越紧张。 上一世单身了二十几年,如今觉得要破了,能不紧张吗? 而且对方还是个金枝玉叶的大美人。 这种心情是无法言语的。 张翔头一次感觉度秒如年,时间过得太慢了。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 而现在连半个时辰都还没过去。 无聊的他只好在房间里做起了俯卧撑,仰卧起坐等运动,尽量让自己的精力达到最巅峰的充沛状态。 还好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副原本虚弱的身躯被他锻炼得强壮了不少,跟正常人相比虽然还显得有些弱,但是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跟个正常人无二了。 几套动作运动下来,张翔累得大喘粗气。 继承了这副身躯这么久,他也已经对这副身躯了如指掌了。 这原来的张明恒确实是个病恹恹,那是因为气虚和平时只待在家中不锻炼所导致的。 如今换了他这个灵魂,气虚这种症状虽然不存在了,但是这副身躯因为没有经常锻炼还是显得弱。 如果是上一世的他,一口气做一百个俯卧撑都轻轻松松,现在锻炼了这么久,做了十几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还是觉得挺累。 擦了把汗,休息了一会后,张翔便出门,找到了在庭院中的小奴。 他鬼鬼祟祟的把小奴叫到一边,见四周无人后,这才小声的问道:“小奴啊,你见过别人洞房吗?” “洞房?” 小奴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小脸蛋扑通的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驸马为何问奴婢这个?” “就是好奇。” 张翔打了个哈哈掩饰:“我这不是失忆了嘛!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毕竟要跟公主洞房,张翔得把这洞房的流程搞清楚啊! 洞房之礼也就是所谓的周公之礼,古代人对这种礼仪是非常重视的,不跟现代一样那么随便,他要是不搞清楚,一会跟公主洞房的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岂不露馅了。 在这府中,他最熟的也就是小奴了,也就只能问她了。 只是小奴这个也才十五岁的小丫头懂个屁的洞房流程,她摇摇头:“我10岁就进了宫,在宫中侍奉了公主一年,一年后,公主15岁成年,皇上御赐了公主府,我就跟公主进了公主府待了四年,没有见过别人洞房。” “那也没听说过吗?”张翔追问道。 小奴还是摇头:“进宫之后,宫中宫娥们教我们的都是宫中礼仪,哪会给我们说这些。” “哦!那没事了。” 张翔有些许的失望,挥挥手:“你先去忙吧!” 小奴走后,张翔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悠哉悠哉的朝着西房走去。 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是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说自己失忆了,反正公主也不可能知道如今的这副身躯装的是另一个灵魂。 很快,来到了西房。 这皇家子女所住的地方就是大。 光是一个驸马府,东房到西房都得走十几分钟。 来到的时候,张翔发现高平公主的门外没有任何一个奴婢。 便心里暗想:这公主还是不好意思的嘛!提前把人全部撤掉了。 心中笑笑,便上前敲门。 “是驸马吗?”高平公主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张翔连忙回应。 “进来吧!” 张翔推门走进去。 关上门后,回头,只看到在珠帘背后的床榻上,高平公主端庄的坐着。 张翔正想走进去,高平公主冰冷的声音就响起了:“站住。” “呃…”张翔吓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高平公主缓声道:“就站在那里就好,彼此说话都能听得见,我也已经把外面的所有人都撤走了,没人知道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公主找我来,不是行洞房之礼吗?”张翔眉头皱了起来。 “洞房之礼是说辞,你莫不会认为我会真的与你行洞房之礼?”高平公主语气依旧冰冷,还带着些许的冷笑。 张翔那颗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那公主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你先坐下吧!”高平公主缓缓道。 张翔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面对着她。 珠帘之中,高平公主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姣好面容依旧清晰可见。 可张翔已经再生不起一点的念想。 果然,这个公主是不可能因为喜欢他而跟他成亲的。 整个房中,陷入了片刻的宁静。 高平公主轻轻吸了一口气后,这才道:“张明恒,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成亲?” 张翔努力在脑中寻找自己所知的有关张明恒的那些记忆,回道:“是皇上御赐婚约。” 高平公主淡淡道:“父皇御赐婚约不假,那时你父亲乃朝中重将,镇守北方,抵御北辽,深受父皇器重,不出意外,封王指日可待,当年正是因为器重你父亲,所以父皇才把我许配给你。但一年前,你父亲张坚在北边丢了凉州,凉州是我南楚北方咽喉防线,一旦凉州失守,北辽的铁骑就已经踏入了我南楚地界,为了给全天下一个交代,你父亲自愿领死,以敬天下。父皇本不想让他死的,想找一个折中的办法保下他,但是他说如果他不死,满朝文武就难以抚平心中怨气,失了君威。” “在你父亲的要求下,我父皇才下令将张家满门抄斩,抚平满朝文武和天下人的怨气。” 高平公主说完,轻轻叹息一声。 张翔听完后,则是大为吃惊。 在他找到的记忆中,他原本以为是皇上下令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 看来这个张明恒当初也不知道这些实情。 他知道高平公主没说完,便继续听下去。 高平公主接着道:“我与你说这些,是让你明白事情的真相,不要记恨皇家,不管你是真傻也好,假傻也罢,我没骗你,这是事情的真相。去年在紫銮殿外,我与母妃亲眼见到你父亲下跪要求父皇赐他死罪,平天下人的心,毕竟凉州几十万人的性命啊,北辽铁骑踏入凉州的时候,全城几十万人都被屠了,闹得整个南楚人心惶惶,这笔债总要有人来偿还啊!” 说完后,这个给张翔一副冰冷印象的公主缓缓的闭上眼,不知是为那死去的几十万人默哀还是为自己的父亲默哀。 良久后,她又睁开眼:“在失了凉州这件事上,你父亲虽有过错,但与他的功劳相比,是不足以定死罪的,若他不坚持,父皇就是寒了满朝文武大臣的心,也不会让他死。可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父亲的良苦用心和父皇的不得已,只有用他的死才能换来天下人的谅解。” 张翔听得是越来越吃惊。 古代这么危险的吗? 本来如今的此张明恒非彼张明恒,反正又不是他爹,怎么死的他才懒得管。 也许曾经的张明恒会记恨杀他父亲的皇家吧! 但也不一定,一个傻子,能知道啥叫仇恨? 他不仅不管,还特高兴,因为自己得了一个便宜公主老婆。 这一世可以无忧无虑了。 本来对这件事不在乎的他这会听到高平公主说出这些事后反而感兴趣了起来。 他淡淡道:“那我母亲呢?以及张家那些人呢?为什么也要被处死?” “你父亲求的是渎职欺君之罪,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张氏一门其余人又岂可逃过?”高平公主道。 “为什么?”张翔不解。 “因为他要保皇家威严,他说欺瞒了父皇的军情,才导致北辽人攻陷了凉州,这样的话,皇家威严便不会受到影响,所有的罪过就都架到了你父亲身上。” “他是个傻子吗?”张翔忍不住说了一句。 高平公主道:“父皇说,他是个忠臣,用他一人的死换来了天下人心和皇家威严,他是南楚最忠心的大臣。” “所以呢?这就是忠臣的待遇?”张翔嗤笑了一声,有些难以理解这种逻辑。 高平公主语气缓和了很多,甚至变得有些温柔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张明恒,有些事就是迫不得已的,即便没人想它发生,它还是发生了,既然发生了,就只能以最小的代价去换取。你父亲求父皇保下你,给张家留一个血脉,父皇答应了,便让我以婚约的名义替你求情,因为按照律法,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你要被处死,我也难逃一死,我是皇家女儿,只要我为你求情,说非你不嫁,诸多人也会看在情面上谅解,这样才能把你保下来。”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成亲的原因。”张翔轻轻叹口气。 高平公主点点头:“你父亲为我南楚忠臣,保下了皇家威严,我嫁于你,也算是还了你张家的情。” “让公主受委屈了。”张翔突然笑了起来。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我夫妻之名已成事实,以后在这平州好生过日子就行。” 高平公主缓缓道:“原本这些事在成亲当天就要与你说的,可是你那天晕倒了,我第二天也便去了京城,现在才能把事情真相告诉你。” “多谢公主告知,不然我真心中难安。”张翔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悲伤状。 高平公主便继续道:“张明恒,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明白,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但是嫁给你的理由你也明白了,希望你能理解。我并不喜欢你,当初很抵触这纸婚约,为了这件事,我还让母妃去给父皇求情,希望父皇能把婚约解除了,只是父皇一直没答应,直到去年你张氏一门出事,我才为了皇家答应父皇愿意保下你并嫁给你。”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尊重我,与我相敬如宾,以后出门在外,我会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与你互敬互爱,做你的贤内助。但是在家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越雷池半步。” 高平公主说到最后,语气又稍稍严厉了一丝。 张翔连连点头:“明白,理解,公主请放心,你对我所说的,我全部记下了,一字不漏。” 高平公主这才又把语气放温柔了:“还有,我去京城的时候,父皇跟我说,有许多人还因为你父亲而怨恨于你,虽然你跟我成亲了,无法再给你定罪,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惯你还活着,这也是父皇让你和我到平州来的原因,希望你能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好生的度过这下半生。他让我转告你,以后做事不要太张扬,又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公主所指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父亲当年失了凉州,确实有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说他是祸国奸臣,兴许朝中大臣,凉州百姓,市井小民,江湖儿女,都有吧!” “明白,我以后一定会遵照公主的指令行事的。”张翔点点头。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明白舆论被煽动起来的可怕性。 在现代通信网络这么发达的地方,都有很多人会受到煽动,蛊惑,更何况在古代了。 古代的‘愚民’从来不会分是非,上面的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 有人说他父亲是祸国奸臣,那很多人也就会盲目的认为就是了。 恨屋及乌,那恨他的人也一定不少了。 高平公主道:“你也不用全听我的,你是驸马,在这个家,还是你做主,我相信你明白了这些事后,在行事上也会有所分寸。” 张翔点点头,此刻,该明白的他也全都明白了,站起身道:“那公主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高平公主摇摇头:“该说的都说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张翔转身,正准备离去。 高平公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了,我发现你跟我去京城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吗?”张翔心中咕咚了一下。 这公主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老子是穿越来的吧? 想到此,他又很快镇静下来。 高平公主道:“我从小到大就见过你两次,第一次是你十三岁那年,那年我才十二岁,你父亲带你入宫,父皇跟你与我定下了婚约,那一次,你看起来傻里傻气的,看到我只会傻笑,我根本不想搭理你。第二次就是半个多月前成亲那天,那天你看起来很是虚弱,拜完堂后,都快支撑不住了,所以我就让下人先扶你回房,结果你半路就晕倒了。” “这一次…” 高平公主想了一下:“这一次我从京城回来后,发现你跟我见到的前两次都不一样了,那种傻里傻气的感觉没有了,人也挺精神,看起来并不虚弱,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此前不喜欢与我的婚约,是不是跟外界所传的,我是个傻子有关?”张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反问了她一句。 高平公主也很诚实的点头:“不错,我一个公主岂能嫁给一个傻子?” “那时,公主见过我了吗?”张翔再问。 “还没,是我后来要求见你一面,父皇才让你进宫的。” “那人都没见过,公主又何故早下定论?” “可十二岁那年见你,你就是这样的。” “兴许是我装的呢!” “那成亲那天呢?” “也是我装的呢?” “那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公主现在觉得我傻吗?” “你并不傻,你为什么要装傻?” “哈哈…” 张翔笑了一声:“跟公主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希望公主别介意,我之前确实是真傻,或许是因为晕倒醒来了,失了些忆,所以才好了吧!否则我又怎能记不起从前的事呢!” “失忆?就好了?”高平公主显然不信。 张翔才不管她信不信,你不信,你去猜啊! 他笑着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在给你打开一扇窗。” “上帝是谁?” “一个神灵,你不认识,上帝应该就是收取了我的记忆,所以给我打开了智商。” “智商是什么?” “心智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也许就是因为我晕倒了失去了某些记忆,醒来之后,心智同时也就被打开了,俗话说,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人的旦夕祸福又岂是能够预料的?” 听了张翔的解释,高平公主才勉强接受:“应是如此了,那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希望你以后能够善意对待。” “公主,那我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我送驸马。” 一直端坐的高平公主赵寒烟这才从床榻上站起来,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第五章、小奴(求收藏推荐) 永平十七年七月二十。 正好是张翔来到南楚的整整两个月时光。 这两个月的时光,对他来说,那叫一个悠闲,惬意。 每天有人送吃的,送喝的,放到现代,那是真正的神仙生活。 什么都不用做,每天不用为生活劳苦奔波。 当然,时间长了也就觉得枯燥乏味了。 虽说已经适应了当下的悠闲生活,可是整天这么无所事事,迟早有一天也会闷死的。 至从自己的那个公主夫人从京城回来后,他也没见过几面,她也从来不主动来找他。 而没有得到她的命令,张翔也是不想去找她的。 因为她总是对他冷冰冰的,让张翔觉得很无趣。 这段时间,张翔当然也不是总待在府中,他也会偶尔出去逛逛,小奴就会经常跟在他后面做个跟屁虫。 高平公主说,以后小奴就是他的贴身丫鬟,他需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给小奴说。 一开始张翔觉得小奴是公主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应该就是怕他惹是生非吧! 可渐渐的,张翔也就习惯了,不管是公主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也好,是真的想给他做丫鬟也罢,平时闷了有个人说话也是挺好的。 毕竟整个驸马府都是公主的人,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小奴了。 这天,张翔又把府里池塘的鲤鱼抓出来,切成了鱼片做烧烤。 “驸马,公主不是不让你再干这些事吗?” 小奴嘴上说着,却也在帮忙用竹签窜鱼片,这种事她已经跟着张翔干习惯了,可谓是得心应手。 张翔哼哼的说道:“她那西房离我这远着着,反正她又看不见,你该不会给她说吧?” “嗯…”小奴摇摇头。 张翔笑着道:“那就对了,你知,我知就行了,除非你不想吃。” “我也挺想吃呢!”小丫头俏皮的一笑。 “快,火弄好了,快把窜好的鱼片给我…” 张翔哈哈大笑,接过了小奴递来的鱼片。 一边翻烤着鱼片,张翔一边问道:“对了,小奴,公主每天都在做什么?” 小奴想了一下:“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啊!” “每天都这样吗?” “对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张翔撇撇嘴:“那岂不是太闷了。” 小奴答道:“公主一直都这样啊,从小在宫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后来长大了,去了自己的公主府,自由了一些,至少出宫了,可以上街去逛逛。现在来了平州,就更好了,经常有平州的达官贵人夫人,小姐请公主去赴宴。” 张翔哦了一声,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枯燥。 他刚来的时候是新鲜感作祟,倒是不觉得,可现在新鲜感也没有了,要是以后每天还这样,他觉得他会疯掉的。 想到公主的那种生活,张翔突然有点同情这些皇家子女了。 在他们身上,是完全没有任何人生意义的。 虽然锦衣玉食,不愁吃穿。 可在快乐上,估计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而且婚姻也完全没有自由,全权由老皇帝做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么一想,那这个公主讨厌他,他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小奴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张翔的心情,轻声道:“其实公主也挺可怜的,从小生活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孤单,每天就只能跟太监,宫女相处,而又因为她是公主,身份高贵,太监和宫女其实都不太敢跟公主说话,只有我那年入宫时间短,不太懂得宫中规矩,所以才敢多跟公主多几句,公主也因此把我留在了身边。公主也很少能见到自己的母妃,我那年入宫,入宫一年,就见诚妃娘娘来看过公主两次,还得皇后娘娘的许可才行。” “这宫中规矩也太深严了吧!”张翔咋咋舌。 小丫头也连忙点头:“可不是嘛!我其实很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幸好我只待了一年,公主就把我带出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奴,你当年是为什么入宫的?”张翔突然问道。 想到这,小丫头有些伤心道:“奴婢是西边颍州人,当年颍州大旱,颗粒无收,很多百姓家中都已经一颗粮食都没有,官府的赈灾又迟迟未到,于是,我就随父母跟很多百姓逃荒一路向东而来,可父母在逃荒的路上饿死了,还是一些乡亲帮忙埋在路上的。他们把仅剩的一块饼留给了我,那块饼我只吃了一点点,舍不得吃了,后来又被抢走了。到了宣州后,我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然后遇到了宣州接济难民的知州大人,我才活了下来。当时有很多像我一样,父母已经死在路上的男孩女孩,于是知州大人就安排了一队兵马,把我们送到了京城,之后就被一个公公带进了宫,男孩做了太监,我们女孩就做了宫女。” “那年你才10岁。” “嗯…”小丫头慢慢咀嚼烤好的鱼片,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怪可怜的。”张翔轻轻叹息一声,安慰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驸马,我没哭,我就是想父母了。”小奴哽咽了一声,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可是越憋越流得多。 张翔也有些慌了,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这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女人,真麻烦。 他抓着脑袋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 “驸马,我真没哭,你不用管我。”小奴倔强的又把眼泪憋回去。 她这一哭,搞得张翔都想自己那不知道在哪个位面的爸妈了。 他只好板起脸:“行了,你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你再哭,我就生气了。你这还有父母的坟头哭呢,我想我父母都不知道上哪哭去,你给我闭嘴。” 果然,他这一严肃,小奴就被吓住了,连忙闭上了嘴,眼泪也止住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驸马生气呢! 然后她睁着大眼问道:“驸马也想父母了吗?” “嗯。”张翔诚实的点头:“可我不会哭。” “驸马要是哭了,才惹人笑话呢!”小奴噗呲一声,被他那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张翔不爽道:“你这叫什么话?只准你们女孩子想父母会哭,我们男人就不能哭了?我是不想哭,哭有个屁用啊,哭又不能让我见到我父母。” 呃… 小奴吃惊的张了张小嘴,似乎没想到一直给她一副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印象的驸马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当然,她也不敢反驳。 两人说着这么一会话,张翔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把剩下的两串鱼片塞给她,用命令的口吻道:“这两串归你了,你要是不吃完,我也会生气。” 小奴只好听话的连忙把鱼片往嘴里塞。 张翔则就去池塘里打水来,把地上的炭火冲灭,然后满意的拍拍手:“消灭证据,搞定。” 接着转身对小奴道:“待会上街去逛逛,去买些东西,公主这几日不是咳嗽不断嘛!晚上我给她煮一道偏方,应该能好得快一些…” 第六章、驸马的奇怪问题 平州地处长江下游,乃是江南繁华重地。 矗立秦淮河畔,不仅经济繁荣,而且文人士子荟萃,说是整个南楚除京城汴京之外最繁华的地方都不为过。 平州在前楚时期就已经特别繁荣。 据说曾经就有一位前楚皇帝想迁都平州,他说平州乃是整个天下最太平之所,平州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后来是诸多朝臣劝谏,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即便是在南楚灭前楚的战争中,江南一带的繁华都没有遭受到什么波折。 南楚高祖赵渊登基后,也曾有过迁都平州的打算。 但是后来朝臣继续沿用了曾经前楚朝臣劝说前楚皇帝的那套说辞,他说汴京是中原腹地,在地理位置上,最是适合定都之所,一来可震慑北方敌国,二来在南北共治的政策上,也最为便利,三来江南是南楚的经济之所,不可作为蛮夷眼中的眼中钉。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只能作为后方庭院保护,不能作为京城,成为北辽,东燕等国的眼中钉。 否则将来战事一起,敌国攻陷平州,南楚的根基也就完了。 而将来即便汴京完蛋了,最坏的结果还可迁往江南,保住南楚基业。 这些话当然不能明说,但赵渊也就一点就通,所以也就继续把京城定在了汴京。 楚成帝赵炎继位后,也是继续沿用的这一套方案。 在他十七年的治理下,如今的江南繁荣之景可谓是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几乎成为了整个南楚的后花园。赵炎让高平公主来平州,除了远离京城,不受打扰之外,也是因为江南的繁荣,可保她与驸马张明恒一生衣食无忧。 来到了南楚两个月,张翔也会偶尔出来闲逛。 只是前世见惯了更加繁华的现代大都市,所以在他眼里,平州的繁华其实也不见得有什么稀奇。 顶多也就是新鲜罢了。 毕竟秦淮两岸青楼林立,河上画舫也是随处可见,每每到了晚上,都能从其中听到文人士子吟诗作对,青楼女子抚琴高歌的声音。 往往遇到这样的盛景,张翔都不禁会摇头叹息:如此优良的传统,到了现代,居然失传了。 “驸马,你慢点,奴婢都跟不上了。” 傍晚时分,平州喧闹的街道上。 小奴气喘吁吁的声音不停从身后传来。 走在前面背着双手,悠闲散着步的张翔则是毫不理会,只是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热闹起来的一些青楼之中。 过得片刻,提着一些东西的小奴总算是追了上来。 她提着的都是之前张翔买来一会回去给公主治咳嗽的偏方食材。 但都是一些梨和蘑菇,蜂蜜之类的。 小奴之前心里也很是奇怪,问驸马为什么买的不是药材,而是这些? 对此,张翔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追上张翔后,小奴用手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胸脯,喘着气道:“驸马,你慢点,我要是把你弄丢了,回去公主不得把我骂死。” “这平州城我已经很熟了,你怕我还不认得回去的路啊!”张翔笑了笑。 小奴摇摇头:“不对,如果我先回去了,公主不见你,会骂我的。” “那如果我先回去呢?”张翔笑着道。 这小丫头挺单纯,张翔偶尔也会玩心大起,喜欢逗弄她。 小奴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会低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也不对,如果你先回去了,那我没跟你一起回去,我回去后,公主还是会骂我,没看好你。” “我又不是孩子。” “可是公主就是这么吩咐我的,她说让我一定要看好你,不能让你到处乱跑,所以我们得一起回去。” 看她那认认真真的可爱模样,张翔也不打算逗她了,两人一起慢慢的朝着驸马府的方向前行,一边走他一边问道:“对了,小奴,这平州哪里的青楼最有名气啊?” “啊?”小奴微微吃了一惊,眼神突然有些许的异色:“驸马为什么问这个?” 看到她的眼神,张翔突然有种被捉奸一样的感觉,但还是继续沿用惯用的口吻打了个哈哈:“就是好奇嘛!” 虽然心里奇怪,但小奴还是听话的回答道:“平州如今最有名气的青楼就数烟雨阁了。” “喏!” 然后小奴用手指了一下前方:“沿着河岸往下再走一里左右,那座最高,最亮的阁楼就是。” “本来烟雨阁不是平州最有名气的青楼。” 然后小奴继续说起了自己平日里从一些小道消息上听来的见闻:“本来三年前,平州最有名气的青楼一直都是凝香居,但是至从柳清音三年前入了烟雨阁之后,烟雨阁的生意就逐渐的红火起来,据说这个柳清音琴棋书画都是一绝,而且容貌也非常美,她一入烟雨阁之后,就迅速的受到了诸多文人才子的青睐,很多平州的高干子弟也都喜欢去捧她的场,三年下来,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烟雨阁的头牌,烟雨阁的势头也早就超过了凝香居。” “柳清音?” 张翔念叨了一声,笑着道:“没想到你对这些还挺了解的。” 小奴小脸涨红了一下:“我都是听人家说的。” “那你见过这个柳清音吗?为什么说她很美?”张翔问道。 小奴摇摇头:“我跟驸马一样,也才来平州不久,哪会去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见过她?” “那你觉得她有公主美吗?”张翔玩心又瞬间大起,继续问道。 “当然没有了。” 哪想到这小丫头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呃…”张翔无语的挠着脑袋:“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没有?” “就算没见过,我也知道没有。”小奴倔强的扬起小脑袋:“在我眼里,公主就是最美的,没有哪个女子有公主美,所以,她肯定没有公主美。” 张翔大汗了一下,这大概就是粉丝的崇拜心理吧! 都说女人的嫉妒心强。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公主的小迷妹呢! 但他的作祟心理没有结束,继续笑着问道:“你也在宫里待过,你说公主是最美的,那你觉得公主有她的母妃美吗?皇后娘娘呢?还有宫中的其他娘娘,妃子,其他公主呢?你又怎么比?” 小奴吓了一大跳,脸色瞬间大变。 这驸马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种话能说吗? 吓得一阵紧张的她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声的对张翔道:“驸马,你怎可在这样的地方谈论宫里的那些娘娘,这要是传到宫里,可是掉脑袋的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身份尊贵,怎可与其余女子相比较。” “是吗?”张翔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的现代人思维里就没有这样的觉悟。 简单的比一下而已嘛!就要掉脑袋啊! 小奴猛点小脑袋,依旧紧张道:“那当然了,别说在这里人来人往了,就是在府中,私下里,也不能说这种话,公主听见了,也会不快的。” “那我们就不说了。”张翔撇撇嘴。 小奴这一提点,他也就明白了,这里毕竟没有现代那样的言论自由环境。 可是他又不甘心,很快就突然问道:“那我们不比宫里的那些娘娘了,那你觉得,你有公主美吗?” 唰! 小奴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低下小脑袋。 此刻的小丫头满脑子的问号。 这驸马,怎么老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啊! 见她不说话,张翔纳闷道:“怎么?你也不能比啊?” “我…我…我…” 小奴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低声道:“奴婢一介平民女子,哪能跟公主殿下相比呢?驸马,你怎么能问奴婢这样的问题啊!” “这有什么,与身份无关,难道你心里从来没想过吗?”张翔倒是觉得无所谓。 这也是他那点恶趣味心理作祟,毕竟他觉得,女人与女人之间,都会觉得,自己比对方美。 他也才会问小奴这些无聊的问题。 其实小奴这小丫头长得也不赖,清秀可人,是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 就是才十五岁,小了点,但美人胚子是很明显的,再长几年的话,也能是个大美人。 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便宜哪个王八蛋。 过了一会之后,小奴摇摇头:“没想过,我怎么会去想这些问题呢!在我心里,公主就是最美的。” “好吧,我也不问了,看出来了,有点难为你了。”张翔轻轻失笑,总算是止住了这股恶趣味。 ======= (这章有彩蛋,猜对有奖!求收藏,推荐!) 第七章、公主的烦恼 晚上,用过膳后,小奴端着一碗汤,敲开了高平公主的房门。 高平公主平日里也是在自己西房这边用膳,可以说几乎很少跟张翔打交道。 因为也不用打,府中都是她的人,张翔每天的行踪,所作所为几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也只有哪天心情实在太好了,为了维持夫妻关系,才会招张翔一起用膳。 其实驸马这个名分只是在外面听起来风光罢了,但实际上,在家里,身份是很低微的。 不敢得罪公主,几乎都要看公主的脸色行事。 别说平时驸马见到公主要行礼,就是他父母,见了公主,也得行君臣之礼。 可以说,在家中,是毫无尊严的。 在古代男尊女卑这种环境下,张翔这样的驸马身份顶多也就是比赘婿强一点。 因为至少是皇亲国戚,普通平民不敢得罪。 甚至很多已经有功名的文人都看不起驸马这样的男人。 毕竟有功名的文人已经是有了入朝为官的资格了,尤其是在南楚这样文风鼎盛的环境下。 但是驸马,这一生别想再做官。 以后的子女,也是如此。 这是为了防外戚干政。 所以,身为驸马一脉,以后都只能无忧无虑,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当初的镇北大将军张坚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傻儿子,体弱多病,文武都不行,没有了任何的前程,也才答应的这桩赐婚。 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至少他死后,有了跟皇家的这层关系,这个傻儿子也能在皇家的保障下得到善终。 否则,以张坚这样的重臣,但凡儿子正常一点,又怎可让自己的儿子做驸马呢? 封侯拜相,光耀门楣,那才是一个好男儿的志向。 也是张家没有这样的福气。 事实上,张坚的做法也算是实现了,一年前,张氏一门被满门抄斩后,这个唯一的儿子确实被保了下来。 刚刚来到这里的张翔,也正是清楚这个身份,所以无忧无忧,挥霍公主的家底就成为了他的人生目标。 不就是做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嘛! 简单,他最在行了,前世赚钱没本事,这一世论吃喝玩乐,他觉得没人比得过他。 “公主,这是驸马给你煮的偏方,说是对咳嗽有用。” 房内,小奴把端来的汤放到了高平公主的桌上,恭敬道。 赵寒烟轻轻咳嗽两声,从内室走了出来。 以往端庄雍雅的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她已经感了风寒好几日了,虽已看过大夫,开了几服药,可是还是没有完全好。 她这些天,也都只是待在府中。 “这是什么?” 赵寒烟坐下后,看着碗中黄黄的汤水,皱眉问道。 小奴连忙道:“驸马说,这叫梨汁冬菇汤,是用梨,冬菇,蜂蜜一起煮的,有治咳嗽,消除感染的功效,如此服用几日便可见效,比一些药材效果好得多,而且是甜的,不苦,很下口。” “是吗?”赵寒烟半信半疑:“大夫都说良药苦口,这东西真有用?” 小奴笑道:“公主,驸马还说,治咳嗽不一定是药材才有作用,很多平时食用的蔬菜瓜果其实都有治一些小病的功效,这叫做食疗法。” “食疗法?”赵寒烟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新词汇。 小奴连连点头:“对,公主,你快趁热喝了吧,驸马说这要趁热才好喝,凉了就不好了,驸马煮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的!他做得可认真了,还一五一十教了我做法,说以后公主要是不喜欢他做这些事,那就由我来做。” 然后,小奴又补充道:“至从公主病了以后,驸马虽然嘴上都没怎么过问,可是他心里都记着呢!” 赵寒烟不动声色,轻轻尝了一口,果然很甜。 然后又继续喝了一口,很快就把一碗汤都喝完了。 轻轻感受,回味了一下这种味道。 真的挺好喝啊! 而且那种咳嗽的难受感也消失了许多。 “没想到他还懂这些东西。”赵寒烟莞尔一声。 她不是不会笑,只是很少笑,以前在宫中,她母妃,诚妃娘娘去看她,她都会很雀跃,开心得像个孩子。 她父皇去看她,她也经常笑。 只是父皇因为忙于国事,看她的时间很少,母妃又喜欢清静,每次去看她都得请示皇后娘娘。 所以其实,每年看的都不多,随着长大,渐渐感受到孤独感之后,她笑得也就不多了。 四年前搬出宫,去了公主府之后,笑得就更少了。 这些年来,能让她开心的事并不多,说起来,几乎没有。 尤其是两个月前,与这个她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驸马成亲之后,她几乎就没怎么笑过了。 因为成亲了,意味着她再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交代了。 住在平州的这些日子,每到夜里,想到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赵寒烟都会怅然兴叹。 小奴也许是跟随公主后,见公主笑得最多的人,但是她也并不知道公主的心里所想,公主也不可能告诉她心中的那些忧愁烦恼。 加上她自己本身又是一个活泼性格的女孩,所以不管公主是真心笑也好,还是敷衍她也罢,她都觉得公主是开心了。 这一刻见公主开心了,小奴便道:“公主,不是传驸马以前体弱多病嘛!兴许这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应是如此吧!”赵寒烟点点头。 随即便问道:“他今日与你外出,便是去买这些煮这些汤的东西吗?” 小奴点头,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今日驸马问她的那些奇怪问题。 她觉得有些话不能隐瞒公主,便也道:“公主,今日我与驸马回来的路上,驸马还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驸马问我,平州哪里的青楼最有名气。”小奴小声道。 赵寒烟微微怔了一下。 然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小奴也是个机灵女孩,没有说其余那些驸马问她关于妃子,娘娘啊与公主哪个美的问题,这些是能令公主生气的,她不会说。 但是这个,她觉得必须说。 “他为什么问你?”片刻后,赵寒烟舒展眉头,问道。 “驸马说,他就是好奇。”小奴连忙道。 赵寒烟就只是想了一会,似乎就想明白了这个原因。 她对小奴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奴抿了抿嘴,却是没有动,似乎想说什么。 赵寒烟跟她主仆相处多年,哪能猜不到她哪点小心思,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公主,你是不是跟驸马闹别扭了?难道一点都不奇怪驸马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吗?”小奴鼓起勇气道。 赵寒烟道:“我跟他能闹什么别扭?我与驸马夫妻恩爱,从未闹过口角。” “那驸马为什么要问青楼所在?我觉得驸马不是那样的人啊?”小奴道。 赵寒烟平淡道:“小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为我好,怕驸马做些对不起我的事,我领情了。但也许这就是驸马所说的,他只是好奇而已,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你别想太多了。” “哦!” 小奴也就没再继续,然后端起盘子:“那公主,我先走了,你也早点歇息。” 小奴走后,赵寒烟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静。 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明白驸马的一些想法。 算起来,她跟驸马也成亲了两个多月,加上又跟他说了与他成亲的真相。 让夫妻之间和平共处,相敬如宾。 从未让他碰过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有些某方面的需求,她也是挺能能理解的。 是她疏忽了驸马的感受。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不怪驸马。 只是有些事需得向驸马说明。 看来等自己好了以后,得跟驸马认真谈一下了… (喜欢的朋友,请收藏推荐一下,新书需要浇灌,拜谢了!) 第八章、公主让我去青楼 小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日后,这天一早,张翔向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起了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随着他欢快的声音,身躯很有节奏的摆动起来。 还别说,以前小时候上学天天做这套广播体操厌烦得不得了,现在长大了,每天做一遍这种简单的运动,都会觉得精力充沛。 特别是如今这副躯体,效果尤其显著。 张翔前世也不是一个特喜欢锻炼的人,只是后来忙于生意,四处奔波,知道了身体的重要性,所以在一些健身俱乐部办了卡,每周有空才会去炼炼。 但相比于健身房里的那些器材运动,其实呼吸这大自然的清新空气,用人体本身的运动方法,效果其实才是最好的。 当然,他也不止做广播体操,俯卧撑,深蹲,仰卧起坐他也会做。 他至少要让这副身躯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准。 他还在院子的两棵树中间搭了一根棍子,用来做引体向上。 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也就是这样了。 锻炼是需要长年累月坚持的,只要时间长了,效果就会有。 就在张翔把所有的一套动作都做完后,大汗淋漓的他突然察觉好似有一道目光从某个地方在盯着他。 他猛的回头,却是在不远处的假山边,高平公主正平静的看着他,身边还有两个奴婢。 “你们先下去吧!” 赵寒烟对两个奴婢说了一声。 两个奴婢退去后,赵寒烟才缓步朝张翔走来。 张翔一脸的尴尬,也不知道这公主看了自己多久了。 哎,都怪自己太投入了,居然没发现有人来了。 “这就是小奴跟我说的,你所做的一些奇怪动作?锻炼的?” 赵寒烟走到他面前,出声问道。 见她眼里只有平静,没有别的异色,张翔也才稍稍放了心。 点头回应道:“让公主见笑了。” 赵寒烟轻轻摇头:“其实我觉着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跟我小时候见过的宫中那些侍卫平时练武的样子差不多,驸马也懂得一些武艺吗?” 张翔解释道:“这跟武艺还是有区别的,我小时候不是身体弱嘛!不能习武,于是我爹就创出了这么一套方法,让我多加练习,这样也能让身体好一些,只是我此前脑子不好使,所以总记不住这些动作,是晕倒醒来之后,才把这些东西记起来的。” 说辞,张翔早就准备好了。 反正那个便宜老爹也死了,谁能去对证呢! 果然,赵寒烟也便信以为真,没有多问。 张翔这才问道:“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来的?我太投入了,没发现,还望公主见谅。” 赵寒烟道:“没事,我也就来了小一会,见你正在忙,就没打扰你。” 张翔伸手道:“公主,进屋说吧!” 坐下后,张翔看了一下她的气色,便道:“不知公主的咳嗽好些了没有?没有公主的召见,我也不好过去问候,只是听小奴说,公主这几日是在坚持服用那些梨汁汤的。” “我今日来,就是为这事谢谢你的。” 赵寒烟道:“我咳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这方法确实挺有效,比那些大夫的方子好得多,而且这种梨汁汤也好喝。” “那就好,我还怕公主不喜欢呢!” 张翔笑了笑。 说完了之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场面陷入了一度的尴尬之中。 他跟这个公主夫人平时基本没怎么见面,所以是基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的。 他到现在都不了解这个公主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因此,与她说话,张翔都有些小心谨慎。 毕竟这个公主就不待见他,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告到老皇帝那里去,可不知会发生啥事! 索性赵寒烟很快就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她淡淡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驸马谈谈。” “哦?公主请说?” 赵寒烟道:“至从来到平州,我与驸马成亲之后,驸马是否觉得有受委屈?” “没有啊!公主为何如此这般说?”张翔有些惊讶,连忙摇头,那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赵寒烟看了他一眼:“驸马若是有什么事也不必忌讳与我说,你我毕竟有夫妻之名,有些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我知道在某地事情上我有对不起驸马的地方,但那是我的底线,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此后你我之间,相敬如宾,以礼相待。” “我明白,我理解,但是我没有任何觉得委屈的地方啊?”张翔猛的摇头,还连忙道:“我不仅不觉得委屈,心里还一直挺感激公主的,要是曾经没有公主的援手,说不定我也早就随我张氏一门被斩首了,公主对我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因为我,公主还失去了选择一生幸福的权利,我倒还真觉得是委屈了公主。真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说着,生怕公主不信,张翔还连忙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这一刻,他的求生欲满满,他摸不透这个公主夫人今天来找他说这样的事,到底是好事还是祸事。 赵寒烟缓缓道:“前几日,我听小奴说,驸马与她问了青楼所在?” “啊?” 张翔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那天的事,解释道:“那就是我好奇问问的,有什么不对吗?” 赵寒烟回过脑袋,没有继续看他,轻轻道:“驸马是否觉得在某些需求上,有所不满?所以才这问这种地方?” “某些?需求?” 张翔一瞪眼,前后联系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后因果。 我靠… 他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这女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他都没想过这些事,这公主居然都能联想起来。 他一脸尴尬的挠着脑袋:“公主,其实…这件事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就真的只是好奇问问小奴的。” 赵寒烟却是道:“驸马,你我已是夫妻,这件事你大可与我说,其实我能理解的,在这件事上,是我欠缺了考虑,没顾及到驸马的感受,驸马想去青楼,满足这方面的需求,我并没有意见。” “我…我…”张翔都震惊得语无伦次了。 赵寒烟继续道:“其实我是有让驸马纳妾的打算的,毕竟张氏一门就只有你这一条血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南楚是礼仪之邦,忠,孝,礼,义是一个南楚好男儿的做人原则,我不能为你张家留后,所以我会为你纳一个妾室给你张家留后。” “我…我…”张翔继续语无伦次。 赵寒烟接着道:“不过你我才成亲两月,纳妾这件事是不能急的,若是此时纳妾,旁人道说,会因我而有损皇家颜面,我无颜面对父皇,更无颜面对皇家列祖列宗。所以,纳妾这件事需得三年以后,三年以后,我会为父皇求一道圣旨为你纳妾,父皇知我当初嫁你所因,所以是不会拒绝的,到时你若中意哪个良家女子,我都会为你娶进门,只是这个妾室永远都不能扶正。” “但青楼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我皇家的。” 说到这,赵寒烟的语气严厉了一丝,似乎要让张翔记住这个重点:“所以,你若是想去青楼满足需求,我可以理解,也并不介意,只是你得注意些,不能太过于张扬,不要让外人说闲话,也不能让府中的人知道。而且更不能与这些青楼女子有瓜葛,因为我以后是不可能让你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的。” “我…我…”张翔还在语无伦次。 他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凌乱了,鼓动驸马去嫖!妓? 古往今来,这公主估计是独此一人了。 第九章、书院先生(一) 公主走了有一会了。 张翔还处在凌乱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感觉一万头草泥马从头顶‘轰轰’而过。 公主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太神奇了。 想不到这古代的女子果然善解人意。 自己不能满足丈夫房事,就会给丈夫想办法。 要是换到现代,敢有这种想法,不打断你第三条腿都算好的了。 为什么古代女子这么优良的品德就是没有传承下来呢? 当然,张翔此时也就是热血沸腾的想想罢了。 别说他现在真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有,他也不敢断定公主说的是真是假? 说不定是为了弄死他,好让自己自由,给他下的一个套呢! 他可不能轻易的就往里钻。 先把这事放放,以后要是放心了,再拿出来做参考。 “呼呼~” 他连忙跑到院子外,狂吸了两口气。 心情这才平复了许多。 过了一会之后,下人把早点送了过来。 …… 此时,高平公主赵寒烟也在自己的西房吃着点心。 刚才从张翔那里回来的路上,她脑子里也在胡思乱想着许多东西,此刻都还没有消散。 虽说她不喜欢张翔,对张翔没有感情,不能满足他在房事上的需求。 但是毕竟已经是夫妻,即便是已经默许了他想去青楼的想法。 可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用张翔的话说,女人的想法就是莫名其妙,这是一种生物基因传承,与时代无关。 所以想了一会之后,赵寒烟又觉着,驸马兴许是在平州的这些日子觉得太过于无聊了,整天无所事事,所以才会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关于这方面的事,小奴也会经常跟她说。 小奴说,驸马会经常说待在府中很闷,要是有点事情做,也能舒服一点。 要是能让驸马有点事情做,他会不会就不会那么闷了?只要他不闷,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吧? 这么一想,赵寒烟突然觉得,自己找对了一个方向。 她轻轻的莞尔一笑。 接着继续想,可是让驸马做什么呢? 下人的事他不能做。 有地位的高官子弟从小能做的无非就是文武之事。 文能从政,武能从军。 张明恒的父亲张坚从前乃镇北大将军,一品大员,朝廷重将。 所以张明恒小时候所做的自然也就是这两方面了。 赵寒烟对他的了解虽然不多,可毕竟从小就有婚约,所以对他的事也多多少少能从父皇口中听来一些。 他从小体弱,不能习武,所以基本就只是在家读书。 虽然因为傻,读得不好,可怎么个不好法,其实也没多少人知道。 只是因为人的惯性思维,觉得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读好书? 所以知道他的人基本也就觉得他一无是处了。 可无论怎么样,赵寒烟现在所能想到能让驸马所做的也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事了。 很快,吃完了点心,她便叫来下人,把小奴找了过来,对小奴道:“小奴,你去准备一些点心,还有我从京城带回来的一些礼品,让老管家从其中挑选一些,午时过后,随我去一趟苏府。” “苏府?哪个苏府?”小奴讶异道。 “苏绍元,苏老先生的苏府。”赵寒烟道。 “就是那个平州的文坛大家苏绍元老先生?” “不错。” “哦!”小奴猛的点头,然后明白的离开。 …… 傍晚左右,张翔方才从下人嘴里得知赵寒烟和小奴回府了。 因为他下午找过一次小奴,但听下人说,她随公主出府去了。 至于去干什么,他也没问。 准备再去找小奴时,她便过来了。 小奴过来告诉他,说公主晚饭让他过去西房一起用膳。 “知道公主找我什么事吗?”张翔奇怪的问道。 小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和公主下午去了一趟苏府。” “哪个苏府?” “苏绍元老先生,他是南楚的文坛大家呢!”说到这个老先生的名字,小奴一脸的敬仰。 “哦!”张翔倒是没多少感觉。 小奴便道:“对了,驸马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吗?” 随后张翔拿出了一根手指大小的木炭出来,对她道:“我想让你帮我找几个家仆,烧一些这种大小的木炭,就要这么大,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按照这种标准来做。” 张翔给小奴的这根木炭大概只有小拇指那么大,和两根手指的长度差不多。 他当然是要用来做写字的工具。 没办法,他根本不会用毛笔,他的毛笔字实在是不敢恭维,跟鬼画符一样,而且他拿毛笔的姿势是和拿钢笔的姿势是一样的。 至从来到这里后,张翔就想找些事来打发时间。 比如写日记,把自己的一些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还有需要研究的一些小东西需要画图纸,毛笔一来写字太慢,笔画太粗,占用纸张的空间太多,二来墨也太浓。 他写日记肯定是要用白话文来写的,毛笔根本就不能写,所以他只能研究铅笔。 只是这里也没有制作铅笔的条件,所以也就只能暂时先用木炭来代替。 南楚对于木炭的烧制方法已经很纯熟,只要烧出了这种大小的木炭,他就能用来当做铅笔使用。 小奴接过张翔递来的木炭,看了一眼,点点头:“驸马需要多少?” “不多,就先烧个几十支就行了,用完了再烧。”张翔说道。 小奴细心的记下,点点头:“那奴婢明天就给驸马去办!” 到了晚上,张翔来到了公主的西房。 正好看到下人们也陆陆续续的上完晚膳准备离开。 “见过驸马。” 张翔过去的时候,下人们也连忙对他行礼打招呼。 丫鬟通报之后,张翔很快被带了进去。 然后赵寒烟屏退了众人,邀张翔坐到饭桌上。 “近日以来,高平忙于些许琐事,怠慢了驸马,许久没与驸马一起共宴,今日邀驸马过来,便是小聚一餐,也谢谢驸马的方法为我治好了咳嗽,高平先敬驸马一杯。” 赵寒烟给自己和张翔倒了一杯酒后,低眉一笑,语气柔和。 张翔鲜少看到公主对自己这么客气,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举杯奉迎:“公主客气了。” 喝完这杯酒后,赵寒烟这才道:“这些时日,驸马是否觉得待在府中太闷了?”(求收藏推荐) 第十章、书院先生(二) “这些时日,驸马是否觉得待在府中太闷了?” 听到公主的询问,张翔摇了摇头:“不闷啊!我觉得挺好的,我很满足。” “驸马有没有想过,寻些差事做呢?”赵寒烟引导道。 张翔淡然一声:“我一个驸马?能做什么?” 南楚实行的是中央集权的政策,虽然不许外戚干政,但是对于外戚的自由权利还是挺开明的。 外戚只是不能做官,不能封侯拜相,不能掌军政大权。 但,是可以经商的。 商人在南楚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南楚对于经济的发展还是挺看重的,那些小商小贩没有地位,可是一旦生意做到了一定大的程度,还是挺受重视的。 毕竟南楚经过了灭前楚战争后,早些年的时候国库是挺空虚的,高祖赵渊为了使国库充盈,好应对北方逐渐壮大的北辽和东燕,在增加赋税的同时也在开放发展经济的政策。 富庶的江南就是首选之地。 赵炎乃南楚第二任皇帝,雄心壮志堪比自己的父皇赵渊,目光长远,心思缜密的他继位后也能感受来自北辽和东燕的威胁。 所以在经济的发展上更加不敢马虎。 那些对朝廷有贡献的商人,比如皇商,或者战时贡献军饷者,灾时开门赈灾者,在地方上,地方大员一般都会照顾一下,甚至受重视者,可得到一块御赐牌匾,保以后商路畅通无阻。 虽说身份也没什么提高,可是面子是有了,保以后一生家宅平安基本没有问题。 张翔也研究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外戚经商学问。 外戚虽然可以经商,可也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能做那些小商小贩等有损皇家颜面。 只能在背后操作,也就是作为股东,或者投资者的方式存在。 就张翔所了解的,南楚很多地方的外戚,比如王爷,国舅,国丈等等,手上多多少少都是有生意的。 皇商基本也都是在这些外戚手里掌握。 对于这样的事,皇帝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到了必要时刻,从这些人手里拿钱,拿粮也就更加的心安理得。 当然,对于外戚经商,朝廷所管制也比一般的商人严,不准豢养私兵,也不准贿赂朝廷官员,更不准与朝廷官员有权力上的来往。 若朝廷发现了这些,轻者发配,重者满门抄斩。 因此,朝廷通常每年都会派专人到各地方巡查。 张翔了解了这些之后,也就暂时没有了经商的打算,一来他现在没钱做投资,驸马府的钱都是公主管着,二来他也找不到合作者,三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生意,所以也就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 此时听到公主的问话,他也才这么说。 赵寒烟道:“听闻驸马幼时不能习武,都是在家读书。” 张翔道:“我书也读得不好。” 赵寒烟无所谓,她只是想让驸马做点事,别整天胡思乱想有去青楼的想法。 便道:“我今日去了一趟苏府,苏绍元老先生的府邸。” “我听小奴说,他是文坛大家。”张翔道。 赵寒烟微微点头:“苏绍元老先生乃是京城文宗院大学士,任过紫殿阁殿士,编修史书,参与过科举制度的制定,还经常为父皇处理奏章。告老回到平州后,在平州开设了华庭书院。” “这么厉害?” 张翔微微咋舌。 原本以为只是个皇家最高学府的大学士,没想到还任过紫殿阁殿士,那就真厉害了。 大学士,在南楚,只是个学历,文宗院便是南楚的最高学府,为皇家设立,专门吸收天下最有学识的文人。 能够成为文宗院大学士的文人通常来说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而紫殿阁乃是南楚开国高祖赵渊设立,专门为皇上服务的机构,通常是协助皇上处理奏章,拟定圣旨,编修史书,还协助宰相,参知政事以及六部尚书等大臣制定治国政策的一个机构。 紫殿阁殿士便是进入这个机构后的任职职位。 在品级上,乃为正一品大员,与宰相同级。 不过是有虚衔的,因为紫殿阁殿士是没有实权的,因为是特设的一个机构,只为皇上和一些大臣服务,所以才特封的一品官。 封这一品,也是让他们不可被别人随意使唤,毕竟他们没有实权。 可以封一品,也可以封九品,反正就看皇上的重视态度。 在职时,有品级,退职后,也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了。 所以在实权上,别说宰相,参知政事等大员,就是身为从二品的各部尚书都不知道要比他们大多少。 因为南楚重视文人,所以也才会得到这么高的重视,能任职紫殿阁殿士的只能是文宗院大学士,但不是所有的文宗院大学士都能任职紫殿阁殿士。 据张翔所知的,紫殿阁殿士从来都没有超过十个指头。 所以说,得知这个苏绍元任过紫殿阁殿士,张翔才会如此惊讶。 即便只是个虚衔,但是在职时,从一品以下官员见到了,也要称一声‘殿士大人’。 用张翔的理解,也就是皇上的秘书团。 赵寒烟用叮嘱的口吻道:“所以你以后要是去了华庭书院,见到了苏绍元老先生,尊敬一些,退职后,他在平州开设华庭书院,为我南楚孕育人才,是我南楚的有功之士。” “等等…我去华庭书院做什么?”张翔还没明白什么回事。 赵寒烟接着不轻不重道:“我今日去见苏绍元老先生,便是举荐驸马去书院做先生,教书育人,这样的话,驸马今后也算是有份差事可做了。” 当老师? 张翔脑子轰了一下。 之乎者也,乎乎者也他都背不通顺,他怎么当老师? 前世他最讨厌的就是古文了。 念起来特拗口。 这不是让他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嘛? 张翔连忙道:“公主,我书读得一点也不好,胜任不了先生这份差事啊!” 赵寒烟淡然道:“无妨,书院之中还有别的先生,基本都是苏老先生的门生,大的学生由他们来教,你去教的都是那些四五岁的。” 幼儿园小朋友? 张翔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那也挺不错,孩子好玩。 他只好点头道:“那我听公主的,去做先生。” 第十一章、这个先生很特别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 “……” 一大早,平州华庭书院之中就传来了一群孩子欢呼雀跃的朗读声。 走到门口的张翔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先生好…” 学堂中,在一个大孩子的指挥下,二十几个孩子‘唰唰唰’站起来,给张翔恭敬的行礼问好。 这群孩子,最小的才四岁,最大的八岁。 南楚的教育启蒙书籍是《三字经》《千字文》等,再往上才是四书五经,史书,学说。 所以,刚入书院的孩子甭管多大,只要没读过书,都得从这些启蒙书籍开始。 导致他所教的这个学堂有几个八岁的孩子。 转眼间,张翔来到书院也有一些日子了。 每天早上来,傍晚归,日子过得倒也觉得滋润。 对于拥有现代大学文凭的张翔来说,教这群幼儿园的小朋友《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启蒙书籍,如果他都教不好,那他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嗯,坐下吧!” 张翔站到讲台上,挥挥手后,面色严肃的板起了一副先生面孔。 然后拿起了戒尺背在身后,开始在学堂中走动起来,眼神也四下观望,朗声道:“这些日子,我让你们背的段落都背熟了没有?班长呢,都抽背了没有?” 然后其中一个八岁的孩子站起来,恭声道:“回先生,都抽背了,只有两个没有背出来。” 张翔哪有教书的经验,所以初到书院的他,成为这个学堂的先生后就只能按照自己小时候上学的那种印象来教。 找不到教的,就让他们背,背不出来就打板子。 因此,他还设立了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为班长,由他来抽背,自己检查就行了。 在这个班长说完后,当中两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很是自觉的站了起来,低着小脑袋,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张翔。 “上来。” 张翔语气严肃,毫无一点怜惜之情。 然后两个小女孩走到了她面前。 “把手伸出来。” 张翔又严肃一声。 两个小女孩有些害怕的伸出小手。 张翔用戒尺分别在她们手掌上打了三下。 打完后,两个小女孩抽回小手,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张翔这才再次拿起她们的小手,给她们打过的地方吹了几下,便才道:“回去坐着吧!以后一定要牢记先生所教的,明白吗!” 严师出高徒,在教书这件事上,他是很严肃的。 完后,他方才道:“让你们背,只是第一步,背完之后你们还得去理解其中的道理,何为人之初,何为性本善,只有理解了其中道理,以后方才懂得如何运用,这样才是学到了知识,否则以后,你们没本事,就只能跟我一样,来书院做先生。” “先生,我娘说,能够做先生的,就已经非常有本事了。” 当中一个八岁的孩子出声道。 那些四五岁的小屁孩不懂啥叫本事,但是八岁的这几个孩子平时在家也受父母教育,基本已经懂得。 “先生顶多就是个秀才,秀才只是考取功名的第一步,只有参加科举,中了举人,才会授九品官职,那才叫有本事了。”张翔给他们解释。 “那先生参加过科举吗?”另一个八岁的孩子又好奇问道。 张翔摇摇头:“我没本事,没参加过科举,我当年就跟你们一样,没有好好读书,所以才这样的,你们既然是我的学生,那我也不想你们以后像我一样没本事,只能做个教书先生,明白了吗?” 一群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 之前那个八岁的孩子又道:“先生,在我们眼里,你已经很厉害了。” “为什么呢?”张翔好奇反问。 “因为你会讲很多好听好听的故事,我们可喜欢听了。”孩子一脸淳朴的回答。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先生虽然教书的时候严肃了些。 但是他跟别的先生不一样,他除了教书的时候严肃,教完书后就特别的喜欢笑,还会经常说一些好听的故事给他们听,他们都特别喜欢听,他们每天期盼的,就是快点学完先生教的,然后听他说故事。 反正在这群孩子眼里,这个先生很厉害,也很特别。 听完了这个孩子的回答,张翔也是哭笑不得。 他每天给这些孩子讲的故事,可不只是故事那么简单。 而是契合当天所教的内容,然后通过故事的方法去呈现出来,希望他们能够通过故事明白其中的道理。 比如‘人之初,性本善’,他就会说有关于这句话的小故事给他们听,这些故事都通俗简单,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哪想到这群孩子居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故事上。 不过想想后张翔也就理解了,他们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理解能力哪有那么快,以后随着年龄增长,再回想起这些故事,相信也就能明白了。 他笑着道:“那你们还想不想听故事?” “想。”一群孩子雀跃的回答。 张翔微微一挑眉:“那好,那我们接着学今天的内容,学完之后,我给你们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 “好。” 一群孩子兴致勃勃的连忙打开书籍。 就在这个学堂洋溢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时,课堂外,两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其中一个胡须发白的老人,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 “爷爷,这个先生真的很特别呢!”少女长得像个精灵,对着身后的老人说了一句。 老人笑容慈祥,微微点头:“我观察这个驸马已经有一些日子了,他教书的方法的确与众不同,别的学堂都很严肃,先生和学生之间哪有这么融洽的气氛,只有他的这个学堂,这些孩子都很喜欢他。” “是喜欢他的故事。”少女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老人道:“他的故事不就是所教的吗?他化繁为简,把这些孩子难以理解的东西用故事的方法讲述了出来,使这些孩子喜欢,一旦孩子喜欢了,那就懂得思考了。” “那爷爷,你觉得他教得对吗?”少女问道。 老人想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也不对,我辈读书人,讲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身当有傲骨,不可妄自菲薄,即便是一个秀才,也不能说自己没本事,可他刚才给学生说,一个秀才,是最没本事的人,可知秀才也是读书人,他这么教给学生,那是看轻了读书人…” 说着,老人轻轻叹口气,摇摇头:“我觉得,不好,不好…” 少女道:“可爷爷,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啊!人分三六九等,功名也分状元,榜眼,探花这样的,可不就是一样的嘛!既然上等人有本事,下等人没本事,那状元有本事,秀才没本事,我觉得也没错。” “你这丫头,岂可这样分?”老人严肃的训斥了一句。 少女缩了缩脑袋,又吐吐舌头,不知道自己的分法哪里有毛病。 老人随后又便慈祥道:“不过这个驸马出身武将之门,从小因为体弱的原因,不能习武,只能读书,兴许是心中有怨气,自己又没什么才学,因此看轻读书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往后有空了,我对他稍加提点,希望他能断了这样的念头。” “爷爷,这驸马既然是张将军唯一的后人,你以前也在京城紫殿阁任职,那你见过他吗?传言都说这个驸马傻,可我看着他一点都不傻啊?”少女好奇的问道。 老人摇摇头:“张将军常年镇守北方,鲜少回京城,只有陛下召见,他才会回京,虽同朝共事,但我与张将军也很少有往来,自然也就没见过这个驸马了,京城当初只是沸沸扬扬的传这个驸马傻,每天只知道待在家中,我也就是只听过传闻而已。我十年前就离开了京城,那会这个驸马也就只有你这般大吧!” “传言果然都不可信。”少女哼哼了一声。 老人道:“行了,我得回去了,我是听何先生说,至从这个驸马来这里做先生后,你总是偷偷跑来听他讲故事,我才来看一眼的,你以后给我好好认真读书,否则我告诉你父亲。” “爷爷,他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嘛!”少女委屈巴巴的揪着老人的衣角,撒起娇来。 老人对她甚是宠爱,受不了她屡试不爽的这一招,便连忙道:“好了,我不说,不过距离中秋也近了,到时候你父亲回来,要是考你学问,看你怎么交差。” “有爷爷在,我才不怕他呢!”少女眨眨眼。 然后,老人转身,拂袖而去。 少女开心的继续偷听墙角。 此时,学堂中的那个先生,已经开始给学生讲故事了…(求收藏推荐!) 第十二章、先生写的诗 午时下学,小奴给张翔送来了午饭。 至从张翔来到这里做先生之后,每天的午饭都是小奴从驸马府送来的。 本来书院是有供先生吃饭的伙房的。 但小奴说,是公主的意思,驸马身体本就不好,教书又这么累,得多吃些补身体的才行。 每天她来,都会陪张翔吃完午饭,然后跟他说说话,说的大概也就是驸马府每天的事宜。 比如这个家丁今天怎么怎么做错事又挨罚了,那个婢女又怎么怎么惹公主生气,被公主罚去洗衣。 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张翔能给她说的,也就是些每天教小朋友发生的一些趣事。 听到开心处,小奴往往也都会捧腹大笑。 通常都是等下午张翔上课后,她才会离开。 “驸马,中秋就要到了,这几日,公主都在吩咐府上筹办中秋佳节的事宜,平州一些夫人小姐也分别送来了拜帖,邀公主赏月,公主说,这是你们到平州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一定要重视一些。还有,公主也说了,到了那天,也会邀你一起与平州的那些夫人,小姐赏月。” 张翔吃着饭的同时,小奴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 张翔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公主做给外人看的。 就是证明成亲后她与驸马是一对恩爱夫妻。 平时他不与外人接触倒也罢了。 但平州作为高平公主的税收封地,中秋佳节这种重要的节日,公主一定是会代表皇家出席,与民同乐的。 这样的事,在南楚各地的皇亲国戚都会主动去做。 就是要让万民敬仰皇权。 南楚对于皇权的掌控非常的强势,所以对于皇家颜面看得也尤其重要。 假若外界传出些她与驸马婚后不合的谣言,那是非常不好的。 吃完饭后,张翔问道:“对了,小奴,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八月初十啊,驸马忘了吗?”小奴回答道。 张翔一拍脑袋:“还真忘了,看我这记性,那距离中秋也只有五天了。” 小奴点点头:“对了,驸马,公主还说,陛下赏赐了一些宫饼让人从京城带来,过几日应该就会到了,到了中秋那天,让驸马拿一些去拜访苏老先生。” “知道了。”张翔点头。 然后突然想到自己来到书院这么久了,都没见过这个文坛大家苏绍元。 他来的那天,是一名叫做何云章的先生接待他的,说是早已得到老师的指示。 这个何云章是苏绍元的学生,教的是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 小奴走了之后,下午,张翔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等到了傍晚,给孩子们说完故事,孩子们都走了之后,张翔便起身把书架上的书拿下来,用鸡毛掸子清理书架上的灰尘。 这是每天要离开前都要做的,也是何云章给他说的书院规矩。 读书人对书都特别敬重。 正清理书架时,突然感觉好像有人走了进来。 张翔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女。 书院的学生很多,年龄段基本是从四五岁的孩童到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 张翔也不奇怪,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道:“已经下学了,这位学生还不走吗?” “驸马先生。”少女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张翔笑道:“在书院里,我就是个先生,不用带上驸马二字。” “哦,先生。”少女听话的连忙改口。 张翔问道:“有事吗?” “我很喜欢听先生说的故事。”少女道。 “你怎么知道我给学生讲故事?” “因为我每天都会在学堂外面偷听啊!” “你倒是诚实。”张翔哭笑不得。 少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有什么,都是学习,在哪学,学什么都一样,我反而觉得听先生的故事让我学到的更多。” “那教你的先生知道吗?”张翔看了她一眼。 少女又诚实的点头:“教我的是何先生,他知道的。” “他不阻拦你?” “不阻拦。”少女摇头。 张翔笑笑。 能到华庭书院来读书的,大半都是平州的达官贵族子弟,还有少数的商贾之家子女,而清楚一些大人物底细的先生,一般都不敢得罪有这种背景的学生。 眼前这个少女,应该就是属于这种,所以何云章才不敢管。 少女也甚是聪慧,一眼就察觉了张翔笑容的含义,便解释道:“先生别误会,何先生说,先生的很多故事都有其道理之处,我若是喜欢听,他是不阻拦的。” “是吗?”张翔讶异一声。 没想到这个何云章对他的评价还蛮高的啊! “那当然了。” 少女点点头,然后一边帮张翔把书分类重新放回书架一边道:“先生,我以后可以来你的学堂听你的故事吗?我都在外面偷听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要是真喜欢听,那便来。”张翔无所谓。 “太好了,那我以后可就来了。”少女欣喜起来,然后主动道:“先生,学生名叫苏芊若,以后先生可以叫我芊若。” “咦?这是什么?” 少女正说着,已经拿到了最后一本书,然后看到了压在书桌上的一张纸条。 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诗。 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可还是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天生我材有何用?” “吃喝玩乐都嫌闷。” “一事无成立不起。” “二十年来如一梦。” 少女念完后,惊喜的看着张翔道:“先生,这是你写的诗吗?” 一旁的张翔老脸早就尴尬了起来。 那是他下午时特无聊,根据自己目前的状况胡乱写的一首打油诗。 还没来得及处理,却是被这个少女发现了。 张翔‘咳咳’了一声:“那不叫诗。” “那叫什么?”名叫苏芊若的少女惊奇的睁大眼,在她看来,这就是诗啊? 自懂事以来,她最崇拜的就是会写诗词的文人才子,虽然她自己不会写,可是,每每听到些文人才子的诗词作品传出,她都特向往。 张翔也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又只好点头:“也叫诗,不过不是正规诗,那就是我胡乱写的一首打油诗。” “有区别吗?”少女纳闷了起来。 “当然有区别了,反正这不是诗。”张翔连忙解释。 少女大大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笑着道:“先生可以把这首诗送给我吗?” “你要是喜欢,拿去好了。” 张翔随意的挥手,一首打油诗,有啥好要的。 “谢谢先生,那我先走了,以后我常来听先生说故事。” 苏芊若高高兴兴的对张翔施了一礼,然后小跑出去。 收拾好学堂后,张翔也便离开了…(求收藏推荐!) 第十三章、豫园诗会 苏芊若捂着刚刚从先生那里得到的诗,像怀揣宝贝一样,在书院中一路小跑,一会之后,便到了一所屋子前。 来不及敲门便直接推了进去,嘴里还一边高兴喊着:“何先生。” 屋中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阅读着书籍。 他便是何云章,苏绍元的学生。 苏绍元身为平州文坛大家,文宗院大学士,又任职过京城紫殿阁殿士,可以说学生遍天下。 但是在苏绍元的众多学生里面,这个何云章算是最没出息的一个。 读了这么多年书,参加了七年科举,一直都没有考取到功名。 但他也一直从未放弃,屡败屡战,他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入朝为官,报效国家。 每年科举落榜之后,他都会回到平州华庭书院一边继续教书,一边再读书。 以前的华庭书院都是苏绍元亲自管理,华庭书院之中教书的先生大多都是平州的一些稍有名气的年轻秀才,这些秀才除了来教书以外,大多也都是希望能够从苏老先生这里学到一些东西,为以后能够进京赶考增加一些学识。 何云章今年落榜回来之后,苏绍元便把华庭书院交给他打理,毕竟年龄渐长,这个老人也没多少精力了。 看到跑进来的苏芊若,何云章有些不满道:“芊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去吗?” “何先生,我有事找您。” 苏芊若跑到他面前。 苏芊若是老师的孙女,何云章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老师,所以对苏芊若他也是极为爱护。 “什么事?”何云章放下书籍,问道。 苏芊若连忙摊开手中的纸条,开心道:“我从那个驸马先生那里得来了一首诗,何先生看看,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说着,小姑娘摇头晃脑,得意的念了起来:“天生我材有何用?吃喝玩乐都嫌闷。一事无成立不起,二十年来如一梦。” 听她念完这首诗后,何云章眉头皱了起来:“这是那个驸马写的?” “对啊!我与他要来的,何先生,这首诗好吗?”小姑娘连忙点头。 “哼!” 哪知何云章冷哼了一声,啪的一下拍了一下面前的书桌,突然气愤道:“这也叫诗?如此妄自菲薄的贬低自己,也配称读书人。亏我还如此看重他,觉得他有些才华,没想到能写出这样的诗出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说着,何云章把小姑娘手里的纸条拿了过来,看了一眼,愤怒的撕成了碎片。 苏芊若吓了一跳,没想到何先生的反应这么激烈。 她目瞪口呆的看完何先生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弱弱的问道:“何先生,这诗不好吗?” “诗?这连诗都不配称,简直侮辱了诗。” 何云章犹自在气愤之中,对她道:“芊若,老师时常教导我们,我辈读书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虽做了驸马,可也算是个读书人,怎能如此贬低自己?简直就不配与我读书人为伍。” 说完,何云章想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在屋子走动了起来,似乎在沉思。 过了一会后,他又道:“不行,我得跟老师说一下,他若有这样的想法,绝对不能再让他在书院做先生,以免把书院的学生都教坏了。” “走,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去见见老师。” “啊?” 苏芊若吃了一惊,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她就是单纯的想让何先生看一下这首诗好不好,没想到会害了那个驸马先生。 要是爷爷以后真不让他在书院教书了,那可怎么办啊? 那是不是自己害了他啊? 这么一想,苏芊若顿时有些自责起来。 她想到了早上的事,早上的时候,爷爷本来就对他有些偏见了。 何先生要是再去告状… 小姑娘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何云章便带着她一起走出了屋子。 …… 这天晚上,张翔又与公主在一起共宴。 高平公主给他说了中秋之事。 “中秋那天,你带一些宫饼去拜访苏老先生,我就不去了,让小奴陪你去,晚上再随我去参加豫园诗会,与平州的文人才子们共同赏月,共享这中秋佳节。”赵寒烟说道。 “豫园诗会?” 张翔疑惑的问了一声。 赵寒烟便道:“豫园诗会是平州名士杨黎主办的,在杨家府邸豫园之中举行,杨黎是江南四大名士之一,才华出众,年轻时被誉为平州第一才子,后高中状元,在京任职,任过三年文宗院修撰,后不知什么原因被撤职。数年前,大儒周安邦曾向宰相举荐他复职,可他并未去任职,此后便一直待在平州。” “平州除了苏绍元老先生之外,在年轻一辈士族之中,就数杨黎的名望最高,每年中秋,平州的文人士子都会聚在一起,举办这样的诗会。杨黎作为平州年轻一辈士子的楷模,每年也会在自己的豫园之中举办这样的诗会,论规模,定是数豫园诗会的规模最大,才子最多。” “这几日,我陆续接到了知府夫人,节度使夫人,转运使夫人,还有一些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送来的拜帖,邀我一起共享中秋佳节,杨黎也给我送来了拜帖,所以我便给她们一一回帖,一起邀在豫园诗会上。” “哦!”张翔明白的点头。 没想到这么多大人物都给自家的公主夫人送来了拜帖。 看来这个公主夫人在这些人眼里,地位还是挺高的。 毕竟是老皇帝宠爱的闺女。 侧面来说,这些地方上的皇亲国戚也是代表皇权监察地方官的一面旗帜。 若是有谁做得不好了,告到老皇帝那里去,等着掉脑袋吧! 所以,皇亲国戚虽然不能拥有实权,可面子大得很。 与公主吃完了晚宴后,公主说的张翔也基本都记住了。 便告辞公主回去。 此时距离中秋尚有五天,可驸马府之中已经挂起了灯笼,各家仆也在管家和小奴的指挥下都还在忙着。 整个驸马府张灯结彩,被照耀得一片明亮。 回想起来到南楚这快三个月的时光,张翔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残月。 他轻轻叹口气。 是啊,中秋快到了,家人团圆的节日,可他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他想起了苏东坡的那首词,然后负着双手,从回廊上走向了自己的东房,嘴里还轻轻念叨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正默默的跟着他,不敢靠近,却是把他所念叨的这句词都记了下来… 第十四章、苏绍元(求收藏推荐) 次日,张翔刚刚给学生们上了一会课,便有一个年轻先生把他叫了出去。 他也认识这个年轻先生。 名叫李润,字,言之,今年23岁,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学子,母亲早逝,父亲也在几年前因病无银医治而归西,无父无母,无妻无儿也无女,属于那种,脱了衣服什么都不剩的人。 当初就是苏绍元知道了他的遭遇,所以出钱给他安葬了父亲,看他也有些才学,也才把他招来书院做先生。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因为没银子进京赶考,也就没参加过科举。 人看起来有些呆板,却很是谦和。 李言之对他稍稍一拱手:“先生,打扰了,苏先生让我来带你过去一趟。” “苏先生?哪个苏先生?”张翔一时有点蒙。 李言之道:“这书院还能有几个苏先生?” “苏绍元老先生?”张翔一怔。 李言之点点头:“正是,随我过去吧!” 因为李言之也知道张翔的驸马身份,所以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李先生,带路吧!”张翔一伸手。 然后两人一路穿过几个庭院,来到了书院后方的一个庭院中。 庭院很安静,此时只有一个老人坐在庭院中的一个亭子里看书。 李言之带张翔走了过去。 老人看书似乎挺入迷,并未察觉两人的到来。 到了亭子下时,李言之方才对亭子里的老人恭敬道:“苏先生。” 老人这才抬起头,连忙放下书,站起来,对张翔拱手道:“老朽见过驸马。” 读书人最讲究礼数。 即便很多读书人看不起驸马这样的身份,但是见到了,该行的礼还是得行的,这也是对公主的一种尊重。 “苏老先生,不必客气,这是书院,不必拘于礼数。”张翔连忙走上去扶起他,并对他回了一礼。 “言之,你先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然后老人对李言之挥了挥手。 李言之便退去。 苏绍元这才对张翔道:“驸马莫见怪,因为有些话要与驸马说,也不便亲自过去,所以只好让言之带驸马过来。” “老先生乃平州文坛大家,又是长辈,岂可有长辈去见晚辈的道理?这不是折煞晚辈嘛!”张翔连忙躬身。 这是他第一次见苏绍元,但老人身上那种文气如同一潮江水,让他心里顿生敬畏。 苏绍元慈祥的笑着道:“这里是我平日在书院里的住所,一般没有我的允许,是没有人可以进来的,我让驸马过来,是有些话想与驸马说说。” “老先生但说无妨,晚辈洗耳恭听。”张翔道。 苏绍元坐下来,也示意张翔坐下:“其实我早已暗中观察过驸马有些时日了,只是一直未与驸马见面,昨日云章去我府上,给我看了一下驸马写的诗。” “我的诗?”张翔惊讶了一下。 苏绍元念道:“天生我材有何用?吃喝玩乐都嫌闷。一事无成立不起,二十年来如一梦。” 听完之后,张翔大汗,这种打油诗在这种文坛大家面前,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连忙解释道:“老先生,这是我所写不假,不过我就是随意写着玩玩的,昨日只有一个少女与我要了去,何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苏绍元哈哈一笑:“那是老朽的孙女,芊若,平日里最是喜爱诗词,但自己又不会作,也不知诗词的好坏,你来书院教书之后,因为常常给学生讲故事,她就经常跑去你的学堂外偷听,昨日得到了你这首诗,她就去找云章鉴别好坏了。” 汗! 张翔恍然大悟,也是一阵无语。 苏绍元接着道:“云章书生气重,他见你身为一个读书人,写出这样一首诗来贬低自己,气不过,就找我去了,他说你不尊重读书人,没资格做先生,他要求我不要再让你继续在书院做先生,以免把书院的学生都教坏了。” 这何云章的脑洞也是够大的。 张翔也是服了,这就叫不尊重读书人了? 也太小家子气了吧!还去告状。 张翔连忙拱手道:“老先生,晚辈实在没有这样的意思,何先生是误会我了,这首诗我就是写出来调侃一下自己的,绝对没有不尊重读书人的意思。” “诗乃由心而发,只有心中所感,也才能写出来,你的驸马身份虽已成定局,可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想你父亲堂堂镇北大将军,乃我南楚军神,他若在世,也不愿见到你这般自暴自弃。”苏绍元道。 “苏老先生与我父亲相识吗?”这是除公主以外,张翔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主动谈起他的那个便宜父亲。 苏绍元点点头:“曾经在京城同朝为官多年,自是认识,只是不熟,但我对你父亲向来也是敬佩的,若没有他,北辽铁骑早已踏过了北方防线。我已回平州十年,去年发生了何事令你张氏一门被斩首,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是所传的那样,你父亲欺君罔上,延误军机。” “为何?”张翔倒是好奇了。 果然智者就是智者,不像愚民那样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 苏绍元缓缓道:“你父亲镇守北方多年,掌管三十万北麓军,对于北方的边防布置早已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发生延误军机这样的大错误的,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那皇上为何还会处死他?”张翔问道。 他心里虽已一清二楚,可还是想听听有没有别的版本。 苏绍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当年也只是任紫殿阁殿士,对于军政事务上的事知道的也不深,我只知道,论忠,朝廷之中,没有哪个大臣比得过你父亲。以你父亲的能力,也不可能守不住凉州,但凉州是如何失守落入北辽人手里的,我想,要么就永远没人知道了,要么,也就只有皇上知道了。” “所以我才不信外界的传言,皇上处死他应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凉州不仅失陷,几十万人也都被北辽人屠了,这笔血债,无论是天下万民,还是满朝文武都不可能就这样置之不理,皇上只有处死你父亲方才能平民心。” “多谢苏老先生告知。”张翔重重的感谢了一声。 苏绍元看着他道:“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去查凉州失陷的真相,而是要告诉你,要向你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即便已经成为驸马,可你若是好好读书,寻求一个转机,也不是没有翻身的一天,如果能够得到皇上倚重,实职虽得不到,可能够混得一个闲职,外人也不会再对你有闲言碎语,你也不算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 张翔苦笑道:“皇上让我与公主到平州来,就是想让我平平安安的在这里过完一辈子,又怎么可能会倚重我呢?” “那是你以前傻。” 苏绍元道:“皇上肯把最宠爱的高平公主嫁于你,在心中,便是认你父亲这个忠臣的,你作为他的后代,假若有朝一日能够有所作为,皇上也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这真的可能吗?”张翔有些许的茫然。 苏绍元缓声道:“明恒,我敬佩你父亲,所以不想看你这般自暴自弃的样子,先皇驾崩后,重用你父亲镇守北方,是他守住了南楚十七年的太平,如今的南楚才有这般盛世之景,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像他一样,即便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物,也不要辱没了他的威名。” “你可知北辽人闻你父亲的威名,闻风丧胆的模样?那是朝中任何一个将军都做不到的。” 张翔的目光这会,闪烁不断。 苏绍元称他的名字,而不再称驸马,那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一样看待,这种暗示他还是能听得懂的。 过了一会后,张翔缓缓问道:“苏老先生,在凉州失陷这件事上,过错真的不在我父亲?” “我相信不在你父亲。”苏绍元肯定的点头:“知你父亲能力的,朝中有很多人,除了皇上,宰相,六部尚书,督查使,枢密使等应该也都清楚,最熟悉你父亲的,是陈太师,当年,正是陈太师向先皇举荐,让他去镇守北方,抵御北辽的。” “那就是有人陷害了?”张翔微微舒了口气。 “我不知道。”苏绍元摇摇头,其实他心中也早有这种猜测。 不过已不在朝中,他是不想再去管这些事的。 张翔起身,重重对苏绍元行了一礼:“多谢苏老先生告知我这些事,请受晚辈一拜。” 苏绍元连忙扶起他,语重心长道:“明恒,对于凉州失陷的真相不管如何,不要想着去查,你明白吗?” “为何?”张翔皱眉,虽然不是他父亲,可既然继承了这副身躯,他觉得有必要去弄清楚这件事,高平公主跟他说的应是真的,苏绍元也不会骗他。 那问题就出在凉州失守的真相上了,是一个很明确的问题。 苏绍元严肃道:“皇上既然都无法保下你父亲,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能力吗?掌控这件事的力量,想象一下何其庞大?是什么样的人宁愿用一个凉州和几十万人的性命换来扳倒你父亲?至从你父亲出事后,我也曾细心想过,可终究没有一个头绪,若是能为你父亲平反,我也早就做了,又岂可让他背上祸国奸臣这样的骂名。” “所以,以后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你明白吗!”苏绍元重重道。 张翔震住了。 是啊,皇上都无法保,他又有什么能力呢? “去吧!” 苏绍元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后不要再写这种自暴自弃的诗了,否则云章再来找我告状,你就真的不能在书院做先生了。” “晚辈一定铭记。” 张翔对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第十五章、中秋 张翔刚刚走出这个庭院,迎面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少女跺着步伐,不停来回走来走去。 两只小手还握成小拳头,在胸前相互捶打。 一副挺担忧的样子。 张翔也算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是苏绍元的孙女。 看到张翔走出来,少女惊喜的奔了过来:“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张翔笑着摇头。 苏芊若低下脑袋小声道:“对不起啊,我昨日拿您的那首诗去给何先生观摩,何先生很生气,说那不叫诗,还说先生不尊重读书人,他就去找爷爷了,说要把您赶出书院,不让您做先生了。” “刚才我想去您的学堂听您说故事,遇到了李先生,他方才说,爷爷把您叫到这里来了,我担心爷爷把您赶出去,所以在这里等候。” 看她一副自责的样子,张翔再次摇头:“没事,都是误会。” “那爷爷有没有赶您走?您放心,爷爷要是赶您走,我去给您求情,爷爷最疼我了,我给您求情,他一定会网开一面的。”苏芊若说道。 张翔还是摇头:“真没事,你就放心吧,老先生没赶我走,我跟老先生聊得挺愉快。走吧,回去讲故事。” “那爷爷叫您来做什么?” 苏芊若好奇的追上他的脚步:“这里可是爷爷在书院的居所,平时都只是他一个人,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平时也不敢进入,一般他要是把人叫到这里来,都是说很严肃的事情。” 张翔笑笑:“老先生跟我说,我那首诗写得很好,让我继续努力。” “是吗?”苏芊若纳了个闷:“可是何先生为什么说你那不叫诗?” “你觉得是你爷爷的才华高,还是何先生的才华高?”张翔反问她。 苏芊若想也不想:“自然是我爷爷了,他是京城文宗院大学士,何先生一个秀才,还是我爷爷的学生,怎可与我爷爷比才华呢?” “那不就得了。”张翔一摊手:“你爷爷都认可了,那你还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可是…” 少女蹙着眉,还是想不明白,却又不知是哪里不明白。 “我今天给你们说《冰雪奇缘》的故事。” 张翔哈哈一笑,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 几日过去后,中秋来临。 从早上开始,府中下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府中人很多,晚宴基本都要从早上就要开始做准备。 张翔今天不用去书院,书院今天也放假。 他指挥着家丁们把该挂的灯笼挂,该打扫的地方打扫,该搬的搬,该挪的挪。 还有接收一些达官贵族派人送来的中秋礼品,记录名册。 礼品从早上开始就不断。 小奴也指挥着府中婢女一直在做孔明灯。 午时吃过饭后,张翔便带上公主让他准备的一些宫饼,带着小奴,前往了苏府拜访。 拜帖是昨日就送来的。 苏府的热闹程度跟驸马府相比起来,那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毕竟苏府的人比驸马府要多得多。 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婢女们聚在一起的谈笑声,家丁们忙碌的吆喝声,还有府中管事,夫人,等等的指挥声,随处可见。 苏绍元有一房正妻,两房妾室。 正妻早已过世,给他留了大儿子苏谦和,在京城任监国寺少卿,没有回来,大儿媳和大孙子也随着苏谦和去了京城。 两房妾室建在,如今也已是花甲之年。 二儿子苏谦厚是二房所生,在淮南东路军中当差,也是苏府唯一一个在军中任职的武夫。 因为淮南东路离着平州府近,所以中秋这天也是回来和家人团聚。 苏芊若正是苏谦厚的女儿。 三房所生的名叫苏谦柔,也是苏绍元唯一的女儿,嫁去了临江府的一个大儒世家。 今天也带着自己的夫婿和孩子回来看望父亲母亲。 两儿一女,皆有归宿,还有两个妾室陪伴,妻贤子孝,苏绍元可以说算是享受在天伦之乐的年纪了。 如今在平州,常常陪伴他的就只有二儿子的女儿苏芊若。 所以对于这个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孙女,苏绍元是疼爱有加。 苏芊若的母亲在生完苏芊若之后就去世了,苏谦厚也没再娶妻,虽然父亲苏绍元和大哥苏谦和都劝他再娶一任,可苏谦厚常常以军中要事繁重而推脱,直到至今都没有这个打算。 张翔来到苏府之后,也见到了苏谦厚和苏谦柔,被两人以贵宾招待了一番。 然后苏绍元也出来了,与张翔聊了一会。 聊的也都是一些家常,彼此唠嗑一阵。 在苏府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张翔也便告辞离开。 张翔走了之后,客厅里,苏谦厚奇怪道:“父亲,不是有传言说这个高平公主的驸马是一个傻子吗?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苏绍元露出一丝微笑:“此张明恒非彼张明恒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如今的他,已然有了一些他父亲的影子。” …… 从苏府出来后,已是临近傍晚,平州街道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赶夫子庙的,舞龙耍狮的,随处可见。 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青楼倌人的浩渺歌声,也随处可闻。 秦淮河两岸,灯笼悬挂,照得灯火通明。 河上,官宦人家小姐的画舫也出来游行了。 一些拿着折扇的翩翩公子哥则就在岸上互相吟诗作对,希望自己的诗词能够得到画舫中那些小姐的青睐。天上,带着祈福的孔明灯也开始飞了起来。 这是张翔来到南楚之后,所见到的最热闹的一片盛景。 当然,他知道这还不是最热闹的。 要到了晚上,才能真正见到南楚中秋之夜的繁华盛景。 这样的盛景都要持续整整一晚,直到第二日,才会散去。 张翔和小奴回到驸马府时,驸马府的晚宴也快要准备好了。 今晚的中秋宴席摆在了东房这边的大客厅,赵寒烟亲自安排宴席的准备,一盘盘宫饼,菜肴被摆上了餐桌。 很快,夜晚来了。 平州无论是高门大户的府邸,还是小门小户的小院,都进入了中秋相聚的晚宴之中。 驸马府,吃完了晚宴,分发了宫饼之后,家丁,婢女们也开始聚在院子中,放起了孔明灯。 赵寒烟和张翔坐在客厅之中,看着这一片祥和的景象。 小奴从院子里跑了过来,开心道:“公主,驸马,你们要放孔明灯吗?”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皆是摇头。 赵寒烟对她道:“小奴,别玩了,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有,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去豫园了。” 第十六章、我家驸马会作词 南楚中秋的夜晚,歌舞升平。 秦淮两岸的花灯如流火般,绵延不绝。 平州街道上,锣鼓声,吆喝声,嬉闹声,响成一片。 宽阔一些的地方,舞龙耍狮的队伍已经在表演,周围围了一圈人,还有铜板丢入碗盆的声音。 夫子庙中,灯谜会也已经开始,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婢女的簇拥下,摘下一个个花灯。 秦淮河岸上,小户人家的姑娘,放飞了祈福的孔明灯。 河上官宦小姐的画舫已经驶到岸边,一群文人才子在婢女的邀请下进入画舫。 青楼之中,抚琴声,歌声,声声传出。 马车穿行在街道上,高平公主赵寒烟掀开了车帘子,看了一眼这热闹光景,然后又合上。 对着车内同乘的张翔浅然一笑:“驸马,这是高平在平州过的第一个中秋。” “和汴京比起来,如何呢?”张翔笑着道。 赵寒烟道:“在汴京,中秋之夜,父皇都会在宫中设宴,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会入宫赴宴,我们这些皇子皇女自要陪同,宫中中秋虽也热闹,却是不比这民间快活。” 赵寒烟是真开心了才会笑,那是一种由心而发所感受到的快乐。 看到她眼角的笑意,张翔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过了一会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小奴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公主,驸马,豫园到了。” 张翔和赵寒烟走下马车。 这豫园是杨黎的家业,园中甚大,亭台楼阁随处可见。 因靠秦淮河畔,园中也是因水就势造园,湖沟塘堰,星罗棋布,假山众多。 在平州,因为名士杨黎每年中秋都要在这里举办诗会,所以现如今,这杨家豫园也是极有名气的小园林。 赵寒烟和张翔在杨府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园中主办诗会的阁楼。 阁楼上早已聚满了人。 两人来到后,也是受到了格外的礼待。 当然,这些人大多都只是对高平公主礼待,对于张翔,只是礼貌性的打招呼。 今晚,能来到这个诗会的都是平州年轻一辈最出色的读书人。 甚至有很多都已经是身怀功名,只是尚未赴职的才子。 在南楚,只要是身为读书人,一般都是不会做驸马的。 之前也说了,南楚驸马的身份顶多也就比赘婿强一点,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都看不起。 因为做了驸马,基本就已经断绝了自己的前程。 在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眼里,驸马是丢男人的脸。 所以张翔今晚来到这里,这些人对他客气打招呼,都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 张翔也不在乎,反正就是陪公主来演演戏,给这些人看看他们夫妻的恩爱场面。 这些人不搭理他,他还懒得搭理他们呢! 他没有这样的身份观念,所以自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甚至心里还在暗想,一群穷酸书生,除了读书啥也不会,真正诠释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 与这些人一一见面打招呼的同时,赵寒烟也在给他介绍这些人: “驸马,这是平州知府的千金…” “这是节度使家的二公子…” “这是大儒谭伯懿的得意门生,吴玉祥。” “这是平州武将世家贺家的小公子,贺铭德,贺家一门三代,皆为我南楚勇将,如今贺公子的父亲贺怀安将军在京东东路军中任副将,清剿东山境内的草寇。” “这是如今平州的第一才子,周逸,周志渊,今年科举的探花,明年应是要上京城赴职了。” “这是…” 一路而来,见过了数十人,介绍的同时,张翔也是客气的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随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公主殿下,仲康来迟了,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然后侧面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一个有着一撇小胡须的男子走了过来,走到张翔和赵寒烟的面前,施礼道:“在下杨仲康,见过公主,见过驸马。公主殿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在那边遇到几个许久未见的好友,于是多聊了几句,听闻公主殿下到了,这才匆匆赶来。” 来人便是这次豫园诗会的举办人,杨黎,杨仲康。 江南四大名士之一。 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妹妹,杨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精通,有平州第一才女的美名。 张翔也在打量这个杨黎,给他的印象就是,谈笑风生中,有一种潇洒不羁的飘逸感,洒脱。 文人多骚客,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 “仲康先生,不必多礼,今日我与驸马皆是客,你是主,我们夫妻就是来凑凑热闹,不必管我们。”赵寒烟轻柔一笑。 “那怎么行呢,玥儿,带公主上座。” 杨黎说着,对跟在他身边的妹妹吩咐了一声,名叫杨玥的女子笑着点头,走出来对赵寒烟道:“公主,请。” “有劳玥儿姑娘了。” 然后赵寒烟跟着这杨玥去了女眷的坐席,周围所有女子也分别一一上座。 “驸马,我们这边请!” 杨黎这才对张翔客气说了一声,带他走向男子的坐席。 这阁楼上甚是宽广,男子与女子分两边而坐,中间则是用来表演歌舞的。 坐下后,在杨黎的吩咐下,园中下人也开始端上了酥饼。 杨黎与男座上的诸多文人才子打完招呼后,便邀张翔坐在了自己身边,对他笑着道:“驸马,今日凝香居的新晋花魁秦挽歌秦姑娘也被我邀来了诗会上,待会会出场表演,驸马来到平州这么久,应该还没见过这些平州青楼歌姬的歌舞表演吧!” 见这个杨黎不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不理不睬,反而挺热情的,张翔也便笑着回应道:“我来平州三月了,从未去过青楼。” 一边跟杨黎说话,张翔也在打量这男座上的人。 倒还有几个熟面孔。 华庭书院的何云章和李言之也在场。 何云章一脸的淡然,李言之则是还对他挥手示意。 每年的豫园诗会都是平州质量最高的诗会,从豫园诗会流出的佳作往往都会力压别的诗会。 因为来豫园诗会的都是平州最顶层的那群才子,除了有杨黎这样的江南四大名士镇场以外,什么平州第一才子,某某小诗人,某某小词人……总之,在才华上混到些乱七八糟名号的也都会来这里。 像何云章和李言之这样的秀才人物,在这种规格上,就显得很不入流了。 当然,即便如此,也没人会瞧不上这两人,毕竟他们是华庭书院的先生,而华庭书院是苏绍元开设的,就是看在苏绍元的面子,何云章和李言之也会得到一些优待。 杨黎一挑眉:“没关系,驸马以后要是不介意的话,往后我可以常带驸马去观赏,就是不知道公主那边…” “那我得回去好好问问公主了。”张翔呵呵一笑,接下了他的话。 杨黎也用男人之间才能懂的眼神回道:“懂了。” 几句话下来,张翔倒是觉得这个杨黎挺有意思,也主动与他搭起话来:“杨兄,今日不是中秋诗会嘛!杨兄与我谈这些风月,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杨黎无趣的一摆手:“诗有啥好谈的,太没意思了,一般我就是把大家聚起来,这时我就是个闲人了。我与驸马一见如故,才想跟驸马聊些别的。” “既是一见如故,那杨兄也不必叫我驸马,生分。” “那我叫你张兄。” “可行…” 两人哈哈一笑,倒真像是遇到了知音。 此时,这中秋诗会算是已经开始,这种诗会就是这样,喝酒,吃饼,看舞,赏月,然后大家以一个主题来作诗,做得好了,便全场喝彩。做得不好,又会全场评价。 中秋,月圆之夜,自然就是以月为题来作诗词了。 在这种规格的诗会上,没有足够的把握,是没人敢出来作的,怕做得不好,惹人笑话。 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仅仅只有两人作出了词。 都是两首很规矩的赋月词,既不算差,但也没啥亮点。 才子这边在谈论诗词,女子那边也自在谈论。 坐在赵寒烟身边的是杨黎的妹妹杨玥。 她对赵寒烟道:“素闻公主对诗词歌赋也甚是精通,不知公主对刚才作出来的那两首词有何评价?” 赵寒烟想了一下:“意境是有了,可句子不算押韵,只能算一般。” 杨玥赞同的点头,佩服道:“公主见识果然不一般,民女也是这般认为的。” 赵寒烟微微道:“我以往在京城,常常也都能听闻平州才子传到京城的中秋佳作,如今身临其中参与,深能体会平州才子的才学,现在时日尚早,不是还有很多人还没开始作嘛!我相信今晚肯定还会有佳作流传的。” 杨玥也道:“不错,民女得知,平州第一才子周逸周公子也准备了一首佳作,待会还得公主点评一下才是。” 这时,另一边的平州知府千金郑箐嫣款款道:“公主殿下,民女得知驸马饱读诗书,才华颇高,不如公主殿下让驸马作词一首,也好让我平州士子开开眼界。” “对啊,民女也正有此意。”杨玥附和道。 赵寒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可不想让张翔在这种场合丢脸,便笑道:“驸马抱恙在身,尚未痊愈,怕是难以作出来。” 杨玥看了对面与自己哥哥谈笑风生的张翔一眼,笑道:“我见驸马精神挺不错的。” 赵寒烟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小奴突然拉了她的衣角一下,小声道:“公主,你放心,驸马会作词。” “嗯?”赵寒烟疑惑看了她一眼。 小奴低声道:“前几日我看到驸马似乎心情不佳,便偷偷跟了他,听他作了一首词。” “是吗?”赵寒烟半信半疑。 杨玥不知道主仆两人在说什么,便叫了一声:“公主…。” 赵寒烟尚未说话,小奴便扬起脑袋骄傲的大声道:“你放心,我家驸马会作词。” 第十七章、千古名词 “我家驸马会作词。” 小奴的声音很大,在场很多人都听见了。 “小奴。”赵寒烟有些责备看了她一眼,小奴只好连忙闭嘴。 不过小奴话都说出去了,赵寒烟这会被这么多人看着,想推脱也不知道如何推脱了,她只好对杨玥轻轻点头:“那就让驸马作一首,给大家助助兴。” 赵寒烟说完后,只能心中祈祷自己这个驸马到时候不要作得太差,惹人笑话。 得到了公主的首肯,杨玥便微微一笑,然后招来了身边的丫鬟,对丫鬟说了几句话。 丫鬟点头,然后朝着对面的杨黎走了过去。 此时的张翔和杨黎聊了一个时辰,聊得甚是尽兴。 听到了丫鬟对自己说的话后,杨黎抬头,古怪看了张翔一眼。 “杨兄,你为何这般看我?”张翔不明所以。 杨黎笑着道:“你家公主夫人说,让你给我们大家作首词,助助兴。” “呃…” 张翔吃了一惊,然后看了对面的赵寒烟一眼。 赵寒烟只是对他微微点头,神情却也有些无奈。 张翔干笑道:“杨兄,我不会作词,就算了吧!” 杨黎道:“那怎么成,既然来了诗会,不作一首意思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你看那边那么多女眷都在等着呢!” “真的不会作!杨兄就别为难我了。”张翔连忙摆手。 杨黎可不管他,也很是无奈:“我是诗会的主办人,你看那么多人都在期待着,我也不能让她们失望啊!没事,你就意思一下,随便作首就行了。” 说罢,杨黎站起身,拍了拍手,大声道:“让驸马给我们作首词,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啊!” “好…” “请驸马作词…” 于是,一干才子便也跟着起哄起来。 人群中的何云章想到了张翔之前在书院作的那首诗,嗤笑一声:“他会作什么词,丢自己的脸也就罢了,可别丢了我华庭书院先生的脸面。” 李言之不解道:“何先生为何如此说?” 何云章轻哼了一声,懒得解释,等着看笑话。 面对这么多人的起哄,张翔有些傻眼,连忙起身,拱手道:“在下真的不会作词,大家就别为难我了。” 杨黎连忙对他道:“张兄,你看,我话都说出去了,这么多人等着呢,你就随便作首意思一下,不然咱俩都下不来台啊!” 这个时候,张翔突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小人影正对他招手。 他懒得管这些人了,对杨黎拱手道:“杨兄,失陪一下,我上个茅厕。” 然后张翔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哎,怎么走了?”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 “是不是不会作啊!” “……” 当下,一干人纷纷的叫嚷了起来。 何云章对李言之道:“你看,我说的吧,害怕了,跑了。” 李言之看了他一眼,倒是不这么认为。 面对众人的闹腾,杨黎连忙压压手,解释道:“大家不要急,驸马只是去方便一下,他说了,待会回来就给大家作。” 那边,赵寒烟的脸色平静如水。 毕竟是自己的驸马,在外人面前,还要为他着想,这样走了也好,免得徒惹笑话。 虽说被这么多人看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自己是公主,驸马不愿意作,这些人顶多也就只能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一旁的小奴也着急起来,连忙对赵寒烟道:“公主,驸马真的会作词,你等他回来。” 赵寒烟无所谓的对她笑笑:“没事,我相信你,也相信驸马。” 另一边,张翔跑了出来,见到了在外面等她的苏芊若。 刚才他正是看到了苏芊若对他招手,他才跑出来的。 “你怎么也来了?”张翔笑着道。 苏芊若调皮的露出一个笑容:“先生,怎么样,我救场还算及时吧!” 张翔猛的点头:“及时,你要是不找我,我还不知道如何脱身。” 苏芊若道:“我看先生在那么多人面前为难,我只好把先生叫出来。” 张翔臭屁道:“倒也不算为难,我只是不想太高调而已,我家公主说了,让我行事低调一点。” “吹牛。” 苏芊若哼哼道:“我都回去问过爷爷了,爷爷说,你那首诗根本不叫诗。” “我跟你说过的啊,那根本不算诗。”张翔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这么多人叫你作词,还不叫为难呢?杨黎可是四大名士之一,曾经的状元,还有平州第一才子周逸,还有那么多的文人士子,先生就算作出来了,怎么能比得过他们呢?”小丫头摇摇头。 张翔‘切’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你信不信我作出来,他们就不敢作了。” “又吹牛。” 小姑娘左看右看,小声对他道:“先生,趁现在没人,你先走吧!不然你待会回去,他们又得让你作词。” “里面太闷了,要不你陪我走走,这中秋之夜,要是不赏花,不赏月,岂不是太浪费了。”张翔笑道。 小姑娘连忙点头:“好啊,那先生给我讲故事吧!” “那我就给你说个关于中秋的故事,叫做《嫦娥奔月》” “从前,有一个神女,叫做嫦娥,她有一个丈夫,叫做后羿…” “……” 阁楼中,诗会还在继续。 张翔虽然跑了,但也只是一个小插曲。 大家也不能一直等他。 接下来,很多人陆陆续续做出了诗词。 平州第一才子周逸作的一首词力压全场,得到了众人的一阵喝彩。 “果然不愧是平州第一才子,这首词一出,今日平州所有的诗会都要黯然失色了。” “杨仲康不是还没作嘛!他可是曾经的平州第一才子,中过状元。” “杨仲康这几年都没有诗作流传,这种风头,他不会和小辈抢的。” “…”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声和赞美声之中,场中的周逸翩翩有礼的拱了拱手,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志渊这首词果然美妙绝伦,还有人要作吗?” 杨黎赞美了一声,接着看向所有人。 众人纷纷摇头,周逸这首词一出,在场的或许除了杨黎之外,真是没人压得过了,可正如有人所想,杨黎这些年都不再作诗词,他又是这诗会的主办人,这种场合,他一般是不会抢风头的。 杨黎道:“要是没人再作的话,那今晚中秋诗会的诗词桂冠获得者就是周志渊了。” 有人突然出声道:“张驸马不是还没作嘛!” 这一提醒,倒是提醒了所有人。 其实到了现在,很多人心里都有数了,这驸马要是会作的话,也不至于跑了。 这会估计都跑到家里去了。 只是公主还在场呢!也就没人把这些心知肚明的话说出来。 杨黎也是一挑眉:“那我们等等驸马。” 张翔许久没回来,赵寒烟也认为他已经回家了,便对小奴道:“小奴,我们也准备回去吧!” “公主,驸马还没回来呢!”小奴急道。 赵寒烟轻轻一笑:“他兴许是已经回去了。” “不会,驸马不会就这么走了。”小奴摇摇头,又连忙对公主道:“公主,驸马真的会作词,就这些人作的这些词,比他那首差远了。” “小奴,住嘴,怎么说话呢?”赵寒烟皱了皱眉。 这里毕竟都是读书人,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真的,公主,我不骗你。” 小奴连忙道:“我那天亲耳听到的,不信,我念给你听,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小奴的声音很大,当所有人听到她开口后,也连忙倾听起来。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念到这,小奴停了下来,嘴里唠唠叨叨着:“转什么?转什么去了,还有呢!我忘了,公主,你等我想一下。” 静! 全场听完她念完这上半首,都惊讶张大了嘴。 赵寒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她从小在宫中饱读诗书,自然能知道一首诗词的好坏。 杨黎震住了,周逸也震住了,何云章震住了,李言之也震住了… 全场都震住了。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这首词,光是这上半首就已经惊艳到了他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好词,好词,望月思亲,太契合这中秋佳节的寓意了,还有呢!快说啊!” 杨黎细品了一番,然后激动得无与伦比,连忙看向了小奴,那样子就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所有人基本也都跟他一样,有人道:“转什么,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让我想一下啊!这就是我家驸马作的词,他那天的声音又小,我能记住这些,已经不错了。”小奴着急的回应着,这些人越催,她就越着急。 杨黎已经等不及了,连忙叫来一个下人,对他道:“快,吩咐下去,给我去找驸马,把驸马找回来。” “哈哈,千古名词,千古名词啊!”杨黎口中还在说着,然后兴奋的大笑,就好像是他作的一样。 赵寒烟平静的坐着,只是脸上逐渐露出莞尔的微笑。 过了一会之后,下人把张翔和苏芊若都带了回来。 原本张翔和苏芊若在湖边一边赏月一边说着故事,正尽兴呢,听到杨府下人说,杨黎叫他回去,他也便只好回来了。 刚刚进到阁楼,看到所有人看他的神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转什么?转什么?”然后,听到的却是令他觉得莫名其妙的问话。 小奴朝他跑了过来:“驸马,我把你作的那首词给他们念了,就是那首明月几时有?但是我忘记下半首了,你快作给他们听。” 呃… 张翔挠了下脑袋,原来如此啊! 那可是苏东坡的千古第一中秋名词,怪不得这些人这么激动。 杨黎走了过来,对他深深施了一礼:“张兄,你所作这首词,光是这上阙,便已是前无古人的千古名句,还请把下阙赐教一下。” 张翔轻轻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下阙念完后,所有人都静默的喃喃自语着,沉浸到了这首词的意境中。 特别是这最后两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杨黎也把上阙和这下阙结合起来,他叹息道:“好词啊,好词,这下阙一出,千古名词唱响,所有的中秋诗词都将毫无颜色。” 第十八章、黑色刀光 红色剑影(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马车哒哒哒的行驶在依旧热闹的街上。 虽已入夜,可中秋夜晚的平州街道上,灯火依旧辉煌。 黑色的马车驶出平州城,朝着远处的黑暗驶去。 中秋夜晚的平州城门是不关的,一直会开到第二天的夜晚。 马车内,是一名穿着黑衣的女子,念着刚刚从豫园诗会上传出来的千古名词。 她叫秦挽歌。 一个月前来到平州,进入平州青楼凝香居,依靠过人的相貌和出众的舞蹈很快成为了凝香居的新晋花魁。 这一个月以来,很多人都说,她是唯一能够和烟雨阁花魁柳清音争锋的歌妓。 但对于这些,秦挽歌都不在乎,她来到平州,只为寻找一个人。 今晚她受邀本来想来诗会上见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中途不见了,她在诗会上跳完一支舞之后便接到了一条消息,随后就告辞离开了诗会。 “这真是小恩公所作的?” 秦挽歌看着手中写着这首词的纸张,看向了对面一个穿着夜行服,怀中抱着一把剑的男子。 男子点头,语气静如止水:“你让我在那等他,我看完他做完这首词就来追你了。” 秦挽歌有些激动:“那你怎么不找机会见见他?” “没机会。”男子面无表情:“他做完词后,就跟赵寒烟离开豫园,一起上了马车,回了驸马府。而且你忘了我们南下时,师父的交代了?暂不可打扰他,暗中保护就好,万一你我身份暴露,也会连累到他。” “我没忘。”秦挽歌有些气馁的摇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在平州,他不是一个人。” 黑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急不得,他现在在平州倒也算安全,至从张将军死后,陈洵一直在盯着我们雪神教,师父说,万不可让陈洵再把视线盯到他身上。” “赵炎这是要让他永远留在平州啊!”秦挽歌轻声冷笑。 黑衣男子道:“过去,他被传是个傻子倒也罢了,对赵炎,对陈洵都无任何威胁,赵炎让他做驸马,在平州度过这一辈子,无论是对张将军,还是对天下人而言,都是一个明君所为,让他在平州度过一辈子,远离是非,倒也不错。” “呵呵…”秦挽歌再次发出一声冷笑,满脸尽是对这个南楚皇帝赵炎的不屑:“如今小恩公不是傻子,他若知道了,看他如何收场。” “再杀,以绝后患。”男子沉声道。 秦挽歌不理会他这句话,继续看向了手中那首词:“我就知道,恩公如此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怎会有一个傻儿子?外界所传果然不可信,小恩公这首词,其才华足以名扬天下。” “这并非一件好事。”男子接话。 “管他是不是好事,我们以后在平州,尽心保他周全就好。” 秦挽歌收起那首词,然后转移了话题,目光严肃起来:“师父飞鸽传书说,那些跟着我们南下的人已经发现了踪迹?” 男子点头:“一个时辰前,我接到了城外人的消息,说这些人现在就在一个破庙中暂居,大概是要在今晚进入平州。” “都是些什么人?” “江湖人,领头的叫做石广顺,这个人我知道,大崇府人,武艺不错,使一对双刀,在江湖上有破天刀的称号,他生性风流,三年前因为勾搭大崇府尹的小妾,得罪了大崇府尹,派人捉拿他,他杀了几个捕快跑了,了无踪迹,我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袁师兄对上他,可有把握?”秦挽歌问道。 名叫袁师兄的男子拍了拍怀中的剑鞘,平淡的语气中彰显了无比的自信:“他不是我对手。” “那就好。”秦挽歌放心的微微一笑,然后取出一块黑色面纱戴在了脸上,遮住了那绝世容颜,再从卧席下方拿出了一把长剑,娴熟的打开,看了一眼那冰冷剑光,再合上:“那余下的人就交给我,只要不是朝廷的人,江湖人好对付,杀了便可。” …… 平州城十里外的树林中,有一个破庙,名叫十里庙。 此时破败的庙宇内,残旧的石像前,生起了一簇篝火。 五人围坐,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当中一位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壮汉格外显眼。 即便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他臂弯处的两把双刀都不曾放下。 对面一个瘦小男子咬了一口牛肉,满嘴流油对这名男子道:“石大哥,你说我们这次若是能抓到雪神教南下的人回去给那位大人交差,能有什么赏赐?” “河东路的那位大人说了,如果能抓回去,每人赏黄金百两。”壮汉沉声回答。 另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身边放着一对铜锤的汉子大笑道:“黄金百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又一个有些虚胖的男子接话笑道:“想要拿赏金,也得有命花才是,石大哥不是说了嘛,雪神教这次来到平州的可能是袁沉,雪神教教主萧冥的亲传弟子,武艺不凡,想抓他,不容易。” 最后一个有些书生气的男子扇着一把折扇,淡笑一声:“袁沉江湖人称飞霜神剑,剑术已至大成。” 那位叫石大哥的壮汉听闻后,冷哼了一声。 瘦小男子连忙笑着道:“袁沉虽然厉害,但石大哥的破天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虚胖男子便也接话:“对对对,这次石大哥邀我们几个兄弟一起来跑这趟差事,那是把我们当兄弟看,若是将来兄弟几个一起享福,便不会忘了石大哥的这份恩情。” 正说笑间,那位石大哥双目突然一睁,手中尚未吃完的一半牛肉猛的向前扔出,随即抓起臂弯的双刀,大喝一声:“有敌。” 话刚说完,“咻!”的一声,一道白光从庙外疾驰而来,重重的击在牛肉上,把牛肉切成了两半,然后余势不减,又重重的击在石像上,没入其中。 待得石像上的灰尘散去,五人方才惊骇的发现,那是一片绿叶。 庙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黑衣男子手握一把剑走了进来,表情冷漠的看着这五人:“破天刀石广顺,河东四鬼,鬼面郎蒋义,鬼面佛齐荣,鬼面君樊宇,鬼面书生闫章浦。” “飞霜神剑,袁沉。”看到他,那名双刀壮汉目光一变。 “不是要找我嘛!我也在找你们,从北面跟着我们一路到平州,一个多月了,挺不容易的吧。”黑衣男子冷漠出声。 感受到他浑身的杀气,瘦小男子蒋义一脸警惕,刀疤男子樊宇连忙抓起了身边的铜锤,虚胖男子齐荣也拔出了腰间的剑,书生闫章浦也收起了折扇。 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 刚才众人都还在调侃着袁沉,可一旦真人出现,心中的那种惧怕还是很显然的。 这是来自于实力的压迫。 袁沉乃雪神教教主萧冥的亲传弟子,至从一年前雪神教从江湖声名鹊起后,这位教主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传遍江湖。 一个晚上就灭了京东东路境内澎湖十八寨的十个寨主,澎湖十八寨是京东东路境内的一个草寇势力,聚集了诸多落草为寇的江湖人士,盘卧澎湖多年,十八寨一直同气连枝,因为地理因素的原因,官府想要围剿都没有成功过。哪知在今年年初,这位萧冥教主就带着雪神教十几人,一晚上的时间就杀遍了整个十八寨数千人,灭了十个寨主,最后还全身而退,震惊江湖。 导致原本的十八寨现在变成了八寨,另外八家寨主把其余十家的势力瓜分收编了。 身为萧冥的亲传弟子,袁沉那次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从此,飞霜神剑名震江湖。 现在看到这个袁沉就站在眼前,这河东四鬼哪能不胆怯。(求收藏) 第十九章、黑色刀光 红色剑影(二) 一剑霜花飞满天,十里遍地无人烟。 这是江湖奇人独孤流影在江湖上对袁沉的评价。 在雪神教血洗澎湖十八寨的那个晚上,袁沉一人一剑,面对两个寨子的一千江湖草寇,杀出了十里地,一个活口都没留。 他平时看似沉默,寡言寡语,可一旦开口,要么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要么是对敌人,剑出,血洒。 中秋的明月很圆,秦挽歌手握长剑,静静的站在庙外,身后矗立着四个一脸严肃的下属。 他们皆是雪神教的精锐,是师父派来辅佐他们师兄妹二人在平州行事的,平时不见踪影,融入到人群中,关键时刻才会现身。 这次破天刀石广顺和河东四鬼追踪她和师兄的踪迹从漠北一路南下来到平州,就是被他们发现的。 师父说,不能让朝廷和江湖中那些包藏祸心的人知道他们来平州是为小恩公而来,否则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今晚这五人必须要死。 听着庙内激烈的打斗声,秦挽歌想起了之前小恩公作的那首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得多好。 今晚月亮很圆,家人本该团聚的。 小恩公应是想自己的父母了。 她,又何尝不是? 可一年多前,凉州失陷,被北辽人屠城,她也永远的失去了家人。 若不是张将军在血战中把她救出城,她可能也难逃厄运了。 秦挽歌面纱下的那张容颜露出倾城一笑,只是,有些许的悲凉。 她本来要进去帮忙的,可是师兄说,能尽量不让她沾血她就不要沾,女孩子的手,是用来弹琴的,杀人的事,男人来做。 他若是不行,她再帮忙也不迟。 “轰” 庙宇内,鬼面君樊宇一对铜锤重重的砸在石像上,碎石纷飞。 袁沉的剑已经出鞘,躲过了这沉重一击,顺势一剑挑飞了石广顺递来的双刀。 刚要落地,旁边鬼面郎蒋义身形鬼魅的游了过来,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出手对了一掌,蒋义闷哼一声被一掌震飞。 可是刚要出剑结束蒋义的性命,鬼面书生闫章浦的铁扇挥出了三根钢针,他不得不回剑作防,将三根钢针挡飞。 鬼面佛齐荣一张虚胖的脸像个弥勒佛,一拳向他砸来,袁沉快速出剑,刺向他胸口,齐荣一拳砸在了剑刃,‘哐当当’的响声传遍整个庙宇。 袁沉趁势飞退,撤出了五人的包围圈。 这几个回合下来,他算是躲过了五人的第一轮夹击。 袁沉虽然强,可这五人也并不弱,否则也不会被人派来追踪他和师妹的踪迹。 派来追踪他们的人,一定是对他们的实力了如指掌的。 破天刀石广顺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高手,河东四鬼也差不了太远,论单打独斗,他肯定可以随意击杀,不过五人合力对付他,他就显得有点吃力了,堪堪只能应付,暂不能反击。 “飞霜神剑,不过如此。” 一番激斗下来,蒋义哈哈一笑,心中最初那点对袁沉的惧怕已经松懈了很多。 另外三人也暗呼一口气,如果这袁沉就这点实力的话,那他们也就没必要害怕了。 只有石广顺面色依旧冷峻,手握双刀,不敢懈怠,严肃道:“他的独门绝技飞霜剑法尚未使出,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四人闻言,这才连忙聚起心神。 庙外,秦挽歌身边的下属听到庙内无动静后,便对秦挽歌恭敬道:“圣女,没动静了,我们要进去吗?” 秦挽歌摇摇头:“师兄向来谨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若应付不了,自会叫我帮忙,我们守住庙门就好,别让这五人逃出去。” 庙内,因为刚才的打斗,篝火已经全部被打灭,此时的庙中,只有月光投下的月色照耀。 袁沉一脸冷漠,看着对方五人,开口道:“你们若是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我还可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姓袁的,大言不惭,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今夜我们河东四鬼就杀了你,扬名立万。”蒋义呸了一声,笑容逐渐狰狞。 袁沉不理会他,接着道:“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张祥现已是朝廷驸马,江湖中人想动他也得掂量一下,既不是江湖中人下的命令,那就是朝廷中人了,朝廷中能跟江湖势力有染的,是陈太师,还是御史台,还是督查院,又或是当朝宰相。” 石广顺眯眼一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有人不愿意让雪神教的人来平州,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袁兄乃江湖侠士,又何必卷入朝廷中的事情呢?不如就此离开平州,回到漠北,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袁沉目光平静:“我若不回去呢?” “既抓不到活的,那尸体我们也要带回去。”石广顺声音沉重。 袁沉手中的长剑反射出冰冷的剑光:“出手吧!” 庙外,秦挽歌听到庙内更加激烈的激斗声,轻轻拔出了长剑,身后的四个下属也连忙拔出了长剑。 黑暗的破庙中,黑色的刀光不停的闪烁,袁沉手中长剑时不时挽起朵朵剑花,剑花所到之处,皆有鲜血飘飞,如同那大雪中漫天飞舞的雪花。 然后化成朵朵霜花,落到地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破庙内皆是鲜血遍地。 袁沉手中的冰冷剑光也化为了阵阵红色剑影。 突然,秦挽歌看到一条带血的黑影窜了出来,她目光一冷,连忙举剑迎上。 身影手中双刀如泰山压顶朝她劈下,她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但她也趁势一剑切在了身影的左肩上。 “滚开…” 石广顺眼中血丝遍布,击退了秦挽歌后,又狰狞的对四个下属挥出双刀,四个下属也稍稍只抵挡了一招便被击退。 石广顺这才捂着带血的左肩,踉跄几步一个飞身奔出了庙门,消失在黑暗中。 袁沉提剑追了出来,看了一眼秦挽歌,冷峻道:“你收拾庙里那几个人,我去追。” 秦挽歌此刻的手臂还有些发麻,石广顺的实力超乎了她的想象,刚才那一击,差点震伤她的虎口。 待得袁沉追出,也跟着消失后,她才走进了庙中。 庙内,已经一片狼藉,遍地鲜血。 鬼面佛齐荣和鬼面君樊宇已经被一剑穿胸刺死,鬼面书生也被一剑破喉,死得不能再死。 只有鬼面郎蒋义奄奄一息,胸口尽是剑伤。 他看到走进来的秦挽歌,目中尽是恐惧。 秦挽歌表情沉着,毫无任何怜悯之心,她把长剑架在蒋义的脖颈处,然后划下,语气方才陷入平静:“凡是任何想为难小恩公的人,都将是我的敌人。”(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章、读书人(求收藏推荐) 热闹了一晚的平州街道,到得第二天早上余晖都还未散尽。 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一早就在各条街道上响起。 时不时有官宦人家的马车路过,传来阵阵马蹄。 或有孩童拿着拨浪鼓互相追逐,又或是有妇女叮嘱的声音在孩童身后尾随。 店家的店门早已打开,伙计正在清扫门前垃圾。 张翔也早早的走在去华庭书院的路上。 如往常一样,他都会先在一个拐角的面摊上先用两个铜板吃上一碗面。 不是驸马府没有给他准备早餐,而是他喜欢来这里吃,因为这一片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在这些地方,他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给大伙说,昨晚豫园诗会那叫一个热闹,住在咱平州的那个驸马,一首词震惊所有人,杨黎杨仲康知道吧,咱平州有名的名士,周逸周志渊知道吧,咱平州的第一才子,都败给他了。” “不会吧?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这首词刚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平州所有的诗会都传遍了,惊艳整个平州所有的读书人,没有哪首词能压得过这首,杨黎杨仲康称为千古中秋第一词,还能有假?而且也传到了所有的青楼之中,青楼女子传唱了一整晚,你晚上到任何一家青楼,都能听见。” “这位兄台说得不错,昨晚我表弟就在诗会现场,他给我说过此事。” “那你表弟有没有见到这位驸马?长啥样呢?” “我表弟是康府一个打杂的下人,昨晚有幸随康府小公子去诗会,不过豫园阁楼那种地方,他那样的下人哪能进去?就只是在阁楼外等候罢了,但他给我说,他远远的看到了这位驸马一眼,长得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既然这位驸马这么惊才艳艳?为何还要当驸马?” “你问我,我问谁去?” “听说这位驸马是京城来的。” “好好的京城不住,为何来我平州?” “高平公主不也来平州了嘛!那你去问她为何不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只能说我平州钟灵毓秀,公主和驸马都喜欢这里。” “嗨,咱这些小老百姓,去说这些贵人喜欢住在哪干啥,人家爱住哪住哪,关你什么事。” …… “听说昨晚城外十里庙走水了,一场大火把这个破庙烧成灰烬。” “这个破庙都荒废了十几年了,向来都是路人,旅客,赶路商人歇脚的地方,一直好好的,为啥会走水?” “我哪知道呢!府衙半夜接到通报,连夜派人去灭火,可是火势太猛,依然没有灭掉,直烧到今天早上才渐渐熄灭。” …… 类似于这样的小民谈论,张翔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而且每天的消息也各不相同,他是拿当做新闻来听的,这大概就是古代的新闻传播途径了。 看来人们对八卦的这种猎奇心理,是不分时代的。 听完了这些新闻后,张翔也吃完了面,扔下两个铜板便离开了。 刚走进华庭书院,迎面便碰到了何云章。 “何先生,早上好。”张翔笑着用现代人的打招呼方式给他打了个招呼。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书院里,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这书院的先生,他都用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后来这些人也就渐渐习惯了与众不同的他。 “张先生。”何云章对他作了一揖:“我是特地在此等候张先生的。” “哦?何先生有何指教?”张翔停下脚步,奇怪道。 何云章没有起身,接着道:“张先生,何某有眼无珠,前些日子,错怪先生了,还望先生莫要见怪,若是先生想要责罚何某,何某接下便是。” 看他这番诚恳的样子,张翔一脸的讶异:“在下愚笨,不知何先生所指何事?” “前些日子,何某错怪先生不会写诗,然后去找老师劝告了一番,昨晚听闻了先生所作的中秋词,感叹先生的诗词才华,何某感到很是惭愧,所以特地在此等候,向先生请罪。”何云章依然没有起身。 张翔很是惊奇,就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何云章居然搞得气氛这么浓烈。 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来他那根本不叫诗,何云章指责得没错,二来他清楚这种时代下读书人的脾性,说铁骨铮铮都不为过,向来不喜与堕落者为伍,也鄙视那些粗鄙之人。 他们把学问奉为至高无上的追求,把书奉为瑰宝,不容玷污,所以张翔所作出那样一首诗,在何云章眼里,是不配称为读书人的。 张翔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何云章太小心眼了,其余的并没有任何想法。 他一脸惊讶的走上去,扶起何云章:“有这样的事吗?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何云章也顿时惊讶了:“那那日老师把先生叫到后方庭院,那是…” “哦,你说那天啊!”张翔连忙笑着解释:“那日苏老先生只是把我叫过去,说了一些教书育人的道理,让我受益匪浅,其余的,苏老先生并未提及。” “当真?”何云章连忙确认。 张翔肯定的点头:“当真。” “哦!”何云章有些放心的舒口气,却又连忙拱手:“那何某还是得真诚向张先生道歉。” “误会罢了,解开就好了,何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我等读书人,应当心胸豁达。”张翔微微一笑,然后道:“我得先走了,学生们还在等着我。” “先生慢走。”何云章连忙拱手相送。 张翔这是给足了何云章面子,给他留住了身为读书人的尊严,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若是他承认有过此事,那此后何云章心中便会一直有自愧的阴影,将来在学问上再难有所成就。 他尊重的不是何云章这个人,而是何云章身上那种敬仰文化的精神。 从他身上,也能侧面体现出这种时代下的文道昌盛。 正是有了这样的文道传承,才能让后世有足够深厚的文化底蕴。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后世会如何发展,可是身处这样的时代,他会想到自己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漫长的五千年历史里,孕育出来的文化底蕴有多么壮丽,那也是他敬仰的。 而且,像何云章这样的人,有极端的反面,自然也有极端的正面,文人相轻,对于不如他的人,他兴许会嗤之以鼻,但达者为师,若是能够在才华上胜过他,达到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就会尊敬了。 昨晚他说出的那首词,何云章深知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作得出来,这才一大早在书院门口等他,给他道歉。 张翔也是觉得有趣,还好自己满腹经纶:内含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篇。 这才没丢面子。 论作诗作词,你们南楚的文人排着队来,都不够打的… 第二十一章、师兄妹 午时,刚过饭点,小奴准备给驸马送去午饭。 赵寒烟掐着点来到了客厅:“小奴,给驸马送饭吗!” 小奴一边盖上餐盒,一边点头:“是啊,公主,我按照公主的吩咐,让厨房给驸马做了他最爱吃的几道菜。” “我与你一同去吧!”赵寒烟浅然一笑。 “啊!”小奴吃了一惊。 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公主破天荒头一次主动要去给驸马送饭。 以往,她从来不过问的。 看她吃惊的样子,赵寒烟淡然道:“怎么?我给自己的夫君送饭,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公主。”小奴不知道说什么了,慌忙的摇头。 赵寒烟走过去提起餐盒:“走吧,去备车。” 一会过后,主仆两人坐上马车离开了驸马府。 马车路过街道上时,赵寒烟看到一些府衙的官差正拿着一张画像在街道上对着行人比照。 带队的捕头看到赵寒烟的马车,连忙让官差让路,然后躬身站到一旁。 平民百姓不认识驸马和公主,这些地方官可都是认识的。 赵寒烟让车夫停了下来,掀开车帘对着带队的捕头问道:“杨捕头,发生了何事?” 名叫杨霖的捕头恭敬的回道:“回公主,昨夜城外十里庙失火,府衙半夜接到通报赶去扑救,结果火势太大,没能救下,被烧成了灰烬。今日早上,府衙接到了一张画像和一条消息,消息说,昨夜十里庙的火乃歹人故意所为,此刻这个歹人已经潜入了平州城,事关重大,知府大人便令我们全城彻查,公主殿下请看,就是此人。” 说着,杨霖把手中的画像递给了赵寒烟。 赵寒烟看了一眼,又问道:“这歹人为何要烧十里庙?又为何要潜入平州城?” “这个…”杨霖迟疑了一下。 赵寒烟眉头一皱:“说。” 杨霖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公主,消息说,此人烧十里庙,是为了引开府衙官差,然后趁乱潜入平州城,目的是为了…为了…刺杀驸马。” “什么?”赵寒烟猛然一惊。 杨霖冷汗直冒:“正是因此,不管消息真假,知府大人才命我们全城彻查,只是未有结果之前,不敢告知公主。” 面对公主的询问,杨霖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敢隐瞒,就是知府大人在这里,他也不敢隐瞒啊! “消息是如何来的?”赵寒烟面色凝重。 杨霖摇摇头:“属下不知,只是今日一早,这消息和画像就出现在了府衙的案台上。” 赵寒烟点点头,挥挥手:“你且先去忙吧,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一定要把这个歹人抓到。” “是。”杨霖重重的点头。 赵寒烟这才拉上车帘,吩咐车夫起驾。 马车继续行驶,车内,赵寒烟沉思着。 一边的小奴面色紧张,小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餐盒:“公主,是什么人要刺杀驸马?为什么要刺杀驸马?” 赵寒烟摇摇头:“我也不知,今日去书院,先把驸马接回来,这段时间让他暂时先别去书院教书了。” “嗯!”小奴紧张的小手一刻没停,就好像这个歹人是来刺杀她的。 赵寒烟继续沉思,心中却是想着,难道父皇的担忧要来了吗?就算她与驸马来了平州,都不得安宁?张将军已经领死向全天下请罪了,这些人还不肯放过他唯一的儿子? …… 与此同时,平州有名的青楼凝香居里。 在秦挽歌的闺房内,一名黑衣男子与她交谈着:“官府的人已经出动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秦挽歌开口道:“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对面的袁沉平静道:“你我的身份都不能暴露,我在暗,你在明,我们的人在平州行事也不能太张扬,昨晚石广顺受了重伤,跑掉了,一定会躲到平州城来找地方疗伤,我们找他不方便,让官府出面来找,肯定要快得多。” “那你也不能说他是为了刺杀小恩公而来啊!赵寒烟若知道了此事,我们以后想见小恩公就更加难了。”秦挽歌有些泄气。 袁沉看了她一眼:“我想见他,驸马府的人发现不了,如果不用这个理由,官府又岂能重视?张明恒是皇上赐婚的驸马,安排到平州来的,要是张明恒在平州真出了事,这平州知府的脑袋也挂不住了。” “好吧!” 秦挽歌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凝眉道:“这个石广顺一定不能活,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来平州是为了找小恩公,要是把我们的消息带回给他后面的人,那小恩公就危险了。” “斩草除根,做得够狠,就是不想让我们雪神教接触张明恒,怕他去查凉州失陷的真相。”袁沉淡漠的语气毫无感情:“你放心,只要官府一找到石广顺,我会提前将他杀死。” “希望如此吧!”秦挽歌轻轻道:“能掌握这件事的,在京城也就那么几个人。” “张将军生前在朝中受皇帝恩宠,在军中威望滔天,他统领的北麓军镇守北方十七年,是南楚战力最强的军队,枢密使都对他忌惮三分,能将他扳倒的,恐怕也只有权势滔天的陈洵陈太师和宰相刘祯了。” 秦挽歌分析道:“师父说过,当年是陈太师举荐张将军去镇守北方,驱逐北辽的,如今陈太师也早已不问政事,他没理由还要迫害张将军。刘相为人儒雅,对天下苍生都极为怜惜,受百姓拥戴,也绝不可为了扳倒张将军用一个凉州和几十万人的性命来换,且他很清楚,除了张将军,南楚没人抵挡得住北辽铁骑,所以刘相也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可除了这两人,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策划这件事。”袁沉摇摇头:“师父也说,枢密使文博欺软怕硬,他也只能打打西金那些已经被北辽打怕的软骨头,遇到北辽和东燕的军队,都不敢正面迎敌,他知道张将军一死,皇帝必会派他去抵挡北辽,所以他不可能。御史台大夫任潮是个有理想,有担当的人,在朝中也从不争权夺势,他也不可能,督查院独立各机构之外,直接听命于皇上,督查使魏横权力可与六部尚书比肩,在朝中也从不与张将军有分歧,他也没理由。至于六部尚书,也各有各的管辖范围,应该也不可能。” 秦挽歌道:“那这些有权势之人在朝中都没有迫害张将军的理由,那到底还能有谁?就连师父也不知道。” “师父若是知道,也不用派我们来平州了。”袁沉摇摇头:“我们雪神教现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在天下人眼里,与魔教无异,不易出面插手这件事,所以只能交给张明恒,让他自己去弄清楚,不管是为了他父亲张将军,还是凉州那几十万人的性命,他都没有理由置身事外,也只有他,也才会全心全意去彻查这件事。” “可小恩公如今的局面,无权无势,也无人可用,被困在平州,还有一个赵寒烟在身边,又如何去动手呢?他一旦有任何行动,必会有人想除之而后快,这次跟着我们来平州的石广顺和河东四鬼就是个例子。”秦挽歌无奈的摇头。 袁沉道:“所以,我们现在不能与他走得太近,以免连累到他,我们现在除了暗中保护他,帮不到他任何忙,就看他自己了,放心吧,师父说了,只要张明恒不死,这事总会有希望的,张将军和凉州几十万人不会白死,既然有人做了这样的事,就得付出代价,这天下还是有理可讲的。” “好了,我不能与你待太久,以免被人发现,接下来如果没事的话,我应该也会很少来找你,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张明恒。我走了,我若是杀了石广顺,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放心…” 第二十二章、东坡居士? 马车停在华庭书院门口,赵寒烟和小奴提着餐盒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午时刚过饭点的时间,书院还没开始上课,很多孩子都在书院里追逐嬉闹。 赵寒烟和小奴走进去后,很快引起了一大帮孩子好奇的目光。 因为这个姐姐太漂亮了,漂亮的东西无论到哪都能吸引目光。 那边,正在教导一个学生的何云章看到赵寒烟后,猛的怔了一下,然后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何云章刚要向赵寒烟行礼,赵寒烟便笑着摆摆手:“何先生,这是书院,在学生面前,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我就来给驸马送送饭,马上就走。” “那公主请。”何云章连忙拱手点头。 在小奴的带路下,赵寒烟很快来到了张翔教书的学堂。 学堂中,苏绍元和张翔正聊着张翔所作的那首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恒能写出这样一首词,这般诗词造诣真是举世无双,老夫都自叹不如,不如啊…”苏绍元抚着胡须,笑着说这,然后不停的摇头。 张翔很是汗颜,连忙道:“苏老先生缪赞了,其实这首词并非晚辈所写。” “哦?那是何人?”苏绍元奇怪道。 “是一名叫做东坡居士的隐士所写,说起来,这名东坡居士与苏老先生还是本家,也姓苏。”张翔连忙道。 苏绍元又抚着胡须思考了一番:“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才华绝非常人所比,也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老夫这么多年不说阅人无数,可天下间稍有名气的读书人老夫也是有所耳闻的,相识的也不少,可从未听说除了老夫以外,有姓苏的文人还有这般才华?” 张翔挠着脑袋,不知如何向他解释,随后笑道:“苏老先生,晚辈都说是隐士了,苏老先生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那这名隐士现在在京城何处?老夫想去拜访一下,明恒可否告知?”苏绍元问道。 “呃…” 张翔一阵无语,想了一下便道:“这名隐士并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苏绍元愣住了:“那明恒从小从未出京,又是在哪见的?” “呃…” 张翔又被问住了,又想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晚辈也未见过这名隐士。” “没见过?”苏绍元更觉得稀奇了。 张翔脑子此刻不停的飞速运转,他没想到这苏绍元对这首词这么感兴趣,一下学就来找他谈这首词了,他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没想到这越解释就越乱了。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张翔笑着拱手道:“苏老先生,实不相瞒,其实是晚辈小时候读书时,我娘给我说的,这首词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这是一名叫做东坡居士的隐士所写,当时我觉得好听,就记了下来,所以这名隐士在何处,晚辈实在是不知,我娘也从未告诉过我,还请前辈见谅。” “哦!原来如此。”苏绍元总算明白的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张翔的父母已经死了,在想去问根本不可能了。 张翔这会心里也是暗自松口气,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他那已经死去的便宜父母,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托词了。 只是见张翔这般样子,苏绍元心里也不知想什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明恒,不管这首词是这位东坡居士所写,还是你所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千古名词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名扬天下。” 张翔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只好干笑着没说话。 苏绍元双手一负,侧身走过他,朗声道:“好了,老夫就不打搅你与公主殿下了。” 因为苏绍元是正对着学堂门口的,所以他早看见了赵寒烟在门口,只是赵寒烟暂时没进来,他也就继续和张翔说着话。 苏绍元走到门口,朝着赵寒烟微微施礼:“见过高平公主。” 赵寒烟浅笑道:“苏老先生不必多礼,高平只是来给驸马送点餐饭。” “那老夫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赵寒烟也施礼送他,只是苏绍元走出几步后,赵寒烟又道:“苏老先生,高平稍候有些事想与苏老先生谈谈。” “那老夫在后方庭院静候公主。”苏绍元转身,微微点头。 两人说着话的同时,张翔也转身走来,对赵寒烟问候过后,奇怪道:“公主怎么来了?” 赵寒烟和小奴走进去,让小奴把餐盒打开后,她一边把饭菜拿出来一边道:“驸马饿了吧,先吃饭,边吃边说吧!” “驸马这些日子就先不要来书院了。”赵寒烟开口便道。 张翔吃着饭间,听到赵寒烟说出这么一句话,含着一口饭惊讶道:“公主是让我以后不要来书院教书了吗?” “慌什么,先把饭吃下去。”赵寒烟埋怨了一句,接着道:“不是不要来,是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来了。” “呃…为什么?”张翔追问了起来。 这是赵寒烟在来的路上,得知有歹人来平州刺杀他而临时做出的决定,在这个歹人没有抓到之前,张翔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从驸马府来华庭书院有一段好的路程,万一这个歹人抓住这个机会刺杀他可就麻烦了。 可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张翔知道,免得他心里害怕,她之前都吩咐过府衙的捕头杨霖,让他不要声张这件事,悄悄的暗中抓人就好。 所以说辞,赵寒烟也早就想好了:“因为府中最近有很多事要忙,我想让驸马这些日子待在府中,先把府里的事务处理一下。” “公主不是不让我插手府中的事务吗?” “此一时彼一时,驸马初时与府中下人都不熟识,可如今都过去了这么久,驸马应当可以插手了。” 张翔不疑有他,也只好点头:“行吧,那我听公主的。” 赵寒烟起身道:“那我先去与苏老先生打个招呼,让小奴陪着驸马,待会驸马就与我一同回去。” “这么急的吗?能不能让我把今天的课上完,孩子们下午还要等我讲故事呢!” 赵寒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头:“那我就在书院陪着驸马!等驸马下学。” 第二十三章、驸马府事务 下午,张翔给学堂里的孩子们说完《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后,便和赵寒烟一起走出了书院。 只是刚走到书院门口,便看到一个小人影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是苏芊若。 她早上的时候还来过学堂,还用崇拜的目光说他昨晚的那首词写得太好了,谁知下午就没来了。 “公主,稍等我一下。” 张翔对赵寒烟说了一声,然后朝着苏芊若走去。 “怎么?下午我讲故事怎么没来听呢?”走到她面前后,张翔笑嘻嘻的问了一声。 “我听爷爷说,先生要离开书院了?”小姑娘清澈的大眼看着张翔。 张翔道:“府中最近有些要事,所以这段时间就不来了。” “那先生以后还来吗?”苏芊若期待的问道。 张翔连忙点头:“当然来了,等我把府中的要事忙完,还会继续回书院的。” 苏芊若轻咬着嘴唇,目光有些不舍。 张翔一挥手:“回去吧,我很快就会继续回来教书的,我不在的时候要用功学习哦!” “嗯!”小姑娘猛的点头:“那我等先生回来考我功课。” 与苏芊若告别后,张翔这才与赵寒烟一起乘上马车离开。 马车里,看着书院渐行渐远,张翔这才拉上车帘。 一旁的赵寒烟轻声道:“驸马今日与苏老先生所说的东坡居士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会骗苏老先生。”张翔连忙点头。 赵寒烟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东坡居士,这个称谓倒是挺好听的,挺适合驸马呢!不管如何,苏老先生说得没错,驸马昨夜的中秋词一出,将来必定会名扬天下,也会传到京城。昔日驸马在京城,许多人都知驸马是个傻子,可如今这首词若是传出去,这些人未必会这么想了,说这首词是这个东坡居士所作的,也倒是件好事。” 张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听完之后,结合之前苏绍元所说的那句话,他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苏绍元和赵寒烟都以为他是怕自己太过高调了,所以用东坡居士这么一个借口来搪塞的。 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张翔也是觉得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去了解释的过程。 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听明白了赵寒烟的话后,他问道:“公主是觉得这首词传到京城后,那些还记恨我父亲的人会对我不利?” “我不知道。”赵寒烟摇摇头:“我只知道,父皇让你我来平州,就是要你远离这些是非,你在京城时,知道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傻子,加上与我有婚约的原因,所以看在皇家的情面上,你我成亲之后,这些人才没把对你父亲的怨恨算到你身上。可如今你这首词若是传出去,这些人一旦知道你并不傻,说不定还会引起这些人的旧恨,父皇当初就说过,让你来平州之后,行事不要太张扬。你倒也聪明,能提前想到这样的隐患,以后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这首词是这个东坡居士所作,并非你。” “我刚才已经给苏老先生说过了,说让他帮忙把这件事在平州文人士子之间宣扬一下,以后再传出去,也就没人知道是你所作的了。”赵寒烟补充道。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张翔连连点头。 赵寒烟微微一叹:“我也没想到驸马的才学如此之高,昨夜诗会上,我说让你作首词,你随便作首就好了,非要作得这么好,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平州城。”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翔正式接触起了驸马府的事务。 南楚皇权集中,身为皇亲国戚,虽然不能插手军政大事,但也因为这样,在别的方面就放宽了一些,比如经商和封地税收。 南楚经济繁荣,几乎地方富有的皇亲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生意,毕竟一个府邸要养这么多人,封地税收方面,富的地方还好,比如江南一带,江南一带的皇亲不做生意的话,光是封地税收就足以颐养天年。 但是穷的地方就不一样了,比如西面,西南,还有一些常闹饥荒和天灾的地方,这些地方的皇亲因为地方穷的缘故,税收相对也就少得多,如果自己不做点生意,增加府中收入,一旦灾害来临,是养不了一个府邸那么多人的。 平州府是江南最富有的城池之一了,除了平州之外,下辖还有十五个县,作为赵寒烟的封地税收之地,光论税收的话,其实足以让整个驸马府的人锦衣玉食。 不过赵寒烟并不是个安分的公主,来到平州这么几个月了,她也在寻找经商途径。 她说也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南楚每年各地都有不同的天灾人祸发生,若是能多赚点粮食和银钱,这些灾害来临时,也能为朝廷分担一点压力,多救一点人。 当然,张翔之前几乎是见不到赵寒烟的,很多话他都是从小奴嘴里知道的。 跟张翔在一起时,她总会絮絮叨叨的说公主的一些想法,张翔也是通过她,渐渐的了解自己这个公主夫人的。 说赵寒烟是为自己父皇分担压力也好,体恤民心也罢,总之,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在张翔看来,她还是挺善良的。 其实张翔之前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只是赵寒烟从来不让下人给他说这些事,他也没接触过,也就知道的不多了。 这几日待在府中,他才开始接触到这些。 赵寒烟在中秋之前通过转运使夫人的介绍,认识了一个布庄老板,得知这个布庄老板正和一个从北面大崇府来的商人做生意。 这个商人是个跑商,在东燕和南楚做倒买倒卖的布匹生意。 专门从东燕的商人手中低价进购一些虎皮,貂皮等名贵兽皮,然后再高价卖给南楚的纺织业商人,然后再从南楚低价买布匹带回去,高价卖给东燕的商人。 东燕黑水深山一带野兽众多,猎人也就多,但是东燕都只是些野蛮人,因为那边天气冷的缘故,所以一到冬天,东燕的人都很需要上好的布料和能够保暖的衣物。 兽皮这些东西,他们那边虽然多,但常常都只是直接剥开来穿,根本不懂得加工。 对于东燕的人来说,南楚上好的布料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反之,对于南楚的布匹商来说,这些兽皮最是珍贵,随便弄出一件卖给达官贵人都能大赚一笔。 这个跑商正是看中了这条商路,所以才做起了这样的买卖。 论天下,如今正是江南一带的纺织业最为发达,这个大崇府跑商便把这些收购来的兽皮卖来了平州,再从平州买布匹回去卖给东燕的商人。 这一来一回,中间所赚到的差价,张翔不用算,对于他这个也做过生意的人来说,都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赵寒烟来到平州这么久,一直都在物色好的经商途径,这便是她物色好的途径。 这个布庄老板因为这次收购到了很多的兽皮,打算再扩大布庄,再开一个作坊做兽皮加工,奈何手中余钱不多,加上没什么背景,难以找到合适的地点,所以赵寒烟便出面了。 得知了是驸马府要与他做生意,这个布庄老板欣喜若狂,自是一口就答应。 然后后续扩大布庄的银钱和加工作坊的事情都得由赵寒烟来解决。 经商方面的事,赵寒烟懂得不多,原本这些事她也是交给驸马府的大管家和账房先生去做的,现在就交到了张翔的手上。 “驸马,这个黄老板说,新作坊的地方一定要靠河,这样染布料方便一些,地方也一定要大,最好还有一个宽敞的院子,晒布料也方便一些,还有,还要偏僻一些,毕竟做生意的都有自己的独家绝活,万不可被人偷学去。”客厅里,大管家钱子昂在一旁汇报着情况。 张翔在一边耐心的听着。 另一边,账房先生杜伯光也正在用算盘敲打着,这会也停下来,回答道:“驸马,黄老板所说的这样的地方,算下来的话,大概要一千两左右,还不包括后续扩大店铺我们要补充的余钱,如果按照黄老板如今的那个店铺规模,至少我们驸马府要投入两千两左右。” “两千两?” 张翔沉思了一下,问道:“你们知道这个黄老板的布庄一年的盈利是多少钱吗?他的销路你们清楚吗?” 大管家钱子昂摇摇头:“我跟公主之前只跟他见过两次,谈的都是扩大店铺和投入的事情,这些事暂时还没问。” 驸马府一年的税收也就能得到三千两左右,这还是平州这么富有的地方,而驸马府上百号人,每年的开销都在五百两左右,这投资一个店铺和加工厂就要花去一年的税收了,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成本,也太草率了吧? 张翔缓缓道:“一会吃完午饭,我们去见见这个黄老板。” 第二十四章、奴家秦挽歌 黄记布庄,是平州一家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布庄店铺。 平州的纺织业水平在江南也是名列前茅的,做布匹生意的侯家,刘家,郑家是平州的三大布庄商人。 黄记在这三大家下面还要低一个档次。 但大多布匹的原材料都是棉花,麻,蚕丝等,更多的也会经过不同的加工手段来区分。 兽皮加工的布料相对来说所做的人还是挺少的。 所以黄记布庄的黄掌柜至从认识了这个南下出售兽皮的大崇府跑商之后就觉得这是一条挺不错的思路,于是就想扩大店铺和开办一个加工兽皮布料的新作坊。 申时左右,张翔带着大管家钱子昂来到了黄记布庄。 而暗中跟随而来的一些护卫很快就散入了周围,藏在暗处。 至从知道了有歹人来平州刺杀张翔的事情后,每当张翔出门,赵寒烟都会派一队护卫悄悄随行保护。 这是张翔不知道的,赵寒烟又不想让张翔知道自己的担忧,也就只能如此了。 黄记布庄的黄良掌柜得知驸马亲自前来,连忙热情的招待了一番,然后领着张翔参观自己的布庄。 这黄记布庄确实还不错,毕竟有自己的作坊,能够生产,自给自足。 有生产能力的生产商,相对来说肯定要活得长久一些。 而黄记布庄不仅有生产能力,还有经销能力,现在想到了兽皮加工,还有了创新能力,只要自己不作死,应该是不会破产的。 一番参观下来,张翔也大概了解了这个黄记布庄的实力。 他回头笑着对身后黄良掌柜说道:“改天有空的话,我可以去参观一下黄掌柜的作坊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驸马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去。”一张胖脸的黄掌柜连忙笑着点头。 张翔又道:“那黄掌柜可否也能把最近两年的账本借看一下?” “这…” 黄良何等的精明,瞬间就知道了张翔的意图。 作坊可以看,那是表明自己的诚意,可账本就是一个商人的秘密和家底了,他要是如实给了张翔,也就是在张翔面前毫无秘密了。 上面记录的可都是整个布庄与所有合作商户,客户的来往和交易,以及金额数量等等。 毕竟现在还没开始合作,这么重要的秘密,他当然是不想现在交出来。 张翔眉毛一挑:“我知道黄掌柜的难处,但是黄掌柜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驸马府的账房先生算过了,黄掌柜所提的那些条件,驸马府总共要投入两千两左右,这么大一笔银两,几乎都已经是把驸马府掏空了,我若是不了解一下黄掌柜的经营能力,又怎可放心把这些钱交给黄掌柜呢?” “黄掌柜,做商人的,讲究的是诚信,这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唐突,这样吧,我有一个想法,不如等我找到了合适办新作坊的地点,让黄掌柜过目后,黄掌柜若是满意,再把账本给我看也不迟。”张翔笑着道。 黄良连忙道:“驸马说得哪里话,驸马若是现在想看的话,我立马让人去取过来。” 张翔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就算他答应了,这会能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账本。 所以他笑着摆摆手:“不必了,我相信黄掌柜,就等我找到新作坊的地点之后,再看也不迟。” “多谢驸马体谅。”黄良连忙拱手。 张翔道:“那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就回去物色新作坊的地点了,我希望黄掌柜也提前给我准备好账本,黄掌柜,做商人,诚信是最重要的,对吧!” “驸马所言极是,黄某定当牢记。”黄良慌忙的点头。 待得张翔带着钱子昂出了布庄后,黄良这才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这个驸马可不一般啊! 三言两语间就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摸透了。 走出了黄记布庄,张翔便沿着秦淮河往下游慢步行去。 一旁的钱子昂便问道:“驸马还想去哪里?” 张翔道:“时辰尚早,咱俩去随便逛逛,看看有哪些地方合适开办新作坊啊!” 钱子昂一边跟着他一边出声:“其实这些日子公主都让我们到处看也到处打听了,沿着秦淮河的基本没有这样的地方了,只有下游处,从秦淮河分流出城的老龙河有这样的地方,只是那边基本都已经早早被平州的一些大族和官家给买了下来。” “去看看嘛!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张翔笑了笑。 然后两人一路沿着下游而行。 说起来,这还是张翔来到南楚平州之后,第一次领略这秦淮河畔的风光。 这十里秦淮河两岸,自古以来就繁茂盛景,是名门望族聚集之地,也是商贾和文人聚居之所。 张翔想起上一世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大唐盛世看长安。 如今从这秦淮两岸的盛景,也可看出南楚的繁荣。 虽然他不知道京城汴京和何等景象,不过赵寒烟说过,平州比起汴京,也相差无几。 此时已过酉时,两岸可见已燃起的灯火,青楼之中,也能听见传出的歌妓歌声了。 张翔站在河畔上,他想起了一首诗,不禁微微吟起:“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站在他身后的大管家钱子昂敬佩的躬身道:“驸马大才,好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 张翔笑笑,随意道:“这不是我写的。” “请问是张明恒张公子吗?” 这时,突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了张翔面前躬身问道。 张翔点点头:“我是。” “我家公子有请。”小厮又拱手。 “你家公子?”张翔愣了一下。 然后小厮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河上。 张翔看过去,那河上有一艘画舫,画舫前端,一个人影正朝着他点头。 杨黎? 那画舫上站着的人正是名士杨黎杨仲康。 张翔也远远朝着杨黎回以一笑。 然后画舫朝着张翔驶来。 画舫上的杨黎依旧那般洒脱,对他拱手哈哈笑道:“张兄,真巧。” “杨兄。”张翔也对他拱手。 “张兄好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在下在船中听见这么一首奇诗,以为是哪个才子,没想到是张兄,那就不奇怪了。” 杨黎笑着说完,然后做一个邀请的手势:“张兄可否上船一叙。” 张翔走了上去,却是奇怪道:“隔着这么远,杨兄能听见?” “杨某从小也拜过江湖艺人,学过些武艺,懂得些真气运用,刚才在船中饮酒,喝得有些多了,想用真气逼出一些,却是没想听到了张兄的奇诗。”杨黎笑着解释。 张翔道:“杨兄倒是惬意,一个人坐着这么大一艘画舫饮酒。” 杨黎摇了摇手指,神秘道:“这画舫并非是杨某的,杨某也是受人所邀而来的,船中的姑娘才是画舫的主人。” “哦?是谁?”张翔好奇问道。 杨黎道:“张兄进去看看便知。” 说着,杨黎掀开了画舫帘子。 船中,装扮得挺精致,中央,一张小桌子,桌上几盘小菜,还有喝空的两个酒杯。 一个黑衣女子从席位上站起来,朝着张翔盈盈一礼:“奴家秦挽歌,见过驸马。” 第二十五章、初识佳人 “秦挽歌?” 看着眼前的妙龄女子,张翔轻声念了一声,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然后突然想起来,连忙回礼道:“原来是凝香居的花魁秦姑娘。” “挽歌不敢当,正是驸马刚才口中所说的商女。”名叫秦挽歌的女子浅浅一笑。 张翔略显尴尬,连忙摆手:“乱说的,乱说的,秦姑娘可别当真。” 一旁的杨黎已经叫人再拿了一个酒杯出来,一边给张翔倒酒一边笑着说:“莫非张兄刚刚所作的这首诗也是那位东坡居士所作?” “杨兄不妨猜猜。”张翔爽快的坐下来。 “张兄,请。”杨黎把酒端给他,然后道:“这些日子,华庭书院的苏老先生说,中秋那日张兄所作的那首中秋词乃是一位叫做东坡居士的隐士所作,此事已传遍平州士族,杨某不才,走遍江南和京城,从未听说过有一位叫做东坡居士的隐士,这几日,也托昔日的京城好友在京城打听了一下,可都说在京城士族之中没有这么一号人。” “隐士嘛!如果那么容易被人所知,那还是隐士嘛!”张翔哈哈一笑。 杨黎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张兄所言极是,那不知刚刚这首诗也是否是这位东坡居士所作?” “应该也是吧!” “那张兄到底还有多少诗词是从这位居士口中听来的?不妨都说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也让我南楚的文人见见世面,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好奋发图强,励精图治。” “想不起来了。”张翔倒是干脆的摇摇头,自己倒了一杯酒:“以后想起来的话,再说给杨兄听吧!” “哈哈…”杨黎哈哈一笑,给了张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两人说话间,一旁的秦挽歌便一直没出声,只是专心的听两人谈话。 对于杨黎为何会和秦挽歌同舟共游,张翔也不奇怪,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皆为美谈,杨黎乃江南四大名士之一,风流潇洒,才华横溢,秦挽歌是凝香居新晋的花魁,认识并不奇怪,中秋那日,杨黎都邀秦挽歌去诗会献舞,今日秦挽歌邀他同舟共游也不见得有什么稀奇的。 他只是个电灯泡罢了。 若不是杨黎邀请他上来,他其实也不想打扰两人的雅兴。 杨黎问道:“不知张兄今日为何会有空到秦淮河上游览,我可是听传闻说,至从张兄和公主来到平州之后,可都是不喜出门的。” 张翔也没瞒他,毕竟这种事以后也是众所周知的,便道:“我最近准备与一个布庄的掌柜合伙做买卖,需要开办一个新作坊,新作坊的地点要靠河,还要偏僻,所以我就沿河一路来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点。” “哦,做商人啊!”杨黎有些许惺惺相惜的叹息:“张兄有如此才华,若做商人那倒是可惜了,不过杨某也能理解,那不知张兄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吗?” 张翔摇头:“我家的管家说,秦淮河沿河两岸基本都没有这样的地方了,倒是分流出城的老龙河那边有这样的地点,不过那边基本也都已经被平州的大族和官家买下来了,我现在还没去看,等有空了再过去看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可以捡个漏。” “老龙河啊!”杨黎想了一下:“那边我倒是熟悉,不如改日我约张兄,陪张兄一起去看。” “那怎可好意思麻烦杨兄呢!”张翔推辞了一下。 杨黎爽朗道:“不麻烦,反正我整天也是无所事事的,实不相瞒,至从我三年前从京城罢官回来后,就没遇到过像张兄这般的知己,中秋那日与张兄一见,那是一见如故,张兄的一首中秋词让杨某是自愧不如,若今后时常有空能与张兄一起吟诗赋词,饮酒高歌,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杨兄若有此意,明恒今后就是舍命陪君子,也不能不给杨兄这个面子啊!”张翔微微一笑。 杨黎似乎喝得有些兴高了,哈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约张兄,陪张兄去老龙河那边看,张兄才来平州没多久,哪有我熟呢!我带张兄去看,肯定会让张兄事半功倍的。” “那明恒就先谢过杨兄了。”张翔客气的拱手点头。 杨黎起身,一负手:“那时辰也不早了,杨某就先告辞了,张兄不妨再陪秦姑娘坐坐,让秦姑娘送你回家。” 说完,杨黎掀开了帘子,走出了船舱,只是他那潇洒的笑声依旧从船外传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好诗,好诗,只是张兄这首诗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得罪像秦姑娘这样不少的青楼女子。” 听着杨黎潇洒的声音离去,张翔也是无奈的摇头,像杨黎这样又有才华,又有家世的潇洒君子,确实是很多人羡慕的。 当然,他不属于这类人,杨黎这样的人若是放在现代,就是个富二代,花花公子,嗯,还是个高学历的花花公子。 杨黎走了,张翔哪好意思继续和秦挽歌待下去,这是他和秦挽歌第一次见面而已,便也起身道:“那秦姑娘,在下也告辞了。” “杨公子刚才不是吩咐了嘛,让奴家送送驸马,奴家已经吩咐船工开船了,待会靠了岸,驸马再下船也不迟,若是让杨公子知道奴家怠慢了驸马,让奴家怎好向杨公子解释。”秦挽歌浅浅一笑,然后继续给张翔倒酒:“中秋那日,听闻了驸马的中秋佳词,也是让挽歌钦佩不已,只是那日在豫园诗会上没能见到驸马,让挽歌有些许的遗憾,今日能在此有幸见到驸马,让挽歌甚是感到荣幸。” “秦姑娘言重了,明恒才疏学浅,跟杨公子比起来,真是羞愧难当。”张翔连忙谦虚的摆手。 秦挽歌浅笑道:“之前我与杨公子也在谈论这首词,杨公子称驸马的这首词是千古中秋第一词,他作不出来,若是驸马才疏学浅,那整个南楚的文人恐怕都要羞愧难当了。” 说着,秦挽歌站起来,走向身后有帘子遮挡的内室:“驸马,挽歌粗懂些音律,已然把驸马这首中秋词唱了出来,驸马是作词者,现在挽歌就唱与驸马听,还望驸马多加指点一番。” 随后,袅袅的琴音响起。 张翔也渐渐的沉迷其中。 其实所谓的词也就是这种时代的一种歌曲演唱形式,不同的词牌名所代表的便是一种曲调,也就是类似后世流行歌曲的方式所存在。 词牌名对于词的格律和字数、平仄、押韵,都有着及其严格的规定,不同的词牌名所作出来的词也就不一样了。 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至从在平州流传后,张翔也听过,不过在他听来感觉不怎么样,这种时代的歌曲他是欣赏不出味道的。 但是现在,听到秦挽歌那婉转的歌声和空灵的琴音,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曲风还是挺好听的… 第二十六章、新作坊(求收藏推荐) 华灯初上,平州的夜热闹起来。 画舫渐渐靠岸,秦挽歌把张翔送上岸。 “那挽歌就告辞了,张公子,恕不远送,他日若有机会,张公子到凝香居,挽歌定会亲自招待。”秦挽歌盈盈施礼。 “秦姑娘,告辞。”张翔微微拱手。 然后秦挽歌走进了船舱,画舫随后缓缓离开。 秦挽歌回到船舱,再次走到那古琴前坐下,轻轻弹奏起来。 一条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你这样太冒险了,石广顺还没消息,不知他是否已经把我们的消息带了回去?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派人来了,若是被那些人看到你与张明恒接触,就麻烦了。” 秦挽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师兄,就这一次,我这不是让杨黎给我打掩护了嘛!小恩公是杨黎叫上来的,我就是凑巧见了驸马一面。而且北面有师父看着,若是那边有动静,师父也会通知我们的,既然还没有,那证明我们来平州的消息还没被传出去。” 袁沉走过来:“就这一次,在这些跟踪我们到平州的人还没找出来之前,你千万不能再跟他见面。” 秦挽歌松开手,抚平了琴弦,琴音渐渐消散:“师兄,这么久了,这石广顺还没一点消息吗?” 袁沉摇摇头:“这家伙太狡猾了,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平州府衙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我估摸着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赵寒烟应该知道了消息吧!”秦挽歌问道。 袁沉点头:“这些日子,张明恒都没再去书院,应是赵寒烟的意思了,而且张明恒出门,身边也有了一些暗中跟随的护卫。” “看来这个公主还是挺关心小恩公安危的。”秦挽歌轻然一笑。 袁沉转身:“我走了,我会继续一边找石广顺一边暗中保护张翔,你这边就先安安心心的在凝香居待着。” “还有…” 袁沉想了一下,又道:“这个杨黎不简单,你小心点他,我发现他与柳清音的关系不一般。” 秦挽歌眼神微微一凝,接而舒展:“杨黎这样的名士与青楼花魁来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总之我就觉得他不简单,我担心他是柳清音叫来探你底细的。”袁沉道。 秦挽歌想了一下,突然问道:“师兄,雪神教里有关于这个杨黎的卷宗吗?” “不知道,那得问师父。” “那你就给师父传书一封,如果有的话,让他把杨黎的卷宗发给我们一份。” “行…” …… 几日之后,张翔接到了杨黎的邀请。 午时过后,他便带着钱子昂乘上马车出门了。 在街道口与杨黎的马车相遇后,便一起朝着城东的老龙河而去。 老龙河是从平州城内秦淮河分流,沿城东而出的一条支流。 这边人烟稀少,早些年平州的很多豪绅,大族都在这边买了地,这些年,已经陆续建起了许多的大宅院,只不过都还只是空着。 张翔和杨黎下了马车后,便一路在僻静的小巷中穿梭。 一边走杨黎也一边给张翔说着这边的情况:“张兄所说的那种地方,我这边恰好知道有处合适的地点,我这就带张兄去看看。” 一会之后,杨黎便推开了一扇陈旧的院门,带着张翔进了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宅院中。 院中杂草丛生,旁边的枯井都几乎已经被杂草盖满。 张翔观察了一下,倒是觉得不错,毕竟面积挺大的,用来做作坊倒是绰绰有余了。 杨黎带着他四处看看,笑着道:“怎么样?还不错吧!院墙外就是老龙河,不管是用水,还是排水都很方便,出了院门往西就是大道,马车进出也特别方便,而且这边人极少,也足够僻静。” 转了一圈下来,张翔也确实满意,跟着他的管家钱子昂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 张翔笑着道:“地方倒是不错,不知这处宅院是在谁的名下?” 杨黎神秘的笑了笑。 看他那笑容,张翔惊讶道:“莫非这是杨兄的?” 杨黎笑着点头:“不错,这正是杨某的宅院,这是三年前我从京城回来之后从一个商人的手中买的,我当时也是见这里环境不错也才买下的,原本是想把这边打扫一下,布置一下,以后有空了就过来坐坐,可是我这个人懒哪,买完之后就忘记了这事,就一直闲置到现在了。前几日听张兄说想要一个地方开作坊,我就想起了这个地方,这才把张兄带过来看看,若是张兄对此处满意的话,就在这里开办新作坊如何?”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既是杨兄的地方,我又怎么好意思呢!”张翔摆摆手。 杨黎道:“哎,张兄,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与张兄一见如故,已然把张兄当做了平生知己,张兄何必跟我客气?再说了,这地方我现在用不上了,闲着也是闲着,拿给张兄用用,正好也能体现出一点价值。” 张翔对这里是有些心动的,毕竟除了这里,他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地点了。 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客气话,杨黎都这么说了,他也便道:“那这样吧,我买下杨兄的这个宅院,杨兄就开个价吧!” “张兄看我杨黎是缺钱的人吗?”杨黎哈哈一笑:“杨某是真想结交张兄这样的知己,这就当一个见面礼了,当然,我也就是借给张兄用用,以后我若是有需要了,再收回来罢了,所以张兄不必介怀。” 张翔连忙摇头:“那怎么行,交情归交情,我这是拿来做生意的,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对于这种事情,张翔可是很在意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黎这般好心把这么一个好地方借给他开作坊,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 不管他说的是否真假,可一旦接受,那就是欠了杨黎一个人情,人情债可比金银债难还多了,能够用钱解决的事,他绝对不希望欠人情。 张翔态度坚决道:“如若杨兄不肯卖于我,那我也不能白借了杨兄的地方,只好再找他处了。” 杨黎想了一下,道:“这样吧,就当是我与张兄合伙做买卖,我出地方,其余的事情都归张兄来管,以后分我一份就行了。” 入股? 张翔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个词。 他有些好笑道:“杨兄可是名士,若是以后传出在暗地里做买卖,名声可不太好啊!” “哈哈哈…” 杨黎潇洒的一笑:“早几年间,我或许还对什么名声,名望有些许的看法,不过现在,我杨黎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做个潇洒闲人。” “哦?为何?”张翔倒是好奇了起来。 在这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中,杨黎当初能够成为状元那是多么不容易,入朝为官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读书人也特在乎名声,名望,杨黎如此才华出众的一个名士,居然会不在乎这些? “张兄应该也听说过我三年前是因为被罢官,才从京城回来的事情吧!” “……” 第二十七章、邻居(求收藏推荐) 此时张翔已和杨黎一起走出宅院,漫步在老龙河上。 听到杨黎主动说起这件事,张翔也点头。 高平公主给他说过。 说杨黎曾经高中状元后,任过三年文宗院修撰,后不知什么原因被撤职罢官。 但是他回到平州没多久,京城大儒周安邦就向宰相举荐让他复职,但是他再没有回去京城,也就是他主动放弃了这个官位。 杨黎虽说家境殷实,是平州的名门望族,可毕竟也是个读书人,放弃这种官位,可想而知用出了多少勇气。 毕竟文宗院修撰在南楚,是从六品官位,也是不低的。 张翔与杨黎在河边坐了下来,杨黎道:“我曾经也是个雄心壮志,满腹一腔热血想要成为紫殿阁殿士的读书人,为陛下分忧,为天下黎民百姓解忧。当初高中状元,入了文宗院做修撰,我以为我以后要平步青云了,可身在朝堂越久,就越能体会朝堂的尔虞我诈,我做文宗院修撰三年,向来兢兢业业,一刻也不敢怠慢,可你越是做得好,就越有人觉得你是块绊脚石,想把你踢开,甚至想置你于死地。” “杨兄是被陷害的?”张翔好奇道。 杨黎只是笑了一笑:“无所谓陷害,这就是朝堂规则,总之,朝堂有规则,你入朝为了官,就得遵守这条规则,否则就是别人眼中的异类,想除之而后快。” 杨黎这么一说,张翔就能理解了,笑着道:“所以杨兄是对朝堂心灰意冷了,这才没有去复职。” “也不全是吧!”杨黎伸了个懒腰:“当初我被罢官,打击虽然挺大的,可那时我也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被别人找到了破绽,以后若是认真点,应该就好了。我回到平州后,闭门反思过一些时日,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挺煎熬的…嗯…怎么说呢?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了,反正每天的心情都是挺不好的,容易暴躁,那时家里的下人都不敢跟我说话。后来,有一次去了烟雨楼,认识了柳清音姑娘,从她的琴音中,我才逐渐的恢复神智,然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她那里听一段琴音调整自己的心情,渐渐的,我也就迷上了她的琴音。” “呃…” 张翔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杨黎。 杨黎耸耸肩:“实不相瞒,跟清音姑娘相处久了,我也就喜欢上了她,她虽是个青楼女子,可是个清倌人,知书达理,淑雅贤惠,跟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一起谈诗,赋词,品画,对我来说,原来这种生活也是这么惬意,比在京城步步为营的做官,爽快多了。” “哈哈,也不怕张兄笑话,我以前心高气傲,自视才华甚高,看不上一般的女子,所以我从来没有过喜欢的女子,至从三年前与清音姑娘一见倾心后再也忘不掉她,所以我得知京城的周老先生举荐我复职的消息后我也不想再去做官了,就想在平州陪着她。” 原来是为了女人。 张翔理解的点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恒理解杨兄的心思,既然杨兄喜欢这位清音姑娘,那为何不向她表明心意呢?杨兄这般人物,清音姑娘应也是倾心的吧!” 杨黎点点头:“我与她都早已明白对方的心意,之前我曾对她说,想为她赎身,可她说,她不愿意我这般做,她要自己赎身,等她赎身出来,做回一个平凡女子,再与我在一起。” “于是,杨兄就只能一直等她了。”张翔呵呵一笑。 心中却是有些佩服这柳清音的,青楼女子身份虽低微,可骨气并不比一般的男子弱。 杨黎笑容爽朗:“至从与清音姑娘暗结连理之后,我也想通了,朝堂的那些尔虞我诈我也不想再去参与,这就是一个大染缸,任何人掉了进去,都不可能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稍有不慎,还会搭上性命,我既已抽身出来,又何必再去自寻烦恼,所以,这天下谁做主对我来说我都不在乎了,比我有能力的人还有很多,这些烦恼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做吧!就这样每天惬意的度日岂不快哉。” “杨兄好心态,人生虚日不过百年,匆匆就过,生活本就该如此。”张翔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这么说来,这杨黎还真与他有相同之处呢!他也只想悠闲惬意的度过余生的日子。 杨黎笑着:“我曾经在京城为官三年,作为一个六品小员,虽没有幸见过张兄,也没见过张将军,知道的事情不多,不过张将军镇守北方,抵抗北辽的事迹也是常有耳闻,张将军是我南楚的英雄。一年前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是不信张将军会打不赢北辽人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苏绍元如此,杨黎也是如此,张翔对于心中的猜测就更深信不疑了。 但他不想与杨黎说太多自己的想法,他对杨黎的信任还没建立起来。 他拱拱手:“事情已经过去,明恒也不想再徒增烦恼,谢过杨兄对家父的信任了。” 杨黎也不想再提这会令他伤心的事情,拍了一下他的家肩膀,笑着道:“所以我说,我与张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就想日子过得潇洒,惬意,其他的事情不想去过多烦恼。” “杨兄所言极是。”张翔点头。 杨黎道:“那现在看来,张兄对于我刚才所提的要求还有什么异议吗?这宅院我就提供给张兄做作坊,以后张兄赚了银子,分我一份就行了,至于分多少,张兄自己看着办,我相信张兄也不会让我吃亏。我是把张兄当做知己,才给张兄说自己的这些心里话,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三年了,一直没有与别人说过,如今拿出来与张兄分享,觉得爽快了很多。” 张翔连忙道:“杨兄如此盛情,明恒若是再拒绝,岂不是太不会做人了,那明恒就却之不恭了,杨兄放心,赚了银子,一定不会让杨兄吃亏。” “哈哈,好说!”杨黎悠闲的躺在了身后的草坪上:“明日我就差人把宅院里的东西搬走,张兄打扫一下就可以用了,布置的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也大可与我说,我吩咐人帮张兄办妥。” “不用了,这些事我都可以办妥。”张翔摆摆手。 杨黎也不再坚持。 论身份地位的话,如今的平州肯定是高平公主最高,驸马府想做什么,很容易都可以办到。 就在这时,张翔突然看到隔壁宅院的门口驶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走进了隔壁的宅院。 “那是谁?”张翔问了一下身边的杨黎。 杨黎转头看了一眼:“哦,那是康府的小公子康羽,他是来看他母亲的,刚才忘了告诉你,他母亲就住在隔壁的宅院里,你在这里开作坊的话,以后这个康夫人就是你的邻居了。” 张翔道:“我想起来了,好像诗会那天,这个康府小公子也去了?只是当时人太多,没太注意,既然是邻居,那得去拜访一下。” “还是暂时别去了。”杨黎对他摇头:“康府有皇上御赐的忠门之家的牌匾,康府在平州很受人拥戴,你现在与康府打交道,不是个好时机。” “为什么?”张翔纳闷了。 杨黎微微一笑:“杨兄大可回去问问公主啊,公主应该比我清楚。” 第二十八章、生意 新作坊的地点定下后,杨黎用了两天时间把一些闲置的东西全部搬完了。 张翔也让钱子昂带了驸马府的人去打理,同时也叫过黄记布庄的黄掌柜去看过了,这个黄掌柜对于这个地点也挺满意。 说是等把宅院全部打理干净后,他就开始着手布置新作坊。 这日,张翔刚用完午饭,钱子昂就过来叫他,说黄掌柜已经去了老龙河那边。 张翔点点头,说等会就过去。 今天是验收的时候,他当然要去让黄掌柜履行他的承诺,把黄记布庄的账本拿来看一下了。 这老狐狸这下满意了新作坊的地点,应该是不敢再与他打马虎眼了。 既然干了投资,张翔当然得了解这个黄记布庄的经营能力和营收能力,他可不想把钱扔进一个无底洞,上一世他就是吃了这个亏。 现在记性可长着呢! 一会过后,张翔叫小奴备上马车后便出了府。 “小奴,今日为何一直没见到公主?” 马车上,张翔对一旁的小奴问道。 他原本今天是想带公主也过去看看的,可一天都没在府中看到公主。 虽然公主早已说,经商上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她相信他能做好。 可毕竟他用的是公主的钱,至少得让她心中有个数。 小奴连忙道:“回驸马,公主今日一早就去了知府大人的府上,说是让我跟在驸马身边就好了。” “她去知府大人的府上做什么?”张翔随意问道。 小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公主只说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郑箐嫣小姐邀请她过去的。” “哦!”张翔点了点头,反正公主做什么也从来不跟他说的,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便也就此作罢。 很快,主仆二人和管家钱子昂来到了老龙河。 进入宅院中时,黄掌柜正招呼手下的人忙里忙外的布置着,昨日得知了宅院已经打理干净后,今日他就带着人过来了。 “黄掌柜,效率还挺不错的,这一上午就做了这么多了。” 张翔进来后,观察了一下,便跟他打了个招呼。 黄掌柜连忙拱手行礼,一张胖脸笑开了花:“回驸马,这深秋刚过,冬天就要到了,得尽快把新一批的兽皮布料在冬天来临之前赶做出来,否则到时难以与别的布庄竞争。” 抢占市场资源,商业嗅觉还算不错。 张翔心中称赞了一下。 黄掌柜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张翔来此的目的,便对他伸手道:“驸马里面请,我们屋里说话。” 两人进到屋中后,黄掌柜便让人把一本厚厚的账簿交到了张翔手上:“驸马,这就是黄记布庄这两年来与所有商户的来往记录,以及所赚银钱数量,还请驸马过目。” 张翔点头,然后翻看了起来。 同时,他还让小奴取来了木炭笔和纸张。 这种木炭笔按照他的要求,烧制得非常精细,大概只有拇指那么粗,笔杆上也用一层薄薄的纸张包裹住,一端削尖,写起字来挺方便。 虽说没有真正的铅笔那么好使,但也足够了。 张翔一边翻看账本的同时,也一边把账本上记录的数字写在纸上,然后运用数学公式计算。 只是一会过后,纸上就已被他写下了许许多多不同的计算公式,密密麻麻的。 一旁的黄掌柜早就看呆了,看懵了。 他们这些商人通常算这些东西,都只是运用算盘和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法,算一点,记录一点,从未见过这样的算法。 小奴也在忙前忙后,一边给张翔倒水,一边给他递新的纸张。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张翔这才停下笔,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他算出来的结果跟账本上记录的出入不大。 账本上是有结果的,他只是想自己再算一遍,以防这个黄掌柜弄假数据诓骗他。 算出结果后,张翔还是挺满意的,这才笑着对一旁的黄掌柜道:“黄记布庄前年盈利一万八千三百五十二两四钱,去年两万一千五百四十八两六钱,今年到现在盈利一万九千六百五十四两三钱,这么算来的话,到今年年底,至少还能再赚个五千两。” 听到张翔报出来的数字,黄掌柜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连忙道:“驸马,若是这新作坊开办好了,再多开一间商铺,那至少还有一万两的盈利。” “那你不把这新作坊的成本,还有收购兽皮的原料成本算进去啊!”张翔笑了一笑:“我刚才看了一下,你收购的这批兽皮总共花费了三千八百两,这新作坊一千两,商铺一千两,这布庄扩大了,还要招新的伙计,伙计工钱不算的话,再算上布置新作坊所买的那些材料,杂七杂八的东西算下来,还得扣除一千两,还有上交官府的商税,把这些东西全部算下来,那你这一万两就所剩不多了。” 黄掌柜听完,老脸一阵尴尬。 张翔却是道:“黄掌柜,我算这些给你听,没别的意思,就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数,这做生意肯定要有投入,回本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这黄记布庄每年的盈利都在增长,说明效益是不错的,今年过后,明年所赚的就都是钱了。” “驸马所言极是。”黄掌柜连忙点头:“不瞒驸马,我之前也算过,用这些兽皮加工出来的布料,价格上肯定会提高一点,以往普通布料七成的利,这种布料可以提高到十成,三千八百两的兽皮原料,加工成布料全部卖完的话,除去所有的花销,成本,能净赚两万两。” “那你卖完这批布料需要多久?”张翔反问道。 “这个…” 黄掌柜想了一下,摇摇头:“黄某也不敢断言,毕竟江南不比北方,这种布料能不能让江南人喜欢我也尚不清楚,就是想着趁这个冬天的话可以赚上一笔,一些大户人家应该是需要的,可到了明年,天气转暖,好不好卖也不知道了。” “也就是销路还没打开了。”张翔想了一下。 “销路?”黄掌柜有些不明白。 “哦,就是货物出售的方式。”张翔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即道:“那如果今年冬天卖不完,明年天气暖了卖不出去,这作坊把所有的布料都做完了,是不是就会屯仓?货物屯仓了,你这作坊还继续做下去?继续再做的话,那还是卖不完,还得屯,你这是一个死循环,永远卖不完,只会越屯越多,到头来全部烂在仓库里,这些损失怎么办?” “这…”黄掌柜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年布商了,可这些年也都只是在江南这一带打转。 而江南做布商的其实非常多,光是平州三大布商,就基本垄断了大部分的市场,他们这些也就只是跟在后面喝些汤汤水水。 说起来,还是没有关系,没有人脉去扩展更大,更广的销路。 若是有的话,他也不会想出兽皮原料的这种新法子了。 这种想法他也只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有效果,他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张翔想了一下,便问道:“我记得黄掌柜说,北方东燕那边的人喜欢这种兽皮布料。” 黄掌柜点点头:“正是,不过那边的人纺织活不行,我看过那些布料,做得粗制滥造,还没有一般的丝绸布料做得好,那边的人都喜欢我们江南的丝绸。” “也就是说,如果你这种新布料做得好的话,到了冬天,他们就会更喜欢这种兽皮布料。”张翔问道。 黄掌柜连忙道:“正是,那个大崇府跑商与我说了,若是我这些新布料做出来的话,他以后便会买这些布料去卖给东燕人,只是他需要的也不多,毕竟路程太遥远了,他从江南带这些货物回去,每过一个关卡都要上缴很多的关税,到了那边,卖完还好,尚有余钱可赚,可若是卖不完,他也是做的亏本买卖,所以他一般不会要得太多,余下的就只能我们自己在江南卖了,我觉着东燕人既然喜欢,那江南人应该也会喜欢,所以也才想着开这么一个作坊,扩大黄记的店铺。” 张翔摇摇头:“地域不同,需求也就不一样了,江南人穿丝绸习惯了,想让江南人冬天习惯穿这种兽皮布料根本就不容易,东燕人那是习惯了,所以做得好的话,他们自会喜欢。” “那驸马可有何法子?”黄掌柜见张翔说得头头是道,也有些心急了起来。 张翔心中还真冒出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只不过这些想法目前还不切实际,所以也就不想说。 他摇摇头道:“做生意,我哪有黄掌柜熟悉啊,我就是跟黄掌柜讨论一下,学习学习罢了,黄掌柜也大可不用担心,你的想法目前来看还是可行的,就当先在江南探探路了,万一可行的话,那就是一个大生意了。” 黄掌柜道:“黄某正是这般想的。” 张翔道:“新店铺开张的话,我想让钱管家去做新店铺的掌柜,让杜先生去做账房先生,不知黄掌柜觉得可行?我想着,黄掌柜一个人忙两个店铺,还要忙着两个作坊的事情,也着实忙不过来,找别人,也不是很放心吧!钱管家和杜先生都是自家人,他们去了,也比外人来得好。” 黄掌柜明白,张翔这是想把自己人插进去,以防他以后从中做手脚。 他可以理解。 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商人,跟驸马府合伙做生意了,哪敢做什么手脚。 恨不得永远抱住驸马府这么一棵大树,以后在平州做生意也就更加的便利了。 张翔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便连忙顺水推舟,拱拱手:“别人黄某还真不放心,黄某那边也没有别的人选,驸马既已考虑周全,就任凭驸马安排。” 张翔满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把一切的事情办妥,再告诉我就好了。” 说完后,张翔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我先出去转转,黄掌柜就继续忙,不用管我。” 说着,他叫上小奴,正准备出去。 黄掌柜拿起了桌上张翔刚才做公式计算留下的那些纸张,连忙道:“驸马,是用这些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一本账簿的数字都算出来的吗?” 张翔笑笑:“只是一些很简单的算法罢了,不是什么稀奇的。” 黄掌柜却是佩服道:“驸马真是大才,不仅诗词冠绝无双,算学也这么厉害,黄某算了这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算法,黄记布庄的这本账簿,是请了五个账房先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算出来的,没想到驸马一个人用短短一个时辰就全部算完了,真是令黄某佩服。若是能学会驸马的这种算法,那以后不知道有多便利。” “想学吗?”张翔笑问道。 黄掌柜连忙道:“若驸马不吝赐教,黄某定当悉心受教。” 张翔道:“我会把这些算法教给钱管家,黄掌柜想学的话,那以后就多多与钱管家走动走动。” +++++(求票) 第二十九章、忠门之家 出了宅院后,时间已过了未时。 张翔带着小奴在老龙河岸上悠闲的漫步。 小奴那双崇拜的大眼一眨一眨的,从出宅院到现在都没停过,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驸马,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会算学,还会经商,瞧刚才把黄掌柜给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这都是我娘以前教我的,现在凑巧想起来了罢了。”张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这个小丫头,免得她东问西问的。 小奴想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那驸马也很厉害啊,这个黄掌柜经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驸马给折服了。” 张翔摇头笑着道:“小奴,这些算学是一种知识,黄掌柜没学过,我学过了,我只是占了一点便宜。但是论经商,黄掌柜的确是很厉害的,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些理论上的要点,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论实际操作,还是他这样的老商人最懂,他做布商生意这么多年,江南这边的门路都摸得一清二楚,你要是让我现在去做的话,我是一脸懵的。” “那黄掌柜还是很佩服驸马的啊!”小奴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也能听出驸马在称赞这个黄掌柜。 张翔呵呵道:“因为我说的是一些细节,这些细节,他现在没发现,不过以他的经商经验,以后也能很快发现,我现在说给他听,他心中只不过是提早有了一个心理准备,可以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他佩不佩服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得出,他听了我的话后,应该能细心去想这些问题了。” 驸马的话好难懂哦! 小奴小脑袋瓜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明白。 她也就懒得去想了,蹦蹦跳跳的在河岸上边走边笑:“这边好漂亮哦,来了平州这么久,我可还从来没来过,下次一定要让公主过来看看。” 看着高兴的小丫头,张翔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就这么走着,也很快走到了旁边的那个宅院门口。 他停下脚步,看着冷清的门庭。 若不是上次知道这里面住着人,从外面还真看不出来。 杨黎说这里住着康府小公子康羽的母亲。 这个康府还是皇上御赐的忠门之家。 他上次原本是想来拜访一下的,只是杨黎制止了他。 回去后,这些日子他也没问过公主。 既然是康府小公子的母亲,为什么不住在康府里,而是要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他心中怀着一些疑问,也走了上去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之后,大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着对他行了一礼。 张翔连忙施礼:“姑娘,在下张明恒,是隔壁宅院的,听闻康夫人住在此处,特地想来拜访一下康夫人,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公子请稍等。”丫鬟这才开口,然后转身,再次关上门。 小奴也走了上来:“驸马,这有人住?” 张翔笑道:“康府小公子的母亲住在这里,对了,小奴,你知道这个康府吗?” “奴婢不知。”小奴摇摇头。 她一个丫鬟哪会知道这些。 很快,大门再次打开,那个丫鬟走了出来,又对他施礼:“公子,夫人身体不便,不易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不便?”张翔眉头一皱。 他压根不信这个理由,若是身体不便,这个丫鬟岂会不知? 那刚才就应该拒绝他了。 这么说来,那就是这个康夫人不想见客了。 张翔也不强人所难,笑着道:“多谢姑娘,打搅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然后整个门庭又陷入冷清之中。 小奴在一旁有些小脾气,哼哼道:“什么人嘛!真是没礼貌。” 张翔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好了,走了,没礼貌的是我们,这上门拜访,两手空空,也确实不礼貌,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礼物。” 日落之后,张翔和小奴才返回府中。 赵寒烟已经回来了,正吩咐下人准备晚宴。 如今的赵寒烟给张翔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 她的笑容越来越多,精神也是越来越好,不像当初初识的时候那样眼中总是有种难言的忧愁。 似乎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宁静的小日子。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也才芳龄19,身上还有着假装成熟的稚嫩,心中有着与同龄女孩一样渴望的一种快乐。 这种宁静的日子给她的生活增添了这种快乐,她也就逐渐的褪掉了那张假装的面孔。 开始活得自我起来。 其实了解了南楚的皇家,张翔是很理解她一开始对他讨厌的那种态度的。 除了不喜欢他是一个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应也是担忧自己的余生。 南楚的公主说起来是挺可怜的,身为公主,这一生只能嫁一次,不管是和亲也好,赐婚也好,还是自己找到夫婿也好,终生只能成一次亲。 如果夫君死了,就只能守寡到终老,不得改嫁。 这也是南楚强势的皇权下衍生出来的制度。 就张翔所知道的,如今的长公主,皇帝赵炎的姐姐,驸马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她搬到深宫独居,这一住就是十五年,终日郁郁寡欢,只是赵炎有空了,偶尔才会去陪陪这个皇姐说说话,帮她解一下闷。 还有一个比赵寒烟小一岁的永昌公主,两年前就被赐婚嫁给了河东路大族李家的一支旁系宗亲商贾子弟,但成亲仅仅两个月,这个商贾子弟在一次与北辽人通商的官道上被兵祸殃及,死在了乱战中。 当时这个永昌公主向父皇赵炎求情回京城,但被赵炎一道圣旨降下,终身不能回京。 又一个月后,这个永昌公主被丫鬟发现用白绫上吊死在了自己的房中,那时,永昌公主尚不满十八岁。 几天之后,这个河东路大族这一支旁系宗亲被赵炎下旨,以保护永昌公主不周的罪名,一家十二口被处死。 总而言之,南楚的男子做驸马是一个危险活,公主选驸马也是一个技术活,选得不好就是这样的下场。 赵寒烟一开始,兴许也是心中忧愁自己会走这些公主的老路。 可渐渐的,她发觉自己幸运了很多,自己的驸马不仅不是病恹恹了,也不傻了,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还发现自己的驸马挺有本事的呢!所以心中这也才有了快乐。 晚宴的时候,张翔把这些日子与黄记布庄合伙做生意的事情简单给她说了一下。 这些事他知道也许大管家钱子昂和账房先生杜伯光应该给公主汇报过了,不过细节上的一些,他说的话应该会清楚一些。 赵寒烟听完后,只是轻轻莞尔:“我说了,这些经商上的事交予驸马,我就不再过问,驸马想怎么做,就自己做好了,我相信驸马能够做得好。” 张翔笑着道:“公主放心,新作坊的地点是杨黎借给我的,以后赚了钱,每年给他分一些红利就好,这样我们就能省下一千两。” 赵寒烟道:“银子方面,驸马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成亲的时候,父皇赏赐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母妃也给了我很多首饰珠宝,我都给收了起来,还有我从京城公主府也搬回了不少的珍奇,若是银子不够用,我会为驸马筹的。” 张翔道:“做生意,是赚钱,可不是往外掏钱,以后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能省的我自然会省。” 说到这,张翔突然道:“对了,老龙河那边的新作坊,旁边的宅院所住的是康府小公子康羽的母亲康夫人,我听杨黎说,这个康府有陛下御赐的忠门之家牌匾,本来作为邻居,我想去拜访一下,可是今天我去的时候,这个康夫人似乎不愿意见我,公主知道这个康府吗?” “她?”赵寒烟微微凝眉,接而舒展,点头:“知道,若是她不愿见,驸马以后也不用去见她了,康小公子知道的话,心中应该也不痛快。” “为何?”张翔奇怪的问道。 赵寒烟平静道:“康家一门如今男丁只剩下康小公子一人,这事说来,还与一年以前凉州失陷有关,康小公子的父亲康启瑞原为鸿胪寺卿,有三个儿子,康宸,康辉,康羽,康宸和康辉也皆在鸿胪寺任职。一年以前,凉州失陷,北辽人屠城之后,屯兵十万于凉州城外,你父亲张将军当时不知所踪,北麓军防线太长,因为没有你父亲统领,一盘散沙,兵力难以集结抵抗,当时只有副将李彦带领的两万人对峙。北辽人扬言,还要再增派二十万大军一举南下,当时因为凉州被屠城的消息刚刚传到京城,人心惶惶,又听到北辽人要南下的消息,更是在朝堂中炸开了锅,父皇便把正在镇守东边的枢密使文博抽调回来,先行北上统领北麓军,只是文枢密使迟迟也未到凉州,李彦率领的两万人很快就被北辽人击垮了,眼见北辽人就要踏过崇关,父皇便临时决定先派出使团去稳住北辽人。” “当时很多人都不敢去,唯有鸿胪寺卿康启瑞自荐,于是他便作为使者率领使团去和北辽人谈判,康宸和康辉由于担心父亲,也便跟着去了,使者团在河东路五千军士的护送下,在崇关截住了南下的北辽人,他们去北辽人的军营,进行了十天的谈判,没有任何的结果传出,因为十天之后,使者团一行二十八人的人头全部都挂在了北辽人军营外。” “但也因此,使者团给南楚争取了十天的时间,文枢密使才集结了二十万北麓军赶到,在崇关外击退了北辽人。” 张翔明白了,缓缓道:“所以,康启瑞父子三人因为作为使者团全被北辽人杀了,所以陛下才御赐了忠门之家。” 赵寒烟点点头:“康启瑞父子三人带领使者团拖了北辽军队十天的时间,才没能让北辽人踏过崇关,他们为国捐躯,乃南楚的英烈,如今整个康家只剩下康羽一名男丁,说起来已是无权无势,父皇自会御赐这块牌匾,以保康家这唯一的男丁血脉得以延续。” 张翔沉默了下来,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赵寒烟看着他道:“康家记恨你父亲,觉得若不是你父亲丢了凉州,康家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康家父子三人也不会枉死,所以如今康夫人和康小公子自也会记恨于你,康夫人今日不见你,想来也是这般原因,你以后也不要去见她,免给自己徒增烦恼。” 张翔点点头。 只是听完了赵寒烟这段话,心中的一种悲凉感油然而生,以及满腹的冷笑。 他父亲保了南楚十七年太平,却是因一遭凉州失守被这么多人记恨,甚至背上了祸国奸臣这样的骂名。 除了他见过的苏绍元和杨黎,没有人去怀疑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没人记住过他的功,只记得他的过。 这天下人心啊……(求票) 第三十章、老乞丐 次日一早,平州城南城门打开,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商旅,路人便纷纷涌进城门。 一早进城探亲的乡人也用马车,或者推车,拉着一些新鲜蔬菜涌了进来。 一个小商贩推着一车的蔬菜来到了城南巷道口,这里是一个小集市,每日一早便会有小商贩在此摆摊。 小商贩把一车蔬菜交给了一个汉子,汉子扔给了他一些铜板,小商贩便高高兴兴的数着铜板离开了。 汉子便推着这车蔬菜,在巷道中七拐八拐,然后来到了一个后院。 敲了敲门后,一名男子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把后院门打开,汉子把菜推了进去。 过了一会之后,一名浓眉大眼的魁梧汉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这名推菜的汉子连忙拱手:“石大哥,消息送进来了。” 浓眉大眼的汉子一双眼中含着些许的戾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走过来,在一筐蔬菜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棵大白菜,随即用手把白菜扳开,从其中取出了一张纸条。 他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杀驸马!” 这名叫做石广顺的男子看完后,把纸条揉成一团握在了手中,语气冷漠道:“大人那边,给我派来了多少人手?” “我也不知,我只负责给你送消息,大人说了,三日后,他们自会到此处来寻你。”推菜来的汉子连忙道。 石广顺点点头:“府衙的人还在找我吗?” “这些日子,府衙的人也是整日在街上寻你,只是已经不如前些日子那么严密了,以石大哥的身手,若是晚上行事,这些官差也必定好对付。”汉子道。 石广顺冷哼一声:“这些官差我自不会放在眼里,我是担心袁沉,在府衙散布我要刺杀驸马的消息,必定是他所为,上次在十里庙被他与一神秘女子偷袭,导致我重伤,现在才痊愈,他也一定还在平州城寻我,如今我单枪匹马,还被府衙盯着,不好行事。” 汉子道:“那边的大人说了,石大哥能够把雪神教派人到平州来找驸马的消息带回去,已经是大功一件,若是能完成此事回去,必定会加倍重赏。” 石广顺摆了摆手:“重赏不重赏这些都是后话,如今大人既已下了下一步命令,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行事。” 汉子道:“石大哥放心,这些日子,我在平州的眼线都摸清了这个驸马的踪迹,他每隔两天,午时左右,都会去老龙河那边一趟,要到申时日落之后才会从老龙河那边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正好也快天黑了,这便是最好下手的时机,虽说他身边有一些暗中的护卫跟着,可这些护卫都不成气候,好对付。” 石广顺眼神不停的闪烁:“话虽如此说,可这毕竟是当朝高平公主的驸马,杀了他,朝廷追究下来,我等此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此次行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汉子又连忙道:“石大哥大可放心,到时石大哥就与大人派来的人一起行事就好,府衙的人我来引开。” 石广顺点了一下头。 他们这些江湖人本来就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对朝廷的人下手心中虽还有些许的忌惮,可是一旦真正下起手来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他嘴角噙过一丝冷笑:“袁沉,飞霜神剑,我这就如你所愿,刺杀他,看你如何保他。” …… 这一日午时过后,张翔又带着小奴出了府,前往了老龙河。 新作坊定下来后,后续的布置事情都交给了黄掌柜,他其实没多少事情可做了,这些时日,他在府中,除了处理府中的一些家庭琐碎事务之外,就是把一些简单的数学计算公式教给钱子昂和杜伯光。 这两人别看已五旬的年纪,但是平日里做的都是一些跟计算有关的事情,所以只要张翔把这些简单的公式定律教给他们,他们自己再耐心的琢磨一下,学起来也并不困难。 又不是什么高数之类的,都是一些低等数学,只要是学过加减乘除,再懂得了这些公式的运算定律,也就基本会了。 只是马车行到了闹市的街道上时,却是停了下来,坐在马车里,张翔还能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他掀开马车帘子,问道:“怎么了?” 车夫连忙道:“回驸马,似乎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围满了人,堵住了去路,要不小的去让他们先把路让出来。” “不必了。”张翔摆摆手,笑着道:“也坐累了,小奴,要不去凑凑热闹。” 小奴连忙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主仆二人朝着前方已经围满了人的一个酒馆门口走去。 “臭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偷东西!” “老东西,给我滚!” “要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早让人揍你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官了,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呸,真是晦气,最烦遇到这种人。” “……” 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似乎还夹杂着酒馆店小二骂骂咧咧的声音。 张翔挤过人群,这才看清,一个衣衫褴褛,个头矮小,头发凌乱,身形有些佝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脏兮兮的一双脚丫子挂着一双破草鞋的老人正在地上耍泼着无赖,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叫着:“哎哟,杀人了,打死老人家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官府还管不管了……” 诸如此类的话。 围观的人有指责店小二不该打老人的,也有说老人一把年纪了,不该偷东西的。 张翔听了一圈也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个老乞丐溜进了这家酒馆的后厨,偷了一碗酒和一块牛肉,躲在后厨吃,被店小二发现了,这才把他打了出来。 老乞丐这会唉声叹气的躺在地上捂着腰,说是店小二把他打伤了,要让酒馆赔他半斤牛肉和一葫芦酒,否则他就不走。 这天下就是不缺看热闹嫌事大的人。 这么多人看了这么一会的热闹,硬是没人说句公道话,不管是报官也好,帮忙也好,都没人做这些事。 那店小二自然也不敢再碰这老乞丐了,万一到时真伤了,赖他身上,他十张嘴也说不清,也就只能骂骂咧咧的了。 明白了事情经过后,张翔也是觉得有趣。 原来碰瓷耍无赖这种事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传统。 他对着一旁的小奴说道:“小奴,你带钱了吗?” “带了。”小奴点点头,然后掏出了一袋碎银子。 张翔道:“去给店家说,给这个老人拿两斤熟牛肉,再给他的酒葫芦装满酒。” “驸马真是菩萨心肠,奴婢这就去。”小奴开心的点头,她是挨过饥荒的人,知道这些难民的苦,心中早就心疼这个老人了。 张翔笑着道:“总得让人散去,这样咱们的马车才能过去啊!” 一会之后,店小二赔着笑脸把牛肉和酒都送了出来,塞给了地上的老人,对张翔点头哈腰:“公子真是好心肠,肉和酒都备好了。” 然后又变了一张冷脸对地上得到了牛肉和酒,眉开眼笑的老人冷哼道:“还不谢谢这位公子,今天算你走运,下次你若是再来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老人蹦跶了起来,那精神气别提有多带劲。 张翔摆摆手道:“好了,都让人散去吧,我这马车还要过去呢!”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别看了。”店小二连忙大声招呼了一句。 很快,人群也就渐渐的散去了。 张翔再次乘上马车,经过酒馆时,他探头看了一眼,酒馆一旁的小巷口,那个提着酒葫芦和牛肉的老人,佝偻的背影渐渐的消失…(求票) 第三十一章、惊雷滚滚 杀人雨夜(一) ‘轰隆隆,轰隆隆~“ 日落之后,平州上空的天色突然就变了,乌云密布,惊雷滚滚,还有闪电划破天际。 过了一会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 之前还一贫如洗的晴天,这会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张翔和小奴还没来得及回去,见天色变了就只好先暂时待在老龙河的作坊中。 那些布置作坊的伙计还在雨中匆忙的收拾着工具,该搬的搬,该挪的挪,把它们搬到雨淋不到的地方。 钱管家打着伞从雨中走来,把伞放在了门外,然后进来拍了拍身上被淋到一些的雨水,嘀咕道:“这雨还真是来得匆忙,那边刚刚弄好的一些木料这会又得淋湿了,我招呼伙计,也只来得及搬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那些,等太阳出来,还得重新晒。” 张翔让小奴给钱子昂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道:“不急,黄掌柜那边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新店铺嘛!” “找到了。”钱子昂喝了一口热茶,回答道:“前些日子,黄掌柜都是找那些员外和大户人家的空房,但这些地方要么地方太小,要么位置不好,没有合适的,没办法,最后他去找了官府,找了一个秦淮河岸的公租房,这公租房以前是一家客栈,后来犯了事,被官府抄家查封了,那里地方大,位置也还不错,只是贵了点,而且黄掌柜跟我说,那里是两层的,开商铺的话,只要一层就够了,他原本给官府说只想租下面那一层,但官府说,要么就全租,要么就不租,他让我来问问驸马,听听驸马的意见。” “听我的意见?”张翔纳闷了一下。 他知道这种公租房。 这些公租房基本是官府查封那些犯了死罪的人之后收入官府名下的,这些地方一般在贴了封条到一定的期限后,官府就会打开,公开租给那些要做生意的商人。 只是官府的这些公租房都挺贵,比给私人租的商铺都要贵得多,官府一般也都是一副你爱租不租的嘴脸。 商人在南楚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所以就算再有钱的商人,想要租官府的这种公租房来做生意,没有后台背景的话,官府都会狮子大开口,能宰一个是一个。 黄掌柜遇到的基本也就是这样的情况。 张翔一听就明白了。 钱子昂接着道:“驸马,这黄掌柜还说,过些天他去找官府谈的时候想让我也一起去,我也想问一下驸马,我要不要与他一起去?” “这老狐狸,倒还挺精明的。”张翔笑着道:“他无非就是想让官府知道,这间商铺有驸马府的一份,让官府把价格降低一些。” 钱子昂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也犹豫,就先来问问驸马。” 张翔道:“去,为何不去,你以后可是这间商铺的掌柜,他要扯驸马府的这张虎皮,就让他扯好了,有关系为什么不用呢?做生意靠的就是关系,没关系的生意人,最终都是被淘汰的,这黄掌柜与我们合作,看重的不就是驸马府的这层关系嘛!我们要是不给他用,他以后怎么能心甘情愿帮我们做生意呢!到时候你跟他去的时候,也跟官府说,就按照官府所说的价格,也给黄掌柜说,差价我们来出,不要因为是驸马府就把价格降低,关系是一方面,但是市场价格不能打乱。” 钱子昂连忙拱手:“还是驸马想得周到。” 这场漂泊大雨下了半个时辰左右,因为乌云遮盖的缘故,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这会,雷声已经停了,雨也渐渐小了。 作坊中,伙计们该回家的也都已经回家了,只留下了两个住在这里守着。 张翔和小奴也撑着伞,走出了宅院,上了马车,启程回府。 雨虽然小了,但上了马车后,张翔看到依旧乌云密布,还有阵阵隐雷的天空,笑着对小奴道:“得趁这会雨小了,快些回去,看这天色,今晚还会有一场大雨。” 小奴揉着小肚子,苦兮兮道:“驸马,我都饿死了,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又下这么大的雨,公主该担心了。” 驾~~ 马车离开了老龙河。 平州府衙。 捕头杨霖握着刀,站在公堂门前。 现本已是散衙的时辰,只是因为刚才下了大雨,他只好待到了现在。 此时见雨势小了,他正准备回去,这时,衙门外突然匆匆忙忙跑来了一个捕快。 这捕快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他跑到杨霖面前,只来得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就对杨霖道:“杨捕头,城西林员外的宅子失了火,他的小妾被烧死了,巡值的官差已经赶了过去,但是火太大了,那里的人手不够…” 这捕快还未说完,杨霖就猛的一惊,然后踏入雨中,飞奔而出:“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奇怪道:“这下着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能失火?” 那捕快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只是听闻官差说,这火是从那小妾的房中烧起来的,我来的时候已经快烧到正院了,幸好有这场雨的缘故,止住了一些火势,否则烧得更快。” 杨霖此时也来不及奇怪了,道:“我先过去,你去把所有能叫上的捕快和官差都叫上,赶过来。” “是…” 那捕快领命后,分开一条街道走了。 一会之后,平州城内能出动的官差和捕快都朝着城西的方向赶过去,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混合着下雨的雨水声‘嗒嗒嗒’的响着。 城东秦淮河畔,这场雨让入夜的平州城宁静了许多,原本热闹的秦淮河畔这会也只能见到一些零星的人影在街道上小跑着。 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在雨幕中缓缓出现。 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几道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影随着马车前行。 当先一个人影在屋檐间几个纵落后,迅速超出了马车几个身位,然后一转身,一甩手,手中一支飞镖精准的朝着马腹击去。 吃痛的马发出一声悲鸣,狂叫一声,拖着马车狂奔了起来,车夫拉住缰绳,试图想要让马停下来,可那马已经不受控住,不停的挣扎,车夫直接被甩飞出去,落在地上瞬间昏迷。 那马拖着马车沿着街道一侧疯狂的跑,当跑到一家客栈门前的台阶时,车轮子被台阶套住了,那马大力的一阵拉扯,直接把整个车身拉得侧翻了下来,缰绳也在这一阵拉扯中被拉断,马与车分离,那受惊的马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的雨幕中。 侧翻的车厢内,张翔爬起来,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在感觉马车不对劲之后,他就紧紧的两手支撑在车厢的角落中,保持身体的平衡。 小奴也被他紧紧的护在身下。 奈何这一个侧翻之后,他也在车厢内被东倒西歪的甩着撞了好几下。 甩了一下脑袋后,他这才感觉清醒不少。 黑暗中,他看不清身下小奴的情况,只好连忙问道:“小奴,你没事吧!” 小奴还有些受惊的声音传来:“驸马,奴婢没事。” 张翔摸索着把她扶起来。 小奴惊慌道:“驸马,发生了什么事?” 张翔摇摇头:“我也不知,先出去再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铮铮铮’的兵器碰撞声。 还有人的声音传来:“驸马,快走,有刺客。”(求票) 第三十二章、惊雷滚滚 杀人雨夜(二) “有刺客!” 听到这个声音,车厢内的张翔脑中一震,然后迅速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总算是扶着小奴从侧翻的车厢里爬了出来。 眼前也恢复了一丝明亮。 昏暗的夜色下,只见周围有十几个人和四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打斗在一起。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 这一刻,张翔的内心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许的恐慌。 上一世,这样的画面他只在影视剧中见过。 现在真实发生在他眼前,他才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慌,那是在感受到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慌。 即便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但是上一世他是醉酒,开车沉河,是什么感觉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看到眼前这些人打斗,已经知道这四个蒙面人是来刺杀他的,他能不恐慌吗? 就好比你在街上,看到有人拿着刀,随时都要刺向你,你能不慌吗? 至于震惊,那就是他终于看到属于这种时代名副其实的武功了。 来到南楚这么久,他其实是很憧憬的,到底所谓的武功存不存在? 但是这么久了,他都一直过着平凡的悠闲生活,没有见到过。 现在,终于见识了。 那四个蒙面人,其中一个使着一把双刀,很是凶悍,几乎是三两刀就砍翻了一个人。 一个使着一根长鞭,看姿态,应是个女人,那软绵绵的鞭子在她手中,简直就跟一根棍子一样,一鞭抽飞一人,很是干净利落。 另一个手拿一把弯刀,动作敏捷,在人群中穿梭,只是他每穿梭一人,那人就被他一刀划在了脖颈上。 最后一个虽然只是用简单的拳脚,不过时不时会从腰间抽出一支梅花状的飞镖,插在别人的身上。 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那与四人打斗的十几人就只剩下五六人,死死与四人苦斗,看他们的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其中一个见张翔还停在远处,连忙回头道:“驸马,快走!” 这人刚说完话,脖颈处就被插上了一支飞镖,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张翔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早已浑身颤抖的小奴:“跑。” 只是才跑没几步,身后左肩处就传来了一阵刺痛,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驸马,你流血了,你怎么样?没事吧!驸马,你别吓奴婢!”小奴一边哭喊着,一边奋力的拉起他,小丫头手上沾上了他的不少血,雨水和血都从她手上流下来。 张翔紧咬牙关,他知道自己被那种飞镖击中了。 他身躯有些颤抖的爬起来,紧紧抓着小奴的手:“跑。” 主仆两人搀扶着,在雨中狂奔。 身后,那剩下的五六人也被那四个蒙面人杀绝了,四人就吊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追来。 以张翔和小奴两人的脚程,哪能快得过这四个江湖高手。 两人只是跑出了数米,那四人就跑了数十米追了上来。 那使双刀的男人从张翔身后迎头一刀劈下。 张翔似有所感,来不及多想,向前一扑,直接扑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张翔正前方不远处的屋檐上,一把剑鞘快如闪电飞了过来,重重的击在了男人的刀上,止住了男人下落的刀势,双刀男人也被这一击,击退了数米。 随即,那屋檐上一个穿着夜行服,手拿一把长剑的男子飘逸的身形几个纵落间就来到了张翔身后,挡住了四人。 男子冰冷的目光盯着这四人,一眼就看出了四人的来路:“石广顺,双驼岭管胜,杜二娘夫妇,青州小霸王贺司南。” “袁沉,你可算出现了。”双刀男人咬牙切齿,冷笑道:“我以为你要看着这小子死在我们手里。” 那手拿长鞭的蒙面女子看到袁沉后,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恨声道:“袁沉,昔日你杀我子女,今日,我夫妻定让你血债血偿。” 袁沉语气漠然:“澎湖十八寨,为虎作伥,个个都该死,当初我雪神教没灭你双驼岭,你该感恩戴德,今日既然来了,那也就别回去了。” 然后袁沉看向了最后那个弯刀男子:“贺司南,你呢?石广顺是来杀张明恒的,管胜夫妇是来找我寻仇的,你不待在青州,又来平州做什么?” “飞霜神剑名震江湖,一直想见识一下,这次就是路过的,听闻你在平州,所以也来凑个热闹。”那贺司南用调笑的口吻嘿嘿笑着:“石广顺说,前些日子,河东四鬼被你所杀,正巧我与这河东四鬼有些旧情,就顺便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吧!” “师兄,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时,一道女声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右侧的屋檐上,一个遮着面纱的黑衣女子手握一把长剑翩翩落到了袁沉身边。 只是她一落下来,第一时间就先看了一眼袁沉身后的张翔。 张翔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被小奴扶着站在雨中。 跑了这么久,他与小奴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小……你受伤了。”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秦挽歌快步几步走上去。 小奴张开双手,护住了张翔。 小丫头虽然此刻心里害怕得要死,但是目光倔强,谨慎的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我没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秦挽歌解释道:“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张翔也拉了小奴一下。 小奴这才让开身。 秦挽歌看了一眼张翔身后被那只飞镖插住的伤口,皱眉道:“得尽快处理,否则容易感染。” 袁沉回头道:“事不宜迟,你带他们先走,我挡住这四人。” “一个石广顺都不好对付了,管胜和杜二娘,再加一个贺司南,师兄,你小心点。”秦挽歌点点头,叮嘱了一声,此时她也没别的办法,先救张翔要紧。 袁沉淡淡道:“你放心,即便打不过,我想走,他们也留不住,我会去找你们。” “跟我走吧!”秦挽歌当即连忙架起张翔,朝着后方街道退去。 那边,石广顺语气森然对另外三人道:“这驸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名字,绝不能活。” 杜二娘挥起长鞭:“你和贺司南去追,我与管胜对付袁沉。” 石广顺二话不说,然后奔了过去,双刀挥起,劈向袁沉。 袁沉手中长剑轻挽,看似没力气的一剑,却是轻松卸去了石广顺那沉重的一刀。 一边的贺司南也迎了上来,他身形敏捷,动作如鬼魅一般,手中弯刀挑向了袁沉的腹部。 袁沉回剑格挡,一掌拍向贺司南的脑袋。 贺司南回以一掌,借助这股推力,身形迅速向后飞退。 然后嘴里得意的嘿嘿一笑,一转身,朝着张翔等人的方向追去。 石广顺也没有与袁沉缠斗的心思,又一个虚招劈向袁沉,在袁沉飞身的瞬间,他也追了过去。 袁沉皱眉,迅速的几步追上。 身后,杜二娘的长鞭挥了过来:“袁沉,拿命来。”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了几道破空声,袁沉猛的回身,迅速用手中长剑挑了几下,三支飞镖被他击飞。 杜二娘的长鞭紧跟而来,袁沉不得不侧身避让。 身后的石广顺和贺司南已越追越远,而前方的杜二娘和管胜步步紧逼,哪怕袁沉实力再强,也着实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三人比上次所杀的河东四鬼都要强上不少,论实力,这杜二娘和管胜比之石广顺都只强不弱,两人是夫妻,联起手来,对他也是以拼命的架势,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当然,若是拼命的话,他全力出手,也有信心击杀这二人。 但是他不能受伤,要保全实力,一旦受伤就是等死的份。 他只是想拖住这四人,多给秦挽歌和张翔一点逃命的时间。 就这样,秦挽歌架着张翔,还拖着一个小奴,在很远的街道上跑。 再不远,石广顺和贺司南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渐渐拉近距离。 再再不远,袁沉一边应付杜二娘和管胜的联手,一边与他们拉远距离。 轰隆隆~~ 突然,天空一声惊雷响起。 几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几乎照亮了整个平州城。 暴雨如注。 雨幕中,有人跑着,有人追着,还有人一边跑着,一边追着,一边打着…(求票) 第三十三章、惊雷滚滚 杀人雨夜(三) 城西,白烟升起,林员外着火的宅院在这场暴雨中被彻底扑灭。 只留下满院狼藉。 官差和捕快都在废墟中搜寻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抬出来。 林府上下,加上家丁和奴婢,五十八人,此时已经找到了二十五具尸体。 林员外的两个小妾和一双刚满五岁的儿女在大火中丧生。 发现大火的时候,林员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正妻和一个十三岁的女儿救了出来,但再也没机会回去救那两个小妾和那双儿女。 此时的林员外看着自家被烧废的宅院,如一滩烂泥跪在雨中,他的妻子蹲在他身边,痛苦的抱着他,那个十三岁的女儿吸入了大量的烟气,已经昏迷,被送去诊治。 捕头杨霖正忙着指挥官差和捕快收拾烂摊子,他已经得知知府大人在来的路上,一通痛骂肯定是少不了了。 同时,杨霖也在搜寻这场大火的可疑之处。 刚才他来的时候,大火几乎已经烧遍了整个林府,官差说,火基本都是从屋子内部烧起来的,这边刚扑灭,那边又烧起来了,根本扑不完。 这种雨天,外部的屋檐已经全部被淋湿,火势根本是不能从外部蔓延的。 听了官差的话后,杨霖便觉得有人故意纵火。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纵火案,林府死了这么多人,上升到了故意杀人案,他这个捕头的责任重大。 他招呼一群捕快,把林府幸存的下人全部聚在一起,一个个盘问。 这时,一个捕快匆匆忙忙的来到了他面前:“杨捕头,刚才公主府有个护卫来府衙报称,有人在城东街道刺杀高平公主的驸马。” “什么?”杨霖大吃一惊。 捕快继续道:“这个护卫已经死了,来到府衙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他是从现场逃出来找人救援的,给我说完这些话就死了。” 杨霖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连忙道:“把官差留在这里善后,叫上所有的捕快,跟我走。” 一会之后,十几个捕快跟着杨霖,匆匆忙忙的朝着城东的方向赶。 杨霖的头皮发麻,林员外宅院失火,烧死了数十人,驸马遭到刺杀,怎么所有的事都赶上了。 他不知道今晚过后,他这个捕头的官职还能不能保住。 …… 秦挽歌带着张翔和小奴拼命的在雨中跑,她知道身后的石广顺和贺司南已经追来了,往驸马府跑已经来不及,这里能找到救援最近的只有城东的城门,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跑了这么久一个官差和捕快都看不到,但是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她想其他的了。 只能跑去城门,找守城的官差救援了。 三人已经全部被淋湿,秦挽歌有内力在身,跑起来倒不费劲,但是小奴早就支撑不住了,都只是剩下逃命的那股劲在支撑着。 张翔有伤在身,伤口被雨中冲了这么久,此刻早已浑身无力,整个人几乎都是靠在秦挽歌身上。 秦挽歌也只能顾得上张翔,如果再顾小奴的话,就更慢了。 眼见小奴就要瘫软在地,秦挽歌一把抓住她,拖着她到了一个角落里,叮嘱道:“听着,等身后这两人追我们走了之后,你就返回驸马府,找人来救援。” “可是…”小奴虚弱的想说什么。 秦挽歌严厉的打断她:“别可是,再耽搁,我们三个都要死。” 说罢,秦挽歌就迅速的再次架起张翔,消失在雨幕中。 过了一会之后,石广顺和贺司南过去了,与管胜和杜二娘夫妇缠斗的袁沉三人也一边打一边过去了。 小奴低声的哭着,狠狠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用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回:“驸马,我这就回去找公主,找人来救你。” 没有了小奴,秦挽歌独自带着张翔,倒是轻松了很多,只是身后的石广顺和贺司南穷追不舍,她也不敢懈怠。 眼见城东的城门已经不远。 突然,秦挽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神猛的一跳,然后迅速转身,本能的用长剑竖在身前。 “锵”的一声,一把疾驰而来的长刀击在了长剑上。 被这股大力冲击,秦挽歌也闷哼一声,与张翔同时摔倒在地。 她迅速的爬起来,正想要去扶起张翔,眼前突然一黑,一把长刀已经从头顶凌空劈下。 她也只来得及挥剑向上格挡。 但刀势太沉,长剑脱手掉落,她也被震飞了数米外。 喉间感觉到一股甘甜,刚刚爬起来的她吐出一口鲜血。 再看过去时,石广顺已经一刀劈向了躺在地上的张翔。 张翔虽然还有意识,但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劈下来的刀。 “不…”秦挽歌面纱下的瞳孔欲裂,叫声凄然。 就在她以为张翔要被一刀劈死时,却是‘砰’的一声,石广顺整个人重重的倒飞了出去,砸在了一堵墙上,又掉下来,用长刀支撑着,半跪在地,痛苦的捂住胸口。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 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贺司南怔了一下,秦挽歌也怔住了。 雨幕中,一个衣衫褴褛,穿着一双破草鞋,个头矮小,腰间还别着一个酒葫芦的老乞丐慢摇慢摇的走来。 说来也奇怪,下着这么大的雨,这老乞丐身上尽是一点都没湿,那些雨水落到他身上,都被自动蒸发掉了。 看到这种情形,秦挽歌大吃一惊。 因为只有内力深厚到一定极致的顶级高手才有这种能力。 她涉入江湖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师父是雪神教教主,也见识过了不少的江湖高手,但也只见过她的师父,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个头矮小的老乞丐居然如此的厉害。 老乞丐看着石广顺和贺司南,口中嘿嘿笑道:“小娃娃,下雨了不回家,出来瞎溜达什么呢!这两个小娃娃老头我看上了,你们就别跟我抢了!” 秦挽歌能看出这老乞丐的厉害,石广顺和贺司南又岂能不知? 刚才这老乞丐是怎么出手击中石广顺的,两人都不知道。 可这个驸马今晚是必杀无疑,石广顺怎可甘心离去? 他一抱拳:“前辈,此二人若是今晚离去,他日必定是我二人的祸害,还请前辈手下留情,而且此女还是雪神教人,雪神教乃江湖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我说了,老头我看上了这两个小娃娃,你们是不是听不懂啊?再不走,老头我要生气了。”老乞丐打了个哈欠。 石广顺和贺司南对视了一眼,看不出蒙着面的表情。 但是下一刻,两人同时对不远处的张翔扑了过去。 老乞丐原本还在十米开外,但他只一步,就抢先一步来到了张翔面前,‘砰砰’,两拳打向了石广顺和贺司南。 两人同时如断线的风筝重重的摔到了十米开外。 这两个在江湖上都被誉为一流高手的武林人,竟是接不住这老头的一拳。 老乞丐嘿嘿笑着道:“小娃娃不听话,就得打一顿。” 说着,老乞丐一手提着已经晕过去的张翔,一手提着秦挽歌,几个纵步,消失在了雨幕中… 第三十四章、下落不明 脚步声‘嗒嗒嗒’的在街道上响着。 此时已是亥时,下了半个时辰的暴雨已经渐渐停了。 捕头杨霖带着一群捕快来到了城东街道。 只不过,现场只留下了数十具尸体,还有一辆侧翻在地的马车。 杨霖认得出来,这些尸体都是驸马府的护卫。 尸体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让捕快翻了一圈后,没有驸马的尸体,他这才稍稍放了心。 说明驸马已经逃了。 做了这么多年捕头,他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只分析了一下后就确定了方向。 他对着四个捕快道:“你们四个,盘查周围的住户,商户,其他人跟我追。” …… ‘砰!’ 浑身湿透的小奴几乎是撞开驸马府的门进去的,被两个家丁发现后,连忙伸手扶起了虚弱的她。 “公主呢,快带我去见公主。”小奴虚弱的说着。 两个家丁连忙把她扶进了院中。 赵寒烟在庭院中的亭子里坐着,时不时看向驸马府的大门处。 表面平静,心中却也是焦急不已。 至从申时过后,下完第一场雨的时候,眼见驸马和小奴还没回来,她就在这里等着了。 她问过了已经回来的钱管家,但钱管家说,驸马和小奴先他一步离开老龙河作坊的。 下第二场雨的时候,晚膳她都没心思吃,依旧等着,同时把府中的家丁派出去找了,但一个时辰过去了,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看到浑身湿透的小奴被两个家丁扶进来,赵寒烟吃惊的连忙起身迎上去。 “公主,公主,快救驸马!”看到公主后,小奴心防终于松懈了下来,哭了出来:“公主,快去救驸马,否则驸马就要没命了。” 赵寒烟扶着她,连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 “奴婢和驸马回来的路上,有人来刺杀驸马…”小奴连忙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给她说了一下,完后,焦急道:“公主,来的人很厉害,那些护卫都被杀死了,驸马现在只有一个女子带着他逃命。” 赵寒烟心中虽也焦急,可是还算冷静,连忙对她道:“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会去找驸马,你现在也很严重,先去换身衣裳,洗个热水澡,先休息一下。” 说罢,赵寒烟让人把小奴扶进了屋子,再让下人找大夫来给她诊治,这才对几个家丁道:“备车。” 城东街道。 捕头杨霖带着一干捕快沿着街道一路往城门的方向追去。 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时,有捕快过来通报:“杨捕头,那边发现了一滩血迹。” “杨捕头,这边也有血迹,还未干,应是刚留下的。” “杨捕头,这边也有打斗的痕迹。” 停下来后,四散而开的捕快纷纷把搜寻到的情况汇报了过来。 杨霖一个头,两个大。 此番方才有心思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 城西林员外的宅院有人故意纵火,城东这边驸马就遭到了刺杀。 这不可能是巧合,应是刺客故意设下的圈套。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中秋那晚城外十里庙失火,第二天府衙就收到了一张画像和刺杀驸马的那个消息。 这些时日,他虽然也没停过对这个刺客的搜寻,但是平州城太大了,想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困难的。 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不免就松懈了一些。 没想到这所有的事情都在今晚发生了。 杨霖有些懊恼,这驸马现在下落不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知府大人怪罪下来,他这捕头也算是做到头了。 就在他想着接下来如何行事时,后方两辆马车疾驰而来。 一辆是知府大人郑维的,一辆是高平公主的。 杨霖心中一凉,带着一干捕快跪了下来。 马车停下,赵寒烟和知府郑维走了下来。 赵寒烟是在半路碰到郑知府的,原本郑维是要前往城西林员外的宅院,只是听公主说驸马在这边遭到了刺杀,他也就连忙赶了过来。 “杨捕头,情况如何?”赵寒烟下来后,就焦急的问了起来。 杨霖连忙低下脑袋:“公主,知府大人,属下失职,来晚一步,驸马和刺客已不知去向,只在这里发现了血迹和打斗的痕迹,我已派人去城门处探查了,若是驸马和刺客出了城,守城的官差是能发现的。” 知府郑维脸色铁青,指着他怒道:“你这捕头怎么当的?这一个晚上,林员外的宅院就失火,烧毁了整个林府,二十多条人命丧生火海,驸马又遭到了刺杀,我不是让你找刺客嘛?找了这么久,你没有一点线索吗?” 杨霖连忙道:“属下无能。” 郑维怒喝道:“驸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砍了你的脑袋。” 赵寒烟在一旁道:“郑知府,现在怪罪杨捕头也没用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驸马。” “公主放心,下官一定把驸马找回来。”郑维连忙保证。 杨霖道:“公主,知府大人,城西林员外的宅院失火,驸马在城东就遭到了刺杀,这一定不是巧合,肯定是刺客的调虎离山,目的就是想把官差和捕快都引到城西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驸马。”郑维大声道。 这时,一个捕快从城门的方向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禀告杨捕头,守城的官差说,在半个时辰前,有一个人携着一男一女出城了,他们已经派出了一队官差去追赶。” “这些官差是吃干饭的吗?城门紧闭,刺客是如何出城的?”郑维质问道。 那捕快连忙道:“官差说,是从城墙上飞过去的。” “什么?”郑维大吃一惊。 杨霖问道:“还有吗?” “没了。”捕快摇摇头。 杨霖抱拳对赵寒烟和郑维道:“回公主,知府大人,之前保护驸马的护卫去府衙报称,刺客有四名,能够轻松杀掉保护驸马的这些护卫,定是江湖中人,也只有江湖中人有这样卓越的轻功,现只有一名刺客带着驸马出城,城内至少还有三名,我这就让捕快全城搜寻,另外带一队人出城去追赶,一定把驸马救回来。” 说完,杨霖起身,对着周围的捕快道:“十人跟我走,其他人,把全城所有的捕快和官差都叫上,搜寻还在城内的刺客,另外,通知四座城门的守城官差,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 “是。” 然后,所有的捕快行动起来。 郑维转身对赵寒烟拱手道:“公主殿下,刺客尚在城中,还请公主殿下先行回府,一有消息,下官会派人禀告。” 赵寒烟道:“郑知府,你先去城西安抚一下林员外以及那些受难百姓吧,不用管我。” “那下官就先告辞了。”郑维点头,然后匆匆坐上马车离开。 赵寒烟眼中担忧没有消减,她对着身后跟着她来的钱子昂道:“钱管家,你把府中还能动用的护卫和家丁都派出去寻找驸马,另外,让杜先生拨出银两,安抚今晚那些保护驸马死去的护卫家眷。” ======(求票) 第三十五章、往事 张翔醒来时,是在一张干草铺着的石床上。 上半身光着,用了一条白布条沿着肩膀和小腹缠绕着。 他身后左肩下的位置还隐隐作痛。 起来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破败的土窗外,阳光照射进来,他睁开眼适应了这种光线后,这才披上放在床边的长衫,走出了这个破茅草屋。 屋外,是栅栏围着的一个小院子,院中杂草丛生,看这样子,这里应是一个已经荒废很久的破茅屋。 在那栅栏前,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昨夜张翔虽然中了那只飞镖受了伤,但也知道有一男一女两个侠客救了他。 他晕倒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老头面孔,只是没有看得太清就晕了过去。 “姑娘…”张翔对女子叫了一声,正想出声感谢救命之恩。 然后女子转过身来。 “秦姑娘,是你?”张翔大吃一惊。 没想到眼前的这名黑衣女子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凝香居花魁秦挽歌。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当时他就觉得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声音有点耳熟,只是他当时已经受了伤,也只想着逃命,所以没去想太多。 此时的秦挽歌已经摘下了面纱,笑看着张翔,走过来:“小恩公,你醒了,你伤势未愈,怎可下来走动。” “小恩公?”张翔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是我谢谢秦姑娘的救命之恩吗?” 秦挽歌轻轻莞尔:“小恩公,先回屋吧,诸多事情待挽歌慢慢与你道来。” 然后两人回到屋中坐下。 秦挽歌此刻也没忌讳什么男女有别了,她摘下张翔身后的布条看了一下伤势,道:“还好,毒解掉了,这伤口休息几天应该就没大碍了,这管胜的梅花镖是有毒的,昨夜铁前辈连夜给你祛毒疗伤,才让毒素没有扩散,若是再晚一些,你恐怕都性命难保。” “铁前辈?”张翔此刻心中有诸多的疑问。 秦挽歌回答道:“就是昨夜将你我救出来的前辈,起初我也不知道他,只是他将我们带到这里之后,我才看出他身份的。” 昨夜的秦挽歌也受了些许轻微的内伤,运功疗伤了一晚,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 对于昨晚昏迷前只是刹那看到一眼的那个老头,张翔已经没有印象,连忙问道:“那这个铁前辈呢?” 秦挽歌接着道:“铁前辈已经出去采草药回来给你熬药,你若是想谢他,待他回来再谢也不迟。” 张翔便又问道:“对了,秦姑娘,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恩公?” “这便是挽歌接下来要与小恩公说的话,也是我与师兄来平州的目的,师兄就是昨夜救你的那名男子,他叫袁沉。” 随后秦挽歌娓娓道与了张翔听:“原本师父吩咐,在那些人还没注意到你之前,让我与师兄暂时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就在平州暗中保护你的安危就好,毕竟现在的你无权无势,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怕做出些冲动的事情。但如今那些人已经派人来刺杀你,那这些话也就可以告诉你了。” “小恩公,我原本是凉州城内一名商贾的普通女子,但去年五月初八,北辽铁骑攻陷了凉州城,北辽人在城内烧杀抢掠,城中大火整整烧了十天,几十万凉州百姓皆被北辽人屠杀殆尽,我秦家也没能幸免,后来是张将军,也就是你的父亲带着三千北麓军突入城中,我与一些百姓才被救了下来。” 秦挽歌回忆起来,从前这段经历是她一直不愿提起的,也不愿回忆的。 但是现在,说给张翔听,却是觉得平淡了许多,应也是一年之久的时间过去,看淡了世间太多的凉薄,心性也就坚韧了许多。 “可是城内整整三万北辽军,城外还有七万围城,张将军带着三千人想把这些幸存的百姓救出城,真的是太难了,当时他让两千军士护卫百姓,一千军士断后,我只看到四周汹涌而来的北辽军,而那些护卫我们的北麓军一个个的倒在血泊里,最终突围出城的时候,三千北麓军只剩下两百,而一开始救下的两百多名百姓,仅仅只带出来了三十八个动作灵活的年轻男女,那些老幼妇孺皆死在北辽人的屠刀下。” “出城后,北辽率军大将耶律基鲁亲自带着两万铁骑穷追不舍,张将军带着我们往凉州西面跑出了二十里后,遇到了从定州赶来支援的萧冥。萧冥是张将军的亲卫,张将军原本也是在定州的,是听到了凉州失陷后,才带着三千快军先赶来凉州救人的,萧冥则是带着定州两万北麓军随后来支援。” “遇到萧冥后,张将军就让萧冥先行带着三千人护卫我们往西面逃,他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一万多人南下往宣州府的方向,引开了耶律基鲁的追兵。” “萧冥带着我们,原本是想去定州的,不过路上遇到了一队两万人的兵马,这些兵马不是北麓军,而是西南元都府的真定军,真定军是抵抗西金的,是孙擎孙将军统领。” “当时带领这两万真定军的是孙擎的副将裴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两万真定军是来救援的,可是没想到碰面后,裴庆就大喊,萧冥叛变,带着定州的北麓军投靠了北辽,让手下士兵格杀勿论。萧冥给他解释,他完全不听,把我们包围了起来,于是,萧冥就只能突围,突围出去后,三千北麓军又只剩下一千人,萧冥为此,还气不过,把裴庆的人头给斩了。” “杀了裴庆后,叛变的罪名就更坐实了,定州自然也不能回去了,萧冥想到了阴谋,然后就只能带着我们这一千多人往漠北的方向逃,最终逃到了漠北的雪神山上。” “雪神山是漠北的一座大雪山,地处南楚,西金和北辽之间,终年积雪,山势险峻,我们就暂且在上面住了下来。” “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全部断绝,于是,萧冥就只能每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直到一个月后,京城传来消息,张将军因为延误军机,导致凉州失陷,张家被满门问斩,而你因为与高平公主有婚约的缘故,陛下网开一面赦你死罪,让你一年后与公主完婚,永住平州。” 说到这,秦挽歌看到张翔平静的脸庞,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张翔没有她想象当中的愤怒。 她接着继续讲述:“这个消息传来,萧冥,也就是我的师父如晴天霹雳,想到一切的种种,说这是个阴谋,是朝廷中有人要陷害你父亲设的局。师父说,你父亲并没有延误什么军机,原本你父亲是一直在凉州镇守的,但是当时朝廷有一个叫崔公公的人拿了一道圣旨去凉州,说有密报传,北辽集结十万大军要攻占定州,陛下让你父亲去定州布防,因为是圣旨,你父亲也没有任何怀疑,只好去了定州,只是没想到他刚到定州,就传来了凉州被攻陷的消息,他便只好又率着三千快军先行前来救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父亲来的时候,凉州已经被屠城了。” “假传圣旨?”张翔突然问道。 秦挽歌点头:“后来师父派人去京城查过,宫中并未有崔公公这么一个人,师父也便笃定了,这是有人假传圣旨,把你父亲调离凉州,才导致了凉州失陷。” 听完了秦挽歌说的这一切,张翔也基本能够把所有的事情结合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决定 赵寒烟说,他父亲是忠臣,为保皇权不受动摇,自愿领死,向凉州几十万百姓和天下谢罪。 苏绍元说,他父亲镇守北方十七年,不可能出现延误军机这种低级错误。 现在秦挽歌说,他父亲是因为一道假圣旨才离开了凉州。 前些日子,因为康府的事情,赵寒烟还说,凉州失陷后,他父亲不知所踪,应就是当时带人南下宣州府,引开耶律基鲁了。 也才导致了康启瑞这个使者团去和北辽人谈判,全被杀光。 那么,一切也都明了了。 只要找到了这个假传圣旨的人,也就能找出幕后主使了。 苏绍元说,这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力量何其庞大。 之前张翔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再想想,真是脊背发凉。 他缓缓问道:“那你师父,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秦挽歌摇摇头:“师父和朝廷并无来往,朝廷中的很多事,都是你父亲说给师父听的,师父是你父亲当年所救的,为了感恩,师父就一直留在你父亲身边做亲卫,保护他的安危,他跟了你父亲八年,也就学会了一些领兵作战的本事。这件事发生后,师父因为杀了真定军副将裴庆,被扣下了叛变的罪名,朝廷一直都没放过他,要除他而后快,他也只能带着我们躲在漠北雪神山。” “而为了查出这件事的真相,洗刷你父亲祸国奸臣的骂名,师父就创立了雪神教,他所带去的一千多北麓军和你父亲在凉州救下的我们这些人,也就成为了教众,我也拜他为师,跟他学武。一方面是因为江湖势力方便行事,一方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知道师父曾经是你父亲亲卫的也只有朝廷中的人,江湖人并不知。” “现如今,朝廷刑部和太师陈洵都知道师父的底细,他们也都在一直盯着师父,以师父叛军的身份,即便是查出了真相,也是无法为你父亲正名的,天下人都不会信,现在这个天下,能名正言顺为你父亲正名的也只有你了,因为你不仅是张将军唯一的后人,还是高平公主的驸马,最主要的是,在明面上,至少皇帝赵炎会保你的周全,没人在明面上敢动你。” 张翔呼出一口气,他明白秦挽歌的意思。 秦挽歌道:“小恩公,你知道吗?师父从未见过你,他只在你父亲的口中听说过你,你父亲说,你是个傻子,师父原本以为这件事无望了,他觉得如果你真傻的话,是无法去查这些真相的,稍有不慎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但不管如何,师父还得试一试,在你和高平公主成亲之后,他就开始筹谋这件事了,然后派了我和师兄来平州与你接触,他说,如果你真是个傻子的话,就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了,让你安安心心的在平州度过这一生,这些事就留给他去想办法做,但如果你不是傻子的话,就找个机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朝廷知道雪神教的底细,师父也做得很小心谨慎,害怕朝廷的人知道我们来找你而害了你,所以我只好进了凝香居,以青楼女子的身份掩人耳目,师兄则就在暗中保护你的周全。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暗中派了人追踪我们一路来到了平州,幸好师父发现得早,我们才有所准备。中秋那天,有人已经来到了平州,在十里庙,我们杀了四个,逃了一个,逃的那个就叫做石广顺,昨夜刺杀你的刺客就是他带领的。” “至从中秋那天,石广顺受伤逃了之后,我和师兄也一直在找他,但都没找到,先前我们还觉着他不会这么快把消息送回去,没想到他的手段还挺多,昨夜刺杀你,应就是幕后主使的意思了,否则,你现在身为驸马,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会动你的。” 张翔冷笑了一声:“做贼心虚嘛!害怕我去调查真相,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也只会让我更证实凉州失陷是个陷害我父亲的阴谋。” “正是如此。”秦挽歌点点头:“既然这个人已经对你动手了,那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也就没什么担忧了。” 张翔笑笑:“其实我早知道这件事的蹊跷了,之前苏绍元苏老先生对我说过我父亲的一些事,让我心中起了疑,你这次把事情告诉我,我才更明白。” “那小恩公要作何打算?”秦挽歌问道。 “打算?”张翔摇摇头:“秦姑娘,我也跟你说一些事,公主跟我说,我父亲是自愿向皇帝请罪领死的,这样才把我保了下来,她跟我说的是真话,她应该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我在华庭书院教书时,苏老先生跟我说,让我不要去查这件事的真相,主导这件事的背后是一股很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影响着皇帝都保不了我父亲,我现在去翻这件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秦挽歌失语了。 张翔轻轻叹口气:“我当然不会不管,我相信这天下是有公道的,我父亲既然是被陷害的,他戎马一身,镇守北方十七年,死后还落了个祸国奸臣的骂名,我作为他的儿子,这个公道如何不为他去讨回?只是我现在也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要想查这些事,就得去京城,但是皇帝让我在平州度过余生,我现在如何敢违抗他的意思?” 秦挽歌点头:“说得也是,皇帝这也是保护你的一种手段,希望你不要被人惦记。” “皇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张翔轻轻摇头,突然嗤笑起来:“这皇权还真是比凉州几十万条性命还重要。” “难道这股力量足以动摇皇家根基?”秦挽歌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南楚从先皇灭了前楚立朝到现在也才二十年罢了,虽说如今的南楚表象是个太平盛世,但暗中有多少隐患存在,尚未可知,皇家根基不稳也是正常的。”张翔摇摇头:“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不管多难,我也会去做的,秦姑娘放心吧!” 秦挽歌信任的点头:“小恩公放心,这天下就算没人帮你,雪神教也都在你身后。” “谢谢!”张翔由衷道:“替我谢谢你师父,只有他还没忘记我父亲。” “师父在漠北,有机会的话,我带小恩公去漠北见师父,若是师父见到小恩公,一定会很开心的。” “其实我现在挺开心的。”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了,秦姑娘是不知道,当时我对这件事起疑之后,我一个人,感觉有多无力?嗯…就是那种扔了无数块石头进河里,却是没有一点浪花的感觉,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们来了,你不是一个人了。” “嗯。”张翔点头一笑,突然道:“对了,你刚才说刑部和陈太师都在盯着雪神教,当今朝廷,最有权势的人是谁?” “当属陈太师。”秦挽歌回道:“陈太师是跟着先皇起事的元老,南楚立朝后就任宰相,紫殿阁都是他提议让先皇设立辅佐皇帝的。先皇驾崩后,赵炎继位,如今的南楚能有这般盛世,也是他任宰相辅佐赵炎七年才有的基础,如今虽已位居太师,不问政事,但当今朝堂,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大臣都是他提拔起来的。” “权倾朝野。”张翔道。 秦挽歌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皇帝赵炎也是个狠角色,把皇权抓得很牢固,听说十年前就是赵炎敲打了之后,陈太师才自己退出相位的,并举荐了刘祯任宰相,陈太师退相后,这十年来,赵炎基本已经把朝堂抓在自己手里了。” “这赵炎要是没这点本事,也就打磨不出这南楚十七年的盛世了。”张翔淡淡一笑。 因为张翔父亲,秦挽歌可以说对朝廷没有半点好感,直呼皇帝的名字也就没什么忌讳。 张翔一个现代人,自然就更没什么忌讳了。 他随后道:“不过即便这赵炎用十年时间把最有权势的陈太师扳平了,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陈太师要是想做点什么,朝堂也会翻一次天。” 秦挽歌道:“我知道小恩公的意思,小恩公是不是怀疑你父亲这件事是陈太师在背后主谋的?” 张翔道:“我一开始就在怀疑,毕竟这朝堂也只有这陈太师的权势能够威胁到皇家根基,他要是想弄死我父亲,皇帝还真保不了。” 秦挽歌摇摇头:“小恩公所想的这些,一开始师父就想过,但是陈太师没有这个动机,你父亲当初是陈太师举荐去镇守北方的,他说只有你父亲打得过北辽人,且他已经位居太师,在朝堂权势已经够大,没必要再害你父亲。” “其他的,例如如今的宰相,枢密使,督查使,六部尚书等,师父也都分析过,可以说个个都可以怀疑,个个也都没理由怀疑,总之,师父的意思,任何人都有可能,哪怕是皇帝,正是因此,才更难找出陷害你父亲的人。” “让我与满朝文武为敌,你师父还真是嫌我命太长了。”张翔苦笑了一声。 “不管小恩公想怎么做,挽歌都会与你同生共死,当初若不是恩公救我出城,挽歌早已死在凉州城内了,如今恩公已归,挽歌这条命就是小恩公的。” “秦姑娘,你以后不要叫我小恩公了,好不好,听着怪别扭。”张翔突然道。 “那我叫你张公子?” “张公子太生分了,你直接叫我明恒吧!” “那你也不要叫我秦姑娘了,也怪生分的,叫我挽歌。”秦挽歌莞尔,这小恩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好的,挽歌!”张翔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臂,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知为何,得知了秦挽歌是为了他而来平州之后,他突然觉得秦挽歌无比的亲切,这种亲切即便是他的公主老婆也没有给过的。 特别是刚才秦挽歌说出那句同生共死之后,他更觉得秦挽歌才像他的家人。 呵~真讽刺。 果然,这人心是要找到依靠才觉得踏实的。 秦挽歌忍俊不禁,连忙给他揉了揉伤口:“你这伤还没好,别乱动了。” 然后,她一边给张翔揉着伤口,让他放松,一边问道:“对了,明恒,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嗯…”张翔想了一下:“就先暂时这样吧,以后自然是上京。” “那什么时候上?”秦挽歌似乎比他还着急。 “不急,总得有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不然老皇帝知道了,我这也不好交差,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了,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上京了…” 第三十七章、神拳老怪 平州城昨夜的城西林员外府火灾和城东驸马刺杀事件在这一天不知是被何人所传,待得午时过后已经传遍全城,闹得人心惶惶。 府衙的捕快在这一天加大了盘查力度,所有街上的人都要一个个被拿着画像比对,酒楼,茶馆,商户,挨家挨户也皆是遭到了搜查,进出城的人也都要被盘问来历,去向。 总之,林员外府宅遭人故意纵火,十几条人命葬身火海,和驸马的不知去向给了知府郑维很大的压力。 午时过后,高平公主赵寒烟就亲自前来了府衙询问。 府衙后堂处,赵寒烟似乎一夜没睡好,还有些憔悴,小奴站在她身旁,脸上的担忧经过一夜之后,尤未散去。 “郑知府,不知可有驸马的下落?”赵寒烟开口询问。 知府郑维正襟危坐,平州城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两件大事,他这个知府的责任最为重大,林府尚可安抚,但是这驸马身为皇亲国戚,如今不知所踪,万一有什么差池,他这个知府的帽子怕是难保了。 他连忙拱手道:“回公主,昨夜杨捕头带人出城追寻刺客……” 他还未说完,赵寒烟就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不要听过程,你就跟我说有没有驸马的下落。” “没有。”郑维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道:“公主殿下,杨捕头说,刺客乃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他带人出城追寻,半路遇到了守城回来的官差,那些官差说没有追踪到刺客的一点踪迹,他又连夜带人在城外数百里内搜查了一夜,皆是未找到刺客和驸马的踪迹。” 说完,见赵寒烟忧心忡忡,郑知府又连忙道:“不过请公主放心,杨捕头说了,既然刺客没有选择在城内杀了驸马,而是把他抓走,应该是另有所求,驸马暂时应是无性命之忧的,城内尚还有刺客同伙藏匿,只要找到了城内的刺客,就能逼问出驸马的下落了。” 赵寒烟缓缓道:“郑知府,刺客进城这件事从中秋那晚过后,你就已经得知,为何这么久都还没找到刺客?你若是早些找出刺客,也许就不会发生昨夜的事情了。” 郑维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请公主恕罪,是下官的失职,下官保证,一定在三天内找出刺客,找到驸马。” 赵寒烟起身道:“高平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在府中静候郑知府的好消息,还请郑知府尽快找到驸马,让高平心安。” “下官一定不让公主失望。”郑维连忙保证。 随后,赵寒烟带上小奴,乘上了马车,离开了府衙。 马车上,小奴轻轻握着赵寒烟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公主,驸马人这么好,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公主也别太担心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要是驸马回来看到公主消瘦了,也会心疼的。” “嗯。”赵寒烟轻轻一笑。 …… 日落之后,茅屋内的张翔和秦挽歌方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慢摇慢摆的脚步声。 两人走出来。 只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背上背着一个小箩筐,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的矮小老头,一边喝着酒,一边把背上的箩筐扔在院子里。 秦挽歌上前恭敬的施了了礼:“铁前辈。” 只是看到这个老头,张翔大吃一惊:“老人家,是你?” 这个老头正是他前几日在一个酒馆外见到的那个偷酒馆牛肉的老头。 当时他还让小奴买了一葫芦酒和两斤牛肉送给他。 老头看到张翔吃惊的样子,嘿嘿一笑:“小娃娃,你还记得小老头啊!” 张翔苦笑,连忙拱手道:“老人家,多谢救命之恩。” 老头哈哈一笑:“小娃娃,你赠小老头酒肉,小老头也帮你这一回,这回咱俩算是扯平了。” 一旁的秦挽歌也看出了端倪,奇怪道:“你们认识?” 随后张翔便把前几日的事情给她简单说了一遍。 秦挽歌忍俊不禁,捂嘴轻笑道:“明恒,铁前辈名铁江离,乃苗疆奇人,江湖人称神拳老怪,别看他这般个头,但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出神入化,是江湖公认的五大顶级高手之一,就连师父都对他推崇备至,我也只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昨夜他救下我们,我今早看到他的装束也才想起来。” 张翔吃惊的微微张嘴,这种顶级高手去偷酒肉?他心中此时不知作何感想。 那老头听到秦挽歌的话后,嘿嘿笑道:“小女娃娃倒还有点见识,不知你师父是谁?” 秦挽歌连忙拱手:“铁前辈,家师乃雪神教教主,萧冥。” “原来是大魔头的弟子。”老头不爽的嘀咕了一声,脸上却也没有任何的排斥感,转身从那小背筐里翻了一包牛肉出来,懒洋洋走进茅屋:“药我弄回来了,小女娃娃,你把这些药捣碎,分三次煮给他服用,两日后便可见效,老头我累了一天,要睡觉了,就不管你们了。” 说完,这老头就走进了另一间破茅屋,关上了门。 “多谢铁前辈,接下来就交给挽歌吧!”秦挽歌谢了一声。 然后,秦挽歌和张翔便一起把那些草药捣碎了,在院子里生起了小火煮起来。 张翔看了看那还点着灯烛的破茅屋,小声道:“唉,你说这铁前辈武功这么高,为什么还要去偷酒偷牛肉?那天我以为他是个乞丐呢!被店小二打了也不还手?” 秦挽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只听师父说过,师父说这铁前辈性格古怪,亦正亦邪,喜欢游戏人间,从来不见踪迹的,所以知道他的人也不多。但他不管去到哪里,都是穿着一双破草鞋,一身破衣服,挂着一个酒葫芦,所以不知道的人,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乞丐的。这次兴许也是游戏人间来到了平州,你也算是跟他有缘,赠了他酒肉,他才出手救了我们。” “这古代的高人还真是古怪。”张翔喃喃嘀咕了一声。 “明恒,你说什么?”秦挽歌问了一句。 张翔连忙打了个哈哈:“哦,没什么,我说这高人果然是高人,与常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秦挽歌点点头:“这铁前辈有两个弟子,在江湖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其中一个就是江湖奇人独孤流影,这独孤流影虽然武艺平平,不过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以及各种毒药解药,是他的大弟子,是百越之地独孤家族的人。小弟子是苗疆奇女子唐芸,深得铁前辈真传,武艺非凡,可聘美我师兄袁沉,被江湖人称为苗疆小魔女,最深知铁前辈个性的也就只有他这两个弟子了。” 张翔对于这些江湖人,江湖事特别感兴趣,这跟他以前喜欢看各种武侠小说有关,他也有一个武侠梦,难得来到这么一个时代,近距离接触了这些人,不去实现的话真是太可惜了。 他连忙问道:“唉,你刚才所说的江湖五大顶级高手除了这个铁前辈,还有哪四个?还有,这武艺怎么才算高?怎么才算低?” 秦挽歌笑着道:“江湖五大顶级高手,铁前辈是其一,我师父萧冥也是其一,京城御术院院主蒙承是其一,这蒙承先皇赵渊在世时是江湖人,在赵渊灭前楚的战争中,被赵渊收在麾下作为贴身护卫,后来南楚建立,他做了禁军统领,赵炎继位后,他便自己辞官,在京城开设了御术院,为皇家培养武艺人才,他的弟子也是最多的,如今的禁军统领,刑部总捕头皆是他的弟子,还有诸多去京城的江湖人士,也慕名拜到御术院成为他的弟子,所以说,他的弟子,几乎遍布江湖。” “另外两个,南边永乐教的教主林圣全,我只知道这林圣全是个和尚,是江湖很多正派人士的代表,当初我们雪神教灭澎湖十八寨的时候,就是他招揽江湖人士聚义把我们雪神教视为江湖魔教的。” “最后一个是荆州东湖庄的庄主卫烈,这个卫烈也是最神秘的一个,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他居住在荆州东湖庄中,与世隔绝,他被列为五大顶级高手之一,是因为林圣全曾与他交过手,结果两人打成平手,他手下有四个弟子,被誉为东湖四卫。” 张翔饶有兴趣问道:“要是这五人打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秦挽歌又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除了师父之外,这铁前辈也是才刚见过,另外三人我都没见过,毕竟我才跟了师父一年,都是师父给我说的这些江湖人,这五人中,蒙承年事已高,年近七旬,铁前辈你也见了,年纪也跟蒙承差不多了,论内力的话,肯定是这两人最深厚,我师父年过五十,林圣全和卫烈也基本是这个年纪,真打起来,肯定是他们年轻些,要占些便宜,不过师父说,论武艺的精深,他不惧林圣全和卫烈,若是论内力,他是拼不过蒙承和铁前辈的,至于谁高谁低,也没有完全打过。” “老的没拼过,拼小的呗,你和你师兄袁沉是萧冥的弟子,苗疆小魔女和独孤流影和铁前辈的弟子,禁军统领和刑部总捕头是蒙承的弟子,卫烈还有东湖四卫四个弟子,你们打过吗?”张翔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秦挽歌古怪的看着他:“明恒,你也对这些感兴趣啊?” “那当然了,我不感兴趣问你干什么。”张翔呵呵一笑。 秦挽歌摇摇头:“我们也没打过啊,再说了,我才跟了师父一年,学到的东西太少了,倒是我师兄袁沉,从小跟着师父,学得了师父的精髓,江湖年轻一代里面,师兄也是名列前茅的,但是没打过,也不知道谁厉害一些,要不等见到了师兄,你问问他,他知道的比我多。” 张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那个…那个…挽歌啊,你看看我的资质,适不适合学武啊?” =========(恢复更新,新年过了,大家新年好,求一波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九道破内功 两人聊着一会,药也煮得差不多了,月亮升起,照得这一片小山坳一片明亮。 秦挽歌把煮好的药汁盛到一个小碗里,递给他,听了他的话后微微一笑:“来,明恒,先把药喝了。” 难闻的味道涌进鼻中,张翔一阵干呕,但还是忍着把这碗药喝了。 喝完后,又连忙迫不及待看着秦挽歌:“挽歌,你倒是说啊,你看看我的资质,适不适合学武啊?” 秦挽歌浅浅一笑:“学武呢,是得从小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学的,那时候身体柔韧性强,内功和外功结合,学起武才来会事半功倍。如我们这般年纪,身体已经定型,练外功肯定是不行了,也只能学一些内功方面的功法,不过内功是时间越长久越深厚,现在才学内功的话也是进展缓慢。” “滴水穿石,只要能学,我都不在乎的。”张翔连忙道。 心中本就有个武侠梦,再经过了这次的刺杀事件,他确实是很羡慕那些有高强武功的人,即便不能练得跟那些人一样高,但只要有一些自保能力,他也就自足了。 省得下次被人刺杀只知道逃跑,感觉太憋屈了。 秦挽歌想了想道:“我跟了师父一年,也只跟师父学了一些内功和剑法,我学了一年,如今也只能靠这些微薄的内力用一点轻功,且时间还不能太长,剑法的威力也是需要内力的强弱来配合的,光论招式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杀伤力。” “那你能不能教我一些内功?”张翔期待的问道。 秦挽歌点点头:“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得等你伤好了,身上有伤是不能运功的。” “那一言为定。”张翔高兴的伸出手:“我们拉钩,你可不能反悔。” 秦挽歌只好无语的伸出小手指,跟他钩在一起。 这天晚上,破茅屋中,张翔躺在铺满干草的石床上,秦挽歌和衣躺在不远处干草铺好的地上,两人面对面说着许多话,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张翔醒来的时候,秦挽歌已经不见了。 他走出茅屋。 茅屋外,那个矮小老头正躺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一边把酒葫芦往嘴里灌一边晒着初升的太阳。 知道了这老乞丐的身份,张翔这下是肃然起敬了,拱手道:“铁前辈。” “小娃娃,起来了。”铁江离扭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着道:“看起来不错,那药起作用了,你再服用两天,体内残留的毒素基本也就排尽了,这外伤不碍事。” “多谢铁前辈。”张翔再次一拱手。 铁江离摆摆手:“哎,小老头我说过了,不喜欢欠人情,这是我还你酒肉的情。” “哈哈,那我也就不跟铁前辈客气了。” 张翔也是爽快的哈哈一笑,然后走到他旁边坐下,四下看了看,问道:“秦姑娘呢?” “你说那小女娃娃啊!我一早看到她拿着你的衣服去河边洗了。”铁江离往栅栏外指了一下,嘴里啧啧道:“你这小娃娃倒有福了,这小女娃娃对你还不错,我那晚救你回来,给你疗伤排毒的时候,她在一旁可紧张得紧呢!比我那小徒弟强多了,我那小徒弟可一点没有女娃娃的温柔样,见了我这老头,恨不得从我身上剐一块肉下来,老头我很是怕她呢!” “前辈说的可是苗疆小魔女唐芸?”张翔轻声一笑。 铁江离一瞪眼:“你认识她?” 张翔摇头:“不认识,我也是昨晚听秦姑娘说的,她说前辈有两个弟子,大弟子是江湖奇人独孤流影,小弟子是苗疆小魔女唐芸。” 铁江离顿时紧张兮兮的四处看了看,小声对他道:“我跟你说啊,你以后要是见了她,可别跟她说你见过我。” 看这老头有趣的样子,张翔连忙笑着点头:“不说,不说。” 老头这才放了心,又自顾自喝起酒来:“你这伤已经好下来了,老头我明日也就离开了,你也早些时日回平州城去,外面不太平,那些杀你的人要是再来,老头我可就管不了了。” “晚辈在这修养两日,等伤好了,便会回去,也以免让家人担心。” 张翔连忙点头,秦挽歌说这铁江离喜欢游戏人间,他明白这种江湖人的习性,这种日子确实才最潇洒惬意。 奈何他没有这老头这么高强的武功,否则他也宁愿闯荡江湖。 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便也问道:“对了,铁前辈,您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还要去偷酒肉呢?而且被店小二打了也不还手?” “哈哈哈…” 铁江离大笑了一声:“小娃娃,谁告诉你武功高强就不能偷酒肉了?小老头我没银子啊,不偷你让我饿死啊?那店小二不过普通人一个,我偷酒肉是我不对,被他发现,他打我几下也无大碍,我还手要把他打死吗?那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说对不对?” 张翔听得似懂非懂,连忙点头:“那样确实是没道理。” 铁江离继续道:“小老头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这天下要是没道理可讲的话,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这天下百姓。” “前辈说得是,晚辈受教了。”张翔重重的点头,心中却是想起了他那个便宜父亲张坚。 张坚背负了凉州失守的这口黑锅,死后还落了骂名,在他看来,是最没道理的。 隔天一早,铁江离就挂着那个酒葫芦,踏着那双破草鞋,离开了平州。 再次看到他那佝偻的背影,张翔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这天下要是没道路可讲,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不由得便觉得伟岸了许多,轻轻吟了一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识武林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一旁的秦挽歌莞尔一笑:“明恒这诗是为铁前辈所作的吗?” 张翔笑笑:“不是我作的。” “莫非又是那位东坡居士?” “挽歌不妨猜猜。” “那我也不猜了。” …… 九月初九一早,张翔和秦挽歌便一起朝着平州城的方向返回。 他是九月初六的晚上遭到的刺杀,在这破茅屋修养了两日,如今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也可以回去了,他也怕家里的公主担心,所以也不能太过耽搁。 这一路上,他与秦挽歌有说有笑,也只是以平常人的步伐缓慢前行,两人走走停停,秦挽歌也把一套内功心法教给了他。 在一个小山坡上,两人盘腿而坐,秦挽歌一边教他提气收气的方法,一边教他运转心法:“这套内功心法叫做九道破内功,是师父传授的,我也只学了一些皮毛,针对的就是那些半路学武的人,这套心法学会之后,能打通人体四肢以及五脏六腑的经脉,短时间内激发人体的潜力,会爆发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力量,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使用,因为这套内功心法及其损耗内力,用过一次之后会显得很虚弱,所以,你学了之后,也要谨慎运用,不到性命攸关之际,千万不要盲目使用,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跟着她所教的方法学了一遍之后,张翔神采奕奕道:“我要是全部学会了,能变成几流高手?有没有你师兄厉害?” “我师兄从小就跟着师父学武,现在也不过江湖一流高手,我学了这内功也就一成不到,加上师父传授的剑法,连三流都算不上。” “你学了一年连三流都算不上?” “那当然了,你以为学武是好学的?除了资质以外,悟性,体质也相当的讲究,你从小体质弱,不适合习武就是这个原因。” “那我连你都比不上了。” “别灰心,你学到我这程度,也起码算得上五六流的高手。” “挽歌,你学会取笑人了。” “咯咯,那不是跟你学的嘛!” “……” 第三十九章、你我是夫妻 平州城的刺客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府衙的捕快和官差在这两天内几乎把整个平州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也没有一点刺客的踪迹。 闹得是人心惶惶。 知府郑维也很是烦恼,一边要派人安抚火灾过后林员外的上下老小,一边还要应付高平公主每天的询问,他把所受的这些气也全都撒到了捕头杨霖的头上。 杨霖也只能把这样的苦水往肚子里咽,一边加大全城的搜捕力度,一边亲自带人出城寻找驸马的踪迹。 可两天下来,也并无所获。 这些刺客和驸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这天傍晚,杨霖刚刚带了一拨人依旧一无所获的从城外回来,回到府衙汇报了一下情况后,自然又是挨了一顿批。 憋了一肚子气的他回到后堂,一边休息一边倒了杯茶水,喝完茶水后硬生生把杯子捏碎了。 因为距离知府大人给他的三天期限就要到期了,要是今晚过后再找不到驸马,他这捕头也就做到头了,这也是他立下的军令状。 他现在是恨透了这些刺客,要是找出这些刺客,他非把这些刺客千刀万剐。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捕快飞快的跑了进来,高兴的对他道:“杨捕头,杨捕头,驸马回来了。” “你说什么?”杨霖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起身揪着他再问了一遍。 那捕快再次道:“杨捕头,驸马回来了,守城的官差通报说,他才刚刚进城,从东门进的。” “驸马和谁?” “就驸马一个人。” “好…”杨霖也突然高兴了起来,握着腰间的大刀:“我这就去迎接,你去禀告知府大人,再派人去驸马府通知公主一声。” “好嘞…” …… 离开了两日,平州的繁华依旧不减。 张翔从城东城门进来,沿着秦淮河往驸马府的方向返回,这已经傍晚了,秦淮两岸的灯火也缓缓点亮,依旧灿烂。 秦挽歌自然不会跟他一起进城,秦挽歌说她自己有办法会回去,她还要先去找她的师兄袁沉。 走了一段路之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行捕快在杨捕头的带领下匆匆来到了他面前,杨霖确定是驸马后,重重松了一口气,然后手握大刀,对他行了一礼:“驸马,你可算回来了。” 张翔看着他,有些奇怪:“杨捕头,为何这么大的阵仗?” 杨霖苦笑:“此事说来话长,且待杨某慢慢与驸马述说。” 随后,在杨霖等一干捕快的护送下,继续往驸马府的方向返回。 张翔也从杨霖嘴里知道了刺杀那晚和这几日发生的事。 他有些歉意道:“为了明恒,劳烦杨捕头和知府大人了。” 杨霖摆摆手:“驸马能够平安回来,就是救了杨某一命,否则杨某真不知道如何向公主和知府大人交代。” 至于杨霖问张翔是如何脱身的,张翔也只说那晚被一男一女两个侠士所救,被刺客追出城后,也只能在城外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疗伤,他伤好了也才回来的,至于那一男一女两个侠士,他并不知道,也不认识,救了他之后,那两个侠士就走了。 小奴那晚见过袁沉和带着面纱的秦挽歌,所以张翔也只能如此说,毕竟要找他,小奴那里肯定会说出当晚的一些详情的。 江湖义士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事情并不稀奇,杨霖也就没有追问太多了,对于他来说,驸马能够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大事。 而张翔听了杨霖说的那晚的事情后,寻思道:“这么说,这除了四名刺客以外,还有别的同伙,林员外府的火灾就是故意的,调虎离山,把你们这些捕快和官差都引到城西去,然后对我实施刺杀行动。” 杨霖点头:“应是如此了,否则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晚下着大雨,正常情况下是不容易起火的,肯定是刺客同党故意纵火,我们这些捕快才去了那边,你就遭到了刺杀,这些刺客还清楚你是从老龙河回来的,应该也是盯了你有一些日子。” “这些刺客还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杀我,不惜放火烧林员外一家,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张翔表面平静,心中也是气愤不已,他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过也不喜欢殃及无辜这种事,这些刺客已经刺杀到他头上了,他如果不反击,这种刺杀还是会有下次的,这次侥幸逃得一命?那下次呢?而下次又不知会有什么无辜的人遭殃。 他平淡道:“只要这些刺客还在城中,就一定能找出来。” 杨霖也道:“不错,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些刺客插翅难逃,我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 马车缓缓从前方驶来,路上的行人都让开了道。 很快,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杨霖连忙拱手行礼:“见过高平公主。” 赵寒烟从马车上走下来,她的眼袋还有些黑,虽然做了些妆容,却还是能看出来,应是这几日也没睡好。 一旁的小奴也是喜极而泣,若不是人太多了,她真想抱住驸马狠狠大哭一场,这些天来,不仅公主担心,她也害怕得要死,害怕驸马会出什么意外。 然后她除了总在心里安慰自己:驸马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意外呢? 还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公主。 现在看到驸马平安无事,她真的太开心了。 她还记得那晚马车翻了之后,驸马在车内紧紧护住她的场面。 赵寒烟走到张翔面前,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句:“驸马,我们回家。” 张翔点点头,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杨霖带着一行捕快,看着马车远去,方才如释重负,接而话音一转,对手下的捕快厉声道:“继续给我全城搜捕,把潜藏的刺客找出来。” …… 这天晚上的驸马府迎来了冷清几日过后的热闹,至从驸马失踪后,公主每天都愁着脸,早上在院中的亭子里站着,晚上还在亭子里站着,活脱脱一个在等着丈夫回家的妇人,都是小奴叫她,她才回房休息。 下人们因此也不敢说太多话,导致整个驸马府这几日都死气沉沉的。 今天,驸马回来后,公主总算是有了笑容,吩咐膳房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宴。 晚宴过后,赵寒烟陪着张翔在东房这边坐了很长时间,也就是想知道张翔这几日的去向。 张翔给她说的也跟给杨霖说的差不多,说是在城外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林中暂避,因为伤势的缘故,不能早些回来。 赵寒烟轻轻唏嘘道:“倒是不知这两个侠士是什么人,若是知道了,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张翔笑笑:“公主就不用担心了,这些江湖人都洒脱,讲究有缘再见,这次他们救了我一命,他日有缘,自会相见的,到时我自会感谢他们。” 赵寒烟轻声道:“驸马这几日在那小山林中,倒是受苦了。” 张翔哈哈一笑,缓解了她担忧的眼神:“公主就不要担心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次没死,一定会有后福。” 赵寒烟也被他轻松的样子逗得一笑,随即招来下人,打来了一盆水,然后关上了门,对他道:“驸马,把衣裳脱了吧!” “啊…?”张翔愣了一下。 赵寒烟道:“你我是夫妻,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想看看你的伤势,小奴那天跟我说,你流了很多血。” “哦…哦…” 张翔别扭的把上衣脱掉,那条包扎伤口的白条,还是秦挽歌从自己的衣袖上裁下来的,一直都没换过,都是秦挽歌给他换着地的包,几乎都被染红了。 喝了几天药之后,他体内的毒素基本已经被排尽了,就是伤口不是那么容易好。 赵寒烟解下白条之后,看到那后背处几乎见骨的伤口,手也不禁抖了一下,然后她叫来小奴去取药和拿一条新的白布条过来。 对张翔道:“我从京城搬家过来时,带了很多宫廷药,有很多都是上好的金疮药,敷用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接下来,她亲手给张翔上药包扎,这些事她平时应该没做过,做的时候张翔还感觉她笨手笨脚的,不是太用力,就是太轻,搞得张翔痛苦不堪,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因为她很细心,能感觉出她在尽心尽力的想要做好这件事。 这倒是让张翔感觉挺暖的,这公主老婆对他的态度好像已经改变了不少。===(求票) 第四十章、新闻社的诞生(一) 睡了几天的茅草床,张翔倒还有点怀念那种茅草床的感觉了,导致他回到驸马府几天后都觉得睡得不太习惯。 也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因为那几个晚上,秦挽歌每晚都会远远的在那茅屋的角落中与他相对而眠,两人说着很多有趣的事情。 秦挽歌会给他说一些雪神山上的事,还有江湖上的事。 而他,则会跟秦挽歌开玩笑说,他是个预言家,一千年后的世界会大变样,有许多的国家,还有各种各样被称为高科技的武器,还有无尽的海洋,外太空,飞船等等。 往往秦挽歌听到他这些‘不可思议’的预言,都会显得一脸懵,把当成故事来听,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显得特可爱。 而他,则就会哈哈大笑的睡去。 跟秦挽歌在一起的那几日虽然短暂,不过给他的,却是他来到这个世上最踏实的感觉。 而且从秦挽歌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张翔对于未来的一些事情也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之前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心中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只能在心中慢慢筹谋,徐徐图之。 而如今,得知了秦挽歌和袁沉来到自己身边,他也就更加安心了。 回到家也有几天时间了,这几天来,在赵寒烟那些宫廷药的调理下,他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大管家钱子昂每天会过来给他汇报老龙河新作坊的进展,新作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随时可以进入制作新布匹的状态。 而秦淮河那边的公租房在钱子昂和黄掌柜去了一趟官府后也租了下来,按照当初张翔的意见,比市场价多出了两成的价格,当然,这多出的价格都是驸马府出的。 这天吃完晚饭后,张翔便叫上小奴备上马车,前往了新租下来的公租房。 来到的时候,钱子昂正招呼伙计给新店铺挂牌匾,新店铺的名字是张翔取的‘富士布行’。 看到张翔的马车到来,钱子昂连忙过来迎接。 “驸马” “钱管家” 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张翔便走进了店铺内。 这店铺是由原来的一家客栈改造的,面积还挺宽敞,底下一层用来做店铺绰绰有余。 楼上是原来的客房,被全部打通,用来当做以后的仓库使用,只保留了两间用来休息和处理杂务。 张翔走上来,目前这楼上被打理得很干净,张翔逛了一圈后还算满意,笑着对身后的钱子昂道:“钱管家,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你就把作坊和新店铺都处理好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钱子昂连忙道:“老奴不敢居功,这都是驸马早早安排的效果,老奴只不过是按照驸马的安排把事情做完了。” 钱子昂至从赵寒烟从宫里搬到公主府后,他就一直作为赵寒烟的管家,跟了赵寒烟四年。 赵寒烟和张翔成亲后,他也就跟着来到了平州驸马府,继续做驸马府的管家。 跟他一样的,还有账房先生杜伯光,这两人,加上小奴,可以说是赵寒烟身边最可靠的心腹,平日里,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这三人打理的。 所以张翔对于钱子昂和杜伯光也自然信任,这也是他让钱子昂来做这新店铺掌柜的原因。 张翔心中想了一下后,对钱子昂道:“对了,钱管家,这楼上的空间暂时是用不了的对吧!” 钱子昂点点头:“楼下那一层的空间其实已经足够作为店铺使用了,只是官府的这些公租房都必须要全部一起才肯租,所以我按照驸马的要求,自然也就租下来了。” 张翔笑着道:“那就好,这楼上我还有其他用处,以后闲杂人等就不要上来了,楼下店铺的伙计你也找可靠的人,用驸马府的家仆都行,不信任的人都不要招来做伙计,等一下我拟一张清单,你帮我去把清单上的东西买来摆在这楼上。” 之后又给钱子昂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张翔便带上小奴离开了。 马车上,小奴怀着一肚子的好奇终于问了出来:“驸马,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一个新闻社。” 张翔神秘一笑。 “新闻社?”小奴一脸懵。 张翔道:“简单说,就是收集各种大消息,小消息,然后进行汇总和传播的一个地方。” “哦!”小奴似懂非懂,小眉头皱得可爱,做思考状。 张翔也没跟她解释太多,只是在心中计划着。 做新闻社这个想法是张翔之前在书院做先生时,在那个面摊吃面,从经常听到的那些三教九流传播的小道消息上得来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想要了解信息的传播,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法。 不过这样的方法通过人传人之后,很多原本的真实信息都会变味,不统一,会衍生出很多不同的版本,等到你得到信息之后也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这种信息封闭的感觉令张翔很难受,所以心中早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去想好怎么做。 直到钱子昂跟他说了新店铺公租房的这件事后,他才觉得有了机会。 只是尚未实施,就遭到了刺杀。 这次的刺杀更是给了他一个严重的教训,在与秦挽歌在城外养伤的那几天,他的这种想法也就更加强烈。 而且直到今日,那些还藏在平州城中的刺客让他总是出门都要时刻要保持警惕,依靠府衙的力量,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出这些刺客。 张翔平日里虽说待人温和,但骨子里可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别人敬他一尺,他可还于一丈,别人欺他一步,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赶尽杀绝。 这次这些刺客差点让他命丧街头,他岂会放过? 所以伤一好,他便立即启动了这个新闻社的计划,官府找不到刺客,他就自己来找,非把藏在平州城的那些刺客全部揪出来。 只要手中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做任何事情也会事半功倍。 很快,张翔便来到了华庭书院。 许久没来,听到学堂中那些孩子传出来的读书声,倍感亲切。 何云章得知张翔到来的消息,连忙出来迎接。 以前他觉得张翔没有什么才华,又只是个驸马,他打心眼里不是很看得起张翔。 至从张翔在中秋之夜一首《水调歌头》问世后,他心中自是再不敢有轻视之心。 读书人就是这样,贱! “不知驸马此次回来书院,有何要事?驸马是想回来授学了吗?” 把张翔邀到自己的书房坐下后,何云章便问道。 张翔摇摇头:“如今是没有时间回来授学了,驸马府的生意都需要我打理。” “驸马有如此出众的才华,真的甘愿做一个商人?”何云章甚是觉得遗憾。 张翔笑着道:“不如何先生给我指一条明路?” 何云章滞了一下,苦笑摇头:“倒也是驸马的身份牵累了驸马。” 张翔道:“入不入仕,其实只要心怀天下,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不是吗?万物皆有定律,各者也皆有其职,上到朝廷大员,下到市井小民,做的只不过是大事,小事的区别罢了,但只要做的是好事,不也是在为这个国家做贡献嘛?” “这岂可一样?”何云章反驳了一句:“有德者,要身其位,谋其职,才能为天下百姓分忧,若人人都像驸马一样,有德者不身居其位,让那些不学无术之人身在其位,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张翔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何云章哪里都好,就是太钻牛角尖。 他便道:“像我这样的只是个例,这天下,有才者,有德者,数不胜数,少我一个,自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身在其位,这不能一概而论,何先生应该也知道杨仲康从京城被罢官回来的事情吧!” 何云章点点头:“据传他是被人陷害,所以才被罢官的。” 张翔也点头:“不错,杨仲康虽然回来了,文宗院不也有人顶替他的职位嘛!” “可是后来京城大儒周安邦也向刘相举荐让他回去复职。”何云章道。 “可杨仲康没去,有影响吗?”张翔笑笑:“这做官和读书的学问可是不一样的,书读得好不代表能够做好官。” 其实更多深层次的东西张翔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得太清楚,到了官场,已经涉及到厚黑的学问了,他这一根筋,估计现在也是想不明白的。 像他这样意气风发的读书人太多了,没有经历过官场,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深浅,脑子里只觉得只要书读好了,就能做好官,光耀门楣。 这只是一种yy的想法罢了,杨仲康从前也跟他一样,但是现在的杨仲康虽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柳清音不愿再回京城做官,但更多的应也是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 上一世经历过背叛和生意场失败的张翔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心思大抵也是这样的。 这也是他和杨仲康能够一见如故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凉州失守的真相,他其实是不想再去做更多事的。 说起来,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可这些,现在的何云章是不会明白的。 他见何云章的思索状,再次笑道:“何先生,也许有些话你不爱听,不过我还是想说,在我看来,这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每个人都有父母,有妻女,阶级之分只不过是所谓的高等人划分出来的制度,长久的制度才会使那些处在下层的人渐渐的产生自卑感而觉得低人一等,实际上,站在生命的角度,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分来分去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觉得无论是什么人,做什么,都没必要去分高下,是朝廷大员也好,市井小民也罢,只要能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就足够了,人活着,图的就是开心,安稳。” “我不能入仕,但做个商人,我也会做好商人的本分。”张翔微微一笑。 只是一旁的何云章听完张翔的这番话后,震惊得无以复加,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张翔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种话在这种时代下可是要诛九族的,特别是皇权如此威严的南楚。 这种话可以说是藐视制度,藐视皇权了。 不过张翔不觉得何云章会去告发他,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别说何云章不敢,就算他敢,也没人信啊!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任何好处。 张翔知道何云章是接受不了他这番话的,当然,他也没指望何云章会去接受,这只是他压在心底的一种呐喊,如今有何云章这样一个倾诉对象,自然而然宣泄出来罢了。 说完,心里也就觉得舒服多了,看着依旧震惊不已的何云章,张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先生,我知道这些话你不喜欢听,既然不喜欢,那就忘记吧!我今日来找何先生,其实是有要事相求的。” 何云章总算是把心中的震惊压制下去,正如张翔所料,他根本不敢相信这种话,干哑着嗓子道:“相求不敢当,不知驸马有何要事?云章若是能办到,一定会尽力。” 张翔道:“我想请何先生帮我雇一些读书人,要求不高,只要是能写字,能够把一件事简单明了写清楚的就行,最好是那些家境贫寒的,酬劳方面,我会以书院先生一样的价格聘请,目前就先需要十个。” “不知驸马雇来作何用?”何云章皱眉问道。 张翔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解释道:“放心,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雇来帮我记录一些东西,仅此而已,何先生管理书院,平时接触到的应该很多,所以我才来找何先生帮忙。” 何云章稍稍放了心,道:“这样的读书人,我确实认识很多,都是想来书院做先生的,只是他们都达不到先生要求,不乏很多寒窗学子,都想来书院教书赚些银子,作为以后上京赶考的盘缠。” 张翔道:“就需要这种,烦请何先生帮忙帮我雇十个。” 何云章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要向苏老先生禀告一下。” 张翔点点头:“应该的,那就拜托何先生了。” 说完了此行的目的后,张翔也就告辞了,他想去看看从前那些教过的学生。 他要找的自然就是‘新闻撰稿人’……(迟来的更新,四千字大章,谢谢大家的厚爱!) 第四十一章、新闻社的诞生(二) 又休息了两天后,张翔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他也开始修炼起了秦挽歌教给他的‘九道破内功’。 这套内功心法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只要按照秦挽歌教给他的方法去运行经脉,在体内修炼出内力即可。 虽然已如今的身体条件,不能修炼外功让张翔多多少少是很遗憾的,不过只要能修炼内功也不错了,至少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被追杀的时候,也不至于再那么狼狈。 内功修炼过程虽然缓慢,靠的是时间的积累,不过依靠个人的天赋领悟能力,资质好的人其实也快的。 当然,张翔不属于这一类,用秦挽歌的话说,他练武的资质也就平平而已。 对他的打击虽然不小,不过只要还能修炼,也就不计较了。 这天,他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便坐在院子里盘腿修炼起来。 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后,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袁沉。 在他有感觉睁开眼时,袁沉就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一身黑衣,怀抱长剑,平静的看着他。 那晚被刺杀,袁沉救下他,他对袁沉的印象是深刻的,此番再见面也就觉得不那么陌生了。 “袁沉。”张翔对他笑笑,站起来。 袁沉没起身:“张翔。” “挽歌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张翔走过去。 “她也把你那日被追杀过后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能够被铁前辈所救,也算是万幸。她对你还挺好,把师父这套‘九道破内功’都教给你了,这是师父传给她的独门内功,我都没学到。”袁沉酸酸的说了一句。 张翔哈哈一笑:“我倒是希望有你这一身的绝世武艺。” 袁沉平淡道:“她说你练武的资质平平,给你五十年,你也练不到我这个境界。” “说话不要太实诚,这样容易找不到媳妇。”张翔闹了个大红脸,恨恨说了一句。 袁沉环抱的双手一放,起身道:“行了,她托我来看你的伤势好了没有,现在看完了,已无大碍,我也得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你来多久了?” “半个时辰,见你能够运功修炼了,证明已无大碍。” “别急啊!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呢!” 张翔连忙挽留,然后邀请他进屋。 袁沉也就没推迟。 进屋后,张翔看了院子一眼:“对了,你进来的时候,驸马府有人看到吗?” 袁沉瞅了他一眼:“这平州我想去哪,没人能发现。” “也是。”张翔恍然,以他的武艺,神不知鬼不觉来到驸马府,确实没人能够发现,毕竟来了他身边半个多时辰他也才察觉。 坐下后,张翔把早上吃剩的一些点心递给他,说道:“那日我和挽歌被铁前辈救出城后,她还担忧你的安危,如今见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袁沉面无表情的吃着点心:“目前这个江湖上,能伤我的人,不多,能致我于死地的,除了师父那样的人,没有了。” 这比装的好! 张翔伸出大拇指:“那那晚我们出城后?你去哪了?” 袁沉道:“那晚我与管胜,杜二娘夫妇追打着追着你们而来,不过我来到的时候,你和师妹已经被救走了,石广顺和贺司南也不知去向,我寻着路迹,来到城东城门,见城东城门大门紧闭,只听见守城官差说有人逃出城,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和师妹,还有石广顺,贺司南,见守城官差加紧了布防,我也就暂时出不了城,只好再回去寻管胜夫妇,不过这二人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我找了一晚都没找到你们,第二天一早我才收到了师妹的飞鸽传书,得知你们安然无恙,她让我在城中继续寻石广顺四人。” “那情况如何?”张翔连忙问。 袁沉摇摇头:“诺大的平州城,他们一旦藏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但他们应该也出不了城是吧!”张翔补充道。 袁沉点头:“你被刺杀过后,平州府衙加强了防哨,四城城门每天都要盘查进去人员,捕快和官差每天也都在城内寻找,如此紧张的局势下,我若是刺客,我都难出城,他们应该也出不了。而且他们既然刺杀你,应是得到了密令,没有成功,他们是不会放弃的,现在只是暂时躲起来,应还会再找机会。” 张翔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袁沉嗤笑一声:“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也不是随时随刻都会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要是整天这么乱跑,他们一找到机会,恐怕你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 “那你就随时随刻都在我身边呗!”张翔没脸没皮的嬉笑一声。 “你要想送死,我可没辙。”袁沉瞥了他一眼。 张翔讨了个没趣,这家伙,就不会笑么? 他正色道:“你和官府都找不到他们,我倒是有办法。” “说说看?”袁沉也抱着好奇。 张翔道:“府衙官差整天只知道拿着画像找,好比警察抓人都要开着警报一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等官差到了,人早就跑了,你一个人暗中寻找也人力有限,我自是要发动全城的百姓一起找,这平州城处处有人,我就不信一城的人还找不出四个刺客。” “哦?”袁沉顿时感兴趣起来:“你如何让全城的百姓帮你一起找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有我的办法。”张翔神秘一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等这个方法奏效的时候,我一有消息就会传给你,你就负责帮我去当打手就行了。” “那我拭目以待。”袁沉点点头。 张翔道:“对了,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句话给挽歌,就说明日晚上我会去凝香居。” “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袁沉嘱咐道。 张翔道:“放心,我就是约个朋友去喝喝花酒,这很正常的好吧!” …… 次日一早,张翔便让驸马府的人送了一封书信去杨府,杨黎的回信也很快收到了。 傍晚过后,张翔便坐上马车前往了杨府。 杨黎提前在府门口等着他,然后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起前往了凝香居。 “哈哈,张兄,多日不见,气色不错啊!”杨黎爽朗的对他拱手。 张翔呵呵一笑:“杨兄,我哪日气色不好了?” “听闻张兄前些日子遭到刺杀,杨某还担心了好些时日,专程派人上驸马府问候,只是未能见到张兄。”杨黎说了一句。 他那晚被刺杀过后的消息不知被何人所传,传遍了全城,闹得沸沸扬扬,杨黎知道也不奇怪。 只不过他失踪几日的消息并未透漏出去,所以除了驸马府以外,是没人知道他受过伤的。 张翔笑着道:“不过是一些烧杀抢掠的匪寇而已,是我运气不好,恰好碰到了,并无什么大碍。” 杨黎轻轻点头:“张兄无事就好。” 很快,两人说笑着就来到了凝香居。 此时刚好入夜,凝香居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在门外招揽客人。 杨黎俨然是这些风月场所的常客,他刚一下马车,就受到了许多青楼女子的追捧,他也是熟络的与那些女子打招呼。 然后凝香居的老鸨亲自把他和张翔迎了进去。 这是张翔第一次进青楼。 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感,好奇的左看右看,那在大厅陪着客人喝酒,伸展着婀娜腰肢的风尘女子,在舞台上跳舞,唱着歌的清倌人。 和他印象中的青楼差不多,只是亲身经历其中,才能真正的感受到这种时代下这种传统所弥漫出来的风花雪月。 “张兄是第一次来青楼吧!” 一旁的杨黎好笑的说了一句。 张翔点点头:“不瞒杨兄,还真是第一次来。” 杨黎笑道:“高平公主绝色倾城,张兄有这样的夫人,想必普通的女子也入不了张兄的法眼,在这凝香居中,也只有秦挽歌一枝独秀。” “今日约杨兄来此,就是想再见见这位秦姑娘的。”张翔微微点头。 杨黎给了他一个臭味相投的眼神,哈哈笑道:“莫不是上次与秦姑娘见过一面后,令张兄恋恋不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哈哈,怪不得张兄约杨某来此,这秦姑娘平日里还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若是她不愿意,哪怕给她千金,万金,她都不屑一顾,若是她愿意,哪怕一分钱不要,她也会邀你入帐,杨某与这秦姑娘私交还算不错,今夜她若是没有别的客人要见,应是能见到的。” “不然我怎可邀杨兄来此呢?” 杨黎笑着道:“张兄有如此雅兴,那杨某怎可让张兄失望?” 说罢,杨黎拍了拍手,把一旁的老鸨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 老鸨离去一会后便回来了,对两人笑道:“秦姑娘今夜有空,已在房中备好酒菜,杨公子,张公子,且随奴家前来。” 这老鸨姓崔,双名莺莺,凝香居的姑娘们都称她为崔妈妈,也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身材也不错,年纪虽大了些,但风韵犹存,比起一般的小姑娘更添成熟韵味,年轻时想必也是一方花魁。 跟着这崔妈妈上了楼,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开了门后,这崔妈妈便离去了。 房内,穿着一身青衣的秦挽歌看起来素雅了很多,比穿着黑衣的她更显温柔,她盈盈一笑对两人施礼:“杨公子,张公子,奴家有礼了。” “秦姑娘不必多礼。”杨黎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张翔道:“今日杨某是陪客,专程陪张兄来一睹芳颜,秦姑娘招待好张兄便可,不必管我。” “两位公子,请,奴家上次与张公子在画舫上见过一面,很钦佩张公子的才学,早就想邀张公子前来指点一下挽歌的音律,今日张公子屈身前来,让挽歌甚感开怀。”秦挽歌看了张翔一眼,盈盈一笑,两人的眼神接触的瞬间,张翔感觉到她神色中的一抹戏谑,连忙咳嗽了一声。 杨黎笑着道:“看来哪怕是张兄这样的人,也难抵挡秦姑娘的魅力。” “杨公子说笑了,挽歌不过一介风尘女子,杨公子乃江南四大名士,张公子又是高平公主驸马,才华横溢,两位皆是人中龙凤,能够来捧挽歌的场,是挽歌的荣幸才对。”秦挽歌轻轻施礼。 随后,秦挽歌陪着杨黎和张翔喝了几杯酒,然后起身到后方的珠帘中为两人弹琴。 在她那弹奏出来的天籁声中,张翔也和杨黎说起了正事:“杨兄,实不相瞒,今日约杨兄前来,是有件事想请杨兄帮忙。” “今夜美人当前,琴音乐下,我与张兄这样的知己对酒言欢,人生幸事不过如此,不知张兄还有何事想说的?”杨黎洒脱的饮下一杯酒。 张翔道:“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遇知音不与谈,张某才想与杨兄说这事的。” “说来听听?”杨黎放下酒杯。 张翔道:“杨兄人脉甚广,想必对平州城中有名的包打听都很清楚吧!” “张兄想买消息?”杨黎奇怪道。 张翔摇摇头:“我想把这些包打听都雇下来。” “雇下来?”杨黎不明白的皱起了眉头。 张翔明白给他科普那些新闻的运营方式他估计也听不懂,只能简单道:“对,我想把这些包打听雇下来,让他们帮我收集消息。” 杨黎道:“张兄想要什么消息,直接找他们买下就行了,何必要雇呢?” 张翔解释道:“这不一样,我雇下来,以后他们的消息就只能由我掌握,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能泄露,如果只是买的话,他们还会卖给其他人,这样的话,消息就不具备太大的价值了。我雇下这些包打听,也只是一门生意手段,让这些消息发挥出更大的价值罢了。” “杨某听不懂,还望张兄赐教?”听张翔的意思,杨黎明白了个大概,知道他要拿来做生意,但是他不明白这如何做? 张翔笑着道:“简单说,我就是想雇下他们的人,他们以后的消息只能由我掌握,然后我会把这些消息进行整理和分类,并记录下来,再制定成一种纸张的形式,再卖出去,这样的纸张叫做‘报纸’,这样一张‘报纸’就可以容纳许多的消息,每个人都可以买到,一张报纸容纳下消息之后单份消息的价值虽然降低了,但是重在数量,平州城近百万人口,折算九成,就算只有十万人买,一文钱一份,每天的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而且,我会把消息的不同重要性分出等级,重要的消息价格肯定要高些,不重要的就低些,这样一来,每个人要买什么消息也就有明确的目标了。” 杨黎听得那是一个头,两个大,目瞪口呆:“这消息还能这样赚钱?” 张翔笑着道:“效果如何,我现在不知道,不过只要做出来,相信也不会很差。毕竟只要是人,都有好奇心理,若是有了消息的途径,总有人会好奇的去获取,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吝啬花一文钱去买一份报纸。” 对于杨黎这样的读书人,张翔也不怕他会盗去这种经商手段,说给他听也无妨,一来杨黎这样的名士是不屑于做一个商人的,二来就算他知道了这种经营方式,他也是做不好的。 做生意,讲究的不是知道要做什么,而是运营手段。 杨黎细细的想了一下,充满兴趣道:“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样做买卖的方法。” 张翔微微一笑:“这人要是闲了,总能想出办法的。” “我倒是有点期待了。”杨黎爽快的一挥手:“没问题,我可以发动杨府的力量帮你找,不知你需要多少这样的包打听?” 张翔道:“也不需要很多,就需要那种消息灵通的,平州城每个区域的都需要,目前我只需要能够覆盖整个平州城的就可以。” 杨黎答应下来:“那你等我消息。” “多谢杨兄!” “客气了!” 然后两人继续一边饮酒,一边听着秦挽歌的琴音,时间逐渐流逝。 张翔要找的包打听自然就是‘记者’了……(四千字大章,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四十二章、雪梅香 这天晚上,吃完了晚饭后,赵寒烟坐在张翔的东房客厅等了张翔一个时辰。 只是许久都未见到张翔回来,她便只好走出客厅,来到庭院。 小奴和钱管家从不远处行来,两人一边说着话,小奴一边把需要置办的一些用品给钱管家交代。 看到赵寒烟后,钱管家行了个礼,然后便告退了。 “小奴…” 赵寒烟叫住了也想离开的小奴。 “公主,有什么吩咐吗?”小奴眼神闪烁,一双小手相互纠缠,促立不安,有些许慌张的看了赵寒烟一眼。 赵寒烟起初也没太在意,便问道:“今日驸马是什么时候出门的?为何还未回来?他与你说过去哪里吗?你怎么没跟他一起?” 之前张翔受伤时,她每天都会来探望一番。 但至从张翔伤势好了之后,她又只待在自己的西房中,鲜少出来。 只是听到下人们说,驸马近日每天都会出门,她有些担心,所以今日才过来,只是也没见到张翔。 面对赵寒烟的一股脑的问题,小奴显然更慌张了,话都不利索了:“奴…奴…奴婢…也…不知…” 说完,小奴便低下了头,不敢看赵寒烟。 她不善于撒谎,跟了赵寒烟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对赵寒烟撒谎。 赵寒烟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这也才发现她的不对劲,脸色很是不快:“小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奴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赵寒烟再次问道:“驸马去哪里了?” 小奴低着脑袋,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驸马,去…去凝香居了。” “凝香居?”赵寒烟眉头微皱:“就是平州两大青楼之一的凝香居。” 小奴点点头,小声道:“驸马不让我跟着,他说,姑娘家也不好去那种地方,他约了朋友。” 赵寒烟脸色逐渐恢复平静,对她道:“起来吧!” “谢公主!”小奴这才起身。 赵寒烟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酉时四刻左右。”小奴连忙回答。 “两个时辰了,都还没回来。” 赵寒烟静静矗立了一会,然后对她道:“去备车吧!” “公主要去哪?” “随我去接驸马!” ……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聊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凝香居,秦挽歌的闺房中,随着她淡雅的歌声唱完,空灵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坐在珠帘外的张翔轻轻拍了拍手。 杨黎已经离开了有一会了,他的家仆来找他,给了他一封信。 杨黎把这封信和张翔分享了,是烟雨阁柳清音写来的。 大概内容就是说邀杨黎去烟雨阁。 对此,张翔还跟他开玩笑:看来这个柳姑娘知道了你来凝香居的事,所以不高兴了,把你叫过去。 当时的杨黎走的时候还洒脱的一笑:“女人嘛,有时候不能跟她靠得太近,这样,她才会时时刻刻把你挂念在心里!” 杨黎走了也好,这样,张翔也就能跟秦挽歌单独谈话了,反正拜托他的事已经谈完了,不需要他在场了。 一曲完毕,秦挽歌掀开珠帘走了出来,对张翔笑着道:“明恒,你看我唱得怎么样?” “挺好的!”张翔称赞了一声。 实际上他是欣赏不来这种曲调的,刚才听秦挽歌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琴音之中,比起这种让他觉得墨迹的曲调,这毫无任何时代跨度的古琴音更让他着迷。 光是听这琴音,就是一种享受。 秦挽歌笑着坐下来,给他和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这首《雪梅香》是一个姓柳的书生在京城高中进士后从京城写回来给凝香居一位小姐妹的词,这段日子,凝香居中的姐妹们都广为传唱,很多人都挺羡慕这个小姐妹呢,说这个姓柳的书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给她赎身了。” “有人肯为青楼女子赎身,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吧!”张翔说道。 秦挽歌点点头:“青楼女子多是贫苦人家从小卖进来的女子,要学唱歌,学跳舞,学琴棋……总之,很多技艺都要学。然后学待客,不管心情如何,对客人,永远只能微笑,学不好了还会被打骂,挨饿,几乎很多青楼女子从小到大,心里其实都是不快乐的。”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她们是很羡慕外面有自由身的女子的,因为那样的女子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而她们就不行,命运从小就被青楼制定好了,只能按照这样的方向走,青楼女子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把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整个青楼,过了二十岁以后,几乎就已经失去了价值,青楼也不会再养着,到时候若是没有人为她赎身,那她也就只能被安排卖出去给别人做小妾,一辈子也就这样度过了。” “青楼女子因为身份卑微,所以大多女子心中,也都是很自卑的,她们很少有人敢去奢望有人能够为她们赎身,平常接待客人,别看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其实都是为了客人兜里的银子,心中不知有多提防。” “对于良人方面,那就更不敢指望了。青楼女子是很仰慕有才学的读书人,这样的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度不凡,比如杨公子,比如你,都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当然,也仅仅是仰慕罢了,因为她们不觉得像你们这样的男子会与她们结上秦晋之好,那是天方夜谭,你们这样的男子偶尔能够去捧上她们一两次场,她们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但凡有男子与青楼女子结下连理,对于这位女子来说,那将是她一生的牵挂,她会用尽一生,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样一份牵挂。” “青楼女子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真心待她,那她便可以为你奉献自己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来到凝香居也挺长时间了,秦挽歌对于这些青楼女子俨然已经了解了很多,这会也便借着这话题说给张翔听:“所以,明恒,你说得不错,如果有人肯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那便也是真心了,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生最幸运的事。” 张翔轻轻一挑眉,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其实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然后对秦挽歌问道:“那这个姓柳的书生去京城多久了?” 秦挽歌道:“听凝香居的姐妹说,这个柳书生是今年三月春闱去的京城,在此前,曾在平州住过两月,也就是这两月里,掳走了这个小姐妹的芳心。但此后,去了京城就了无音讯,后来才又传来他高中进士的消息,这个小姐妹又高兴了一阵,又之后,这个柳书生所有的消息又都断绝了,直到一个月前,这首《雪梅香·景萧索》才从京城被人送到了这个小姐妹的手中,作词者是这个柳书生。” 这姓柳的,撩妹手段还挺高明啊! 知道什么时候放饵,知道什么时候收线,简直就是让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欲摆不能啊!放在心里时时挂念着。 他问道:“那这半年多过去了,这个姓柳的与你们凝香居这个小姐妹就从来没有过书信来往?” 秦挽歌摇摇头:“没有,正是因此,这个小姐妹如今才常常郁郁寡欢,能让她欣喜一下的,也就是想到这个柳书生的时候才会开心那么一下子,大多时间,她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独处,我来凝香居这么久,也只见过她两次。” 听完之后,张翔也只能在心里轻轻为这个女子惋惜一声。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个青楼女子大概是不会等到这个柳书生回来给她赎身的了…… 第四十三章、真是太奇怪了 在这个柳书生和这个青楼女子的话题上,张翔和秦挽歌并未探讨得太多。 秦挽歌更想说的其实是这首《雪梅香》的来历,只是引出了这段故事而已。 说完后,也就此作罢,问张翔道:“明恒,你让杨黎给你找这些包打听,是要做什么?” 刚才她虽然一直在珠帘内室里弹琴,不过她运用内力,也能听清张翔和杨黎的谈话内容。 张翔缓缓道:“这是一种信息收集手段,可用于经商,将来还可用于别的用途,当然,我不知道将来的走向会怎么样,不过目前为止我在脑中计划一番后,觉得是可行的,目前我也只是用来做经商之用,另外,我要用来找出那些隐藏在平州城刺杀我的刺客。” “如何找?”秦挽歌有些不明白。 张翔淡笑道:“只要这些人的消息能够达到全覆盖整个平州城,应该是不难的,就好比京城的督查院一样。” 秦挽歌闻言,大吃一惊:“你这要是被发现,是要被砍头的。” 张翔很明白的点头:“所以,我目前只是用来做商用,对外,当然只是一家简单的经营消息的商铺罢了,你放心,这其中的平衡我自会掌握。” 秦挽歌的担忧,张翔是理解的。 南楚的督查院就是一个特务机构,直接听令于皇上的,就像汉朝的绣衣使者,唐朝的不良人,明朝的东厂等等。 这种间谍机构民间是不允许出现的。 所以秦挽歌听说张翔要做的这个商铺和督查院一样的性质,才会如此吃惊。 张翔再给她解释道:“这商铺经营的消息我只会用来收集一些民间的小道消息,然后出售给民间的百姓,不会涉及到任何有关于朝廷的信息。” “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做成像督查院那样的一个势力?”秦挽歌追问。 张翔想了一下,轻轻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的,将来我若是上京,要调查凉州失陷的真相,没有自己的信息势力是很被动的。我现在做这样的一个商铺也是给将来做打算,而且这样的消息网一旦形成,只会比督查院更加强大,我可以利用经商的掩饰,让这样一个消息网遍布整个南楚,让每个城池,州府都有这样的一个联络商铺,甚至可以扩散到北辽,东燕等。” “毕竟督查院那样的一个势力归皇室管辖,扩散起来很容易被人发现,也不可能渗透到敌国,可我这样的就不同,这只是一种买卖,对外,对内,只要隐藏好真正的用途,别人也找不到把柄,商人可是不分地域的,哪怕是敌我两国之间,商人之间的贸易来往不也是很频繁的嘛!”张翔轻轻一笑。 对于秦挽歌,他自然不必隐瞒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新闻,只要不传播有关于朝廷的信息和谣言,制造人心混乱等有关的话题,只传播一些民间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光是听张翔的叙述,秦挽歌自是也听不懂新闻这种经营方式,只是看张翔一脸的自信,她也便稍稍放了心,她知道张翔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却也还是怀着些许担忧:“万一以后被朝廷盯上了呢?” “盯上就盯上呗!”张翔无所谓的笑着道:“说不定朝廷还会支持我呢!” “呃…”秦挽歌一脸懵。 张翔也不跟她解释了,微微一笑:“急不得,一步一步来,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杨黎帮我找到了这些包打听,我这新闻社也基本可以开张了。” “希望一切如你所料那样。”秦挽歌只好展颜一笑。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睿智的张翔,她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秦挽歌起身去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青楼丫鬟,她对秦挽歌躬身行礼,小声道:“秦姐姐,崔妈妈让我来告诉你,说高平公主的马车停在凝香居外。” “哦?”秦挽歌回头笑看了张翔一眼。 然后又回头对丫鬟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再关上门,对张翔道:“你出来这么久,你的公主夫人都找上门来了。” “那我也该走了。”张翔露出一丝无奈。 秦挽歌道:“有事的话,我会让师兄告知你,你若想找我,可随时来找我。” …… 张翔走出凝香居时已过了亥时,他在凝香居足足待了快三个时辰。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大多的商铺也都已经宵禁,只有像青楼这样的地方依旧还在热闹。 赵寒烟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秦淮河岸边,小奴站在车外,时不时的伸长脖子遥看凝香居的方向。 看到张翔的身影后,欣喜的连忙对车内说道:“公主,驸马出来了。” “嗯…”车内的赵寒烟语气平淡:“刚才我让你问的事,你问了没有?” 小奴点头:“回公主,奴婢去问了,凝香居的人说,驸马刚才确实是和杨仲康杨公子一起进的凝香居。” “他们所找的是凝香居的哪位女子?”赵寒烟再问。 小奴答道:“是凝香居的花魁,秦挽歌秦姑娘。” 两主仆说着话间,张翔也走到了近前,两人也便停止了对话。 小奴不时的对张翔使了使眼色。 张翔对她轻轻点头,然后走到了马车旁,出声道:“公主。” 赵寒烟在车内平静道:“天色也不早了,驸马,该回家了。” “让公主费心了。”张翔歉意了一声。 赵寒烟道:“上来吧,你是我夫君,作为妻子,高平费点心是应该的。” 然后张翔踏上马车。 车内的赵寒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马夫驾车。 这一路回到驸马府,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张翔难以揣测赵寒烟的心思,只是觉着,赵寒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应该是对他去青楼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反正之前赵寒烟也示意过他可以去青楼满足一下需求,只要不是太张扬就行。 这也是张翔能够肆无忌惮把自己去向告知小奴的原因。 回到府中后,在庭院中分开前,赵寒烟总算是对他开口了,她语气轻柔:“驸马,近日听府中的下人说,驸马时常外出奔波于布庄的生意,我今日见驸马迟迟未归,心中担忧,也才去接驸马,毕竟城中的刺客尚未找到,驸马以后出门还需得小心一些才好,身边可以多带点护卫。” “多谢公主关心,明恒记住了。”张翔连忙点头。 赵寒烟继续道:“刺客尚未找到之前,高平建议驸马以后少些出门才好,毕竟若是这些刺客再对驸马实施刺杀,可能不会有上次那么幸运了,生意上的事不必着急。” 说完后,赵寒烟这才对他施了一个作为妻子的礼数:“那高平就先去歇息了,驸马也回去歇息吧!” 赵寒烟走了之后,张翔也朝着东房的方向返回。 小奴呆愣愣的左看右看,然后连忙小跑着跟上了公主的脚步。 此时的小丫头心中甚是奇怪。 之前公主说要去接驸马,她以为公主生气了,要去怒责驸马一番。 可没想到这一路回来,居然相安无事。 难道驸马去青楼寻花问柳,公主也不生气吗? 真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第四十四章、东湖高手 次日一早,一辆白色马车缓缓从远处的官道驶来,驶到了平州城西门口后,被盘查的官差拦了下来。 这马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皆有一个手握长剑的白衣男子跟随,四个男子面色严峻,看着拦住他们的官差。 这官差的眼力见也不差,一看这伙人便知道是江湖中人,语气也不敢太过,为首的官差朝着马车内抱拳道:“不知车内是何人?” “车内是我家主人。”当前一个白衣男子冷峻道。 为首的官差再次道:“近日平州城内不太平,刺客肆虐,所有出入的行人,车辆都要进行盘查,请阁下见谅。” 说完,周围的数个官差也围了上来。 那车前的白衣男子眉头一皱。 车内顿时响起一道硬朗的声音:“唉,卫郎,官差依法办事,不得胡来,让他们盘查便好。” “是。”那叫卫郎的男子恭敬的回了一声,然后侧开身,站到了一旁。 随后那领头官差一挥手,几个官差便上上下下对马车查了个遍,那领头官差也拉开了马车帘子,朝里看了一眼。 马车中,只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闭目养神,这官差的动作似都没有惊动到他。 面对官差的打量,白衣男子依旧没有睁开眼,缓缓道:“官爷,可有何问题?” “没有,得罪了。”官差摇摇头,然后拉上了车帘子。 马车再次启程,驶入城中。 …… 凝香居,秦挽歌的闺房中。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潜入其中。 房内正喝着茶水的秦挽歌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师兄,你来我这干什么?” 袁沉从一扇屏风后走出来。 秦挽歌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袁沉的表情有些许的凝重,坐下后,开口道:“我刚刚看到东湖庄的人了。” “东湖庄?”秦挽歌讶异一声。 袁沉点头:“东湖四卫,他们簇拥着一辆马车,往老龙河的方向去了。” 秦挽歌沉吟道:“能够让东湖四卫如此恭敬的人,只有一个了。” 袁沉再次点头:“东湖庄主,卫烈。” 秦挽歌沉思道:“师兄,你没看错吧?东湖庄的人十几年来一直都待在荆州,从未出来过,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平州?而且还是这个庄主亲自前来。” 袁沉肯定道:“绝对不会错,那跟着马车的四人,正是东湖四卫。” “那他们去老龙河那边干什么?”秦挽歌问道。 袁沉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敢跟得太近,如果马车内真是卫烈的话,很容易会被他发现。” “莫不是为柳清音来的?”秦挽歌猜测着。 袁沉道:“不管他来干什么,只要不与我们和张翔为难,那我们也就不必理会他。” 秦挽歌道:“师父说,雪神教与东湖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与我们也没有什么目标上的冲突,他们想复国,我们只为查清当年凉州失陷的真相。” “柳清音是前楚公主,卫烈是她的舅舅,柳清音在平州经营了三年,莫不是要有什么举动不成?否则卫烈怎可这时候从荆州出来?”袁沉寻思了一下。 秦挽歌摇摇头,突然笑着道:“如今的南楚繁荣鼎盛,比之曾经的前楚都不知繁盛几何,这些前楚余孽想复国,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柳清音虽说在平州经营了三年,即便暗中培养了力量,可这点力量哪能撼动得了如今的南楚根基。” “话虽如此说,可卫烈也在荆州修生养息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也不知他暗中培养了多少力量?” “雪神教有师父,还有曾经北麓军的一些精锐,这一年来,还收了很多逃难过去的人发展成为教众,现如今都还被朝廷打压着,只能待在雪神山,东湖庄即便在暗中培养了力量,又怎可与雪神教相比?且荆州这样的地方,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这些年来,这些前楚余孽还犹如过街老鼠一样被朝廷搜寻着,如此狭小的空间下,他们又能培养出多少力量?在没有绝对的力量造反之前,他们岂敢造次?”秦挽歌分析了一番,轻声一笑。 袁沉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不管他们了,反正我对这南楚朝廷也没有什么好感,即便东湖庄真的造反了,也与我们无关。” 秦挽歌缓缓道:“恩公之死,让当今朝廷虽然令人心寒,可不得不承认,至从皇帝赵炎登基后,十七年来,确实是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歌功颂德,他是一个真正为百姓做事的好皇帝。可以的话,我也是不想让这样的盛世被打破的,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一年前的凉州悲剧,我是不想让别的地方再出现的。” “别忘了,在朝廷眼里,我们雪神教也是叛军,朝廷誓要剿灭的。”袁沉冷冷道。 秦挽歌举起手中的杯子,缓缓喝了一口水:“朝廷怎么看我们,那是朝廷的事,我们总不能为了这个朝廷,去做真正的叛军吧!恩公忠义一生,为了维护皇权,甘愿赴死,我们若是背道而驰,恩公泉下有知,相信也不会瞑目,恩公为的不是这个朝廷,而是这天下百姓,朝廷乱了,天下也就乱了。师父忠于恩公,他明白恩公的意思,所以才教导我们,朝廷对我们不仁,我们确是不能对它不义,只要查清了当年凉州失陷的真相,还恩公的清白,我们雪神教自然也就不再是叛军了。” 虽然听明白了秦挽歌的话,可袁沉心里还是挺不爽的:“倘若东湖庄真的造反了,反正我是不会管的。” “到时候可由不得你,师父的话你还能不听吗?”秦挽歌噗呲一笑。 袁沉冷哼一声,起身道:“我走了!” “等等,师兄。”秦挽歌连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袁沉回头。 秦挽歌道:“要不师兄去打探一下,这东湖庄的人在哪落脚?” “不去。”袁沉干净利落的拒绝:“我打不过卫烈,万一被他发现了,我可跑不了。” “没想到师兄除了师父之外,还有怕的人啊!”秦挽歌笑着激了一句。 袁沉也不怕她笑话,诚实道:“我武艺没他好,自然怕他。” 秦挽歌其实也不过随口一说,心里也不想袁沉去冒这个险的,便只好道:“那师兄把这个消息传给师父吧!听听师父的意见。” 袁沉点头,然后很快消失在房中。 静谧的屋子里,秦挽歌一边思考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一声一声清脆的响声。 …… 老龙河,富士布行的新作坊已经开工好几日了。 驸马府的账房先生杜伯光这几日都按照张翔的吩咐,每天都亲自前来监工。 刚刚指挥着伙计把一车兽皮运进作坊,杜伯光便看到一辆白色马车停在了隔壁的宅院门前。 隔壁的宅院叫做清光院,他听驸马说过,只有康府小公子的母亲和几个随身丫鬟住在里面。 他有些好奇,这座宅院他平时也经常关注,基本都是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进出,冷清得和这热火朝天的新作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何今日会有人前来? 他之前也见过康府小公子康羽来过一次,可康羽的马车并不是这辆,而且康羽来的时候所带的随从都挺多,并不像这辆,只有四个面色冷峻,手握长剑的白衣男子。 于是,杜伯光便远远的驻足多看了一会。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后,便有一个丫鬟走了出来。 那白衣男子和丫鬟说了几句话后,丫鬟便走了进去,又过了一会之后,那丫鬟再次出来,对着马车说了几句话。 很快,那马车帘子拉开,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衣,锐眼如鹰的中年男子。 丫鬟把这五人迎了进去。 宅院大门再次关闭,陷入冷清之中… 第四十五章、前楚余孽 永平十七年,九月二十六。 张翔的新闻社正式运营了。 在杨黎的帮助下,他雇到了平州城内平时喜欢走街串巷,打探消息的二十个包打听。 每人每月十两银钱的俸禄,而且根据消息的大小,重要性和数量,他还额外增加了‘提成’,打探到的消息越大,越重要,数量越多,所得到的‘提成’银两也就越多,这样,才能让这些包打听做起事来更有竞争性。 对于这些包打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美差。 毕竟很多人就算手中有消息,其实很多都是没有渠道卖出去的,除非有人特意去找他们,他们才有机会赚上一笔,在这个时代下,包打听这样的人,与无业游民几乎无二。 他们有时候驻足茶馆,酒楼等这样的地方,嘴痒了,也就顺口把所知道的消息放了出去,得到一些好事者短暂的注视。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东家雇佣他们。 而且这个东家的要求还不高,并不需要固定的消息,只是让他们每天在平州城中游荡,把那些能够吸引人,让人觉得好奇的新鲜事都记下来。 甭管大事小事,这个东家都让他们记下来,哪怕是谁家的鸡打架了,打输了,打赢了,谁家的姑娘被人调戏了,哪家酒楼又有客人打架了,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记。 然后再回来,汇报给店里的书生,由他们记录下来。 这种事对于这些包打听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因为他们每天不知道要经历多少。 以前他们可没想过这样还能赚钱,而且现在每月最少都有十两银钱的俸禄,他们如何不高兴? 这个东家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以后再不能把所知道的消息说出去,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行,他们所知道的消息只能由‘明社’掌握。 但凡有泄露消息者,轻者辞退,重者重罚并割掉舌头。 这是东家最严厉的警告。 而对于这个要求,这些包打听也都一一拍着胸脯保证,绝不泄露。 至于那十个书生,待遇也与这些包打听一样,每月十两银子,同样按照记录的消息数量来做‘提成’绩效。对于这些书生来说,其实是特不愿意与这些包打听在一起公事的。 南楚书生地位高,骨头硬,这些包打听在他们眼里,就是下九流的行当,与他们公事,无异于折辱他们读书人的身份。 一开始,还有些书生心里不舒服,但在张翔一句‘不愿意干就滚蛋’之后,也便老实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被现实打败了,这些穷酸书生若是不能去书院做先生,基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要么卖字,卖诗,卖词,但能有这种实力的,也就不愁去做先生了。 何云章给他找来的这些书生都是被书院淘汰掉的,如果没有收入,别说以后上京赶考了,就是生活都成问题。 所以憋屈的挨了张翔一顿训之后,为了钱,也就不敢再有任何怨言了。 这个东家给的待遇确实诱人,毕竟就算是在书院做先生,每月也只有六七两银子的俸禄,在这里,他们这些连先生要求都达不到的最低都能拿十两,在这样的待遇面前,容不得他们不放下身段。 在张翔眼里,可没有什么地位高低之分,能帮他做事,做好事的,就是好员工,待遇方面一视同仁。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清楚如何去治这些穷酸书生的‘贱’性。 在这十个书生里面,还有一个令张翔很讶异的人,李润,李言之,华庭书院的先生。 也是张翔在华庭书院教书时,唯一能跟他说得上几句话的先生。 李润是从何云章那里知道了张翔要雇佣读书人后主动而来的,他的理由自也简单,一来钦佩张翔的才学,若是能够在他手下做事,学到他的一星半点才学,比做先生要受益良多。 二来也是希望能多攒点银子,进京赶考。 李润能来,张翔自是高兴,他对李润的才学是认可的,也便让他做了‘明社’的总编,由他专门汇报每日的‘明社’新闻情况。其余九个书生从李润嘴里得知这个东家便是作出《水调歌头》的作者后,更加的老实了,也对张翔肃然起敬起来。 这就是读书人的尿性,面对任何事,可以不屈服,可是在面对才学比自己高出很多的读书人面前,立马虚心下来,所有的高傲一扫而光。 当然,因为‘明社’的特殊性,所以这天,张翔没有大张旗鼓的做那些开张宣传,只是秘密的进行,他现身给那些已经入岗的人做了一番演讲。 讲这种新闻社的运营方式,讲每个人,每个岗位所要做的事,还讲规矩,讲赏罚,恩威并施,一番演讲下来,所有人也便被他洗脑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张翔亲自坐镇指挥了‘明社’一天的运营,一个下午的时间,平州各处大大小小,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被记录了下来。 离开‘明社’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 回到驸马府时,也到了晚饭时间。 累了一天,张翔在主厅吃完了晚饭后早早便回了东房。 刚刚掌好灯,回过头,却是发现自己房中多了一道身影。 只见房中的桌前,一个仪态娴静的黑衣女子,双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盯着他。 秦挽歌。 张翔大大的长出一口气,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然后确定了房门关好后,这才走向她,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为什么会在我房中?” 秦挽歌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来了有一会了,师兄跟我说过你住的方位,所以我很容易就能找来啊,你放心,驸马府没人看见我进来,我也能轻松出入驸马府不被人发现。” 张翔微微翻白眼,苦笑道:“看来这驸马府的防卫还得加强一点,你师兄是一流高手,能够轻松进入也就罢了,可你这样的三流高手都能自由出入,证明驸马府的防卫还是太差了,那些刺客要是哪天潜进来刺杀我,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秦挽歌微笑道:“师兄告知了你所住的东房方位和驸马府的布防,我也才能轻松找到路径进来的,我来的时候看过了,驸马府的防卫其实还不错的,如果不知道的人,还是很容易会被发现的。” 张翔道:“这么晚来找我,应该是有事跟我说吧!” 秦挽歌点头:“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师兄这几日出城办事了,不能来,我只好自己来了。” “什么事?” “前几日,荆州东湖庄的庄主卫烈带着手下的四个弟子东湖四卫已经来到了平州。” “就是那个与你师父和铁前辈齐名,并列的江湖五大顶级高手卫烈?”张翔记得之前秦挽歌对他说过这个人。 秦挽歌点头。 张翔奇怪道:“他来平州与我有何干系?” “卫烈是前楚余孽。”秦挽歌严肃道。 “前楚余孽?”张翔讶异。 秦挽歌道:“卫烈原名葛修,是前楚葛皇后的哥哥,前楚平西将军,二十年前,宣州节度使赵渊发动汴京祸乱造反之后,卫烈还在攻打西金,等他得到消息回京救驾时,赵渊已经带兵把汴京围了个水泄不通,卫烈潜入宫中时,前楚皇帝和葛皇后以及一干嫔妃已经自焚在汴京宫内,卫烈只找到了尚不满一岁的小公主,凭着高强的武艺,杀了出来,随后带着小公主和仅剩的两千人马朝着阳州府的方向逃窜。” “当时你父亲领命,从定州带着三万人马南下,在阳州府截住了卫烈,厮杀一番后,卫烈全军覆没,仅剩他一人,夺了一匹马,带着小公主朝着西边逃窜,就不知所踪了。” “卫烈逃走,你父亲担忧被皇帝问责,所以找了一个与卫烈容貌相似的替死鬼,划破容貌,割下人头回去复命,赵渊当时也便信以为真。” “这件事你父亲一直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只告诉过师父,这也是你父亲的一大心病,他担忧卫烈会成为南楚的祸患,所以多年来都在暗中秘密寻找卫烈的踪迹。师父跟随你父亲后,这件事就是师父经手的,师父查出了葛修易容改名卫烈,多年来一直藏在荆州东湖山庄。” “只是尚不等通知你父亲,一年前就发生了凉州失陷的事情,从此,这件事也就只有师父知道了,我和师兄从漠北雪神山南下时,师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张翔吃惊的听秦挽歌说完。 秦挽歌继续道:“当年你父亲在阳州府截下卫烈,差点让卫烈丧命,此次卫烈来了平州,我和师兄都担忧他会对你不利,所以我这才前来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提防他。” 张翔心中寻思着,问道:“既然已经知道卫烈是前楚余孽,为什么不告知朝廷剿灭?” 秦挽歌轻轻吸口气:“因为你父亲的死,师父也对当今朝廷没有好感,所以自不想便宜朝廷,而且这事若是传出去,那你父亲就真的坐实了欺君罔上的罪名。并且,师父也想看看,这卫烈藏在荆州东湖庄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卫烈真的想复国,大闹一场,师父也乐意看这个热闹。” 张翔摇摇头,喃喃道:“到时只怕遭殃的还是百姓。” 秦挽歌轻声道:“放心吧,以如今的南楚根基,卫烈想造反的话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卫烈隐忍在荆州二十年,相信也知道如今南楚的强大,即便还有复国的心思,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件隐秘的事,怪不得南楚架空了节度使的权力,提升了转运使之职,互相牵制。”张翔嘀咕一声,此刻所想的却是赵渊以节度使造反篡位的这件事。 秦挽歌听不清他的嘀咕声,叮嘱道:“我今晚前来,所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师兄说,卫烈来到平州后就前往了老龙河那边,却是不知落脚在何处。我知道你的新作坊也在那边,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过去了,以免跟卫烈碰上,他要杀你的话,易如反掌。” 张翔倒是不怎么担心,轻轻笑道:“以卫烈这样的高手,我就算藏在汴京皇宫里,他要是想杀我,相信我也跑不掉。他既然能隐忍在荆州东湖二十年,又岂会把我父亲让他差点丧命这样的事记在心里?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顺手杀掉的小人物罢了,他要是想做复国这样的大事,自是不会因小失大,成为朝廷盯住的对象,毕竟我现在是朝廷驸马,是皇亲国戚,他要是杀了我,就是藐视皇权,老皇帝岂会放过他?” 秦挽歌道:“话虽这么说,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我和师兄现在也不知道他来平州,是为了柳清音,还是为了别的?在不知道他的目标之前,还是不要跟他接触,他这样的人,很危险。” “柳清音?”张翔奇怪道:“柳清音怎么和他又扯上关系了?” “柳清音就是卫烈当年从皇宫所救出来的前楚小公主,前楚皇帝和葛皇后的小女儿,现在前楚唯一幸存的皇室血脉。” “什么?” “卫烈也就是柳清音的舅舅,这么多年,卫烈在荆州东湖庄独自把柳清音抚养长大,三年前,柳清音才离开东湖庄,来了平州,做了烟雨阁的花魁。其实在三年前,柳清音进了烟雨阁之后,烟雨阁的所有人都被撤换了,柳清音表面上是烟雨阁的花魁,实际上是烟雨阁的真正主人,烟雨阁是她在平州经营,用来刺探消息的势力。” 张翔足足愣了好大一会,方才不可思议的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平州两大青楼花魁,你是雪神教圣女,柳清音是前楚公主,怎么?都这么喜欢做青楼花魁?” “因为青楼女子容易隐藏身份。”秦挽歌不以为然:“没人会去探查一个青楼女子的底细,就算有人真想探查,我们事前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没人会查出来,这样的身份是最安全的。” 张翔笑着道:“原本我对这个柳清音还不怎么感兴趣,现在看来,有时间的话,倒是想去见识一下了。”(四千字大章,求票!) 第四十六章、好消息、坏消息 几日过去后,‘明社’第一批新闻已经由那些分散到平州城各处的包打听送回来了。 李言之也带领那些书生,在这些包打听的口述下,把这些新闻纪录了下来,并且先拓印了两万份出来。 这是先用来试水的,最先的一部分会通过杨黎的关系卖到平州各大文人士子的手中,书生在这时代的舆论传播能力最强,由他们的口可以先把‘明社’的名声打出去。 然后一部分会经过平州知府郑维传到一些达官贵族手里,毕竟这些人的影响力最强,而且政治敏感度最高,若是新闻中有些触线的新闻,还有时间更改,保证不传到百姓手里。 最后一部分才会由‘明社’卖到各大书院和百姓手里,这样层层下来,才能把一条新闻产业链的商业途径开辟出来。 如果效果好的话,再加印。 南楚这个时候的拓印技术已经很纯熟,毕竟已经可以拓印书本了,所以拓印这样的报纸其实并不难,不需要装订,张翔事先给他们做过一个模板,他们也就按照这样的模板来拓印就行。 张翔还专门把这布庄的后院空出来,用做拓印‘报纸’的地方。 虽说南楚的纸张是受到朝廷管制的,不过有华庭书院,有苏绍元的帮忙,纸张的难题也就很容易解决了。 待到这天,两万份报纸拓印完毕后,张翔也就接到了钱管家的通知,从驸马府启程过来了。 高平公主也跟他一起来,这件事张翔自然不会隐瞒赵寒烟,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赵寒烟,赵寒烟如今对他所做之事没有管束太多,他能找到点事做,赵寒烟反而开心一点。 前些日子张翔去青楼的事让她那个晚上都觉得挺不舒服,没怎么睡好,但碍于自己公主的身份,且事先也对他默认过这件事,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压在心里。 赵寒烟听了他做这样的事后也是挺好奇的,所以也就跟来看看了。 两夫妻的到来,让整个‘明社’的人都战战兢兢矗立在一旁,因为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高平公主,这个最受老皇帝宠爱的公主,如今跟在这个公主手下做事,自然兴奋异常,若是混好了,将来公主在皇帝眼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就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张翔和赵寒烟每人拿着一份报纸在一旁观看,李言之则跟着站在一旁给他们端茶递水。 对于新闻标题噱头这样的技巧,张翔这几日就抽空教过李言之,李言之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经过张翔传授过后,很快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用他的话说,就是用夸大其词且隐晦的说法让人有了解内容的欲望。 这就是好奇心的驱使。 比如眼下这篇新闻,是说一个小贼偷了一户人家的老母鸡,被女主人发现了,然后提着菜刀追了小贼几条街,最后小贼慌张之下就跳河逃亡了。 李言之就把标题写成‘一只母鸡引发的惨案’。 张翔看到这个标题和内容的时候还暗暗称奇,说他有做新闻的天赋。 对于挖掘新闻这方面,张翔可是不管大事,小事,都叮嘱过那些包打听,全部都要收集的,哪怕是路边看到有人往另一人身上吐了一口痰,都要收集下来,因为这些所谓的小事,其实往往都是市井之中,那些三教九流者,小商小贩者,用来做谈资的事情,这些是最容易引起老百姓的兴趣的。 用现代话来讲,这就是社会新闻。 至于大事方面,那些包打听也都有过经验,哪些能够公开,哪些不能够公开,他们都清楚,专门记录在另一种重要的报纸上,要经过张翔筛选之后,能发的才能把这些新闻发出来。 毕竟这些包打听以前能卖钱的也就是这些大消息,这些大消息的重要性他们心中还是有数的。 而那些小方面的社会新闻,可以不用告知他,拓印完成之后,就可以直接发出去。 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这样一套新闻模式,张翔觉得还是挺不错的,毕竟这里是古代,要求就不要太高了,以后时间长了,也就自然而然成熟了。 当张翔笑着看完了几份小消息的报纸后见赵寒烟还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看,他也没打扰,这公主大概是把这样的新闻当做故事来看了,因为她一边看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是觉得这些新闻的内容挺有趣。 然后张翔就让李言之找来了一份记录大消息的报纸。 眼下能够让张翔觉得是大消息就有两件,第一件是关于上个月中秋过后城西林员外府被纵火事件的后续,这件事起初还能经常听到有人谈论,不过在郑知府出面安抚了林员外之后,这个林员外也就没多少人见到了,到了现在几乎都快被遗忘了,这后续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后续若是能够挖出来,肯定是吸引眼球的,这属于社会大新闻了。 这也是张翔专门叮嘱那些包打听要去打听的大消息。 另一件就是关于城中隐藏的刺客,这是张翔叮嘱那些包打听暗中打听的,如果有关于这些刺客的消息,一定不要放过。 当然,张翔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人是刺客,他只说但凡见到行踪诡异之人,不管是什么人,能跟踪就跟踪,不能跟踪,就把时间,地点,以及所经历的事件记录下来。 这也是他要找出这些刺客的第一步。 不把这些刺客找出来,他始终都如鲠在喉。 让李言之拿出报纸之后,张翔也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关于这些大消息的记录,他只专门让李言之一个人记录,除此之外,那些包打听再不能把消息透漏出去,所以除了他们以外,只有记录这些大消息的李言之最了解了。 眼下能够让他信任的,也只有李言之。 李言之也回答道:“回驸马,林员外的事情确实有一个包打听打听到了,我都记录了下来,驸马请看。” 然后李言之指着报纸上记录的消息,接着道:“根据这个包打听所说,他两天前偶然见到了林员外府的一个丫鬟出门买东西,然后花了些手段旁敲侧击了一番,终于知道了如今林员外的情况,据那个丫鬟所说,林员外至从上个月大火过后就带着余下的家人和几个信任的奴仆,搬到了城外五里外的一座旧宅中,一直没有出来过,而且丫鬟还说,这个林员外似乎暗中还买通了一些江湖探子,打听那日他林府的失火事件。” 李言之说完后,张翔也看得差不多了,记录的跟李言之所说的相差不大。 张翔寻思道:“这么说来,这个林员外也知道他那日的林府失火不是意外?” 李言之点头:“应是如此,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日大雨倾盆,偶然间的失火怎么可能会烧光整个林府?这林员外也不是傻子,冷静下来后只要细细思考,应当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张翔听赵寒烟说过,她说府衙的捕头杨霖推测过,林府失火可能与那些杀他的刺客应是有关的。 否则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那天晚上林府差点被烧得灭门,这口气这个林员外应是咽不下的,找江湖探子探查也是理所当然。 “这件事暂时不要公开。” 张翔叮嘱了李言之一声,然后接着翻看记录,只是找了一下,都没有看到有关于那些刺客的消息,倒是有一条记录吸引了他,是有关于康府小公子康羽的。 说是这几日康羽频繁出入老龙河,几乎每日都去一次。 康羽的母亲康夫人独居老龙河是很多平州上层的人都知道的,康羽定期去看望母亲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那些包打听经常都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可奇就奇在,康夫人向来都是独居,除了康羽以外,任何人都没能进过那座宅院,而据说这几日康夫人的那座宅院来了客人,康羽除了看望母亲外,似乎也是去见那些客人的,否则不可能这么频繁。 张翔看完后,指着这条消息问道:“这条消息是谁打听出来的?” “是陈奇陈独眼。”李言之连忙回答。 张翔皱眉道:“他回来后,你让他跟进这条消息,务必打听出住进康夫人宅院中那些客人的身份。” “好。”李言之连忙点头。 此时的张翔,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心惊肉跳的想法,石广顺那些刺客,莫不会与康夫人有关?或者说,康夫人是平州接应他们的人。 他很有理由做这个假设,毕竟康羽的父亲康启瑞和两个哥哥康宸,康辉都是在一年前凉州失陷事件中死在北辽人手里的,赵寒烟也说过,康夫人记恨他父亲。 要是因此康夫人在平州接应那些刺客刺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府衙找这些刺客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如果这些刺客真的是藏在康夫人的宅院中,那找不到也正常。 毕竟康府是‘忠门之家’,府衙就算再大胆,也是不敢去康府的宅院搜查的。 如果他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事情就越来越不好办了…… 唠嗑一下…… 今天更新了,有很多事想要跟大家唠嗑一下。 首先,关于更新,我说我这段时间是因为卡文了,所以一直没更新,大家相信吗?不管大家信不信,我确实是卡文了,卡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我们这边因为刚刚复工,所以工作上有很多事要忙,家里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在卡文的情况下要忙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没精力更新了。 不过我这段时间也对这本书做了详细的细纲,我写书很少用细纲,就是列个大纲,之后一边写一边改,这次是我写书这么多年第一次仔仔细细的做一次细纲,因为我想把30岁以前,自己这最好的精力和多年来的努力都用在这本书上。 没错,过了今年,烟客就是一个奔三的大叔了,2011年入坑,如今也有快9个年头,曾经在这条路上也有过成功,也有过失败,可我从未放弃。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所以奔三之后,如果在这条路上无法前行,我也许会停笔,将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和家庭上。闲假之余,再把自己变成一个纯粹的读者。 这也许是烟客最后的一本书,这9年来,断断续续写的书也十几本了,都市,玄幻,仙侠,悬疑都写过,至于是哪些,烟客就不说了,这个笔名也不是唯一笔名。 这是烟客第一次写历史,因为历史知识的专业性也不高,所以也就只能写架空。 或许成功的机会也不大,不过这作为可能是烟客写书生涯的最后一本书,我会把最好的精力和努力都花在这本书上。 所以请大家放心,关于上一本《演艺天王》,看那本书的读者也不用担心,我这本书稳定下来,那本还会继续更新的。 接下来就是关于本书了,写这本书的初衷是因为我本人很喜欢历史,其实早就想写了,只是奈何历史知识不丰富,所以一直没有动笔写,毕竟写这个类型需要很丰富的专业知识,否则自己不仅写不下来,而且很容易被挑毛病,也对不起读者。 这次下定决心来写,也是想着也许是自己的最后一本书,希望能够在写书生涯上给自己画一个完整的句号。 烟客对这本书的规划,由三个重要的部分组成,盛世,乱世,安邦。 简单说,就是一个从盛世,再到乱世,再到定国安邦的过程,这是全书的主线。 我想刻画一个盛世的时代,让大家去了解那样一个盛世时代的瑰丽,我相信,这是很多人都向往的。 乱世,是每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每一个时代终结时必备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残忍的,血腥的,凉薄的。 盛极必衰,历史从来都是最好的先行者,无数的崛起与衰落都在历史上演变,本书也不会脱离这样的一个定律,乱世部分,也将会是本书最长的一个篇幅。 安邦,这个过程的变数很大,目前准备了很多种,不过都还没有最终确认,毕竟安邦的过程是需要盛世和乱世的积淀而最终决定的,决定这个安邦以后的走向,主角毕竟是现代人,了解过历史上的走向,必定不会再走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的后路,所以这安邦过程今后要如何处理还要等到乱世结束后再来决定,目前不做剧透。 这大致就是组成本书主线的三大部分,此外,还有无数的支线,支线是支撑主线的剧情,本书人物众多,所以会有很多的支线,这些支线整理起来要花费很多的精力,且是一本群像小说,每个重要的人物,所代表的东西都会有自己重要的部分,最终走到主线的位置上还是要经过细心考量的,我这段时间大多的精力都是花在了这上面。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好这样一本群像小说,不过我会花最好的精力去写,就算最后没有做好,也请大家包涵。 关于背景,我也说了,这是架空,背景方面,大家就不要去纠结了,不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书的前期已经点出,是一个平行时空。相信大家也能看出,主背景的架设其实是北宋,官职和行政机构制度,我也是沿用的北宋,只是加了一些需要的官职,其实北宋的官职制度很混乱,我就算乱加,大家也看不出来吧! 不过其中还包含唐文化,元文化,明文化等,所以是一本大杂烩历史书,背景这方面,大家就不要去计较了,故事内容才是最主要的。 这本就不是硬核的科普性历史小说,只是娱乐性历史小说,小说的本质在于故事,所有的元素都是为故事服务的。 这是娱乐性小说,娱乐性小说,娱乐性小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大致就是本书以后的走向,今天给大家说这些,也是想让大家了解这本书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不要再去妄加猜测,做些盲目的判断。 最后,我感谢每一本有幸读到这本书的读者,也感谢我写书9年来那些曾看过我写书的读者,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不过有幸能在一本书中相遇,一段故事,我知,你也知,那就是一场缘分。 好了,今天的唠嗑就到这里了,准备睡觉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的更新能不能送到,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我会努力…… 第四十七章、一笑倾城柳清音 回驸马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张翔都皱着眉头,心不在焉。 旁边的赵寒烟见他心事重重,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也没过问,只是对之前在明社所看到的那些报纸小道新闻特感兴趣。 因为那些小道消息平常都是从大街小巷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嘴里传出来的,这些往往也都是百姓们闲假之余的谈资,她一个公主,常居在府里,自然是听不到这些消息的,也都是偶然撞到府中的下人们说起也才能听到一两句。 如今这些消息直接记录在这些所谓的报纸上,不用出门也能知道,这让她觉得很新鲜。 而且之前张翔创立这个‘明社’的时候,把一些现代的新闻传播理念用古代人的方法说给她听过,虽然先前还不是很明白,可看完了这些拓印出来的新闻报纸,她便很明了了。 这种方法就不用口口相传了,旁人只要买来这些报纸一看,就全部知晓,这样的效率不知道比口传高了多少倍。 赵寒烟笑着道:“驸马是如何想出把消息记录在纸上,然后卖出去的方法的。” 张翔轻笑道:“也是一个偶然才想出来的,之前我不是在华庭书院做先生嘛,那时每天这一路去华庭书院,总能听到旁人说出那些有趣的事情,我也喜欢听,这些日子常在府中,就很少能听到这些事情了。公主把驸马府的生意交给我之后,新开的布庄这边正好空了一个地方下来,所以我也才想出这个方法的,雇佣这些包打听,买断他们的消息,而他们打听出来的消息,也就独此我们一家了,我们记录下来,旁人想要知道,也就只能从我们这里买,人嘛,都有好奇之心,往往他们常常能在茶馆酒肆听到,而现在听不到了,只要我们放出消息,总有人会抱着好奇之心来买的,一来二去,生意也就慢慢大了。” “看来驸马真有经商的手段,把生意交给你,高平是对的。”赵寒烟微微抿嘴。 张翔连忙道:“多谢公主信任。” 赵寒烟道:“对了,你先前说想用这个方法来找出隐藏在平州城的刺客,不知要如何做?” 张翔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我只是在脑中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至于有没有用,还得试过之后才知道,因为我现在也不确定这些刺客到底还在不在城中,我只是想,他们既然上次没杀掉我,应该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他们还在城中,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找出来的,现在找不到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府衙的人手有限,力量小了些,对于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来说,要在这么大一个平州城藏起来,太简单了,但只要人多,覆盖整个平州城,他们就算藏在地底,也总会有人知道的。” “嗯!”赵寒烟信任的微微点头,目光如炬:“这些刺客是一定要找出来的,等抓到了他们,一定要送到父皇面前发落,看看是谁在后面指使的。” 张翔没有说话,他并不想让这些刺客活着出平州城。 赵寒烟还是天真了些。 这天晚上,刚刚用完晚饭,小奴就来告知张翔,账房先生杜伯光回来了,在院中的亭子里等他,说有事找他。 张翔点点头,随后来到了院中的凉亭。 至从富士布行开业后,大管家钱子昂任了掌柜,而老龙河作坊那边的事情就是杜伯光在打理。 他现在也是住在那边,只是有必要的事才会回来一趟。 在凉亭里见到杜伯光之后,张翔笑着让他坐下,然后让下人送了些点心上来,看杜伯光的样子,应是还没吃晚饭。 张翔对待这些下人的态度没有太大的主仆之分,思想中也并没有特别区分,毕竟在他眼里,人人平等,这些府中的下人在他眼里,也就是花钱雇来的佣人,所以对待他们,他都特别亲和。 而如今跟着他一起打理生意的这些,他都是一副老板对待员工的态度。 用人之道,他很懂得把握分寸,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对你忠心。 这也是他才刚接手生意这么会时间,钱子昂和杜伯光都把他摆在了和赵寒烟一样分量上尊重的原因。 吃着点心,张翔原以为他要说作坊的事情,没想到杜伯光开口便道:“驸马,前段时间,你不是吩咐老奴要注意隔壁那个康夫人所住的清光院嘛,前几日我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那门前,然后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和四个穿着白衣,手拿长剑的青年一起走了进去。” “嗯?”张翔疑惑看了他一眼。 杜伯光接着道:“我本想早点回来跟你汇报的,不过作坊的事情太忙,一时走不开,所以就只能先注意着了,我发现那些人进去后,这几日都没出来过,今日才有空回来汇报这件事。” “你没看错?”张翔确认了一句。 杜伯光肯定的点头:“回驸马,老奴还没有眼花到那个程度,句句属实。” 张翔皱眉起身,在凉亭里踱了几步。 这么说来,并不是石广顺那些刺客在康夫人的宅院中。 那他就放心了。 可是杜伯光描述的这些人,让他想到了东湖庄来的那群人,跟秦挽歌描述的一样。 难道东湖庄来的那群人,是住进了康夫人的宅院? 康夫人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那些可是前楚余孽,康府是忠门之家啊? …… 戌时过后,平州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唯有秦淮河畔两岸的烟花之地灯火辉煌。 凝香居中,秦挽歌刚刚跳完两支舞回到闺房,早已来此等候的袁沉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到他之后,秦挽歌有些疲惫的面色露出欣喜:“师兄,你回来了?师父怎么说?” 这几日,袁沉出城,便是给远在漠北的师父传信了,收到回信后也才回来的。 袁沉缓缓道:“师父说,不管卫烈来平州干什么,只要他不为难张翔,我们也暂时不要跟他作对,不用管他,暗中查一下他来平州的目的便可,若是不可行,也便不查,以免暴露我们的身份,毕竟卫烈也是知道我们身份的。” “那他若是针对明恒而来呢?”秦挽歌忧心道。 “那师父就算身陷险境,也会从漠北南下,来保护他的安危,在张将军的清白没洗刷之前,他的安全是最主要的。”袁沉回答。 秦挽歌总算放了心:“那便好,那我们就不用管他了,明恒也分析过,卫烈不可能只为了杀他报当年的仇而来平州,毕竟明恒现在是驸马,卫烈若是杀了他,一定会惊动老皇帝,朝廷追查下来,他就不得安宁了,他能在东湖庄隐忍二十年,这种小错误是不可能会犯的,所以他来平州应是别的目的。” “你把卫烈来平州的事告诉张翔了?”袁沉问道。 秦挽歌点点头:“老龙河那边有他的作坊,我怕他过去碰上卫烈,所以去给他提了个醒。” 袁沉有些吃味:“他就算是张将军的儿子,你也未免对他太好了点吧?我发现至从来了平州后,你的整个心思都在他身上。” 听着这话,秦挽歌愣了一下:“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就是你关心他关心得太过了一点。”袁沉很是冷静。 “那我不应该这么做吗?”秦挽歌反问道。 袁沉懒得说了,转身道:“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只是想要你记住,他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还是最受老皇帝宠幸的高平公主的驸马,身份尊贵,而你,在外人眼里,是一个青楼女子,我怕你越陷越深。” “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糊涂了。” “我走了,我去老龙河那边转转。”袁沉没有回答,冷酷的一转身。 “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只留下陷入凌乱的秦挽歌。 她看着袁沉消失的窗户,喃喃道:“什么叫越陷越深?师兄总是这样,话都不说完。” …… 与此同时,平州另一有名的青楼烟雨阁门前驶来了一辆马车,然后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在两个青年的左右拥护下走了进去。 青楼的姑娘们平时眼力见都特强,一看这白衣男子的穿着都知道是大富人家,便纷纷迎上来奉承。 “大爷,看您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我们烟雨阁吧!” “大爷,奴家叫小翠,若是有需要,随叫随到!” “这位大爷,奴家若芸,要不要我陪您喝杯酒啊!” “大爷,快,里面请!” “……” 只是这中年男子面对蜂拥而来的青楼女子都视若无睹,而且在身边两个目光冷峻的青年拥护下,那些青楼女子刚上前来就被一眼瞪了回去,压根不敢靠前。 过了一会之后,烟雨阁的老鸨慌慌忙忙小跑了过来,朝着四周的青楼姑娘愠怒道:“都给我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看到妈妈发威,姑娘们很快便吓得四散而开。 随后这老鸨堆着笑脸对白衣男子道:“大爷,里面请,随我来,柳姑娘已经静候多时了。” 中年男子无声的点头。 很快,在老鸨的带路下,中年男子上了楼,来到了一间静谧的阁楼中。 老鸨恭敬的行了个礼后,识趣的连忙离开。 中年男子敲了一下门,然后房门打开,露出了一个穿着白衣,身材修长,容颜秀丽的女子,其美貌不输于秦挽歌。 中年男子看到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清音。” “舅舅…”柳清音微微施礼,这一笑,倾国倾城。 第四十八章、余孽、忠门(一) 清晨,深秋的晨风拂散了清静的平州街道。 富士布行也打开了店门,掌柜钱子昂指挥着布行伙计开门营业。 随即一行十人的伙计也从富士布行走出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摞报纸,分散着走向了平州城各个不同的地方。 这十人伙计就是‘明社’雇来走街串巷卖报纸的伙计。 张翔昨日就已经收到了杨黎的反馈,杨黎说那些读书人收到这些报纸的时候,看到上面记录的那些小道消息,也感觉新鲜,觉得有趣,杨黎也说有部分读书人表示以后会订购‘明社’的报纸。 而知府郑维那边虽说没有回应张翔,不过郑维已经见过赵寒烟,他说这种消息传播是第一次出现,官府没有明令禁止,所以是可行的,只要不涉及谣传和虚假,是没有大碍的。 毕竟是驸马府要做的生意,郑维这个知府对这件事可谓是很上心的,甚至还暗中让一些官府人员每天必看这些市井传播出来的消息。 美名其曰,要知百姓事,才能做好一方父母官。 这种市井传播的消息,对官府来说,就是一个指路明灯,以后再不担心有人虚传假消息,混淆官府视线了。 有了这种报纸传播的途径,官府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平州各处所发生的事情。 得到了这些读书人和官府人员的反馈,张翔也就知道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报纸也就可以放心的售卖了。 所以今天,他便让钱子昂开始让‘明社’报纸传播出去。 要普及这样的新闻方法,是需要时间的,他并不着急,毕竟一种新鲜的东西,得让人慢慢接受和习惯。 等到他们习惯之后,依赖上了这种新闻,赚钱就不愁了。 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要先把市场做起来。 中午,张翔和小奴在东房这边一起用膳。 这丫头现在和张翔在一起,主仆关系的身份让张翔带着都淡了,除了外出依旧保持好主仆关系的这种身份外,在家里其实都已经很随意了,跟亲人一样。 赵寒烟也把她当做亲妹妹,所以基本用餐都是一起的。 当然,在众多下人之中,也只是小奴有这样的待遇。 “驸马,今天膳房的伙计出去买菜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份你说的那种报纸,奴婢去吩咐下人们做饭的时候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消息果然很详细呢!以前这些消息要出去才能听得到有人谈论,现在不用出门也就能知道了,果然非常的方便呢!” 小奴开心的对一旁的张翔说着。 以往每天在外面遇到新鲜的事情,她都会给张翔和赵寒烟分享,张翔初来这里时,基本没怎么外出,对于外面所发生的的事大多也是经过小奴的口得知。 今天的小奴也不例外,觉得这种传播消息的途径非常的便利,新奇,于是便对他分享出来。 她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开朗活泼的,只要有人,嘴上总是不会停的,总要找些话来说,以前在宫里,受限于规矩,她还能克制。 但至从跟了赵寒烟出宫,她就放飞自我了。 赵寒烟也乐意听她说个没完没了,毕竟赵寒烟这种宫里长大的公主,是孤独惯了,小奴这样的人最合她欢心,这也是她把小奴留在身边的原因。 跟张翔在一起,小奴也会絮絮叨叨个没完,张翔自然也不厌其烦,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丫头要是放在现代,就是那种团宠级的,生在这个时代做个丫鬟,真是难为她了。 听她说完了她所看到的那些有趣的消息后,张翔莞尔道:“现在这种报纸才刚刚在平州城内传播开来,所以你现在能看到的也就只仅限于平州城,要是以后传播广了,涉及到别的州府,整个南楚,甚至北辽,东燕等国,你就不算不用出家门,也能知道这些地方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小奴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跟张翔去过一次‘明社’,那时候还没开始拓印报纸,而她接受到的教育并不多,也仅仅只是识些字,这还都是后来跟了赵寒烟,跟着赵寒烟慢慢学会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孩,普通家庭是没有去学堂读书识字的条件的。 所以对于‘报纸’传播的这些‘概念’,她根本不懂,也只有像赵寒烟那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也才能接受并理解得快一些。 “真的吗?”小奴双眼顿时放光,有些期待的向往了起来。 张翔轻轻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那……”小丫头嘀咕了一下,然后想了一下,又道:“那…那奴婢也能知道颍州那边的事吗?” “当然能知道。”张翔微微一笑,颍州是小奴的家乡,他知道这小姑娘是想家了,虽然父母已经在逃荒的路上死去,不过对于家乡的思乡之情是深入内心的。 张翔看着她,突然道:“小奴,等有空了,我带你回颍州看看吧!” “真的吗?”小奴突然激动起来。 张翔重重点头:“真的,你还记得你父母的坟是葬在哪里吗?” 小奴也连忙点头:“记得,记得,就在颍州到宣州的那条官道上,我永远也不会忘,当时是奴婢跟乡亲们一起葬的。” “落叶归根,若是还能找到你父母的坟,我帮你把他们迁到颍州安葬。”张翔缓缓一声。 “噗通” 突然,小奴毫无征兆的对他跪了下来,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驸马若是能帮奴婢,奴婢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驸马的恩情,奴婢早就想让父母回家了,只是奈何奴婢没有能力,离开颍州这么多年,每每想到父母客死他乡,葬在一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外,奴婢就难过不已。” 张翔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你这是干啥?快起来,这只是件小事罢了,你伺候了公主这么多年,我刚来这…不对,我刚醒来的时候也是你一直照顾我,帮你尽一下孝道也是应该的,公主应该也会答应的,再说了,这事现在不是还没做嘛,等做好了,你再谢也不迟。” “谢谢驸马,谢谢驸马…”小奴一边被他扶起,一边还不停的鞠躬感谢,可想而知张翔答应她的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就在这时,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一个叫陈奇的求见。 张翔听闻后,便对小奴道:“好了,我出去办事了,你好好用膳,公主一会不是要去找知府夫人学刺绣嘛,你还得陪她去呢!” 安抚好小奴后,张翔就跟下人一起离开,看着张翔离开的背影,小奴塞了一块点心到嘴里,然后破涕为笑。 到了中堂后,张翔见到了陈奇。 陈奇,人称陈独眼,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确是炯炯有神。 他是平州城有名的包打听,身上还有些武艺,以前也算是个江湖人,据说瞎的那只眼就是与人结仇被一箭射瞎的,往日里,都是给一些江湖人卖消息过日子。 被张翔招揽到‘明社’后,张翔见他头脑灵活,武艺也还不错,所以便让钱管家把一些重要的消息交给他跟踪打听,住进康夫人宅院的那伙人就是他一手跟踪的。 几天前,从杜伯光那里知道了那伙人有可能是东湖庄的人后,第二天他去明社,也从陈奇这里得到了一样的消息,这下他就终于确定了,于是他便让陈奇继续跟踪,他很想知道这伙东湖庄的前楚余孽和康家这样的忠门之家会有什么来往。 让下人都退出去后,张翔关上了房门。 “驸马。”陈奇对张翔恭敬的行了行礼。 “有什么消息?”张翔开门见山。 陈奇道:“今早清光院出来了两个人,是卫烈的两个弟子,他们去了康府,然后康府小公子亲自迎接他们,之后就驾车带他们离开了。” “他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张翔眉头一皱,连忙问。 陈奇摇头:“不清楚,卫烈的那两个弟子武艺高强,我不敢跟太近的,怕被发现,只看到他们的马车往北去了。” “往北?”张翔有些头痛的摇头,这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一脸懵啊! 他想了一下,也能理解,东湖庄那群高手,要是陈奇这样的人被发现了,肯定就是送命的份,看来要想弄明白这件事,还得找个高手才行。 他对陈奇道:“好了,这事你不要打探了,我心里有数了,你帮我去打探另一件事,中秋那晚,城西失火的林员外你知道吧!不是说他已经搬到了城外旧宅去住嘛,你帮我去城外看看,他具体住在哪里,还有,他不是还找了一些探子暗中调查他家的失火事件嘛!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找的这些探子找出来,到时候有消息了,通知我。” 陈奇连忙领命点头…(我回来了,大家久等了~!) 第四十九章、余孽、忠门(二) 入夜,秦淮两岸灯火明亮。 张翔坐着马车早早来到了凝香居。 他这样的人,虽然普通人很少知道他是驸马,不过看他的衣着也都知道是大富人家。 凝香居的姑娘们没见过他的连忙上前招呼,见过他的则是堆着笑脸问他是不是来找秦姑娘的、 被这群浓妆粉抹的姑娘纠缠了一阵后,秦挽歌的婢女总算来了,把这些姑娘赶走后,带着张翔很快来到了秦挽歌的闺房。 早些时候,张翔就差下人送来了拜帖,所以知道他要来,秦挽歌都推掉了今晚的所有活动,专心的等他。 张翔进门后,秦挽歌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 两人喝了几杯酒后,张翔很快也就进入了正题,他左看右看,便问道:“你师兄呢?” “怎么?才来没多久,就要找我师兄了?”秦挽歌眯眼笑看着他。 张翔笑着道:“这不是事关重大嘛!” 秦挽歌有些没趣的自斟了一杯酒:“你在信中都点名说了,让我找师兄来,我能不找吗?” “那他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张翔又扫视了一下屋内。 秦挽歌轻轻笑道:“明恒,其实师兄就在你身边,你以后要是找他的话没必要通过我,你大声的叫他三声,他就出现了,他是奉命保护你周全的,所以只要没其他的事,他都在暗中保护你的,你从驸马府到这里的这一路,他也自然跟着来了。” “是吗?”张翔半信半疑。 秦挽歌白了他一眼,然后叫了一声:“师兄,外面凉,进来喝杯酒热热身。” 很快,一道黑影从窗外闪了进来。 正是抱着长剑,一脸冷酷的袁沉。 张翔傻了傻眼,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跑来一趟了。 袁沉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吃惊的张翔,然后端起桌上秦挽歌刚刚倒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张翔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哪里?总不会一直挂在窗外吧?” 袁沉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头顶。 秦挽歌笑着道:“师兄一直在屋顶呢!” 张翔恍然,确实有高人风范,都不走寻常路的。 袁沉看着他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张翔正色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东湖庄那些人住在哪里了,他们就住在我开作坊的隔壁清光院,那座宅院是康府小公子的母亲居住的,那日他们住进去的时候,是康老夫人亲自接待的。” 秦挽歌和袁沉皆是一愣。 袁沉之前只知道东湖庄的人去了老龙河,也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的,后来因为这件事跟他们无关,袁沉也就没有打探了。 张翔接着道:“经我两次证实,正是他们,东湖庄是前楚余孽,康家乃忠门之家,你们不是说他们来平州有别的目的吗?也许就跟康家有关,不过目前我的人不敢靠近那座宅院,不知道他们跟康家有什么关系和来往,我现在就想请你,要是可以的话,你能否潜进去看看?” 听张翔说完后,秦挽歌看了袁沉一眼,然后轻轻皱眉。 袁沉表情依旧毫无波动。 过了一会之后,袁沉突然道:“不去。” 张翔被他的回答直接弄懵了:“为什么?” “我打不过卫烈。”袁沉回答得简单直白。 张翔有些无语了:“我又不是让你去跟他打架,你就是潜进去看看,看能不能偷听到什么,这样才能知道他来平州的目的。” 袁沉道:“卫烈这么谨慎的人,住进去了一定会加强那座宅院的布防,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发现,到时候被他缠上可不好脱身,我只是奉命保护你,没奉命帮你办事,所以我不去。” 这哥们看来是说不动了。 张翔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秦挽歌。 秦挽歌问他道:“明恒,这事与你无关,不管卫烈来平州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到你,你去打探他干什么?躲他还来不及呢!何必去招惹他呢!” 张翔道:“我就是觉得他要做的事不一般,不然也不可能冒险与康家这样的大家族接触。” 秦挽歌点头:“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卫烈是不会亲自出动的,可行的话我们也很想知道,如果不可行,就不要去招惹他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张翔凝眉道:“我总是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不弄清楚的话我这心里很不安。” 袁沉在一旁低沉道:“他要是找你麻烦,我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但如果跟你无关,我是不会出手的,把你这好奇心收起来,跟自己无关的事不要去打探,不然以后容易丢性命。” 秦挽歌也在一旁道:“是啊,明恒,师兄说得没错,人心险恶,卫烈这样武艺高强的江湖人更是心机深沉,他要是做的事但凡有人插手,肯定会杀人灭口的,这些年他在江湖上虽然很少走动,但是他的名声,别人听到了也会惧怕三分,师父都让我们不要轻易招惹他。” 两人这么一劝说,张翔确实打消了些许念头,但是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理解两人,秦挽歌和袁沉身为雪神教人,遭朝廷剿灭的对象,本来就身份敏感了,能来平州保护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冒了多大的险,要是在平州这里暴露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他但凡有办法,也不会找袁沉帮忙,但是目前他认识武艺最高的也就是袁沉了,所以只有出此下策。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连累两人,只好再想其他办法。 跟两人喝了几杯酒后,因为心中想着这事,张翔也兴致缺缺,便匆匆告辞两人离去了。 张翔离开后,秦挽歌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 她对袁沉道:“师兄,明恒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你就帮他去探一下?” 袁沉没说话。 秦挽歌知道他不愿意,便又只好道:“若是卫烈发现你,你逃跑的几率有几成?” “师父若是想杀我,你觉得我有几成几率能跑掉?”袁沉反问了她一句。 秦挽歌道:“两成吧!” 袁沉点头:“卫烈若是想杀我,我拼命还有三成逃跑的机会,若他只想抓我,我还有五成。” “那怎么办?”秦挽歌忧心道:“看明恒的样子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到时候被卫烈抓住,可就麻烦了。” “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袁沉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会看住他的,不会让他乱来。” “嗯…”秦挽歌轻轻点头,突然笑了:“虽然如此,但是你不觉得明恒跟他父亲一样,心中有份大义吗?若卫烈真想做点什么,到时候受苦还是百姓。” “这与我们无关,这天下百姓是老皇帝的事,老皇帝都不着急,我们有什么好着急的?”袁沉轻哼了一声:“卫烈若真要做造反的事,自有朝廷去管他,我们何必插手呢?” “虽说如此…不过…唉…”秦挽歌想说什么,但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南楚根基本就不是很稳定,赵炎这些年虽然一直牢牢抓着皇权,但是年年各地皆有大灾,大祸,汴京,平州这些地方看似歌舞升平,繁华似锦,但却是不知那些偏远的地方有多少难民,每年不知有多少受灾受难的难民涌入像平州这样的大城池,朝廷但凡赈灾不济,便会有一些小势力揭竿而起,朝廷一镇压,死的又是一片人。师兄你我也都在漠北待过,你看边疆那些地方,什么时候是安定的?北辽,西金和南楚之间总会时不时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为此受难的百姓是不计其数,如今北辽日益壮大,现在的北麓军已不是当年张将军所统领的北麓军,一旦北辽铁骑再南下,现在的枢密使文博能不能挡住尚未可知。西金和东燕也都虎视眈眈,就等南楚内乱了,前楚余孽不仅仅只是东湖庄这些人,以卫烈这样的人物,如果造反的话,振臂一呼,必会声势浩大,到时候,南楚一旦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就生灵涂炭了。”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袁沉似乎没被她说动容,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秦挽歌接着道:“那到时候不管是卫烈造反成功,还是南楚被灭国,我们处在漠北的雪神教都没容身之所了,现在的朝廷剿灭不了我们,那不是因为朝廷大部分的兵力都用来抵抗北辽和西金了嘛!朝廷的大敌还是北辽和西金,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任由我们折腾罢了。” 袁沉道:“北辽不是一直在招揽我们雪神教嘛!到时候大不了加入北辽呗!” “加入北辽?”秦挽歌突然愤怒起来:“凉州失陷,我秦家十几口,凉州几十万人被屠,那些北辽人根本没把我们南楚人当人,我恨不得把北辽人千刀万剐。” 看到秦挽歌生气的样子,袁沉猛的意识到自己触碰了秦挽歌憎恨北辽人的底线,连忙闭嘴,有些难堪。 秦挽歌也明白他的性格,是那种嘴硬心软的,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是个硬骨头,那些来招揽雪神教的北辽人不知道被他杀了多少,真出了事,他一定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所以秦挽歌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袁沉也不想多待了,生怕又说错话惹秦挽歌不高兴,便起身道:“我走了,你放心,我会看好张明恒的……” 第五十章、余孽、忠门(三) 深夜,宵禁刚过,一辆马车缓缓驶进老龙河,马蹄声‘哒哒哒’的吵乱了这一片的宁静,然后停在了清光院门前。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随着两名白衣青年从马车下来,敲开院门,走了进去。 “少爷。” 开门的丫鬟恭敬的对少年行礼。 名叫康羽的少年微微点头,年轻虽小,但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上却露出了成熟的心机和城府。 康羽一边往院内走一边问着身边的丫鬟:“母亲和卫先生还未休息吧?” 丫鬟连忙回答:“老夫人和卫先生还在等少爷。” “那就好。”康羽点头。 很快,康羽穿过冷冷清清的庭院廊道,来到了深处的院落,那深处院落昏黄的灯光在这夜色中显得极为孤独。 康羽上前敲门:“母亲,孩儿回来了!” 然后厅门打开,一个妇人露出慈祥的笑脸:“羽儿回来了,快进来。” 屋内,除了老夫人外,就只有一个白衣中年男子在一旁闭目养神,且没有一点气息流动,如同入定了一般。 康羽也连忙对他问好:“卫先生。” 中年男子卫烈这才缓缓睁开眼,轻轻舒口气:“康少爷,今日事情可算顺利?” 康羽连忙点头:“还算顺利,童老先生得知当年鸿胪寺使团尽数死在北辽人手里有内幕之后很是激动,我看他的样子,是很愿意报当年的丧子之仇的。” “那很好!”卫烈渐渐露出微笑:“当年鸿胪寺使团崇关截北辽大军,以你父亲康启瑞为首,一共二十八人,抛开你两个哥哥,还有另外二十五人皆也是被杀害,他们这二十五家人跟你们一样,若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也是很愿意报仇的吧!” 康羽点点头,小小年纪的脸上露出了一股难言的怒气:“我父亲,哥哥若是被北辽人杀害了也就罢了,那是他们殉国,是忠烈的,可若是朝廷有人从中作梗,也想让他们死,我就算倾尽我康家之力,也会报此仇。” 康羽的表现让卫烈非常满意:“你放心,只要你们帮我,我也一定会帮你们,咱们互惠互利。” 一旁旁听的康老夫人连忙道:“卫先生,这事当年由于事发突然,我们都不知道详细的过程,只知北辽人杀害了使者团,挂上了他们的人头示威,你如今跟我们说这事是因为当年朝廷中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使者团尽数死掉,说起来,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如今还不知如何相信你。” “康夫人,你大可放心,我会拿出证据给你看,到时候我先把证据给你,你再帮我也不迟。”卫烈信心满满。 康老夫人轻轻点头:“若可为先夫和两个犬子讨回公道,老妇也可瞑目了。” 说完后,康老夫人又露出一丝的疑虑:“可这事当初是陛下亲自定夺的,若是有蹊跷,陛下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老夫人怎可把陛下想得如此简单?”卫烈有些轻蔑的低哼一声。 康老夫人不解的看着他。 卫烈缓缓道:“老夫人,我问你,当年北辽屠凉州城分兵南下,是几时到的崇关?” “半月后。”康老夫人连忙回答。 卫烈又道:“那陛下下旨诏文枢密使从东边回来是何时?” “是北辽人屠凉州城的五日后,那时北辽大军也才行军五日。”康老夫人又回答。 卫烈再点头:“诏令从汴京快马到东边也就三日的行程,文枢密使若是正常行军,也可在谈判的五日后就能抵达崇关,可他偏偏十日后才抵达,你说北辽人都打到崇关了,他还能这么拖延五日?” 康老夫人解释道:“文枢密使当初解释过了,他们行军半路遇到了南下的北辽东路军,然后打了一场,所以就耽搁了行程。” 卫烈摇摇头:“他若不这样说,早被砍了,北辽三路大军,耶律基鲁率领的主力中路军十五万人走崇关,东路军是耶律阿宝宝率领的五万人,西路军是北辽将神萧成带领的七万人,北辽大军屠城时,北麓军统领张坚因为害怕,先在定州躲了几日,没有回去救援,张坚知道凉州被屠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回程途中遇上了萧成的西路军,当时他只带了两万人,于是他留下他的副将萧冥带领一万七千人与萧成周旋,自己带着三千快军前去凉州救援。只是也没赶到,见城外七万的北辽军围城,张坚只是在城外救下了几十人,自己也损失了两千多兵马,然后带着剩下的几百兵马和那些救出来的百姓一路东逃,耶律基鲁带兵没追上,便让东路军的耶律阿宝宝带兵拦截,所以当时,耶律阿宝宝就带着东路军去追张坚的那几百残兵败将,直到耶律基鲁的中路军半月后抵达崇关时,张坚已经被耶律阿宝宝追到了东燕的黑水山之中,所以当时,枢密使文博从东向西行军根本没有障碍。” 康老夫人内心有些震撼:“卫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卫烈缓缓道:“老夫人知道元都府的真定军吗?” “知道。”康老夫人连忙点头:“真定军乃南楚西部的守军,统领孙擎,驻军元都府,抵抗西金。” 卫烈道:“卫某与孙将军有些交情,当年北辽人南下时,三十万北麓军被冲散,所以孙将军接到密诏,从元都府调了八万真定军去救援,孙将军带兵过了定州后,便遇到了北辽萧成的西路军和张坚副将萧冥带领的一万七千北麓军,孙将军告诉我,当时他晚了一步,他去到的时候,萧冥已经被萧成围困了,然后萧冥就带着这些兵马投降了北辽,当时孙将军气不过,于是就带兵跟他们打了一场,副将裴庆也当场战死,后来北辽西路军不敌,渐渐后撤,孙将军因为救凉州心切,也没去追,便只是让人带密令回京,告诉陛下,说萧冥叛变。” “孙将军去了凉州后,北辽大军已经南下,他只好派了两万人南下绕道去河东路宣州府找兵帮忙,自己带着五万人沿东集结那些被冲散的北麓军,他这一路向东也就知道了耶律阿宝宝追张坚的事了,本也想救援张坚,可不知所踪,后来好不容易集结了被冲散的十万北麓军这才南下追逐北辽大军。” “枢密使文博其实早已集结了十五万北麓军在河北西路境内,只是当时北辽军势大,他一时不敢进军,只是静观其态,就这样拖延了好几日,后来是听说了孙将军带着十万北麓军和五万真定军由北而下,他才有勇气带着这十五万绕道宣州府北上夹击的,只是等他们与北辽军相遇时,已经晚了,鸿胪寺的使者团已经被杀害了。” 卫烈语气平淡的说完这番话,小公子康羽和康老夫人已经完全被镇住了。 这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当年那场战争的细节,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级别知道的。 卫烈说得有声有色,涉世不深的两母子其实已经相信了七成。 康老夫人缓缓道:“如果当时文枢密使不害怕,早几日抵达崇关的话,也许使者团就不会死了。” 卫烈点点头:“当然,至少有南楚大军在前,北辽军一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就有没有南楚大军,北辽军也才肆无忌惮。” 说完后,卫烈语气一转道:“当然,我给老夫人说的这些,前面说的都是孙将军亲口转告我的,老夫人若不信,大可可以去找孙将军证实,孙将军戎马一身,抵抗西金数十年,老夫人应该是可信的吧!至于后来文枢密使行军拖延这些,其实有我的一些猜测,使者团当年去找北辽人谈判,就是为了给南楚拖一些时日,虽然拖了十日,成功让南楚大军赶到,赶走了北辽人,不过也导致使者团二十八人全部被杀害,如果当时文枢密使早几日带军出现的话,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的,我也在想,文枢密使心中或许也是想让使者团多拖一点时间,所以他也才没有早早的赶到。” “所以这只是你的怀疑?”康老夫人质问一声。 卫烈笑着道:“不然我说了,我会给老夫人找到证据呢!而且我也不怕告诉老夫人,陛下心中有数,如果这其中真有猫腻,陛下如何能不知?张坚因为延误军机导致凉州失陷已经身死,文枢密使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那他是为什么?” “因为他有恃无恐,老夫人不妨想想,张坚死了,最得利的是谁?肯定是文枢密使,在军中,压在他头上最有威望的只有张坚和孙擎,孙擎远在元都府,对他构不成威胁,张坚掌管三十万北麓军,离汴京又近,也是陛下最信赖的大将,张坚若是死了,军中最有资格掌管北麓军的除了他还有谁?他期望的没有落空,张坚确实死了,他也掌管了北麓军,所以就算陛下心中知道他故意拖延时间没有救下使者团,他心里也是不会怕的,因为所有的罪名已经全部被张坚扛下了,就没人会注意他了。” “当初他若是不怕死提前和北辽大军开战,赢了还好,如果输了,他就全输了,军中所有的威望就没了,能不能保下枢密使的职位还很难说,所以他不敢赌,希望使者团能多拖一下时日,等救援,哪怕使者团全死了,也怪罪不到他。所以在得知孙将军带兵自北南下后他才有勇气夹击的,这样赢了,功劳就全是他的了,他算计得也没错,在这场战争中,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不仅除掉了张坚这个心腹大患,而且还掌管了最强的北麓军,就算陛下知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营救使者团,那功也比过大了也会饶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张坚死了,确实也只有他最有资格掌管北麓军,继续抵抗北辽人。” “康夫人,这就是帝王心术啊,也是朝廷博弈之争啊,在这样的博弈中,只有像康大人这样的善人才会成为牺牲品,他们这样的人在朝堂中是不会有人心疼的,康夫人好好掂量一下我说的话吧!” “当然,我也说了,这只是我对文枢密使的猜测,并还没有实际证据,我会找到证据给康夫人,到时候康夫人再答应帮我也不迟,还有我奉劝康夫人一句,没有证据之前不要去找陛下求证,这样只会葬送你康家一家人的性命…” 第五十一章、冬亭小叙 十月初,天气已经步入初冬,平州天气开始转凉,大户人家已经在开始准备过冬的炭火。 驸马府这几日也是挺热闹,因为新开的布行生意不错,新鲜的东西总有人尝试,前段时日,平州很多大户人家都开始进购富士布行制作的这种新布匹。 一时间,都快要卖断货了,布行的黄老板笑得那是一个合不拢嘴,应张翔的建议,前些日子兽皮材料发现不够了之后,便组织了一个商团踏上了前往东燕的路途,因为张翔说,现在的东燕已经非常寒冷,那边的猎人手中应该已经囤了很多货,只要能搭上这条线,以后就不用走东燕来的兽皮商这条路了,这样就能节省很多银子。 因为赚了些钱的缘故,赵寒烟也让府中下人进购了一些新的东西置办,分发给下人的赏银也较平时多了些,所以这几日,府中下人办起事来,精神气十足。 张翔早早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然后练了一会九道破内功后,便吃起了小奴刚才送来的早点,一般早上小奴看到他练功,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从不打扰他。 若是看得兴起了,也会悄悄的在一旁悄悄拍手鼓掌。 这丫头的情商和懂事那是很多现代女人少有的,让张翔着实欢心。 当然,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也几乎融入了这个世界,只是每当夜里回想,还犹如在梦境之中。 吃完早饭后,下人来报,杨黎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 张翔点头,加了套衣服后便带着小奴出门了。 昨日傍晚他接到了杨黎的邀请,说是要今日约他出城看看初冬的冬景,张翔想着今日也无事,也就答应了。 除了上次被刺客追杀,和秦挽歌逃出城,在城外住了几日后,他几乎就没有出过城,在城内是很难看得到美景的。 “张兄。” 张翔出来后,杨黎下了马车,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兄。”张翔也连忙回礼。 杨黎的马车够大,所以张翔也就不用再备车。 只是上车时,张翔发现车内还有一名女子,正是杨黎的妹妹,被誉为平州第一才女的杨玥。 张翔只是在上次中秋诗会上见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对她印象也不是很深。 今日的杨玥穿了一套粉色的衣裙,加上本身出众的才气,看起来格外的温雅。 因为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她没下车给张翔打招呼也情有可原。 “民女杨玥,见过驸马!”她微微笑着对张翔点头示意。 杨黎也走了上来,笑道:“舍妹杨玥,上次中秋诗会张兄也见过,今日听说我要与张兄出城,她钦佩张兄的才华,所以吵着也要跟着来,张兄不介意吧!” 张翔摇摇头:“不会,人多热闹。” 然后马车离开驸马府,朝着城外行驶。 一路上,张翔和杨家兄妹也就唠嗑了些家常,出城后,马车向东行驶了十里左右,方才停下来。 三人下车后,眼前是一座空落的院落,名为四季园,看起来有些冷清,院外长出了些一人高的杂草,不过杂草修理过,应该是有人定时修剪的。 一股清新的空气非常的舒适,令张翔倒还满意。 杨家兄妹带着他和小奴一起往里走,一边走杨黎一边道:“这座四季园是前楚名臣葛清夫归田后修建的,后来前楚被灭,朝廷把这里封禁了,直到三年前平州官府才拿出来出售,但因为有人认为这座园子是不详的居所,买了这座园子会官途不顺,所以一直没人买,去年冬天我才买了过来,今年就开始进行了一些修整,这园子到了手里这一年来,张兄是第一个客人。” “那我很荣幸了。”张翔哈哈一笑,接而道:“既然是不详的,那为何杨兄还要买?” “我又不做官,我怕什么。”杨黎眉毛一挑,也哈哈一笑。 这园子虽然不大,但是设计得很巧妙,朝东的一面种满了春天开的花卉,此时那些花卉全部枯萎,倒是没什么看头。 朝南的一面则是一个池塘,池塘中种满了荷花,中央是一座假山,假山四周还填土种满了夏天的花卉。 朝西的一面则是一排排林木,朝北的一面则是什么都没种,但是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野。 这东南西北四面都分别修建了一个观景亭,东为春亭,南为夏亭,西为秋亭,北就是冬亭。 对应这四个亭子,每个季节就可以看到四季中不同的景象,着实巧妙。 杨黎带着张翔径自走向冬亭,杨玥则是带着小奴往秋亭那边的那排排林木行去,现在这个季节,那些树木的叶子已经泛黄飘落,地上一层厚厚的黄叶,晨光照射,景色很唯美,小姑娘喜欢这种梦幻般的景色。 杨黎带着张翔在亭中坐下,面向着远处的山野,笑道:“要是下雪了,从这里看远处,一片雪白,端得上人间仙境,现在还不是时候,就是带张兄来熟个门,等下了雪,这是平州城最佳的赏雪地点。” 杨黎这种风花雪月,潇洒不羁的男子喜欢这样的调调,张翔一点不奇怪,他也应和道:“那到时候我邀上公主一起来,还望杨兄借贵地一游。” “哈哈哈,荣幸之至。”杨黎大气的挥手一笑。 过得片刻,随行的奴仆把一些茶点端了上来,两人有的没的又唠嗑了一阵后,杨黎道:“对了,张兄,你那种报纸这段日子我也每天都看,着实妙哉,小到市井小事,大到官府断案,基本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消息灵通得都不用去找人打听了,我能想象你之前跟我所说的,以后蔓延到整个南楚,简直就是天下百姓的眼睛和耳朵。” 张翔笑着点头:“我之前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用,但是这些日子的效果其实还算不错,今年过后如果这样的消息传播能够使平州百姓习惯,我会考虑往临州府,宣州府这样的重地推行。” “好事。”杨黎哈哈笑道:“到时,我在平州,就能知道宣州府,临州府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翔再点头:“而且,以后哪里有灾荒,我这种报纸也会报道出来,官府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提早做出相对应的解决办法,不至于让更多人受难,一旦有战争,敌人到了哪里,做了什么,远在南楚的百姓通过看报纸也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不至于受人蒙骗,或者听人谣言,闹得人心惶惶。” 杨黎听完后,寻思道:“好是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在你这种报纸上做手脚,制造谣言,传递假消息,这样造成的影响也会很大的。” 张翔道:“你说的这些我第一时间考虑过,所以杨兄大可放心,做这些消息的都是我最信赖的人,我教给他们的也都是本着真实,有效的消息来传递的,但凡出现假消息,我也不会饶恕。而且我还想过,以后有可能会有人仿制做这种报纸,在上面弄假消息来抹黑‘明社’,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会发生,我会专门在这种报纸上加一种印,以后只要是明社的报纸,都会有这种印,如果没有,或者不像,那就是假的。” 杨黎佩服的生出大拇指:“张兄高才,看来是杨某多虑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张翔也连忙道:“杨兄是第一个能看透这种报纸传递消息的人,那才叫我佩服。” 确实,至从张翔创立明社后,关于‘报纸’‘新闻’这样传递消息的概念张翔已经给很多人说过,不管是苏绍元那样的大儒,还是高平公主那样聪明的女人,还是郑知府那样的大官,都不是很明白这种概念,只有杨黎很快就吸收了张翔所说的这些,并顺势去理解。 放到现代的话,以杨黎的这种天赋,肯定能成为传媒界的一代奇才。 若不是因为杨黎的身份和性格,张翔都忍不住要拉他来做‘明社’的掌柜了,一起来干这份‘大事业’。 两人没有在这件事上说太多,说起来这是一种生意经,一般是不会给外人说的,张翔能够把这种经营理念说给他听,足以证明他心中还是比较信任杨黎的,或者说,他心中根本不怕杨黎去学。 杨黎说起了其他的事:“对了,张兄,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早已把张兄当成了知己,但有些事杨某还是不明,我见张兄至从来了平州,无论是中秋的《明月几时有》,还是所做的这些事,无一不是大才之举,张兄有如此的才能,为何从前在汴京时,杨某就听闻张兄是…” 接下来的话,杨黎没有说下去。 张翔确是心中明了,无所谓接口笑道:“为何在汴京的时候,听闻我是个傻子?” 杨黎微微点头。 张翔耸耸肩,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以前在汴京的事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有些零星的记忆,我只知道我来了平州后,与公主成亲时,我晕了过去,然后醒来就全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说辞张翔也给赵寒烟说过,反正没人知道,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他们信不信。 杨黎也确实没在这个问题纠结太多,便又问道:“既然张兄已经无碍,那张兄就没想过要给令尊平反?我相信张兄不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在平州做个商人,我也相信张将军是受人陷害的。” 张翔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不知道杨黎问他这样的话是何意,斟酌过后回答道:“陛下没有杀我,并让我与公主成了亲,让我在平州过一生,已经是大恩,我为何还要去想平反的事?” “那张兄甘心吗?”杨黎有些不理解,接着问。 张翔眼里露出些许迷茫,摇摇头:“不甘心又有何用?此事在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陛下那里应该也不允许有人再说这件事,我若是现在去说,只会触怒龙颜,让朝堂上的人想起当年之事,毕竟恨我父亲的人,我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那些小人又在陛下面前告我一状,不仅是我,可能连公主都要连累,我何必去咎由自取呢!” “我只是为张兄不值,为令尊不值,若是没有令尊,哪来今天南楚的盛世。”杨黎有些可惜的摇头。 张翔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杨黎连忙倒了一杯茶给他:“既然张兄心中明了,那杨某也就不再多言了,若是张兄以后想做些什么,杨某一定竭尽全力做些绵薄之事。” “谢过杨兄。”张翔接过茶水,轻轻点头。 到了中午,张翔和杨家兄妹在这里吃了午饭,然后张翔就带上小奴告辞离去了,杨家兄妹把他送到院落外,让自己的马车送他们回去。 与杨家兄妹告辞,坐进马车后,张翔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皱着眉头回想杨黎之前对他所说的一字一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一时察觉不出,这是张翔和杨黎接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杨仲康有点深不可测。 也就在张翔离去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缓缓朝着这里驶来,杨玥也正好来到了院落外迎接。 很快,马车上走下来一名容貌倾城,穿着青衣的女子,她笑着对杨玥点了点头。 杨玥伸手示意道:“柳姑娘,家兄等候多时了,请…” 第五十二章、暗池 柳清音随着杨玥一路穿过亭台楼阁,然后来到了杨黎所处的冬亭。 这个平州第一才女很识趣的离开,不想打扰在她心中,这个要成为他未来嫂子的女人和自己的哥哥独处。 杨家是士族名门,杨家前三代皆是儒学世家,杨老太爷位居前楚太学院大学士,后来得罪了人才卸甲回乡。 到了她父亲那一代,她父亲也是平州大儒,年轻时还在文宗院任过职,后来因为不喜朝堂争斗,也才回了平州,在她小时候,母亲早些年因为受到山匪抢劫,掉下了悬崖,父亲因此郁郁寡欢,不久也染恶疾撒手离世,那时候哥哥杨黎也才刚刚高中状元,正是风光一时。 若是没有哥哥,杨家也就没落了,是哥哥一手撑起了杨家,在她心里,哥哥就是神,是她的信仰。 所以她对哥哥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让她读书她就读书,让她学琴她就学琴,总之,她会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的哥哥,哥哥想要做的一切她也都是无所畏惧的支持和帮助。 哥哥也从来不会瞒着她,哥哥对她说过很多事,她都是默默的记在心里。 杨玥离开后,柳清音坐在了杨黎的身边。 杨黎目光温柔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给她理了理那些被风吹乱的发丝。 柳清音开口道:“怎么样?” “试探过了。”杨黎开口道:“这个张明恒也不简单,我暂时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还得再找机会,这事急不得。” “这天下还有能难倒你杨仲康的人?”柳清音用开玩笑的口吻笑了一句。 杨黎轻轻耸肩:“我总感觉,这个张明恒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在汴京的傻子张明恒,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也是让我觉得奇怪,从前我在汴京时虽然没见过他,不过汴京的那群高官子弟我可都有接触过,他们嘴上所描述的张明恒绝对不是这个张明恒,那个张明恒不仅弱不禁风,而且根本不谙世事,只是个在家死读书的书呆子,才华也不高,现在这个张明恒不仅才华出众,而且很懂得揣测人心,事事谨慎,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连生意怎么做都会告诉我,可我刚才一句试探的话,他就有所察觉,回答我的也有所保留,根本听不出他心中所想。” 柳清音也陷入片刻沉思:“确实,听说那个新开的富士布行就是他一手操办的,前些日子我还让烟雨阁的姐妹们专门购置了一批布料回来,那种布料确实不错,不仅柔软,而且还很保暖,冬天用上的话,比很多丝绸布料都舒适,还有他开起来的那个明社,我也看过了那种报纸,如果这种报纸用在情报上的话,绝对会是一种很好的途径。” 杨黎摇摇头:“这种报纸目前只能用在民事上,有关于情报,官府之类的消息,官府都是一律禁止的,他也根本不敢,他若是这样做,官府早就清理了,除非能成为皇商,受到陛下的重用和首肯,否则民间是不允许出现的。朝廷有督查院这样的情报机构,所以这种报纸也是不可能成为皇商,被用到情报上来的。再说了,刚才他也说了会给这种报纸加一种印,他这印还是做成了,想做假都不可能。” 柳清音缓缓道:“不行就不行,反正我只是这么一说,这种报纸目前对我们的作用也不大,还是说说他吧,按理说这个张明恒既然现在变聪明了,应该会憎恨当今朝廷才对,你之前试探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如何。” 杨黎又摇摇头:“看不透,他态度很平静,我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心中对你还不够信任。”柳清音道。 杨黎点头:“或许吧,如果他真有为父亲平反的心,自然也不会把真话告诉我,他怎知我不会去告密呢?难就难在这里,我还无法与他建立彼此很信任的关系,自然也不敢把事情告诉他,毕竟他的妻子可是高平公主,这种诛九族的事我也不可能现在跟他说。” 柳清音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我本想着要是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的话定是一大助力,他毕竟是张坚之子,他若是有平反的心,以他父亲当年在军中的威望,想为他父亲平反,也会有一批人站出来帮他。” “慢慢来吧,这种事还得从长计议。”杨黎轻轻摇头。 柳清音缓声道:“还得加快步伐才行,平州这边,当年参与过使者团的家人基本都已经拉拢了,舅舅过些日子也要离开平州了,接下来是临州府,然后是宣州府,大崇府,最后才是汴京,等舅舅把所有的力量集结起来,再打探一下北辽那边的消息,也是起事的时候了。” “那时间还长,我们时间足够的。”杨黎轻声道。 柳清音道:“虽说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杨黎道:“如今皇权被赵炎抓得很牢固,要起事是不可能从朝堂入手的,朝堂中也难以安插人手,赵炎若不是忌讳这一点,也不会把朝中跟当年那二十八个使者团有关系的人全部撤掉,所以,只能依靠外部的力量,以如今的南楚,想要起事,至少也得有一支跟北麓军相同战力的兵马。” “这谈何容易?”柳清音摇摇头:“你放心,舅舅心中有数,这二十多年,他一直在经营东湖庄,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元都府那边的孙将军有希望拉拢,这次舅舅北上,也会去拜访枢密使文博,如果能够说动这两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杨黎眯眼一笑:“文枢密使,以他如今在朝堂的地位,除了太师陈洵和宰相刘祯,没人能撼动,而且此人心机深重,你舅舅跟他接触,他若是心怀叵测,说不定会反咬一口。” “舅舅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处在东湖庄,把朝堂上的这些角色也都揣摩了个透,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柳清音连忙道。 杨黎道:“总之,还是小心为妙,就算没有文博,只要能拉拢统领真定军的孙擎就够了。” 柳清音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抓起他的手,靠向了他怀里,杨黎也顺势把她搂住。 柳清音声音微弱:“仲康,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随我起事啊!如若不遇上我,你就不会被卷进来,三年前就该复职了,以你的才华,定能在朝堂中平步青云。” “哈哈哈…”杨黎洒脱的一笑:“我这性格是不适合入仕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奸人所害,我杨家三代人都直爽,从我爷爷,我父亲,皆是被朝中小人所害,这样的性格注定了我们在官场走不远。” “噗”在他怀中的柳清音被逗笑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你还直爽呢!不知道心里有多贼。” “我这人就爱打抱不平,还不够直爽啊!”杨黎眉毛一挑:“这天下本就是你家的,是赵家抢过去了而已,你现在要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我既然爱上了你,你要做什么,我也就跟着做什么,有什么好后悔的,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死也死得其所,既然我不能在当今朝堂有所作为,那我就换一个方向,说不定就能一鸣天下呢!” “你放心,以你的才能,定能坐拥江山。”柳清音深情的看着他。 杨黎心情澎湃,用手指了一下眼前的山野:“这江山如画,却也不及佳人在怀,只有身边有你,你就是我的江山。” “贫嘴。”柳清音用纤纤玉指点了一下他的嘴唇,在他怀中咯咯笑个不停。 杨黎笑了笑:“再过些时日,就该快下雪了吧,到时候我再带你来……” 第五十三章、潮起 这天早上,赵寒烟和小奴一起给张翔送来早点。 此时的张翔刚刚练完功坐在院子里揉着额头,是赵寒烟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 赵寒烟让小奴把早点放下,然后坐在他身边,柔声道:“驸马为何一早在此愁眉不展?” 看她关心的表情,张翔摇摇头,连忙道:“没事,公主怎么来了。” 赵寒烟缓声道:“我听小奴说,驸马昨日与杨公子出城游玩一趟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高平担心,所以来看看,是不是出城感染风寒了?” 说着,赵寒烟还伸出手摸了一下张翔的额头。 张翔笑着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没事啊,我不过是想着接下来的生意如何做罢了,小奴小题大做,还惊动公主了。” “怎么?我自己的夫君我还不能担心了?”赵寒烟白了他一眼,然后一边给他把早点拿出来一边道:“生意上的事已经平稳了下来,有驸马的教导,钱掌柜和杜先生也都学得很快,能自己上手,驸马近段时间不必再为生意上的事烦恼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他们会来找你。” “那就好。”张翔一边干笑一边吃着早点。 他心中其实还在想着昨天与杨黎的谈话。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在想,他总觉得杨黎跟他说的那些话不是随口而说的,而是故意说的,至于用意为何,这就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好像这杨黎话中有话,着实让他头疼。 小奴已经被赵寒烟叫出去了,现在院子里也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赵寒烟看着张翔突然道:“驸马,前些日子宫中来人,驸马知道吧?” 张翔点头:“小奴已经跟我说过了,是诚妃娘娘派来的人。” 赵寒烟点头:“母妃派人来看望我。” “那挺好的。”张翔明白的点头。 母亲想女儿了,派人来看一下也正常,以前在汴京,赵寒烟就算是住在公主府,也能随时进宫看望自己的母妃,毕竟是皇上宠幸的女儿,诚妃娘娘想看她虽然不容易,但她要看自己的母妃,皇后一般都不会阻拦。 可现在远来了平州,两母女想见一面都是不容易的,也都只能派人来而已。 想要再见,也只有赵寒烟回汴京,进宫才有机会了。 想到这个,张翔都会挺同情她的。 她表面虽然努力做得非常的坚强了,可嘴上,提起母妃二字,内心一定非常的想念。 毕竟也才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张翔很想说,有空陪她回京城看看,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少现在不是进京的时机。 “母亲派来的人是我小时候的奶娘。”赵寒烟继续说了一句。 张翔又点头,不说话,这样好啊,这样才显得亲切。 “奶娘还问我…”赵寒烟又说了,但是很快又闭嘴了,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上张翔的目光,转过了头。 张翔不解道:“问公主什么?” “没什么。”赵寒烟连忙摇摇头,露出些许小女儿样的害羞,让张翔看得有些呆。 很快,赵寒烟又恢复了正常,道:“天气转凉了,驸马一个人住在东房这边,冷吗?” “不冷啊!”张翔很自然的回答,笑着道:“驸马府的炭火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晚上有炭火烤着,一点都不冷,暖和着呢!” “那高平就放心了。”赵寒烟轻轻舒口气。 张翔也问道:“公主呢?西房那边不冷吧?” 赵寒烟摇头:“那边比你这边小一些,也有炭火,也暖和。” “那就好!”张翔也放心的点头。 不知为何,面对自己这个公主老婆,虽然张翔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常的和谐,随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翔内心承认对她已经拥有了感情,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是块铁也该融化了,更何况是他了。 他也觉得公主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像一个妻子,毕竟驸马府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在管理了,他的任何建议,赵寒烟也都言听计从,甚至已经没有怀疑态度。 与他说话的语气也是越来越温柔,根本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话语中饱含的也满满是关心。 每每听到赵寒烟说‘自己的夫君’这样的话,他的心中也是很暖和。 但是他还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到底是什么,他也很懵。 也许是因为赵寒烟给他的第一印象吧,赵寒烟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女,出淤泥而不染,强势的表情,冰冷的语气,又加上尊贵的公主身份,所以才让他对赵寒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至从第一次见面,赵寒烟说出‘相敬如宾’这个条件之后,直到现在,张翔心中都不敢对她有半点越轨的行为,哪怕是想法,一直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这个便宜驸马。 所以,哪怕是现在的两人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张翔内心还是不敢对她做什么。 哪怕他觉得他就算现在抱着赵寒烟亲一口,赵寒烟都不会反对,可他内心深处就是不敢,至少在赵寒烟没主动开口前,他是不敢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很快陷入尴尬的气氛,见赵寒烟不知想着什么,吃完早点张翔便连忙起身道:“我送公主回去吧!我待会要去一趟明社,有些事应该有消息了。” “什么事?”赵寒烟一边起身一边本能的问。 张翔给了她一个神秘的微笑:“等我回来再告诉公主,好吧!” 赵寒烟轻轻点头:“我让小奴给你备车。” 把赵寒烟送回西房后,张翔便乘上马车赶往了明社。 昨晚钱掌柜回来的时候把这段日子收集到的一些重要消息都说给了他听,这些消息都是他让钱掌柜和李言之保密的,除了收集消息的包打听和钱掌柜,以及整理消息的李言之,不许任何人知道,在他没有决定之前,不能随便拓印在报纸上。 来到明社后,很快找到了李言之,然后走进了他给自己准备的一个小办公室。 李言之很快就把这些记录整理好,还没拓印的消息都拿了出来。 张翔开始一条条的看,李言之在一旁也道:“驸马,这些消息都是我整理出来有可能关于那些刺客的消息,正如驸马所料,虽然这些刺客藏得很好,但是平州城还是有人见过的,至少他们要吃饭,要喝水,有时候还要行动之类的,我让负责这些消息的包打听走街串巷的去探查,总算是收集到了这些。” 张翔一边看一边连忙点头,这些消息说起来也简单,有一条是九月十七,在某条巷子,一个小民看到了一个拖着一车白菜,贼头贼脑的青年走进了一处宅院,于是,这个小民好奇,就偷偷的溜过去看了一眼,结果被一个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的大汉给打了出来,后来这个包打听就遇到了这个被打的小民,那个小民就恨恨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九月二十四,城西城门有三个壮男入城,不知为何和守城的士兵发生冲突打了起来,后来有人报官,这三个壮男才匆匆而逃,后来在九月二十七这天,有人在城内一处偏僻的农院看到了这三个壮男。 还有一条还早一些,八月十九的,距离现在都快两个月了,那时中秋才过没几天,有一个蒙面的女子去一家药铺抓药,抓的全是内伤药,因为这个女子没钱,掌柜不让她走,这女子一怒之下一掌打伤了这个掌柜,然后拿上药就匆忙离开了。 十月初一晚上,城南柳巷,打更的更夫看到有人在屋顶飞过。 类似于这种奇奇怪怪的消息,多达十几条,看起来都只是像一些普通得再正常不过的民间小事,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张翔不难确定,这些消息之中,有不少都与石广顺那群刺客有关。 他早已确定,刺客不仅仅只有石广顺,管胜,杜二娘和青州小霸王贺司南这四人,这四人只是执行刺杀任务的,还有负责情报任务的人还没揪出来呢,若是没有这些人,根本做不到城西林员外家失火,城东去刺杀他这么快的过程。 花了半个时辰把这些消息弄清楚后,张翔闭上眼,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一旁的李言之也没说话,悄悄的出去做事了。 片刻后,张翔再次把李言之叫了进来,开口问道:“陈奇什么时候回来?” 李言之连忙道:“应该快了。” “他回来,让他来见我…”张翔吩咐了一句,然后开始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 第五十四章、潮来(一) 午时左右,独眼陈奇走进了富士布行,径直上了二楼的明社。 被李言之告知东家在等他,陈奇匆忙进去。 陈奇敲门进来时,张翔也差不多写完了东西。 “东家。”陈奇恭敬了一声。 张翔让他坐下说事。 陈奇这才把这些日子探到的消息说出来:“回东家,林员外在城外的住处我已经找到,其实那个地方并不隐蔽,附近的很多柴夫都知道那有户大户人家,我这些时日在那盯了好几天,也看到了林员外和几个江湖中人有来往,应该就是他所找的探子,只是这些探子武艺都在我之上,我试图跟踪过几次都被甩掉了。” “但我还是知道了其中一人的住处。”完后,陈奇连忙道。 这让张翔没有太大的失望,笑着道:“好,待会我们就先去找这个探子。” “可是,东家…”陈奇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人武艺高强,你我二人就这样前去,他若对我二人不利,怕是…” 张翔呵呵一笑:“无碍。” 对此,陈奇也不好说什么。 然后,张翔又把李润叫了进来,把刚才所写的东西和那些消息交给他。 李润看了一眼,好奇道:“悬赏令?” 张翔点点头:“言之,你让钱掌柜给你找几个机灵点的家丁,然后再找几个画师,再去找说出这些消息的人,让他们把见过的人画像画出来,明日的报纸头条上,就把这悬赏令一并拓印上去,拓印悬赏令的这些报纸不用收费,能印多少印多少,全城发布,发给每一个人。” 李言之瞬间明白了张翔的用意,连忙郑重的点头:“驸马放心,言之一定办妥。” 随后,张翔便备上马车,与陈奇一同出城。 顺着陈奇的指点,马车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很快来到了一个山坳间,山坳中有间破旧的茅草屋,陈奇指了一下,张翔也便明白了。 张翔并没有选择悄悄靠近,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径直来到了茅屋前。 此时的茅屋院子中,正有一个山夫一样的男人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磨着一把杀猪刀,虽然他没抬头看,不过那双耳朵也微微动了动,手中磨刀的动作并未停下。 张翔跳下马车,在茅屋栅栏外拱了拱手,朗声道:“好汉,在下张翔。” “小小山夫一个,不是什么好汉,兄台找错人了。”那山夫头也不抬,声音确是浑厚无比。 张翔知道,很多替人办事的江湖中人要么是官府的通缉犯,要么就是带着几条命案在身的逃犯,这种人最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属于那种惊弓之鸟,不敢住在城池中就是害怕被抓,所以通常都是选择住在荒郊野外。 这样的人仗着武艺,常年都是给一些有钱人办事,拿赏银过日子。 就如同如今刺杀他未遂的石广顺几人,俨然就是这样的。 张翔接着笑道:“好汉,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向好汉打听一些事。” 那位仁兄也回答道:“在下山夫一个,常年在山上砍柴度日,没见过什么世面,兄台找我打听事,真是找错人了。” 张翔微笑起来:“兄台,大家都是明朗人,我知道你在给林员外办事,这样吧,林员外赏你多少银子,我赏你双倍,我要知道你所查到的事。” 那山夫手中的动作终于顿住了,低着头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不过很快,他又继续磨刀:“我不知道兄台在说什么,在下再说一遍,在下只是个山夫,在此过清静的生活,不喜被人打扰,兄台此番闯入山中,在下没有过问,已是给兄台一分薄面,兄台若是咄咄逼人,在下的刀也不只是砍柴的。” 陈奇听出这山夫语气中的杀气,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张翔面前。 张翔让他不必紧张,接着道:“我跟你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也是要找放火烧林员外一家的那些人,我手中也有些消息,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咻!” 张翔话刚一落,那山夫手中的刀突然脱手而出,飞快的朝着张翔飞了过来。 张翔也被吓了一跳。 只听‘铛’的一声,陈奇眼疾手快,迅速拔出手中的刀,把那刀档开了。 不过那刀的力道很是霸道,陈奇也被震得摔到了一边。 那山夫终于站了起来,目露寒光:“我再说一遍,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若是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那山夫冷漠的走出来,捡起了地上的刀。 只不过,就在他想要转身的时候,一把长剑如鬼魅一样,不知何时架在了他脖子上。 然后一道比他更冷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出现在这山夫身后的,自然是一路暗中保护张翔的袁沉。 正是知道有袁沉在身边,张翔也才敢来的。 刚刚爬起来的陈奇也被突然出现的袁沉吓了一跳,别说是他了,就是那山夫都不知道袁沉是怎么出现的。 袁沉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让陈奇目瞪口呆。 张翔拍了一下胸口,朝着袁沉笑了一下:“你再不出现,我就去见阎王了。” 袁沉没有理他。 那山夫心中此刻自是惊骇无比,根本不敢动,身后汗如雨下,硬着语气问道:“阁下是何人?” “袁沉。”袁沉平淡说出了名字。 “雪神教,飞霜神剑,袁沉?”那山夫吓得语气都打颤了。 混江湖的人自然知道雪神教这个魔教的大名,也自然知道名声仅次于教主萧冥的袁沉。 被这种一流高手拿剑架在脖子上,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不过那山夫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语气也怂了:“不知阁下想知道什么?” 张翔走上前来,让袁沉把剑放下,这才对那山夫道:“兄台放心,在下知道你们江湖规矩,我与林员外的目的都一样,都想找这伙人,我稍后也会去拜访林员外,所以你若是告诉我,也便不算坏了规矩。我只是想知道,你都查出了些什么?” 那山夫此刻也不敢有任何心思了,虽说江湖人胆气过人,不怕死,但是真到了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知道如何做选择题的,他便道:“我去过林员外在城中被烧毁的宅子,那宅子现在被官府封锁,一般人很难进去,里面很多遗留的东西都被官府暂时封存了,不过我翻了几遍,还是找到了一块令牌。” “什么令牌?”张翔连忙问。 山夫道:“令牌我已经交给林员外,不过这令牌我知道,是出自河东大族薛家的客卿令,一般持有这种令牌的都是薛家的客卿,应是歹徒纵火时遗留在现场的,没有被官府发现。” “河东薛家?”张翔眉头紧皱,沉默了下来。 这河东薛家,他知道些来路,屹立河东路几百年了,薛家祖上出过两代封疆大吏,几百年的沉淀,现在可算是南楚真正的豪族之一。 难道薛家也跟父亲有仇?也想杀他? 这不应该啊,他父亲镇守北方,河东路是北辽铁骑南下的必经之路,若是北辽铁骑南下,首当其冲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河东路,身为河东路豪族,薛家应该感谢他父亲才对,为何会恨他父亲? 难道也是因为凉州失陷? 毕竟凉州在河东路北端,当年凉州失陷,薛家也受到了波及?所以才恨的? 这一会功夫,张翔在脑中胡思乱想了一番。 那山夫见他这样,突然嗤笑一声:“怎么?知道是薛家,怕了?” “怕,当然怕,那可是薛家,我能不怕嘛!”张翔呵呵一笑,反问道:“你不怕吗?” 那山夫轻轻冷哼一声:“我只是给林员外打听消息,是谁与我无关,我怕什么?” “也对哦!”张翔做出一个恍然的神情,然后道:“那如果薛家知道你坏他们的好事,会不会杀你呢?” “我并未把这令牌的来路告诉林员外。”山夫突然道。 “哦?”这倒是让张翔好奇了。 山夫继续道:“薛家是何等大族?既然是薛家的客卿纵火烧了他一家,那一定也是奉薛家之命,这林员外是没机会报仇的了,告诉他,也只能是让他枉送性命,我只跟他,我不知道,让他自己去查。” “那看来你还挺仗义的。”张翔由衷点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没本事给他消灾,也就只能让他少送一条命。”山夫缓缓道。 “是条汉子。”张翔伸出大拇指。 然后让陈奇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他把银子交给山夫,对他道:“拿上这点银子,今晚就离开去别处吧,别待在平州了,告诉你也无妨,薛家客卿只是纵火的帮凶,真正的主使者是江湖上人称破天刀的石广顺,澎湖十八寨的管胜,杜二娘,还有青州小霸王贺司南,你既然能认识我身边的袁沉,那想必这几人你也不陌生,他们现在还在城中,你若是还待在此处,他们若是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肯定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 说罢,张翔就轻轻挥手,转生走向了马车。 那山夫手中拿着银子,目光异常的震惊。 张翔上了马车后,还回头笑着道:“对了,是不是还有别人帮着林员外,若是有你认识的,也奉劝他们就此收手,别白白枉送性命。” 第五十五章、潮来(二) 马车接着‘哒哒哒’的在山林间飞驰。 车内的袁沉闭着双眼,就算这马车再颠簸,他那身躯也依然不动如山。 一旁的陈奇有些不解的问道:“东家,你为何不直接去找林员外呢?他们知道的,必定也都告诉了林员外。” 张翔摇摇头:“刚才你不是都听说了嘛,这薛家客卿令的来历,他都没告诉林员外,如果我们直接去找林员外,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这林员外知道我驸马的身份,他其实很清楚,他家被纵火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刺客要刺杀我,他家才遭殃的,但是他也不确定是否自己与这些歹徒有仇,所以他必定要先查清楚。我是驸马,他家被纵火,就算是因我而起,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自己先把事情查清楚,所以就算直接去找他,他心中若是恨于我,也是不会把所知道的事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陈奇恍然大悟。 张翔道:“想必那山夫也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便认定薛家的客卿是奉薛家之命来烧死林员外一家的,他知道林员外是得罪不起薛家的,也就没有把这客卿令的来历告诉林员外,要是这林员外头脑发热去找薛家报仇,那岂不是真的枉送性命嘛!” 陈奇道:“东家也是好心,还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离开。” 这时,一旁的袁沉微微把眼镜睁开,低哼了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都保不住自己,还想着帮别人。” 张翔哈哈一笑:“袁兄,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那汉子如此仗义,拉他一把也没什么,那银子就当是买他的消息,江湖人嘛,日后总会江湖再见的。” 袁沉再闭上眼。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很快来到了山林中的一处宅院。 这宅院修得大气,依山傍水,鸟语花香,与刚才他们所去的那个山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在此修身养性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张翔与门外的家丁说明来意后,家丁便进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出来把他迎了进去。 一路走过一片花池,来到了一个鱼塘边,此时的林员外正坐在鱼塘边钓鱼。 张翔没见过这林员外,他只听赵寒烟说过,在他们成亲的时候,这林员外也去喝了他们的喜酒。 “老爷,人来了。”那管家佝偻着腰说了一声。 林员外抬了抬手,那管家方才退去。 林员外没有回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垂入鱼塘里的鱼线。 张翔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打扰,耐着性子等着,陈奇则是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张翔拉着他,他都上前了。 很快,林员外手中鱼线猛的被拉扯了一下,他用力拽了拽,可是很快,鱼似乎挣脱了,只拉上来空荡荡的鱼钩。 林员外轻声叹了一声,这才回过头。 当看到张翔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直接扔掉手中的鱼竿,慌忙两步走了过来:“林某该死,不知是驸马驾到,还请见谅。” 张翔心中冷笑,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是从林员外侧面的廊道来的,他钓鱼再专心,一眼也就能看到来人的。 不过张翔脸上还是堆出笑意:“林员外严重了,是我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来人,快上茶点。”林员外连忙吆喝了一声。 张翔也借机打量了一下他,虽然现在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挺好,但是刚年过四十的他头上的白发已经白了一片,不难想象,丧妻丧子之痛让他这两个多月来有多难过。 也只有住在这幽静的地方,才能使心中的伤痕愈合得快一些。 现在的他应也是才刚刚从悲痛中走出来,才有心思找人去查这件事的。 “不知驸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凡有用得着林某的地方,还请驸马吩咐。”这林员外也聪明,知道张翔来者不善,率先不卑不吭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时间有限,张翔也不跟他这种聪明人绕弯子,便也直接道:“林员外,今日来找你,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林员外有些好笑的摇头:“驸马身份尊贵,林某也听说驸马在平州城开了新布庄,生意红火,莫非驸马是想找林某合作做生意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某就先说声对不起了,林某现在不做生意了,做生意容易得罪人,林某已经吃了一次亏,不想再吃第二次,平州城内的宅院虽已被大火烧尽,不过林某这些年还是攒了一些积蓄的,这些积蓄也够现在的一家老小安度此生。” 张翔道:“这合作也可以分很多种的,不单单只是做生意。” “那驸马这般身份,还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林某人的?”林员外继续装傻充愣。 张翔笑容灿烂如花:“比如合作抓刺客。” 林员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张翔道:“林员外,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咱俩都不用兜圈子了,你派人调查纵火者我已都知晓,实不相瞒,我也一直再找刺杀我的刺客,想必府衙那边之前也跟你说过,刺杀我的刺客和纵火烧你林家的都是一伙人。” 林员外脸色有些许的不自在:“驸马,林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现在也已不从商,就是普通百姓一个,哪有什么本事去调查纵火者?这些不都一直是官府在办嘛!林某也在等官府的消息,官府的杨捕头也承诺了,会给林某一个交代,林某现在不想再去得罪谁,只想让林某剩下的家人有个安安稳稳的安身之所。” “啪!” 张翔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的站了起来,目光狠厉的看着林员外。 不仅林员外吓傻了,就连一旁的陈奇也吓了一跳,不知东家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张翔恶狠狠道:“林员外,我说了,不想跟你绕圈子,你也别跟我装疯卖傻,若不是掌握了你所有的动向,我怎可来找你?你不怕得罪别人,就不怕得罪我吗?是,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些恨意,你认为如果不是刺客要刺杀我,也不会纵火烧你林家,但是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是受害者,咱俩现在应该齐心协力把这群刺客找出来,否则,没有我,就算你找到了刺客,你也无从下手?再找人去杀他们吗?他们也不过是奉命办事,就算你把这些刺客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替死鬼,他们幕后的人依然逍遥法外。” 林员外沉默了下来,一方面张翔说得不无道理,另一方面此时张翔的表情确实把他吓住了,他也确实不敢得罪这个驸马。 张翔再次缓缓坐下去,语气平静下来:“林员外,你必须跟我合作,否则,你永远也报不了仇。” 良久之后,林员外终于缓缓长舒一口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手中所查到的所有消息,你把这些消息交给我,然后听我的就好,我后续会派人来教你怎么做,如果顺利的话,半月内,就能把这些刺客全部揪出来,到时候,我会把纵火烧你一家的歹徒给你处置,至于他们幕后的人,你报不了,将来我也会报。”张翔对他做出了承诺。 林员外表情不停的纠结。 他心中确实对张翔有些恨意,不想跟他合作,可是张翔说的话让他有些心动了。 想了一会后,林员外突然问道:“我想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诱饵。”张翔直接回答。 “诱饵?”林员外不解。 张翔解释道:“若是我出手了,这群刺客是不会露面的,只会越藏越深,也会更加谨慎,所以我想让你做诱饵,借你的手,你放心,我会派人保你安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只要他们一对你出手,就能顺藤摸瓜,把他们全部揪出来。” “我能否考虑一下?”林员外还在纠结当中,他心中还不是很信任张翔,他怕这个驸马拿他当炮灰。 张翔点点头:“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午时之前,你派人去我府上给我消息,如果午时之前我没收到你的消息,那我就当你放弃与我合作,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俩再也互不干涉。” “陈奇,我们走。” 说完,张翔直接起身,扬长而去。 留下还在纠结的林员外陷入沉思… 第五十六章、潮涌(一) 永平十七年,十月十六。 “大家快来啊,今天的明社报纸免费发放,大家快来领啊!” 一大早,就有一个小青年手中挥着一张报纸,在街道上大声的吆喝。 然后一早挑着担子,推着小推车的小商贩,还有刚打开商铺的伙计,出门买菜的大婶,大娘等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哪里?哪里?给我一份…” “快,也给我来一份…” “平时我都舍不得一文钱买,今天可好了,免费的…” 然后四周响起了这些市井小民热闹的议论声。 被围在中间的小青年笑嘻嘻的连忙从箩筐里把一叠报纸拿出来,挨个的分发给上前领取的百姓,一边分还一边笑嘻嘻的说着:“大家别抢,每人都有份,我们东家说了,为了回馈大家对明社报纸的喜爱,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些优惠活动,以后要出的优惠活动,都会提前登记在报纸上。” “悬赏令?” 拿到报纸的人,有人率先看到了头条上的内容。 这悬赏令占据了整个版面,除了关于奖赏的说明之外,在下面分别都印上了八个人的头像。 “十两银子?”有人眼睛发亮。 然后拿到报纸的其他人也分别都看到了,皆是惊呼出声。 小青年笑眯眯的道:“不错,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悬赏令上的八个人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这些要犯就在平州城,东家说了,只要有人能够提供有关于这八个人的线索,就奖赏十两银子,若是有人能抓住,奖赏一百两,而赞助这些银两的,就是林员外,大家只要拿着线索去城外清涧溪林府,就能领取到赏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个诱惑力太大了,而且又是明社发布的新闻,这些老百姓自是深信不疑。 虽说很多人或许会担心有钱拿,没命花,但是在平州城如此大的人口基数下,总有为了银子,不怕死的。 这正是张翔想要的效果。 与此同时,在平州城各个角落,类似这一幕也都在上演,不到一个上午的功夫,这条悬赏令就传遍全城。 而此时的张翔,正坐在书房之中,看着同样的这份报纸,不时的点头。 赵寒烟在小奴的陪伴下,缓缓走了进来。 “驸马,这是你的手笔吧?”赵寒烟轻声问了一句。 张翔起身回过头:“公主,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引蛇出洞,办法好是好,不过你这不是把林员外架着火上烤嘛!”赵寒烟轻轻摇头。 张翔道:“这么大一笔赏金,我们驸马府哪里拿得出来,这林员外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他很乐意出这笔钱,所以接下来,我想让公主陪我去一趟府衙,给府衙借杨捕头和一些捕快,这不仅仅只是引蛇出洞,还要瓮中捉鳖,我这网已经撒下去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赵寒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微微点头:“这本就是府衙该办的事。” “公主去了,郑知府心中会放心一些,我若单独去,他或许不信我,要走官府的那一套。”张翔补充道。 …… 平州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一个带着草帽的汉子推着一车蔬菜,匆匆的赶到了一户农家后院。 汉子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推开后院门,慌忙的推着车走了进去,又迅速的关上了大门。 进了院子后,汉子摘掉草帽,面色凝重的走向了其中一间屋子。 此时的屋子中,正中坐在一个浓眉大眼,脸上带有一条刀疤的汉子,左右两侧,还有一男一女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武器。 “石大哥,大事不好。” 汉子匆忙说了一句,然后把手中的一张报纸递了过去。 石广顺看了一眼,面色凝重下来:“这明社是什么东西?” 汉子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家很有后台的商铺,但商铺在哪里,也没多少人知道,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这明社的这种报纸也就是这些日子才开始在平州城盛行的。” 石广顺琢磨道:“这悬赏令上的人全都是薛家的客卿啊!” 汉子点头:“所以我才说,大事不好了,当初就是他们放火烧了林府,这林员外也不知道怎么查出了他们,把这悬赏令登上了这明社的报纸,现在,全城的人为了赏金,都要找这几个人了。” 石广顺冷笑一声,猛的站起身:“一个小小的员外,竟也敢与我做对,待我现在出城,杀了他便是。” 一旁的管胜连忙站了出来,语气不温不火:“石广顺,你想死,别拉上我们,你现在出得了城吗?别说这城门,你出得了这巷子吗?平州府衙每天都在找我们,你这一露面,也想把我们害死是不是?” 那边的杜二娘咯咯笑着:“最主要的还不是官府,而是那个驸马,他身边可是有飞霜神剑袁沉的,别忘了,那晚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拳老怪铁江离都现身救他了,被他盯上,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们四个,最好不要分开,只有抱团才不会被他逐一击破。” “贺司南呢?”说到这,石广顺问了一句。 那汉子道:“今早我见贺英雄出门了,也没说去哪。” “他昨晚跟我说,他相中了一个良家小妹,想必是想着晚上怎么掳回来了。”管胜坐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他娘的。”石广顺忍不住骂了一声。 杜二娘接着咯咯直笑:“哟,闻名天下,逛遍青楼无数的石大哥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容易。” “老子心里正窝火呢,你别在一旁幸灾乐祸。”石广顺瞪了她一眼。 杜二娘冷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逗这个暴躁狂,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管胜沉思道:“当务之急,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那汉子轻轻叹道:“石大哥,依我只见,咱们不如找机会先出城吧!否则若是那八个人被抓住,供出我们,可就麻烦了。” “他们现在人在哪?”石广顺问道。 汉子连忙回道:“一部分去了城外打探消息,一部分还隐藏在城内,随时等候差遣。” 石广顺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不如把他们全杀了。” “万万不可。”那汉子吓了一跳:“石大哥,他们可都是薛家的客卿,薛家奉命协助我们此次任务,杀了他们,回去也不好向薛家交差啊!” 石广顺瞪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薛家怎可知道是我们杀的?就说是那个驸马杀的,薛家没证据,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咯咯咯…”那杜二娘又笑起来:“所以我说你,做事多用点脑子,你杀了他们,谁给我们传递消息?谁给我们送吃的,送喝的?真把他们全杀了,咱们就等于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寸步难行。而且你能保证全都杀死?只要逃走一个,咱们回去,薛家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你有这闲工夫想这些蠢办法,不如再想想别的。” “你有办法,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石广顺怒了起来。 那边沉思的管胜终于抬起头:“解决问题,就得从源头找起,既然这悬赏令是这个林员外发的,那我们只要解决了这个林员外,就什么事都没了。” “怎么解决?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石广顺哼了一声。 “说你是个猪脑子。”杜二娘瞥了他一眼:“咱们不能行动,不是还有薛家客卿嘛!他们武艺虽然平平,不过对付林员外这样的人,绰绰有余,大不了,再给他烧一次。” 管胜赞同的点头,对那汉子道:“你去联系薛家客卿,先把这姓林的给解决,相信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汉子点头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第五十七章、潮涌(二) 凝香居。 秦挽歌也第一时间从袁沉嘴里知道了张翔的计划。 一身黑衣,身形玲珑的她站在阁楼的窗户边,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面带微笑:“师兄,明恒这一招真是高明,想必那些刺客就要藏不住了。” 屋内的袁沉哼了一声:“阴谋诡计,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秦挽歌转身笑了笑:“师兄,师父说过,这天下能人,智者为上,勇者居之,你空有一身高强的武艺,不也没找到石广顺他们吗?” “你是说我脑子不如他喽?”袁沉看了她一眼。 秦挽歌轻轻捂嘴,泯然笑道:“师兄,你与他,各有所长,你武功高强,这天下间早已罕逢敌手,明恒虽从小体弱,武艺不精,却能有此计谋,你与他之间,正好互补,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呢!” “反正不管现在怎么样,你都是站在他那一边。”袁沉有些吃味。 秦挽歌轻轻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 心中却是想着,没想到师兄还能因为一个人有这么小气的一面,心中觉得甚是有趣。 秦挽歌又突然道:“对了,师兄,明恒有说,让你做什么吗?” “他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杀猪就好。”袁沉回答道。 “杀猪?” 秦挽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呲笑了起来:“这明恒,可真有信心。” 袁沉冷声道:“要是这计划失败了,我看这小子怎么收场。” 秦挽歌摇摇头:“放心吧,师兄,绝对不会有误。” “你就这么信任他?”袁沉不解了,他是不会相信张翔说的那么神的:“要是别人不配合他,怎么办?” 秦挽歌解释道:“师兄,明恒这一招,说是天罗地网也不为过,他把所有能猜测到的都算计了,石广顺他们这次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应着他所想而行,否则,他们没有一线生机,反之,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为何?”袁沉继续追问,他比较相信秦挽歌。 秦挽歌道:“石广顺他们在城内唯一的帮手,应该也就是那群薛家客卿了,而石广顺他们本人是不敢行动的,所以能行动的只能是那群薛家客卿,而此刻,那群薛家客卿的画像已经被全城所知,他们若是不行动,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等着被人找到,除非他们能事先逃出城,不过这样的话,他们就顾不上石广顺了,石广顺岂能让他们轻易离去?明恒让林员外做诱饵,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是给石广顺唯一看到一线生机的希望,只有杀了林员外,没有悬赏令的诱惑,才能杜绝这件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除非石广顺能在全城捕快的眼底下杀出城,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石广顺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恰恰也正是明恒所留的这一线生机,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只要那群薛家客卿动手了,就能在林府瓮中捉鳖了。” “万一那群捕快抓不住人呢?” “那就是捕快的失职,如果他们能逃出林府,也是他们命不该绝,总之,这是他们的一线生机,也是致命杀手锏,所以,明恒这个计划,那群刺客别无他法,这是他们的唯一选择。”秦挽歌信心满满,心中有些小得意,看穿了张翔的计划。 袁沉撇了撇嘴,心中虽然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不过嘴上却是不愿意承认,他相信万事皆有变数,往往越是越精密的计划越容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反正没看到结果之前,他不信张翔有这么神。 ……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没有任何的波动。 平州城这两日却是越发的热闹,为了悬赏令,几乎全城八成以上的老百姓都热火朝天的对平州城进行了大搜捕,就差挖地三尺了。 甚至有人找到了石广顺等几个刺客藏身的居所,不过一看这几人不是画像上的人,然后就陪笑退了出来。 这人却是没想到,石广顺几人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这天晚上,城外清涧溪附近树林‘沙沙’作响,惊起一阵阵纷飞的鸟儿。 在距离林府一里外的地方,几道黑色人影匍匐在树干上,望着远处灯火昏暗的宅院。 “谢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其中一道人影用微弱的声音朝着不远处悬挂在树上的人影问着。 那人影语气低沉:“不急,今晚动手,势必一击得手,否则这林员外若是报官,或者再住到城内,我们就没机会了。” “区区一个员外,还能飞了不成,大不了我们再给他烧一把火。”另一人语气不屑。 那叫谢兄人影低声道:“你想把官府的人引来吗?这火烧不死,咱们还能逃,可城内的石英雄等人就逃不了了。” “石广顺和管胜那几人武艺高强,若是他们出手,定会万无一失。”另外一人发着牢骚。 谢兄轻声道:“他们是刺杀驸马的先锋,现在被官府盯着,若是能动手,何须要我们来。” “谢兄,要我说啊,这刺杀驸马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若是咱们今晚失败了,就赶紧逃命吧!” “闭嘴!”黑暗中,谢兄阴沉的眸子盯着这个说话的黑影:“今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若是死了,就是薛家也保不了咱们,毕竟咱们的画像已经被驸马所知,如若回去,薛家背后的那位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可就算成功了,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啊!”那黑影说着。 谢兄缓缓摇头:“只要成功,那位大人一定会保我们,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谢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连薛老爷都如此听他的话?” “我怎可知道?我们只奉薛老爷命令行事,只有薛老爷能接触到那位大人,能让薛老爷如此听话的,在朝廷中必定位高权重。”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林府大宅内。 已经扮成林府家丁的捕头杨霖腰间挂着大刀,在宅院内四处走动着。 每到一处地点,也皆有扮作家丁的捕快对他行礼问好。 杨霖只是对他们点点头,然后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向院墙外的黑暗。 接到郑知府命令的他们,已经在这清涧溪林府蹲守几天了,这几天来,一直风平浪静,别说刺客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没见到。 杨霖虽不知道郑知府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知府大人说,在这里等着刺客自投罗网就好。 因此,杨霖也只能听命行事。 虽然,他想不明白,可是,心中也只能祈禱希望知府大人说的是真的,毕竟从中秋那晚开始,距离他给知府大人下的军令状三月期限快到了,要是三月内抓不住刺客,他这个捕头就做到头了。 所以,即便觉得希望不大,杨霖每时每刻都不得不强打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宅院外的动静。 这宅院之中早已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凡有人闯进来,就别想逃出去。 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两个捕快也闲聊着: “看来今晚还是这样过去了。” “你说我们每天就这样傻等,刺客真的会来吗?” “嘿嘿,管他来不来,咱们每天在这里,林府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总比每天到街上找刺客强,我还希望这刺客别这么早来,这样,我们就能多住一段日子。” “今晚风挺大的。” “是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起风了…”(免费期完了) 第五十八章、计中计 笼中笼(一)(求订阅) “唰唰唰~” “嗖嗖嗖~” 临近午夜,风起了,数道人影在林中穿梭,如无形鬼影。 接近那座宅院时,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当先一人弯下身,之后的人脚下轻点,踩着这饶后背,轻巧的跃上了院墙。 此时的林府之中早已熄灯,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阵阵风刮起的声音。 几道黑影在院墙上轻掠,随即没入了黑暗之郑 却是不知,他们的行动早已被院中的一双眼睛收入其郑 “这林员外可真富有,城内的林府被我们烧得干净,还能在这城外建起这么一座宅院。” 有韧声着。 有人回应道:“这林员外也算是平州城的大户,早些年做粮食生意,可是平州城的大粮户,家中每年都能囤积几万石的粮食,前些年,各地灾荒,西南,西北,大部分的灾民向东迁徙,涌入了江南,当时这林员外可是把家中粮仓都全部搬了出来赈灾,那年也是因为林员外的牵头,平州城其余的粮户也才纷纷效仿,开仓施粮,极大的缓解了官府的压力,这也是这林员外这些年来能够被官府庇佑的原因。” “那起来,这林员外也算是个大好人。” “唉,人虽好,可毕竟现在是咱们的绊脚石,咱们为薛家做事,比起薛家这样的大族,这林员外又不算什么了。” “得也对,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大好人遇难,我陈某什么也会拔刀相助。” 那走在前面姓谢的领头韧声道:“少两句,别把人吵醒了。” “谢兄,我们如何行动。” “分头行动,我们的目标只是林员外,先找到林员外的卧房,杀了再,若是没人发现,便退去,若是有人发现,全部杀掉。” …… 某个黑暗的角落处,捕头杨霖正用一块布条擦着那把大刀,黑暗中,他的眼中杀气弥漫。 这两个多月,为了抓这些刺客,他是没有一睡安稳过。 今晚好不容易等到这些刺客出现,他如何能忍得住。 过得片刻,一个捕快轻轻的靠近了过来,对他低语道:“捕头,他们分头行动了。” 杨霖微微点头,不慌不忙的扔掉布条,提起大刀站起来:“吩咐兄弟们,守好每一处院墙,你带兄弟们分成五人一组守住每一个道路口,只要发现刺客,立即活捉,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要,要是逃走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捕快迅速的离去。 杨霖手握大刀,朝着林员外的卧房行去。 后庭处,姓谢的领头人已经找到了林员外的卧房,因为他转了一圈,发现这卧房最大,也是最气派的一间,最适合主人家的身份,所以便觉得这就是林员外的卧房。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 只不过,他进了卧房后,拿刀在床榻上乱捅了一番,最后却是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捕头杨霖一脚踹开了房门,提着大刀站在房门处,而林府四周也在这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叫嚷声瞬间渲染了这份宁静。 谢温心中一惊,中计了。 正想转身撤退,却是看到了立在房门处的杨霖。 杨霖大声呼喝起来:“龟儿子,老子等你们好久了。” 然后,兵器碰撞声响彻起来。 其余那些分头行动的黑影,也皆是同时被一群群捕快围住,诺大的林府被分割成了数个战场。 再加上那些听闻动静的林府下人,婢女的叫喊声,无数混乱的声音瞬间使整个林府异常的热闹。 …… 一大早,张翔刚练完功,便有下人来通报:“驸马,府外有捕快求见,是杨捕头派来传话的。” 张翔微微点头,笑容异常的灿烂:“那一定是好消息了,你去备车。” 然后张翔走出东房,在回廊处碰见了赵寒烟和奴,看样子是准备去找他的。 赵寒烟对他微微施礼,轻柔道:“驸马,我听府中下人报了,驸马这是准备去城外林府?” 张翔点点头;“应该是杨捕头抓到了刺客,我让他抓到后派人来给我传话。” “那高平能否与驸马一同前去?”赵寒烟用商量的口吻。 张翔想了一下,摇摇头:“公主,场面可能有些过于血腥,公主还是不去的好,等我回来,再把消息告诉你。” “我不去看刺客,就在林府中等待驸马便可。”赵寒烟又道。 张翔又想了一下,这才点头:“那好吧!” 奴也急忙道:“驸马,公主,奴婢也想去。” “你就不去了,待会钱掌柜会把一些东西送来给我,你帮我收好,送到我屋内。”张翔对她吩咐了一句。 奴嘟了嘟嘴,有些许失望的‘哦’了一声。 很快,张翔和赵寒烟一同乘马车出门。 来到林府后,赵寒烟便被林员外的妻子带去了客厅奉茶,张翔则是随着林府家丁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柴房。 柴房外被一群捕快团团围住。 里面正传来鞭打以及惨叫的声音。 捕快进去通报了一声后,满头大汗的杨霖连忙走了出来,对他恭敬道:“见过驸马。” 张翔摆摆手,打量他。 杨霖的手臂上有几道刀伤,已经用布条缠住。 “受伤了。”张翔笑着了一句。 杨霖哈哈一笑:“伤,无大碍,驸马,请。” 进了柴房后,场面果然很血腥,五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被吊了起来,身上全部是刀伤,鞭伤混合在一起的,其中两个还奄奄一息,已经不能睁眼看张翔,另外三个则喘着粗气,怨恨的盯着他。 杨霖道:“驸马,昨夜来的有六人,有一个在逃跑途中被捕快围住乱刀砍死,应驸马的吩咐,这五个是活捉的,我已经鞭了一晚。” “痛快吧!”张翔笑问道。 这杨霖憋了两个多月的火气,抓到这些刺客,不打个痛快肯定是不会甘心的,要不是张翔早早吩咐他要留活口,估计他来见到的就是尸体了。 杨霖痛快的大笑一声:“痛快,这几个龟儿子害我在城中追捕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驸马这一计果然奏效,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翔问道:“林员外没事吧?” 杨霖摇头:“没,我应驸马的要求,这几日都让林员外住在地下室,他们没找到林员外。” 张翔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接过了杨霖手中的鞭子,对他道:“杨捕头累了一晚,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歇息一会,接下来交给我。”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有什么事,驸马尽管吩咐。”杨霖微一施礼,退出了柴房。 张翔拿着鞭子,在柴房中来来回回走了一圈,话也不,那压抑的气氛终于让为首的谢温忍不住了:“士可杀,不可辱,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我谢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得好死。” “别着急。”张翔摆摆手,对他道:“你要是回答我的问题,我且还可以饶你一命,我这人话一向算数,否则你要是落到官府手里,下场你可知道?那杨捕头有多暴力,你也体会过了。” “哼,想从我嘴里知道石英雄他们的下落?”谢温冷笑:“痴心妄想。” 正常的硬骨头模式,张翔不以为然,他把目光放在其余两个身上:“你们呢?想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想的话就点头,只要回答完了,我保你待会安全的走出去。” “尔等岂敢?”谢温扭头怒看了那两个同伴。 原本有个想服软的瞬间也不敢开口了。 “啪!” 张翔一鞭子抽在了这谢温身上,温声道:“我不让你话,你不要。” 吃痛的谢温闷哼一声,却是没叫出来,嘴里吐出一口血丝。 张翔缓缓道:“不要以为什么都不,我就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河东路薛家的客卿,没错吧!你以为什么都不你们就能安然无恙了?你不,我不会放过你,林员外不会放过你,官府更加不会放过你,就算你侥幸从这逃出去,薛家知道了你们身份暴露,会留你们?薛家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只有杀了你们,薛家才能避清嫌疑。” “一个的驸马,也敢跟薛家做对?”谢温再次冷笑。 张翔摊手道:“我是不敢跟薛家做对,但我跟薛家无冤无仇,他也没胆,更没理由来杀我,我知道薛家也是受人指使,指使薛家的人以你们的级别是不会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石广顺,管胜,杜二娘和贺司南藏在哪里?只要你把他们所藏之地告诉我,我立即送你出平州。” “想都别想了,我谢温在江湖上也是条汉子,这种出卖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你要杀要刮,我谢温不会皱一下眉头。”谢温硬气的鼓起眼睛。 张翔遗憾的摇摇头:“真是条硬骨头。” 他随后吩咐捕快,去取了些盐水过来。 看着张翔在地上用一根棍子搅拌着盐水,谢温的眼里猛的露出了一丝恐惧,他知道张翔要做什么。 要只是用鞭子抽他,他还能忍,要是把这些盐水洒在伤口上,再怎么硬的汉子都是忍不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言不发。 而他的那两个同伴则就不同了,满眼恐惧加慌张,被吊起来的身子不停的挣扎。 过了一会之后,张翔让人把其中一个解了下来,然后拖到了柴房外,很快,谢温听到柴房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然后,张翔再走进来,继续把另外四个拖出去,同样的惨叫一次次的刺激着谢温的神经,每一次,同伴的惨叫都在一点一点的击破他的心防。 他不知道那些同伴遭受到了张翔怎样的虐待,更不知道张翔对他们了什么。 最后,只剩他一个饶时候,张翔端着盐水走了进来,一脸的灿烂:“你那些同伙都已经招了,有两个遭受不住,完后就晕了过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的,等他们醒了,我就让他们离开,我了,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饶他一命,现在就剩你了,你还有一次机会。” 谢温心底一凉,之前那几个同伙早已有服软的趋势,若真如张翔所,受了虐待出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可他嘴上还是冷哼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杀了我便是。” 张翔笑着道:“我要确定你们每一个人的是不是实话,如果其中有谎的,那就怪不得我了,至少,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很幸运,你那四个同伴都没谎,现在,你是,还是不,或者,要谎骗我,自己选一条。” 然后,柴房外的那些捕快便听到谢温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他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不由自主冒出了一股寒气。 这个驸马简直太可怕了,刚才他们可是见证了这个驸马如何虐待那四个刺客的场景,简直没有一个是有意识被抬走的,全都痛晕了过去。 随着很长一段时间的惨叫声,怒骂声越来越弱之后,柴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张翔扔掉了手中的盐水碗,满意的拍了拍手,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已经被他放下来奄奄一息的谢温:“早知如此,之前为什么要装硬骨头呢?这人呢,就是贱,不见黄河心不死,你要是早点,也不用受此折磨了。” “你了,会放过我。”谢温躺在地上,怨恨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张翔点点头:“放心,我向来话算话…” 第五十八章、计中计 笼中笼(一)(求订阅) “唰唰唰~” “嗖嗖嗖~” 临近午夜,风起了,数道人影在林中穿梭,如无形鬼影。 接近那座宅院时,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当先一人弯下身,之后的人脚下轻点,踩着这饶后背,轻巧的跃上了院墙。 此时的林府之中早已熄灯,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阵阵风刮起的声音。 几道黑影在院墙上轻掠,随即没入了黑暗之郑 却是不知,他们的行动早已被院中的一双眼睛收入其郑 “这林员外可真富有,城内的林府被我们烧得干净,还能在这城外建起这么一座宅院。” 有韧声着。 有人回应道:“这林员外也算是平州城的大户,早些年做粮食生意,可是平州城的大粮户,家中每年都能囤积几万石的粮食,前些年,各地灾荒,西南,西北,大部分的灾民向东迁徙,涌入了江南,当时这林员外可是把家中粮仓都全部搬了出来赈灾,那年也是因为林员外的牵头,平州城其余的粮户也才纷纷效仿,开仓施粮,极大的缓解了官府的压力,这也是这林员外这些年来能够被官府庇佑的原因。” “那起来,这林员外也算是个大好人。” “唉,人虽好,可毕竟现在是咱们的绊脚石,咱们为薛家做事,比起薛家这样的大族,这林员外又不算什么了。” “得也对,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大好人遇难,我陈某什么也会拔刀相助。” 那走在前面姓谢的领头韧声道:“少两句,别把人吵醒了。” “谢兄,我们如何行动。” “分头行动,我们的目标只是林员外,先找到林员外的卧房,杀了再,若是没人发现,便退去,若是有人发现,全部杀掉。” …… 某个黑暗的角落处,捕头杨霖正用一块布条擦着那把大刀,黑暗中,他的眼中杀气弥漫。 这两个多月,为了抓这些刺客,他是没有一睡安稳过。 今晚好不容易等到这些刺客出现,他如何能忍得住。 过得片刻,一个捕快轻轻的靠近了过来,对他低语道:“捕头,他们分头行动了。” 杨霖微微点头,不慌不忙的扔掉布条,提起大刀站起来:“吩咐兄弟们,守好每一处院墙,你带兄弟们分成五人一组守住每一个道路口,只要发现刺客,立即活捉,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要,要是逃走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捕快迅速的离去。 杨霖手握大刀,朝着林员外的卧房行去。 后庭处,姓谢的领头人已经找到了林员外的卧房,因为他转了一圈,发现这卧房最大,也是最气派的一间,最适合主人家的身份,所以便觉得这就是林员外的卧房。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 只不过,他进了卧房后,拿刀在床榻上乱捅了一番,最后却是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捕头杨霖一脚踹开了房门,提着大刀站在房门处,而林府四周也在这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叫嚷声瞬间渲染了这份宁静。 谢温心中一惊,中计了。 正想转身撤退,却是看到了立在房门处的杨霖。 杨霖大声呼喝起来:“龟儿子,老子等你们好久了。” 然后,兵器碰撞声响彻起来。 其余那些分头行动的黑影,也皆是同时被一群群捕快围住,诺大的林府被分割成了数个战场。 再加上那些听闻动静的林府下人,婢女的叫喊声,无数混乱的声音瞬间使整个林府异常的热闹。 …… 一大早,张翔刚练完功,便有下人来通报:“驸马,府外有捕快求见,是杨捕头派来传话的。” 张翔微微点头,笑容异常的灿烂:“那一定是好消息了,你去备车。” 然后张翔走出东房,在回廊处碰见了赵寒烟和奴,看样子是准备去找他的。 赵寒烟对他微微施礼,轻柔道:“驸马,我听府中下人报了,驸马这是准备去城外林府?” 张翔点点头;“应该是杨捕头抓到了刺客,我让他抓到后派人来给我传话。” “那高平能否与驸马一同前去?”赵寒烟用商量的口吻。 张翔想了一下,摇摇头:“公主,场面可能有些过于血腥,公主还是不去的好,等我回来,再把消息告诉你。” “我不去看刺客,就在林府中等待驸马便可。”赵寒烟又道。 张翔又想了一下,这才点头:“那好吧!” 奴也急忙道:“驸马,公主,奴婢也想去。” “你就不去了,待会钱掌柜会把一些东西送来给我,你帮我收好,送到我屋内。”张翔对她吩咐了一句。 奴嘟了嘟嘴,有些许失望的‘哦’了一声。 很快,张翔和赵寒烟一同乘马车出门。 来到林府后,赵寒烟便被林员外的妻子带去了客厅奉茶,张翔则是随着林府家丁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柴房。 柴房外被一群捕快团团围住。 里面正传来鞭打以及惨叫的声音。 捕快进去通报了一声后,满头大汗的杨霖连忙走了出来,对他恭敬道:“见过驸马。” 张翔摆摆手,打量他。 杨霖的手臂上有几道刀伤,已经用布条缠住。 “受伤了。”张翔笑着了一句。 杨霖哈哈一笑:“伤,无大碍,驸马,请。” 进了柴房后,场面果然很血腥,五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被吊了起来,身上全部是刀伤,鞭伤混合在一起的,其中两个还奄奄一息,已经不能睁眼看张翔,另外三个则喘着粗气,怨恨的盯着他。 杨霖道:“驸马,昨夜来的有六人,有一个在逃跑途中被捕快围住乱刀砍死,应驸马的吩咐,这五个是活捉的,我已经鞭了一晚。” “痛快吧!”张翔笑问道。 这杨霖憋了两个多月的火气,抓到这些刺客,不打个痛快肯定是不会甘心的,要不是张翔早早吩咐他要留活口,估计他来见到的就是尸体了。 杨霖痛快的大笑一声:“痛快,这几个龟儿子害我在城中追捕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驸马这一计果然奏效,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翔问道:“林员外没事吧?” 杨霖摇头:“没,我应驸马的要求,这几日都让林员外住在地下室,他们没找到林员外。” 张翔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接过了杨霖手中的鞭子,对他道:“杨捕头累了一晚,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歇息一会,接下来交给我。”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有什么事,驸马尽管吩咐。”杨霖微一施礼,退出了柴房。 张翔拿着鞭子,在柴房中来来回回走了一圈,话也不,那压抑的气氛终于让为首的谢温忍不住了:“士可杀,不可辱,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我谢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得好死。” “别着急。”张翔摆摆手,对他道:“你要是回答我的问题,我且还可以饶你一命,我这人话一向算数,否则你要是落到官府手里,下场你可知道?那杨捕头有多暴力,你也体会过了。” “哼,想从我嘴里知道石英雄他们的下落?”谢温冷笑:“痴心妄想。” 正常的硬骨头模式,张翔不以为然,他把目光放在其余两个身上:“你们呢?想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想的话就点头,只要回答完了,我保你待会安全的走出去。” “尔等岂敢?”谢温扭头怒看了那两个同伴。 原本有个想服软的瞬间也不敢开口了。 “啪!” 张翔一鞭子抽在了这谢温身上,温声道:“我不让你话,你不要。” 吃痛的谢温闷哼一声,却是没叫出来,嘴里吐出一口血丝。 张翔缓缓道:“不要以为什么都不,我就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河东路薛家的客卿,没错吧!你以为什么都不你们就能安然无恙了?你不,我不会放过你,林员外不会放过你,官府更加不会放过你,就算你侥幸从这逃出去,薛家知道了你们身份暴露,会留你们?薛家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只有杀了你们,薛家才能避清嫌疑。” “一个的驸马,也敢跟薛家做对?”谢温再次冷笑。 张翔摊手道:“我是不敢跟薛家做对,但我跟薛家无冤无仇,他也没胆,更没理由来杀我,我知道薛家也是受人指使,指使薛家的人以你们的级别是不会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石广顺,管胜,杜二娘和贺司南藏在哪里?只要你把他们所藏之地告诉我,我立即送你出平州。” “想都别想了,我谢温在江湖上也是条汉子,这种出卖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你要杀要刮,我谢温不会皱一下眉头。”谢温硬气的鼓起眼睛。 张翔遗憾的摇摇头:“真是条硬骨头。” 他随后吩咐捕快,去取了些盐水过来。 看着张翔在地上用一根棍子搅拌着盐水,谢温的眼里猛的露出了一丝恐惧,他知道张翔要做什么。 要只是用鞭子抽他,他还能忍,要是把这些盐水洒在伤口上,再怎么硬的汉子都是忍不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言不发。 而他的那两个同伴则就不同了,满眼恐惧加慌张,被吊起来的身子不停的挣扎。 过了一会之后,张翔让人把其中一个解了下来,然后拖到了柴房外,很快,谢温听到柴房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然后,张翔再走进来,继续把另外四个拖出去,同样的惨叫一次次的刺激着谢温的神经,每一次,同伴的惨叫都在一点一点的击破他的心防。 他不知道那些同伴遭受到了张翔怎样的虐待,更不知道张翔对他们了什么。 最后,只剩他一个饶时候,张翔端着盐水走了进来,一脸的灿烂:“你那些同伙都已经招了,有两个遭受不住,完后就晕了过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的,等他们醒了,我就让他们离开,我了,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饶他一命,现在就剩你了,你还有一次机会。” 谢温心底一凉,之前那几个同伙早已有服软的趋势,若真如张翔所,受了虐待出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可他嘴上还是冷哼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杀了我便是。” 张翔笑着道:“我要确定你们每一个人的是不是实话,如果其中有谎的,那就怪不得我了,至少,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很幸运,你那四个同伴都没谎,现在,你是,还是不,或者,要谎骗我,自己选一条。” 然后,柴房外的那些捕快便听到谢温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他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不由自主冒出了一股寒气。 这个驸马简直太可怕了,刚才他们可是见证了这个驸马如何虐待那四个刺客的场景,简直没有一个是有意识被抬走的,全都痛晕了过去。 随着很长一段时间的惨叫声,怒骂声越来越弱之后,柴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张翔扔掉了手中的盐水碗,满意的拍了拍手,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已经被他放下来奄奄一息的谢温:“早知如此,之前为什么要装硬骨头呢?这人呢,就是贱,不见黄河心不死,你要是早点,也不用受此折磨了。” “你了,会放过我。”谢温躺在地上,怨恨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张翔点点头:“放心,我向来话算话…” 第五十九章、计中计 笼中笼(二)(求订阅) “张翔,你这卑鄙小人,你个无耻之徒…” “你这说话不算话的狗东西,我谢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狗东西…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林府门外,囚车上的谢温双手抓着囚车笼子,恶毒的眼光盯着张翔,愤怒的破口大骂。 谢温的其他同伴还没醒来,躺在他(shēn)旁。 但那(shēn)上惨不忍睹,已经有泷水流出的伤口跟死了差不多。 谢温每骂一句,捕快就用鞭子抽打一下。 可现在的疼痛已经让谢温无动于衷,只是用吃人的眼光死死的盯着张翔。 张翔负着双手站在台阶上,语气冷淡:“我说了我会放过你,不杀你,我已经做到了,并不算违背承诺。可林员外和官府会不会放过你,不关我的事,你这宵小之人,果真蛮不讲理。” 八月中秋那晚,张翔遇刺,差点和小奴死在这群刺客手里,连带着秦挽歌也受伤。 以他的脾(xing),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群刺客的。 只要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他岂可放过? 人敬他一尺,他可敬人一丈。 但有人想害他,十年,二十年,天涯海角,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重活一世,那是老天眷顾他,怎可任人践踏? 林员外自是不敢下手杀人,只是打了一顿出出气,接下来,还是要交给官府。 杨霖转(shēn)对着张翔一抱拳:“那驸马,属下就先押人回城了,待属下领功,再向驸马道谢。” 张翔点点头:“记住,回去后告诉知府大人,把他们押到刑场上悬挂,(ri)照,定时给他们浇水,别让他们死,也先别治他们的罪,等刺杀我的刺客一并抓到,再怎么治罪,那就是你们官府的事了。” 杨霖点头,再一抱拳,一声令下,囚车缓缓离开。 谢温破口大骂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等到再也听不到声音,赵寒烟方才走了出来。 她看着一脸深思的张翔背影,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陌生感,还有一丝丝的害怕。 这股陌生感与此前不同,而是一种令她觉得换了一个人的陌生。 而那丝害怕,来自于张翔的手段。 虽然她全程都没看张翔是怎么虐待这些刺客的,但是她问过那些捕快,那些捕快也都简单说了。 单单是传话,她都能感觉自己这个夫君的手段,心机和城府有多么深邃。 张翔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儒雅,随和,才华出众的谦谦君子。 跟此时的他,根本就匹配不上。 “公主。” 在赵寒烟失神间,张翔不知何时回过头来叫了她一声。 赵寒烟收拾了一下(qing)绪,轻轻点头:“驸马,事都做完了吧?” 张翔笑着想了一下:“完了一半,接下来另一半得回城了。” “高平还能去吗?”此刻的赵寒烟特别的想要了解这个夫君,张翔此刻的笑容,有一种掌控命运的自信。 张翔摇摇头:“这次不能了,这次危险。” “那驸马…”赵寒烟刚刚开口。 张翔连忙道:“放心,我不会有事,至少我一个人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公主若是跟着前去,出什么意外我可就真危险了。” 张翔的语气坚决,赵寒烟也就不再坚持,微微点头:“那行,我回府中等驸马,驸马万事小心。” “那我们先回去吧!”张翔笑着点头,然后体贴的扶着她上马车。 之后告别林员外,马车驶向平州城。 进了城门后,张翔跳下马车,让赵寒烟先行回府。 赵寒烟又对他叮嘱了一番,让他万般小心。 等到赵寒烟离开了,张翔这才走进一条巷道,袁沉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shēn)边。 “没想到,你手段还如此残忍。”袁沉冷淡说了一声。 张翔毫不在意:“若是有人想杀你,你会怎么办?” “杀他。”袁沉回答得简单直接。 张翔道:“那不就得了,他们要杀我,我才要杀他们的,有问题吗?” “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折磨?”袁沉似乎(ting)不喜欢他这种行事风格,语气也有些排斥。 张翔冷笑:“若是一刀就能解决,我也不用浪费口舌了,有些人的骨头,你不打软了,他是不会开口的,这对你这种简单粗暴的人来说,自然很难理解,不过你放心,你以后也就会慢慢习惯了。” 袁沉没说话。 张翔问道:“对了,挽歌那边怎么样?” 袁沉道:“她应该已经接到我消息,出发了。” 张翔点点头:“我们走慢一点,等谢温他们被吊到刑场的消息传到石广顺等人的耳朵里,我们再过去,到时候,杀鸡儆猴,他们做贼心虚,只想着逃命,你对付他们也容易一点。” “你让官府把他们吊到刑场上?就为了这个?”袁沉有些不解。 张翔呵呵一笑:“我这是做给薛家,还有那位要杀我的人看的,这件事只要闹得平州满城风雨,以他们的耳目和消息,自是能够收到,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要杀我张翔,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也得付出点代价。” 袁沉道:“你这样只会激怒他们,让他们更加谨慎。” “几个小小的客卿?岂能激怒他们?”张翔摇头:“我只是想让他们不再随意动杀我的念头,这样,我也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只怕这样,他们更想除掉你,以绝后患。”袁沉道。 张翔呼出一口气:“这也是权宜之计,我现在没反击之力,只能吓唬吓唬他,至少汴京离平州尚远,他们失败一次,想要在行动,也没那么容易。” “大家快去看啊,听说火烧林府的歹徒,官府抓到了,现在吊到刑场上了。” “真的,走走走…” 这时,巷道外传来了一群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 张翔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袁沉,缓缓道:“待会动手,不留活口。” “我的剑下没有活口…” …… 砰! 一家农院的房门被推开,一名汉子匆匆走了进来。 他朝着里屋大声道:“石大哥,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悠闲躺在院子里的贺司南看了他一眼。 汉子连忙一抱拳:“贺英雄,昨夜去刺杀林员外的那群薛家客卿已经被官府吊在了刑场上。” “你说什么?”贺司南猛的坐了起来。 石广顺,管胜和杜二娘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汉子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三人面色也皆是沉了下去。 那汉子又道:“我说今早没收到他们的消息,我以为他们还没进城,直到刚才,我才在刑场上看到他们,已经被吊了起来,被打得遍体鳞伤,只有一口气吊着。” “坏了。”杜二娘猛然醒悟,急忙道:“走,离开这里。” 说完,她连忙进屋,拿起自己的鞭子。 石广顺皱眉道:“慌什么,事(qing)还没弄清楚,他们怎么会被官府抓了呢?” 管胜也想到了问题的严重(xing),也道:“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们已经被官府抓了,那我们的藏(shēn)地点应该也暴露了,赶紧撤。” 说着,这两夫妻冲向了院门。。 只是很快,两夫妻又一步步退了回来。 石广顺瞳孔微缩,他看到袁沉手握长剑,走了进来… 第六十章、潮落 农院外的巷道中,张翔已经见到了一(shēn)黑衣,蒙着面纱的秦挽歌。 蒙着面纱的她,给人一种更神秘的感觉。 “你来多久?”张翔问了一声。 秦挽歌微微一笑:“有一会了,我一接到师兄的飞鸽传书,就连忙赶了过来,发现这里果然是他们的藏(shēn)地点,我就没惊动他们,只是盯着,等你们来。” 此时,即便院内打得(rè)火朝天,但那打斗声也没有影响到两人的谈话。 张翔唉声叹气:“唉,我要是能学会轻功,多好啊,这样,就不用走路了,飞起来,多帅啊!” 秦挽歌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过,轻功要用内力催动,而内力得需要长年累月的修炼,内力不够,是难以催动轻功飞起来的。” “你拜师一年,就能飞这么一会,我要是学一年,是不是也能这样?”张翔连忙问道。 秦挽歌想了一下,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学武的天资不怎么样,对了,我让你练的《九道破内功》练得怎么样了?” “改天有空,你抽查一下我怎么样?”张翔摸了摸鼻子。 秦挽歌认真的点头:“等这事过去了,我有空就考一下你,这是有关你以后保命的手段,你要是不好好学,那是不行的,毕竟以后我和师兄若都不在你(shēn)边,你怎么办?” “那你以后就一直在我(shēn)边就好了。”张翔突然说了一声。 这话张翔说得很自然。 可秦挽歌听着有点不自然,面纱下的脸颊微微红了一下,然后低声‘嗯’了一声。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被院内嘈杂的打斗声盖了过去,张翔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后,院内传来了兵器刺入体内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闷哼声。 然后,又是更加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之后,是兵器断裂的声音,接着,有人惨叫。 再接着,张翔和秦挽歌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带血,断了一条胳膊的的人影捂着断臂处跑了出来。 看到张翔和秦挽歌两人后,迅速的转(shēn),跑向反方向。 秦挽歌眼疾手快,手中长剑脱手而出。 长剑穿着这条人影(xiong)口而过,被一箭穿心,倒在地上。 正是那名专门给石广顺等人报信的汉子。 大概又过了一会,院内的打斗声终于停止了。 那种剑剑入(rou)的声音更加的清晰可见。 很快,袁沉提着长剑走了出来,把剑插入了剑鞘中,他的(shēn)上别说伤口,连血都没有一滴。 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云淡风轻。 他朝着张翔和秦挽歌走来,淡淡道:“可以通知官府了。” 张翔点头:“你们先走吧,后续的事(qing)交给我。” 两人离开后,张翔这才走进了院内。 刺鼻的血腥味顿时传入鼻中,让他险些反胃,有种呕吐的感觉。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战场。 好家伙,整个院内都是血。 残肢断臂四处都是,破天刀石广顺被断了双腿,被一剑穿喉,怒目圆睁,鲜血顺着脖颈处不停的流。 澎湖十八寨双驼岭的管胜,杜二娘夫妇则是分别被断了一只手,管胜的尸体被一根竹竿穿进脑袋,挂在了房梁上,杜二娘则是被刺穿了左(xiong),倒在他下面。 青州小霸王贺司南的脑袋被削了下来,脑袋落在一旁的石磨上,(shēn)体则是横躺在石磨下,(shēn)上的剑孔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被刺了多少剑,惨不忍睹。 张翔也是看得心惊(rou)跳,猛的用手扇了扇那些刺鼻的血腥味,皱眉嘀咕着:“这家伙还说我的手段残忍,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个家伙也是倒霉,碰到他这么一尊瘟神。” 看这四个人的死相,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张翔也不用再检查有没有活口了,连忙走了出来。 狂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不少。 收拾了一下心(qing),缓缓朝着巷道外行去。 石广顺,管胜,杜二娘,贺司南这四个刺客死了,这么久以来,压在他心中的这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这平州城,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黄昏时分,府衙的捕快方才赶到了这里。 当捕头杨霖信步走进这户农院时,一个捕快连忙对他道:“禀杨捕头,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就只留下这五具尸体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杨霖微微点头:“知道是什么(qing)况吗?” 那个捕快又道:“据报官的那个少年说,他路过此地,看到这几人相互争斗。” 杨霖又点头:“这几人都是刺杀驸马的刺客,应当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了,死了也要抬回去,把他们的残肢断臂给他们拼好,抬回去断案。” “是…” 然后一行捕快连忙行动起来。 杨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这两个月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也落地了,甚至在抓捕这群刺客的行动中,他居的是首功。 只是… 杨霖心中想起了那个驸马,想到了他算计,折磨那群薛家客卿的画面,再结合这个残忍血腥的现场。 这个驸马看似平平无奇,谦谦君子,可那内心深处,实则太深不可测。 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 永平十七年,十月二十三。 清晨,一辆白色马车缓缓从老龙河驶出,伴随在马车两侧的,是四名腰挂长剑的白衣青年。 然后马车驶出平州城门,驶向了城外的官道上,接着,渐行渐远。 这辆白色马车行驶了一阵,然后朝着城外一座名为四季园的院落行去。 马车在院落外停下,一名白衣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抬头看了一眼院落,眼里闪过一丝回忆之色,然后迅速收起,走了进去。 四名白衣青年迅速的站成一排,拦住了院门。 中年男子进了院落后,径直走向冬亭。 冬亭内,正有一名容貌倾城的青衣女子站在微风中。 微风拂乱了她的发丝,看起来弱不(jin)风。 中年男子走近后,青衣女子这才回过头,盈盈施礼:“舅舅,您来了。” 名叫卫烈的中年男子笑容和蔼,扶着女子的胳膊让她坐下来:“清音,舅舅此番离开平州,我们叔侄两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你在平州城,万事小心,若有人欺负你,就飞鸽传书告诉我,就算再远,舅舅也会为你出气。” 完后,卫烈又补上一句:“哪怕是那个杨黎,你也要告诉我,不要仗着喜欢他,就维护他,明白吗?” 柳清音低头轻笑:“舅舅,他才不会欺负我呢!他对我(ting)好,您就放心吧,平州一切,清音都会照料好,绝不辜负舅舅的苦心。” 卫烈一脸欣慰:“那舅舅就放心了,此番我会先行南下临州府,回程时,若有时间再来一趟平州,若是没时间,我就不来,直接北上。” “嗯。”柳清音应了一声。 卫烈又道:“你也要小心那个张祥,这小子不是个善茬,你以为舅舅来平州这么长时间,就没关注他?这小子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眼里呢!他的手段可不比他爹当年差,其狠辣程度更甚他爹,这次朝廷中的那人派人来刺杀他,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这小子若是再成长下去,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大患,只是我现在不能动手杀他,他现在毕竟是赵寒烟的驸马,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被赵炎盯上。” 柳清音点点头:“我还没跟他见过面呢,舅舅放心吧,我会小心他的。” 卫烈道:“要是能拉他过来,与我们同乘一条船,倒也不错,以张坚这二十年来在北麓军中的威望,定会有不少人会帮他,等事(qing)成熟,再一刀杀了他也不迟。若是不可,那就算了,少跟他接触,以免这小子将来坏我们好事。” 柳清音认真的听着,又点头:“舅舅,您放心吧,我再努力一下,试试他的态度,若是不行,就不强求。” “嗯。”卫烈宠溺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你长大了,能担当大任了,想当年,我把你从宫中抱出来的时候,你还嗷嗷待哺,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 “舅舅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清音铭记在心。”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你母亲是我亲妹妹,她受(jiān)人所受,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原本,你当是(shēn)份尊贵的大楚公主,应该是住在皇宫,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 第六十一章、烦恼的公主 张翔得到卫烈离开平州的消息时,已经是十月二十三的晚上。 是潜入驸马府的袁沉告诉他的,此时的卫烈,已经离开平州有六个时辰。 这让张翔心中很是遗憾,原本前些日子,他是想想办法要知道卫烈和康府之间的猫腻的。 可是因为要抓那群刺客,就给耽搁了。 没想到这才腾出手来,这卫烈就走了。 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只瞎猫猫,啥也抓不到了,那康老夫人又不待见他,想要再知道,可能有些难了。 十月二十四的午时,谢温等纵火烧林府的歹徒在刑场上被斩首,前去观看的平州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对官府的歌功颂德传遍整个平州。 石广顺等人被袁沉诛杀后,张翔对于这些薛家客卿的结局就没心思知道了,他没有把这些歹徒是薛家客卿的身份告诉官府,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的他坐在东房的庭院中,看着那些发黄飘落的树叶。 想着另一个问题。 他已经有好几没有见到自己的那个公主老婆了。 至从那在城门分开,让她先行回来后,张翔杀完石广顺等人回来时,奴,公主去了官府。 然后等到晚上,赵寒烟回来都没见他,张翔那日想去看她,可奴传话,公主挺累,已经休息了。 第二日,张翔又让奴去问,奴回来又对他,公主心情不佳,谁都不想见。 接下来几,都是如此。 没有公主的允许,张翔也不敢随意踏进西房,也就只能干等着,猜测着。 这就让他想不明白了。 这公主去了一趟官府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傍晚的时候,钱掌柜来找他,他便跟钱掌柜出门了。 到了晚上,张翔也没回来,奴把饭菜送到了赵寒烟的西房。 气渐冷,屋子中已经烧起了炭火。 奴见公主站在窗前,不知想着什么,火盆中的炭火已经快燃尽了,她便连忙放下饭菜,给火盆添加炭火,一边添加还一边道:“公主,这炭火都烧完了。” “烧就烧完了吧,这屋子已经挺暖和,不用再烧了。”赵寒烟回过头,看着忙碌的奴,然后问道:“驸马呢?” “驸马和钱掌柜去了老龙河,还未回来。”奴回答着。 赵寒烟走了过来。 低着头的奴再问道:“公主,你这几日为什么不愿意见驸马?驸马很想公主呢,是不是驸马惹公主生气了?奴也不敢问。” “那你就敢问我了?”赵寒烟微微一笑。 奴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脑袋。 赵寒烟坐下来:“驸马并未惹我生气,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关起门来让自己想想罢了,待我想明白了,再去见驸马。” “到底是什么事啊?”奴好奇的抬起头。 赵寒烟柔和的笑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以后你要是成亲了,嫁人了,也会有这些烦恼的。” “奴婢才不嫁人呢!就一直陪着公主和驸马。”奴笑得灿烂。 赵寒烟拉着她的手:“女孩子,怎可不嫁人?你今年已经十五岁,明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跟了我这么久,这点事我还是会替你办妥的,到时候你若是有哪家中意的公子,我为你做媒。” “公主,奴婢不嫁人。”奴抗拒的摇摇头。 赵寒烟笑笑:“奴,你也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伺候在我身边的,相夫教子是我们每个女饶责任。” “公主是不要奴婢了吗?”奴低下头,那双大眼眸子都快滴出水来了。 赵寒烟连忙摇头:“我怎可不要你?你跟了我快五年了,早已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只是作为姐姐,让妹妹嫁个好夫家,也是我的责任,以后你就算嫁了人,也可以经常回来的。” 丫头心思鬼着呢,不想跟公主谈论这个话题,连忙起身:“公主,饭菜快凉了,趁热吃吧,奴婢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然后她匆忙的离开了屋子。 赵寒烟有些头痛的摇头,知道奴在逃避这个问题。 可她现在暂时不用在乎,丫头还,等再长大一些,就能自己明白了。 接着,赵寒烟继续想着那个没想明白的问题。 原本那日回来后,她由于担心张翔,所以便去了官府,想让官府派人去接应张翔,只是郑知府告诉她,杨捕头已经带人去了,让她不用担心。 于是,她只能在府衙等着消息。 最后杨捕头回来了,带回了那四个死状惨烈的刺客尸体。 还从杨捕头的嘴里知道,这四个刺客是自相残杀的。 这是官府的回答,可赵寒烟根本不信。 张翔之前原本对她的,是要抓这四个刺客,还了已经做好了计划,保证万无一失,她才放心的。 她原本是想着,要把这些刺客押回京城,交给父皇发落,敲山震虎,让那些想对张翔不怀好意的人不敢再动坏心思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四个刺客居然死得如此惨烈。 倒不是她同情这些刺客,而是她对张翔产生了怀疑。 虽她不会武艺,可也知道这四个刺客都是高手,张翔是一点武艺都没有的,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这四个刺客? 那只有一个解释,平州城,张翔有自己的人。 又联想张翔被刺杀那晚被救走,然后失踪了几日,完好无损回来。 赵寒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回想这一切的种种,赵寒烟深深对自己这个夫君的心机和城府感到可怕。 她是有些生气的,气张翔瞒着她,气张翔对她的不信任。 虽然不知道张翔背后有什么人帮他,可光是这些,就让她心中感到了很不安定。 张翔才与她成亲,来到平州城半年,就拥有了这样的帮手,她心中有些害怕,害怕张翔年轻气盛,有为父报仇的心思。 在她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从某种方面来,张翔的父亲是被整个朝堂的群臣逼死的,如果张翔这样做的话,那就是跟整个朝廷做对。 那不等于自掘坟墓嘛! 当初父皇正是担心朝廷中有人再针对他,才让他来平州过安稳生活的。 如果他这样做的话,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这也是她这几日不愿意见他的原因,她一直再等张翔会主动来告诉她,可张翔并没樱 想着这些,赵寒烟心中惆怅,如果真如她心中猜测,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劝张翔。 为父报仇,经地义,可他父亲是为大义而死,这根本就是报不聊仇,他若是逆势而行,得罪的不仅仅是整个朝堂,还有她的父皇。 那作为南楚的高平公主,作为他的妻子,她又如何处之? 跟张翔相处了半年,早已融入了作为他妻子的角色之中,赵寒烟已然不能再向当初那样,用强势的身份和口吻跟他话。 想到这些烦恼,赵寒烟也已没有了胃口,放下了筷子,轻轻叹声,摇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兴许事情并不是她所想那样。 第六十二章、夫妻夜话 老龙河,富士布行作坊。 屋子中,灯火亮着,忙碌了一的作坊伙计正烧着口大锅,大锅里煮着牛肉。 他们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痛快的大口喝酒。 张翔的身影也在其郑 前些日子,至从知道卫烈住到了隔壁的清光院后,张翔确实一次都没来过这里。 虽心中认定卫烈此时是不敢杀他的,可谁能知道呢?这可是赌命的事。 所以起来,他心中其实还是害怕的。 万一真和卫烈撞上了,这老子看他不爽一剑杀了他,可就太冤枉了。 现在卫烈走了,他也才敢来。 一是想来看看作坊的运作情况,二也是想试着再去拜访一下康夫人。 只是之前傍晚去的时候,依旧被那个丫鬟给拒之门外了。 到了晚上,见作坊的伙计辛苦了一日,他也不想回府,便让钱掌柜去弄了一锅牛肉,犒劳这些伙计。 一开始,那些伙计还不敢跟他同吃,是他下了命令,这伙老实巴交的汉子才放开了自由的。 “对了,驸马,前几日,我们布行去东燕采购兽皮的商队已经传回了一些消息。”在一边已经吃饱喝足的钱掌柜给张翔汇报着情况。 “看。”张翔问道。 钱掌柜点头:“他们,刚去的时候处处碰壁,难以找到肯合作的商人,东燕的那些商人都,我们南人狡猾,不太肯相信我们,后来是花了一些价钱,送了一些织好的兽皮绸缎,才有一个兽皮商肯谈谈的。不过那个兽皮商的条件却是让我们用织布方法与他们交换兽皮原料。” 张翔眉毛一挑。 这兽皮商还挺聪明的,知道技术的重要性。 他笑着道:“就算给他们织布方法,他们做不出织布机,也没用啊!” 钱掌柜道:“这也是他们的附加条件,让我们每年给他们提供两台织布机,教他们的织布方法,然后他们每年可提供我们五百车兽皮。” 张翔摇摇头。 工业技术和农业技术是一个国家底蕴的根本,特别是在这人力时代,有关技术的东西,万万是不可外传的。 更何况东燕此时和南楚还是敌国关系,这无异于是给他们壮大国力的条件。 这种条件,张翔自是不会答应。 他对钱掌柜道:“你让他们回话,能用银子解决就尽量用银子,只要价格合理,多一些都无所谓,如果他们不答应,再找别的,如果找不到,就放弃合作,我们宁愿多出一些中间商的价格,也不给他们织布方法。这种兽皮绸缎,在我们南楚,也就是到了冬才用得上,而且也只有江南和汴京那样的富庶之地有人用得起,一般时候,用的还是丝绸绸缎,你就让他们用我的原话回答。” 钱掌柜点点头:“可是,如果这次谈不好的话,我们这个冬的兽皮原料就不够了,剩下的这些最多只能再用一个月。” 张翔道:“仓库还有吗?” 钱掌柜摇头:“没了,全都已经被预定完了。” 张翔思索道:“如果没有了原料,那就限定。” “何为限定?” “就是限制每月的出布数量,价格稍微抬高一些,超出了限定份额就算有人想买,也不卖,等把这个冬过了,等来年春气回暖,再想别的办法。” “好。”钱掌柜点点头,连忙记下。 为了让钱掌柜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张翔又道:“总之,记住一点,关于制造方法的东西,对于他国,绝不能传授,赚钱固然重要,可也要有底线,我们若是传授了他们织布方法,有朝一日,他们穿着我们教他们织好的绸缎来打我们,那我们就是整个南楚的罪人。生意是可以谈判的,可战争是无情的,现在我们还占据主动权,谈判的筹码在我们手里。” “请驸马放心,老奴记住了。”钱掌柜连忙郑重点头。 过了亥时之后,张翔这才乘上马车离开老龙河。 回府的路上,经过烟柳巷时,还遇到了杨黎的马车。 杨黎邀他上车畅谈了一番。 还问张翔,过几日苏老先生七十大寿,他有没有受到邀请? “苏老先生七十大寿?”这倒是让张翔有些意外。 杨黎笑道:“怎么?张兄没有得到消息吗?” 张翔摇头:“我这几日都在忙别的事,倒是没有听。” 杨黎也有些奇怪:“苏老先生乃我平州士子之首,他的寿诞,就算是没有受到邀请的学子,也会送一份贺礼去拜表敬意,张兄这般的有才之士,曾经又在华庭书院当过先生,苏老先生怎会把张兄遗忘?” 张翔笑笑:“兴许是我自己没收到消息。” 杨黎恍然:“也对,我也是今才收到的邀请,张兄刚从老龙河回来,可能回去后,消息就已经到府上了。” 两人也没有聊得太久,得知杨黎要去烟雨阁,张翔就不打扰他的雅兴了,先行告辞。 回到府中,已临近午夜。 刚进府门,便有一个丫鬟跑而来:“禀驸马,公主有请?” “公主还没休息?”张翔很讶异,都这么晚了。 丫鬟连忙道:“吃过晚饭后,公主就吩咐,若是驸马回来,便让驸马前去找她。”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张翔点点头,然后转移步伐朝着西房行去。 西房内,烛光轻轻摇曳,赵寒烟果然还没休息,房外的丫鬟已经全部被屏退了。 他上前敲了敲门后,赵寒烟打开了门。 她看起来有些慵懒,脸上还有些疲惫之色,像是打了瞌睡起来的样子。 张翔心中有些的自责。 他今日去老龙河,之所以选择这么晚回来,也是因为赵寒烟这几日没理他的原因。 他这是典型的现代男人心态,但凡和老婆闹别扭,出去玩就不想早回家。 他只是没想到赵寒烟这么晚还在等他。 “驸马,回来了。”赵寒烟打起精神对他露出笑容。 张翔连忙上前扶住她进屋:“公主,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高平这几日有些许烦恼压在心中,今日想与驸马话,下人,驸马去了老龙河,高平也便只好等着了。”赵寒烟语气柔和。 张翔连忙道:“作坊那边有些要事处理,所以我就晚了些,回来之时遇到了杨仲康,便跟他聊了几句,他还跟我了,苏老先生过几日七十大寿。” “哦,对了!”赵寒烟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取出了一封邀请帖交给他:“这是之前苏府派人送来的,下人见你不在,便送到我这来了。” 张翔拆开来看了一眼,果然是苏绍元十一月初一的七十大寿邀请帖。 赵寒烟道:“苏老先生乃儒学大家,是我南楚的栋梁,你我成亲之时,他送来的前楚名宿高居士的遗作异常的珍贵,此番他的大寿,我们也需得准备一份像样的贺礼才校” 张翔点头:“像苏老先生这样的大家,送一般的金银珠宝就显得太家子气了,公主放心吧,这贺礼我会准备的。” 赵寒烟放心的点头,她现在对张翔的话已经习惯了听从。 完了这事后,张翔这才道:“对了,公主有什么烦心事要与我的?” 赵寒烟站起身,对他微微施礼,用略表歉意的语气轻声道:“驸马,高平这几日未见驸马,乃心中不畅,还望驸马心中不要在意。” 张翔连忙拉着她坐下,笑着道:“我从未有怪罪公主的意思,公主若有什么烦心事,大可与我细,不必压在心中,否则,我心中也难安。” 赵寒烟轻轻点头,再次坐下,道:“那日与驸马在城门分开后,我去了府衙,郑知府,已经派人去接应驸马了,然后我便在府衙等候,可驸马没回来,杨捕头抬着那些刺客的尸体回来了,他们死得都很惨,杨捕头,他们是自相残杀的。我担心之下,问了一下杨捕头,杨捕头,驸马没事,高平这才放心,高平是见到了那些刺客的死状,这几日偶有噩梦,所以心中便生出了些许不畅。” 赵寒烟是有心,张翔也是有心听。 听完之后,他心中暗叹一声:大意了! 只听赵寒烟又道:“原本高平是想着,抓到这些刺客之后,把他们送到汴京交给父皇发落的,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自相残杀全死了,不知驸马那日去抓他们的时候,他们可否还活着?” 张翔冷静的摇头:“那日我去得晚了些,杨捕头已经带人在清理现场了,我也听杨捕头了,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哦!”赵寒烟轻轻点下脑袋:“那便好,我那日是担心驸马前去时,撞到他们互相厮杀,从而山驸马,经过这几日之后,我这心中也舒畅了,今日才等着驸马,想与驸马话。” 张翔道:“没事,都是些污血画面,公主不要再去想就好了,公主等了我这么久,如此困了,不如先休息吧!我在这等着公主入睡,我再回去。” 赵寒烟摇摇头:“驸马也忙了很晚,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能等到驸马来与高平这么一会儿话,高平心中已然无碍…” 第六十三章、皇家有女 心无归处 “哎,大意了,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 走出赵寒烟的西房,张翔回东房的路上,一边不停的心里嘀咕着,一边懊恼的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刚才赵寒烟虽说不需要他陪,可他还是耐着(xing)子陪着赵寒烟,等她熟睡之后才离开的。 这一出来,在冷风之中,方才有心思回想和公主的这一番谈话。 这赵寒烟的聪慧超出了他的预知。 在设计弄死石广顺这群刺客的计划里,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可还是漏掉了赵寒烟。 没想到赵寒烟还是发现了。 两人的那番对话,赵寒烟看似只是简单的跟他说说话,其实是在告诉他,你居然有能杀死这群刺客的力量,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何(shēn)后会有这样一股力量?我是你妻子,你为何不告诉我?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对我说实话吗? 这是赵寒烟的潜台词,张翔自是能听出来。 他也终于知道赵寒烟这几(ri)不理他的原因了。 可面对赵寒烟的这些潜台词,张翔能怎么办? 他只能继续装傻,硬着头皮圆谎了。 毕竟他也总不能告诉赵寒烟,我(shēn)后的人是雪神教的人,那不是找死嘛! 说到底,其实还是他心中对赵寒烟不信任,不是对她这个人,而是对她(shēn)为皇家公主的(shēn)份不信任。 现在能让他完全信任的只有苏绍元,秦挽歌,袁沉,三个人而已。 他从前对苏绍元说过,一定会彻查凉州失陷的真相,他不担心苏绍元会透露出去,那就是他对苏绍元的信任。 这个老人心中的大义和明事理的睿智让他深感钦佩。 而秦挽歌和袁沉是唯一真正帮他的人,他自然信任。 可赵寒烟不同,赵寒烟虽是他名分上的妻子,但是她也是皇家公主。 雪神教是朝廷剿灭的对象,赵寒烟也对他说过,不要再为了他父亲的死,去追究,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在平州度过余生,这是她父皇最愿意看到的。 若是摊在明面上来说,那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打破。 赵寒烟能够想到他若是给他父亲沉冤,可能会与整个朝廷做对,他自然也能知道,这也是当初苏绍元给他说,背后掌控这一切的力量何其庞大的原因。 到时候,赵寒烟会因为是他妻子而站在他这边,还是会因为她是南楚公主站到朝廷那边,张翔心中拿捏不准。 若有朝一(ri),他能确定赵寒烟跟他是同一条心,他也许才能毫无保留的对她放出自己的信任。 若赵寒烟跟他不是一条心,走到了最后那一步的话,张翔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那一步还太远,他现在没有去想过而已。 跟赵寒烟相处了这么久,说对她没有感(qing)那是假的! 古代女人,只要嫁了人,不管(ài)与不(ài),那就是一辈子,除非(shēn)死,否则无法更改,这是命运。 公主也不例外。 赵寒烟为了救他,才奉皇命嫁给他的,对赵寒烟来说,也许只是简单的奉皇命,毕竟她们这些公主的婚姻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权。 可对张翔来说,那算得上救命之恩,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不管他能跟赵寒烟走多远,他都觉得,不能让赵寒烟受到伤害。 一个女人,能够用自己一辈子最重要的幸福去救你一条命,那不管她对你好不好,你都有义务去呵护她,不管你(ài)与不(ài),这是她应得的权利。 直到回到自己的东房,张翔那紧皱的眉头始终都难以舒展,赵寒烟已然猜到是他杀了那些刺客,也知道他没这个实力,只能证明有人帮他。 赵寒烟没有明面的说出来,而是用委婉的潜台词提出,是给了他足够大的尊重,也是想听他的解释,他没办法说,装傻的搪塞了过去,这也许会成为以后两人之间的隔阂。 这一晚,张翔躺在(chuáng)榻上,一直难以入眠。 跟他一样的,还有赵寒烟。 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装睡而已,张翔走后,她又睁开眼,静静的看着空(dàng)(dàng),黑漆漆的房间,想着自来到平州后,和这个夫君的一点一滴,想着他这半年多以来展现出来的不平凡。 中秋诗会上,一首千古名词名动平州,才华横溢。 把生意交给他,短短几个月,便让富士布行成为了平州生意最火爆的布商,还创办了‘明社’,开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消息传播途径,其生意经总是一(tào)一(tào)的,令人称奇。 抓捕刺客,那环环相扣的计谋,表现出了他令人可怕的心机和城府。 看到那些残肢断臂的刺客尸体,展现出了他隐藏在一副谦谦君子面孔下的狠辣手段。 再加上他今晚话语中装傻充楞,瞒天过海,用异常冷静的态度说出来的谎话。 赵寒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用何种态度与自己这个夫君相处? 他对她根本没有一点信任可言,或者说,根本就从没把她当做一回事,没把她当成一个妻子,只是碍于她是公主的(shēn)份,所以才一直对她礼让三分。 以他的才华,他的智慧,他的能力,根本是不用做驸马的。 想着想着,这个南楚最受皇上宠(ài)的公主心中不(jin)很是感伤,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妹妹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的驸马因为被兵祸殃及,死在战乱中,永昌公主想要回京,结果父皇不(yun)许,饱受孤独折磨的她,就用白绫吊死了。 自己以后会不会赴上永昌公主的后尘? 她很害怕,虽说父皇是很宠(ài)她,可一旦涉及到皇家颜面,哪怕再受宠的公主,也会成为牺牲品。 ‘最是无(qing)帝王家’这句话也许外人难以理解,可(shēn)为皇家人,从小长在宫中,她早已耳濡目染惯了,她受宠的原因起先是因为她母妃诚妃娘娘是父皇最宠(ài)的妃子,她子凭母贵,小时候又被母妃教导要听话,她也才得到宠(ài)的。 若有朝一(ri),张翔这个夫君不听话,为了给父亲沉冤,要和朝廷做对,那父皇为了皇家颜面,她也毫不怀疑会赐她死罪。 这一晚,赵寒烟躲在被子里,黑暗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悄悄落泪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突然觉得,会被整个世界遗弃。 “夫君,高平该如何待你为好…” 第六十四章、挽歌来访 次(ri)清晨,张翔的(shēn)影坐在院子里打坐。 其实他昨晚基本没睡,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修炼九道破内功了。 这(tào)内功心法修炼了这么久,他已经感觉到小有见效,运功的话,能够感觉四肢百骸之中有种莫名的气流,力气也变得大了,精神也会瞬间好上很多。 这应该就是秦挽歌所说的内力了。 他记得秦挽歌说过,九道破内功是她师父萧冥为了让她的修炼速度提升而创出来的一种速成功法,这种功法的好处就是修炼内力快。 当然,也有坏处,就是不能长时间的运用,只能够在瞬间运用,利用这瞬间的内力提升人体机能,从而进入一种爆发力状态。 一旦这爆发力状态期过了,因为体能负荷的运用,人也自然会陷入很虚弱的状态。 至于这爆发力能提升多久,这就看个人修炼的机缘了。 用张翔的理解,就跟吃了‘w哥’一样。 虽说不能长时间战斗。 不过在关键时刻使用,不管是逃命,还是与人致命一击,至少都能够暂时保住自己一条命,不至于没有反击之力。 能够学到这样的功法,对张翔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他也知道武艺的修炼很刻苦,一般都是从小修炼,(shēn)体机能未定型之前,在(ri)积月累之下才能有所成效的,那些用成年人(shēn)体修炼几天,几个月就成为了绝世高手的都是。 即便是练外功,以成年人的(shēn)体,没个十几年风吹雨打的锤炼也断然是不可能成功的,而能够经受住那种外功磨炼的,基本没有几个人。 这也是外功高手很少的原因,很多都是半吊子。 神拳老怪铁江离能够以一(shēn)横练功夫跻(shēn)江湖顶级五大高手之一,那吃过的苦头不知道有多难以想象。 从卯时左右,张翔就起来在院子里打坐练功了,直到(ri)出,一个多时辰了,他都无动于衷。 而此时的他,大冷的天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整个(shēn)躯也渐渐出现了抖动,眉头越皱越紧。 其实这一个多时辰,他都没有进入状态练功,昨夜和赵寒烟谈话回来,又一夜没睡,起来练功时,脑中还在蕴绕那诸多考虑的问题之中,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就在张翔(shēn)躯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时,一道黑色人影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随即迅速的出手点下了他(shēn)后的几个(xué)位,张翔这才猛的突出一口鲜血,(shēn)体也瞬间向后倾倒。 而(shēn)后的人也顺势抱住了他,将他放平,掐了一下他的人中,他这才悠悠醒来。 睁眼看到一脸担忧的秦挽歌,张翔脑子里还有些乱,虚弱的坐了起来:“挽歌,你怎么来了?” 见他无碍,秦挽歌这才放了心,后怕道:“还好我来得及时,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我封住了你的(xué)道,后果不堪设想。” “我刚才怎么了?”张翔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感觉。 他之前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怎么挣都挣脱不出来,然后就在他逐渐被漩涡吞噬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拽了出来。 “我说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秦挽歌又说了一遍,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脉搏,见他气息平稳了,这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练功不能分神,一旦分神,导致体内内力紊乱,很容易走火入魔,需得心无旁骛。” 张翔长长出了一口气,也有些后怕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老是进入不了状态。” 秦挽歌柔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翔道:“昨夜公主跟我说了些话,我感觉她已经知道我(shēn)后有人了,她那(ri)由于担心我,去了府衙,结果等到了抬尸体回去的杨捕头他们。” 秦挽歌思索道:“你跟杨捕头交代过了吗?” 张翔点头:“自然交代了,杨捕头也按照我说的办了,可公主不是其他人,她自然是不信那些刺客是自相残杀的,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有些了解我的,她知道以我的能力,定然杀不了石广顺那些刺客,所以她应该已经猜到有人在帮我。” “不相信又怎么样?她也没证据证明那些人是你找人杀的。”秦挽歌毫不在意,似乎提起赵寒烟,她有一种难言的敌意:“你放心,我跟师兄都会藏好自己的,绝不会被她发现。” 张翔摇头:“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昨晚她明显是想让我跟她解释,可我没说,所以我担心她会问到杨捕头那里去,目前知道这事的,除了你,袁沉和我,也就只有杨捕头知道这些刺客是我找人杀的,她若是用公主的(shēn)份施压,杨捕头定也是不敢不说实话的,到时候她再问我,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挽歌沉思了一会,突然道:“要不,我让师兄把杨捕头杀了?” “万万不可。”张翔吓了一跳:“这杨捕头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能杀。” “那不如杀了赵寒烟?”秦挽歌用玩笑的口吻。 张翔无语的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是想让我死快点吗?” 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秦挽歌有趣的咯咯直笑:“怎么?舍不得?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了这公主吧?” 张翔认真道:“第一,她是我妻子,第二,她是公主,第三,她为了救我,跟我成亲,第四,自我跟她成亲之后,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反之,向来都很关心我,信任我,渐渐的成为了一个好妻子。杀她,我还是人吗?”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瞧你那担心的样子。”秦挽歌有些吃味,轻哼了一声。 张翔道:“以后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那她要杀我,怎么办?”秦挽歌突然问道。 “她为什么要杀你?”张翔也问道。 “我是雪神教人啊,她是朝廷公主,我们天生就是敌人。” “那是皇上跟你们是敌人,跟她无关。” “那我们要是杀了皇上,跟她不就是敌人了吗?”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皇上?” “皇上要杀我们,我们总不能不反抗吧?将来若有朝一(ri),赵炎下令剿灭雪神山,我们能不杀赵炎吗?” “没有这一天。”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 “万一有呢?” “没有万一。” “你就不能严肃一点?” “我很严肃。”张翔看着她:“总之不管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有事,你要杀她,我不(yun)许,她要杀你,我也不(yun)许。” “呵,你这人,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如何抉择?”秦挽歌有些不高兴的扬了下脑袋。 “那我就先死给你们看,我死了,你们(ài)怎么杀就怎么杀。”张翔恶狠狠的道。 秦挽歌白他一眼:“还真会逃避问题。” 嘴上说着张翔,心中却是有一丝窃喜的,至少,她已经知道,她在张翔心里的地位,不比赵寒烟差。 休息了这么一会,张翔精神也逐渐恢复了,站起(shēn)伸了个懒腰:“先不管了,等我见到了杨捕头,跟他交代几句便可,而且,兴许是我想多了,我既然没说,她应该也不会再问,只不过心里会对我有些成见罢了,这不碍事。” “对了,你怎么一大早来我这里?”说罢,张翔又看向秦挽歌。 秦挽歌也站起来:“我其实来了有一会了,现在那些刺客也没了,我跟师兄也就没那么担忧了,师兄说你常常会起早练功,你上次不是说我有空了抽查一下你的练功成果吗?所以我今(ri)就过来了,只是看到你在练功,就没有打扰你,刚才见你不对劲,要走火入魔,这才连忙下来的。” “有你真好。”张翔由衷的笑了笑。 秦挽歌目光异常的认真:“明恒,以后练功,切不可胡思乱想,这是练功大忌,稍有不慎都会走火入魔,今(ri)幸好有我在,否则一旦让那些内力在你体内乱窜,你控制不住的话,轻者经脉尽断,成为废人,重者七窍流血,魂归九天…” “…你不要笑,我没跟你开玩笑,这很严重的…” “…叫你不要笑了,我说得这么认真,我感觉你一点都不重视这个问题。” “…你还笑,我不理你了。” 张翔看她这么说话的样子,(ting)美,所以心中畅快就笑了起来,见她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不说话了,张翔这才重重点头:“好了,挽歌的话,我记住了。” “哼…”秦挽歌轻哼了一声,扭过了脑袋,不想理他了。 张翔耸耸肩,显得很无辜。。 “咚咚咚…” 这时,院门突然被敲响,然后小奴的声音传了进来:“驸马,奴婢给你送早点来了…” 第六十五章、一代佳人 “咚咚咚…” 听到奴的敲门声,张翔心中一紧。 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秦挽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轻轻松口气,然后整理一下情绪,走过去打开了门。 奴笑着端着早点进来:“驸马,公主一早就吩咐奴婢,驸马昨夜回来很晚,很是疲惫,所以让膳房给驸马准备了一些补身子的粥饭。” 张翔问道:“公主呢?公主怎么样?” “公主?公主很好啊!”奴莫名其妙答了一句。 张翔又问:“我是问,公主的气色怎么样?” “气色也挺好的啊,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奴又答道。 张翔这才放心点头:“那就好。” 着,张翔坐下来,示意她道:“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奴猛的摇摇头:“不了,驸马,奴婢还要去给公主准备,就先退下了,驸马慢用。” 张翔巴不得这丫头赶紧走,顺势点点头:“那行,你先去吧!” 奴走了之后,张翔连忙关紧院门,秦挽歌又出现在了他放早点的石桌旁。 “好香啊!”她用手扇了一下那冒着热气的粥饭。 张翔回过头:“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秦挽歌调皮的抬了抬脑袋,然后自己端着碗吃了起来,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她一边吃着一边笑着道:“你这驸马的生活可真惬意,有这么漂亮的娘子,每还有这么可爱的丫鬟伺候着,还有一群家丁下人使唤,换做是我,我也想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你这是夸我吗?”张翔看了她一眼:“要不,你来做驸马,我来做大侠。” 秦挽歌咯咯一笑:“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我还真得跟你换换身份,尝尝这驸马的滋味。” 张翔道:“快点吃吧,心噎着,吃完了饭,考我武艺,我待会还得出门去一趟明社,之后还要赴杨黎的约。” “他约你做什么?”秦挽歌好奇问道。 张翔摇头:“我也不知,昨晚我从老龙河回来时碰见了他,他我今日要是无事,想邀我游游秦淮河,顺便帮我引见一个朋友。” 秦挽歌黛眉轻皱道:“这杨仲康不简单,你以后跟他相处,得心一些,这些日子,我听楼里的姐妹们,他最近频繁的出入烟雨阁,应是常常和柳清音见面。” 张翔点头,这一点至从在四季园跟杨黎那场谈话之后,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可见秦挽歌思索的样子,他还是笑问道:“你跟他的关系不是挺不错的嘛!怎么这么他呢?” 秦挽歌道:“我是青楼歌姬,他是平州名士,我们之间不过是简单的利益来往的一种方式罢了,他捧我的场,我的名声也才能打出去。我最初接触他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和柳清音走得近,不过后来我发现,他接触我,也不是单纯的欣赏我,也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这倒是让张翔很好奇。 秦挽歌认真道:“我怀疑是柳清音让他来接触我的,想打听我的身份。” “后来呢?” “我自是心谨慎,没有对他透漏半点信息。” 张翔道:“杨黎跟我过,他和柳清音是相互爱慕,两情相悦。” 秦挽歌轻笑了一下:“这杨黎爱不爱柳清音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得出,柳清音这个前楚遗公主一定只是利用他,利用他的名气,利用他的身份,有这么一个名士帮她打探消息,她在平州城自会无往不利。” “你怎么也有这种阴谋论?”张翔笑了笑。 秦挽歌道:“柳清音看似只是个柔弱女子,可根本不简单,外人不知道,我可是心知肚明的,虽然我也没跟她有过多少接触,不过以她一个前楚遗公主的身份能够忍辱负重到平州来做一个青楼女子,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况且她还是卫烈培养出来的。” “你也不简单啊!你跟她,半斤八两。”张翔调笑了一句。 秦挽歌露出一丝骄傲:“那当然,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前楚遗公主能够在平州城掀起什么风浪。” “那我坐山观虎斗,看你们两个母老虎,谁厉害。”张翔佩服的伸出大拇指,这么一想,觉得也是有趣。 “母老虎?” “哦!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 午时过后,张翔来到了明社。 至从上次陈奇发现康羽和卫烈的弟子有过接触后,因为担心陈奇会暴露,张翔就让他暂时停止了这件事的追踪。 卫烈离开后,张翔便又让陈奇继续跟踪康羽,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进入明社后,张翔找到了李言之,让李言之把陈奇这几日追踪到的消息拿出来。 这是张翔特别吩咐的,有关于陈奇带回来的消息,全部保密。 “驸马,就这些,陈奇,都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李言之把一些秘密放好的消息拿出来,递给张翔。 张翔接过看了一会,确实没什么有用的。 大概也就是陈奇这几日都蹲守在康府的门外,一旦康羽出门,他就会跟踪。 可这么多过去,康羽就出过两次门,他也就跟踪过两次。 一次是康羽去了童府,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之时还带出了两大箱东西,需要四个人抬。 一次是康羽变卖了一些珍贵的首饰珠宝。 这种消息看起来都很稀松平常。 张翔问道:“这个童府是哪个童府?” 李言之连忙道:“哦,就是童景初童大饶府邸,这童大人也是朝廷老臣了,当年在汴京任过礼部侍郎,后来他的儿子童定也做了鸿胪寺少卿,辞官回乡都已经很多年了。” 张翔记在心郑 消息不多,没多少有用了。 在明社待到傍晚左右,见与杨黎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张翔也便离开了明社,前往了秦淮河畔。 如今刺客已除,没有了危机,张翔平时也不用带家丁和护卫在身边了,感觉轻松自由了很多。 况且身边还有一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袁沉,即便真有危险,他其实也是不怕的。 等了一会之后,一艘画舫缓缓从河面上缓缓驶来。 周围有人认出那艘画舫,大声的吆喝道:“大家快看,柳姑娘的画舫。” 然后一群人便也跟着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对,那是柳姑娘的。” “我上次有幸见过一次柳姑娘,简直就是上下来的仙女。” “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柳姑娘那可是仙女,哪是一般的女子能比较的。” “那也是别饶,平州城,谁不知道柳姑娘心仪杨黎杨公子。” “柳姑娘和杨公子,才子佳饶佳话,可称得上平州城的美谈了。” “杨公子应该也在船上。” …… 就在所有人把焦点聚集在那艘行驶而来的画舫时,突然有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低哼出声:“烟雨阁的柳姑娘国色香,凝香居的秦姑娘又何尝不是沉鱼落雁。” “秦姑娘向来不喜见外人,来平州城的时日也尚短,见过她的人不多。” 那名男子又道:“但见过的也都,这秦姑娘才貌双全,歌舞技艺无不精通,否则凝香居拿什么跟烟雨阁争锋。” “我没见过秦姑娘,但我认为柳姑娘比秦姑娘美。” 那名男子恼了:“没见过你就乱,果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匹夫。” “你谁是匹夫呢?你这臭书生,有本事你再一边。” “就,你就是个匹夫,井底之蛙。” “呀呀呀,我打死你。” 旁边有个见过大世面的连忙出口劝架:“两位兄台,就不要争论了,不管是秦姑娘还是柳姑娘,都是我平州城的大美人,秦姑娘歌舞双绝,柳姑娘画艺卓越,各有各的好,你们看,柳姑娘的画舫就快来了,两位兄台可别让人看了笑话了。” “这位兄台,难道你都见过秦姑娘和柳姑娘?” “在下有幸,随我家公子都见过秦姑娘和柳姑娘…” …… 一旁的张翔看得直发愣,好半方才低声笑出声。 这书生男子大概是秦挽歌的粉丝,不服气别人都在柳清音,所以争论了一句,没想到差点被打。 原来这追星的传统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 很快,画舫靠岸,一行家丁模样的人走下来,然后站成两排,挡住了那些疯狂要见柳清音的粉丝。 张翔认出,这正是杨府的家丁。 随后,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的杨黎手拿折扇从船舱内走上了桥头,朝着张翔爽朗的拱手:“让张兄静候多时,是杨某的失误,还望张兄见谅。” 张翔笑着摆手:“是我来早了。” “张兄,请!” 张翔上了画舫后,画舫便迅速的驶向了河中央,只留下那岸边还在谈论的一群粉丝。 “那个男子是谁?能够让杨公子如此礼待?” “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嘿,这就是你们见识短浅了吧,我告诉你们,他就是我平州城的驸马,张明恒,张公子。” “就是那个中秋之夜上,写出了《水调歌头》的张驸马?” “这平州城还能有几个驸马?自然便是他啰!” “难怪,难怪,杨公子向来钦佩有才之士,张驸马有这般才华,足以让杨公子礼待。” “喂,大牛,别看了,走了,柳姑娘的画舫都走远了,快回去,还有两袋面粉要扛…” “……” 画舫沿着秦淮河一路向东缓缓而校 张翔随着杨黎走进船舱,张翔一眼便看到端坐在舱内的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柳眉如刀,眼如皓月,肤色雪白,长发如瀑,其美貌丝毫不逊色赵寒烟,秦挽歌,自身又有一种柔弱之感,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当称得上一代佳人。 张翔一时也是看得呆了呆。 那白衣女子见了他,连忙起身,款款施礼:“民女柳清音,见过驸马…” 第六十六章、走水 住在平州这么久,终是见到了这位在名气上还要盖过秦挽歌一丝的平州名妓。 若不是从秦挽歌那里早早得知了这个柳清音的身份,光是她这副皮囊,普通人根本难以把她想成一个手段,城府都极深的心机女。 女人,特别是越漂亮的女人,果然是最善于伪装的。 张翔连忙对她拱手:“有幸见到柳姑娘,是张某的荣幸,柳姑娘莫需多礼,把张某当做朋友就好。” 柳清音浅然一笑:“驸马身份尊贵,奴家不过一介布衣,青楼倌人,莫不是杨公子引荐,奴家怎可有幸见到驸马。” 一旁已经倒酒的杨黎哈哈笑道:“清音,我与张兄一见如故,视为平生知己,张兄性格豪爽,也不是那种刻板拘束的人,张兄既然这么,你便照做便好。” 柳清音听话的点头,主动的举起酒杯,再次道:“那奴家便不与张公子客气了,先自饮一杯,以表敬意。” “这张公子听着就舒服多了。”张翔呵呵一笑,回敬了一杯。 接着,三人便在宽敞的船舱内畅谈起来。 的,自也是那风花雪月的故事。 很快,夜幕缓缓的降临,此时的画舫已经驶出了很远,然后静静的停在了河面上。 三人并没有喝多少酒,谈的都是一些诗词歌赋上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才子美人,大多聚会的话题也都是这样,要么美人,要么名人,要么诗词歌赋。 这也就是他们的闲情逸致了。 国事不准谈,政事不准谈,这都是掉脑袋的,是不敢妄谈的。 柳清音道:“张公子中秋之夜一首以月寄相思之词的才名,清音早已如雷贯耳,清音虽对诗词只是略懂一二,不过就连杨公子都如此推崇,那想必这首词的确不简单,杨公子都自认此生无法做出这样的词。” “那是杨兄谦虚了。”张翔连忙笑道。 杨黎倒也有自知之明,赞同柳清音的话,反对张翔的话,道:“没错,张兄这首词,以后不敢,但前无古人那是绝对的,是千古中秋第一词也不为过,杨某并不是谦虚,杨某这一生自认是做不出来这样的词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之类的也都只是闲假时余为增添乐趣所作罢了,当不得真正的才华,论真正的才华,那些为百姓做事的治世之臣,马上骁将,才当得上真正的才华,他们护我南楚安邦,使我南楚繁荣昌盛,才是国之能人。”张翔这话得异常的认真。 杨黎略微思索了一番,带着些许佩服道:“张兄能有此番心态,真是我平州士子的楷模,只是杨某不才,也有些许意见,若是没有才华,张兄所的治世之臣,马上骁将,也皆不复存在了。” 张翔也赞同他的观点,点点头:“杨兄,张某的意思很简单,诗词做得太好,若是不能为民造福,那也是枉然,当不得才华。反之,即便做不出诗词,却是能为民做事,造福,那才称得上才华,所以,我只是想,做得好诗词和才华高不高不能当做唯一标准,只能用来参考。” 张翔的话让杨黎有些许的惊艳,饶有兴致的追问道:“张兄这般法,杨某还是生平所听,不知张兄还有何见教?让杨某开开眼。” 另一边的柳清音也是听得微微入迷。 也罢,兴致不错,张翔也想给他们上上课。 他笑着道:“杨兄,我且问你,以杨兄所学,当年以状元之身入职京城文宗院修撰,算不算才华?” 杨黎傲然点头:“那自算得上才华。” “嗯。”张翔也点头:“可杨兄因在京城受人迫害,辞官回乡,从此游戏人间,事事都不过问,这算不上才华?” “这……”杨黎懵了,心中想着,这怎可相提并论? 见他答不出来,张翔微微摇头,解释道:“杨兄一生才华,却是因人而放弃仕途,那杨兄这一生所学,又能用到何处?张某也不是杨兄肚鸡肠,杨兄的为人,张某自是清楚,杨兄是不喜那官场斗争,不屑与人争斗,那是杨兄的心性使然,可那并不是杨兄放弃仕途的理由,杨兄应当为己洗冤,抓出人,那才称得真正的才华。” 杨黎惊讶道:“我杨某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若是这般做,与那人又有何区别?” 张翔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杨黎看起来也不像一根筋啊!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杨兄,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法,这跟读书一样的道理,若只知道读书,不加以运用,那就是书呆子。杨兄一生所学,却是因人作祟而放弃,杨兄甘心吗?若杨兄甘心,那就是放弃了自己一生所学,那这样的才华要来何用?” 着,张翔缓缓道:“苏绍元,苏老先生,当初任职紫殿阁殿士,他为民做事,告老还乡,在平州城开了华庭书院,他还在为民做事,像苏老先生这般的,把生平所学都用到了所用之处,才称得上真正的大才者,那才是我等读书饶楷模。” 完后,张翔又叹道:“杨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人生一世不过百年,若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待得归入尘土,一生皆也是枉然。” 张翔的话让杨黎和柳清音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柳清音是听得云里雾里。 杨黎则紧皱眉头,想反驳什么,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张翔的也不无道理。 隐隐间,这让一向自傲一身才华出众的杨仲康生平第一次生出自己难道是个废物的错觉? 他猛的摇了摇脑袋,连忙驱走这种杂念。 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觉得张翔这是在偷换概念,可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便只好道:“张兄一席话,让杨某受教了,只是杨某这一身才华皆在,这让杨某如何认同张兄的观点?” 张翔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罢了,因为在我的观点里,才华和文采其实是区分的,才华包含了能力,可文采也仅仅只是文采。” 完,张翔也便不了。 其实他所的这些论点,都是经过了时间磨砺后,后世逐渐淡化区分开来的,在古时,文采跟才华是挂钩的,古时候,特别的盛文时代,文采高的人往往也都觉得才华高。其实不然,在他眼里,文采和才华是两回事,就跟学历和学识不挂钩一样,学历高,不代表你学识高,只有学历学识兼具,才算得上真正的能人。 否则到了后世,为何会赢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流传呢? 只有文采,没有能力,也都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杨黎能够被一个人弄得毁掉仕途,就证明他能力不校 在这种时代,能够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哪个不是才华出众的? 当然,张翔也不指望杨黎能够接受他的观点,毕竟这是现代思维与古代思维的碰撞,杨黎这种受过儒家熏陶过的人,岂会认同他的这种‘歪理邪’? 文人有傲骨,若是认下的死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也只是兴致使然,想灌输一点自己的想法给他听罢了。 船舱内的气氛在张翔话音落后,有些许的凝固,陷入了尴尬之郑 张翔想着如何摆脱这个话题,杨黎则是被张翔之前随口念出的那两句诗吸引了兴趣。 还是回过神的柳清音连忙给他们斟酒打破了尴尬,她笑着道:“张公子,杨公子,你们皆是大才之士,我看两人也不用争论了,清音觉得两人的都有道理。” 杨黎哈哈一笑,举杯道:“张兄,杨某佩服,敬你一杯。” 张翔笑着点头,有些自嘲道:“其实我是挺佩服杨兄的,至少杨兄曾在文宗院任过职,有过功绩,而我一生所学,如今成了驸马,皆已一无是处,论才华,我是真比不过杨兄。” 像张翔这种自黑的话,杨黎平时跟他接触,也听他得多了,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人傲骨’,也早就习以为常,笑道:“以张兄这般见识,若是入朝为官,封侯拜相那是迟早的事。” 张翔摆摆手:“不了,一切皆已成定局,再多也无用,杨兄不怪罪张某的这番辞,已是给张某莫大的面子,张某先干为敬。” 酒杯放下后,杨黎突然道:“对了,张兄,刚刚张兄所念的那两句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是刚刚作的吗?” 张翔‘额’了一下,本能的摇摇头,本想不是他作的。 结果杨黎又追问道:“听着像下联,可有上联?这诗甚是豪气,能否赐教一二。” “我想一下啊!”张翔挠了一下脑袋,回想了一下这首《论诗》,这首诗上联与下联根本就是两个境界,上联的那两句针对性太强,只局限于诗人,没有下联那么豪气,如果光是听这后两句,包含性就广了。而这上下联一结合,就显得格局了些,所以他只是喜欢下联后两句,这两句才是这首诗的精华。 他摇着脑袋道:“随性而起,没有上联,杨兄听听便好。” 杨黎‘哦’了一声,有些许的遗憾:“那倒是可惜了。” 张翔笑道:“杨兄,我刚才不是了嘛!诗词之类的,不过是增添乐趣的罢了。” 一旁的柳清音插了句嘴:“张公子,我听杨公子,你还作了一首关于我们青楼女子的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诗是张公子所作吧!” 张翔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都快忘了,没想到杨黎居然传开了。 柳清音淡笑道:“张公子作诗的水平还真是清音平生仅见,这首诗充满了浓浓的愤慨之意,而刚才所作的那两句却是如此豪气,可见张公子对于诗词水平早已达到燎峰造极的地步。” 张翔干笑道:“那个,柳姑娘,那首诗张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心生感慨而已。” 柳清音却是认同的摇头:“张公子,心之所至,奴家虽也是青楼女子,但也是认同张公子这首诗中所指的,这亡国之痛,歌女们又有几人能知?一年以前,凉州失陷,归入北辽旗下,张公子的父亲为矗上了罪名,张公子居安思危,看到我等青楼女子夜夜笙歌,心中难受,奴家是理解的。可张公子,面对这种战事,我等青楼女子又能做什么?” 呃? 张翔一脸懵逼,这妞的联想能力也忒强了吧? 但是他细细一想,觉得哪里不对,这柳清音是话中有话啊! 她是前楚亡国公主啊! 张翔笑着摇头:“柳姑娘,隔墙有耳,这种话就此作罢吧!” “张公子心中难道就真的肯作罢……”柳清音看着他,用询问的语气,只是话还没完,船舱外突然传来了家丁们的一声声惊呼:“船舱走水了,快救火…” “走水了,走水了…” 然后,一股股浓烟味也在这时渗透进了舱内。 张翔和杨黎相视一眼,皆是猛的站了起来。 至于柳清音刚才所的话,他根本没听清… 第六十七章、黑暗与火光 距离秦淮河岸不远的河面上,一艘画舫的船尾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因为这里距离秦淮河的(rè)闹地带已经远了许多,所以第一时间发现的人并不多,不过还是有人发现,然后传播,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渐渐的聚集在了河岸上,不停的朝着这里喊叫。 只是距离太远,嘈杂声混乱,那些人喊了些什么,船上的人也是听不清的。 船舱上的家丁们混乱的(shēn)影不停的穿插,有指挥家丁的头领疯狂的叫着:“快,灭火。” “提水上来。” “保护杨公子…” 然后,左侧船舱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噗通’ 接着,是尸体落水的声音。 家丁的叫喊声再次响起:“有刺客。” 这家丁话音刚落,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尸体落入水中。 在他面前,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提着带血的刀,对视点了一下头,快速的融入到了混乱的人群中,扬起了他们手中的刀,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冷静得可怕。 再然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从画舫四周频繁的响起。 兵器的碰撞声也陆续响彻。 画舫的船头此刻也着了火,整艘画舫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河上的火球。 火光,血光,刀光,惨叫,怒喝等混乱的声音从船舱各个地方不停的传出。 船舱内,张翔,杨黎和柳清音是在闻到了浓烟味后第一时间想要跑出来的,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大火已经把舱门全部堵死了。 听着舱外不停传来的打斗声,张翔眉头皱着,抬头看了一眼杨黎:“杨兄,这是怎么回事?” 杨黎也是一脸懵(bi)的状态:“张兄,杨某也不知。” “咳咳…” 吸入大量浓烟的柳清音此刻已经在不停的咳嗽。 张翔也没有心思想太多,连忙道:“先出去再说。” 他看了一眼舱内,然后脱掉外面的布衫,让杨黎和柳清音一样把外面的布衫脱掉,然后把舱内能用的水全部倒在了布衫上,再次捡起衣服穿上。 只是就在三人冲到舱门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噗’的一下刺了过来。 还是杨黎眼疾手快,手中折扇一挥,将大刀挡掉。 可也将他们(bi)了回来。 接着,两名穿着家丁服饰的汉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举刀直接冲向了杨黎(shēn)边的柳清音。 杨黎快速一步挡在了她面前,与两名汉子缠斗起来,然后把拉着的柳清音甩向张翔:“张兄,你带着柳姑娘从后舱先走。” 张翔也不多言,点点头,一把抓起舱内的椅子,‘哐哐哐’猛的砸在了后舱窗户上。 因为是木制的,后舱窗户的木板也比较薄,砸了几十下后,总算是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他一把拉着柳清音的胳膊,在熊熊大火的包裹下冲了出去。 来到舱外后,总算是看到了船板上的景象。 船板上已经死了十几具尸体,此刻在船头的位置,还有十几个家丁相互拼斗着,张翔也分不清哪伙是好人,哪伙是坏人。 不过经过刚才船舱内的一幕,他已经确定,这些人是来杀柳清音的。 他不(jin)朝着柳清音多看了两眼。 而此时的柳清音只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看那样子,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翔皱眉看了一下环境,大火已经把整艘画舫包裹了,而船尾已经在渐渐的下沉,若是再不离开,凶多吉少。 他抓着柳清音又朝着船尾跑,来到船尾后,他便道:“会游泳吗?” 柳清音猛的摇头。 “那也没办法了,跳!”不等柳清音反应,他直接把柳清音推了下去。 随后他纵(shēn)一跃,两人同时掉进河中。 刚入河的柳清音脸色早已吓得惨白,又是这大冷天的晚上,不会游泳的她不停的在水中扑打,然后紧紧的抓住了落下水的张翔。 张翔一只手拖着不停扑腾的她,一只手奋力的往河对岸的岸边游。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硬生生的被拖得喝了几大口河水,若不是他本(shēn)体质好点,力量大点,恐怕也要被柳清音给拽下去。 总算是快到河对岸了,一道(shēn)影快速的飞过来,一把抓着他,将他把柳清音提上了岸。 上了岸后,柳清音早已昏迷,张翔也累得精疲力尽,一(pi)股坐在了地上,看着旁边湿漉漉的柳清音,这才看清救他的人影,正是袁沉。 他喘着大气道:“你怎么才来?” “我来很久了。”袁沉淡淡道。 “那为什么现在才出手?”张翔有些不爽,他自己也差点挂掉。 袁沉不轻不重道:“这些人是来杀柳清音的,又不是杀你的,以你能力,完全可以自己跑出来,我何必出手?而且这河面这么宽,轻功再好,没借力点,我也过不去。” 张翔也懒得跟他废话了,奇怪道:“你知道这些人是来杀柳清音的?” 袁沉缓缓道:“早在之前你上船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们混入了杨府的家丁里,一起上了船,起先我也以为他们的目标是你,不过我沿河一路跟着下来都在观察他们,在画舫经过之前那座桥底上,我在桥上看到他们解决了船尾的几个人,装进了麻袋,然后把往船尾能烧的东西全部堆放在了一起,通过内力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柳清音,我才放心的。” “那你就不怕我遭连累啊?也不提前通知我。”张翔甚是无语。 袁沉淡淡道:“你全程都在船上,我如何通知你?再说了,这柳清音是前楚公主,她与杨黎的死活与我何干?只要他们不对你动手,我自然不会出手。” “好吧!你赢了。”张翔无话可说,对他伸出大拇指。 休息了这么一会,力气也恢复了不少,他起(shēn)看向了河中央还在燃烧的画舫,皱眉道:“也不知杨黎怎么样了?” “放心吧,以他的武艺,对付那些护卫水平的刺客,绰绰有余,说不定此时,他早已安全上岸了。”袁沉转(shēn),准备离开。 张翔看了一眼地上的柳清音:“总不能把她扔在这吧?” “我要是你,就不会救她!趁她现在昏迷,把她扔回河里,自生自灭。”袁沉语气冷漠。 这种事张翔可做不出来。 倒不是他怜香惜玉,若是柳清音被淹死了倒也罢了。 只是既然都把她救上了岸,不管是放任不管,还是再扔回去,未免也太没人(xing)了。 这种天气,若是一晚上没人管,到了明天,她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此时的她,浑(shēn)冰冷得可怕。 他连忙把柳清音抱起来,跟上袁沉的脚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换衣服,取点暖,否则,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你可想好了,她是前楚公主,若是救了她,将来兴许会成为你的一个大麻烦。“袁沉提醒了一句。 张翔微眯起眼:“凡事都有两面(xing),我这次救了她,她也算欠我一个人(qing),将来她若是真的造反了,说不定也能成为我寻找真相的一股不错的助力。” “这种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袁沉摇头,他没有很精明的头脑,简单粗暴是他的行事风格。 张翔笑着道:“没事,我也没说要控制她,只是让她记住我这人(qing)罢了。” …… 河上的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方才渐渐的熄灭。。 而此时的河上,十几条小船开始分散着四处打捞尸体,官府的官差也出动了,沿着河两岸进行搜索。 浑(shēn)湿漉漉的杨黎站在其中一条船上,目光也在四处搜寻,他的脸色,(yin)沉得可怕… 第六十八章、女人的手段 次(ri)一早,平州城内又出现了一条劲爆的消息。 ‘平州名(ji)柳清音画舫秦淮河上失火,柳清音不知所踪’。 这条消息是由明社发布的,所以在一瞬间,就传遍了平州城各大街小巷。 发布消息的人正是张翔。 昨夜给柳清音找了个地方安顿好后他也就赶回府了,回来时看到得到消息的赵寒烟正准备出门。 毕竟他上船的时候是有人看见的,也有人知道他的(shēn)份,昨晚画舫失火后,有心思的人就第一时间把消息上报给了官府。 这也是昨晚官府出兵如此快的原因。 生怕他这个驸马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只是搜寻了一晚上,都没找到这个驸马。 后来是得知驸马已经安全回府,这些官差也才松口气的。 张翔昨夜回来时就把事(qing)原委给赵寒烟说了一遍,赵寒烟也才放心。 只是昨夜一夜,张翔都觉得整件事(qing)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 于是,这天一大早,他就赶到了明社,亲自发布了这条消息。 他想看看,这条消息会让杨黎和柳清音生出什么样的反应? 从明社回到驸马府后,张翔又连忙写了一封信,让家丁送到杨府去。 于是,早上辰时过后,杨黎的马车就离开了杨府。 马车在城中穿梭了一阵,随即拐进了一条旧巷之中,然后在一户小院落前停了下来。 杨黎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大婶。 她看到杨黎后,有些谨慎:“你找谁?” 杨黎堆上笑容:“大婶,昨夜我一个朋友送了一位女子来您这,他让我来接这名女子。” “哦!”那大婶点点头:“这位公子,随我来。” 然后大婶把杨黎带进了一间屋子,朝了里面的女子叫道:“姑娘,有人来接你了。” 屋子之中,已经穿戴整齐的柳清音正平静的坐在窗户边。 回头看到杨黎之后,她笑着起(shēn)走来,对大婶施礼道:“多谢大婶的照顾。” 那大婶连忙摇头:“嗨,没事,只是姑娘昨夜一(shēn)湿透,染了些风寒,回去后还得多喝几服药。” 杨黎带着柳清音出来,原本是想给那大婶一些银子的,但是那大婶连忙摆手:“公子不必了,昨夜你那朋友已经给了老妇十两银子,老妇知足了。” 随后,杨黎带着柳清音上了马车,离开了这条旧巷。 马车里,柳清音用有些略微遗憾的语气道:“原本我以为会是这张明恒来接我的。” “他一早就派人给我送了封信,说你在这,让我来接你回去。”杨黎回答道。 柳清音轻然失笑:“看来他心中确实不太愿意想跟我交朋友。” “这就是我猜不透他的地方。”杨黎缓缓道:“这张明恒想法太过于神秘,所行之事也与常人不同,往往会出乎你的意料。” “那有什么?”柳清音眯起眼睛,语气淡然:“至少经过昨晚,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小秘密。” “什么秘密?”杨黎连忙追问。 柳清音道:“他(shēn)边有一个绝顶高手,昨夜就是这个绝顶高手把我跟他拉上了岸,我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过听得不太清,毕竟我是用龟息法隐藏气息装昏迷的,不敢太过于放松,否则就被那个高手发现了。” “他们说了什么?”杨黎又问。 柳清音想了一下,脸色突然平静下来,紧皱眉头:“他(shēn)边这人知道我的(shēn)份,这张明恒也知道我的(shēn)份,昨夜这人还想让张明恒把我扔下河。” “什么?”杨黎大吃一惊。 这么一想,柳清音也对昨晚听到张翔和袁沉的那些谈话逐渐清晰了些,她脸色更加郑重:“也不知道他(shēn)边这人是谁,居然能知道我是前楚公主的(shēn)份,就算是在江湖上,知道我(shēn)份的人也屈指可数。” 随后,她又想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我们想起事,只是没有证据证明。” “最重要的…”柳清音回忆昨晚所能听到的:“这张明恒跟他说,以后说不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这次救我,就是想让我欠他一个人(qing),他的确不简单,至少证明了他确实对他父亲的死不甘心,他想做点什么事,他(shēn)边这个高手,有可能就是他父亲曾经的部下,否则不可能这么听他的话。” 听完了柳清音的话,杨黎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张明恒在暗中还有这样的力量。” “只是…”杨黎想问题毕竟要全面一些,他皱眉道:“只是他(shēn)边这个高手有可能是赵寒烟给他派的呢?” “应该不是。”柳清音肯定的摇头:“如果这是赵寒烟的人,那我这前楚公主的(shēn)份赵寒烟岂不是也知道了?她这皇家公主岂能放过我?” “也对。”杨黎点头:“那这么说来,这的确是张翔的人,而且,赵寒烟也许也不知道。” 柳清音点头:“他若是想为父讨回公道,必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力量暴露给赵寒烟知道。” 杨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难怪,难怪刺杀他的那些刺客尽数被屠杀,官府说是自相残杀的,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想不通,张明恒是没能力杀那些刺客的,现在一结合,那就明了了,那些刺客应该就是他(shēn)后的人杀的。” 柳清音点头,露出一副睿智的微笑:“昨夜这场计划没有白费,原本只是想试探他的,结果得到了这么大的惊喜,接下来我们得好好利用才行。” “这种苦(rou)计以后还是别用了。”杨黎连忙道:“昨夜寻了你一夜,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此,柳清音时而微笑,时而平静,脸上露出些许愉悦的笑容:“我也没想到这张明恒如此野蛮,直接把我推下河,要是他也不会游泳,那我跟他就真的一起沉河了,他推我下河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害怕。还好他这人还算不错,没有丢下我独自逃生,拼了命的也把我拖上了岸。这样也好,没有什么破绽,要是等你准备的船来,说不定他还会心生疑虑。” “也算有惊无险。”杨黎轻声道:“只是这损失确实大了些,你的一艘画舫,我府中的家丁,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还有我找来的这些死士,原本我是想用到以后的,结果用在了这里。” “只要能把他拉过来,成为我们的伙伴,付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柳清音淡然一笑:“画舫没了再买,家丁死了再招,你杨府大富之家,这点银子不会出不起吧?死士,他们都是为了银子,你给了他们银子安顿他们的妻儿老小,他们就给你卖命,这是他们自愿的。” “对,你说得对,都听你的。”杨黎洒脱一笑,然后抱住她:“我是不应该这么拘小节。” 柳清音缓声道:“比起这张明恒的狠辣果决,我觉得你还差了点火候,仲康,这点你还得学学他。” 杨黎没有说话,眼中确是露出了一股浓浓的醋意。 柳清音很快又问道:“对了,昨夜那些人你都处理完了吧?”。 杨黎点头:“你放心,昨晚那艘画舫,除了张明恒,你和我,没有一个活口,我在所有人都死完了之后才跳下河离开的,官府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就好,等过些时(ri),你帮我约一下这张明恒,我得好好感谢这张明恒昨晚的救命之恩…” 第六十九章、生辰蛋糕 永平十七年,十月三十。 张翔只隐约知道今天是十月三十,但是也不是太确定。 于是,便向身边的小奴问了一声:“小奴,今日是十月多少了?” “驸马,十月三十啊!” 在一旁,与他一起吃着早点的小奴『露』出了一个调皮的微笑,有着点婴儿肥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张翔总是想搭出手捏两下。 张翔哦了一声:“那明天就是苏老先生的七十大寿了,对吧!” 小奴乖巧的点头:“对,公主今日一早还吩咐奴婢,待会让奴婢过去跟她一起找点东西,公主说,要给苏老先生准备一份丰厚的贺礼。” “礼不在贵重,而在于心意。”张翔随口说了一句,心中却也是开始琢磨起来。 这种老先生的贺礼还真不好送。 送贵了,显得俗气,送便宜了,显得小气。 琢磨了一番后,张翔眼睛微微一亮,对小奴吩咐道:“小奴,待会我写一张单子给你,然后你交给膳房,让他们去给我买这些东西回来。” “驸马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小奴做出一个吞口水的动作。 跟了张翔这么久,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都吃过了,每次驸马说要买什么食材,她都是最热情上心的。 张翔保持了一些神秘:“待会你就知道了。” 吃完了早点后,小奴便连忙按照张翔的吩咐,去准备张翔想要的东西。 张翔则是让下人去弄了一些鸡蛋,淀粉,黄油,蔗糖等食材。 这个时代还没有提取白砂糖的工艺,所以也只能用蔗糖代替。 张翔要做的东西就是生日蛋糕。 要做这玩意,『奶』油是必备的。 蛋糕好做,南楚的糕点业已经非常发达,毕竟皇宫,王府以及各种大富之家,对吃的都特讲究,每天都是需要制作糕点的,也有专门的糕点师。 所以做蛋糕的难度并不大,只要把『奶』油做出来,等膳房那边把做蛋糕的牛『奶』和面粉买回来后,就可以了。 在张翔的指导下,膳房的几个膳夫按照他的吩咐开始把蛋黄,蛋清,分离,然后加淀粉,黄油,蔗糖等开始进行搅拌。 张翔则就一边观察比例一边在一旁试着味道。 这用蔗糖搅拌出来的『奶』油虽然有些发黄,不过美观上的东西并不重要,只要味道做出来就可以。 弄了大概一个时辰,做了几次试验后,总算是把这『奶』油给做了出来。 到了午时,蛋糕的食材也买回来了。 牛『奶』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普遍了,当然,也仅限于大富人家,毕竟这个时代的牛『奶』没有任何的添加剂,喝起来其实是腥臭的,就算加糖效果也不大,普通人就算有钱也是不喜欢喝的,所以这个时代的牛『奶』大都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制作甜品,糕点等。 食材准备齐全,张翔神采奕奕的便开始大展拳脚。 一旁的小奴吃着他刚刚做出来的『奶』油,甜得大眼发亮:“驸马,这是什么东西啊?好甜啊!” “这叫做『奶』油。”张翔一边忙着一边笑着:“小时候我娘教我做的,每当到了我的生辰,我娘都会做这个给我吃。” “夫人真是厉害,教了驸马做这么多东西。”小奴深信不疑。 张翔则很是汗颜,懒得搭理她了。 以前每次做一些新鲜的东西吃,他都说是自己的娘教的,对此,小奴已经习惯了。 在小奴的心中,驸马的娘亲就是她心中一个无所不能的偶像,什么都教给了驸马。 而且最主要的是,驸马居然全都学会了。 君子远庖厨,原本这些,都是女子学的,而驸马以堂堂男儿之身,居然能学会这些事。 所以她觉得,驸马的娘亲特别了不起,驸马也了不起,她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学会很多很多东西,跟驸马的娘亲一样优秀。 三个时辰的时间,张翔做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做得不好了,就跟小奴分吃了。 因为没有烤箱,所以只能用蒸的方法,这对于火候和时间就要特别把握精准,否则,很容易做不好。 只是后来,两人也吃不了了,然后膳房的那些伙计也全部被他强制『性』的叫来一起吃了那些做失败的蛋糕,说是不能浪费。 直到傍晚时刻,也不知道做到第十几次,张翔总算是把蛋糕做了出来。 面相虽然不是很好看,不过这仅限于他现代人的审美,对于小奴这个丫头来说,已经特别的惊艳了。 一身都沾满了面粉的张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中那种自豪感是无法言喻的。 他哈哈大笑道:“今晚,府中的人,每人赏一块蛋糕。” 然后,他把那块做好的蛋糕盛到一个小盘子里,再把之前做好的『奶』油浇在了蛋糕上,还把『奶』油浇筑成了一朵玫瑰,交给小奴:“把这个送给公主。” “驸马,好漂亮啊!这是什么啊?”小奴这个好奇宝宝又上线了。 张翔笑着道:“这叫做生辰蛋糕。” “生辰蛋糕?”小奴懵懂的接过。 张翔解释道:“因为我娘从前总在我生辰的时候做给我吃,所以我就把它叫做生辰蛋糕,代表一种纪念意义,明日我会做一个更大的,好几层的,给苏老先生送去,当做贺寿的贺礼。” “哇…”小姑娘脑中冒出了一副浪漫的画面:“那驸马,以后奴婢生辰的时候可不可以吃这个?” “当然可以了,等到了你的生辰,我亲自给你做一个。”张翔呵呵一笑。 小丫头美滋滋的端着蛋糕转身跑开:“那奴婢先给公主送过去了。” 然后捧着蛋糕的小奴成为了驸马府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从膳房跑到西房的这一路上,小脸红扑扑的她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导致那些路过的家丁,丫鬟看到她都以为她吃了什么蜜,这么高兴。 总算是敲开了公主的房门。 当赵寒烟看到她这副样子时,也是很奇怪:“小奴,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公主,给。”小奴连忙把手中的蛋糕递给她:“这是驸马做的,驸马让我给公主送过来。” 看到那在她眼中还算很漂亮的糕点,赵寒烟连忙接过,也是一脸的兴趣:“这是什么?” “驸马说,这叫做生辰蛋糕,可好吃了,公主快尝尝。”小奴迫切的让她赶紧吃。 赵寒烟用小勺子在那朵玫瑰『奶』油上挖了一点送进嘴里。 对于女孩来说,甜食是最容易俘获胃口的食物了。 那甜腻的味道让赵寒烟心中很是舒畅,然后又挖了一勺,奇怪的问道:“驸马今日就在做这个?” 小奴连忙点头:“驸马做了很多次才成功呢!驸马说,这是他的娘亲小时候教他做的,生辰的时候吃起来特别有纪念意义,所以驸马明天打算做这个送给苏老先生做贺礼。” “倒还真是不错的贺礼。”赵寒烟淡然一笑。 驸马总是喜欢在府中做些稀奇古怪吃的东西,以前,赵寒烟还不准他这样做,毕竟身为皇家驸马,下厨这种事成何体统? 可久而久之,她也渐渐习惯了,只要是驸马喜欢,她也便不会阻拦… 本站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阿迪夫!如果忘记本站网址,可以百度一下:阿迪夫,即刻呈现!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第七十章、苏老寿辰 永平十七年,十一月初一。 这一,平州城都格外的热闹,大街上,平时难以能看到身影的那些平州士子的马车络绎不绝的穿梭。 “周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听周兄前些日子下了一趟临州府?” “吴兄,别来无恙。” 在一个岔道口,两辆马车偶遇,接着,窗帘掀开,两个青年男子相互交谈起来。 被称作周兄的男子拱手道:“挚友相邀,所以去了一趟临州,这不,苏老先生大寿,我特地从临州赶回来祝寿。” “不知周兄带了什么好宝贝?可否让玉祥开开眼?”那被称为吴兄的男子笑着问道。 周兄摇头:“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从一个百越人手中淘了一对羊角珊瑚。你也知道,苏老先生这样的大家,什么样的珍奇宝贝没见过?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只能找到这个送了,略表心意。” “是啊,我这几日也是为了苏老先生的贺礼,忙得焦头烂额。”吴兄深有同感的点头。 周兄问道:“那不知吴兄送什么好宝贝,也让我开开眼?” 吴兄笑道:“也不是什么好宝贝,前些日子,谭夫子一个京城的学生回来探望,给谭夫子送了一株上好的千年参,谭夫子前几订了一个礼盒,我这便是要去取礼盒的。” “那吴兄,周某就先告辞了,晚上苏老的寿辰上再会了。”周兄拱拱手。 那吴兄也拱手道:“周兄慢走,告辞!” 这两人,是平州第一才子周逸周志渊和与苏绍元齐名的平州大儒谭伯懿的得意门生吴玉祥。 …… 午时左右,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从平州东门驶入了城郑 一个姿态娴静的妇人掀开车帘,望向了热闹的平州街道。 然后,一个五岁左右的男童也好奇的把脑袋钻了出来。 “娘亲,这是不是上次我们来的地方啊?”男童用稚嫩的口吻问着妇人。 妇人宠溺的摸着男童的脑袋:“不错,上次中秋我们来的也是这里,这里叫做平州城,是娘亲的家乡。” “娘亲的家乡好美啊!”男童清澈的大眼满是憧憬。 “夫人,你看我们这次的贺礼有没有落下的,有的话,趁现在再补上一点。”这时,马车内响起了另一名男子的声音,接着,一张礼单递到了妇人手郑 妇人随意看了一眼,再还给他:“夫君,我爹不喜金银珠宝,爹娘给我们准备的这些,足够了,不用再补了。” 男声道:“今日来拜寿的人一定很多,那些客人准备的贺礼一定也有不菲的,我们身为子女,可不能落了面子。” 妇人柔声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才不喜这些东西,所以你就别操心了,你要是准备得太名贵,不定还被爹骂呢!” “那好吧,我听夫饶。” 这两人,是苏绍元的女儿苏谦柔和女婿,临州府的九品县令徐文才。 …… 半个时辰后,同样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平州北城门进入了平州城。 一般从这个城门进入平州的,多是从北面而来的。 马车上,坐着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一个稍年轻一些的妇人,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书生男子。 这一家人,是苏绍元的大儿子苏谦和,监国寺少卿,四品官。 以及他的夫人和儿子苏正溪,这苏正溪也就是苏芊若的表哥。 …… 又半个时辰后,一匹快马从东门驶入了城郑 马上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一路行来,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行人见了纷纷给他让道。 他是苏绍元的二儿子,苏谦厚,淮南东路军副指挥使,苏芊若的父亲。 …… 这一日当中,与他们一样从各地风尘仆仆前来给苏绍元祝寿的皆在平州城各地上演着。 像苏绍元这种江南大儒,不别的地方,单是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曾经的门生基本是遍布江南各地的。 作为平州士族领袖,来给他拜寿的不仅仅是各路读书人,平州名门望族,书香门第,豪门世族,官府大员等等也皆是络绎不绝前来的。 用奴后来对张翔的话,苏老先生的寿辰,其热闹程度并不比当初他和公主成亲时差,几乎平州城处在最上层的那些人都来了。 这一边,四面八方而来给苏绍元拜寿的陆续涌入平州,而驸马府中,这一也在忙碌着。 张翔这一基本都待在膳房中做着蛋糕,奴给他打下手,那些膳房的伙计,家丁,丫鬟等等等在一边,随时听候他的差遣,他需要什么,便立马给他送上。 到了申时三刻左右,一个七层,高六十多厘米的大蛋糕被他捣鼓了出来。 最上层,他用奶油浇筑了一个寿星,第二层则是分别环绕着提了两句词: “庆生辰,庆生辰是百千春。” “开雅宴,画堂高会有诸亲。” 他觉得这些文人应该喜欢这些,所以就随便想了这两句提了上去。 其余下五层则是用水果装饰。 虽在精致程度上比起现代做的蛋糕要差上很多,但是在他掀开的那一刻,也是惊艳了府中所有人,就连之后赶来观看的赵寒烟也甚是喜欢。 随后,张翔又用特定的一个高高的礼盒把蛋糕装上,之后便让家丁们心翼翼的抬上一辆马车。 因为这蛋糕太大,所以需得用马车运送。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张翔便与赵寒烟一起上了马车,前往了苏府,身后运送蛋糕的马车吸引了一路饶视线。 到了苏府时,时间差不多,远远的便能听见苏府门口的礼官大声的报着来客的姓名和所送的贺礼。 张翔和赵寒烟的马车停下,苏府中便连忙有人过来迎接。 不远处,一个正与自己父亲招呼着客饶娇弱身影回头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兴奋的跑而来。 “先生。”姑娘跑到了张翔面前,盈盈有礼的施了一礼,然后又有模有样的对着赵寒烟施礼:“民女苏芊若,参见公主殿下。” “苏姑娘,今日我与驸马皆是客,这些俗礼就免了。”赵寒烟轻轻笑着扶起她。 至从离开了华庭书院,张翔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丫头,这么几个月过去了,这丫头如今也长高了一头,原本身材有些纤弱的她,这会看来已经亭亭玉立了。 张翔打趣道:“怎么,不打算迎我们进去?” 丫头猛的回神,连忙道:“哦,对对对,先生,公主,请。” 着,她连忙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苏府的人也叫来了几个下人,把张翔带来的蛋糕搬进了府中,应张翔的要求,他的蛋糕要摆放在宾客席的中央。 苏芊若带着张翔夫妻上了阶梯后,来到了正门处一名魁梧汉子的身边。 这名魁梧汉子正是苏芊若的父亲苏谦厚。 几月前的中秋,张翔上门拜访时,早已见过苏绍元的一儿一女苏谦厚和苏谦柔,所以对他们并不陌生。 这两人对这个驸马的印象也不错,彬彬有礼,文采斐然,又加上父亲的原因,所以苏家人对张翔都很客气。 苏谦厚拱手爽朗道:“上次中秋匆忙,没来得及与驸马多饮一杯酒,听父亲,驸马做了女一段时间的先生,让女懂得了许多的道理,苏某粗人一个,不知如何感谢,唯有待会多敬驸马几杯。” “苏指挥使言重了,教书育人,本就是作为先生的职责,我即是华庭书院的先生,自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张翔连忙拱手回礼。 苏谦厚随即又与赵寒烟行礼过后,他便让苏芊若带两人进去。 第七十一章、谭伯懿 张翔和赵寒烟进了苏府后先是去给苏绍元祝寿,老人家今(ri)红光满面,容光焕发,说起话来特别和蔼,对谁都特别的客气。 拜过礼后,便开始落座。 赵寒烟进入了女宾处,张翔则是坐到了对他招手的杨黎(shēn)边。 没办法,这里除了自家人和苏家人,他交往最密的也就是杨黎了。 毕竟他平(ri)里,在平州城是很少与人接触的。 “张兄,之前我见苏府下人搬来的你送的那个大礼盒,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件?”杨黎露出些许的好奇。 张翔道:“吃的,也就是一个大糕点,待会人人都可以吃。” “大糕点?”杨黎愣了一下后,失笑摇头:“张兄做事,果然与众不同,别人都在想着法子要么送多么贵重的贺礼,要么就送金银珠宝,倒是张兄,送糕点?” 张翔哈哈一笑:“我府中穷,没有贵重的东西,也没有金银珠宝,也就只能送点吃的,表表心意了。” 杨黎打趣起来:“张兄乃皇亲国戚,要是张兄说穷,那平州城就没有富人了。” “皇亲国戚就不能穷了吗?”张翔低声露出微笑:“这些(ri)子因为做买卖,我把府中能用的都用了,自是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了,皇亲吃的是皇粮,用的是皇银,每年的分配也是有额度的,比起那些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自是穷的。倒是杨兄,名门之后,平州城能比杨兄富的也没几人啊!” “哈哈,自家事,自家知,我要是再奉承张兄几句,张兄岂不是要把杨某吹上天了。”杨黎打开折扇,哈哈一笑。 张翔耸耸肩,问道:“对了,杨兄,那(ri)在秦淮河上袭击我们的刺客抓到了没有?我这几(ri)忙着府中的事务,也没时间找杨兄问问这件事。” 这几(ri)忙着,张翔确实没心思去想这件令他觉得奇怪的事。 首先,那些刺客为什么要杀柳清音?柳清音在外界的(shēn)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能与什么人结仇?难道是知道她(shēn)份的人要来杀她?那又会是什么人? 其次,袁沉说那些刺客是在他上船的那个地方一起混到船上的,既然要杀柳清音,为什么非要等到入夜之后,且先用放火的方法?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先困住他们?还是想直接烧死,见烧不死了才出手的? 最后,杨府的那些家丁既然是杨黎自己带来的,那一定是非常信任的,才带在(shēn)边出门的,船上突然间出现了一些生面孔,以杨黎的武艺和他的智慧,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杨黎是(ài)柳清音的,这一点,从前在与杨黎的谈话中,张翔能够从他说话的感(qing)上感知,所以自然不可能是杨黎要杀柳清音。 诸多的问题都让张翔想不通。 那天他放出了那个新闻消息,原本是想看一下杨黎和柳清音的反应,结果傍晚的时候,杨黎和柳清音就被带去了一趟衙门,随后官府就通知明社,既然柳清音安全回来了,就不要再发布有关这条消息的后续了。 没得到任何结果的张翔也因为接踵而来的各种事务让这件事在几天之中不了了之了。 此番见到杨黎,他便随口问了一句。 听了张翔的话后,杨黎摇摇头:“那(ri)张兄带着柳姑娘逃生后,我与那些刺客交了手,兴许我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没有与我缠斗的心思,见画舫的火势烧起来后,他们便全部跳河离开了,我自也跳河离开了,后来官府打捞了一夜的尸体,把这些刺客的尸体也捞了起来,发现他们全部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张翔很是讶异。 杨黎点头:“兴许是见被官府的人围住了,逃无可逃,他们才服毒自尽的。” “那就不知道这些人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受何人指使了?”张翔说道。 杨黎再次点头:“不错,这些刺客全死了,就没有任何线索了,不过官府说,会继续追查下去的,会给我和柳姑娘一个交代。” “刺杀失败,果断选择自尽,倒是(ting)狠的。”张翔有些唏嘘:“那柳姑娘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杀她吗?” “柳姑娘自是也不知,她说她没得罪过任何人,也没跟任何人结过仇,来平州三年,她向来都是本本分分的,她只是猜测,应是有哪个青楼女子嫉妒她,所以才买通了这些刺客对她进行刺杀。”杨黎答道。 张翔想了一下:“那官府就只能从青楼女子之中入手了,看看那天柳姑娘出门时,都有哪些人知道。” 杨黎点头:“不错,这样一来,虽说断了线索,不过也把范围缩小了,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说完后,杨黎连忙对他拱手谢道:“说起来,杨某还没谢过张兄,那(ri)若不是张兄在船上,恐怕我与柳姑娘都凶多吉少,那(ri)我接柳姑娘回去后,她还说了,他(ri)有空,定当好好感谢一些张兄,还请张兄不要推迟。” “好说…”张翔点头,道:“苏老先生的寿辰就快开始了,这些让人不开心的就暂且作罢,来,我先敬杨兄一杯。” 杨黎点头,举起酒杯。 与两人一样的,在宾客席四周同样在发生着。 那些认识的知己好友,在寿辰还没开始的这会,自也是互相低声交谈着。 很快,酉时过后,夜幕降下,苏府各处的灯火开始点亮。 主导这次寿辰的是苏绍元的大儿子苏谦和和大儿媳周芙蓉。 这个周芙蓉也不简单,乃是京城大儒周安邦的女儿,如今周安邦任紫(diàn)阁(diàn)士。 当年南楚建立,先皇赵渊设立紫(diàn)阁辅助皇上处理国事,苏绍元和周安邦便是一同被先皇招揽入(diàn)的。 只是苏绍元年纪稍大一些,早年间就告老还乡了,如今的周安邦可以说是紫(diàn)阁十(diàn)士中资格最老的(diàn)士。 当年苏绍元和周安邦同朝为官,便是结下了这门亲事。 所以说即便现在苏绍元已经不做官了,可有周安邦这样的亲家在,其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说苏绍元本(shēn)的地位,光是他这个大儿子,四品官的(shēn)份站在这里,也是给人不小的震慑。 再加上他的二儿子。 两人一文一武,相信也没人敢在这种场合撒野。 随着苏谦和读完在座来宾的贺词后,也宣布了宴席正式开始。 两夫妻代父分别给在座来宾敬酒。 这个寿辰,除了苏绍元是最瞩目的以外,还有一人自是也受人尊敬。 便是与苏绍元齐名的谭伯懿,两人年龄也相仿。 苏绍元与谭伯懿并称平州双儒,平州士族之中,正是因为有这两人,所以平州士子在读书人眼里的地位自也是要高上一筹,除了汴京以外,哪怕是文人聚集最为繁盛的临州府,自也是要差上一丝。 这谭伯懿与苏绍元不同,一心钻研儒术,花了毕生心血,一直在编著自己独家的儒术书籍,早年间,他也曾受到过皇帝的宣召,只是他婉拒了。 如今三十年过去,张翔只听苏绍元说过,谭伯懿的儒术书籍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兴许这剩下的时光不足以他完成了,所以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能够继承他衣钵的学生,在他的众多学生之中,只有吴玉祥最为合适,只不过吴玉祥这人功利心有些重,谭伯懿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决定让谁来继承这个衣钵。。 坐在苏绍元的下手处的,便是谭伯懿。 这个老人与和蔼的苏绍元不同,即便头发花白,眉宇间也还剩下一股英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不屈的精神… 第七十二章、残词 进入戌时七刻,寿辰宴席也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在座宾客,其实都已经吃得,喝得差不多了。 有些家中有急事的人,已经陆续起(shēn)对苏绍元拜别。 此时,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兴许就是矗立在宾客中央,那个还未拆开的高大礼盒了。 之前苏绍元好奇,本想让人拆的。 可是张翔一早阻止,说是等宴席过后再拆,这生辰蛋糕需得吃过了宴席才能拆的。 对此,苏绍元也只能暂时忍住好奇心。 这会,又一个宾客起(shēn)与苏绍元拜别后,苏绍元这才起(shēn)对张翔道:“明恒,你这贺礼可以拆开了吧?你不是说,所有的宾客,每人都要吃上一口才有寿辰的意义吗?你这再等下去,我的宾客都快要走完了。” 张翔笑着连忙起(shēn):“苏老先生,可以拆了,不过得小心一些,别碰到了里面的糕点。” “好…”苏绍元一声大笑,对一旁的大儿子道:“谦和,派人拆开礼盒,我看这明恒又玩什么鬼把戏。” 苏谦和连忙点头,然后招过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家丁,很快便把礼盒拆开了。 当即,一股甜腻浓密的香味进入了在座每个宾客的鼻中。 “好大的糕点。” 看到整个蛋糕的面貌后,杨黎率先拍手称赞。 其余人随后也是纷纷拍起手来,纷纷的讨论,毕竟这么大的糕点,在座的人应该都是第一次得见。 苏绍元起(shēn)大笑道:“这糕点倒也独特,当真与众不同。” 他下手边的谭伯懿拂着胡须道:“此糕点以下层为基,环状而上,一层叠一层,如七层宝塔之状,在佛家中,七层宝塔奉为浮屠塔,寓意功德无量,尤其是塔顶的老寿星,点睛之笔,此糕点状甚为吉祥。” “手艺如此精致的糕点,小生也是生平所见。” “那最下层环状而起的寿桃,与塔顶寿星遥相呼应,真配得上‘生辰’二字。” “还有…”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对这个蛋糕的讨论,张翔本人都足足愣了好一会,一脸汗颜。 不管他们是拍马(pi)也好,真话也好,这么简单的一个蛋糕硬是被他们说成了一件艺术品。 他在做这个蛋糕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苏绍元七十岁,他就做了七层,其余那些都是装饰而已,为的也只是好看,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 这些古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shēn)边的杨黎回头对他笑着作揖:“张兄这件贺礼,当真是作为寿辰最好的贺礼。” “哈,杨兄过奖了!”张翔呵呵一笑。 “看,那上面还有字。” 这时,有人眼尖,看到了张翔写在第二层的那两句词。 然后,这人走了过去,围着蛋糕转了起来,一边转还一边念出了上面的两句词:“庆生辰。庆生辰是百千(chun)。开雅宴,画堂高会有诸亲。” 这人略一思索后,不停的频频点头:“好词,好词…” 然后这人回(shēn),朝着张翔略一作揖:“子元早听闻,平州驸马文采斐然,一首水调歌头传唱平州,到得如今,也传唱到了临州城,早就想拜访一下,今(ri)得见,当真是大开眼见。” 见这人彬彬有礼,张翔也回礼道:“不知兄台…” “回驸马,此人乃是志渊挚友,临州进士,唐季,唐子元。”不远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回答了张翔的疑问。 张翔看过去,原来是周逸,周志渊。 他哦了一声,连忙道:“原来是唐兄,幸会。” 这唐子元道:“在下与周兄乃是挚友,昔(ri)科举之前,曾来平州小住过些时(ri),得到过苏老先生的教诲,这才能及第进士,所以得知苏老先生的七十大寿,子元也便专程前来贺寿,比表苏老先生他(ri)的教诲之(qing)。” 说着,这唐子元还朝着苏绍元行了一礼。 苏绍元的门生遍布江南,张翔一点都不奇怪,见这唐子元礼数有加,张翔对他的好感也好上了一丝,举起酒杯道:“远来是客,明恒敬唐兄一杯。” 唐子元与张翔隔空喝完酒后,便指着那蛋糕上的两句词问道:“不知驸马这词可有后作?唐某不才,读了这么多年书,很少见过用‘拂霓裳’词调做出好词的人,所以今(ri)见了驸马这两句词,心中欢喜,还请驸马赐教一二。” 在座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唐子元,大多能看懂这两句词的人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就连谭伯懿和苏绍元也是有些许的期待。 张翔思索了一番。 唐子元这话倒是不假,在他熟知的历史中,用‘拂霓裳’这个词调做出好词的也仅有晏殊这个词相,这个词调最具代表(xing)的作品也是晏殊留存于世的那几首,此外,还没听有哪个词人用这个词牌名做出过好词。 这唐子元有这般疑问,他也能理解。 不过晏殊的这首《庆生辰》当时是用在一个百岁老人的寿辰上,后作所写明显也不适宜今(ri)的场合,所以张翔也便不想说出后作。 他微一拱手,摇摇头:“唐兄,明恒不才,也只作出了这两句,这后作该怎么作,明恒倒是无能为力了,还请唐兄谅解。”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唐子元露出一副遗憾的神(qing):“若是能续出后作,这个词调便是驸马独此一家。” 张翔连忙谦虚道:“唐兄过奖了,不如唐兄给明恒续出后作,也让明恒开开眼。” 那唐子元笑着摇头:“驸马都作不出来,子元更是没有这般文采。” 这时,杨黎站了起来,朝着苏绍元道:“苏老先生,即是如此,那不如就让在座的人来续出后作。” 文人争强好胜,能够让对方互相进步学习,这是苏绍元很乐意看到的,他笑着点头:“仲康说得有理,在座的,有没有人能续出明恒这两句后作的?” 之前还(rè)闹的现场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被誉为平州第一词人的驸马都作不出来,他们就更加不敢献丑了。 这个词调想要作得工整,押韵,且还要接上这两句,真的是太难了。 许久过后,见果然没人站出来,谭伯懿呵呵笑道:“我说苏老啊,我看就别难为这些学生了,明恒的这两句残句,老夫都无能为力。” 苏绍元点点头:“那就罢了。” “且慢…” 这时,好事的杨黎又开口道:“苏老先生,今(ri)是您老的寿辰,张兄既然献出了两句祝寿词,那我等也不能落下啊,在座的各位,不如就以祝寿为题,一人作一首,送给苏老先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唐子元率先附和。 之前没能力接下张翔的那两句词,这让他这个从临州来的读书人有些许的不自在,毕竟这里是平州,是人家的地盘,要是自己不拿点本事出来,岂不是让平州文人看扁了? 唐子元略一沉思,便道:“那就由在下先来吧,就作一首‘浣溪沙’。” “……志渊也献丑了,一首‘如梦令’送给苏老。” “……这是玉祥所作的‘鹊桥仙’。” “……那仲康就作一首‘菩萨蛮’吧!” …… “哎,又是作词,无不无聊。”。 见这些人玩得(rè)火朝天,张翔只觉得有些闷。 然后他悄悄站起来,朝着外面的院子行去… 第七十三章、苏芊若的伟大理想 月色空灵,微风拂过,屋内的作词大赛还在继续。 时不时还传来一声声拍手叫好的声音。 张翔坐在院子的亭子里,心中想着来到南楚这大半年的一点一滴。 没想到这一晃就过去了这么久,真如同剪影一般。 接下来要何去何从,他心中其实也是没有多大信念的。 往大目标,他想为这个张明恒的父亲张坚讨回一个公道。 不管是出于同情也好,还是出于心中的那份理。 虽在他看来,像张坚这样的人愚忠了,不过那并不是他的错,那是他心中的大义。 他觉得像张坚这样的人,不该背负骂名,得还他一个公道。 他很清楚,一个人一旦在历史上背负了骂名不得沉冤,那往后,他的后代,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万人唾弃,永远也抬不起头。 他占据了这个张明恒的躯体,虽成为了驸马,可一旦有朝一日,他死了,或者他留下了后代,那这个骂名还得由他的后代继续承受。 这是不好的。 毕竟那是一座城池,几十万饶性命,不沉冤得雪,永远都不会被世人原谅的。 虽然觉得这么做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甚至身死。 可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不在乎,他明悟了,既然来到了这里,自己应该是要做点什么的。 这是老给他的指引。 往了,他想做生意,这是上一世留在心中的遗憾,他要弥补这个遗憾。 其他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好的规划也得有条件实施才行,否则也是枉然。 “先生…” 就在张翔思索间,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苏芊若这个丫头。 “咯咯…”姑娘笑得很灿烂,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先生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张翔笑着道:“我在想,这为什么会黑?为什么又会白?” “那先生知道为什么吗?”苏芊若也跟着好奇起来。 张翔摇头:“这涉及文学了,了你也不懂。” “什么是文学啊?”姑娘睁着大眼。 “呃,反正就是一种定律。”张翔挠了下脑袋,不知怎么解释。 “定律?” “万物皆有定律,就是一定的规律,这是一种因果关系,只要找到了因,经过一定的推测,计算,就能得到果。反之,只要知道果,反过去再推测,计算,也能找到因。只要懂得了这其中的奥妙,那你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很清晰的思路,而不会陷入迷茫。” “先生的,我完全听不懂。”听了半,苏芊若懵懵的摇着脑袋。 我跟她这些干什么,对牛弹琴。 张翔也是无语,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不在里面凑热闹吗?” “我不喜欢凑热闹的啊!”姑娘眨巴着大眼:“我看先生出来了,所以我就跟着出来啊,其实要不是先生在,我都不会待在里面那么久。” 着,苏芊若露出一丝幽怨:“先生这么久都没去过书院了,我都很久没见过先生了,很想再听先生讲故事呢!” 张翔道:“我现在有自己的事要做了,应该不会再去书院做先生了。” 姑娘连忙点头:“我听爷爷,先生是做生意了,是吧?” 张翔点头。 苏芊若突然神秘兮兮道:“先生,您能不能教我做生意啊?” “啊?”张翔愣了一下。 苏芊若用一种与她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语调道:“先生,我们女子不能入仕,读再好的书也没用,将来就是嫁人,相夫教子,可是我并不喜欢这样,我还不想太早嫁人,先生不是过嘛,做人要有自己的理想,有理想就要去追求,这样才不枉白来这人间走一遭,我觉得先生得很有道理。” 听她这么认真的语气,张翔头皮发麻。 这姑娘,还真挺有自己的想法的。 不过那不适用你们这种时代啊! 生在这个时代,你就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吧! 张翔干咳了一声,哈哈道:“那个,芊若啊,女子嫁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那也算一种理想,只要你做得好了,你比什么样的女子都伟大。” “反正我不喜欢。”苏芊若倔强的摇头:“反正我觉得先生得没错,自己要是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到老了给自己留下遗憾。” 看来这姑娘被他的思想熏陶得挺严重啊! 张翔好奇着问道:“难道你的理想是做生意?” “对啊!”苏芊若突然兴致勃**来:“先生,您之前不是给我们过很多的故事嘛!我也听爷爷了,那个明社是你弄的,于是,我就想着,我能不能把你讲给我听的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做成话本,然后卖出去,很多孩子都喜欢听呢!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看,我自己都偷偷写了一些。” 着,苏芊若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张翔。 张翔接过来翻看了一下。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好多文字,正是他之前给苏芊若过的一些什么神话故事,民间故事,寓言故事等等。 而且还把每一个故事都分得很详细,就连他过的那些故事名都写上了。 随意看了一下后,张翔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丫头的记忆力挺好的,很多地方几乎都没有记错。 而且她用这种文言文的载体记录下这些故事,篇幅缩短了很多,一个长篇故事用短篇的记录就能写完,大大的降低了时间成本。 对于张翔这种文言文功力不够的人来,简直就是个才。 ? 张翔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 的故事载体是在明清时期才开始繁荣的,但是在此之前,其实已经有很多与一样的故事载体在民间流传。 早在先秦时期,就把这种故事载体写进了史书之郑 比如《孟子》《庄子》《韩非子》《战国策》等,书中就有很多人物性格鲜明的寓言故事。 还佣史记》《左传》等等,只是这种载体不是单独的一个,只是把故事融入了进去。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真正以为故事载体的志怪《搜神记》才诞生,因而以这样的为载体的叙事方式才开始流传,其中以《世新语》最具代表性。 到了唐宋时期,各种轶事、志怪、传奇等才开始衍生成话本的故事集。 到了明清之后,也才繁荣起来。 此时的南楚形式,便是以话本的形式存在的。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些话本故事集都比较注重写实,或者是借用一些民间传记录实事。 像张翔给苏芊若所听的那些东方神话故事,西方神话,寓言故事等都还挺新鲜的。 也难怪这个丫头这么入迷。 见张翔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她,姑娘有些许的慌张:“先生?怎么样,我写的没有错吧?” “没错,没错。”张翔连忙摇头:“你想把这些故事写成话本来卖?” 苏芊若高心点头:“对啊,先生的故事真是太好听了,我觉得这么好的故事就应该让很多人都能看到,所以,先生,您教我做生意吧!我一定会用心学的,把这些故事传遍每一个地方。” 张翔的心情被这丫头得也是挺愉悦,点点头:“好,我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一本完整的话本故事写出来,要是故事不够了,你来找我,我再给你听。” “真的吗?”苏芊若眼冒金光。 张翔很认真的点头:“真的,等你写完了这样的一本话本故事,我就教你怎么做生意。” “太好了,谢谢先生。” 着,姑娘竟是兴奋的跳起来,在张翔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张翔愣了。 她也愣了。 随即,她脸噗通的红了起来,低着脑袋转过头:“先生,我会努力的。” 然后,她像吃了蜜一样甜,心的抱着那本册子,迈着步伐,快速的跑远了。 张翔心中依旧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想到这姑娘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 第七十四章、七十馀年真一梦 与苏芊若了这么一会话,张翔的心情很是愉悦。 他觉得好像又找到了一条经商项目。 写故事这种事,得真正有爱好的人来写,才能写出灵魂,否则是写不好的。 既然苏芊若这姑娘有这种兴趣,也有这方面的赋,张翔也自然不吝啬培养她,顺便,还能带动自己的产业链。 何乐而不为。 回到寿辰上的时候,那热火朝的作词大赛还没完,此时正有一名才子摇头晃脑的站在场中,时而想着,时而吟出一句。 “张兄,你去哪了?可真错过了好几首好词。”看到张翔回来,杨黎凑了过去。 张翔笑着道:“上了个茅厕,杨兄念给我听不也一样。” 杨黎道:“这可不一样,我念出来的意境与作词者做出来的意境那是不一样的。” “那杨兄作了什么词?就念杨兄的吧!”张翔又道。 杨黎摇头:“以杨某的这点墨水,怕是张兄也看不上啊,杨某就不自取其辱了。” 张翔无语道:“杨兄,吟诗作词本就是相互指教之事,又不是攀比之事,杨兄这么,那是看不起明恒了。” “那杨某就献丑了。”杨黎哈哈一笑。 只是两人话间,场中那才子也念完了所作的词,之后一阵噼里啪啦的拍掌声完全把杨黎的声音盖了下去,导致他念了什么,张翔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清。 听不清就算了,象征性的连忙跟着拍起了手掌。 等到掌声落完后,谭伯懿拂着胡须看着苏绍元大笑道:“苏老啊,看来我们都老了,现在的青年才俊,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你我,要是让我作这样的诗词,我怕是都作不出来了。今日这寿辰,这些学生奉上的上百首祝寿词,应才是最好的贺礼。” “不错…”苏绍元回以一笑,赞同的点头:“我南楚人才济济,有这等后辈晚生,我南楚定然长久永安。” 只是苏绍元这话的同时,他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怅然,这丝丝的怅然只是一晃而过,没有被任何人所看到。 谭伯懿接着啧啧称奇道:“这真应了明恒所作的那两句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此情此景,这两句诗当真是无比的应景。”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苏绍元低声重复了一句,神色惊讶的看向了张翔:“我倒是没听过,这是明恒所作?” 谭伯懿点点头:“仲康与我的,明恒与仲康私交不错,他明恒常与他把酒言欢,随口所作诗词皆是上乘之作,他心中甚是佩服明恒的文采,确实,能作出《明月几时臃这样的佳词,明恒的文采,在老夫所见的同辈之中,称得上举世无双。” 苏绍元也是赞同的点头:“明恒为拳泊明志,宁静致远,不张扬,不显露,有慈文采也从不与人比个高低,这才是大智之人。” “只是可惜啊…”着,谭伯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才居然屈身做了驸马…” “哎……真是可惜!” 谭伯懿心中甚是遗憾,又是叹气的拖了一口长音。 苏绍元倒是心态平静:“若非如此,他兴许也早就殒命了,这样也好,远离是非喧嚣不失为一件好事。” “福祸双至?谁又能看得请呢?”谭伯懿轻轻点头。 两饶谈话很轻,只有互相能够听见。 了这么一会后,也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了。 谭伯懿笑着道:“现在就剩下明恒的祝寿词还未作了。” 苏绍元看了一眼场中热闹的景象,惊愕了一下后,笑着摇头:“还是算了,你看,场中如此热闹,我怕明恒一开口,他们又失了颜色,这种风头他心中不喜,还是算了。况且,明恒不早已在糕点上为我提了两句词嘛!光是那两句词的功力,就足以看出谁高谁低了。” “那只是残词,当不得数。”谭伯懿连忙摇头,哈哈笑道:“明恒此人,真是我平州士子学习的榜样,他若是不作词,这些平州士子们哪能知道人外有人呢?就得让他们有追逐的步伐,有仰望的高度,否则,再过些年,只怕出去受外人欺负。” 完,谭伯懿站了起来,压了压手。 场中热闹的谈话声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看向了谭伯懿。 谭伯懿拂着胡须,笑看着张翔:“明恒,在座的人,每人都已经为苏老作了祝寿词,你可别想逃。” “啊?”正在做着吃瓜群众的张翔愣了一下。 然后在场饶目光也是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有人出声道:“对啊,驸马还没作呢!怎么把驸马给忘了。” 那从临州来的唐子元也是一脸期待的看了过去。 他其实是个挺清高,孤傲的人,只是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为之事绝不为,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面对张翔那两句残词,直接大大方方的自己接不出来的原因。 若是强行硬接接不上,只会让自己在这些平州士子的眼里成为一个笑话,丢的不是他一个饶脸,而是整个临州士子的脸。 毕竟那只是残词,作词是需要应时应景,心中所致方才能作出。 他接不上也属正常。 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 可是现在就不同,在刚才那一番祝寿词大赛中,能压过他一头的也只有杨黎,即便是周逸这个平州第一才子的词也是要差上一点意境的。 但杨黎毕竟和他们不是同一辈,杨黎身为江南四大名士之一,有名号有名望,输给杨黎他并不丢脸。 可若是这些平州才子都输给他,那就是他们丢脸了。 这也是唐子元此刻心中颇为激动的原因。 只要这被誉为平州第一词饶张明恒再输给他,他可就真给临州士子们长脸了。 这就是文饶好胜之心,虽然每个饶嘴上都不,可心中其实都已经在开始较劲了。 那些平州士子们也觉得脸上无光,所以这时知道驸马还没作,便接二连三的开始吆喝着让张翔作词。 听着周围传来的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张翔耳膜都快被吵爆了。 一旁的杨黎用一副看戏的眼神盯着他。 张翔也是一阵苦笑,这躺着也中枪。 谭伯懿接着道:“明恒,你看我平州士子如此热情,你就作一首送给苏老吧,你提在糕点上的那两句是残词,可当不得数,可不能拿那个做借口。” 苏绍元无奈的摇头,也只好起身道:“明恒,谭老心中欢喜,你便不要拂了谭老的面子。” 张翔微微点头,苏绍元都给他递话了,他能不作吗? 他若是不作,谭伯懿如何下得了台? 张翔略一思索,然后开口道:“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我也不能扫了兴,那我就随便作一首吧!” 着,他走到堂中央,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走了起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苏绍元,又时不时低头沉思,还真有那么一副大词饶样子。 “那我就作一首《渔家傲》吧!” “七十馀年真一梦。朝来寿斝儿孙奉。忧患已空无复痛。心不动。此间自有千钧重。早岁文章供世用。中年禅味疑纵。石塔成时无一缝。谁与共。人间上随他送…” “七十馀年真一梦……” “…人间上随他送…” 张翔做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苏绍元更是激动无比,回想自己这七十年来的人生,心中感慨万千,竟是不由自主的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句七十馀年真一梦……” 第七十五章、苏老心障(一) 七十馀年真一梦! 苏府的宾客堂中,所有人都沉醉在张翔所作的这首词中。 他们所作的要么是祝福,要么是歌颂,要么是赞美,反正就是怎么好怎么来。 虽说作得也好,可若是无法使人(shēn)临其境,感同(shēn)受,就不是好词。 好比你生病了,所有人都在隔空对你说着‘祝你早(ri)康复’。 可远没有一个人亲自去你(shēn)边照顾你来得打动人心。 张翔的这首《渔家傲》,正是击中了这个老人的心灵深处。 之前他们所作加起来的那上百首,单是在这一句龙头面前就黯淡无光,更何况后面凤尾所续上的‘人间天上随他送’。 这两句一前一后的遥相呼应,承载了苏绍元的一生与心中所知所感。 这便是最好的词。 也是在张翔这首词做完后,所有人也方才如梦初醒。 唐子元深深对张翔作了一揖,敬佩的语气中还有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嫉妒:“驸马大才,唐某甘拜下风,他(ri)若是有幸,还请驸马再赐教一二。” 说着,唐子元又朝着苏绍元和谭伯懿行礼:“苏老,谭老,那子元就先告辞了,能够听得驸马的这首《渔家傲》,子元不虚此行。” “别啊,吃块蛋糕再走吧!”张翔连忙挽留。 他的重点却是在‘过生(ri)不吃块蛋糕,成何体统’。 唐子元摇摇头:“唐某还有别的要事,既然苏老的寿辰已过,也有幸见识了驸马的文采,唐某也得早些去办了,告辞。” 说着,唐子元便转(shēn),在家丁的带路下,第一个离开了苏府。 紧接着,也有人想要陆续离开。 张翔便道:“给长辈过生辰不吃生辰蛋糕,那是不尊重长辈,是要倒霉的,这生辰蛋糕,需得一人吃一块,才能离开,这才能意喻寿辰的祝福。” 在他这一番‘胡说八道’的扯淡下,那些人自然只能吃了蛋糕,方才离去。 苏绍元的这场寿辰持续到子时左右方才结束。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张翔和赵寒烟才向苏绍元告辞。 苏绍元对赵寒烟道:“公主,老夫想留明恒一会,有些话想与明恒单独聊聊。” 赵寒烟明白他的意思,聪慧的点头,对张翔道:“那驸马,高平就先行回府了。” 张翔道:“公主就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赵寒烟点头,然后被苏谦柔和苏芊若一起送了出去。 苏绍元带着张翔朝着后院行去,回头对跟着的大儿子苏谦和和大儿媳周芙蓉道:“谦和,你与芙蓉从京城赶来,一直忙着为我接待客人,也累了一天,也去歇息吧!让府中人不要来打扰我与明恒,待会谦厚送谭老回来,你让他守在客厅等我们就行。” “是,父亲。”苏谦和连忙点头。 然后苏绍元带着张翔走进后院后,便把院门关上了。 这里一片宁静,有一个小池塘,还能听见一些虫鸣鸟叫,应是苏绍元平时思考人生的地方。 跟了他这一路走来,张翔也没说话,这会两人漫步在后院中,张翔终是问出了声:“苏老先生,不知您单独留明恒下来,是有何话要说?” 苏绍元突然道:“明恒,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我的事?”张翔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绍元看了他一眼,用一副明眼人的目光缓缓道:“明恒,你不用瞒老夫,若说老夫在平州唯一关注的人是谁,那便是你了,这么久以来,你所做的一切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张翔干笑了一声:“苏老先生,是明恒鲁莽了,还请老先生莫要生气,只是,老先生也知道,以明恒的(xing)子,真是放不下这件事。” “哎,我早该想到,劝不住你的。” 苏绍元轻微摇头,叹道:“罢了,你想做老夫也不拦着,拦也是拦不住的,只是,你真的想好的了吗?要做这件事,这其中的艰难你能想象吗?” 张翔点头,正色道:“苏老先生,百善孝为先,父之冤死,背上骂名,一(shēn)清名被毁,我若置若罔闻,何谈为子?将来又如何为夫?为父?苏老先生也曾为人子,现已为夫,为人父多年,换个角度,若是苏老先生,该当如何处之?” “我自不甘,誓死追究。”苏绍元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是…”只是说完后,他摇摇头,止住了:“罢了罢了,老夫已明白你的意思。” 张翔拱拱手:“苏老先生明事理,辩是非,是智者,明恒心中敬仰。” 苏绍元缓缓摇头:“只是太难了,我怕你…” “我知道苏老先生是为我好。”张翔连忙道:“可公道自在人心,这天下是有天理的,这天下为何会有这么多不平事?那就是你不做,我不做,然后就没人敢做了,这是私心所导致,人若心中存私,天理也便不存。可若是我做了,你也做了,大家都做了,那天理也就有了,那天下的不平事也就少了,苏老先生是儒学大家,相信这点道理苏老先生比我还清楚吧!就是要有人走出这一步,别人看见了,觉得这是好的,他也才敢做。” “可毕竟很难很难啊…” “难就不做了吗?怕了就要放弃吗?那谈何公道?天理?衙门是做什么的?官府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公道所存在的吗?再强大的人,他可以灭了一个,两个,堵住别人的嘴,震慑别人,可若是所有人都不怕难,勇敢一些,那他能杀一百个,一千个不成?他若是这样做,老天也会灭他。” 张翔说得有些愤慨,他愤慨的是这个时代的制度,以及那些愚蠢的,被支配命运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以及那些愚蠢的人的存在,他才觉得这件事无比的艰难。 想要打破这样的制度,唯有力量,众人的力量。 哪一场革新不是用人命堆起来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总之,越融入这个时代,他就越觉得好多好多东西都让他有心无力。 他是穿越者,可是穿越者又能怎么样? 造飞机大炮,直接‘轰轰轰’。 那也得有条件,有技术啊! 没有这些,就算你上知五千年,下知五万年,空口说白话,别人也认为你是个傻子。 张翔想得深远,可这会的苏绍元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 他只认为正是这么多受到不平事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弱小,才造就了那些为所(yu)为的人存在。 张翔说得虽然他也认同,只是即便认同,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缓缓的摇头:“明恒,不是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有勇气的。” “所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张翔摇摇头:“我不管别人,我只认为我应该这么做,哪怕我最后失败了,那至少有人看到了,给了这些人一个警示,希望不要再有像我父亲一样的事(qing)出现,如果还改变不了什么,那我也无能为力。而我如果成功了,那更好,证明我做的是对的,以后也会有人跟我一样做,那最后,这样的事(qing)不说完全没有,也绝对会少很多。” 良久之后,苏绍元又问道:“那你的事(qing)做得怎么样了?” 张翔点点头:“应该还算顺利吧!至少到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是依我现在判断,想要走到最后,其实是没有多大把握的,越是走下去,我也越能看清这背后的难处有多大。” “你既能看清问题,那老夫也没理由再说丧气话给你听了,那你就做吧!如果有什么老夫能帮得上忙的,老夫一定尽力而为。”苏绍元微微一笑。 张翔对他躬(shēn)一礼。 “在背后帮你的人是雪神教吧?”苏绍元突然道。 张翔也不瞒他,点点头:“是萧冥的两个弟子。” 苏绍元道:“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苏老先生难道不担心雪神教是叛军?”张翔有些好奇。 苏绍元摇头,轻轻笑道:“其实雪神教是不是叛军,朝廷中很多人都心里有数,只是皇上下令了,那他就是叛军,奉旨行事,是作为臣子的担当。” “我现在不是臣子,所以我不用做这个担当。”苏绍元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张翔明白的笑了。 苏绍元又接着道:“对了,我让你留下来,除了跟你说这件事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才是我最担忧的。”。 “什么事?” “今(ri)谦和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朝廷已经在计划,准备收复凉州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七十六章、苏老心障(二) 收复凉州?” 张翔很是惊讶。 苏绍元轻微点头:“凉州是南楚北面的屏障,自二十年前先皇封你父亲为镇北大将军驻守凉州后,你父亲以凉州为中心,部署了一条条由东至西的防线,这条防线就是防止北方蛮人的,这也是你父亲二十年来能一直抵抗北辽铁骑入侵的倚仗,如今凉州失陷,落入北辽人手里,这条防线算是被切断了,可以说南楚北面就是被打开了一个窟窿,北辽军队随时可以通过这个窟窿入主我南楚大地。” 张翔明白的点头,也就是说如今的战争主动权是在北辽人手里。 苏绍元接着道:“自永平十六年三月,凉州失陷后,北辽铁骑通过凉州,一度抵达了崇关,如入无人之境,这也让朝廷中人看到了凉州的重要,虽说北辽军队最终撤了,可这就是一个警示,一旦北辽人再度卷土重来,恐怕就不再是抵达崇关那么简单了。” 张翔点点头:“崇关一过,就是宣州府,宣州府的地理位置及其重要,北可御北辽,西可挡西金,宣州府是南楚最后一道屏障。” “不错。”苏绍元称赞的点头:“宣州不能再丢,宣州一旦再丢了,南楚就要面临岌岌可危的地步,所以,只有收复凉州,才能消了宣州所面临的威胁。” 张翔道:“那如今朝廷打算收复凉州,那就是好事啊,苏老先生还有何担忧的?” “哎…你不明白!” 苏绍元摇头:“朝廷能够知道凉州的重要,北辽人又何尝不知?北辽人岂可轻易将凉州让出?” “先皇驾崩后,我作为紫(diàn)阁(diàn)士,辅佐过皇上十年,可以说,在皇宫之中,除了时刻侍奉在皇上(shēn)边的公公,就属我们紫(diàn)阁(diàn)士与皇上的距离最亲密,对于我们现在这个皇上,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们这个皇上,虽说雄心壮志,也有开疆拓土的野心,只是相比先皇,还是欠缺了魄力。先皇驾崩之前,其实早就想趁着灭前楚的声威打算继续北上灭掉刚刚崛起的北辽,只是天妒英才,先皇(shēn)染恶疾,不久后便驾崩了,在驾崩之前,他曾叫了新皇赵炎和五个人到了塌前托过话,这五个人,一个是如今的太师陈洵,一个是如今的宰相刘祯,一个是如今的枢密使文博,一个是督查使魏横,最后一个便是你父亲张坚。” “当时先皇对他们说,十年之内,一定要灭掉北辽。” “然后呢?”张翔迫不及待的追问。 苏绍元道:“然后先皇驾崩了,新皇赵炎登基,这话便在朝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当时的宰相还是陈洵,刘祯是参知政事,以刘祯和你父亲为首的主战派与宰相陈洵和枢密使文博的保守派讨论激烈,刘祯和你父亲皆认为,应当奉先皇遗旨,趁势北上,灭掉北辽。可陈洵和文博认为,前楚刚灭,南楚皇权不稳,国库空虚,人才凋零,若是继续北上必定会耗尽国力,且前楚尚有余孽幸存,如果倾国之力去灭北辽,实不稳妥,即便成功了,也会使整个南楚一蹶不振,倘若失败了,东燕和西金乘虚而入,我南楚便岌岌可危。” 张翔似乎明白了:“所以最后皇上就采纳了陈太师和文枢密使的意见。” 苏绍元点头:“不错,之后皇上便只是派你父亲镇守在凉州,便开始大力的发展我南楚国力,皇上虽说不愿在那个时候攻打北辽,可心中是有想法的,他是打算等南楚恢复繁荣之后再一举攻下北辽。只是可惜,他低估了北辽人的强大,短短十年时间过去,南楚确实繁荣了起来,可北辽也不是想攻就能攻的了。永平十年二月(chun)天,你父亲接连两次带兵十万深入过北辽大漠两次,由于不适应那恶劣的环境,长途跋涉之中,与北辽军队相遇时便轻而易举被北辽铁骑冲破了,还是你父亲作战经验丰富,才没有造成大量的伤亡,只是想回击时,北辽人也便迅速的消失了,茫茫大漠中,根本无法追击到北辽军队的踪影,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同年五月,文枢密使也带兵十万由东向北进入过北辽大漠一次,但是那次,他损失惨重,带去的十万兵马,最后只有三千人狼狈的逃回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并不清楚,他只说遭到了北辽人的偷袭。也是至那次之后,文枢密使便被北辽人打怕了,从此不敢再提进攻北辽的事(qing)。” “这些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皇上至这两次攻辽失败后,也便没有再提过攻辽的事(qing),也是在那年八月中秋过后,太师陈洵主动退下朝廷,成为了太师,参知政事刘祯拜相,十月,我也向皇上请辞,离开了紫(diàn)阁,回了平州,这一晃又是七年过去了。” 苏绍元说这些旧事时,语气甚是唏嘘。 张翔听得也同样唏嘘:“苏老先生,北方游牧民族一旦发展起来,战力是很可怕的。” 苏绍元道:“确实如此,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细细想来,先皇真是有先见之明,他说让十年内灭掉北辽,兴许这就是他担忧的地方。” 见他这般愁眉苦脸,张翔连忙道:“苏老先生,如今你已退下朝廷,这战争是怎么样,你也管不着了,何必自寻烦恼。” “可我也是南楚子民啊!”苏绍元轻轻摇头:“明恒,原本就算十年前,攻不下北辽,皇上也认为是我南楚军队不适应北辽大漠的地形和气候,只要我们南楚防守,他们照样也攻不进来,只要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可经过一年多以前的凉州失陷,朝廷才真正知道了南楚军队和北辽军队的差距,仅仅二十万辽军便冲破了你父亲构筑了二十年的凉州防线,长驱直入,虽说当时你父亲不在凉州,没有正面与北辽人作战,但也足以能证明如今北辽的强大。” “南楚立国的这二十年时间里,与北辽打交道最多的是你的父亲,最了解北辽军队的也是你父亲,你父亲若还在,兴许北辽并不容易南下,可你父亲如今已经不在,若是北辽想要南下,我真不知道整个南楚,有谁能挡得住,这就是我担忧的地方啊,朝廷如今想要收复凉州,只要北辽不还,那只能打一场,这若是一打,就是战争的号角啊!” 张翔沉思了一番:“那依苏老所见,这朝廷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苏绍元摇头:“我已经离开朝堂七年,若不是此次谦和与我说这事,我其实也是不想去想的,现在的皇上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通过凉州失陷后,他能清楚北辽人的强大,希望他不会贸然在这个时候与北辽开战。但是还有一点,我先前跟你说过了,我们现在这个皇上,是个雄心壮志,也有野心的皇上,他一度想要超越先皇的功绩,登基十七年,把南楚治理得繁荣昌盛,这应是他最骄傲的地方,不过凉州失陷了,这是作为一个皇上,觉得耻辱的地方,他若是在位不能收回凉州,将成为他一生最大的耻辱,所以,以他的想法,是绝不(yun)许丢掉凉州的,即便不能开疆扩土,但起码也要保住先皇在世时留给他的一寸一土,否则,他如何面对先皇?” “那皇上是要打了?”张翔问道。 “朝廷商议的结果具体如何,以谦和的级别,知道的断然也不多,我们这皇上想不想打就不知道了。我其实也是赞成打的,凉州必须要拿回来,但我不赞成这个时候打。”苏绍元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时的北辽刚刚拿下了凉州,正是处在士气高涨的状态,若是一开打,以现在的北麓军,我觉得是挡不住的,且文博曾被北辽人打怕过,他敢不敢正面硬憾北辽人,真的难以揣测。” “总之,就是如今的南楚不能打没把握的仗,我只希望我们的皇上能够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得失,若我还在朝堂,我必定会全力阻止。”苏绍元声音铿锵。 看着老人这般忧心之状,张翔默默的点头。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苏绍元又道:“今(ri)在寿辰上,我见那么多才子吟诗作赋,还在暗中比个高低,我这心是有些难受的,南楚繁荣是不假,可这样的繁荣背后隐藏的不知道有多少危机,北辽人南下,看中的也无非就是南楚的繁荣。至皇上登基,重用文臣治国,将皇权牢牢控制起来之后,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也隐藏了诸多的隐患,此时的南楚俨然走向文盛武衰的局面,战争一旦打响,这样的文人有几个能上得了战场?” 天很冷,站在苏绍元(shēn)后,张翔给他把滑落下来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他没想到,苏绍元居然能看清这种皇权制度下的隐患? 权利高度集中的政权往往存在着从内部**的隐患。 他是(shēn)为一个穿越者,也才能明白的。 但苏绍元能够看清,真的让他很是惊叹。 苏绍元道:“明恒,我三个子女,谦和是个儒生,(xing)子顽固,谦厚又是个粗人,只知舞刀弄枪,谦柔是个女子,老夫心中有这些烦心事,也就只能找你说了,也只有你能听明白老夫的话。” 张翔缓缓道:“明恒是晚辈,能够听苏老的教诲,是晚辈的荣幸。” “在我眼里,你可不算晚辈。”苏绍元轻微一笑:“七十馀年真一梦!在今(ri)这么多才子之中,只有你说出了老夫的心中所知所感,老夫遥想这七十年,真如大梦一场。” 张翔道:“可在晚辈心中,苏老永远是师长,尊卑之别,晚辈还是能分的。” “随你吧!反正你想什么,老夫也猜不出来。”苏绍元呵呵一笑。 张翔笑着道:“苏老,明恒只是在想,苏老什么时候放明恒回去?” “怎么?嫌我啰嗦了?” “那是当然,苏老,您看您一把年纪,瞎(cāo)什么心,您如今已不在朝堂,我又只是个驸马,就算您我在这(cāo)心,也只是我们两人知道罢了,这不是瞎(cāo)心嘛!” “哈哈,老夫就是瞎(cāo)心,才让你来与老夫说说话的,这般说出来,这心中也就畅快多了。” “那晚辈能有什么奖赏?” “老夫送你八个字如何?” “什么字?”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那苏老真是高看了,晚辈还真承受不起。” “老夫觉得你能承受。” “哎,苏老,您这不是为难明恒嘛!” “那老夫再送你六个字,有志者,事竟成。” “我居然毫无理由反对?” “哈哈…”苏绍元放声一笑:“对了,明恒,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京?” “不知道,应该还有很久吧!若时机成熟,自然也就上了。”。 “上京时,告诉老夫一声,老夫虽然不在朝堂,可在汴京还有些薄面,兴许能帮到你。” “那明恒就先谢过苏老……”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七十七章、遇见你,真好 张翔几乎是在子时过后,方才离开苏府的,与苏绍元待了一个多时辰。 出来的时候是苏谦厚将他送回驸马府的。 回到府中的张翔一直都在回想苏绍元的话。 如今这个老人所担忧的问题,兴许这下间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到。 只是不在身位,没有话语权,就算有诸多话语也只能自己承受了。 或者就是给一个信任的人听。 张翔无疑就成为了老饶倾诉对象。 从苏绍元的话语间,张翔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南楚往后所面临的处境的担忧。 哎! 躺在床榻上,张翔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担忧又怎么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没发生的事情,谁又能得清呢? 不定人家朝廷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诺大的南楚,养的不全是酒囊饭袋吧! …… 次日清晨,打坐练功间,一道黑色的曼妙身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挽歌!” 张翔没有睁眼,出声笑了起来。 至从秦挽歌第一次考核他的武艺之后,秦挽歌就非常的失望,因为他练得太慢了,简直就是有辱这个内功心法的威名。 张翔也是有苦难言,他基本没什么时间练的,每忙得焦头烂额,也只有早上有这么会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能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起码打一个同龄的文弱书生,已经胜券在握了。 于是,秦挽歌就了,他肯定没有好好练功,以后每都会来监督他。 就这样,之后的每早晨,秦挽歌都会悄悄的降临到他这个院子。 等他练完功,然后吃了早饭后才会离开。 张翔也不得不命下人以后多备一份早点。 有一次奴好奇,从早饭来的时候问他怎么突然吃这么多了? 张翔也就对她,长身体呢,自然要多吃一点。 听到张翔的叫声,秦挽歌转到他面前,莫名的有些惊讶:“咦?你居然能知道我来了?” 张翔睁开眼,看着面前她这副容颜,一本正经道:“就算是头猪,在你这孜孜不倦的监督下,也得有点进步吧!我这可是用内力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所以就知道你来了。” 呃……其实他是闻到了秦挽歌身上的香味。 与秦挽歌相处这么久,张翔对她身上的香味早就一清二楚,秦挽歌要是躲在房檐上,他还闻不到。 可秦挽歌一旦飞身而下,那淡淡的清香之味也就扑鼻而来。 以前呢,他都是假装不知罢了。 看他那副正经的样子,秦挽歌坐下来,脸上也洋溢着笑意:“我就嘛!你之前都是偷懒,没好好练功的原因,你看我这监督你一阵日子,你就能用内力感知气息了,不错,进步很大嘛!” 张翔得意道:“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我就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三流高手了。” “美得你。”秦挽歌嗔了一句,白眼道:“听某人昨晚又出风头了,在苏老的寿辰上词冠群雄,今日一早,我来之时,某饶那首词都快传遍平州城了。” 看她似是而非的笑意,张翔耸耸肩:“我也不想啊,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就是随便作了一首,个个都认为那是好词。哎,也是怪那些平州才子的水平差零,人家临州随便来一个都把他们给压住了,我要是不压一下那个唐子元的风头,他岂不是认为我平州无人了。” “一群阿斗。”着,张翔低声狠狠的了一句。 “阿斗?”秦挽歌困惑了一声。 张翔打了个哈哈:“哦,就是一种可以敷在墙上的泥。” 他那神经兮兮的样子让秦挽歌也是觉得无语,张翔有时的所作所为是令她摸不着头脑的。 但是也对,聪明的人往往都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有些让人听不懂的,高深莫测的话。 比如就这段时间每早上跟张翔待一会,张翔都会些令她觉得神奇的话给她听。 他他们所踩的这块大地其实是圆的,是处在一片无尽星空之中,上的太阳其实很大,比他们所踩的这块大地还要大上上百万倍,只是距离太远了,所以从这看起来就觉得了。 还有这下其实不止只有他们南楚,北辽,东燕和西金这样的大国,往西一直走一直走,应该还有很多无数的国家,这也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他们打不过来,我们也暂时打不过去,他们有的长着黑色的皮肤,有的长着金黄的头发。 而往南,过了百越之地后,再渡过一片汪洋,其实还有一大片很大很大的陆地,上面也有很多很多的人,从这块陆地再往东,再过一片更大更大的汪洋,还会有一片更大更大的陆地。 ……每当往往听到他这些,秦挽歌都感觉是在听书,觉得特神奇。 “你看我干什么?”见秦挽歌盯着自己,张翔连忙问道。 秦挽歌微微缓神,别过脑袋:“我听师兄,昨晚苏老先生留你在苏府,很久才出来,你们都了些什么啊?” “哦,他就是跟我,朝廷在商议,打算收复凉州。” “啊?”秦挽歌吃惊起来。 张翔知道凉州是秦挽歌的家乡,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肯定是有些许念想的。 便接着道:“不过依我之见,朝廷想收回凉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何?”秦挽歌连忙询问。 张翔摇摇头:“凉州是很重要的战略阵地,北辽人好不容易才抢过去,怎可轻易再让回来?朝廷想要拿回凉州,要么和北辽人打一场,要么用别的条件交换,但如果打的话,现在的南楚应是打不过北辽饶,北辽铁骑已成气候,战力无与伦比,南楚只要输一场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秦挽歌也赞成的点头:“师父也过,如今的北辽铁骑很是强大,我们雪神山距离北辽甚近,师父也多次入过北辽,他如今北辽军队的强大,比之巅峰时的北麓军都毫不逊色。” 张翔道:“在南楚,与北辽打过交道最多的是我父亲,其次是枢密使文博,但我父亲如今已不在,文博也曾被北辽人打出了心理阴影,朝廷如果要打,文博定会先行阻止。” 秦挽歌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凉州是她的家乡,她心中是很希望朝廷能收回凉州的。 张翔道:“不过北辽人若是提出别的条件交换,朝廷定也不会同意,谈判主动权掌握在北辽人手里,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所以最后,朝廷应该还是会选择先打一场。” 完,张翔轻轻叹道:“只希望朝廷到时不要输的太难看,这样的话,就算双方走到了谈判桌上,也多少有点谈判的资格。” 他的这些判断都是在昨晚听完了苏绍元的话后分析出来的,只是他没对苏绍元,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确。 如今对秦挽歌,也是让她心中有个数,先别抱太大的希望。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他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崛起和战力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哪怕是最强大的大汉王朝和大唐王朝,在最强盛的时期也只是打退过那些游牧民族,并没有灭亡过他们。 可想而知,北辽铁骑一旦崛起,以南楚如今军队的战力,是没有能力与他们一战的。 但张翔也并不担心北辽人能够打过来,北辽铁骑是强大,可南楚的崇关险,还有一河一江,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一旦过了河,他们铁骑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哪怕南楚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会让他们脱一层皮,他们的铁骑一旦拉长战线南下作战,后备补给必然不足,这是他们最大的劣势,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断然是达不到以战养战的地步的。 况且,一旦南楚和北辽开战,东燕和西金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北辽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张翔推测,至少在未来十年内,这四国之间,太大的侵略战争是不可能打起来的,最多也就打打局部战,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罢了。 也正是有这样的推测,昨晚苏绍元一脸担忧之余,张翔却并不在意,还他瞎操心的原因。 战争不是儿戏,不是简单的辨别敌我双方差距就能知道结果的。 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明恒,没想到你也懂战争啊!”听他得信誓旦旦,秦挽歌突然了一声。 张翔打了个哈哈:“纸上谈兵罢了,作不得数,我们读书人嘛,兵书肯定是要读的,但是兵书上的东西,应用到战场上的其实就不多了,真正到了战场,考验的其实是随机应变能力了,战场瞬息万变,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明恒,遇见你,真好,有朝一日若是朝廷收回了凉州,我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第七十八章、京城消息(一) 永平十七年,十一月十四。 南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也是张翔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场雪景。 被大雪覆盖的平州城,很美,大气。 “奴,你把头放歪了…” “唉,不是这样放,再过来一点,你没看到很丑吗!” “对对,就这样,来,把这条手臂安上。” “驸马,我觉得这样更丑…噢…不是,应该是你捏的太丑了。” “胡,堆雪人我可是行家,这怎么丑了?” “喏,你看,鼻子都是歪的。” “嗯…其实,这叫抽象,并不是歪。” “驸马,就你理由多,你看,公主在那边,都笑话你了。” ……一大早,驸马府热热闹闹的。 看着满地厚厚的一层大雪,张翔兴致大起,就把府中人召集起来堆雪人。 还谁堆得最好,就奖赏一两银子,但是如果他堆得最好,所有人都要给他一两银子。 然后…然后…即便诸多下人不敢比,但也不得不比,不比的就要去扫雪。 之后,不管是为了能拿到奖赏的一两银子,还是怕输了一两银子,比赛开始后,府中下人卯足了劲的堆。 等到张翔捏了一个头之后,却是发现这些下人居然都堆好了身子。 这让满头大汗的他很是失算,单干看来是干不过这些下人啊,只好连忙把奴叫过来帮他。 奴笑话他耍赖。 他一本正经的他是驸马,耍赖又怎么样。 赵寒烟也闻声过来凑热闹。 只是她并没有加入堆雪人大赛,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驸马府这番热闹的景象。 见自己那个夫君那满头大汗,还带着些孩子气的笑脸,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钱子昂钱掌柜恭敬的站在她身后:“公主殿下,咱驸马府是老奴跟随殿下从汴京到平州之后,见过的最有气氛,最热闹的府邸了,那些王府,走进去都阴气沉沉的,实则让人心中不踏实。” 赵寒烟轻轻点头:“兴许是因为驸马的缘故吧!我从在皇宫,又经过公主府,只有在平州这些日子让我心中觉得快乐。” “殿下真是寻了一个好驸马,驸马是老奴见过最和善的主子,现在,无论是府中的下人,还是布庄,明社,作坊中的那些伙计,都对驸马特别亲近,那些伙计,驸马对他们有恩,让他们吃了一口饱饭,连带他们的家人也都跟着沾了光,衣食无忧,他们这一生就给驸马卖命了。”钱掌柜笑着,着。 赵寒烟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这个驸马很会收买人心,也很会用人。 至从把府中事务和生意交给他之后,无一都不在蒸蒸日上,这让她心中欢喜之余也觉得甚是欣慰。 现在唯一让她觉得不安的,兴许也就只有心中那份猜测了吧! 每当想起这种猜测成立后会引发的后果,她在黑漆漆的夜晚中,还是会惆怅得睡不踏实。 她也不敢问驸马,她害怕与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夫妻关系经不起考验。 所以,每每她也只能祈祷着,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驸马这么好的人,应该是不会犯傻的吧! 这个时候,跟张翔已经堆完雪饶奴跑了过来,她指着不远处跟张翔在一起的一群下人,嘟嘴道:“公主,你看,驸马非自己的雪人堆得最好看,可是我们都觉得他的最丑,他那是抽象?抽象是什么意思?奴婢又不明白,大伙也都不明白,驸马可真会找借口,就会耍赖,公主你快评评理,看看是谁的最好看。”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赵寒烟低声笑道:“奴,那雪人不是你跟驸马一起堆的吗?你也觉得不好看吗?” “可驸马只让我装头,装胳膊,这些头啊,胳膊,都是驸马捏的,我确实觉得很丑的啊!”奴诚实的着。 赵寒烟失笑道:“那你就跟驸马,他的最丑。” “还是公主最公平。”奴绽放出笑容,又转身跑过去。 她跟大伙了公主的意见后,张翔惊愕的看了赵寒烟一眼。 然后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对赵寒烟道:“喏,公主,是你自己的,那烦请公主给他们每人发一两银子,我可是话算话的。” 赵寒烟笑着对身旁的钱子昂道:“钱管家,有劳了。” 钱子昂连忙点头,躬身道:“老奴这就带他们去领银子。” 等到钱管家带着一干下人走了之后,赵寒烟这才抓着张翔那被冻得发红的手,责怪道:“为了让下人拿这一两银子拿得心安理得,驸马可真是苦了心。” 张翔无所谓的一笑,反抓着她,两夫妻在雪中缓缓的走向厅堂:“我前几日去了他们住的偏房,发现他们的棉被很多都已经很陈旧了,那些俸禄稍微好一些的下人还好,自己懂得换,但是那些俸禄不高的,每月大多的都给了家人,自己手上留的银钱并不多,我也只是想让他们换一床厚一点的棉被,让他们在这个冬,能够吃饱穿暖。” 赵寒烟抓着他的手,轻轻紧了紧:“驸马,是高平疏忽了。” 张翔笑道摇头:“我近日都忙于外事,府中事务都由公主操劳,是公主辛苦了。况且这些下饶事,都有刘婆婆在管,只是发放俸禄的时间未到,刘婆婆尚未禀告公主罢了,近段时间府中要事繁忙,这些下人也都辛苦了,我这也只是提前先给她们一些奖赏。” “驸马有此心,高平代这些下人谢谢驸马才好。”赵寒烟抿嘴一笑。 张翔道:“同住一个屋檐下,那就是一家人,即使她们是下人,那也应该当做一家人对待,一个府邸,没有争端,没有纷扰,才会显得其乐融融。” “驸马的想法,当真是与众不同。”赵寒烟轻轻点头。 两夫妻着便回到了厅堂。 屋中炭火烧得旺盛,暖和了许多。 赵寒烟命人取来了药箱,然后心翼翼的给张翔冻得通红的手上了些药。 上完后,张翔起身道:“好了,我去换身衣服,然后要上苏老先生的府邸一趟。” “需不需要高平陪同?”赵寒烟收起药箱,问道。 张翔摇头:“就是论一些书本上的东西,无聊得紧,这外面的冷,公主还是别去了。” “驸马是嫌高平的文采不好,听不懂你与苏老先生的话吗?”赵寒烟打趣了一声。 张翔哈哈一笑:“若是公主文采不好,那这平州城就没有文采好的才子了。” 赵寒烟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点点头道:“那驸马早去早回,高平这便让下人去备车。” 回到东房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张翔走出东房,恰好一个下人拿着一封信走来,恭敬的递给他:“驸马,这是刚刚烟雨阁的丫鬟送来的,让人转交给驸马。” 张翔点头,下人离去后,他拆开来看了一眼。 是柳清音差人送来的,信的内容大致就是因为上次他救了柳清音一命,所以柳清音想邀他今晚去烟雨阁一叙,已报救命之恩。 张翔摇头一笑,然后随意把信揉成一团扔进了湖中,出了门。 只是张翔走后,这封信被赵寒烟叫人捞了上来……(遇到了一个瓶顶,卡了两,推翻了一些原剧情,准备了一个快一点的节奏。) 第七十九章、京城消息(二) 距离上次苏绍元的寿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是张翔距上次过后第一次来拜访苏绍元。 其实也不是他想来,而是今(ri)一早,秦挽歌偶然对他说起,也不知朝廷商议收复凉州的结果如何,所以他便想来找苏绍元问一下,他自己也(ting)关心这个问题。 在平州,唯一能让他知道京城消息的途径,也只有从苏绍元这里了。 其实他也不清楚苏绍元是否能知道,只是觉得上次和苏绍元聊过这个问题之后,苏绍元很是关心,所以他应该会想办法打探的,张翔也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来。 被苏府下人带进苏绍元的书房时,苏绍元正在写一张书法。 看到张翔,他便招了招手:“明恒来了,来,看看这字如何。” 张翔走过去,看了一眼。 对于书法,他是一窍不通的,便道:“苏老又不是不知道,明恒根本不懂书法,您让晚辈看,那不是对牛弹琴嘛!” 苏绍元恍然想起张翔用那种炭笔写过的歪歪扭扭的字,简直是不堪入目,当时他还问过张翔,张翔不好意思的说不会写毛笔字,所以才用那种炭笔写的。 苏绍元放下笔,哈哈一笑:“也罢,那就不聊这个了。” 随即两人坐下来,苏绍元让人搬了一盆炭火进来。 聊了一会天气啊,家常啊之后,张翔也便问起了朝廷商议收复凉州的问题。 苏绍元果然知道。 老人家脸色逐渐凝重下来,起(shēn)缓缓道:“上次谦和回京之后,我让他去拜访周安邦周老,周老是如今紫(diàn)阁的(diàn)士之首,朝廷大事向来都由他执笔,他对这事一定清楚,前些(ri)子初八那天,谦和差人把他写给我的信送了回来,信中说,朝廷其实早在上月初九就已经派人去和北辽人谈判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共谈了两次,第一次,北辽人说我南楚想要拿回凉州,需得用燕云一带的幽州,蓟州,云州三州,还有漠北榆州和西部定州来交换。” “什么?”张翔大吃一惊,猛然道:“这怎么可能?” 苏绍元点点头,也蕴含怒色:“云州乃我南楚,北辽和东燕的北部交界,幽州和蓟州更是我南楚抵御东燕的门户,漠北榆州也是我南楚,西金和北辽的漠北交界,更是我南楚与西金和北辽通商的重要通道,定州更是抵御西金的重要城池,这五个州如今虽不如凉州来得重要,可北辽一下子想要我们拿这五州来交换,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绝不可。”张翔猛的摇头:“一旦这五个州交换出去,拿回凉州,虽说暂时消除了北辽对我南楚的威胁,可北辽如果得了这五个州,可以说就是直接在西金,南楚和东燕三国之中都打开了一道缺口,将来无论北辽是攻燕,还是攻金,都有着绝佳的便利,同样,联燕,联金也都是重中之重。” 苏绍元道:“不错,朝廷自不会这么傻,要用这五个州去交换,凉州已被北辽人屠得所剩无几,现在我南楚拿回来,也是一座残城,而这五个州此时还没有面临被威胁的程度,所以第一次谈判无果。上个月二十五,朝廷便又派了谈判使者去与北辽人谈判,十一月初七,谈判使者再次传来消息,北辽人说不换城池也行,但我南楚得向北辽称臣,双方可以签订百年不起战争的协议,但我南楚这百年里,每年需要向北辽纳贡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岁币,三十万匹丝绸,十万头牛羊以及每年送一位公主去和亲。”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张翔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说早已料到北辽人会提条件,只是没想到这条件也太过分了。 是个有骨气的人都不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更何况是一个泱泱大国朝廷了。 他缓缓道:“朝廷不会答应吧?” 苏绍元点头;“自不会答应,所以这个消息传回汴京后,在朝堂中也是掀起了风浪,皇上也是龙颜大怒,这次以文博为首的主和派不敢发声了,而以宰相刘祯为首的主战派全部上谏,要求朝廷出兵,久不问朝事的陈太师也主动站出来,说朝廷若无将可用,他可挂帅出征。” “陈太师这话当真是让文枢密使无地自容了。”张翔笑了一声。 苏绍元嗤笑道:“这陈太师是个老狐狸,他如今已七十有五的高龄,就算他真愿意上阵,皇上也不会让他去啊,他这只不过看出了皇上想打的意向,所以硬(bi)着文枢密使请战而已。” 说着,苏绍元轻轻叹道:“等着吧,文枢密使请战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南楚了,北辽人所提的这两个条件,朝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唯有一战,明年,这天就要变了。” …… 在苏府呆了两个时辰后,张翔心(qing)沉着的走出了苏府。 虽说心中早已料到朝廷商议的结果,可真正听到了消息,心中还是有种悲哀。 是,这个时代与他无关,从他来到这里,得知自己的(shēn)份之后,他只是想为一位忠臣讨一个公道罢了。 可每每听到秦挽歌说起那凉州被屠的几十万百姓的景象,他的心也是会被牵动的。 那是生命啊!无辜的生命。 他不是救世主,可人心都是(rou)长的,战争一旦发起,如凉州那样的景象只会越来越多,别说看,光是听,也是会觉得痛心的。 马车在喧闹繁华的平州大街上行驶了一阵,张翔的心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他现在只是想着,希望自己后续的猜测还能是对的。 以如今的(qing)况来看,这一战,南楚和北辽是不可避免的,他只是希望无论朝廷在这一战中是胜还是败,后续的战争暂时不要再打起来,这样也能让更多的人保住(xing)命。 心(qing)不是很好,张翔暂时不想回府,便让车夫将车驶向了老龙河。 那边的人少,环境也幽静。 在河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停下后,张翔走出来,在缓缓流淌的河边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河水异常的清澈。 只是不知何时,(shēn)边传来了一阵芳香,一道黑色的(shēn)影也在他(shēn)边坐下来。 “挽歌。”张翔唤了她一声。 “嗯。”秦挽歌轻轻点头。 张翔道:“京城的消息有了眉目,这一战,南楚和北辽是不可避免的,南楚是想探探北辽如今的实力,而北辽,则更需要一场大胜来获得更多的筹码。” 秦挽歌轻声道:“明恒,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shēn)边的。”。 “挽歌,谢谢你,在我心(qing)不好时,也只有你能给我说一点安慰的话。”张翔突然转(shēn),(qing)不自(jin)抱住了她。 秦挽歌目光呆滞了一下,(shēn)体瞬间僵住……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章、你我本无缘 张翔和秦挽歌在老龙河这边待到傍晚左右。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有秦挽歌陪他说说话,他的心(qing)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那一抱,让两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或者说是一种依赖吧! 事后两人也只是相视而笑,并未介怀太多。 但张翔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抱,在秦挽歌心中种下了太多的不舍。 只是此前当下,秦挽歌不会对他表露出来。 像她这种内心即坚强,(xing)格又独立的女子,心中所思所想都只是藏在深处罢了。 傍晚的时候,张翔去了作坊中看了一眼。 作坊运作依旧稳定,前些(ri)子去了东燕通商的商队已经回来,按照张翔的意思,虽现在无法在东燕那边建立最直接的贸易合作,但也基本垄断了东燕南下的兽皮商,通过这一次东燕的通商,张翔的富士布行给出的价格比其他商人多两成左右,名声也在那边慢慢打出来了,所以那边南下的商人自然选择将东西优先卖给他们。 这样虽说还是和从前的一样,要通过大崇府的中间商要多出一成的差价,可这点差价对张翔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只要能够先维持这种贸易关系,以后的话,再想办法就行了。 毕竟,生意是要慢慢来的。 随后他便与秦挽歌一起乘车离开老龙河。 “挽歌,这柳清音约我今晚去她那里,你看我是去还是不去?” 张翔原本对这事不在意,时间够的话,去一下也无妨,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回一封信就行了。 既然秦挽歌在,他也就随便给她说了。 秦挽歌望向他,展颜道:“你救了她一命,美人相邀,表以恩谢,这是很正常的,去与不去,那便看明恒心中想不想去了。” “呵…” 张翔无视她这个回答:“我只是还没想通那晚那艘船失火的原因,所有的刺客皆都自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有些匪夷所思,而那些刺杀她的刺客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幕后主使是谁?” “挽歌,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心机(ting)重,我其实不太想跟她打交道的。”张翔轻言道。 秦挽歌捂嘴笑道:“想不到还有令明恒头痛的事(qing)呢,挽歌以为明恒聪明绝顶,不会把她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了。” 张翔道:“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试图接近你的人,因为那如果不是你的朋友,就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哦?明恒是觉得柳清音是刻意接近你吗?”秦挽歌问道。 “我也不知道。”张翔摇头:“从前呢,我与杨黎初相识,觉得他与我(xing)格相投,便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感,从未对他设防,但直到四季园一叙,他对我说的那番话,我感觉他在试探什么,这才让我对他有了些许防备,也是因为杨黎,我才与柳清音相识的,且第一次与她在秦淮河上见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不得不让我心中起疑。” 秦挽歌想了想,道:“柳清音是前楚公主,前楚朝廷的仇人也并不少,说不定是有人知道了柳清音的(shēn)份,所以才要刺杀她呢!” “若真如此的话,何不直接上报朝廷?”张翔道:“这么重要的(qing)报,上报朝廷说不定还能论功行赏,对于朝廷来说,前楚余孽就是最大的内患,这份功劳不可谓不小。” “那如果是私仇呢?”秦挽歌又打了个比方。 “那就另当别论了。”张翔耸耸肩:“总之,我现在觉得杨黎和柳清音两人都不简单,与这两人相处,得谨慎些才好。” 秦挽歌猜测道:“明恒只是个驸马,柳清音是前楚公主,她能从你(shēn)上得到什么?杨黎乃江南四大名士之一,财富,名望也已具备,这么多年,他喜结天下文人的(xing)格也天下皆知,他又能从你(shēn)上得到什么?” “你想不到的,才是最致命的。”张翔摇头一笑。 就这么说了一会话,马车便已驶入烟柳巷口。 秦挽歌在这下了车,不忘对张翔叮嘱道:“明恒,你小心一些。” 张翔微微点头:“放心吧,你师兄不是在暗中保护我吗?东湖庄的人如今已不在平州城,还有谁会是你师兄的对手?” 与秦挽歌分别后,张翔的马车又往前驶了一会便到了烟雨阁门前。 他让车夫找了个地方停下马车,便下车走进了烟雨阁中。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聚集了平州青楼的烟柳巷早已人来人往,(rè)闹非凡。 张翔进去后不久,便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烟雨阁不远处。 远远的,车内的小奴便看到停在那边的驸马的马车。 她小脑袋探回去,朝着车内的赵寒烟道:“公主,驸马的马车停在那边。” 赵寒烟脸色平静,轻轻点头:“那看来驸马是已经进去见柳姑娘了。” 小丫头不知道公主有没有生气,轻声嘟囔道:“驸马也真是的,来见柳姑娘也不跟公主说一声,要不是公主让下人捞出了湖里的纸团,也便不知道驸马今晚会来烟雨阁了。” 此时的赵寒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虽说她早已与张翔有过约定,(yun)许张翔来逛青楼。 但随着心中对张翔感(qing)的升温,得知他来这种地方,心中也(ting)不是滋味的。 从前是凝香居的花魁秦挽歌,现在又是烟雨阁的头牌柳清音。 青楼女子最是喜欢他们这样文采出众的男子,以张翔的文采,能吸引到这些青楼女子她一点也不奇怪。 她只是惆怅,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个驸马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青楼女子。 虽然以她公主的(shēn)份,她有绝对的权利和实力来镇压这些青楼女子,可一想到这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原因,驸马才会这样,她也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毕竟(shēn)为夫妻,不能够给予丈夫需求,本就是一个妻子的失职。 唉! 每每想到这些,赵寒烟也只能在心中自我纠结。 看来是自己对驸马太过苛刻了,得慢慢改正才行。 “小奴。” 赵寒烟叫了下车去的小奴一声。 “公主,有何吩咐。”小奴连忙回头。 赵寒烟道:“你去叫驸马的车夫,让他先行回府吧!这天这么冷,他在那等驸马,可别冻坏了,我们在这等驸马吧!驸马出来,与我们一同回府。” “是,公主,奴婢这就过去。”小奴连连点头,转(shēn)走过去。 而此时进入烟雨阁的张翔也在一个青烟缭绕,香气弥漫的屋中见到了柳清音。 一(shēn)白衣的她如出水芙蓉,美艳动人。 秦挽歌以歌舞双绝闻名,而柳清音则是以诗词歌画闻名,她的诗词才华也很不错,歌声也如百灵鸟般清脆动人,只是她的画艺卓绝,一支画笔在她手中宛如游龙,惊艳了众人,这才掩盖了她其他的才能。 据说柳清音只要出场,往往一幅随笔画便能在现场拍出上百两银子的高价,曾经更是有诸多富家子弟为求得让她画一幅画,不惜花千金求见她一面。 杨黎就曾对张翔开玩笑说,如果柳清音不做青楼女子了,那以她的画艺水平,也足以永保一生无忧。 这一点张翔之前还不怎么信,可今(ri)见到了柳清音,他信了。 柳清音的这间屋子中,挂的基本都是画。 除了少数几张女子的画像以外,便数山水画最多了,而且尽不相同,各有千秋,就连张翔这个对画一窍不通的人也觉得甚是奇妙。 其中尤以一幅繁华市集画最为栩栩如生,市集中的小人起码上百个,但每一个基本都能一眼看出其(shēn)份。 酒馆小二,卖菜吆喝的摊贩,买菜的平民,街上行走的捕快,还有一顶被众人簇拥而来的轿子,看其(shēn)份应该就是一个大人物…… 张翔进来后,也是对这幅画研究得最久。 柳清音站在他(shēn)后,微微笑道:“驸马难道看不出画中所画是何地吗?” 张翔摇头:“还真看不出。” “是汴京。”柳清音低头一笑。 “呃…”张翔一脸讶异。 柳清音接着道:“这是永平二年的汴京城,那年我才五岁,父母带我去过一次,那时候,永平皇帝陛下刚刚继位两年,汴京城也繁美如画,我便把我所看到的这番景象记了下来,这幅画是奴家两年前所画,可能与记忆中有些许的差别,但应该是不大的。没成想这一晃十五年也过去了,也不知如今的汴京城是何种景象?” 然后柳清音奇怪的问道:“驸马年纪看起来与奴家也差不多,驸马从小在京城长大,是今年五月与高平公主来平州成亲后才住在平州的,难道认不出画上这是永平二年的汴京城?” 永平二年,也就是如今的楚成帝赵炎继位后的两年。 南楚高祖赵渊建立南楚后的年号为承化年。 赵渊是承化三年驾崩的,赵炎继位后次年改年号永平。 按照推算,那年的张明恒也不过才六岁。 看到柳清音奇怪的样子,张翔笑着道:“柳姑娘也知道,明恒从小因为体弱的原因其实很少出门的,况且汴京如此之大,就柳姑娘画上的这一条集市,还真看不出是哪里。” “况且…”说着,张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时候我脑子并不好使,就算我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记不住了的。” 柳清音道:“奴家以为那只不过是坊间所传的一个传言,以驸马如此的智慧和才华,实在是令奴家难以相信。” 张翔一点都不以为意:“柳姑娘,那并非传言,确实如此。” 柳清音兴致大起道:“那传言说驸马与公主成亲当(ri),因雷电交加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好了也是真的了?” 张翔点头:“不瞒柳姑娘,那次我醒来之后就记不太清从前的事了。” 柳清音有些不敢置信的笑笑:“那看来,驸马的遭遇还真(ting)奇妙的,要不是驸马亲口所说,奴家是真不会信那些传言的。” 张翔道:“俗话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呢!” “驸马能有此际遇,那也是因祸得福了,奴家敬驸马一杯。”说着,柳清音拿起桌上一杯酒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杯。。 两人饮下一杯酒后,柳清音道:“驸马的遭遇,奴家也有所耳闻,心中也是十分难过的,张将军佑我南楚二十年,没想到……” 柳清音没有说下去,看了一眼张翔平静的脸色,转移道:“抱歉,驸马,是奴家多言了,驸马与奴家本无缘,若不是那晚受驸马所救,恐怕早已尸沉秦淮河,今(ri)邀驸马前来,便是想聊表奴家对驸马的感恩之意。”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一章、夜 柳清音对他的感恩之意有几成,张翔心中自是猜不到的。 只是想着能尽快结束与她今晚的这场见面。 十一月中旬的平州城夜晚是挺寒冷的。 屋中的炭火燃了两个时辰,柳清音便又让丫鬟去添了一盆新的炭火进来。 张翔只从秦挽歌那里知道柳清音是前楚公主的身份,但对于她在平州城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并不清楚。 这会便是好奇道:“对了,明恒尚不知柳姑娘是何方人士?” “奴家乃荆州人士。”柳清音回答,接而幽幽道:“家父乃荆州一商人,奴家也是在五岁的时候随父母去汴京做生意去过一次汴京,只是十年前因为做生意,得罪了荆州一官宦人家,父母被害,家道中落,奴家幸运被一妈妈收留,这妈妈曾经在平州青楼做过歌女,教会了奴家诸多青楼女子所具备的才艺,所以奴家也才来的平州。” 这种背景倒是编得不错。 张翔心中也是暗暗称赞,带着些许同情道:“没想到柳姑娘也是坎坷之人。” 柳清音怅然一笑:“流落青楼的女子,哪个不是坎坷之人呢?世道如此,女子无才,便也只能这样才能保下性命了。辛得奴家遇上了杨公子,也才能在平州平安无事,若非如此,奴家恐怕也早就被挤出平州城了。” “杨公子才貌无双,柳姑娘倾城佳人,当真是造地设的一对,令人羡慕。”张翔笑着道。 柳清音羞涩的微一低头,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让驸马见笑了,驸马的高平公主那才是绝世佳人,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否则驸马如此才华,又怎可选择做驸马呢?” 张翔也开玩笑道:“我若不做驸马,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柳清音理解的轻轻点头。 随即用随意的语气:“我听杨公子,驸马的父亲之死应是有隐情的。” 张翔看了她一眼,摊了摊手:“没想到杨公子真的很爱柳姑娘,看来我与他之间过的很多话他都告诉了柳姑娘。” 柳清音微微施礼:“驸马见谅,只是杨公子心中真是钦佩驸马的才学,所以与奴家在一起时,起驸马,到高兴处,也便将他与驸马所的一些事告诉了奴家,还望驸马不要怪罪杨公子。” 张翔摇头:“无碍,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真如杨公子所的那样吗?”柳清音试着问了一句。 张翔摇摇头:“此事已成往事,明恒不愿再提,与杨公子所也不过是心中的一丝不忿罢了,并无实际证明。皇上赦明恒死罪,还将公主嫁于我,已是莫大的皇恩,明恒莫敢奢求其他,现在明恒只想安安心心的与公主在平州度过余生。” “是奴家多言了,请驸马见谅。”柳清音连忙欠身。 张翔猛的挥手:“算了,不提,不提。” 然后举起酒杯道:“今日柳姑娘相邀,明恒荣幸至极,柳姑娘感恩之意,明恒也心领了,那日如果刺客刺杀的是我,相信柳姑娘和杨公子也不会袖手旁观。” 柳清音轻轻一笑,也举起了酒杯。 转眼,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张翔便起身告辞。 柳清音起身,打算送他出门。 只不过,就在此时,内屋中的一道窗户纸被一支的木管捅破了,然后木管中吹出了一股白烟。 白烟的散发速度非常的快,瞬间就充斥在了屋郑 张翔与柳清音刚刚走到房门口,两人顿时就吸入了这股白烟。 张翔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脑袋突然觉得异常的重。 他本能的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柳清音摇摇欲坠,随即在他眩晕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酒喝多的缘故,没怎么在意,直到闻到了这股烟味,他才猛然察觉到蹊跷。 看到柳清音倒下去的同时,他才反应过来,酒意也瞬间清醒。 然后猛的屏住呼吸。 他想再走几步去打开房门,奈何双脚这时突然无力,直接瘫软在地。 张翔心中大骇,想叫出声,可根本没有一点力气,他也缓缓的向地上倒下去,眼前逐渐模糊。 在他清醒前的最后一刻,他只隐约听到了房外的走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人应该挺多。 然后是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 接着,涌进来了一群人,只是他早已看不清这群饶相貌。 再接着,他在一阵打斗声中失去了意识。 屋中血光纷飞,一道黑影一把剑,只几个回合便杀掉了眼前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然后黑影一把拽起地上的张翔,朝着窗户奔去。 屏风后突然闪出了一道手拿折扇的身影,这人手中折扇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向了黑影的腰间。 黑影冷哼一声,径直一脚踢向这饶手腕,这人闷哼了一声,直接被踢得倒飞撞坏了一张桌子。 然后黑影看也不看一眼,提着张翔一脚把窗户踹得粉碎,身轻如燕的窜入了黑暗的夜色郑 张翔是直接被一道冰冷的水柱淋醒的。 醒来的他虽然意识清醒了不少,可是脑袋还是有些发晕,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周围的环境和听到周围的声音。 很远处,传来热闹的人声,还有摊贩吆喝的声音,而身边,是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再看自己周围,是一片冰冷的草地。 原来是在距离烟柳巷不远处的秦淮河岸边。 面前站着一道黑影。 看清黑影的相貌后,张翔这才甩了一下脑袋,擦了一下脸上留下的水珠:“袁沉。” 袁沉淡淡道:“你被杨黎和柳清音暗算了。” 张翔心头一沉。 袁沉继续道:“还好我及时发现窗外有人释放迷烟,否则不知道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张翔连忙回忆之前的画面,皱眉道:“我晕过去的时候,柳清音也晕倒了。” 袁沉道:“放烟的应是杨黎的人,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抬你走,我杀了几个人,然后杨黎就出现了,被我打伤了,那屋子四周还有许多人,以防夜长梦多,只好先把你带出来。” 张翔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腾,沉默着一言不发。 袁沉道:“这事你先别急着找他们,他们应该会再找你,正好探探他们的目的,他们没想杀你,而只是迷晕你,应是对你另有所图。你现在先回去吧,高平公主在烟雨阁门前等你。” “啊?”张翔大吃一惊。 袁沉道:“今日你扔进湖中的纸团被赵寒烟捞起来了,她知道你要来烟雨阁,所以你进去不久,她就一直在烟雨阁外等你。” 张翔懊恼的拍了一下还有些发晕的脑袋。 袁沉道:“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你所中的迷烟为十常散,有丧失肌体之效,回去后好好休息几日。” 完,袁沉也便消失在黑暗郑 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又中了这所谓的十常散,此时他只觉得浑身无力,拖着沉重的脑袋朝着烟雨阁的方向返回。 他自不是冲动之人,不可能以现在的状态回去找杨黎和柳清音。 这两人既然对他有所图,此时已经暴露,自然会再找他,他等着就好了。 回到距离烟雨阁不远的一道巷口时,果然看到了赵寒烟的马车。 他强打精神走过去。 在那脑袋东张西望的奴一眼便发现了他,然后高心对他跑过来:“驸马。” “奴。”张翔对她笑了一下,只是浑身无力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啊?驸马,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还好奴及时扶住了他,闻到他一身酒味,便以为他喝多了,连忙扶着他走向马车。 “公主,驸马出来了。” 一干护卫连忙把他扶上车。 车内的赵寒烟连忙把他扶坐下,闻到他那一身酒味也只是皱皱眉,却并未责怪一句,只是把带来的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然后吩咐车夫回府。 回去的这一路上,张翔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那种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导致他一直都是靠在赵烟寒的肩头,赵寒烟跟他了什么话,他基本一个字都没听清。 回到府中后,张翔也基本又失去了意识和力气,是被家丁们抬到房中的。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家丁们也才一一散去。 只有奴还留在东房门外等着赵寒烟。 良久过后,赵寒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心中也是焦急的奴连忙问道:“公主,驸马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只是喝多了,睡了过去。”赵寒烟对她道:“奴,你也去休息吧!” “啊?公主,你不回去休息吗?我来照顾驸马吧!”奴急忙道。 赵寒烟摇头:“他喝了这么多酒,他怕他半夜醒来,你一个女孩子,怕是不便,今晚我就在这里照顾他,你快些回去吧!” “哦!那奴婢先告退了。”奴乖巧的点头,转身的时候,丫头还是碎碎叨叨的念着:“驸马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真是的,公主都等了他一宿,他还喝这么多,真是的…这个柳姑娘真是的,干嘛要让驸马喝这么多酒……真是的……” 赵寒烟再次回到房郑 此刻的张翔已经安静的睡在床榻上。 只是身上那半湿的衣服还未换下来。 看他这安睡的样子,赵寒烟轻轻吸口气,走过去,给他慢慢把那衣服脱下来。 然后又找了干净的给他换上。 给张翔换好了衣服后,她也基本累得精疲力尽,毕竟她这么一个弱女子要翻动张翔这么一个大男饶躯体还是很费力气的。 撑着力气再换了一些新的炭火后,她这才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缓缓睡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苏芊若的故事集(一) 与此同时,客人散去后的烟雨阁也格外的安静。 柳清音也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床榻上醒来。 她身边的杨黎左手缠着一圈绷带,面色安静得可怕。 看到柳清音醒来,他连忙扶她坐起来。 “怎么样?”柳清音第一句话开口就问。 “失算了。”杨黎摇摇头:“他又被那个黑衣人救走了,还杀了我好几个人,并且那个黑衣人已经看到我,这次,我们只能跟他挑明了。” “怎么会这样?”柳清音也逐渐陷入安静之郑 杨黎开口道:“他背后这个高手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太强了。” “那你探出这人是什么来路了吗?”柳清音问道。 杨黎还是摇头:“他那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应是个江湖中人,我也不常活跃于江湖中,虽也识得一些江湖人,可并不识得此人。” “这次怎么办?”柳清音语气中显然有些担忧。 杨黎叹口气:“早知如此,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他既已知你身份,又何必与他演这样一出戏?这下只怕他会对我们误解更深,直接与他挑明了反而更好。” 柳清音轻轻抓着他的手:“仲康,我也是以防万一,也才出此下策,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多找些帮手才好,舅舅传来消息,朝廷和北辽的谈判并不顺利,最晚到了明年就会有一场大战,要趁着这场大战,朝廷把兵力派往凉州,这是我们最佳起事的时机。” 杨黎语气缓和道:“我并未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怕激怒了这张明恒,他把你的身份告知朝廷,这样你在平州所经营的一切怕都要功亏一篑。” 柳清音摇摇头:“此番情况,平州大局已定,已无大碍,反正最晚明年开春我们也会撤出平州,就算这次激怒了张明恒,最多也就是提前撤离而已,对于计划并不影响,我现在只是担心不动他来帮我们。” 杨黎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我这几日会派人多加关注驸马府的动态,找机会再约他见一面,这一面过后,不管事情如何,也将是我们最后的决定。” “嗯…”柳清音轻轻点头。 杨黎扶着她躺下:“你暂且歇息吧,我去处理那些尸体。” …… 这一夜,张翔没有半夜醒来,他睡得很安稳。 直到色大亮后,他方才悠悠苏醒。 脑袋已经不晕了,可还是觉得浑身无力。 他想起了昨晚袁沉所的十常散。 丧失肌体之效?不就是丧失力气的意思吗! 好不容易撑着身子坐起来。 想到昨夜与柳清音的见面,他的面色逐渐的沉下来。 他自不会怀疑袁沉所的话。 看来柳清音和杨黎是对他早有预谋的。 但到底是图他什么?既不杀他,也不向他明。 看来上次秦淮河上火烧画舫的事果然也是场预谋。 张翔揉着额头,神色不断的闪烁。 他想破脑袋自不会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咯吱!” 这时,房门被推开,奴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看到苏醒的张翔,她高心跑过来:“驸马,您醒了。” 张翔点点头。 奴把热汤放到一边,对他道:“驸马,您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啊!您是不知道,公主可是守了您一晚上呢!就怕你半夜会起来,刚才一早,公主就去吩咐膳房给您备了醒酒的热汤,让奴婢端过来,吩咐奴婢,要是驸马醒了,就先把这热汤喝下去。” 着,奴把汤端起来,吹了吹后,开始喂他喝。 张翔奇怪道:“公主昨夜在我这里吗?” “嗯呢!”奴连连点头:“刚才奴婢看到公主的时候,发现她气色不是挺好,应是一晚没怎么睡的缘故。” 张翔沉默着喝下她喂来的汤,然后道:“等会我去看看公主吧!” 奴摇摇头:“公主刚才吩咐奴婢了,她回去休息了,驸马要是醒来,要见她的话就晚上去吧!” “哦…” 接下来这一,张翔都独自在自己这东房待着想事情。 这十常散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导致他这一都没有力气,浑身软软的,就像整个人都失去了骨头一样。 就连他想运‘九道破内功’的心法都运不起来,体内修炼出来的那丁点内力也像是瞬间全部都消失了一样。 中午的时候,钱子昂和李言之来见过他,对他汇报了一些富士布行和明社的运转情况。 现在他没什么事基本很少去店铺中掌事了,钱子昂和李言之都已经能独当一面,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来向他汇报情况。 基于现在富士布行和明社已经稳定下来,张翔空闲下来的时候,也开始在考虑下一步的生意方向了。 上次苏绍元寿辰的时候,苏芊若对他的那个伟大理想便是他下一步的目标。 发行话本故事集,也就是短篇合集童话故事。 这个时代是没有所谓的童话故事概念的。 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故事都是一些纪实性的传记体故事,就连志怪故事也很少能在市面上看到,而往往能看到这些故事的大多也都是盛传在民间极少部分喜欢收藏这种书籍的人手里罢了。 苏芊若自己就收藏了好多真正意义上的话本故事,且有些都已经旧得只剩下残本。 在文化上主流的书籍也都是诗词集,儒学典等等。 而孩子从接受的教育也都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这样的启蒙书籍开始,然后四书五经,其外读的就是诸子百家。 课外读物基本都是兵书以及各种杂学。 超出这些范畴的就叫做闲书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最主要的就是参加科举考试,求取功名,凡是与这些无关的,皆叫做闲书。 起来这跟现代的应试教育模式其实还是相通的。 只是现代最起码还有所谓的课外读物。 但这里,是没有的,一般父母也不会让孩子看这些闲书。 也只有那些大富大贵,衣食无忧的家庭也许才对这方面管的宽一些。 就好比苏芊若这样的女孩子,但像她这样的,收藏这些话本故事也都只能是偷偷的,要是被苏绍元发现了也会她一番。 更别那些望子成龙的寒苦家庭了。 所以,对于张翔来,想要在这种教育时代下推广这种童话产物是及其艰难的。 用他自己的名义是绝对不可能在短期内成功的,别那些父母了,就是来自那些顽固读书饶阻力,都会导致他举步维艰。 所以,想要突破各种障碍,只能借助大儒的名望。 苏绍元正是不错的选择,之前他在华庭书院所讲的那些具有哲理性的故事苏绍元很多也都是认可的,具有教育意义,有儒家的观点所在,只要苏绍元肯帮他,以苏绍元这种大儒的名义发行这种童话故事集,应该就容易很多。 试点可以先从华庭书院开始,只有慢慢的先让那些父母看到孩子热衷于读书学习的态度,心中认可接受了,也才能慢慢的大面积推广。 总之,这应该是一条很长的路,毕竟要推广这种童话产物并普及与世,就需得先建立一套新的教育理念与方式,这是需要通过时间来认可的。 一年不够,就十年,二十年……反正总得有个开头。 如果不行,再放弃也没什么。 这一,就在张翔在心中慢慢筹划这件事时,快到傍晚的时候,苏芊若来了。 她带着一本写得认认真真,字体异常工整的手抄本话本故事来找他了…… 第八十三章、苏芊若的故事集(二) 先生,您上次不是说我只要写好了一本话本故事,先生就教我做生意吗?” 小姑娘笑容灿烂,坐在张翔的对面,笑嘻嘻的看着他。 张翔手里拿着她手抄的话本故事,和上次她给张翔看的差不多,只是上面的故事被她重新梳理重写了一遍,且是用文言文的方式。 看得张翔也是一阵头大,差点不认识这是他说过的童话故事。 他发现用文言文写童话故事的好处就是简短,明了,表达出来的含义比白话文还要方便。 原本近万字的一个小故事用文言文写出来就缩短成了千字左右,甚至几百字,表达出来的感觉也变得生动,有趣了很多。 比如《雪姬》:斯西某国,其君无后,甚忧之,遂祀神求子。得一女,发如檀木,肤若冰雪,国人皆呼雪姬。然其不幸,母早薨,王娶新妇,亦国色也。且通巫拈,设灵鉴于内室,问之:灵鉴附壁兮知后前,倾国无双兮谁人颜?答曰:后貌无双,无人及之。遂大喜…… 又比如《皇帝的新装》:白话文“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所讲的话是对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用文言文写出来就变成了:“王惧,归而捕二(jiān)者,俱逃矣。(jiān)人亦(jiān),然诚且智者,能受其蔽乎”。 “……众人皆视其衣,独小儿未见,是小儿愚耶?抑其诚耶……” 这样的好处就是写起来快,成书就快,故事在细节上的含义也许有些变化,可大体上的意思其实没变,如果担心孩子小,理解能力不够的话,还可以在每一个故事的后面进行注解,这样看起来就容易很多了。 简单看完几个故事后,张翔合上书籍。 小姑娘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先生,我写得还可以吗?” 张翔点点头,把书还给她:“写得非常好。” “真的吗?那先生可以教我做生意了吗?”小姑娘兴奋的问道。 张翔笑着道:“芊若,你写这本故事的时候,你爷爷知道吗?” “知道啊!我还拿给爷爷看了呢!”小姑娘开心的笑起来。 “那你爷爷怎么说?” 苏芊若认认真真道:“爷爷说,先生说的这些故事都很有道理,而且至从先生离开书院后,书院里的孩子读书识字都以先生所说故事中的道理为准则,非常的好学。” “只是…”说着,小姑娘抿了抿小嘴唇:“只是先生至从离开书院后,他们就听不到新的故事了,所以,我很想像先生一样,能说一样的故事给他们听,但是我不会说,我就想着每天想一点点,然后写一点点,直到有一天,我能跟先生一样写出了那么好的故事,我就让所有的学生都能看到。” “理想是不错的。”张翔微微点头:“可是你真的知道做生意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啊,就是做买卖。”小姑娘连忙回答。 张翔道:“嗯,做买卖,那就是要赚钱,像你这样写出话本故事拿去卖的话,目前市面上是没有多少人肯愿意买的,哪怕是一文钱,可能很多父母都不愿意买。而像你这样一本书,造价起码也要五文钱,再算上人工费,伙计的工钱,杂七杂八的,你至少也得要卖上一两银子才有得赚,否则就是亏本买卖。而一两银子,对于很多普通家庭来说,更是不愿意去花了。” “为什么?”苏芊若惊了。 张翔道:“因为这些父母觉得这些书是害了他们的孩子,不仅不会买,而且还有可能闹到官府,说这些书害了他们的孩子。” “啊?”小姑娘很是吃惊:“先生的故事这么好,而且又这么有道理,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买?为什么要告到官府呢?” 张翔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这其中的各种原因,便也只能问道:“我问你,一开始你爷爷是不是不喜欢你看这样的故事?” “嗯”苏芊若点着小脑袋回答:“爷爷一开始是不喜欢,还常常骂我呢!” “那你知道为什么呢?”张翔问她道。 苏芊若又回答:“因为爷爷说,这些书都是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可我就觉得很好啊!” “后来你爷爷为什么又答应让你看了,还让你写了。”张翔再问。 苏芊若又答:“爷爷说了,先生的故事有道理,里面的道理是值得学习的,所以才没有反对我看的。” “这就对了。”张翔笑着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像你爷爷知识这么渊博的大家,也都是懂得了之后才不反对的,但是在民间,像你爷爷这样知识渊博的人又有几个呢?更多的都是没读过书的,其中的道理自然就更难懂了,他们不懂,在主观意识上就觉得这不是好的,所以也就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读了,他们认为《诗经》《中庸》《大学》这样的书才是孩子需要读的。” “可是那些书又枯燥,又乏味,而且还难懂,根本没有先生讲的故事有意思嘛!”苏芊若撇撇嘴。 张翔认真道:“芊若,其实相比起来,那些书蕴含的道理才是最高深的,我所说的这些故事与那些书籍的道理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你难懂,所以才觉得枯燥,乏味,但只要你长大了,懂得了更多的知识,学会了更多的道理,你才能明白那些书的伟大。这些故事你之所以觉得好的原因是因为有趣,有了兴趣你才有心去了解,这样也才能发现其中的道理,但你若是没能发现,对于你来说,它就是闲书。” 小姑娘好学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张翔道:“所以,这不能相提并论,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是我们的文化底蕴,那些故事只是辅助学习的书籍,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让你更有兴趣学习罢了,比如你在《诗经》《中庸》《大学》中所看不明白的道理,那么你通过读了这些故事找到了与其相关的道理之后你就会恍然明白,哦,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小眉毛弯曲着,有些似懂非懂的又点点头。 张翔继续道:“总之,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你真的想写故事并且让所有人都愿意来买,这需要时间,急不得。” “先生,那我可以不赚钱然后把故事写出来发给天下读书的孩子看吗?”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突然问道。 “呃…”张翔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丫头可真敢说,耐心道:“不食无主之梨,我们又不是搞慈善的,先不说这样的成本有多大,光是这样发放出去,许多人更以为这不是好事,更加不敢乱要了,你看你爷爷办学堂,若是没有平州那些员外和商人资助,还能办起来吗?同样的,你这要是免费发给天下读书的孩子,你觉得多少银子才够?” “所以,傻丫头,你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知道的知道你是在做好事,但不知道的反而认为你在骗人,往往很多初衷像你这样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更冷漠的人。”张翔笑着道:“这人心,不是你对别人友善,别人就会对你友善的,明白吗?” “先生…”小姑娘叫了他一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点点头:“先生说的,芊若记住了。” 张翔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找你爷爷说,若是你爷爷同意,到时候银子都由我这里出,书也由我来印刷,你就负责写故事就行了。” “谢谢先生。”小姑娘瞬间开心起来。 张翔道:“看你写的这本话本集,基本也就是我给你所说的那些故事了,这样吧,我这些(ri)子都有空,你每天可以抽空过来一趟,我给你说些新的故事,你记下来,回去后再慢慢写,现在我再给你说几个吧!” …夜幕渐渐降临,苏芊若也终于心满意足听完了张翔所说的几个新故事。 赵寒烟也早已起来,来过一趟,看到张翔在给苏芊若说故事就没多待,只是让苏芊若留下来吃晚饭。 留苏芊若吃了晚饭后,张翔这才让人把苏芊若送回去。。 送赵寒烟回西房的路上,张翔对她轻声歉意道:“今早听小奴说,公主昨夜守了我一夜,明恒昨夜多喝了几杯,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公主恕罪。” 赵寒烟轻轻摇头:“你是我夫君,你喝醉了,我不照顾你,难道还让下人照顾你不成?只是驸马以后若是要去青楼,不用瞒着高平,高平说过,这方面可以给驸马宽心……”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四章、回首有约、马踏歌行(一) 永平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 朝廷一道圣旨从汴京降下了南楚各地,从明年元旦过后,各地赋税便要开始增加,比往年要多出一些,而元旦过后,各地官府便要开始向各地纳税征粮。 (元旦,是古代(chun)节的意思,古代没有公历,计的是农历,南楚的元旦即为(chun)节) 当这道圣旨传遍南楚各地时,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虽说南楚如今繁盛,但是也仅仅只是江南,汴京等一代最为繁荣,其余偏远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人温饱都成问题,甚至很多地方的灾荒其实都尚未解决。 针对这些地方,朝廷虽然也自会下调税收标准,但是对于这些地方的黎民百姓来说,仍然具有非常大的压力。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世道。 相对于这些地方的人而言,像平州这样的富裕城池自是没多大的担忧。 毕竟这种城池其实就算再增加一倍的税,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有能力的,这些城池的黎民开心的心(qing)要大于增税的苦恼,因为朝廷一般这样兴师动众的纳税征粮,就意味着要有大动作了。 这道圣旨的消息还是小奴给张翔送早点的时候说给他听的。 听完了这条消息,张翔心中明了。 这是战争前夕的举措,朝廷准备增收战争粮草了。 北边又要乱了。 小奴轻轻咬下一口糕点,细嚼慢咽:“驸马,这次南楚的大军一定会狠狠打那些北辽人,把他们赶出南楚,真是恨死那些北辽人了。” “小奴,你见过战争吗?”张翔看着她,笑了笑。 小奴摇头。 张翔道:“你小时候经历过灾荒,灾荒逃难的场景你应该见过吧!” 小奴点头:“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 张翔轻轻道:“战争,可比灾荒可怕多了。” 小奴低下小脑袋,不敢说话了。 张翔也没说话了,她一个小丫头,能懂什么战争啊!愤青观念可打不倒敌人。 然后张翔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拆了出来。 这封信是刚才下人送来的,杨黎送的,约他申时左右在四季园见面。 该来的,总归来了…… 未时三刻,张翔换了一(tào)华丽的衣裳。 这是真正的绫罗绸缎,是真正贵公子所穿服饰。 他来到南楚这么久,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这种衣裳,一般时候,他都是比较随意的,都是直接一(tào)布衣就出门了,他闲那些绫罗绸缎拉拉拽拽的,特不舒服,赵寒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了。 出了驸马府,出了城门,来到四季园的时候,时辰刚好差不多。 是杨黎的妹妹杨玥带着一干家丁在园外迎接他。 他进园后,杨玥没有跟着进来,继续守在园外。 一个家丁带着他来到冬亭。 此时冬季,远处群山之间云雾缭绕,雪白一片,确是一番美景,真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亭子中只有杨黎一个人坐着,凝视那远处的群山,他(shēn)边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张翔来到他旁边坐下,端着酒就倒了起来:“杨兄赏此美景不忘明恒,是明恒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杨黎回头,面色潇洒:“此江山如画,得张兄一知己共赏,乃是平生幸事。” 张翔颇感遗憾道:“只是可惜没有雪景衬托。” “上次下雪,我带柳姑娘来过了。”杨黎笑着道。 “哦,那不知下次下雪,明恒还能否有幸带公主前来?”张翔哈哈一笑。 “会有机会的。”杨黎笑着也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张兄还记得上次我与张兄说此四季园的来历吗?” 张翔道:“杨兄说,是前楚名臣葛清夫归田后所修建的,后来前楚被灭,朝廷封(jin),后来平州官府拿来出售,杨兄买了下来。” 杨黎点头:“不错,张兄不是说过嘛!缘分有时候是很巧妙的,这前楚葛皇后便是葛清夫的女儿。” “这倒是没听杨兄说过。”张翔啧啧称奇。 杨黎看了他一眼:“前楚葛皇后还有个哥哥,名为葛修,是前楚征西将军,前楚被高祖灭后,葛皇后,前楚皇上以及一干嫔妃皆是**在了汴京皇宫中,葛修带兵回到汴京救驾时已经晚了一步,没有救出葛皇后,但是,却是救出了葛皇后和皇上的女儿,安怀公主,安怀公主也是前楚皇室留下的唯一血脉。” “葛修带着安怀公主逃出皇宫后又遭到了南楚大军的追杀,好不容易逃出汴京城,但是在逃到阳州的时候却是遇上堵截他的张将军,也就是你父亲,张坚将军杀了葛修,把人头交给了高祖。” 张翔静静听着,面色平淡如水。 杨黎接着道:“但是高祖并不知道前楚皇室还遗留有这么一个安怀公主。” 张翔接了他的话:“所以,知道这个安怀公主还在世的除了我父亲和葛修,就没人知道了,对吧!而如今我父亲和葛修皆死,天下再没人知道这个安怀公主。” 杨黎点点头:“所以我很好奇,张兄是如何知道的?” 说完,杨黎盯住了他,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但张翔也是看着他,片刻后,张翔方才淡淡道:“其实葛修当年并没有死,我父亲没能杀掉他,他还是带着安怀公主跑了,我父亲害怕皇上降罪,所以找了一个替死鬼替代葛修的人头,葛修则就带着安怀公主隐姓埋名藏在了荆州东湖庄,安怀公主也化名柳清音,也就是如今平州烟雨阁的花魁。” 两人说得平淡无奇,好似在聊一些家常。 只是两人的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杨黎轻轻叹口气:“张兄果然什么都知道,是我小瞧了张兄。” “杨兄也不赖,我也只是因缘分所知,但我却不知道,原来杨兄一直对我有所挂念。”张翔呵呵一笑。 杨黎道:“最初与张兄相识,确是把张兄当做知己看待。” “平生难求一知己,明恒也是如此。” “只是世事难料。” 张翔低哼笑了一句,便道:“我只想知道,杨兄想图谋明恒什么?明恒一无钱财,二无(shēn)份,闲散驸马一个,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让杨兄心动的。至少,要让我明白吧!” 杨黎抬了抬头,转头看着他:“因为你是张将军的儿子。” “哦?”张翔有些不解。 杨黎道:“张将军虽死,可当初跟随他的北麓军旧部众多,他的死是令很多人心中不满的,只是碍于皇权,这些人不敢再提,若是有一个主心骨想要替张将军翻案伸冤,这些人必定能够一呼百应,而这个主心骨,非张兄莫属。” “原来如此。”张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杨黎每次试探他的话都与他父亲的死有关。 但他还有些疑问:“然后呢?就算我想替我父亲翻案伸冤,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想与张兄合作,朝堂中人心叵测,张兄想必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若是想要翻案,不知会得罪多少权臣,以张兄的力量,恐怕是无望,但若是我能帮助张兄,也希望张兄能帮我。” “帮你什么?” “推翻朝廷。”杨黎目光顿时变得冷峻。 张翔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然后缓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逐渐深邃:“看来,杨兄今(ri)约我来,是想什么都想跟我坦白了,杨兄难道不知我是驸马吗?你把这种诛九族的话告诉我,就不怕我告诉公主?我现在毕竟是皇亲国戚。” “我若是怕,也不会告诉你了。”杨黎笑着:“你早知柳姑娘是前楚公主的(shēn)份,却都一直没有告诉赵寒烟,说明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因为你心中也没有这个朝廷。” “杨兄很了解我?”张翔眯起眼睛,一般他这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认真思考了。 “不…”杨黎摇头:“相反,我根本看不懂你,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能看得出你心中没有朝廷,你眼中有种强大的自信心,这就是我不懂的原因,既如此,你为何不为自己的父亲翻案伸冤?明知道你父亲是受(jiān)人所害,可你还一直无动于衷?” “杨兄又怎么知道我父亲是受(jiān)人所害?”张翔反问了一句:“凉州失陷那是事实,全天下都知道,我父亲是凉州守将,凉州丢了,他有责任,这是一件有目共睹的事实。” “这…”张翔这一问,倒是问住了杨黎,他说道:“你父亲坚守凉州这么多年,从未有任何差池,为何突然之间就丢了凉州?难道这还不够蹊跷嘛?必定有(jiān)人所害,他才丢掉凉州的。” 张翔呵呵一笑:“那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北辽人之前不也一点都不强大嘛?但为何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大?兴许是北辽人强大了,我父亲才守不住的呢!” 张翔这循循多问,也是把杨黎问得有口说不出。 张翔冷笑起来:“我一直以为杨兄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连毫无证据的猜测都能用得出。” 杨黎哼了一声:“那帮朝廷中人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争权夺势,不择手段,当今皇上为保皇权稳定,不惜让他们结党营私,笼络部下,相互制约,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些人在朝中权势滔天,肆无忌惮的收刮民脂民膏,早晚有一天,这朝廷必定会腐朽不堪,到时北辽人打下来,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这天下百姓。” “我当初就是不耻与这些人为伍才离开京城的。”杨黎说着,心中也是觉得苦闷,狠狠喝下一杯酒。 张翔缓声道:“杨兄既不耻与这些人为伍,为何不去改变呢?” “呵…”杨黎发出一声苦笑:“我一个小小的文宗院修撰?能改变什么?在那里面,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但凡做出一点点不利于他们利益的事(qing),轻者扔进大牢受尽折磨,重者扣上一项罪名,满门抄斩,我拿什么与他们斗?” “明恒,在京城三年,我见过的这样无辜蒙冤者,真是太多太多了。”。 “当年考上状元意气风发走进京城想要光耀门楣,但直到走进了那里面,才知道,原来那之前所有想象的美好,不过是一种念想罢了,心智不坚者,哪怕你是神仙下凡,也会堕入其中。” “明恒,我不是不想施展自己的才华,只是这个朝廷,没有我容(shēn)之处……”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五章、回首有约、马踏歌行(二) “只是这个朝廷,没有我容身之处…” 杨黎的话重重的敲在张翔的耳边。 杨黎的语气中蕴含着无奈,不甘,还有那无法得到宣泄的愤怒。 可想而知,他对这个朝廷失望透顶到什么程度。 看来这才是他真正不想回京城复职的原因吧! 遇上柳清音,也是爱情到了,便也就没有再回京城。 张翔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平静道:“所以你知道了柳清音是前楚公主,知道了她要复国,所以你就想帮她,推翻当今朝廷,想换一个朝廷来施展自己的抱负。” “不错。”杨黎点头:“只有这样,这下有才能的能人才能有用武之地。” 张翔发出一声冷哼,嗤笑起来:“杨兄,那你又怎么知道,就算换一个朝廷,那个朝廷与如今的朝廷是否一样?” “我若坐上高位,这下必将公平取舍,从不徇私枉法。”杨黎坚定道。 “呵…”张翔抬起脑袋,觉得杨黎这话很可笑:“我问你,当今朝廷,陈太师,宰相刘祯以及参知政事,枢密使等等一干位高权重的人曾经如何?” 杨黎不上话。 张翔替他道:“他们曾经必定也跟你一样,意气风发,为国为民,受到器重,也才能走到那个位置,你如今不在高位,当然大可如此,可有朝一日你走上了他们那个位置,你也会变的,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欲望,更是一把斩断人性的利剑。” 完,张翔无语的摇了摇头:“杨兄,话不可得那么满,这下,有饶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权势的存在,有权势的存在,也才会激发人心底的欲望,只是站得高和站得低的人他们所争取的目标不一样罢了。” 这下,更多的是自大和傲慢的人。 杨黎可能不属于自大,但绝对属于傲慢。 张翔并不知道杨黎会不会成为他自己讨厌的那种权臣,他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理性的角度来剖析罢了。 所以,杨黎的那种话才会令他觉得可笑。 在他看来,换一个朝廷和现在的朝廷根本没有区别。 但过程那是触目惊心的,他不希望这种过程发生。 且对外还有强敌,内部若是瓦解,毁灭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似乎都在整理各自的心绪。 良久后,杨黎缓缓道:“张兄,你智谋过人,心中也是有大志之人,如今身为驸马,被束缚与此,你甘心吗?” 张翔轻声一笑:“明恒心中并无什么大志,只是希望这一生平平安安,足矣,人生百年,不想活得太累。” “你撒谎。”杨黎玩转着手中的酒杯:“你也不用跟我打哑谜,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我虽没什么证据,但你身后有着强大的力量,必定是想做点什么,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想为你父亲翻案伸冤,否则你既然知道了柳清音的身份,为何不告诉赵寒烟?这就是你的私心,你想让柳清音的前楚势力和朝廷斗一斗,以化解朝廷的一些力量,这样你暗中行事起来也会更加方便。” “我得是否有错?”杨黎又盯着他。 张翔面不改色,倒是轻松的耸耸肩:“杨兄,就算你猜得是对的,那也只是我该做的,我不该做的我为何要做?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共事,道不同,便也只能不相为谋。” “我那也是该做的。” “我这好歹算讨还公道,但你那是逆势而为。” 杨黎轻轻叹口气,不想与他再讨论这种谁是谁非的问题,道:“张兄,不管如何,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若真想为你父亲讨还公道,那我们就有共同的目标,当今朝廷不作为,你以驸马的身份,也难以再一展抱负,你又何必再眷恋?推翻朝廷,将来的朝廷你我在一起共事,何愁大事不成?” 张翔道:“我若与你共谋,那我就是反贼,下人所不容,即便我讨还公道失败了,至少还有人记得我,总会在一些人心中留下位置。” “成王败寇,这下本来就是前楚的,是赵家抢走了。” “朝代更迭,为气运所致,前楚气数已尽,败了那是遵循理,南楚建立,为大势所趋,也是遵循理,你若反其道而行,那就是与理对抗,不会成功的。”张翔摇了摇头。 历史的车轮在张翔脑海里可是走过了无数遍,有哪一个复国的成功过? 全都被碾压得面目全非,消失在长河郑 从他知道柳清音想要复国,他就知道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这是一条必败无疑的路。 其实到这里,两人都知道,谁都不动谁了。 张翔不可能帮他跟着柳清音复国,杨黎也不可能听他的放弃。 那就只能各走各的阳光道了。 也是到了此刻,张翔也终于明白之前杨黎为什么要试探他的原因了。 张翔拿过他的酒杯,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放在他面前,笑着道:“与杨兄相识一场,那是明恒在平州所剩不多的财富,以后不管如何,将来希望还有机会与杨兄坐下一块喝酒。” 杨黎举起酒杯,微笑点头:“得张兄一知己,那是杨某平生快事,将来不管你我是敌人也好,还是路人也罢,若是有酒,必定再邀你痛饮一场。” “哈哈…痛快!” 这满满一杯酒下肚,杨黎哈哈大笑一声,然后仰身躺在了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以后也不知你我二人何时还能再见,今日高兴,我也便把你疑惑的事情一并给你了吧!我知道你很奇怪那晚柳姑娘的画舫为什么失火?那些刺客为什么全都死了。” 张翔看了看他,再来这里之前他心中或许还为这事奇怪,但是现在,他基本已经猜到了:“是你与柳姑娘做的局吧?那本就是你自己的人,你想让他们死,他们又岂能活?” 杨黎拍了拍手:“那是我养的死士,那晚,柳姑娘想利用这一场苦肉计,拉近与你关系,然后去探你身后的势力,你能够用如此衣无缝的计谋找出那些要杀你的刺客并杀掉他们,以你个饶力量根本不可能,驸马府,赵寒烟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只能证明你身后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只是稍微出了一点纰漏,她没想到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当时她也挺惊讶的。” “所以,那晚掉入水中后,她根本没有晕,而且还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不错,她确实是不会游水的,那晚只是用了一种龟息术的手段罢了,就连你身后的那个高手也没察觉到,所以,如果那晚你若是不救她,她可能会被淹死的。” 张翔长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也为柳清音这个女饶手段感到有点脊背发凉。 这个女人确实可怕,这种拿自己生命做局的手段都能用上,那别人在她看来,简直也如蝼蚁了。 对自己狠的人,那才是真狠。 “那晚在烟雨阁迷晕我呢?又是想干什么?”张翔问道。 杨黎答道:“原本迷晕你之后,想把你和她扔在一张床上,第二利用你已经玷污她的法来让你帮我们,只是没想到你身后的那个高手又救了你,我知道你心中已经不信任我,所以才在今把你约到这里,与你开门见山了,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至于你会如何抉择,我那是想不到的。” “你不是喜欢这个柳姑娘吗?这种手段你也赞成?”张翔有点不敢置信,毕竟这个时代女饶清白那可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杨黎却是无所谓笑了起来:“那又不是真的,只是做场戏,戏做出来,流言蜚语对我来,我不在乎,她也不在乎,成大事者,不拘节。” 高手,高手,高高手! 张翔这会是真的佩服这两人那不择手段的手段,五体投地。 如果那晚自己真的中计了,真是一百张嘴都不清的,赵寒烟可以允许他去青楼,但是没允许他与青楼女子传出些许流言的,那是对皇家颜面的不敬,老皇帝知道了,那真是一件麻烦事了。 张翔轻轻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要是跟你做敌人,还真的得心翼翼才校”他对杨黎伸出大拇指,来到这里这么久,这是他唯一吃过的一次亏。 杨黎躺着有点累了,站起来在亭子里走动起来:“你的疑惑我给你解释了,现在轮到我的疑惑了,你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张翔也站起来,微微开口:“雪神教。” “怪不得。”杨黎如释重负:“原来那个高手是雪神教主的亲传大弟子,江湖人称飞霜神剑的袁沉,既然袁沉来了,那圣女也来了吧!” “秦挽歌就是雪神教圣女。”张翔笑了一声。 杨黎苦笑:“怪不得她对我如此防备,我一直探不到她的底细,现在想想,一切都明了了,雪神教主萧冥是你父亲当年的亲卫,原来他早就找上了你。” “你也知道?”张翔好奇起来。 杨黎笑着道:“柳清音的身份是雪神教告诉你的吧!当年知道柳清音身份的只有葛修和你父亲,葛修是柳清音的亲舅舅,必定不会外传,那就只有你父亲了,可你父亲已死,萧冥身为他的亲卫,也只有他告诉的萧冥,以萧冥雪神教的势力,要查葛修和柳清音这个前楚公主的下落一点都不难。而葛修在东湖山庄以江湖势力藏了二十年,雪神教这一年以来在江湖上这么大的声势他能不探一探底细吗?” 张翔嘴角划过一丝笑容:“那看来你我二人今日一见,算是坦诚相待了。” 杨黎道:“今日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保证。”张翔点点头。 两饶酒此时已经喝完,杨黎负着双手,遥看远处逐渐被黑暗覆盖的群山,眼中露出些许的怅然:“张兄,我和柳清音很快就要离开平州了。” 张翔理解的点头:“明恒恐怕不能相送,只能住杨兄一路平安。” “他日有缘,再会…” 第八十六章、英雄无悔、择木而栖 在平静的日子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张翔的生活恢复到了最初的平凡。 十二月初三那,一桩令人艳羡的美事在平州城传得脍炙人心。 平州名士杨黎为烟雨阁花魁柳姑娘赎身。 杨黎和柳姑娘相互爱慕那是平州城人尽皆知的,一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一个倾国倾城,才艺双全。 这本就是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乃生良配。 此番双方终是得尝所愿。 从今往后,烟雨阁再无柳清音这么一位佳人。 也就在次日,烟雨阁也宣布转给了另一位接手的老鸨。 这在平州城风光了三年的第一青楼终是在柳清音离开后也变得黯然失色了。 青楼女子的风华本就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一旦过了二十,基本就算老女人了。 青楼行业的女子本就靠那几年的青春,这其中的竞争也是无比残酷的。 若是姿色上衬,人气高的,也许可以延长两三年的青楼生涯,等待有大富人家纳为妾室,姿色中等,一般到了适婚年龄其实就开始为自己以后的归宿打算了,或者自己攒钱,为自己赎身。 姿色平庸的,既攒不到钱给自己赎身,又没人看上的,基本以后就是靠卖身度日,不愿意的就会被赶出青楼或者被低价卖给某些寡汉。 像花魁级的,即使年龄到了,人气依旧旺盛的那种,一般就已经再为自己谋后路了,这种花魁级的一般都是不缺乏后路的,高官子弟,富贵人家,甚至王公贵族都愿意接纳。 柳清音这样的,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杨黎这样的名士为一身依靠,那是及其幸阅归宿,是受万千青楼女子羡慕的对象。 但像她这样的花魁级女子又有几个呢? 想成为花魁,可不是单单拥有姿色就可以的,才气,才艺,自身品行的修养等等,缺一不可。 到了十二月初八那,杨府搬家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据是柳清音想回故乡,杨黎则就顺着她,跟她搬回她的家乡。 十二月初十,杨府搬家的车队绵延一里长,从平州城西轰轰烈烈出了城门。 整个杨府随着杨黎跟随柳清音迁出了平州城。 这种事,基本可以传为一代佳话了。 驸马府东房的院落中,张翔坐在院子里,看着手中拆开的一封信札和一把钥匙。 这是刚刚杨黎派人送来的。 信札上只有两个字:保重! 落款是杨仲康。 而这把钥匙,张翔也知道,这是四季园的钥匙。 这是杨黎离开平州后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看着手中的钥匙,张翔摇头笑笑,然后看了看在一旁舞剑的秦挽歌。 杨黎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苏绍元以外,第二个给予他信任的人。 一来是杨黎潇洒的谈吐和那挥手间云淡风轻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亲切感,二来杨黎和他的个性皆有不少相通之处,这也是他能够与杨黎一见如故的原因。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兴许杨黎是唯一一个能够成为他知己的人。 哪怕最后两人坦诚相待,却也能够以平淡的语气相信对方出彼此心中埋藏的话语。 真正的朋友也不过如此了。 或许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吧,哪怕是知己,可心中理念的不同,却也只能分道扬镳。 在他想着间,秦挽歌已经收剑坐在了他对面。 “在想杨黎?”秦挽歌知他心中所想。 张翔点头,然后朝她挥了挥手中的钥匙:“这是杨黎给我的,四季园的钥匙,这四季园是前楚名臣葛清夫辞官回平州修建的,葛清夫是葛修和葛皇后的父亲。” 秦挽歌莞尔:“他还真大方。” “对他这样的人来,财富不值一提。”张翔摇摇头:“他也不在乎权利,他在乎的是心中的信仰,他只能证明自己,南楚的政权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他有能力,但他做不了权臣,也做不了奸臣,想要在南楚的政权里一展宏图,就必须只能选一个,可他一个都不想选,他心中只有一份为下黎民的大义,既不适合,那就改变,他想换一个政权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是一种信仰的追求,常人一般是难以达到他这种境界的。” 秦挽歌也轻轻唏嘘:“可惜朝廷就这样白白放弃了他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 张翔笑着道:“对于朝廷来,只有两种人,听话的和不听话的,这下人才济济,一个不听话的人,就算再有本事,朝廷也不会要。” “那他有跟你,他当初为什么被革职的吗?”秦挽歌问道。 “没樱”张翔摇头:“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三年前离开汴京,早已对朝廷心灰意泠,虽然周安邦举荐他复职给了他一点希望,但遇见柳清音之后,这一点希望也被心中所坚定起来的信仰所掩盖,因为他看到了一条更有希望追求这份信仰的方向。” 张翔的这些,对于秦挽歌来,也是一知半解,她道:“那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张翔呵呵一笑:“他没有希望。”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且还傲慢,这样的人注定是难以成功的。” “可不是还有卫烈和柳清音吗?” “卫烈和柳清音是控制不住他这样的饶。”张翔笑着道:“这么跟你吧,就算卫烈和柳清音复国成功了,杨黎也必定会成为卫烈第一个想杀掉的人。” “为什么?”秦挽歌不解。 张翔道:“这就是枭雄和英雄的区别,卫烈可算一个枭雄,杨黎永远只能做一个英雄。你听过淮阴侯韩信吗?” “没樱” “很久以前,汉王和霸王双双起事,韩信因为在霸王那里得不到重用,所以转投了汉王,汉王重用了他,他最终也证明了自己,帮汉王得了下,可最终,汉王还是杀掉了他。杨黎和韩信一样,是同样的人,有才能,但心中傲慢,野心不够,注定只能成为牺牲品。” “柳清音不是喜欢他吗?”秦挽歌很是讶异。 张翔又对她道:“柳清音是喜欢杨黎,但在她心中,承载最重的是复国,儿女情长对她这样的女人来,不值一提,即便最后她想保杨黎,卫烈也是绝对不可能让杨黎活着的。” 秦挽歌轻轻呼出口气。 张翔笑道:“当然,卫烈和柳清音也不可能成功。” “你又知道?” “猜的。”张翔用轻松的语气道:“前楚气数已尽,南楚是大势所趋,这下能够消灭南楚的只有北辽,东燕和西金这样的外担” “这就是你不帮他的原因?” “有一点吧!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做一个叛贼,想为我父亲平反正名,就不能如此,我父亲一生忠于朝廷,用死来保皇权稳固,我岂能做一个反朝廷的人?这是立场和底线,我不能跨越,你可以,你师父可以,整个雪神教,甚至下人都可以,唯独我不行,否则,我父亲永远不可能洗清祸国奸臣的骂名,永生永世都将被世人唾弃。” 秦挽歌轻声道:“明恒,你如此明辨是非,相信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张翔笑了笑,有些期待道:“我还真有点期待他们要如何起事呢!” 秦挽歌道:“师兄已经飞鸽传书给师父,雪神教接下来也会密切关注他们的动静的。” “这朝廷,接下来有得忙了…” …… (杨黎是我写到现在,最喜欢的一个男配,因为他是这个时代中最接近个人主义的人,只是由于立场和理念的不同,注定难以与男主公事。) 第八十七章、执君之手、与君偕老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距离元(ri)还有几天时间。 接近年关的这些(ri)子,寒冷了两个月的平州城也逐渐变得暖和了些许,纷纷扰扰的气氛每(ri)都充斥在平州各个角落。 张翔和赵寒烟也开始忙起来了,驸马府几乎每天都有来访的客人,拜访赵寒烟的大多都是平州官府人员,(shēn)为平州城(shēn)份最高的皇亲国戚自是每天都乐此不疲有一两个来拜访。 来拜访张翔的大多也都是士族文人,与各方合作的商户等等。 两夫妻每天轮流接待这些客人自也乐在其中。 当然,礼尚往来,别人来拜访,两夫妻自也要回访,虽不全部都回,但也是挑一些有(shēn)份,有名望的人回,一来彰显皇家气度,二来也使皇家尊严在这些人心中得到提升。 除了每天这些乐此不疲的拜访,回访之外,张翔也会抽空去明社和富士布行。 到了年关,生意上的事其实是(ting)繁忙的,账目,合作商户,资金流向以及来年的生意布局等等,这些都要他亲自规划。 前几(ri)与他合作的布商掌柜黄良提了一大堆礼品来拜访,由于张翔的生意布局,这黄掌柜也是沾了不少的光,赚得满盆钵盂,还跟张翔商议明年再开一家分店。 对此,张翔只说先行考虑,毕竟每年的市场走向其实都是不确定的,这种兽皮绸缎只适合在冬天才有市场,一旦到了开(chun),天气回暖,人们选择的当然还是轻松凉快的丝绸,做这丝绸生意的满大街都是,他们已经不具备优势,所以想要在这上面占得绸缎市场,还得另辟蹊径。 此外,张翔还对明年明社的向外拓展跟钱子昂和李言之商量了一下,如今明社报纸已经成为垄断平州民间消息来源的重要途径,平州城的百姓至少有五成以上每天都习惯要看明社的报纸,甚至有些百姓已经开始抱怨消息数量太少。 所以张翔决定,过了年后,让李言之带领最初跟随的那些包打听和记录消息的读书人向平州城外的几个县分批拓展业务,平州府下辖还有十五个县,选好了地址之后,便可就地征人,这些人现在每人都具备了收集消息,记录消息的业务水平,到了地方后,可直接用张翔最初的那一(tào),先把当地的包打听全部雇佣,把消息来源垄断下来,然后便可顺理成章开展。 这样的业务对于如今的李言之来说已经熟悉无比,跟了张翔这么久,他早已学会了很多东西。 张翔也对他放心,决定好了方向后,接下来的事(qing)他基本就不用(cāo)心了。 每天在有条不絮的处理这些年节琐事的同时,闲时下来,张翔和赵寒烟两夫妻也会坐到一起,谈谈心事,聊聊家常。 时间,是考验人心的良药,经历了这么久,他和赵寒烟的关系已不如以往那般冰冷。 从前在外表现恩(ài),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即便装得再好,但心中其实还是冰凉了。 可现在,即便是两人坐到一起,一句话不说,只是相互对视,也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存在,感(qing)的升温也终于让驸马府增添了长久以来显得生疏的亲(qing)。 “驸马,都快元旦了,时间过得好快,以往在京城,元旦对高平来说,都是感觉不到的,宫中冷清,除了父皇和母妃来看我,偶尔会与我说说话以外,就只有宫女陪着,那些皇兄皇弟,皇妹与我的关系都不好,我与他们也很少往来,所以是感觉到一点元旦气氛的。后来住进了公主府,父皇来得少了,也就母妃会来,但她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那个时候,我就感觉我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两夫妻牵着手漫步在湖边,赵寒烟对他说着,笑着。 这是张翔第一次听赵寒烟提起她的那些兄弟姐妹。 他知道赵寒烟是第一个皇长女,她是大公主,此外,也只知道已经死去比赵寒烟小一岁的永昌公主,其余,他就没听赵寒烟提起过,看来这就是她不愿提的原因。 他问道:“为何会与那些兄弟姐妹的关系不好?” 赵寒烟轻轻甩起了手,带动张翔的手也甩了起来,轻轻道:“皇宫就是如此,因为我母妃是父皇最受宠的妃子,皇后娘娘都讨厌我母妃,后宫都以皇后娘娘为尊,其他妃子自是也不敢与我母妃往来,我母妃在宫中,可以说,没有一个朋友,孤立无援,能跟她说话的也就只有(shēn)边的宫女,唯有父皇去看她,她才不会那么孤单。” “本来以前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是想立我母妃为太子妃的,但是因为我母妃出(shēn)低微,不能为正,所以父皇登基后,只能娶曹国公的女儿立为皇后,如今的太子(diàn)下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子嗣,他只比我大一点,以前小时候,就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他总欺负我。” 说着,赵寒烟有些小脾气的低哼了一声:“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小时候,其他妃子所生的兄弟姐妹自然也怕着太子(diàn)下不敢与我亲近,甚至还联合起来欺负我,还好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有一次被他们欺负了,我就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直接推到了荷花池里,还是宫中侍卫把他们捞起来的。” 张翔忍俊不(jin)。 赵寒烟扬起脑袋:“不过后来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她罚我(jin)足了三个月,还不准我母妃去看我,我不服气,找父皇理论,父皇就说只罚一个月,让我母妃看我一次。” “然后呢?”张翔听得有趣,继续问道。 赵寒烟道:“然后啊,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看到我都躲着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想到她小时候所处的那种场景,张翔也能想到她当时的内心有多孤单和寂寞,一个小女孩,即便是公主,被所有兄弟姐妹都排外,该有多伤心? 张翔奇怪道:“难道诺大一个皇宫,就没有一个人能跟你做朋友吗?” 赵寒烟摇摇头,想了一下后又道:“除了我父皇和母妃,唯一对我好点的就只有长公主(diàn)下了,也就是皇姑姑。” “长公主?” “嗯,我母妃说,当年就是因为长公主,她才与父皇结识的,我母妃还在太子府的时候,长公主才刚刚与她的驸马成亲不久,有空了也会经常去太子府看望父皇和母妃。皇爷爷驾崩后,父皇登基,迎娶了皇后娘娘,她才去得少,但我母妃说,皇后娘娘都怕她。十五年前,长公主的驸马去世后,长公主搬回了宫中,那时我还不到五岁呢,她经常带我玩,送好吃的给我,只是渐渐的,她也不来了,独自一人待在宫中深处,有一次我问母妃,母妃说,皇姑姑喜欢一个人待着,以后让我也不要去打扰她,后来我搬出了宫,去了公主府,就再也没见过皇姑姑了。” 张翔双手握着她的手,他能感受到赵寒烟心底的柔弱:“以后你除了你父皇和母妃,还有我,整个驸马府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她能在这样的后官环境成长,可真是不容易。 怪不得她的个(xing)如此的孤傲,清冷,心中若不刚强,恐怕也是支撑不下去的。 赵寒烟凝视着他:“高平初时对驸马有莫大的误解,这么久以来,驸马还能待高平视如己出,让高平心中甚是惭愧,能嫁于驸马这样的郎君,是高平的福气,这一生若能与驸马厮守相伴,高平足矣。” 说着,她轻轻靠在了张翔的(xiong)口,闭上了眼,聆听耳边划过的风声,这是她此时此刻真正能感觉到的安全感。 张翔也是微微震了震,这也是他第一次与赵寒烟靠得如此近,那是心的距离。。 他环抱住赵寒烟,顿感心跳加速。 自己的老婆,成亲这么久居然才抱上,真是失败…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八章、除夕(一) 爆竹声中一岁除,(chun)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来临,平州城各处的炮竹声响彻各大街小巷。 孩子的嬉闹,大人的责骂,小贩的叫卖,伙计的吆喝,伴随着匆匆忙忙来往行人的脚步声,整个平州城都处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马车行驶在穿梭而过的炮竹声中,坐在去苏府的马车里,张翔脑中响起了王安石的这首元(ri)。 以前学的时候,全凭脑中想象。 如今(shēn)临其境,这种感受是旁人难以体会的。 前些(ri)子,因为杨黎随柳清音搬出平州城的事(qing),平州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都在传颂这一段佳话。 如今事(qing)也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桩美谈也渐渐的销声匿迹,淹没在接踵而来的节(ri)气氛中。 只是有些人偶然想起,心中也只是感叹一声。 想起杨黎,张翔也恍然是觉得如昨(ri)梦境,杨家三代名门望族,坐落平州城上百年,一夜之间,随着杨黎所追求的信仰,就这样离开了。 人生百年,所活着的意义,不过如此了,即便他最后失败了,恐怕也是无畏的。 来到苏府,接待他的是苏谦厚。 苏谦厚所在的淮南东路(jin)军指挥营距离平州府并不远,且(shēn)为副指挥使,元(ri)这种节(ri),他还是能够回来与家人团聚的。 南楚的军队等级也较为简单,为(jin),军,营,厢四级,(jin)军为正规军,各路(jin)军最高长官为军都指挥使,一军统五营,营是(jin)军编制的基本建制,分各部指挥营驻扎在各路之中,由枢密院直接调动,三衙领兵,直接对皇上负责。 厢军属地方军,也是常备军,隶属于兵部,兵部拥有各厢军的指挥权,由各州府统管,各州府的厢军最高长官为厢军指挥使,厢军这种常备军相比(jin)军这种正规军,战斗力自然就弱很多,一般不到战时,都只是用来协助各州府维持治安,救灾等,只有战时受到调动才会上战场。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最为特殊的就属北边的北麓军,西边的真定军,东边的神武军,这三军也为南楚三大军,是直接由受到皇上授权的大将军统领,大将军也为一品级,与枢密使同级,北麓军三十万由镇北大将军张坚统领,真定军二十七万由柱国大将军孙擎统领,神武军十八万则由枢密使文博统领。 这三军也是当初助赵渊灭前楚的主力军,南楚建立后,北麓军抗北辽,真定军抵西金,神武军拒东燕,这三军的独立(xing)就强大了许多,一般只听令所属的统帅,皇上就算想调动,也得经过统领的统兵虎符才行,否则,还不一定能调得动,所以孙擎所统的真定军也称为孙家军。 这三支军队也是目前南楚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当然,现在张坚死后,北麓军也编为枢密使统领了。 另外,皇城的侍卫军,羽林军等则就是由(diàn)前侍卫都统直接统领,是皇上的亲卫军。 而独立于三省六部,枢密院,参知院之外的督查院,也有属于自己的军队。 南楚上上下下加起来,能够作战的军队人数也有近百万左右,这些都是赵渊建立南楚短短三年的军事功绩,只不过到了赵炎之后,十七年的时间,他大都是用来发展经济,军事实力停滞了十七年。 这十七年来,南楚对外虽然没有过大战争的发生,不过与北辽,东燕和西金的摩擦还是非常频繁的,通过一年多以前的凉州失陷,足以看出,如今的南楚军队不如从前。 跟着苏谦厚走进苏府,处处可见张灯结彩的灯笼,正在不远处指挥家丁做事的苏芊若看到父亲带着先生进来,高兴的小跑了过来。 “先生,您来了。”小姑娘跑到张翔跟前,礼貌又拘谨的行了行礼。 张翔笑道:“今(ri)除夕,我来拜访一下苏老先生。” “另外,要跟他说说你那件事。”张翔小声的对她挤眉弄眼。 苏芊若顿时满眼的兴奋,连忙对一旁的父亲道:“爹爹,您快去忙吧,我带先生过去就行了。” 苏谦厚知道这丫头的(rè)乎劲,便也点头:“那好,可不许怠慢了驸马。” “放心吧,有爷爷在呢!女儿哪敢放肆。”苏芊若小脑点猛的点下去,然后迫不及待的在前面带路:“先生,请。” 跟着苏芊若一路来到苏绍元所待的后庭,苏绍元也在吩咐着下人打扫院落,整理书房。 “明恒,来了。”看到张翔,老人家红光满面。 张翔微微施礼:“苏老,贺喜,岁岁平安。” 苏绍元也拱手道:“明恒,老夫也祝你来年生意兴隆,四季平安。” 问候了一番,苏绍元便带张翔走进书房。 苏芊若懂事的退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躲到了旁边的窗户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屋内,只听见先生和爷爷低声细语的声音微微传出。 “明恒,元(ri)过后,朝廷便要纳税征粮,我听说各地的皇亲国戚也要协助当地官府征收粮食运往京城。” “不错,公主也收到了朝廷的消息,郑知府前几(ri)来拜访,也与我和公主说了这事。” “哎,平州城还好,这点粮食对于平州城的百姓来说,有能力,可是下面的十五个县,特别是周边的那些村落,有大半的人平时都只能吃个温饱,去年旱灾,各地粮食产量基本减少了一半,很多人的粮食基本也就够过完这个元(ri),明年种植到丰收还得需要不少的时间,朝廷这一征收,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饿肚子。” “苏老,这也是没办法的,朝廷要打仗,没有粮草自然不行,粮食多的,就多收一点,粮食少的,就少收一点,也只能如此了。” “这些年,南楚虽富裕了很多,可是大部分的粮食都是掌握在大户,粮商手里,而各地灾荒的灾(qing)始终困扰着朝廷,各地粮仓在每年的赈灾之中基本都会放空,也只有朝廷发话赈灾,这些人也才能放出些粮食,但打仗的话,想要从他们手里拿粮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也只能尽我们所能,能收到多少算多少,总不能为了打仗,饿死那些没粮食的人,这件事往后我会和公主商量,也会经常和郑知府那边了解(qing)况。” “嗯,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我当年在紫(diàn)阁,也曾多次拟赈灾圣旨,朝廷对这方面是有明白的指标的,若指标不够,各地官府和皇亲也会受罚。” “一定,往后定要苏老多多指教。”。 “嗯,对了,你今(ri)来此,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问我?我见你此番样子,可不像只来跟我拜年那么简单。”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苏老,明恒还真有一事想与苏老商量……”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八十九章、除夕(二) “芊若,你在干什么?” 姑娘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内先生和爷爷的谈话,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以前张翔做先生的时候,她就经常去学堂外偷听,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只是当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时,她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脑袋一抬,然后‘哎呀’一声,撞在了窗户栏上。 苏谦厚从不远处行来,看着揉着脑袋的女儿,皱了皱眉,低声道:“你这鬼丫头,在干什么呢?” “嘘!” 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起身连忙拉着父亲快速的离开,来到院子中,方才嘟着嘴道:“哎呀,爹,你干什么呢!我正听到关键处,就被你打断了。” “你这死丫头,偷听先生和爷爷话。”苏谦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要是你爷爷知道了,非教训你不可。” “爹,我刚才听爷爷和先生,朝廷明年征粮是要打仗?”苏芊若好奇的问道。 苏谦厚抓着她,往外面走:“你这鬼丫头,打听这些干什么。” “哎呀,爹,是不是嘛?” “那也不关你的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你管这些干什么。” “爹,你就给我嘛!你在军中任职,要是朝廷要打仗,你肯定也知道的对不对?” “……” 两父女着,声音渐行渐远。 书房中,张翔也跟苏绍元起了正事:“苏老,我听芊若,您也看过她所写的那些故事。” 苏绍元点头:“她,那都是你曾经过的,当初你在华庭书院做先生时,我也曾听你过,明恒所这些故事其中有诸多道理之处,学生喜欢听,也能学到,芊若这丫头喜欢,所以老夫也便由着她去了。” 张翔道:“苏老,如今我已不在华庭书院,不知当初我所教的那些学生如何了?” 苏绍元赞赏着笑道:“还不错,原本你和言之离开后,诸多的学生都一并教给了云章,云章有时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时常来找我诉苦,却也你教过的那些学生非常的自觉,哪怕他不在学堂,那些学生也能自己学习。书院如今又多了几位先生,云章就轻松了些许,我还听云章,你当初所教的那些学生对现在的先生不满意,这些先生一上课,他们就打瞌睡,但哪怕如此,那些学生的功课都挺好,诸多未教过的东西,他们早就学完了。” 着,苏绍元欣慰道:“明恒,你那教书手段还真有用,若是书院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先生,老夫也就不愁这些孩子了。” 张翔轻轻笑着:“苏老,其实孩子都很聪明,学东西也快,只是由于年纪还,顽劣心重。他们的心思都是很活跃的,也很单纯,只要你对他们表现出善意,他们也就喜欢你,你所的东西他们也就能听进去。大多先生就是因为太过严肃,孩子心中就害怕,这一害怕,满脑子就是先生凶恶的样子,那先生所的东西他们自然也没心思去记住了,教孩子,首先得要跟他做朋友,让他接受你,喜欢你,这样他才愿意去学你所教的东西。” 苏绍元道:“可古往今来,长幼尊卑有序,孩子顽皮,先生若不严肃一点,岂不失了威严?” 张翔摇头:“苏老,明恒句您不爱听的,先生的威严,这就是大多学堂的通病所在,先生的威严不是用严肃的方式建立起来的,在孩子眼里,只要你凶,他就认为你是坏人,这在孩子心中,不是威严,而是恶意,虽先生是为了孩子好,没有所谓的恶意,可是孩子就是这样认为的,长久以往,便会使孩子心里接受这样的一种‘恶意’,那这先生无论什么,教什么,孩子自然也就不会听了。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兴许也渐渐懂得先生严肃是为了他们好,可年纪的,刚入学堂那种,还没见识过人心,他们自然就会害怕,心底从以开始就接受先生的这种‘恶意’,那他以后还如何学习?” 苏绍元道:“明恒所言虽不无道理,可先生若不严肃,孩子也照样学不进去。” 张翔点头:“不错,所以,作为先生,教孩子不能一味的表现出‘恶意’,而要适时的带他们做一些他们喜欢的东西,让他们从心底接受你是对他们好的,让他们接受你的善意,慢慢建立和孩子的友谊,这样,那你什么话,他们也就会听了。孩子无非就是喜欢玩,那就带他们玩,他们喜欢听故事,那就讲故事给他们听,反正,就是得让他们愿意听你话,这样,作为一个先生,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那些孩子喜欢我的,故事是一种有趣的传递方式,因为简单,孩子们都听得懂,且向往,如果整只知道教他们子曰,子曰的,对他们这个年纪来,太难了,他们是不懂的,因为他们所接受过的事物还并不多,还没有接触过关于这件事是对的这样的道理的事情,先生这是对的,即便他们听了,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叫对,怎么样才叫错…” “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句话,大多先生都是教,孔子过,三个人走在一起,其中必定有一个有你值得学习的地方,选择他的优点去学,而他的缺点就不要学,再反省自己有没有同样的缺点,如果有那就改正。” “但是,苏老有没有想过,对于一个孩子来,什么样的才叫做优点,什么样的又才能叫做缺点?对于孩子来,他是及其难判断的,一个大人,善恶都难分,你他是坏人,但是他觉得他做的就是对的,那他是善还是恶?所以,更别提一个孩子了,因为他的三观还未建立起来。” “三观是什么?”苏绍元听得认真,突然问道。 “呃…”正得起劲的张翔大大的尴尬了一下,连忙道:“哦,就是做饶道理,看待事物的眼光,还有对人生未来选择的目标,就是一个孩子尚不具备这三个条件,所以他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对,什么叫错。但是,如果你用故事的方式给他听,他就能很容易明白,很容易接受,道理,大多都是需要通过体会之后才能明白的,俗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你跟他,从前有三个人一起上京赶考,去到一个村子,遇到了一个倒在路边的老奶奶,其中一个过去扶起了老奶奶,还把老奶奶送回了家,而另外两个都不愿意扶,还让同伴也不准扶。后来,三人赶考回来,因为干粮吃完,饿得走不动路,倒在了路边,又遇到了那个老奶奶,但是那个老奶奶只救助了那个扶过他的人,而那两个,最后饿死了,这样的话,道理就出来了。” “三缺中,只有那个选择帮助别饶你可以去学,但那两个不愿意帮助饶,你就不能学,用这样的故事传递出这样的道理,孩子心中也就明白了,那他以后只要再遇到同样的事,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帮助别人是对的,而不帮助别人那就是错的。” 听张翔完之后,苏绍元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身为一个大儒,一生钻研儒学,在遇见张翔前,根本从没想过道理的传递方式如茨简单直接。 他有些唏嘘道:“听明恒这一番话,老夫真是惭愧,只是向来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学习的,所以别的就没想过。” 张翔笑道:“苏老,没有学不好的孩子,只有教不好的老师,教不严,师之惰,从前一直这样,那是因为很多先生跟苏老一样,没去想过,只是觉得向来都是这样,所以所有人也就都这样了。但是教育方式,是可以变通的,其目的都是教导好孩子,只要了解了孩子喜欢什么,那就能够用他喜欢的方式去教他。” 苏绍元赞赏道:“不错,是老夫固本自封了,开了这么多年书院,是第一次见过明恒用这种方法来教导孩子。” 张翔连忙谦虚的拱手:“苏老也别这样,跟苏老这样开设书院,让平州孩子能够上得起学堂的大家比起来,明恒这只能算聪明罢了,不值一提。” 苏绍元寻思道:“既如此,那明恒可否有什么好办法传授?毕竟书院里也再没像明恒这样的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老夫想让书院里的先生都改变原来的教导方法。” 张翔点点头:“苏老,其实这些日子,芊若经常去驸马府,她也跟我了书院里的一些情况。” “哦?”苏绍元讶异了一下。 张翔道:“今日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要与苏老商量,不知苏老对于芊若所写的那些故事感觉如何?” “那都是你所的故事,自然不错,老夫也认为那其中有可学之处。” “明恒倒是有一个建议,苏老不妨让书院的每一个学生手里都有这样的一本话本。” “啊?” “苏老,我的意思是让这样的话本成为以后每个学生辅助学习的必要书籍,不单单如此,书院的先生,每人手里也都要有这样一本话本,这样的话,那些先生就能跟我一样,用讲故事的方式给学生上课,然后再把故事的道理运用到学生所学的儒学书籍中,这样的话,学生学起来自然就事半功倍,不知苏老觉得是否可行?” “这……”苏绍元自然对张翔的建议有些许的惊讶。 张翔继续道:“苏老放心,这书籍,全程交由我来印刷,内容苏老来把控,如果觉得不合适的地方,苏老可以更改,只是要改变这样一种学习方法,得需苏老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家才行,毕竟这样才能让世人信服这种方式是对的,百姓也才愿意让孩子学,否则,若是由明恒来做,是得不到认可的,相信苏老明白明恒所的原因。” 苏绍元微微沉思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明朗:“好,那老夫就陪你改一下这教育方法…” 第九十章、众里寻她千百度(二合一) 永平十八年,正月初一。 翻滚的车轮终是将永平十七年碾压而过。 那过去的终将过去,声声炮竹吵醒了新一年的开端。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张翔都没怎么出门。 每早上和秦挽歌在东房庭院中练练功,话,下午陪着赵寒烟喂喂鱼,与她再朝廷征粮的事情,平凡的日子也就一晃而过。 赵寒烟对这件事很用心,除了对张翔自己所了解的朝堂之外,还叮嘱他做这件事千万不能马虎,朝廷给地方皇亲布下的任务是考究这个皇亲在地方上所代表的影响,能不能令朝廷满意,也就表示日后在朝廷心目中的分量。 对此,张翔只是让她放心,等过了元夕,他便会与官府共同商办这件事。 “驸马,如果这件事做好了,父皇知道的话,心中也定会开心,哪怕不能入仕,以后父皇也会格外器重你,若是能够混到一个闲职,那以后不管出什么事,也总能在朝廷上上一句话。” 元夕这晚,驸马府早早吃过了晚饭,东房庭院的湖景亭之中,两夫妻依偎坐着,赵寒烟握着他的手。 张翔嗯了一声,对她道:“父皇器不器重我不重要,只要能让你那些兄弟姐妹能够知道,你有一个能做事的驸马就足够了。” 赵寒烟瞧着他:“这件事父皇交给了太子赵哲主办,户部协助太子,太子一定会亲自督查,他对这件事也必定会格外的上心,因为这件事他如果做好了,应是可以随军出征的,若能够在兵权上有所建树,他的太子之位便会更加稳固。” 张翔笑着:“那些太子,皇子,地位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只要他们以后不再欺负你,那我们便过好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的事,就足够了。” 赵寒烟噗呲一声,笑道:“驸马这样对任何事都充满自信,对任何人都无所畏惧的人,高平还真是第一次见,驸马是不是人们所的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 张翔露出些许得意:“公主真是夸奖了。” “嗯,那就是,一直以来,在高平眼里,驸马就是个怪人。” “哦,怪在哪里?” “嗯…还不怪吗?能作出《明月几时臃这种千古名词,能把布行生意做得头头是道,还开设了明社这样从未有过的消息途径,更以一己之力抓到了行刺的刺客,还做出寿辰上那样的蛋糕,常人根本就做不到吧!最重要的是,驸马有这样的才华,却从未与一般的士子去攀比文采,也不喜欢参加文人聚会,如此足智多谋,却把所有的功劳送给了官府,一点功都不邀,做布行生意也从不以身份压人,做的是正经有规的生意,从不打压别人,驸马是不知,高平平日里出门,都能经常听到街道上有不少人赞赏驸马。” “哦?原来我这么出名了嘛?”张翔打了个哈哈:“在公主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怪人吗?” 赵寒烟轻轻点头:“这样还不怪吗?” “那我还有更怪的呢!”张翔开着玩笑。 “哦,那驸马能吗?” “不能,出来就没有神秘可言了。” “哦,那驸马是想让高平去猜吗?”赵寒烟问道,她想起了张翔背后可能有一股庞大力量的猜测,这一直是她迄今为止心中总不踏实的原因。 “哈,公主怪那便怪吧!”张翔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道:“今日元夕,城内灯火璀璨,听比中秋之夜还要热闹,不知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驸马去吧,高平就不去了,府中从元日过后尚有诸多事务未处理,我还得让钱掌柜和杜先生帮忙。” “这些等我有空再处理吧!” “驸马元夕过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府中事务就交给高平好了,做这种简单的事,高平还是能够做得妥当的。” “喔,那我待会便出去了。”张翔点头,然后起身。 “驸马。” “嗯…?” 赵寒烟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玩得开心些,不用太早回来。” 张翔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呵,这杨黎离开了,这平州城能算得上他朋友的几乎没有了,出去也找不到什么人玩,无非也就是到处瞎逛逛,看看这平州城的元夕夜。 元夕夜的灯景比之中秋更甚一筹,张翔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路顺着秦淮岸边热闹的街道逛着,有好吃的尝尝,有好玩的便也看看,街道两边花灯缠绕,将整条街道照得明亮。 茶楼里唱戏的声音,酒楼里喝酒猜拳的声音,街上扛着糖葫芦串的叫卖声,还有人来人往嘘寒问暖的声音,在整条街上交织成一片。 如此盛景,若是放在张翔那个现代世界,与繁华的大都市没啥两样。 且在这种时代下,张翔觉得更富有生活气息。 他一路走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家名为越秀楼的酒楼。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张翔看了一会,就在想要离开时,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认识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加快脚步连忙朝着他走来。 “驸…” 那人刚想开口,张翔笑着摆摆手打断他:“杨捕头,如此场景就不要客气了,叫我先生便可。” 来人便是府衙的捕头杨霖。 他一身便服,也没有带贴身的大刀,看起来斯文了很多。 杨霖拱手道:“先生一个人吗?” 张翔点头:“这元夕夜嘛,出来逛逛。” 杨霖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越秀楼:“既如此,那先生不如随杨某进去喝一杯如何?至从刺客一事,先生把所有的功劳都送给了杨某,杨某还未找机会报答先生。” 反正四下无事,张翔也便点头:“请。” 两人进了酒楼,一路上楼。 楼上,客人也基本人满为患,大多都是商人打扮的在一起谈生意,或者元夕夜出来游玩的一家几口,还有几桌书生聚在一起,诸多认识杨霖的看到他后也纷纷对他打招呼,杨霖也是豪爽的一一回礼。 看得出杨霖平时在平州城的人缘挺不错,这些打招呼的人无一都对他特别客气。 当然,也有少许认识张翔这个驸马的,只不过都是聪明人,只是对他拱手问好。 店二给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然后上了几盘菜和一壶酒。 张翔笑道:“杨捕头今夜不当值吗?” 杨霖面对他,笑容也都有些憨厚:“先生,这元夕夜,府衙难得放我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今夜都有官差轮守,我自然就轻松一些。” “那你还有心思出来,不在家陪着娘子和孩子?”张翔打趣一声。 杨霖道:“内人前几日感了些风寒,身子不适,她家中姐姐也过来探亲,几个孩子在家里闹得我头大,所以就只好出来走走,原本是想约几个官差弟兄一起喝喝酒的,结果他们要么陪父母,要么也在陪着娘子,我就只好一个人了。” “那看来咱俩今晚同是涯沦落人了。”张翔哈哈一笑。 杨霖便道:“公主没与先生一起出来吗?” “府中从年前到现在一大堆繁琐事务,她要先处理一些,也不愿出来。”张翔简单的回答。 杨霖也没再多问,然后继续跟张翔侃着家常。 喝了一会之后,张翔对他道:“对了,元夕过后,平州官府就要开始各地征粮,这事我还没来得及找郑知府商量,不知他那边有没有什么筹划?” 杨霖摇摇头:“这事我清楚的也不多,知府大人一般都是与同知和通判两位先生一起商量,前些日子我见过同知先生,偶然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他年前下面五个县衙的县令曾一起来过平州城拜访过知府大人过这事,据那聊得不是很好,知府大人还发火了,后来那几个县令是战战兢兢的离开的。” “哦!”张翔点零头。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杨霖这个捕头对于政务上的事自是知道的不多,也只有见了郑知府,才能知道。 两人正着话间,张翔瞥见了不远处的楼梯口走上来了一群书生。 为首的是周逸,吴玉祥,紧接着,也是几个他见过几面的才华颇高的才子,然后还有一个穿着绸缎,一副商人打扮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有些许的傲慢之色,周逸几人也对他比较客气。 从几饶谈话中也知道是一起来这里吃饭喝酒,聚聚的。 见那群书生进了一个包间之后,张翔也便回过头:“那是谁?看样子是个商人,怎么周逸这几人都对他那么客气?” “先生,那是侯家的公子,侯敬唐。”杨霖对他道。 “侯敬唐?”张翔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后恍然笑道:“哦,就是那个侯记布商侯家的侯敬唐?” 杨霖点点头。 平州三大布商,侯记,刘记和郑氏。 这三大布商在张翔曾经开布行的时候听黄掌柜过。 这三大布商几乎垄断了平州城八成的市场。 此外,这侯记据还是专门给京城部分达官显贵供应丝绸绸缎的,在汴京也都开了几个布庄。 刘记则是平州老牌布商,也是平州最大的布商,主要是刘记的历史长,据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 郑氏是后来居上,以一种麻丝绸闻名,专为平州大户人家的女性提供。 在张翔开布行之前,这三家一直都是平州城的布商霸主,其他人基本只能喝点汤。 但是在去年冬,张翔布行的兽皮绸缎抢占到了一点市场之后,这三家的生意也相对缩水了一些,此前黄掌柜对张翔谈及这三家布商的时候,张翔就听他提过侯敬唐的名字。 怪不得这会听起来挺耳熟,原来那子就是侯家的公子。 张翔摇头笑着对杨霖道:“如今杨黎已经离开平州,现在平州城士族年轻一代里面,这周志渊和吴玉祥当属佼佼者,怎么也和商人混在一起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向来不都是看不起商饶嘛!” “先生有所不知,他们是朋友。”杨霖对他解释道:“侯敬唐的才学曾经也与周逸齐名,只是他侯家为商,后来这侯敬唐放弃了科考,接手了家里的布商生意,所以他才鲜少再与平州城的读书人聚在一起,今日应也是元夕夜,所以也才出来聚聚。” “原来如此。”张翔恍然。 这时,突听一阵阵叫好声从之前周逸等人进去的包间外传来。 张翔和杨霖也抬头看去。 原来是一群人围在了周逸等饶包间外,不停的拍手喝彩,时不时还从包间内传来一声声吟词的声音。 不用想,一群读书人聚会,又是在吟诗作词了。 张翔对于这种风气虽谈不上讨厌,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特别扭。 会作几首诗词,就恨不得别人不知道一样,好比暴发富去到哪里,脖子上都带着一条粗金链一样。 虽是一种风雅,是这个时代文人士子的消遣娱乐方式,可也不用三两头都来一次吧! 这也是张翔从不喜欢参加这种读书人聚会的原因,至从他去年中秋一词震惊平州士族圈子,一开始,三两头经常会收到这样的请帖,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导致他在平州士族圈子里,有些羡慕嫉妒恨的读书人会在后面议论他,认为他张狂,又仗着驸马的身份,看不起人,更有甚者他沽名钓誉,那些词根本不是他写的,而是他口中所的隐士。久而久之,张翔收到这样的请帖也就越来越少了,现在基本都是没有的。 这倒是让张翔轻松了不少,可他并不知,这让他在平州士族圈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融合度,也就是所谓的不合群,只不过因为他是驸马的身份,没人会在明面上去议论他而已。 当然,即便张翔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是不愿去理会的。 读书饶身份高,特别是像周逸这等平州第一才子的聚会,只要是吟诗作词都会有一群好事者围观喝彩的,此番这酒楼二楼,大部分的客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张翔的兴致也缺失了,对杨霖提议出去走走。 杨霖也点头。 付了银子,两人便打算离开。 “驸马…” 只不过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去,只见周逸和一个读书人朝着他走来,叫住他的正是周逸。 “周兄。”张翔回头,先是假装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着对他拱手。 周逸快步走到他面前,作揖道:“我刚才听有人,驸马也在这里,原本还不信,出来一看,正好看到。” 张翔对他道:“我与杨捕头也是偶遇,就进来喝点酒,正打算离开。” 周逸连忙道:“今日乃元夕夜,驸马何须着急?周某既见到了驸马,若是不邀驸马共饮一杯,那是志渊的失礼。” 张翔摆摆手:“周兄,我与杨捕头也饮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知周兄在此,否则定会去敬一杯。” 周逸道:“此时也不晚,驸马,请,正好引见一位朋友给驸马认识。” 当着这么多饶面,周逸已经如此这般,张翔自然也不好再推迟,若是再推,就是不给他面子,他这个平州第一才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失面子,估计会很难堪。 张翔便和杨霖跟着周逸走进了包间。 两人刚走进去,那坐在正位穿着绸缎的男子便起身对他拱手道:“在下侯敬唐,久闻驸马才名,见过驸马。” 张翔对他回礼道:“侯公子大名,明恒也早有耳闻,据侯公子昔日与周兄乃才学齐名。” “哈哈,那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侯敬唐大气的一挥手:“如今侯某只不过一介商人,整日与银子打交道,倒是不敢再提什么才名。” 相互寒暄一番就当做认识了之后,张翔也便坐下来。 然后一圈的读书人都敬了他一杯酒,连着十几杯酒下肚,张翔差点找不着东南西北,原本之前就跟杨霖喝了不少的。 侯敬唐的三杯还是杨霖给他挡下了。 之后周逸提议,正好张翔在这里,便让他给诸位做个裁判,看看今晚谁的词做得好。 众人齐声喝好,张翔也只能答应。 然后,这群才子的诗词大会又开始继续。 听着他们叽叽歪歪的念着,张翔只觉得脑袋有点晕,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一边吹着风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时不时再回头对每个人所作的诗词评头论足,反正瞎几把评论,谁的名气高,就是谁作得好,自己了算,有异议的再来论证。 一番评论下来,也没人他评的有问题,毕竟在座的人都是知道他的词作水平的。 很快便轮到了侯敬唐,听完他所作的一首词之后,张翔心底也是暗暗称赞一番,这子确实是有两下子的,所作出来的词其水平也不差周志渊多少,只不过应该是很久没作了,所以其意境上差点火候,但也比很多人作得好了。 这个时候,正看着窗外的张翔突然被街道上缓缓行来的一辆马车吸引了视线。 他不禁‘咦’了一声。 那不是公主的马车吗?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甩了甩脑袋,再看过去,的确是赵寒烟的马车。 她来这里干什么? 张翔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接着看,然后便见那辆马车停在了越秀楼对面的一个刺绣店铺面前,之后,赵寒烟和奴从马车上走下来。 主仆俩站在刺绣店铺面前的摊位上观赏起那些刺绣。 很快,刺绣店中走出来一个妇人,与她们起话来。 因为隔得远,张翔也自然听不到她们再什么。 只是看样子,两人也像是闲逛的样子。 公主不是不出来吗!怎么又出来了。 张翔也是满脑子的问号。 “驸马…” 正看着,周逸已经走到他身边,叫了他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看到公主后,周逸对他露出一个明白的眼神:“原来驸马是看到了公主殿下。” 张翔回头道:“没事,你们继续。” 周逸笑道:“驸马,我们都已经作完了,轮到你了。” “轮到我?” “对啊,这种场合驸马若是不露一手,恐怕在场的人都不愿意啊!” 张翔摇摇头:“周兄,我喝多了,作不出来,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周逸道:“驸马,这可不是志渊难为你啊,你看在场的人,谁都希望你再作出一首旷世之作,以往驸马每每出手,都是佳作,传出去,我平州士子也与有荣焉,今日元夕夜这般盛景,驸马可不能推脱。” “真做不出来啊!”张翔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还是摇头。 侯敬唐起身道:“驸马,侯某之前从未见过驸马,也未能与驸马相识,但驸马所作诗词侯某早已如雷贯耳,心中佩服,今日能在此相遇,侯某是真想一见驸马才学,还望驸马莫要推脱。” 张翔露出一个苦笑:“侯兄,不是明恒不赏光,真是作不出来啊!要不改,改我给你们作一首。” 周逸连忙道:“诶,这作诗词哪还能分改的,今夜是元夕,改哪还能有这般盛况。” 张翔心中已经犯嘀咕,这帮人真烦,看到赵寒烟,他这会已经想下去找她了。 他又回头看出去,周逸也跟着他看出去。 只见赵寒烟和奴已经随着那个刺绣店的妇人走进陵铺郑 见他这般眼神,周逸笑着道:“驸马心中莫不是念着公主,不如志渊派人下去请公主上来如何?” “不必了。”张翔摆摆手。 望着众饶眼神,张翔也是有点不耐烦,他这会只想快点离开,借着酒劲,大喝道:“笔墨伺候。” 很快,在周逸的安排下,宣纸,毛笔,砚台被端了上来。 张翔看了一眼宣纸,然后又四下看了一下,毛笔沾上墨,然后转身直接在包间的墙上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当然,他的字体还是那样丑,歪歪扭扭的。 可丝毫不影响众人去识别,当他写完第一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有因为那字体丑而去议论,而是被他的第一句震撼住了:东风夜放花千树… 张翔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接着写: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上半阙写完,张翔总算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外,他也是刚才看到了赵寒烟的身影,心中才想起这首元夕的。 围观的众人念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周逸,吴玉祥和侯敬唐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叹。 张翔转身又重重拿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墨,然后再次在墙上接着写下下阙: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完后,张翔又潇洒的在末尾写上‘元夕’二字,然后扔下笔对周逸道:“周兄,各位,在下告辞了。” 随着张翔的离开,整个越秀楼沸腾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雪落又逢春 从越秀楼出来,跟在他(shēn)后的杨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驸马的文采果然当世无双,虽然杨某是个粗人,不懂诗词,可是光是看那些才子惊叹的样子,也能知道驸马的那首词有多厉害。” 张翔笑着道:“我那不是因为他们写的。” “那是…”杨霖不懂。 张翔目光寻到了赵寒烟的马车,然后走了过去。 杨霖恍然:“公主(diàn)下?” 张翔道:“我是看到了公主,才写的这首词,并不是因为他们。” 杨霖没有再跟上他,立在原地拱手道:“既然公主(diàn)下来了,那杨某也就先行告辞了。” 张翔转(shēn)对他拱手:“杨捕头,再会。” 杨霖消失在(rè)闹的人群中后,张翔也来到了刺绣店门前。 他看到了公主和小奴站在店铺中,背对着他,小奴的手中还拿了一些刺绣用的东西。 张翔好奇的走进去,他蹑手蹑脚来到了两人的(shēn)后,专注的主仆二人尚未察觉。 “公主,这些够了吧!” “嗯,要么再买一点,我这毕竟手艺不精湛,可能会浪费不少呢!” “公主这么心灵手巧,当初不是都已经跟知府夫人学了一段(ri)子嘛!奴婢觉得公主是没有问题的。” “瞎说,我这心里都没底呢!” “哎呀,公主,您就别谦虚了,奴婢可是天天看着您绣的。” “可这些(ri)子,因为忙着元(ri),又忙着别的事(qing),我都很久没有绣了。” “那才多久啊!公主怎么可能会忘呢?” “反正再买一点。” “喔,那好吧,掌柜的…” 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张翔大概也听明白了,原来她们是出来买刺绣用的东西。 “公主,小奴。” 他突然出声。 “啊……” 小奴被这突如而来的声音直接吓得后退好几步,转过(shēn)的赵寒烟也是眨巴着眼睛瞪着他,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看到两人的反应,张翔也是懵了好一会,然后忍俊不(jin):“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 “驸马。” 小奴轻拍了一下(xiong)口,埋怨的看着他:“驸马,您这是干什么呢!吓死奴婢了。” 赵寒烟躲闪了一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小心虚的意思,看到他这个样子,微微皱了皱黛眉:“驸马怎么在这里啊?还喝这么多酒?” “别提了。”张翔无奈了指了一下对面的越秀楼:“我遇到了杨捕头,然后陪他喝了几杯,不成想又遇到了周逸那群书生,硬拉着我跟他们干杯,一连被他们灌了十几杯,我看到了公主,这才下来的。” 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赵寒烟轻声失笑:“那是好事啊,说明他们重视驸马呢!这些读书人可都是心高气傲的,今夜元夕,能跟他们聚在一起的可都是天之骄子。” 张翔‘切’了一声,然后问道:“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呢?在家的时候,公主不是说不出来吗!” “嗯…”赵寒烟变换了一下眼神,正想着怎么说。 一旁的小奴道:“驸马,您是不知道,公主出来,是为了…” “就你话多。”赵寒烟连忙打断她,然后对张翔道:“原本高平也是不出来的,不过发现府中刺绣的针线用完了,这才与小奴出来买一些。” “哦!”张翔也知道她跟知府夫人学刺绣的事(qing),便道:“那买完了吗?” “买完了。”小奴重重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 “驸马不用再回去吗?” 张翔摇头:“那群书生烦得要死,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还回去做什么?” 两夫妻说着话走出刺绣店,然后上了马车。 此时越秀楼内的沸腾声越来越(rè)闹,在街道外都能听见。 马车路过越秀楼时,赵寒烟还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问张翔里面怎么了。 张翔道:“还不是吟诗作词惹来的(rè)闹,读书人就是这样。” 然后马车逐渐的驶进人群中,最终消失。 越秀楼中,周逸站在之前张翔所站的窗户边,看着他们消失的马车,脸上的惊叹仍旧没有消失:“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美的词!” 然后他脸上露出些许的自嘲:“张明恒,你这一(shēn)才学,看来周某穷极一(shēn)都难以企及了!” …… 永平十八年,正月十六。 平州城(rè)闹了半个月之久的节(ri)气氛随着元夕夜过后也逐渐恢复了平淡。 不用说,他昨晚在越秀楼写下的《元夕》短短一夜的时间又轰动了全城。 其实在他昨夜离开越秀楼一个时辰之后,这首词就传遍了秦淮两岸的青楼。 后半夜的诸多青楼中,几乎都已经在传唱他这首词了。 导致今(ri)一早,早早来到他院中的秦挽歌又说了他一番。 说完他大出风头的事(qing)后,这位柔(qing)似水的黑衣女子双手托在石桌上,美眸盯着对面的他,眼中露出些许的小嫉妒:“昨夜从周志渊的那里传出,说明恒在越秀楼所作的这首词是为公主所作,是啊,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多美的词,也只有明恒心有所(ài),才能作出这样美妙的词。” 看她一副幽怨的样子,张翔笑笑:“怎么?你羡慕了?” “嗯呢!”秦挽歌毫不掩饰的点头:“挽歌确实很羡慕公主,明恒心中现在一定是很(ài)她的吧,不然又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词。” 张翔呵呵一笑:“要不有空我也作一首给你?” 然后他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不满意,我多作几首送给你。” “明恒说的可当真?”秦挽歌露出一丝雀跃。 张翔抬起脑袋:“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秦挽歌摇摇头:“这天下,我除了师父,师兄,唯一信任的也只有明恒了。” 张翔道:“那这下子,你可满意了?” 黑衣女子轻轻点头,然后笑了起来。 张翔道:“好了,我马上要出门去郑知府那里了,接下来这一段(ri)子,我估计都得为朝廷打工。” 秦挽歌道:“据我所知,征粮这种事可不容易,官府和百姓之间都会生出很多的问题。” “要是容易,朝廷又岂会如此重视?”张翔呵呵一笑:“但是朝廷可不管你容不容易,朝廷只知道你有没有完成任务,没完成任务的官府,摘帽子都是轻的,至于我们这样的皇亲,嗯…如果没能力,朝廷以后或许都不会管了。” “可你就不担心皇上会注意到你?” “迟早的,让他知道一些也没什么,或许这样的话,对我以后上京会好一些。” …… 张翔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小奴。 “驸马…” 小丫头低着脑袋,弯着腰,连忙对他问好。 看她有些着急忙慌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容,张翔奇怪道:“小奴,你从哪回来?这么高兴?” “没什么,奴婢就是习惯的出去转转。”小丫头猛的摇摇头。 张翔忙着出门,也懒得多问,只是责怪道:“小心一点,别摔坏了。” “是,驸马!” 小奴又重重点头,见张翔的(shēn)影出门后,小奴这才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的朝着公主的西房奔去。 “公主,公主…” 看到公主的屋子,小奴远远就叫了起来。 听到屋内公主让进去的声音后,小奴这才一推门跑进去。 赵寒烟坐在(chuáng)榻上,膝盖上放着一件摊开来的男子华服,手里拿着针线,在华服上做着刺绣。 看到跑进来的小奴,赵寒烟头也不抬,专心的看着手中华服上的刺绣,问道:“小奴,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昨夜驸马在越秀楼作了一首词。”小奴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对她说道。 “嗯?”赵寒烟放下手里的活,抬起脑袋:“什么词?” “公主,您看,奴婢抄录回来了。”说着,小奴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片,递给了赵寒烟。 赵寒烟摊开来,念了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完后,赵寒烟也是沉默了下来,眼中掠过一阵惊讶:“这是驸马作的?” “嗯…”小奴重重点头:“今早奴婢出门的时候,就听到很多人在说了,说驸马昨夜在越秀楼的墙上作了这首词,轰动了整个平州城呢,一大早,就有好多才子跑过去看了,奴婢听了之后,也就跟着跑去看了,奴婢去到的时候,整个越秀楼都挤满了人…” 说着,小奴还用双手用可(ài)的动作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比划了一下,接着道:“驸马作词的那间屋子已经被店家用东西拦住了,只(yun)许排队在外面看呢,奴婢说奴婢是驸马府的人,那掌柜才让奴婢进去,奴婢也才把这首词抄回来的。” 赵寒烟唏嘘一声,惊讶过后,噙着笑意道:“驸马所作的词,哪次不是轰动平州城?我都习惯了。” 小奴怀着一丝小神秘道:“公主,您是不知,奴婢听那些公子说,据周志渊周公子所说,这首词是驸马为您所作的。” “为我?”赵寒烟又陷入惊讶,然后又反复的念起这首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想到了张翔昨夜在刺绣店说的话。 她也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自然识得这首词的含义。 得知这首词是为她所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是一种被(ài)意满满包围的感觉。 恐怕任何一个女子体会到都会感动到吧! 赵寒烟看着,然后笑着,心中觉得特温暖。 小奴在一旁道:“公主,虽然奴婢不懂诗词,可是奴婢知道,这上面的‘那人’指的就是公主。” 赵寒烟小心的折起纸片收好,然后问道:“驸马呢?” “喔,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驸马出去,驸马还问奴婢去从哪里回来,吓得奴婢紧张死了,还好驸马没有多问,就走了。”小奴笑嘻嘻的回答。 赵寒烟道:“行了,没事的话,你先去忙吧,我给驸马绣的这件衣裳还没绣完呢!” 小奴托起那件华服,看着上面已经绣了一半的精美图案,开心道:“驸马为公主作词,公主为驸马绣衣裳,看到驸马和公主如此恩(ài),小奴心里也替公主开心。” 赵寒烟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叫恩(ài)?难道我从前和驸马就不恩(ài)吗?” 小奴嘟着嘴,诚实的摇摇头:“公主,奴婢不小了,很快就十六了,反正以前公主和驸马给奴婢的不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赵寒烟倒是反问她。 小奴想了想,摇了摇头:“反正…反正…奴婢就觉得公主以前不喜欢跟驸马在一起,但是现在,奴婢能感觉到,公主很喜欢和驸马在一起。” 赵寒烟轻轻吸了口气,对她道:“小奴,我与驸马是夫妻,我们一直都互敬互(ài),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这样的问题,知道吗?” “喔!” “你以后要是再想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可就罚你了。” “奴婢记住了。” …… 张翔带着李言之来到官府,见到了知府郑维。 李言之长这么大,第一次与这么大的官见面,心中不免有些许的激动。 他就觉得当初跟着驸马,一定没错。 因为选了这条路,而随着明社生意的蒸蒸(ri)上,李言之心中已经打消了今年上京赶考的念头。 他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孤(shēn)一人,从前还觉得要考取功名为李家争光,可跟了张翔这么久,他的想法已经改观了不少。 做商人其实也不错,特别是驸马开设的这个明社,让他是开拓了眼界,他觉得驸马所开设的这种消息途径,以后一定是能名留青史的。 只要他的名字能载入史册,就已经是光耀门楣了。 不一定要做官才能光宗耀祖。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现在还没跟驸马说,他觉得,也没必要说。 “下官郑维见过驸马。” “郑知府,明恒不过小小驸马,无职无权,郑知府乃一方百姓父母官,无须这些虚礼。” “驸马是皇亲,下官是臣,下官这是拜皇家,礼数自不能少。” 见过面后,郑维便把张翔带到了府衙后堂。 今(ri)算是正式展开征粮这项任务,诸多事宜张翔了解得还不多,所以自然要先了解府衙如今的筹划。 而作为地方官,郑维也明白,朝廷下旨要各地皇亲协助官府征粮,说白了,朝廷就是想让地方皇亲作为朝廷的眼睛,监督这些地方官的政务。 这样一来,就基本没有官员敢懒政了,皇亲上报上去的(qing)况可关乎着以后的官途。 所以,在接到这道圣旨的时候,其实很多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官已经早做准备的,郑维也是如此。 “驸马,早在年前的时候,下官就已经让同知和通判去下面的一些县走访了一下,在平州府,平州城富裕,平州百姓对于朝廷所要求征收的粮食其实都有能力,大户可以多收一些,小户就少收一些,那些有男丁在军队的便又要少一些,原本这些有军队户籍的都是不应该征收的,不过去年年初灾荒,官府的粮仓为了赈灾,基本都已经掏空了,再加上四月初的水灾,田地都被冲毁了大半,粮食产量很低,所以今年他们多多少少也要出一点,等朝廷大事完了,以后他们家中缺粮,朝廷便对他们进行补余……” “地方官员户,九品官与一般小户一样,七品,八品官有粮的也要比一般小户多出十担,无粮的出银子,用银子买,再无银子的,便克扣俸禄,这是朝廷对地方官员户的基本要求。商人方面,一般都是直接出银子,按照商人每年纳税的比例,多出两成,若是有大商肯多些资助,地方官府往后也要为这个大商在生意上行些便利…” “驸马,这基本就是下官目前对平州城所制定的计划,不过这只适应平州城,下面的县,富裕的也就那么几个,要求少些,还是能有几个县能够达标的,但更多的是不富裕的县,这些县办起来就比较麻烦,所以几(ri)之前,同知和通判都被下官派出去,动(shēn)分头前往了这些县,提前先做些调查,元夕他们都没能过…”。 郑维一边说着,张翔一边听着,然后让李言之在一边记着。 “驸马,下官是这样想的,接下来,官府可以先在平州城展开征粮要务,等同知和通判把下面那些县的(qing)况全部收集汇报上来,再做别的打算,毕竟每个县的(qing)况都不一样,要做详细的整理和分划,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思路……”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九十二章、议事 随着纳税征粮要务的展开,平州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变得萧索了很多。 很多人都知道,朝廷一般做这样的动作,十有**就是要为打仗做准备的。 而根据平州官府征粮的条令发布后,平州城的征粮进展也自然顺利许多。 官府管粮队伍除了打开已经所剩无几的粮仓收粮以外,还专门在几个重要地点临时设置了粮仓。 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张翔和知府郑维每天都奔波在这些粮仓之间,监督百姓的捐粮以及收粮事务,郑维的预料是不错的,对于较为富裕的平州百姓来说,这点粮食对于他们产生不了太大的负担,那些商人,富绅等是最为爽快的,二话不说,就派人把银子,粮食拉到了粮仓中。 而极个别粮食少的户,或者不想捐粮的人,经过官府的游说之后也多多少少捐了些许出来。 这段(ri)子以来,平州城的粮仓也几乎都收满了。 到了二月初三这天,平州城的征粮事务也进入到了尾声。 晚上,张翔在东房书房中,和李言之还在做着统计。 李言之看着记录了密密麻麻的书本,对张翔汇报道:“驸马,总共六万三千五百三十二石,今(ri)我与官府那边也都算了几遍,这个数目的误差也就在二十担左右。” “才六万多?” 张翔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寻思道:“朝廷给平州府的指标是十万石,这是依照往年平州府税收的标准来衡量的,由于考虑去年的灾荒,朝廷在这个标准上也下调了两成,平州城的税收占据整个平州府七成的份额,下辖的十五个县也仅仅只有三成,而现在,平州城算起来才有六万多石,也就六成左右,下面十五个县如何补余这剩下的四成?” 说完后,张翔又摇摇头:“而且计算也不是这么算的,灾荒对于平州城这种城池来说,影响是不大的,但对于那些穷乡僻壤,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在这个基础上,起码还得下降两成,那下面十五个县,能够补余两万石就已经不错了。” 李言之也沉默下来。 张翔再问道:“你与官府交涉过那下面十五个县的(qing)况吗?” 李言之点点头:“前几(ri),我与粮官偶然谈起过这个问题,那粮官知道的也不怎么清楚,他说直到现在,下面那十五县征收的粮食不足一万石,到现在,恐怕也不过万石出头。” “才万石?” 张翔苦笑一声,这与他的预测还相差甚远。 他缓缓道:“平州城所有的户数都已做过统计了?” 李言之点点头:“也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做些收尾统计,没统计到的到时候官府再上门收粮也不迟。” 这时,小奴推开门,端了两碗银耳羹走进来:“驸马,李公子,这是公主吩咐奴婢准备的。” 张翔点点头,对李言之道:“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明(ri)我再与郑知府商量一下,言之,这天色也不早了,喝完这碗汤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李言之喝完银耳羹告辞之后,张翔再次坐到了书桌前。 他重重伸了个懒腰,翻开了李言之记录的书本。 小奴在一旁轻轻的摇着嘴唇:“驸马,您还要忙吗?” 张翔笑着道:“现在还不算晚,你先下去吧!” 小奴道:“驸马,奴婢来的时候,公主吩咐奴婢说,驸马都(cāo)劳了这么久,每天都在疲惫之中,让驸马早些歇息,很多要事官府都会处理,驸马可莫要累坏了(shēn)子。” “正是担心官府,所以我才要做得更认真的。”张翔摇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很多隐藏的东西,这个小丫头是不明白的。 他笑道:“小奴,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 小奴还是无动于衷,她见张翔低下头后,她想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走上去,突然吹灭了书桌上的烛灯。 屋中瞬间变暗了许多,只有房门两侧的烛灯还散发着昏暗火光。 张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昏暗中盯着他的小奴,无奈道:“小奴,你这是干什么?” “驸马,您现在就去歇息。”小奴重重道。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张翔也是有点转不过弯:“小奴…” “驸马若不去歇息,奴婢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驸马去歇息为止。”小奴打断了他。 张翔可是深深知道这小妮子倔强起来的样子。 无奈的他只好起(shēn):“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歇息。” 小奴露出笑容,看到张翔走出书房后,她连忙把书桌上的烛台和火折子都一并拿走了。 等到张翔躺在了(chuáng)榻上,小奴这才吹灭屋内所有的烛灯。 侧躺在(chuáng)榻上的张翔看着小丫头蹑手蹑脚离开的样子,也是轻轻笑了笑,待得小奴关上门后,门外传来她调皮的声音:“驸马,奴婢可是守着的哦,驸马要是偷偷起来,奴婢也是知道的,所以,驸马还是乖乖的歇息吧!” 张翔无语的翻了个(shēn),然后闭上眼。 只是虽然疲惫,可他也没有一点睡意,这兴许是这大半个月以来养成的毛病。 接着想接下来的事(qing)。 南楚的产粮重地,除了江南以外,就是西川的元都府了,两地粮食产量占据整个南楚七成左右,所以这两地,向来都是朝廷最重视的地方。 当然,这两地每年上缴的粮食也是最多的。 如今纳税征粮,江南和西川自也是首当其冲的两个大头。 但是据他所知,西川一带在去年也没能逃过洪水,洪水导致了西川一带近半的良田都被冲毁,在去年下半年,西川一带好多人也都是吃的官粮。 所以如今的全国征粮,朝廷把最大的压力放在了江南,若江南不能完成朝廷给出的指标,仗打不起来是小事,若是打起来,军队粮食不够,那死去的人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张翔不认为朝廷夺凉州这一仗能够打赢,可他心中还是想着要赢的,凉州不能掌握在北辽人手里,那无异于会一直成为南楚的一颗定时炸弹。 江南两路,江南东路和两浙路,平州府和临州府作为两路首府,其承担的压力自然就是最大的。 平州府如今距离朝廷布下的指标都还相差甚远,临州府想必也差不了多少,南楚各地多数还处在灾荒中的地方就更别说了。 南楚是富裕,但那是相对北辽,东燕,西金,还有以往的朝代而言。 在南楚地域上,贫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富的也就那么几路的首府城池而已,在这个时代中,粮食永远是最稀缺的资源。 次(ri)一早,张翔早早就来视察指挥征粮事务。 半个时辰之后,知府郑维也来了。 他邀张翔一起在路边吃了一碗混沌。 张翔问起了官府同知和通判在下面十五县的征粮进展。 郑维也有些无奈道:“驸马,其余十县都基本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十县压力相对来说,要小一些,那边的官府一直以来也都在积极的鼓动大户和乡绅多捐些粮,但是最差的元县,容县,溧阳县,宁县,合县这五县一直都让官府头疼,这五县处江南东路西南端,相互挨着,各县都差不多,年前的时候,这五县的县令都来找过下官,他们都说官府给出的粮食指标过于重,很多百姓都承担不了,他们官府也对百姓游说了许久,可愿意出粮的户数还是太少了,距离指标还差得太远,他们想让下官下调要求。” 说着,郑维道:“可驸马有所不知,下官在整个平州府,对这五县下达的要求已经是最低的,只要家家户户愿意出粮,应该还是能够补齐的,但是有很多人就是不愿意。那容县的县令还跟下官哭诉,说如果按照官府的要求,会有很多人在之后的几个月内都没有粮食吃,会饿死很多人,他们都是父母官,不愿意看到那些百姓遭苦受难。” “可下官有什么办法?”郑维摇摇头:“对于这五县,我只要求一万石,每县两千石,如今同知和通判都奔波在这五县之中,每天游说,可直到现在,所收到的粮食不过四千石左右,这相差太远了。还有一月,朝廷的押粮队伍就要来收粮了,到时候粮食不够,我们这些也都是要受罚的。” 看他苦闷的样子,张翔也知道他的难处。 朝廷下达地方州府,州府再下达地方各县,对于朝廷来说,只需要结果,地方民(qing)是如何,朝廷关心的基本不多,相对来说,了解民(qing)的,也都是这些地方官府,但是在朝廷的硬(xing)要求下,就算再了解,地方官府改变得了的也是不多的,他们无非就是去想办法如何做到朝廷的要求。 张翔没有说话,把最后一个混沌送入嘴里。 在这个科技,农业都不发达的时代,农业发展依靠的只能是劳力。 南楚的总人口不过五千多万,除去老幼妇孺,残,拥有劳动力的也就一半人,而这一半的男丁又得减去一半当兵的,经商的,读书的等杂七杂八的行业,剩下的还能做多少? 其实南楚的荒地是很多的,但都没能力开垦。 按照每户的劳动力来算,也就只能做几亩良田,那些大户,乡绅,豪绅等请人无非也就再多一点。 普通人家一年所做下来,除去上缴的,基本也都只能填饱肚子。 遇上天灾**,饿肚子的人是不计其数的。 这是每一个帝制时代都要面临的悲哀,真正能够达到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的不过一小撮人罢了。 面对这种现象,此时的张翔也是无力改变的。 郑维继续说道:“驸马,以江南如今的繁荣都是如此,更遑论别的穷苦地方了,每年饥荒,从西面涌来的难民,驸马是没见过,但凡见过,有点良知的人,心中都会是刺痛的。” 张翔缓缓道:“可朝廷要打仗,粮草必须充足,这也是没办法的。” 郑维点点头:“这也才是下官难为的地方,朝廷要粮食指标,但下官也总不能让人把救命的粮食都拿出来吧!这其中要去如何权衡到双方都满意,才是最难的。” 张翔沉思道:“郑知府,如今平州城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吧?” 郑维点头:“平州城毕竟在官府眼下,民(qing)如何,下官心中是一清二楚的,且平州富裕的商人也多,官府给些头衔,再行驶他们一些生意上的便利,大多数有钱的人家还是愿意多出些钱粮的,可是这大半个多月以来,平州能够征收的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也就让我们这样的官员,大族等再凑些,可这对于总量来说也是杯水车薪。驸马,这剩下的,我们上哪找那么多粮食来补余啊?” 张翔道:“郑知府,这样,平州城再努力一点,你看能否做到七万石?下面十五县,由我去动员,做到三万石,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嘛!我们再努力努力,应该是可以的吧!” “驸马要亲自前去?”郑维大为惊讶。 张翔点点头:“总得想出办法啊,同知和通判两位大人在下面这么久,能做的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我去的话,看看还有什么能帮的,只要能把下面十五县的三万石做到,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郑维点点头:“要是下面十五县能做到三万石,平州城我再游说一些大户,应是是能做到七万石的,只不过…” 说着,郑维摇摇头:“我只怕驸马不安全,那些地方,刁民,恶绅较为难办,且如今这样的(qing)况,他们大多都是绑在一起的,倘若有人不愿意,就会有人跟着不愿意,与官府争斗也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qing),万一他们急起来,伤到驸马,下官可就不好交差了。” 张翔笑着摇头:“郑知府,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若前去,自会保护好自己,除我之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 “政务要紧,我今(ri)就回去准备,明(ri)就动(shēn)。”说着,张翔站起(shēn)。 郑维也起(shēn)对他拱手:“那好,既如此,下官就派一队官差随驸马前去,保护驸马的安危。” “不…”张翔连忙摆手:“我这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耍官府的威风,若是一队官差随我去,那不得吓到那里的百姓,那他们对我还有何好印象?所以,这方面郑知府就不用(cāo)心了,接下来,郑知府只要做好平州城的七万石就足够了。” 又与郑维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宜后,张翔便回了驸马府。 他把李言之叫过来,跟他商量了一下明(ri)让他随行的事宜,然后让他回去准备。 张翔也让小奴给他准备接下来一个月要换洗的衣物。 这天吃完晚饭后,张翔来到了赵寒烟的西房,跟她说了明天要离开的事(qing)。 “驸马此去,可有把握?” “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下面十五县的(qing)况,不过去了之后可以从同知和通判两位大人那里了解,刚才我也与李言之看了一下,据郑知府所说,如今的容县和溧阳县最为难办,同知坐镇容县,通判坐镇溧阳县,所以我便先去容县。” “驸马此番前去,可万事小心,若是不可为,也不便勉强,自己的自(shēn)安全最为重要。” “公主放心吧,我自会小心。” “也不可与那些百姓发生冲突,更不要伤及他们,百姓不愿出粮,自有他们的苦衷。” 张翔抓着她:“我走之后,府中事务就全靠公主了。” 赵寒烟轻微一笑:“如今府中没什么事务,高平倒不需要(cāo)劳,也会帮助郑知府去游说平州城那些大户,尽量让他们多出些钱粮。” “另外,我已派人送了书信前往京城,恳请父皇今年免去平州府的一半赋税,驸马府如今生意也还不错,足够维持我们一府上下的开支,这免去的一半赋税,我们驸马府承担下来便好。” 张翔有些许的动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紧握赵寒烟的手:“公主如此大善,相信平州百姓也会感念公主的。” 赵寒烟笑着摇头:“他们皆是我南楚百姓,我们做这点事,不算什么。” “驸马此番前去,我让小奴随你前往。” “不用了吧!”。 “要的,那些地方毕竟没有驸马府的条件,也只有小奴照顾驸马的衣食起居,高平才会放心些,驸马莫要推辞。” “……”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九十二章、民愤 “挽歌,我走之后,还烦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公主。” “明恒这一去多久才回来?” “少则半月,多则也就一月。” “明恒还担心你的公主夫人有危险啊?” “那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万一她不心摔了,或者生什么病之类的,那我又不在,怎么办?” “那明恒就不担心挽歌也会这样吗?” “也担心,可至少你身怀武艺,身体比她强,我担心她比担心你多些,她其实很柔弱的。” “那你就不能带挽歌一起去吗?挽歌能保护你啊!” “我有你师兄就够了,你师兄若是不行,你去了有什么用?再了,你可是凝香居的花魁,你要是突然失踪,凝香居的老鸨不得抓狂啊!” “唔…要不是因为明恒,挽歌才不稀罕这个花魁呢!” “那你现在也得先当着吧!” “好吧,明恒都这样吩咐了,挽歌当然只能听话了,就先帮你照看着你的公主夫人吧!” “挽歌,谢谢你!” 秦挽歌离开后,张翔这才出了东房。 来到庭院,看到了拿着一个包袱等候的奴。 要跟驸马出远门,丫头似乎挺开心,连忙走上来帮他拿东西。 张翔笑着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呢!马车备好了,家丁也准备待命,李公子也在府外等候了。”奴回答道。 主仆两人出了门,早已等候在府外的李言之骑着一匹马,对他拱手。 “出发吧!” 张翔一切从简,除了奴和李言之随行之外,也就只带了两个护卫和十个家丁。 当然,暗处的袁沉自也会一路跟着他。 马车路过平州街道的时候,还遇到了前来送行的知府郑维,与他寒暄了一番后,这才离开。 容县距离平州城有一一夜的行程。 这一,张翔几乎都在赶路,除了喝水,吃干粮和稍作休息之外,基本没怎么停留。 到得第二午时左右,方才进入容县。 赶了一一夜的路,所有人也皆挺疲惫的,张翔便让马车慢下来,让所有人都能够恢复一下。 在这个时代的州府郡县制,除了作为重地发展的大城池和少数的州府规模大一点以外,其余都是非常的。 一般的州的规模也就如同现代一座县城的规模差不多,而县,其实就是荒地面积大而已,人烟聚集的地方其实也就一点点,一般大县也就几万人,县几千人。 容县这种地方的人口也就两三千左右。 马车这一路而来的荒凉从进入容县之后,总算是能够感觉到一点生机了。 至少能够见到稀稀松松扛着锄头,背着箩筐的百姓了。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孩子在溪边玩耍。 张翔来的消息,簇的官府并不知情,所以并没有什么热闹的迎接之类的。 如同一个商客一般,踏入了容县县城。 跟平州那种几十万饶大城池相比起来,这容县看起来真如同一个破败村落。 行驶了一会之后,方才看到一家像样的酒楼。 这一一夜,众人都吃的干粮,所以这会,张翔便停下来,让众人进入酒楼,吃些热腾的饭菜,顺便让店家把马牵去喂些新鲜的草料。 看到这么一队人,特有眼力见的店二自是无比的热情,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招待着。 过了一会之后,门外走进来一个一脸冷酷,手拿长剑的青年男子。 男子看了张翔这一桌一眼,然后走到了另一张空桌上,要了两盘菜和一壶酒。 来人正是随后而来的袁沉。 又过一会之后,三名青年男子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环视一圈后,这三名青年男子走到了张翔等饶邻桌坐下来。 三名青年要了一壶茶,边喝边聊。 “常忠,你之前为何要阻止我杀了那名官差?官府这些日子在这闹得民不聊生,强制百姓上缴粮食,不给就抓进大牢,这不是欺压百姓嘛!” 当先一名青年有些愤慨。 另一个一脸沉稳的青年喝着茶,淡然道:“光义,你杀了那名官差又有何用?能解决问题吗?再了,我们也来这容县没几,情况尚不明了,如此冲动之举,不可为。” 最后一个青年也点头:“光义,常忠得不错,如今我们所知都只是旁人所道,官府之举尚不明了,等弄清了情况再打算也不迟。” “在我看来,官府之举,无非就是欺压,压榨,如今朝廷征粮要与北辽打仗,就是要让百姓交出粮食,官府只为向朝廷交差,可不管这些百姓死活。”那名叫光义的青年似乎还挺顽固。 叫常忠的青年缓缓道:“不可断章取义,被旁人言论所影响,等一下去了县衙,一切皆可明了,若真是官府欺压百姓,那我等三人既然来了此处,也定要惩奸除恶。” “不错,先吃饱饭再。”那最后一名青年倒是挺乐观些,笑着了一句。 听着三饶谈话,张翔也是微微皱了皱眉,胃口也是瞬间淡了许多。 李言之推了他一下,给他一个不要多想的眼神。 那三名青年很快吃饱之后也迅速离开了。 张翔等人这会也吃得差不多了,在店二上茶之时,张翔拉着他问道:“二,最近县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二‘嗨’了一声,对他道:“客官是路过的行脚商吧!客官知道朝廷征收粮食的事情吗?” “知道一些。”张翔点头。 那二道:“前些日子,县衙收粮的官差因为收不到百姓的粮食,所以派人上门直接去抢了,还打死了一家老夫妻,抢了他们家中所有的粮食,最近几日,因为百姓去县衙闹事,县衙还抓了几十人扔进大牢,这不,今日百姓又聚集在县衙门口,要求县衙放人。的在这容县也生活了十几年,的知道,县衙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听是平州府衙上面下来的人所下达的命令,所以县衙的人也没办法。” 罢,这二四下看了一下,声的劝道:“客官,的给您句忠告,吃完了饭,还是趁早离开容县吧!要是他们看到客官这一身有钱饶装扮,指不定连你们也一起抢呢!” “多谢了!” 张翔点点头。 店二离开后,张翔的脸色猛的沉了下来。 李言之也是欲言又止。 奴在他旁边,也是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抿着嘴一句话不,一脸的紧张。 那表情就是担心张翔会干出什么来。 “走吧!”张翔起身。 众人刚走出酒楼,迎面便看到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妇人吃力的推着一辆手推车踉跄的行来,那手推车上还放着一袋粮食。 老妇人头发花白,一脸的憔悴,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一脸脏兮兮的女孩帮着推。 推到他们面前时,那老妇人明显体力不支了,脚下一个趔趄,然后直接翻倒在地,手推车上的粮食也滑落下来。 “奶奶…”女孩大喊着扑上去,奋力的伸手去扶老妇人。 可她力气太了,被老妇人带着压在了身上。 “奶奶,您快起来啊!”女孩哭喊着,奋力的再去拉。 老妇人总算是坐了起来,她宠溺的摸着女孩的脸颊,露出一个笑容:“乖,奶奶没事,让奶奶休息一下。” 女孩哭诉道:“奶奶,我们不推了,不推了,好不好…” “楠,奶奶必须要把粮食送到衙门,不然,我们都会死,真的,都会死的,奶奶死了没关系,可你还,奶奶死了,谁来照顾你?你爹在外打仗,不定你爹就能吃到这袋粮食呢!乖,别哭,扶奶奶起来…” “楠没哭。”女孩擦了一下眼泪,止住了哭声,再次奋力去拉着老妇人。 “驸马…” 看到这一幕,奴眼眶已经红了,抓着张翔胳膊的手越发紧了一下。 李言之和一个家丁早已当先跑过去将这一老一少扶了起来,还把地上的那袋粮食放到了手推车上。 女孩还懂事的对他们感谢。 张翔走过去对那个家丁,让他帮着推这袋粮食去县衙,然后对那老妇人和女孩,自己也要去县衙,让他们跟着一起上马车。 起先她们还挺害怕,但是在奴一番细心的呵护下,两人方才同易上了马车。 张翔没有再坐马车,而是选择步校 李言之也便不敢再骑马。 一行人直接朝着县衙行去。 行过了两条街道后,总算是来到了县衙。 远远的,张翔便看见至少上百人聚集在县衙门口,还有不少人嘴里喊着:“狗官…” “把人放出来…” 等等… 县衙大门口,则是布起了一道官差抵挡着这些试图要冲进去的百姓。 张翔的车队行至县衙门口,那些百姓也好奇的看了过来,然后不自觉都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张翔走到手推车旁,直接单手提起那袋粮食,然后走过去。 这一袋粮食大概一担左右,一百来斤。 对于此刻已经身怀些许九道破内功内力的张翔来,单手提起来并不困难。 “你是何人?” 那为首拦住的官差虎视眈眈看着他。 张翔语气冷漠:“让许崧文许大人出来见我,就我是张明恒。” “同知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那官差凶狠瞪了他一眼。 ‘铛’ 张翔身后的一个护卫猛的拔出刀指着他,怒喝一声:“放肆。” 身为驸马府的护卫,胆气也不是一般人家的护卫可比的,最普通的都是从地方军营挑选出来的,而赵寒烟此前在汴京公主府时,皇上为她配备的护卫都是从京城侍卫中挑选的,赵寒烟来平州的时候,也有不少忠心的被她带来,此时张翔带来的这两个护卫,便是这样的护卫。 这种护卫的眼界岂能看得起这种地方的官差? 光是那眼里迸发的杀气就将这官差吓得不轻。 那官差见张翔这伙人不简单,便连忙转身跑进了县衙。 一会之后,两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匆忙走了出来。 当先一个便是平州府衙的同知许崧文,另一个便是容县的知县。 当许崧文听到官差汇报张明恒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驸马怎么会来了? 南楚的驸马虽无权无职,身为皇亲国戚,一般无事的时候不能干预地方政事,但是特殊的情况也就是不同的,比如此次的朝廷征粮要务。 地方皇亲被朝廷授予协助地方官府办事,那在这件事上的权利就特别大了,即便是一品大员,这时见到了也会礼敬三分,这代表的已经是皇权巡视,哪怕是知府大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会询问意见,更何况他一个的五品官了。 来的幸好是驸马,如果是高平公主,这许崧文估计得吓尿。 许崧文和知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翔面前。 他刚想弯腰行礼,张翔‘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那袋粮食扔在霖上,击起一地灰尘。 他冷声道:“我刚进容县,便听到了不少关于县衙办事的风评。” 着,张翔让李言之把马车上的那一老一少带下来。 那老妇人和女孩看到官府的人时,眼里还露出了深深的惧意,根本不敢靠近。 张翔道:“这袋粮食是这老夫人和女孩一步步推来的,她们,她们要是不把粮食送到衙门,她们就会死,许大人,这可是真事?我是真没想到,知府大人派你下来办事,居然会办成这样?” 许崧文冷汗直冒:“驸…先生,这当中有诸多误会,烦请先生随下官进县衙,下官一一禀明。” 张翔点点头,他自也不会根据所听到的片面之词就觉得这许崧文有欺压之嫌,他让县衙的人把这老妇人和女孩以及她们这一袋粮食送回家,然后跟着走进了县衙。 待得张翔一行人都进了县衙之后,外面原本来闹事的那一干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变成了一头雾水。 此人是谁? 为何能够让同知和知县两位大人如茨恭敬? 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 难道官职还比这两位大不成? 人群中,三个青年缓缓退了出去。 “常忠,这不是刚才我们在酒楼看到的那位男子吗?” “嗯,也不知是何来历?” “呵,看那衣着打扮,不是官府大员也是一方权贵,蛇鼠一窝。” “光义,话可不能这么,我见那男子愤概不已,应也是听到了我们在酒楼所的话,所以才这般气愤来教训这许同知。” “他是好是坏,再看看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吧,这事今日看来是闹不成了,等明日再来打探消息…” 第九十三章、恶霸 “不知驸马远道而来,下官受宠若惊,还请驸马海涵。” 进入县衙之后,那名叫彭书怀的知县恭维了一句。 奴等人也被安排先去休息,张翔则与许崧文和彭书怀一起来到议事厅。 张翔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需要这许崧文的一个解释。 民愤,那是为官者的大忌。 他虽不是官,可现在也是皇家人,许崧文这样的为官者也是代表的朝廷。 他刚来到容县,就看到了如此激烈的民愤,怎能开心得起来? 许崧文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如何起头,便道:“驸马来到容县也不通知下官一声,下官也好为驸马接风洗尘。” 张翔看了他一眼,面色平淡:“如今平州城的征粮事务还算顺利,接下来由知府大人坐镇平州城便可,我听郑知府,许同知在下面这几个县遇到了些许困难,所以我便下来看看,看能不能帮许同知一些忙,也好尽快让我平州府的这场征粮事务顺利完成。” 许崧文连忙道:“驸马身份尊贵,何必亲力亲为?这种事,下官自能够不负知府大饶嘱停” 张翔轻声冷笑:“所以为了完成,许同知便可欺压百姓?便可用强抢粮食的方式来征粮了?” 许崧文额头有些许的冷汗:“驸马,此事情况复杂,待下官一一向驸马禀明。” “还是下官来吧,下官知道得清楚些。”这时,那在一旁的知县彭书怀开了口。 许崧文也点头,让他。 接着,彭书怀便把来龙去脉给张翔叙述了一遍。 原来,早在过完元日后,容县便有一户名为施良育的粮商开始游容县百姓,低价收购他们家中的粮食。 这施家平日里在容县的名声也不是挺好,施家公子施蒙因为仗着是容县一方富绅,平时在容县没少欺辱容县良家女子,施家还养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这施公子去到哪里身边没少带这样的几个狗腿子,导致被他欺负的那些良家女子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施良育只有施蒙这一个独子,对他是百般宠幸,只要他没闹出人命,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府虽也听到了不的风声,查过几次,但是那些被施蒙欺负过的女子从不敢指认他,有些甚至还是心甘情愿的,那官府就没辙了,也都只能警告一下施家。 元日过后,施家开始游各方百姓,要低价收购他们家里的粮食,一开始,大多百姓都不待见他。 但是施家往日里的霸道作风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自开家中粮仓,救济了好些家中无粮的百姓,那施公子也不再做坏事,看到些许往来乞丐,还会赏些银子和一碗饭。 就这样,一段时间过后,这施家的名声倒是好上了些许。 施家游百姓卖粮的缘由自然简单,是官府马上来征粮,如果他们不卖,到时候也会被官府收走,这卖了,还能换到一些银子。 而且施家对这些百姓承诺,只要等官府征粮这件事过去,他就会按照当时所收的原价再卖回给百姓,这一卖一买,百姓也不吃亏。 因为朝廷征粮是按照户数来收的,这就相当于容县的所有百姓都把粮食暂时存到了施家一户,施家出粮给官府,顶多也就出一户的粮,能大大节省整个容县的粮食量,那些百姓家中留少许的粮食,到时候没有粮食,官府也总不能要抢吧?只要官府征粮的人走了,这些粮食还是容县百姓的,其中的亏损所有人都能算得明白。 之后,便开始有人把粮食卖给了施家,甚至有些卖得只剩下一月的余粮。 仅仅也就半月时间,整个容县九成的百姓都把粮食卖给了施家,所以在容县官府开仓收粮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几户百姓家中有粮了。 施家倒是大方,按照官府收粮的标准,还额外多出了一成,赚了一个好名声。 在许崧文带领平州府的征粮队下来的时候,其实施家已经把整个容县的百姓拧成了一股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家中粮食都卖了,你们要收,就去收好了。 对于这种情况,县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人家的粮食,人家想卖,那是人家的意愿。 许崧文来到容县之后,对于这件事也是无比头疼,他已经找过施家商谈过几次,但是这施家根本没在意,毕竟施家该出的粮已经出了,按照朝廷颁发的征粮律令,官府无条件让他再出粮。 所以导致现在,容县县衙收到的粮食仅仅只有七百石,但是据许崧文所知,容县百姓卖给施家的粮食足有三千石左右。 听彭书怀完来龙去脉后,张翔也有些惊讶,皱眉道:“这施家是用了化零为整的计策啊!” 许崧文也点头:“不错,下官已经努力了许久,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好办法来解决,如果这施家不用这一招,容县百姓两千石粮食是可以收到的。” “所以收不到,你们就用抢的?”张翔质问道。 许崧文摇摇头,有些无奈道:“驸马,这只是下官的一个计策罢了,下官原本只是想逼迫这些百姓去向施家要回粮食,毕竟现在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向施家要回粮食,官府无理由再向施家要粮。至于那一对被打死的老夫妻,那只是一个意外,他们与官差抢粮的时候,那老夫萨落台阶,摔死了,那老丈愤恨交加,抢了官差的佩刀,要与官差拼命,结果也自己跌下了台阶,摔死了,并不是官差所打死的。” “那这与官差行凶杀人有何区别?”张翔重重瞪了他一眼:“在百姓看来,那就是官府的欺压所导致的。” “驸马,这是下官的失职,可出现这种事,下官也是预料不到的。”许崧文连忙认错。 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张翔也觉得头痛,特别是现在,官府已经激起了容县百姓的民愤,施家倒是真正成了救世主,想要再收粮,真是难上加难了。 现在去责怪这许崧文已经毫无意义。 从平州城赶了一一夜的路来到这里,他已经是非常累的,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需得先了解情况。 他起身对许崧文道:“这件事许同知和彭知县暂时别做别的打算,那些百姓闹,就让他们先闹几吧,但是记住,千万别再抓人,等我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再。” “那那些已经抓进来的人呢?”彭知县问道。 张翔想了一下:“暂时先关押着吧,这件事应该是有人趁势煽动的,那些抓进来的人不定就有这样的,放出去只会让局势更糟糕。” 着,张翔回到了县衙给他们安排的院落郑 这院落很,是县衙临时腾出来的,也就五六间客房,张翔所带来的人全部都只能住在这里,在他们这一行人中,也只有奴一个女孩,所以她也只能跟张翔住在一间稍大一点的屋子。 张翔回到房间的时候,奴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给他准备了一桶干净的水让他洗澡。 照顾驸马这种事奴已经轻车熟路,做起来也干净利索。 看到驸马沉着心思回来,丫头开心的迎上去给他更衣:“驸马,奴婢已经给您准备了新衣裳,奴婢把您这身拿去洗了,刚才我看了一下这院子,有井的,挺是方便的,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驸马很累了吧,驸马待会洗完了澡,就先睡一觉吧!” 看到奴这乐观的笑容,张翔的心情也好了些许,对她道:“奴,你也很累了,这些事明再吧!你也去睡一觉。” 丫头乖巧的点头:“喔…那我等驸马洗完澡,睡了之后,奴婢再去睡。” 泡在温热的澡盆里,张翔此刻的整个身心方才放松下来。 他开始在脑中计算整件事情的经过。 施家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但既然是粮商,也就都图一个字‘利’。 他可不信施家是什么大善人,救世主,全为了容县百姓着想。 一个平日里名声都不好的人突然间就变成这样,谁会信? 商人图‘利’的本性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张翔相信,诸多百姓也是不可能全信施家的,只是相比官府免费收粮和施家出银子收粮,在施家这边,百姓认为最能够保障他们的利益,这双方利益一比较下来,傻子都知道会选择施家,到了这一步,就是施家和官府的博弈,那群百姓的压力也就得多了。 何乐而不为呢? 施家这是利用了这群百姓人人自危的心理来整合他们的团结。 这一招,张翔自认也够高。 团结起来的民众是很难战胜的。 张翔长长叹口气,把一块热毛巾敷在了脸上,要下手的话,也只能从施家开始… …… 施家,原也只是容县的一户普通人家,但施良育的父亲在前楚时期是个百夫长,在征讨西金的时候立下了些许的军功,还失去了双腿。 回乡之后,朝廷赏施家良田百亩,从此,施家便成了容县的一方富绅。 施良育长大后,文不成武不就,只喜欢做生意,在他断腿的父亲死后,施良育便利用父亲留下的百亩良田做起了粮商。 渐渐的,施家在施良育十几年的努力下,成为了容县最有钱的大户,除了最初的百亩良田以外,施家还出银子开垦了不少的荒地,租给容县的其他人,让他们每年上缴高额的粮食给施家。 如今的施家财富,哪怕是放在平州城那样的大城池中,也算得上中户家庭。 但施家也没有向外拓展的打算,如今的施家老爷施良育也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本事,也只能在这容县罢了,到了更大的地方,比他有本事的人更多,所以他也仅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以容县大户的姿态过着无忧无虑的地主生活。 容县的夜幕降临后,在外游荡了一圈的施家公子施蒙带着一群家丁回了家。 他径自走向了老爹的书房。 “爹…” 施蒙对屋内算着账簿的施良育行礼。 “蒙儿,回来了。”施良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接着算账。 施蒙走到他旁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得意的笑着道:“爹,孩儿今日出去转了一圈,如今的容县百姓对官府的愤怒越来越高涨,现在官府面对容县这些处在愤怒中的百姓,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衙门里了。” 施良育低声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切不可粗心大意,一定要让这些百姓拥戴我们施家,相信我们施家可以帮助他们,让他们与官府做对,否则,任何一处出现差池,我们都将会前功尽弃。还迎” 完,施良育抬起头严厉道:“这段日子,你万不可在外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爹,孩儿最近不是很听话的嘛!”施蒙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最近连女人都不敢碰,乖得跟头绵羊一样。” “那就好。”施良育接着用教导的语气道:“你这好色的性子也给我好好改改,否则将来到了外面,是会吃亏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大业为重,女人,一旦你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让不到?外面的女人,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为父如今能做的也就只在这容县,你是聪明的,将来你继承了家业,是可以把我施家的粮铺开到平州城,甚至是开到汴京,让我施家能够富甲一方,所以,跟这样的大业比起来,女人完全不值一提,眼光一定要宽广,不可局限在女人身上。” “爹,这赚了银子,不就是用来吃喝玩乐的嘛?否则,赚银子还有什么意思。”施蒙声的撇了撇嘴。 “你什么?”施良育抬头看他一眼。 施蒙连忙心虚的嘿嘿笑了笑,转移话题:“没什么,爹,你这次我们能够赚多少银子?” “这个数。”施良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施蒙惊喜的问道。 “最少五千两。”施良育笑着道。 “这么多?”施蒙有些不敢置信。 施良育点点头:“如今整个容县的粮食都在我们施家手里,如今的粮价一石是一千钱,我当初给他们收的时候是四百钱一石,到时候他们想买,就算我们涨到一千五百钱一石,他们也没办法不买,毕竟此次官府征粮过去后,别的地方也是没有粮食的,容县这些刁民就算想去外面买也买不到。所以,不买他们就只能饿死,白了,到时候,这容县的粮价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们不买也得买。” “而如今,我们施家收了他们三千多石粮食,你能赚多少?” “可是,爹,当初我们都好了,按照原来的四百钱卖回给他们,万一到时候他们与我们闹事怎么办?”施蒙问道。 “闹?”施良育冷笑起来:“当初是他们心甘情愿卖给我们的,我又没逼着他们卖,这做的是买卖,他们闹,就算是官府出面也没有任何办法,顶多也就我们抬高粮价,让我们压低,就算回到一千钱一石,一石我们还赚六百钱,还是大赚的,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还是爹高明。” 施蒙敬佩的伸出大拇指:“让他们出银子买自己的粮食,爹的计策果然厉害。” 施良育语重心长教育道:“蒙儿,这经商之道,一是重机会,二是重人心,此次官府征粮就是我们的机会,这些刁民既不想多交粮,又不想被官府追究,这就是饶私心,你以为他们都是善良的?信任我们?不,他们也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在我们和官府之间选择了觉得对他们最有利的一方罢了。只要你以后利用好了这两点,也将会无往不利。” “对了,爹,我还忘记跟您件事了,今日去县衙闹事的百姓,平州城上面好像又派了一个大人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就连这许同知都很是恭敬…” 第九十四章、刁民 几天后,在容县的一家酒楼中,一名叫岳信的男子与一名叫陶临的男子见了面。 “岳兄,小弟能在此见到岳兄,当真是福分,昔(ri)在相州与岳兄一别,没成想三年已过,来,敬岳兄一杯。”名叫陶临,字双擎的男子举起酒杯。 这名叫岳信,字常忠的男子也举杯:“不知此次陶兄南下平州而来,所为何事?” 陶临说道:“此次南下平州本是受一名青州壮士所托,下来为他带些消息,谁成想,在我年前去到平州的时候,这名壮士已经被杀害了。” “哦?”岳信好奇的看着他。 陶临有些苦闷的喝下一杯酒:“岳兄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凉州失陷于北辽人手中的事(qing)?” “自然记得,这是我南楚这二十年来,最耻辱的一件事,常忠又何尝不记得?”岳兄点点头。 陶临道:“这(jiān)臣张坚虽已被朝廷处死,可他的儿子却因为从小与高平公主有婚约的缘故被朝天免一死,还娶了高平公主立于平州。” 岳信寻思道:“你要不说,我还真差点忘记了这(jiān)臣还有个儿子。” 陶临道:“这名让我南下平州带消息的青州壮士便是青州小霸王贺司南,去年七月底,我在顺州府曾有幸见到他一面,他对我说,他要南下平州刺杀张坚的儿子,当时,他还邀请我,希望我能够与他同行。” 岳信伸出大拇指:“这等英雄豪杰,是我等楷模,(jiān)臣之子,当不应留活于世,朝廷怕失信惹天下人非议,放过了他,但我等江湖义士可没这么多规规矩矩,就不能这么便宜了这等(jiān)臣之子,我若在场,必定与这位壮士同行。” 陶临点头:“不错,陶某当时也非常想与他同行,奈何在顺州府还有诸多要事尚未了结,所以便对他说,待陶某顺州府的要事了结,会南下平州寻他。到了九月中旬,我接到了一名商人送来的书信,这名商人自称是蓟州人,在平州府做生意受一位壮士所托,让他路过顺州府时,把这封信交给我。” “我拆开才知是贺司南的,他在信中说,他们等一行江湖人被这个驸马困在了平州城,无法脱(shēn),有非常重要的消息无法送出来,他们现在能够联系上的人不多,只发了几封信得过的信出来,毕竟他们也害怕发多了,有些信会被朝廷的人截下,我若接到了这封信,他希望我南下平州与他会面,帮他带消息北上。” “我接到信后,便马不停蹄的南下,但是在路过阳州府时,却是遇上了一桩不平事,当时虽心中着急,却也不能不管,于是,我又在阳州府耽搁了些许时(ri),等我赶到平州时,已是十一月初,经过多番打听之后,方才知道贺司南等一干刺杀那个驸马的江湖人已全部被害,根据官府的人说,他们当时自相残杀,手脚被废,死得皆特别凄惨。” “砰!”岳信一拳重重砸在了饭桌上:“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如此江湖义士,怎可互相残杀?” 陶临沉闷的喝下一杯酒:“不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怀疑的,因心中为他们不平,所以在平州逗留了些许时(ri),暗中观察过这张祥一些(ri)子,只是可惜,他那几次的行踪(shēn)边都有人跟着,我即便有心刺杀,可也没有能力办到,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不忿,我也就离开了平州,南下临州散了散心,顺便再结交一些江南人士,此次北上,路过此地,方才遇到岳兄。” 岳信捏起拳头,沉声道:“此等(jiān)臣之子,害我江湖义士,我岳常忠若是遇上,必将砍下他的头颅。” 陶临摇摇头:“我等个人力量微小,如今他又是朝廷驸马,要想杀他,已经难上加难,他能够杀了贺司南这等高手,要么自(shēn)武艺非凡,要么他(shēn)边也有这样的人保护,否则,是无法办到的。我知岳兄武艺也不错,不过岳兄还是不要乱来才好。” 岳信道:“陶兄放心吧,岳某不是那等莽撞之人。” 说完之后,岳信便问他:“那不知陶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是回顺州府,如今朝廷征粮,应是为收复凉州做准备,如果有机会,我也想上战场出一份力。” “岳某也是如此打算的,此次与光义和举元同行,也是要回相州从军。” “岳兄文武双全,若是从军,必将成就一番大业。” “大不大业这些,常忠倒未去多想,只是至从一年前北辽来势汹汹夺取了凉州之后,我觉得此次朝廷收凉州之举,未必会有胜算,从军也不过是想在朝廷需要的时候,出一份微薄之力。” 陶临点了点头,便问他:“对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岳兄为何逗留此地?” “此事说来也话长。”说着,岳信便把路过此地,发现官府为了征粮欺压祸害百姓一事说给了陶临听。 “岂有此理。”陶临也是一脸气愤:“竟有这等事,既如此,那陶某也暂且留下来与岳兄会会这容县县衙,若真有此欺压百姓之举,陶某也定要为这容县百姓讨个公道。” 岳信拱拱手:“有陶兄帮忙,再好不过,不过此事现在尚未有结论,还不可妄下判断,平州城前几(ri)新下来了一位大人,也不知是何来头,看年纪轻轻的与你我一般而已,可那许同知却是对他无比恭敬,说明此人就算不是大员,必定也(shēn)份不低,自他来容县后,这几(ri)官府就没有强行征粮的举动了,我等就先暂且静观其变吧!” “待会吃完了饭,我带陶兄引见光义和举元,这二位是我挚友,虽初入江湖,却也侠义心肠…” …… 县衙内部的院落中,张翔正听着李言之这几(ri)出门带回来的(qing)况。 这几(ri)他虽都一直待在这院落中,可他每天都会让李言之带着一些机灵的家丁出去打探(qing)况。 “驸马,您猜得果然不错,我这几(ri)出去观察,发现那些百姓闹事果然是有人挑唆的,每天在每一个固定的地点,都会有人出来喊冤,这一喊,百姓一围观,然后这些挑唆之人再对官府的欺压之举大肆的抱怨一番,那些百姓就跟着闹起事来了。”李言之说着道。 张翔点点头:“这事要不是有人预谋,这些百姓不可能短时间内凝聚起来,变得这么齐心。” “会不会就是施家所为?”李言之问道。 张翔摇摇头:“目前没证据,且现在在百姓心里,施家的地位高于官府,我们也不可擅自揣摩,更不可明面上针对施家,那只会激起百姓更大的民愤,我们要做的是调解矛盾,让施家把粮食还给百姓,这样我们才能从百姓手里收到粮食,而不是让我们站在百姓的对立面。”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李言之问道。 张翔沉默着想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些闹事百姓的聚集点你发现几处了?” “差不多七八处,每处都差不多聚集数十人到上百人不等,其他的还没发现。”李言之回答。 张翔道:“待会我让小奴拿点银子给你,你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借一处房子,明天,我让两个护卫跟着你,你去蹲守这些闹事聚集点,等他们闹完事后,你把带头的抓起来。” “不过要记住,单独抓就行,若有人看见或者有人与带头的同行,便不要下手,也不要让官府的人知道。”张翔叮嘱道。 跟了张翔这么久,李言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驸马放心,言之一定办好。” 李言之离去后,张翔写了一封拜帖交给官差,让他们送去施家,然后把院落中的人全部遣散,小奴也被他支出去买了烙饼。 很快,一(shēn)黑衣的袁沉出现在他(shēn)边。 袁沉把剑抱在(xiong)前,平淡道:“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 “刚才我对李言之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面对他那副表(qing),张翔已经习以为常,用他的话说,就好像全天下欠了他几百亿两银子一样。 “听见了。”袁沉点头。 张翔道:“我有点不放心他们,明(ri)你就暗中跟着他们,没什么差池最好,若是有什么差池,还请你出一下手。” “那你呢?”袁沉问他道。 张翔有些许得意活动了一下筋骨,嘿嘿一笑:“我学了挽歌教给我的武功心法,现在好歹也算半个高手了吧,在这地方,还有谁能对我造成威胁?” 袁沉直接给他一个不屑的神(qing):“就你现在的功力,也就只能捏死一只蚂蚁。” “我告诉你,你可别瞧不起人。”张翔有些不爽,这家伙说话太伤自尊了,练了这么久的武功,他心中好歹是(ting)得意的啊! “切…”袁沉转过(shēn),直接消失:“那你自己小心。” 袁沉离开后,张翔便让彭知县给他备了一辆马车,得知张翔要去施家,许崧文连忙给他安排了一队官差随行。 这几(ri),在张翔的示意下,县衙的大门都是关闭的,只让官差轮流做人墙守着挡住那些百姓,然后任由那些百姓在外聚众喊冤。 一开始,那些百姓因为官府关闭大门的举动还更加激愤,说县衙理亏,不敢给百姓一个交代,他们要告到府衙去。 只是,渐渐的,县衙不搭理他们之后,他们的声音也就小了许多。 此刻张翔打开大门出来,外面不少人都坐在地上拉起了家常,聊得还特开心,只是时不时有一两个人出来大喊一声‘快把无辜百姓放出来’,振一下士气。 几天过去,突然看到县衙大门打开,堵在县衙门口的诸多百姓先是愣了一下。 当看到走出那个令许同知都很恭敬的年轻人后,一伙人似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窝蜂就涌了上来:“大人,替我们容县百姓做主啊!” “大人,许同知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大人,许同知欺压百姓,强抢救命的粮食,我们家中都揭不开锅了…” “恳请大人替我们做主,杀了许狗官,还我容县百姓一个公道…” “大人…大人…” “…大人” 面对这些百姓七嘴八舌的喊冤,张翔没有理会,在一众官差的保护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现在跟这些处在愤怒中的百姓理论,根本是毫无意义的,毕竟这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哪些是受唆使的,哪些是带头唆使的,只有等找到了解决办法,也才能给他们一个说法。 只是等张翔的马车远去之后,后面一干百姓中,有人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大人,我看就是跟那许同知是一伙的…” “就是,官官相互,欺压百姓,真是没天理了。” “狗官…” …… 容县主街道的一个茶楼中,岳信和陶临又坐到了一起。 这几(ri),他们每天也都出来观察容县事态的发展。 “岳兄,你说这县衙大门紧闭这么多天,又在玩什么把戏?” “你问我,我怎能知道?如今这官府和容县百姓闹得水火不容,他们别指望能够再从容县百姓手中收粮了,现在我们只要看住他们,别让他们再强抢粮食便好。” “按理说,不如咱们一把火烧了这县衙,然后杀他几个狗官,扬长而去得了,也当是为这容县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陶兄,那实非明智之举,先不说我们尚不清楚事(qing)的经过,单凭百姓一家之言,也不可全信。况且,官府征粮也是为了打仗,这得罪了地方百姓,收不到粮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总之,我总感觉这事有蹊跷之处。” “那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间,不远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sāo)乱,两人抬头看去。 “大伙快点,拦住他的马车。” “快快快…” 只见一干百姓拿着扫帚,锄头等一干农具,挡在了缓缓行来的一辆马车面前。 “就是他,这个狗官,大伙别让他走了,把他拦下来。” 然后有人出声,接着,一排排的百姓涌了过来,挡住了整条街道,人墙里三层,外三层,很快就把马车的路堵死了。 马车周围的一众官差已经拔出了佩刀,与这群百姓对峙起来。 人群中有人大喝道:“狗官,把无辜的百姓放出来。” “对,把人放出来。” “放人…” …… 声音震耳(yu)聋,传遍整条街道。 片刻后,张翔掀开车帘,面无表(qing)的走出来站在了车架上,俯瞰着这一众人山人海的百姓。 这消息传递得(ting)快啊,他才出衙门没多久,这就被堵上了。 而不远处,正喝着茶的陶临看到张翔的时候,‘砰’的一声,他手中的杯子直接被他捏碎。 “就是他。”陶临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站在马车架上的张翔。。 岳信眉头皱道:“陶兄,你认识他?” 陶临恨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岳兄,他就是张坚之子,如今的朝廷驸马,张明恒,没想到是他来了容县…”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九十五章、黑手 狗官,把人放出来。” “放人,不放就别想走。” “放人…” 张翔站在马车架上,看着底下这一众愤慨的人群,脸上面无表(qing)。 穷山恶水出刁民说得大多应就是这类人吧! 他虽然知道这类人当中,很多都是不明真相,是被人带着走的。 但往往也是这类人有时候最为可恶。 因为他们好坏不分,没有立场,也没有判断力。 至少那些坏的人有立场,有目的(xing),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那些好的,心中存善,在真正无法判断好坏之前,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有这类人,一经煽动,便会信以为真,最基本的好坏都不能判断,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当然,往往也是这类人的力量最为庞大。 这类人即是最令人头疼的,也是最可恶的。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这种社会现状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哪怕是现代那样通讯极其发达的社会环境下都会存在,更何况这种消息密封的时代了。 冷眼旁观听着这群人闹了一阵后,等到他们声音小了,张翔这才缓缓道:“各位乡亲,在下张明恒,是平州高平公主的驸马,此次来到容县,就是协助官府征收粮食的,对于如今的容县(qing)况,在下心中已经知晓,此番,就是要为各位乡亲处理这件事的。” “驸马?”众多百姓皆是愣了一下。 对于张翔这样的驸马(shēn)份,其实很多人心中的概念都是不怎么清晰的。 虽然一年多以前,凉州失陷,镇北大将军成为南楚罪人的事(qing)闹得沸沸扬扬,可能够真正明白这种概念的除了朝廷中人和凉州那些被屠杀的百姓之外,其次就只有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真正明白这种事(qing)所带来的耻辱感。 换做穷乡僻壤的刁民来说,他们心中都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 甚至很多人都是不知道这个将军还有一个儿子的。 别说容县这种地方了,哪怕是平州城这样繁华的城池,能清晰抓到这个概念的人都不多。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他们有好(ri)子过,谁掌权都一样,哪怕是北辽人,东燕人,西京人灭了南楚,但只要能让他们过得好,他们都是无所谓的。 这已经是千百年来频繁改朝换代所成为的民间现象。 也就是说,其实这类人,文化程度不高,很难有家国(qing)怀耻辱感,他们在乎的只是他们能否安心的过(ri)子,只要这一条件能够满足,他们就完全不在乎。 说他们自私也好,愚蠢也罢,这就是人心。 别说这才立国二十年的南楚,哪怕是那种绵延了数百年的王朝,在历经一朝的改朝换代之后,不需多少时间,民众心中就会很快接受从前朝人成为后朝人的转变,然后继续过着自己的(ri)子。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生活,什么复国啊,起义啊,在他们眼里,狗(pi)都不是。 所以,即便此时有人知道眼前这个驸马是罪臣之子,但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概念也是很模糊的。 即便此时有一个明白人振臂一喊:他就是(jiān)臣的儿子,害我南楚失去凉州,数十万凉州人被北辽人屠杀,大家杀了他,以告慰我凉州百姓亡魂的在天之灵。 恐怕众人也只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最多只能再提升一个稍微明白一点的概念:这是个坏人,我们不要听他的。 而张翔若是此刻对他们说,他会马上杀了许同知,放了那些被抓的无辜百姓,那这些百姓对他的印象又会瞬间转变:哦,他是个好人,大家不要听那个人胡说。 总之,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暗示以及接受过程,当然,这中间所连接这两样的是‘利益’。 只要有了这个条件,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向着谁。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也逃不掉这个理。 所以,此刻得知这个人是朝廷驸马之后,眼前一干民众最多只能清楚的知道,他是皇亲国戚,(shēn)份尊贵,是有权势的人。 至于他好不好,坏不坏,他们还是不知道的。 而(shēn)份往往又是镇压在底层人民头上的一把利剑,这是千百年来封……建制度下烙印在平民心里的,这会让他们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惧怕。 在张翔报出(shēn)份后,所有人看了他一眼,大多人便都不敢再吆喝了。 待得所有人沉默下去后,张翔方才接着道:“各位乡亲,在下并非官府人,此次朝廷征粮,在下便是被朝廷授予与当地官府一起协办此事,对于许同知和县衙欺压百姓,迫害百姓一事,在下一定会彻查清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是如今,各位乡亲拦住我的去路,我如何为乡亲们讨回公道?” 听了张翔的话后,这一群人皆是默不出声。 他们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又一会之后,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喝问道:“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那你们又如何不信我?”张翔反问了一声。 “除非你把那些被关押的百姓放出来。”有人出声道。 “对,先把人放出来。” “只要把人放出来,我们就相信你。” 张翔冷冷道:“我若此时放人,那岂不证明许同知和县衙理亏,确实有杀人之举?如今此事尚未有论断,其中还有诸多误会,得先调查一番,我这么做,也是不想冤枉了许同知和县衙。各位尽管放心,他们被关在县衙,我会善待他们,等到我调查清楚,自会将他们一一放出,也会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说法。” “你这是包庇,我们不相信你。”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他这一喊,所有人又都跟着起哄起来。 “我相信他…” 就在人群声音低下去后,一道弱弱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声音虽小,却像是在人群中扔下了一块巨石一般。 所有人,包括张翔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在一旁一家客栈的台阶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一个老妇人拥在怀里,她半低着脑袋,清澈的目光看了看周围一群人。 然后小女孩挣开了老妇人的双手,直接跑到了张翔的马车前,她那小小的(shēn)躯张开双手,面朝着一群百姓鼓足勇气用稚嫩的声音道:“各位大叔,大娘,我相信这位大哥哥,他是好人,他救了我和(nǎi)(nǎi),我相信大哥哥不会骗我们,他一定不会骗我们的,我相信他。” 原来正是张翔初入容县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帮着老妇人推粮食的小女孩。 此时的小女孩已经不像那天那么脏兮兮的了,换上了一(tào)干净的衣裳,看起来清秀了许多。 那老妇人也慢慢的走到她(shēn)边,对人群道:“各位乡亲,我也相信这位驸马,各位乡亲就不要为难他了,放他过去吧!就算你们不相信他,那能解决问题吗?” 面对这一老一少那佝偻和小小瘦弱的(shēn)躯,那群百姓皆是说不出话,此时此刻,这一老一少站在那里仿佛都要被吹倒的(shēn)躯却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有人先让了出来。 然后…人群一一从中间分开,站到了街道两边。 很快,道路就被清理了出来。 老妇人拉着小女孩转(shēn)站到了一边,对他轻轻点头,小女孩也对张翔行了一礼:“大哥哥,你走吧!” 张翔蹲下(shēn),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舒紫莹。”小女孩乖巧的回答。 “谢谢你。”张翔点点头,然后转(shēn)走进了马车。 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下,张翔的马车穿过街道,然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人群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四处散去,而老妇人和小女孩的(shēn)影也再次前行在街道上,缓缓融入了人群中。 茶楼中,岳信和陶临安静的看完这一幕。 之前看到张翔的时候,陶临本都想直接冲出去了,是岳信拉住了他。 此刻的陶临闷着脸喝了一杯茶:“岳兄,你刚才为何阻止我?” “你看他(shēn)边那么多官差,你就算能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你能逃得掉吗?即便你逃出了容县,逃出了平州,你还能逃出南楚不成?他是朝廷驸马,你杀了他,你这一生都只能在逃命的路上。”岳信摇了摇头。 陶临恨声道:“我辈江湖义士,做事岂能贪生怕死,瞻前顾后?岳兄那(ri)不也说了嘛,这等(jiān)臣之子,若是遇见了,必杀之。” 岳信摇摇头:“我也不知你说的就是此人,我跟你说的那(ri)在县衙门前教训那许同知的便是他,我见此人仪表堂堂,行事仁善,刚才你也看见了,面对这么多百姓的咄咄相(bi),他都一直谦以礼让,所以我才拦住了你。” “惺惺作态。”陶临不屑一顾:“此等(jiān)臣之子,做戏的把戏岂能让常人看穿?岳兄切莫被此人外表蒙骗。” 岳信轻轻呼出口气:“陶兄,你也不必着急,他现在人就在容县,若真如你所说,再杀了他也不迟,反正他也跑不掉,我等不妨看看,他接下来要如何做。” 陶临也只好点头:“岳兄既如此说,那陶某就遂了岳兄的愿…” “不过…”说罢,陶临皱眉:“刚才岳兄这么一拉,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此人能够杀掉贺司南,要么他本(shēn)武艺高强,要么(shēn)边有高人相助,以你我,加上赵兄,张兄,都不一定能够杀掉他,若是让他逃了,那就是放虎归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陶某这就飞鸽传书,邀人前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陶兄想邀谁?”岳信一怔。 陶临道:“此等竖子,江湖义士无不想除之而后快,陶某最近以来,也在江南识得不少的江湖义士,只要消息放出去,陶某相信,定会有人前来相助,到时候,这容县就是他的葬(shēn)之所。” …… 马车停在施家宅院门前,张翔走下马车,看了一眼这施家宅院。 确实高门大户,乃是他这一路行来所看到的最富丽的宅院。 只是此时施家宅院门前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张翔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他早时便将拜帖让人送来了施家,这施家不可能不知他要来,此番作态,无非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种明面上的挑衅张翔倒乐意接受,省得再跟他玩些(yin)谋诡计的把戏。 他懒得计较这些,派人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小厮打开门后,问了一下他们的来意,说明之后,这小厮便进去了。 很快,施家大门打开,一众家丁沿着阶梯行了下来,然后一声大笑传出:“驸马大驾光临施宅,真是令施宅蓬荜生辉,不知驸马前来,是施某的过失,还请驸马恕罪。” 施良育笑着走出来,对他重重弯腰跪拜,行了一礼。 张翔笑着道:“施员外言重了,是我唐突拜访,没有来得及通知施员外。” “驸马,请…” 施良育笑着连忙侧(shēn)让行。 随着施良育走入施家厅堂后,施良育便迅速的让人备上了精美的糕点和香气四溢的茶水。 跟他这一路进来,张翔发现这老小子做什么都好像事先有准备一样,做得行云流水,丝毫不带拖沓的,根本不像是临时准备的一样。 张翔也不拆穿,说不定人家真有这种应急措施呢! 他此次来施家本来就不怀好意,就是想看看这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户,才能够煽动整个容县的百姓让这些百姓心甘(qing)愿把粮食‘送’给他。 以他那四百钱一石的价格收粮,跟‘送’确实没啥区别。 他这做生意的手法确实是高明,抓住了机会。 只是,他利用这样的机会来赚朝廷的军粮,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施员外,在下此次来容县,是奉朝廷之命,协助官府征收军粮,听说施员外乃容县粮商大户,还在此次征粮之中贡献了大批粮食给朝廷,此次前来,便是代表朝廷,谢过施员外的馈赠。”张翔对他拱了拱手。 施良育谦虚的拱手回礼:“驸马过奖了,施某只不过一介小商,靠着祖上积累的些许良田做点小买卖,既不能上场打仗,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施某应该做的,驸马不必如此亲自登门,只要驸马吩咐一声,施某定当竭尽所能,等候朝廷差遣。” 张翔道:“容县不是什么大城池,施员外在这里做粮商,也着实不容易,施员外出了这么多粮食,想必已是施家半年的口粮,所以这朝廷谢意,自是不能少的。”。 “施某谢过皇上隆恩。”施良育连忙朝天拱手。 张翔缓缓道:“我来容县也才几天时间,听说施员外的粮食生意做得倒是蛮好的,容县九成百姓家中的粮食都卖给了施员外。”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九十六章、江湖义士 听了张翔的话后,施良育没有表露出一点点的心理压力,反而一副不懂的样子笑着道:“驸马有所不知,容县虽,可这么些年来,容县的百姓也算是丰衣足食,家中每年也都会累积不少的粮食,他们缺的也就是银子了。这不,元日过后,大多人因为银子花光了,所以便想卖掉一些粮食,在这容县,也就我施家的粮食生意做得大了,他们自然也就卖给了施家。” 张翔笑着道:“施员外做粮食生意,不都是对外卖出嘛!什么时候变成收粮大户了?” “驸马,施家这么多年在这容县,承蒙容县百姓看得起,所以也算是有了些许钱,如今容县百姓缺银子花,那施家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吧!我等皆是容县百姓,这平时都不是相互帮衬嘛!”施良育对答如流,把自己得无比伟大。 换做别人,被他那声情并茂的语气这么一,恐怕都要相信了。 张翔缓缓道:“可施员外知不知道,他们把粮食卖给你之后,如今已经没有粮食上缴给朝廷作为军粮了。” “哦?有这种事?”施良育大吃一惊:“驸马明鉴,在朝廷征粮圣旨下达容县之前,他们就已经把粮食卖给了我施家,在征粮圣旨下来之后,施某因为担心,还特地派人挨家挨户的询问,问他们是否还有余粮上缴朝廷,若是没有,我施家可把粮食退给他们,可当时他们都给我了,他们家中尚有诸多余粮足够上缴的。” 着,施良育唉声道;“驸马,施某必定是生意人,有生意自不会不做,现在出了这等事,是施某的过失。” 这老家伙,倒还真会做戏。 张翔心底暗骂,脸上笑着道:“施员外,县衙这么久都收不到容县百姓的粮食,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施良育点点头:“施某就住在容县,岂会不知,不过施某当时听有人,这是容县百姓觉得朝廷征粮的量过于重,诸多百姓心里都不情愿,所以这才对官府了家中无粮的。因为这事,施某还怕官府收的粮食不够,还特地派人多缴了一倍的粮食给官府。” 张翔夸赞道:“要是容县百姓都如施员外这般明事理,我等朝廷大事也不用这么难办了。” 施良育连忙受宠若惊的拱手:“驸马过誉了,施某家中即是粮商,应也是容县粮食最大户,这多出一些粮食,那也是为容县百姓减轻一些压力了。” “只不过…”施良育痛心疾首的摇摇头:“只不过施某也没想到,这容县百姓居然如此无法无,朝廷征粮那是家国大事,身为南楚子民,必定要为朝廷出一份力,这些百姓家中既有余粮,都不愿意上缴,这岂不寒了别的百姓的心?” 张翔淡然道:“这百姓家中有没有余粮,官府自会去查,若真有余粮不上缴,那该惩的惩,该罚的罚,官府一个也不会放过。但倘若他们家中真的无粮,那就另当别论了。” 施良育重重道:“驸马放心,倘若那些百姓家中已经无粮,施某必会把粮食退还给他们,施某当初收了他们多少粮食,会一粒不少的退给他们。” 张翔摆摆手道:“这倒不必了,施员外是生意人,已经给官府上缴了足够的粮食,已经尽其所能,朝廷也不会让施员外再吃太大的亏,这朝廷征粮按户籍征收,做到给予每人公平性,这样所有人心中也都不会有怨气,那些家中已经真无粮食的,朝廷自会想办法。” 完,张翔也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此番前来,也就是代表朝廷感谢施员外的赠粮之恩。” “那都是草民应该做的。”施良育连忙起身恭送。 出了施家宅院,张翔坐上马车返回县衙。 这一路回来,他都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回来这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有百姓拦街的情况。 他也有诸多心思去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这施良育跟他的对话全程都毫无任何波动心理,笃定了官府已经拿他没办法,只能明他早已和百姓一条心,即便他真要退粮给百姓,不定这会那些百姓还不会要,或者没银子买,那官府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由官府去跟他买吧?也总不能强制性的让他再多缴粮食吧? 那就变成是官府真正的无理欺人了,他无论哭诉到哪里,都是官府理亏。 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利用这样的便利来赚取这些百姓要上缴的军粮。 这老子的算计倒还挺深的。 …… 二月十三的傍晚,几匹骏马飞奔在容县几十里外的原野上。 骏马所驶的方向,正是容县。 “郝兄,此番若能够诛杀这等奸臣之子,倒也是我江湖中人一大义举。” “不错,自我南楚立国二十年来,从未出过张坚这等奸臣,这奸臣虽死,可这奸臣余孽也不能留,否则将来也是我南楚一大祸害。” “斩草必除根,听这余孽还在平州城杀了不少的江湖义士,如今这顺州府的陶义士和相州银枪岳常忠都南下平州杀贼,对我江南武林人士广发‘杀贼令’,我等岂能坐以旁观。” “听这‘杀贼令’都已经被诸多江湖义士发到了两广一带和两湖一带,这几个地方的江湖人也都在来的路上。” “此番我南方江湖义士聚集容县杀贼,这等盛举是继去年征讨漠北魔教以来的最大一场了吧!” “若能够诛杀此贼,我等也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一番。” “听百越建州独孤家的独孤流影也来了?” “江湖奇人,独孤流影?” “不错,你初入江湖,不知慈饶名声,此人乃神拳老怪铁江离的大弟子,十年前就名震江湖,是百越建州武林世家独孤家的公子,他因为不喜欢修习独孤家的武艺,所以离家出走,浪迹江湖,一路去到了西蜀苗疆,拜在了神拳老怪门下,他精通各种世间奇毒的解药和毒药,以及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此人虽然武功平平,可他手中的毒却是杀人于无形,十年前在洞庭湖畔,孤身一人以一手‘妙手香’的毒技,灭了整个威镖局满门。” “好厉害。” “所以,别看他武功平平,在你我面前,一招都撑不过,但是他若想杀你,你尚未走到他面前,就会死于他的毒下。” “传言这独孤流影长得非常美,就是女人见了都要嫉妒三分,是不是真的?” “我也只是听,我只听见过他的女子无一不对他倾心,只是江湖上从未传出过他与任何一名女子有过瓜葛。”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那是因为他的师妹,苗疆魔女,唐芸,这唐芸不仅武艺非凡,疯起来那更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江湖人光是听到她的名号都要退避三舍,据任何一个倾心独孤流影的女子都被她杀了。” “难道这唐芸喜欢这独孤流影?”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传言啊!毕竟这师徒三饶脾性在江湖上都是以‘奇’闻名,见过的人也少。” “哈哈,怪不得这铁前辈要收他们做弟子,可能是脾性相同吧!” “那等人物都是我等望其项背的,若能够在这容县见到这独孤流影,也不算白来一趟。” “有这孤独流影在,那张明恒插翅也难飞了。” 在夕阳的余光下,这几匹马的马蹄声扬起一阵阵风尘,朝着不远处的容县而去。 与此同时,在西边不远处的江南西路,一名名叫林飞鸿的男子刚刚落榻中兴府的一家客栈。 这里距离容县也就不足两百里地,明日再赶一的路,应就能到达容县。 他身形魁梧,胡子拉渣,肩上用一把红缨枪扛着一个脏乱的包袱。 似乎也是赶了很久的路,一身汗水散发出了些许难闻的气味,就连客栈二也是嫌弃的别过了头,头发也黏糊糊的成为一团一团的。 但看他那魁梧的身形和肩上扛着的红缨枪,来往的人也不敢对他议论一二,只是走过他身边时,捂着鼻子连忙跑开。 林飞鸿开了一间客房后便上了楼。 他是荆南潭州人,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武艺高强。 家中还算不错,父母是做生意的,所以他从的生活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也有余。 只是一年前,他在潭州街上撞上帘地的一个恶霸调戏民女,爱打抱不平的他气愤不过,打了那个恶霸一拳,结果,这一拳,就把那个恶霸送到西了。 那大恶霸在当地的势力也不,与官府还有关系,打死人后,他父母担心他,就让他出去躲一阵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大恶霸找不到他,便找上了他父母,派人将他父母抓了起来,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他父母已经被大恶霸折磨致死了。 心中悲愤的他在一个雨夜潜入了大恶霸家里,将那大恶霸一家十三口杀了个精光,然后趁夜逃出了潭州。 这一年以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他到处东躲西藏,怕人认出相貌,便不敢剪头发,不敢剃胡子,在荆南和江南西路一带已经躲了近乎一年时间。 两个月以前的元日,他都是独自一人在一座山上的山洞里度过的。 那晚上,山洞里很冷,第二被冻醒来的他四肢几乎动缠不得。 他不想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原本他是想北上去京东东路的东山境内,投靠澎湖十八寨的,他听那里都是草寇,因为地形复杂的原因,官府也不敢去那里抓人,只有去了那里,他就不用过这种躲藏的日子了。 哪怕落草为寇,也总比再过这种日子强。 就这样,他一路徐徐往北。 几前,他偶然听到了江湖中有人传出来的‘杀贼令’,这个贼是个朝廷驸马,据是大奸臣张坚的儿子,所以想了一番后,林飞鸿决定先去平州容县,若能够提着这个‘贼’的头颅去澎湖十八寨,也可作为入伙的投名状,那自然更好不过。 就这样决定后,今日的傍晚,林飞鸿便来到了中兴府。 而此时,远在两百余里外的容县,张翔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南方诸多江湖义士的目标。 这晚上,他又在计算着接下来的动作。 李言之在一旁着这几日的收获。 自二月初八见过施良育之后,他心中也对这老子的图谋有了个判断。 施良育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后果都铺好了,无论是什么后果,他都能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只能是容县百姓出来当冤大头,所以在没有绝对的证据,无法向容县百姓证明这施良育的图谋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所以,眼下的情况只能是先找到这老子的图谋证据。 李言之对他道:“驸马,这几日,我们已经抓到了八人。” “都给我绑好,看住了,别让任何一个人逃脱。”张翔严肃道。 李言之连忙点头:“驸马放心,绑得结结实实,一个都跑不了。” “外面还有多少?” “不清楚,目前也只能按照观察来判断,因为这些人,如果不露出马脚,根本就不知道会是谁。” “保守估计还能剩多少?” “应该不多了,毕竟这种事施家应该也不敢让太多的人来做,不也害怕目标太多被官府察觉嘛!” “不错,这种都是带头闹事的,应都是受了施家的指使,只要把这些带头的都抓完,百姓没有了主心骨,也闹不起来,暂且再观察几,多抓一个是一个。” “我就是担心,一旦没有了百姓闹事,这施家是否会察觉。” 张翔眯着眼:“放心吧,施家那里,我早已布好了官府的人轮流盯着,就怕他不动,他若一动,便能顺藤摸瓜,所以即便他知道他的人都不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干着急。” “这老子,趁这种时机大肆低价收刮百姓粮食,想空手套白狼,趁机大赚一笔,他若得逞,不知这容县百姓要饿死多少人,不将他抄家,我都白做了这么多年生意…” 第九十七章、我是讲道理的人 二月十四傍晚,陆陆续续来自各地的江湖义士都进入了容县。 的容县,突然之间多出了这么多江湖人,自也会引起大多饶注意。 特别是袁沉这样的高手,在他刚刚跟着李言之又秘密抓了一个带头闹事的人后,他便看到陆陆续续带着兵器进入容县的人。 以他敏锐的洞察力,自然看得出这些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 当下,他便跟着其中一伙进入了一家酒楼。 袁沉这么多年,跟着师父萧冥,常年只是活跃在北方,南方这边他很少来,所以,对于南方这边的江湖人,他认识的并不多,跟着的这伙人里面,他只认识为首一名叫做陶临的人。 这陶临是顺州府人,曾在顺州府衙干过捕头,当年奉官府之命围剿过东山境内的草寇,不过据不知什么原因,官府几次围剿失败后,便怀疑他与澎湖草寇有染,之后被革职。 后来澎湖十八寨有一个大当家邀请他入伙,只是被他婉拒了。 当然,南方这边的江湖人,自也很少有见过他的,但当年雪神教灭澎湖十八寨的时候,并不影响他的名声也传到这边。 袁沉跟着这伙人上了酒楼后,便坐在了这伙人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要了一壶酒,独自斟饮。 跟着这伙人走了一路,他总算是知道这些人聚集到容县原来是为了‘杀贼令’。 如今进入容县的江湖人甚多,有单枪匹马的,也有的成群结队的,所以这伙人也没怎么在意他。 “陶壮士义薄云,在江南广发‘杀贼令’,我等接到‘杀贼令’后,便马不停蹄赶来。” “此番是我等名震江湖的好时机,若能诛杀此贼,才算是真正让那凉州几十万冤魂得到宽慰。” “任兄,话先不要得太满,陶壮士不是了嘛,此贼恐怕武艺不凡,既能够杀害青州霸王贺司南,那实力不是你我等能够比较的。” “哼,就算他武艺再高,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杀不掉他一个人不成?” “对,我看就算是魔教教主萧冥,蒙承等人物,在我们这么多饶围攻下,也难以全身而退吧!他武艺再高,还能高过这两位不成,何须惧他。” “各位也不必争执了,陶壮士比我们清楚,还是先让他吧!” 众人完之后,便把目光看向了一直尚未话的陶临。 陶临哈哈笑着敬了在场人一杯酒,豪爽的笑道:“我们人多力量大,各位的意见都是不错的,大家聚到这里,本就是商量如何杀贼的,所以有建议的都可以提出来,然后大家再共同商议。” “陶壮士,既然你发了杀贼令,那想必你对这张明恒的情况已经很了解,我们就先听听你的意见吧!” 陶临拱手道:“不瞒各位,在下还有一位朋友在这里,也是他告诉我这张明恒在簇的,如今朝廷征粮,这张明恒作为平州官府征粮使,来容县为的便是容县的征粮事务,如今我只知他住在县衙之中,这容县百姓因为征粮和县衙闹僵了,他现在也在头疼呢!” “哦,那不知陶壮士这位朋友在哪里?烦请他出来情况。” 陶临笑道:“陶某所的这位朋友,大家可能也都听过,他便是相州银枪岳常忠。” “原来是他。”当中有人哈哈一笑。 又有壤:“没想到居然是这位岳壮士,当年相州忠勇将军苗彦章在凉州战死后,留下一对孤苦妻儿无人问津,是岳壮士敲开了相州府衙,为这对孤苦妻儿鸣冤,最终传到汴京朝廷,苗彦章也才得到朝廷追封忠勇将军的,这对妻儿最终也才得到朝廷善待,这桩义举可谓让我等江湖人钦佩。” “岳壮士武艺高强,倘若有他在,这张明恒必定插翅难逃。” “不错,有岳壮士在,我等杀贼的机会更是万无一失。” “不知这位岳壮士现在何处?烦请陶兄引见一下?” 看着讨论纷纷,眉开眼笑的众人,陶临笑着道:“岳兄今日本也想来与诸位相见一番,可奈何临时有要事在身,所以今日来不了了,明日,明日我便带他来引见给诸位,正好一起商量杀贼大计。” “好…来,喝…”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楼梯处走上来了一个胡子拉渣,肩上扛着一把红缨枪的邋遢男子。 这名男子身形魁梧,走上来时都吸引了不少饶目光。 不过一看他的样子,众人也看得出他是个江湖人。 只是没人认识,便也没人跟他打招呼。 这男子也不理会在场的所有人,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袁沉旁边的一桌空位坐下。 正自斟自饮的袁沉微微撇头看了这名男子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到了他这种级别的一流高手,通过呼吸,步伐等,便能大概的感知到每一个江湖饶实力。 这个扛着红缨枪的男子,给他的危险性比这个酒楼二楼所有江湖人加起来都要重。 此人一身戾气,表情不露于表,跟他倒是有些类似。 不过袁沉那是因为杀人无数身上才展露出了一种霸道感,还有着本身实力超群所具备的傲然,就像是一头狮子,而这个魁梧男子则更像一匹躲在阴暗中的恶狼。 一看就是常年亡命江湖的狠角色。 袁沉努力的寻找着有关于这名男子的记忆,可是想了半,他都不知道此人是何人。 …… 一大早,奴细心的给张翔穿衣裳。 自从张翔来到南楚,醒来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奴,在他最初的恢复期时,一直都是奴照顾他,可以,对于张翔,除了尺寸之外,她几乎了解得比赵寒烟都要清楚。 丫头给张翔穿好衣裳,来回比划了一番之后,这才满意的端着一碗粥递给张翔:“喔…驸马,您昨日忙了一夜,都没怎么进食,这是奴婢一大早给您熬的,可以暖暖胃,只是这容县县衙比不得驸马府,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都做不出来,也就只能先吃着这些了。” 张翔笑道:“出门在外,青衣素食便好,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不也一直都这样吃的嘛!” “可奴婢发现驸马最近已经瘦了很多,公主要是知道了,非责罚奴婢不可。”丫头吐吐舌头。 张翔呵呵笑道:“那我在回平州之前,把自己吃胖了,公主不就发现不了了。” “驸马,哪有您的,想胖就能胖的。” “那你每给我多吃点饭,我要是不吃,你就逼着我吃。” “那驸马要是不吃,奴婢还不是没办法嘛!” “那你就生气,我跟你,我这个人,最怕女孩子生气了。” “咯咯咯…奴婢才不会生驸马的气呢!”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张翔哈哈一笑。 在容县这段日子,每除了征粮事务,唯一有乐趣的就是跟这丫头话,逗逗她。 在这种绷紧神经的生活中,这难得下来时候的平淡宁静,也算是解闷的唯一乐趣。 过了一会之后,李言之来寻他,跟他了些话,然后张翔便与他一起出门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还遇上了许崧文和彭书怀。 许崧文对他,严通判所在的溧阳县最近几日也出现了百姓闹事的情况,而且诸多百姓家中也是没有粮食了,他得知驸马一直在容县,容县百姓闹事的情况已经暂时平息下来,他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想知道容县的民愤是如何平息的。 其实这件事许崧文和彭书怀也觉得奇怪。 至从张翔来到容县后,基本没什么动作,每除了去街上转转,然后就是回县衙院落里办公,也很少吩咐他们做什么事,只是让他们继续开仓征粮,能收多少收多少,就算每收到一两担,那也是进步。 然而只是因为这样,这几日下来,官差汇报容县闹事的百姓越来越少了,县衙门口也没有百姓再过来聚众闹事。 许崧文和彭书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出是这个驸马的手段,只是他们没敢问。 昨日许崧文收到了溧阳县严通判派人送来的消息,他今日也才敢问这个问题。 听他完后,张翔只是笑了笑:“你回复严通判,就让他先把县衙大门关掉,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要抓人,不要与百姓发生冲突,这容县,溧阳县,元县,宁县和合县应该都是有人故意串通一气使用的同种手段,只是容县这里发生得比较早,现在那几个县也才开始行动,只要这里的事情平息了,敲山震虎,那几个县的人也就会老实下来。” “可是,驸马,这什么都不做?如何平息?”彭书怀大为不解。 张翔道:“按我的办就好,你们继续每守着粮仓,继续派人上门游百姓出粮,有没有粮不重要,这是我们征粮的一个态度,走一个过程,让百姓明白,我们收不到粮食是不会放弃离开的。” “可是,百姓没有粮食还怎么收?”许崧文继续追问。 张翔脸色冷了下来,看了他一眼。 许崧文连忙回避他的目光。 张翔缓缓道:“你们照办就好。” 完,张翔带着李言之出了县衙。 彭书怀也对许崧文拱拱手:“那许大人,下官就先下去了。” 许崧文点点头,待得彭书怀离开后,他的目光方才变得有些许的迷惘,不解,还有稍稍的恐慌。 张翔和李言之出门乘上马车,扬长而去。 不远处,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岳常忠看到他出门,便也放下了一文钱,跟着他的方向而去。 这段日子以来,岳常忠每都会来这里盯着张翔。 至从那容县百姓街上闹事堵过他之后,岳常忠很想知道这个张翔要怎么为容县百姓讨回公道。 所以从那之后,他都会暗中跟踪张翔,他没告诉好友韩光义和张钊,也没告诉陶临,他知道这三人都不喜欢朝廷官府,韩光义和张钊都曾被官府欺压过,而陶临作为曾经顺州府的捕头被革职,也对官府没好感,给他们听也只会令他们痛骂官府假仁假义。 但岳常忠不这么认为,他心中还是希望朝廷有真正能够为百姓做事的人,若是没有的话,那他心中那丁点希望也会破灭,他立志是要从军报效朝廷,为下百姓讨一个太平盛世的,如果朝廷官府里都是这样的一群人,那他就不知道他从军的意义何在? 所以,他很希望这个张明恒是个好人。 若不是,即使亡命江湖,他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岳常忠武艺撩,自练习家传枪术,在十八岁的年纪就已被相州人称为银枪将,这些年闯荡江湖,锄强扶弱,也为自己争了一个好名声,被江湖人称为相州银枪,其武艺早已步入准一流行粒 这一路徒步跟踪张翔的马车,他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渐渐的,张翔的马车驶往了容县偏僻的地带,这一带是容县的老旧房区,大多的房屋早已损坏,早已没有人住在这里,这里到了晚上的时候,基本是一片阴森,传言这里还闹过鬼,所以容县人很少来这边。 过了一会之后,张翔的马车穿过一条巷子,停在了一间倒塌了一半的房屋前。 李言之上前敲了敲门后,房门打开,张翔走了进去。 这里面湿气很重,空气中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走进来的张翔也不禁捂住了鼻子。 李言之容县里死掉的婴儿孩基本都是遗弃在这边的,所以久而久之,这里便会有这些腐臭的味道。 很快,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前,张翔便看到了被吊在这里的十三个人,还有看守他们的两个护卫。 看到张翔后,两个护卫连忙问好。 张翔点点头,然后观察了一下这十三个人,这十三人便是李言之最近秘密抓起来的带头闹事的人。 此时这些人遍体鳞伤,基本都奄奄一息的吊着。 张翔皱眉问道:“我不是下手轻点吗?” 李言之连忙道:“回驸马,这些人不打不老实,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大吵大闹的,这打一顿才老实下来。” “没饿着吧?” “没,每都给他们吃的。” 张翔点点头,然后示意一个护卫走到了最近的一个面前,抬起了他的下巴,淡淡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们进来吗?” 这人似乎是这段日子被打怕了,看着张翔的眼神中还有些许的恐惧之意,摇摇头。 张翔道:“不明白没关系,每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放心,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不主动,我也不会逼问,直到有一,你们想为止。” “大人,我们真不知道啊,我求大人放了我们吧!” “对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人,冤枉啊…” 第九十八章、岳常忠 “啪,啪,啪…” 伴随着一阵阵低沉凄厉的惨叫,屋外鞭抽的声音甚是刺耳。 张翔坐在屋内,端详着面前吊着的十二个人。 这十二人此时听到屋外同伴传来的惨叫声,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 张翔也没想到这些家伙倒是(ting)硬气,被打成这样还不肯实话。 看来他们背后的金主给他们的报酬不。 拷问了半都没问出什么,没办法,他只好派那两个护卫一个个的拉出去鞭打。 过了一会之后,惨叫声渐渐消失,鞭打声也停了,接着是一阵拖拽的摩擦声。 然后房门打开,一个护卫走了进来,附在张翔的耳边了什么。 张翔微微点头,然后朝着这十二个拳淡道:“你们不没关系,我们接着,一个个的盘问,下一个。” “你这是屈打成招,狗官…”当中有一人鼓起勇气大声一喝。 “屈打成招?”张翔眯起眼睛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后面干的勾当,我若是没有把握,能把你们都抓来?我告诉你,我这是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朝廷征粮乃是国事,耽误了国事,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真以为靠着施家能够平安无事?施家是容县的大户,他们收了百姓的粮食,以自己的名义捐了出去,朝廷只会为施家记功,你们呢?没了粮食,真以为闹一闹官府就会善罢甘休?追查下来,你们就是施家拿来当炮灰使的,被施家利用还不自知,你们这样为施家守口,到时你们丢的是命,毫不耽搁施家拿这笔粮食去赚银子。” “我告诉你们,我来容县这么多,早已对施家的行事一清二楚,别收不到粮官府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官府真的收不到粮食离开了,你们容县百姓还真以为施家能把粮食还给你们?如今下征粮,这场征粮过后,下都会缺粮食,手握大笔粮食的粮商就会抬高粮价,你们没粮食,要不要买?真真的以为施家会按照原来的四百钱一石卖回给你们?到时候,施家就算卖四千钱一石,你们也得买,不买就饿死。” “我不知道施家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带头煽动百姓闹事,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施家是商人,你们跟他斗,还真是嫩零,施家到时候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卖粮食的时候,你们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施家,甚至还会更多,别以为你们为施家做这点事是占了便宜,实则就是施家推到台前的炮灰,不出事,除非你们以后不吃粮食,否则,施家照样会把给你们的好处慢慢收回来,一点不吃亏,你们就是白白为施家做事的。而一旦出了事,你们都要吃罪,施家则会撇清与你们的所有关系,继续充当容县大善人。自己好好想想,就你们这点猪脑子,真以为施家是为了你们好?” 张翔冷笑连连,继续瓦解着这十二饶心理防线:“唔…也许你们会侥幸的认为你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施家对你们的待遇要好些,你们要是这样想,可以继续闭口不言,但是你们想想,你们被我抓来这么,为何没见施家来救你们呢?容县总共也就这么大,你们每在容县带头闹事,现在你们都被抓来了,街上没有百姓闹事了,难道施家不会发现吗?” “施家其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对于施家来,施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你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巴不得你们早点死,这样,施家才算真正没有了后顾之忧,以后行事会更加的心安理得。” 完,张翔很是可悲的看着这些被施家当成枪使的人。 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容县老实巴交的百姓,只不过心中贪念大零,贪念一旦形成,那人(xing)也必会变恶。 可怜之人虽有可恨之处,但只要他们能够出实(qing),张翔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可奈何这些人偏偏太拗了些,饶是张翔耐(xing)再好,也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他缓缓道:“刚才那个被拖出去的已经招了,我也已经派人送他去就医,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只要了实话,我不会为难,但若是还不肯,或者了谎,我也不会手下留(qing),想想容县那些百姓,所有的粮食都握在了施家手里,他们以后拿什么填饱肚子?到时候要饿死多少人?” “对于这种心怀叵测的恶人,我绝不姑息。” 张翔重重完后,猛一挥手:“下一个,拖出去,打到肯实话为止。” 其实刚才那个护卫只是对他,那个人被打晕了而已。 但这已经不重要,他就是要诈,他倒要看看这群饶心理防线有多强。 然后,第二个被拖了出去,鞭打了一阵之后,同第一个一样,被打晕了。 但那屋外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不停的敲打着屋内的其他人,令他们眼中更生恐惧。 过了一会之后,那护卫又走了进来,附在张翔耳边了话。 张翔又是点头,脸上还露出满意的笑意,接着道:“下一个。” “大人,大人,我招了,别打我…” 终于,当中有人崩溃了,‘噗通’就跪了下来。 “我也招了,大人,饶我一命。” “我错了,大人…” 看着这接二连三跪下来的人,张翔心中不(jin)有些失望,就这点骨气,倒是让他高看了。 他原本以为至少要打到第五个,才会有人受不了,没想到这才第二个就要招了。 这十三个人,只要有一个招,那就够了。 他轻轻俯(shēn),笑着道:“你们要招什么?” “大人,我招,我招,这都是施家公子施蒙指使我做的。”当先一个迫不及待的了出来:“那施公子上我家收粮,可我家中已经没有粮食,连官府征的粮都没有,哪会有粮卖给他?然后他就对我,要是我按照他的做,他就每给我一两银子,一两啊…” “为了这点银子,你就跟施家欺骗容县这么多无辜百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张翔瞪着他。 这人表(qing)崩溃的摇摇头:“大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施家是要骗容县百姓的粮食,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干啊,求大人放了我吧!” 这人一边,张翔让李言之在一旁记录。 “大人,我也是,施公子也让我这么做,他让我每带百姓去县衙门前闹一闹,他就会每给我一两银子。” “我也招了…” 很快,这余下的十一人便把施蒙指使他们蛊惑百姓闹事的勾当都了出来。 不过最终,张翔都没有问出施家收粮要拿来做什么。 这些人也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施蒙指使他们聚众闹事,施家也并未对他们是与粮食有关。 看来施家也不全然信任他们,施家当初所的是收百姓粮食,只是为了暂躲官府的征粮,并承诺以后按原价还给百姓。 对于施家要屯粮高价售卖,也不过是张翔的猜测罢了。 这是最主要的证据,没有这层证据,还是无法给施家定罪抄家。 看来还得再另想办法。 结果虽不尽人意,但也好歹证实了是施家所为,也不算没有收获。 张翔没有打算现在就放这群人离开,而是继续把他们关在这里,是等抓了施家再放他们离开,他们现在出去被施家知道的话恐怕会被灭口,这也算是保护他们。 这群人自然老老实实的听话。 张翔走出这间昏暗屋子的时候,在这屋子的另一侧,一个人影也随即消失了,他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 傍晚的容县街头,奴带着几个家丁正在买东西。 驸马这几(ri)消瘦了很多,睡得也不好,丫头就想着给驸马买一个香包,晚上放在枕头边,驸马也能睡得安稳些。 而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施家公子施蒙订了一个大大的包间,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shēn)边围了一群家丁,颤颤巍巍的站着。 因为最近这些(ri)子,施公子的脾气很不好,这些经常跟着公子的家丁也知道,施公子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所以在这当口,自是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对于每女人不离(shēn)的施蒙来,一,两,三不碰女人,他还能熬一熬,可是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没有女人碰,那滋味根本不是人能够熬的。 这些(ri)子以来,为了父亲的大事,他只能不停的塑造自己是个好饶形象,让容县百姓对施家的看法改观。 每每夜晚,想起容县东头那风韵犹存的陈寡妇,杨老汉家可(ài)俏皮的巧儿姑娘,还有那卖豆腐长着一双媚眼的香香姐,施蒙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三个女人可都是他这些(ri)子以来琢磨下手的对象,只是父亲的话太严厉,不准他在这个当口败坏施家名声,他也只能煎熬的忍着。 这股憋屈劲已经让施蒙忍了很久,他觉得要是再没有女人暖暖(shēn)子,他会崩溃的。 正郁闷时,施蒙看到了街对面的奴。 这一看,他就顿时定在了原地,手中举着的酒杯也摔在霖上,吓了周围一群家丁一跳。 施蒙怔怔的看着那丫头的一颦一笑,还有那曼妙的(shēn)影。 太美了,他觉得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比杨老汉家的巧儿姑娘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他从前怎么就没见过呢? 他一边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丫头走路的(shēn)影,一边伸手把旁边的一个家丁抓了过来,指着问道:“那是谁家的姐?” 家丁看了一眼,摇摇头:“公子,的不知,没见过啊!” 眼看丫头的(shēn)影越行越远,施蒙猛的站了起来,原本颓废的神(qing)顿时神采奕奕:“走,今晚我要她,来人,去把她抓回府里。” “可是公子,老爷…”那家丁犹豫了一下。 可此时喝了酒,精虫上脑的施蒙哪管那么多,重重一脚踹在了这家丁(shēn)上:“什么老爷,快给我去追,要是抓不到人,我要你们的命。” “是是是…”一群家丁不敢再多言,手忙脚乱的跑下楼去。 “美人,我来了。” 施蒙神经质的哈哈一笑,然后跟着家丁追了出去。 …… 马车走过容县这片废宅区,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突然‘嘎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内闭着眼睛的张翔也睁开了眼。 车帘掀开,李言之出声道:“驸马,有人拦住了去路。” 张翔眉头一皱,然后起(shēn)走了出来。 在马车十步开外,一道人影站立在道路中央。 这人眉宇英姿勃发,脸庞宽厚,看起来有着一(shēn)正气。 见他不话,张翔便主动拱手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为何拦我去路?” 那人也微微拱手,礼貌道:“在下相州人士,岳信岳常忠。” “岳兄有礼。”张翔笑着点头,这人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看起来并无恶意,张翔也放了放心。 岳常忠接着道:“不知可否与驸马一叙?” “你认识我?”张翔有些诧异。 岳常忠点点头。 张翔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驸马…”李言之有些不放心的叫了他一声。 张翔对他摇头,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走到岳常忠面前,张翔这才看清原来这人正是他第一来到容县时在那个酒楼所见过那三缺中的其中一人。 张翔对他拱手道:“不知岳兄有何事?” “你是平州来的征粮官?”岳常忠问道。 张翔点头:“也不算,容县的征粮官是许崧文许同知,我不过(shēn)为驸马,被朝廷授予协助官府征粮的闲散人罢了。” “那你有足够的话语权,对吧?”岳常忠又问。 张翔想了一下,道:“算是吧,虽我是协助的皇亲,不过官府的办法若是可行,我也会遵照官府的意见行事,简单,在这件事上,我们这样的人只是代表皇权,起到监督的作用,若官府不依我的想法,我也是没办法的,最多只能把过程上报朝廷,由朝廷定夺。” “朝廷任用,那就是官府头上的一把刀,就算没实权,官府又岂敢得罪你们这样的皇亲?你若开口,自然你了算。”岳常忠缓缓道:“我今(ri)拦你与此,是想问你,你是否有足够的把握解决容县百姓与官府之间的矛盾,还容县百姓一个公道?” 张翔道:“我现在正努力去解决,征粮一事,势不可挡,任何一个地方都妄想用敷衍官府的手段躲掉,这些粮食将来都是要送到前线的,倘若战事一起,粮食不够,那死去的将士将不知会有多少?死人还是其次,延误战机,影响朝廷军队的战力,才是国之大难,这种损失,可不是简简单单能明白的,如何取舍,我心中有数。所以我此番来容县,不管怎么样,这粮食我是一定要收到,官府和百姓之间的矛盾,能顺手解决则以,不能解决我便不干涉,毕竟我不是容县知县,这种事就交给容县县衙。” 岳常忠没想到张翔这么诚实,看张翔波澜不惊的神色,他轻轻拱手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能够善待容县百姓,得你此话,我心中也安定。” 张翔笑着道:“难道你就是为了想替容县百姓讨一个公道,所以才拦住我的?” 岳常忠道:“这容县官府和许同知我都信不过,他们只会为完成征粮事务罢了,必要时刻,是不会管百姓死活的,如果以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对官府,对百姓都不好,我只是希望能够一个人能以一个好的手段征粮并调解好他们的矛盾。” “岳兄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对吧!”张翔道。 岳常忠点头:“你可以这么,我只是路过容县,原本早早就要离开的,只是看到了容县百姓和官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我才逗留了这么久。” 见他一脸真诚,张翔唏嘘道:“如今能够为百姓着想的人实属难得,岳兄的一番善意我也看到了,岳兄放心,我会尽力去调解好这件事。” “那常忠就替容县百姓谢过驸马。”岳常忠重重拱手。 张翔道:“这百姓也是朝廷的百姓,朝廷自不会看百姓受苦,岳兄有此(xiong)襟,倒是我南楚之福。” 岳常忠接着凝重道:“还有件事,前些(ri)子,岳某的一位朋友陶临来了容县,他你曾在平州杀了一个叫贺司南的人,那贺司南与他有些交(qing),也知你是张将军之子,所以他前些(ri)子已经在江南这一带广发了‘杀贼令’,江湖上诸多义士都记恨你父亲张坚丢了凉州,很多人都想杀你泄愤,如今这江南各地的江湖人都已来了容县,针对的就是你,还望你心行事。我知我劝不动他,更劝不住这已来容县的诸多江湖义士,我能做的就是不会跟他们一起杀你,而且有消息的话,也会暗中告诉你。” “杀贼令?”张翔眉头猛的一皱… 第九十九章、江湖奇人、独孤流影 与岳常忠分开后,张翔心(qing)沉重的回到县衙。 这一路,他也把岳常忠对他说的话告诉了李言之。 然后李言之同样也心(qing)沉重。 本来面对眼前容县征粮的局势就够乱了,现在又加上江湖人要来杀他,这就更混乱了。 张翔这段(ri)子一直把心思放在征粮大计上,再加上袁沉在暗中保护他,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遭到什么危险。 现在袁沉不在(shēn)边,他也没有江湖上的消息途径,也只能干着急。 倒不是他害怕这些江湖人,他只是担心这些江湖人插手进来,会影响到他的征粮大计,现在距离朝廷征粮的期限也不过只剩半个月,这粮食要是收不到,可就麻烦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江湖人,吃饱了撑的,轻重都分不清,来捣什么乱。 张翔是越想越恼怒。 就在马车行到县衙门口时,突然一个官差匆匆的跑了过来:“禀驸马,小奴姑娘被施家公子施蒙抓走了,许大人和彭大人已经带着官差赶去了。” “什么?”张翔和李言之同时大吃一惊。 “施蒙抓了小奴?” 这积压的火气差点冲破张翔的脑袋,他一把抢过李言之手里的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施宅的方向快速行去。 坐在一旁的李言之也是被吓得不轻,脑袋还是懵懵的。 这施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且不说小奴是张翔这个驸马带来的奴婢,她可是高平公主的贴(shēn)婢女,从小和公主一起长大,从皇宫出来的,这施蒙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居然敢抓这样的婢女? 李言之不(jin)有点同(qing)这施蒙了。 驸马本来就在气头上,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想这施蒙的下场了。 马车一路狂奔,也吓坏了沿路来往的行人,纷纷避(shēn)让路。 很快,马车冲到了施宅。 施宅门口,一群官差已经把施宅围了起来,许崧文,彭书怀和施良育站在门外。 看到张翔的马车奔来,许崧文和彭书怀吓得一哆嗦,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们可是知道这驸马是特别疼(ài)这婢女的,如今这婢女被抓进了施宅,不知被施蒙藏到了哪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不保证这驸马能做出什么事。 施良育也猛的跪在了地上:“请驸马恕罪,是施某教子无方…” “我艹尼玛!”在气头上的张翔跳下马车,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施良育的(xiong)口,还爆了一句粗口。 这是他来到南楚以后,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失智。 这施蒙本就是以好色闻名,他抓小奴,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 倒在地上的施良育连忙爬起来,痛也不敢哼,之前与张翔见面时的那种宠辱不惊消失无影,(shēn)躯不停的哆嗦,心里此刻想杀了这逆子的心都有了。 他之前并不知道施蒙抓了人来,是官府的人到了,家丁说了,他才知道的,他也被许崧文扣在了这里,不能入宅。张翔一把拔出(shēn)边官差的一把刀,指着他喝问道:“人呢?” “禀驸马,官差还在搜寻施宅,据施宅的家丁说,这施蒙扛着人,不知躲在了哪里?”许崧文连忙回话。 张翔对施良育狠狠道:“她若出了什么差池,我杀你全家。” 说完,张翔拿着刀冲进了施宅。 这施宅甚大,建筑也多,想要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人其实也不容易。 索(xing)县衙出动的官差也不少,遍布整个施宅各处。 施宅到处回想着官差呼叫小奴的声音。 张翔也到处转着,把施宅的房门都踢崩了好几道。 “驸马,驸马,找到了。” 这时,李言之连忙跑了过来。 张翔一听,连忙跟着他跑过去。 一路跑到施宅后院的一个小花园,几个官差压着施蒙跪在地上。 这施蒙(shēn)躯不停的抖着,(shēn)上的衣服已经脱掉了一半,头发也披散下来,目光游离,表(qing)异常的惊恐。 其中一个官差指着后面的一间小屋子连忙道:“驸马,小奴姑娘就在里面。” 张翔跑了进去。 这屋子并不大,只有几张简单的家具和一张小(chuáng)。 此时的小奴蜷缩着(shēn)子靠坐在(chuáng)脚,(shēn)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破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红色的亵衣,她的那张小脸也青一块,紫一块,哭得梨花带雨。 张翔跑过去蹲下来,把(shēn)上的长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看这样子,小奴还没有被那施蒙施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驸马…” 小奴好半天才从看到张翔的惊喜中回过神,也不知她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抱着张翔,哭得嘶声力竭,嗓子都哑了。 这是张翔第一次见向来乐观的丫头哭得这么伤心,曾经哪怕是想她的父母了,也从来没有这么悲伤的(qing)绪。 张翔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乖,小奴,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张翔把她抱起来。 小丫头匍匐在他怀里,哭声也逐渐变小了,但那悲伤的(qing)绪丝毫没有减弱:“驸马,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以为再也不能伺候公主,也不能伺候驸马了…唔唔唔…驸马,奴婢好怕。” “好了,傻丫头,没事了。” 张翔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走出屋子。 来到外面,一干官差皆是不敢出声。 那施蒙抬头看向他时,缩了缩(shēn)子。 张翔淡淡说了一句:“带走。” 在官差架着施蒙走出施宅的过程中,他疯狂的挣扎,哭喊着求饶。 张翔不予理会,抱着小奴径直走出施宅,坐进了马车。 被官差架着出来的施蒙看到门外的施良育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两个官差,扑在了施良育的脚下:“爹,救我,我知道,爹您能救我的对不对…” “啪” “孽障” 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的施良育重重一巴掌甩在了施蒙脸上,把他抽了个七晕八素,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 “爹,您不救我,孩儿就死了…”施蒙又爬到他脚下。 施良育嫌弃的甩开他。 然后在他一阵阵哭喊中,又被官差架了起来。 直到张翔的马车远去,官差架着施蒙走远,彭书怀也离开后,许崧文方才看了施良育一眼。 施良育对他重重施礼道:“许大人,施某教子无方,得罪了驸马,还望许大人在驸马面前替施某多说说好话,能够饶过犬子一条命。” 许崧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坦然道:“你这儿子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个驸马,你可知这驸马在平州城因为被刺客袭击,把那些刺客杀得四肢不全,这次想要你儿子活命,恐怕有点难了。” 施良育道:“大人,施某就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他虽然混账了点,可事先并不知道这女子是驸马的丫鬟,若是知道的话,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再说了,区区一个丫鬟,驸马总不会…” “哼!”许崧文听得很不高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你施家过去在百姓眼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你平常纵容,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告诉你,这小奴姑娘可是公主从京城带来的,往(ri)里在平州城与公主出门也(qing)同姐妹一般,这小奴姑娘平(ri)里在平州城,哪个高门大户的人家遇见了都不得客气的施礼问声好,高平公主今(ri)若在这里,你施家被诛九族也不为过。” “是是是,施某知错了,恳请许大人多多在驸马面前替施某说几句好话。”施良育连忙道。 看他这低声下气的样子,许崧文也转(shēn)离去:“我尽力吧,不过你最好事先给你儿子准备好棺材。” 等到官府的所有人都离开后,施良育这才颓废的坐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有家丁走过来,小声叫了他一声。 施良育怒火中烧,盯着这家丁喝问起来:“是谁?是谁陪少爷出去的,怎么不拦着少爷,我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把今(ri)陪少爷出去的人全给我带过来…” …… 回到县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张翔把小奴抱回了屋里,让她躺在自己的(chuáng)上。 这屋子除了张翔睡的大屋,还有一间小屋,小奴平时都在小屋里睡的。 但那小屋太小,不方便照顾,张翔就只好把她放在这里。 此时的小奴(qing)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只是或许是遭遇了这么一番事故,她现在的脸上看不到那种乐观向上的笑容。 “驸马,奴婢没事,驸马不要担心。” 看张翔心事重重的样子,小丫头小声的说了一句。 张翔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待会大夫给你诊治过后,你就安心的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小奴摇了摇头:“驸马,那人只是打了奴婢几巴掌,摔了奴婢几跤而已,真的没事的,你看,我已经不疼了。” 张翔道:“那也要看,听话。” “驸马,这是奴婢给您买的香包,驸马这些(ri)子太过(cāo)劳,很多晚上都没睡好,奴婢是知道的,驸马下次把这香包放在枕头边上,就能够睡好了。”小奴把小手伸出来,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被她拽得紧紧的香包,一股迷迭香的清香气味弥漫出来。 张翔接过香包,问道:“你就是为了买这个香包,才被这施蒙抓走的吗?” “嗯…” 张翔把香包放在了她枕头边上,笑着道:“好了,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待会儿会有人来帮你换衣服,门外也有家丁守着,有什么事的话,你叫他们就行了。” 出来时,张翔轻轻把门关上。 守在门外的李言之问道:“驸马,小奴姑娘没事吧?” 张翔摇头:“算是没什么大碍,受的都是些外伤,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李言之道:“这施蒙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敢抓小奴姑娘。” 张翔道:“先饿他几天,让县衙的人看好了,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他。” “这施蒙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驸马还打算留着他?”李言之有些不解。 张翔缓缓道:“这种人渣自不配活在这世上,不过也不能这么便宜他,而且他现在对我们有用,也许是突破最后一层障碍的突破口。” 李言之瞬间明了。 张翔思索了一番后,便又对他道:“从明天开始,你就暂时先不要跟着我了,这施家的事先晾他几天,让县衙每(ri)照常征粮就好。” “那驸马要做什么?我不跟着驸马就没事做了。” “我先照顾小奴几天,然后处理些私事,你明天就跟着县衙的人去征粮,我给你一个护卫随(shēn)保护你,你最重要的,是盯紧许崧文。” “盯他干什么?”李言之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反应,郑重点头:“明白!” 这天晚上,张翔找了袁沉一夜都没找到,不知道他这去干什么了。 回来的时候,大夫已经给小奴诊治好了,并开了药方,她已经喝药睡下了,脸上的淤青也退了很多,睡得(ting)安稳。 张翔就只好去了小奴的那屋睡觉,这一晚,他都在想着回来时所遇见的那个岳常忠对他所说的话。 这些江湖人要来杀他,他接下来只好先接招,把这些江湖人摆平了,否则这些江湖人一旦插手进来征粮大事,可就太麻烦了,这些江湖人可不比普通百姓,他们要是捣起乱来,是一件很头痛的事(qing)。 …… 第二天傍晚,一顶白色的轿子进入了容县,吸引了容县众多百姓的目光。 这顶轿子精致,华丽,一看就价格不菲。 最主要的是,这顶轿子由四名红衣女子抬着,这四名女子头顶纶巾,束发盘丝,看起来英姿飒爽,而看她们那纤细(jiāo)弱的(shēn)形,抬起这顶轿子竟是一点毫不费力。 容县这种小地方的百姓,很多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再加上由这么四名美丽的女子抬着,自是吸引了一路围观的好事百姓。 只是这四名女子始终目光深沉,面无表(qing),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抬着轿子一路走到了容县最好的一家客栈前停下。 四名女子将轿子放下,然后其中一个恭敬的对轿门施礼道:“公子,到了。” 轿门打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下来。 这男子刚一露面,就引起了周围诸多百姓的尖叫,特别是那些女子,看到这男子之后,皆是为之动容,感觉心头小鹿猛撞。 因为这男子容貌太美了,他肤色白皙,眉如弯月,眼如星辰,一头束发直坠腰间,简直比一个女人还要美,光从背影看,是无法看出他是一个男人的。 这男子走出轿门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客栈,对那名女子道:“出门在外,随意住便好,让店家收拾干净就行了。” 他的语气温柔,暖化了不少围观的花痴女子。 “是,公子。”那女子连忙应(yun)。 随后,男子走进了客栈。 而此时在这客栈的二楼处,其中一扇窗户开着,窗口一名胡子拉渣,名叫林飞鸿的男子看完这一幕后,关上了窗。。 这家客栈的屋顶,坐在屋顶上,一(shēn)黑衣的袁沉也看完了这一幕。 自从几(ri)前袁沉看到了容县涌进来的诸多江湖人后,他这几(ri)也就都住在了这里,融入其中…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百章、端倪初显、困入危局 这早上,张翔从睡梦中醒来,入眼便是奴那张俏脸。 丫头单手撑着下巴,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特入神。 在张翔突然睁眼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低下脑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修养了几日,她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太好,脸色还有些苍白。 张翔坐了起来,打量了她一下,笑着道:“好了?” 奴猛点脑袋,声道:“驸马,奴婢早就没事了。” “哦!那你坐在这里多久了?”张翔好笑的问了一声。 “就…就一会儿。”奴憋红了脸,然后伸出指头,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奴婢起来得早,昨夜驸马熬到很晚才睡,所以奴婢这一早起来就来看看。”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就是…就是想看一下。”她摇了摇头,然后不知道自己什么了。 张翔哭笑不得,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奴,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又不会骂你。” “没有啊,驸马,奴婢没有愁眉苦脸的,你看,奴婢笑了。”丫头似乎有些慌了,连忙咧开嘴笑起来,然后又低头:“只是…只是,只是奴婢占了驸马的床,让驸马睡这么的地方,还让驸马照顾奴婢,奴婢都没能伺候驸马,驸马本来就挺忙的了,晚上还要照顾奴婢喝药,陪奴婢话,让奴婢不觉得无聊,奴婢感觉真是太没用了。” 张翔惊奇无比,重重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可思议道:“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谁你没用了?你不把伤养好,怎么来伺候我和公主呢?” 驸马的体谅让奴很是开怀,她起身转了一个身子,开心道:“驸马,您看,奴婢已经好了,今日就可以照顾驸马了。” 张翔起来,奴连忙拿过一旁的衣裳给他穿上。 张翔道:“昨日大夫了,你最好还是再休息两日,过多的行动会牵扯旧伤,要是再复发,可就又得多喝几服药,那药很苦的,我闻到都怕,你不怕吗?所以,你还是听大夫的话,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暂不需要你照顾。” “可是…”奴抿了抿嘴。 张翔披上长衫,装作生气道:“我马上要出门了,你不准走出这个院子,你要是不听话,我可就生气了。” “哦…”奴只能连忙点头,一脸的泄气。 这几日因为没怎么出门,张翔除了照顾奴以外,活动范围也就是在这县衙院落中,所以精神养得也不错,已经晾了那施蒙好几日了,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出来时对守在门外的护卫叮嘱了一番,然后让家丁去把李言之寻过来。 过了一会之后,家丁回来,告知李言之已经和许同知,彭知县出门征粮去了。 张翔只好让官差带着他走向了县衙监牢。 监牢里异常的潮湿,只有两个狱吏看守着。 这里面关押的犯人还挺多,一路走来,皆是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见到施蒙的时候,他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缩在监牢的角落郑 张翔对身边的狱吏道:“这几日没给他饭吃吧?” 那狱吏连忙道:“回大人,没有,从他被关进来,按照彭大饶吩咐,我们只给他喝水。” 张翔点点头,拔下了他身上的刀,又对他道:“把门打开,然后去准备一些丰盛的饭菜进来。” “是。”着,那狱吏打开了牢门,然后退了出去。 似乎是听到了牢门打开的声音,施蒙转过头来。 只是当他看到提着刀走进来的张翔的时,他猛的爬起来,不停的疯狂摇头,眼里也惊恐无比,把身子缩到了更角落里面:“别过来,别过来,别杀我,我求你,别杀我,我错了…” 也许是饿了许久的原因,他起话来已然没有了力气,虚弱无比。 张翔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抬起了他的脑袋,这施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收回脖子,手下一滑,整个人摔在霖上。 但他又连忙支撑着爬起来,迅速的往后缩,直到整个身子缩到角落无路可退了他才蜷缩起身子。 这施蒙怕死,早在施宅的时候张翔就已经发现了。 他用冰冷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接下来会怎么对你吗?” 那施蒙不话,只是拼命的摇头。 张翔用手擦了一下那把刀,用平静的语气道:“早就听你这人此前在容县仗着你施家家大业大,无恶不作,调戏良家女子,想抓哪个女子就抓哪个女子,你如今遇上我,也算你倒霉,既然你这么喜欢抓女子,那我就把你阉了,我让你以后看到肉都吃不上。” 见施蒙疯狂的摇头,张翔轻轻笑了起来,那表情异常的邪恶:“你放心,一点都不痛,这刀还是挺快的,保证能一刀切下来,最多只会有点麻痹感,你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别…别…别杀我…”施蒙双手抱着双脚,始终不停摇头,此时的张翔配上那种邪恶的笑容,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头恶魔,他心中的恐惧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翔继续笑着:“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听这命根子泡酒的话,喝下去还是有机会会长出来的,你不妨试一下,喝喝自己命根子泡的酒,要是能长出来,那也是你的福气,要是长不出来,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反正就看你的运气了。” “求…求…你…你…别…别杀…”施蒙身子剧烈的颤抖,起话来都口齿不清,眼里的恐惧更甚。 吓唬了这家伙一会儿之后,狱吏也把饭菜端了进来。 似乎是闻到了饭材香味,原本萎靡不堪的施蒙顿时变得振奋了许多,主动爬了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牢门外的狱吏。 张翔挥挥手,那狱吏走了进来。 张翔让他把饭菜放下后,便又让他出去了。 饥饿果然能够使人疯狂,此时看到了饭材施蒙如同野兽一般,都不害怕张翔手里的刀了,‘突突突’几下就爬到了那饭菜面前,用手抓起来就疯狂的吞咽。 张翔也没拦着他,想让这种人出实话,扇一巴掌给颗糖,只要让他在绝望和希望之中挣扎,他就能够妥协。 想要击溃一个饶心理,就得从他的弱点出发。 很难想象,向来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此时也会露出比乞丐还要难看的一面。 张翔可一点都不可怜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若不是因为这施蒙还有些许价值,他在施宅的时候,早就一刀杀了他。 这狱吏送来的饭菜很快就把施蒙清扫干净了,就连落在地上的米饭他也一粒粒捡起来塞进了嘴里,还塞了些许的渣土进去,然后把手指舔得一干二净。 只是对于饿了这么多的人来讲,这点饭菜也就只够吃个半饱。 张翔笑着蹲下来:“吃饱了?吃饱的话,那我们继续,你要是乖乖的配合我,以后这样的饱饭不仅有,而且我也不会阉你,还会饶你一命。反之,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仅会阉了你,还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千刀万剐你知道吧,嗯,就是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割成一千多块,还不让你死,那种感觉可是比死还难受的,想要寻死都不可能,你明白吗?”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吃了饱饭之后,这施蒙起来话总算是正常了一些。只是对张翔表现出来的恐惧还未减弱。 他这种在容县这种地方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的贵公子,哪受过这样的苦。 张翔满意的笑了起来,缓缓道:“你父亲施良育低价收了这么多容县百姓的粮食,到底要拿来干什么?” “我…我…”这施蒙还不算太傻,听到张翔这么一问,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张翔冷着脸再次擦了一下那把刀:“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你爹现在自身难保,别想着他还能救你,我告诉你,你要是乖乖配合我,出你爹的阴谋,并且到时候能够在堂上当着容县众多百姓的面出你爹的目的,我会饶你一命,否则,你若还想敷衍我,我绝不给你第二次机会,我这人一不二。” “别…别杀我,我…我…”施蒙被吓破哩,慌忙点点头:“这不关我的事,全是我爹的主意…” …… 一个时辰过后,张翔走出了县衙监牢。 他吩咐狱吏,务必看管好这施蒙,除了他,任何人不得接近,哪怕是许同知和彭知县要见施蒙,也得向他汇报。 然后张翔出了县衙,打算去官府征粮的粮仓看一下。 只不过刚走出县衙没几步,他就被一个黑影迅速的掳进了一条巷子里。 当他缓过神来时,这人影也停了下来,正是袁沉。 张翔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找不到。” “我跟踪一伙江湖人去了。”袁沉平淡的回答:“容县如今来了很多江湖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所以你不在,我这几都没敢出县衙啊!”张翔点点头,然后便把那日遇到岳常忠的事跟他了一遍。 袁沉道:“这岳常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在客栈也见过几次。” “他这人我感觉对我没有恶意,还刻意提醒我,让我心这些江湖人。”张翔道。 袁沉也道:“这人看起来倒有些正义之气,我也听过他的名声,在江湖中被称为相州银枪,一手岳家枪法炉火纯青,倒也算是顶尖高手,一年前曾帮过苗彦章母子二人。这苗彦章是北麓军的右将军,一年前,你父亲被一道圣旨骗至定州的时候,便是他留下看管凉州的,北辽军攻入凉州的时候,也是他带兵抵抗的,只是敌众我寡,他在北辽军攻入凉州时死在了北辽军的乱军之下,凉州失陷后,因为当时整个南楚都把怒火发到了你父亲身上,而苗彦章身为北麓军将领,也自然被波及了,苗彦章的妻儿在相州也受到了白眼和诸多百姓的辱骂,官府也装作不知道,后来是这个岳常忠上告到官府,之后把事情闹大传到京城,朝廷才为这苗彦章立了衣冠冢厚葬,并封为忠勇将军。” 张翔道:“那看来岳常忠这人还挺不错的。” 袁沉点零头:“不过他虽不会跟那些江湖人一起杀你,但也绝不可能帮你,如今就我知道的,这容县诸多客栈至少已经住下了四五十个江湖人,都是混迹于南方江湖一带的,很多我都不认识,但其中不乏许多武艺堪比贺司南那样的高手。而且,那江湖上名声甚高的江湖奇人独孤流影也来了。” “独孤流影?”张翔大吃一惊:“他不是铁江离前辈的弟子吗?” 张翔想起了曾在平州城救过他一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拳老怪。 袁沉点点头:“不错,不过这百越建州的独孤家,也是南方江湖上很有名望的武林世家,此番若是这些江湖人以他为首要来杀你,恐怕咱俩都凶多吉少,如今在这容县,我们找不到援手。” 张翔眉头紧皱,袁沉能够出这种话,明就算是以他的武艺,也应付不了这么多江湖高手。 袁沉接着道:“这独孤流影虽本身武艺不高,但是他用毒出神入化,而且他的师妹唐芸深谙苗疆蛊毒之术,所以这独孤流影曾在苗疆的时候也学得不少的蛊术,他的蛊术虽然不知造诣如何,不过他若是以毒配蛊,我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这么变态的吗?”张翔暗暗咋舌。 原本袁沉在他心里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了,没想到这江湖中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袁沉道:“他若不变态,岂能以平平武艺获得如此高的名声,我就算是中了他的毒,用内力都极难在短时间内逼出。” “那咱俩还是跑路吧!”被袁沉得张翔都泄气了,开了句玩笑。 只是没想到袁沉当真了,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此时所有的江湖人都把目光放在这县衙,你这一路走过去,必定会被很多人盯住,所以你最好现在回去,今晚趁这些江湖人还没聚到一起,我带着你,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离开容县的。” “我就开句玩笑。”张翔干笑了一下,凝重道:“我已经从施蒙那里得到了施良育屯粮打算高价售卖的证据,到时,这施蒙也愿意作证在容县百姓面前指证他父亲,只要容县百姓知道了施良育的阴谋,县衙也就能抄了施家了。若此时离开,那我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这粮食,一定要征到,眼下平州府,不仅仅是容县,还有其余溧阳县,元县,合县,宁县也是和容县一样的局面,这定是这四县的粮商依葫芦画瓢,用了容县同样的方法,或者施良育与他们同气连枝,才导致这四县的征粮陷入这般困局,这四县粮食征来就有一万石,一万石,在战场上,能救下多少将士的性命啊!” “你现在命都快没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袁沉可不管那些,他只知要保张翔的命。 张翔还是摇头:“这总要有人去做,县衙若能做到,我便也不做了,但是我这一走,这容县县衙就做不到了,这容县征粮队伍里有人贪赃枉法,搞官商勾结,压榨百姓。所以,我这一走,不仅粮食没有,将来这容县百姓还会因为饥饿,死一片人,而施家则只会在这场征粮当中空手套白狼,赚取到诸多百姓高额的血汗钱,那贪赃枉法者也只会逍遥法外,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应,只有惩了施家,杀鸡儆猴,那其余四县的粮商也才会乖乖放粮。” 袁沉叹口气:“可你这继续待着,保不准他们哪就突然对你动手。” “放心,我暂时不离开县衙,他们再大胆,也不会直接跑到县衙里来杀我吧!”张翔沉声道。 “那可不准。”袁沉摇了摇头。 张翔对他道:“放心吧,无绝人之路,我现在就回去,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你去暗中守住县衙监牢,我担心有人放走施蒙…” 第一零一章、善与恶、好与坏 这是永平十八年,二月二十三的夜晚。 距离朝廷给出的各地征粮期限只剩下半月的时间。 三月初八,朝廷押运粮草的队伍便会被派往南楚各地收缴粮食,押往凉州前线。 俗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一旦集齐,也就是朝廷发兵凉州的日子。 这次主导征粮事务的据是当今太子赵哲,据他要亲下江南这块肥沃之地,由户部侍郎陪同,亲自押送江南的粮草前往凉州。 此次朝廷向全国征粮总量八十万石,光是江南的两浙路和江南东路这两地,就要占据四层左右,每路都要十万石,其余的产粮大地西川路也是八万石,剩下的才是各地要征的粮食。 起来,江南和西川已经承担了近一半的粮草,其他各地的压力已经减了很多。 可这种事情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很多人心中所抱的侥幸心理还是非常严重的。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少出一点无所谓,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到了千个,万个以上,那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光是容县这一地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缩影,且平州府还是江南富庶之地,可想而知其他地方。 南楚的战争对于南方人来,很多人没有体会过战争所带来的流离失所的痛楚,所以很多人心中的私心难免还很重,毕竟总有人会想,反正打起来还有北方的大片土地顶着,京城也在北方,打也打不到南方来,他们对于战争波及的观念还很薄弱,就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出一点粮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而能躲的,想方设法也会躲掉。 也许只有真正打到了他们门前,才能让他们看到战争的残忍,心中的的危机感也才会加强。 而北方常年处在战乱之中,那些人就能够深刻体会得到这种痛楚,遇到朝廷征粮这样的大事,北方百姓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送到战场上,只是奈何他们粮食有限,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的。 每每想到这些,张翔也是一阵无奈。 八十万石粮食,足够朝廷军队在凉州打上半年的战争,这场战争只要打赢,夺回了凉州,至少能够永保南楚百年不受袭扰。 而一旦打输,南楚不仅损失兵力,国力,而且南楚百姓随时能够成为北辽南下屠宰的对象,到时候,北辽铁骑一旦南下,任你有再多的粮食,再多的银子,也毫无用武之地。 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可至少八成的人都不懂。 张翔是真的很希望南楚能够打赢,哪怕希望渺茫,可只要还没开打,那这就是心中的一份信念。 这晚上,张翔很晚才入睡。 也就在他睡后不久,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县衙,之后一路来到了施宅门前。 然后施宅的大门打开,这人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不远处黑暗的角落中,李言之的身影缓缓的退去。 …… 同福客栈,是容县最大的一家客栈。 此时这家客栈已经住满了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南方各地的江湖人士。 一间客房中,那个胡子拉渣,名叫林飞鸿的男人用毛巾擦着那把红缨枪,深邃的瞳孔犹如那黑暗中的夜空。 另一间客房里,那名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男子放飞了一只信鸽,然后拆开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张明恒乃为师友,吾莫要伤他性命,为师如今身在西川,援手难支,他若有难,可助他一臂之力。 独孤流影转身把纸条放在了桌上烛台上的蜡烛上,然后烧成灰烬,然后又回头,默默的看向了远方的际。 再一间客房里,岳常忠喝着闷酒,刚刚好友陶临,韩光义和张钊都来叫他,希望他能一起出去与诸多江湖人讨论诛杀张明恒的大计,可他借口不舒服婉拒了。 今夜,这客栈中的江湖人就要讨论如何诛杀张明恒了,就连住在其他客栈的江湖人也闻声赶来聚会,岳常忠很清楚,这些江湖人若是倾巢而出,那个驸马必定凶多吉少。 他此时心中甚是纠结,他想过要去通知那个驸马让他先行离开容县,可是他一旦离开,容县的百姓怎么办? 他从心底信任这个张明恒,信任他是那个好人。 可他若是不离开,就要被这些江湖人群起而攻之。 到底怎么办,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樱 以他一个饶力量,光是出自己的想法,这些江湖人也不可能相信他。 岳常忠长长出了一口气,喝完了这壶酒后,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 一大早,李言之就在张翔的房门外等着张翔。 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的奴看到他后,轻微对他施了一礼,然后离去。 随后李言之也被张翔叫了进去。 张翔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古书。 虽然他啥也没看懂,不过能消磨时光,他现在不能出县衙,就无法做其他事情。 李言之轻轻关紧了房门,来到他面前:“驸马。” “有什么事直接。”张翔缓声道。 李言之点头:“昨晚我跟踪许崧文,看到他进施宅了。” “哦?”张翔眉毛一挑:“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驸马早就知道他有问题,所以才让我跟踪他的?”李言之心情有些复杂,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张翔让他盯紧许崧文是什么意思,可直到昨晚亲眼看见许崧文进了施宅,他才隐隐猜到端倪。 张翔放下古书,摇摇头:“我其实并不确定他有问题,这许崧文的能力我还算了解,还记得当初在平州城刺杀我的刺客吗?那桩刺客案最终的结案文书就是他写的,我看过,他很有想法,懂得避重就轻,把这桩案子写得很好,关于我的消息一个字没提,关于刺客的身份也一个字没提,只是把这桩案子作为了简单的刺杀案来处理,这桩案子最终也没传到汴京,因为他知道,若是传到汴京,朝廷知道了,他们平州府衙也会受到责罚,而这些刺客敢来杀我,背后一定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若是捅到皇上面前,必定会下令彻查,有可能还会波及到这些刺客后面的人,所以他隐去了所有的刺客姓名,这样案子既简单处理了,也不会捅到皇上那里,更不会得罪那些刺客背后的人,换做其他人,不定会把案子写得洋洋洒洒上报朝廷,对朝廷邀功了,这就是这许崧文的聪明之处,他是一个面面都能够想得周到的人。” 李言之不解:“可即便是这样,也不代表他能处理好征粮这件事啊?” 张翔缓缓道:“我来容县之前,曾与郑知府讨论过这个许崧文,许崧文正是因为能力出众,所以郑知府才把他派到容县这个最难办的地方,他认为,以许崧文的能力,要处理好这容县的征粮事务并不困难,可许久没见动静,郑知府才开始觉得蹊跷,他跟我过,许崧文在平州的时候,常收到很多大户人家送来的金银,因为这些大户人家都是感谢礼,所以有时候郑知府也没太在意。” “此次朝廷征粮对于地方官府来是一个巨大的肥差,简单,就是一个可以捞到诸多好处的机会,郑知府在平州城主持征粮要务,起先都会经常有大户人家送来一些金银,希望可以免掉这些大户人家的粮食,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大多世代经商,银子虽多,可粮食就不一定了,这次征粮过后,各地粮食都会紧缺,也许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而这种大户人家每要养很多人,每粮食的消耗量都非常巨大,经常都要对外买粮,一旦买不到粮食,就会非常的困难,所以,很多人宁愿出银子,也不愿出粮,只是这些大户人家的贿赂都被郑知府拒绝了,朝廷征粮打仗,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一粒粮食都不能少。” “正因如此,所以我跟郑知府商量过后,才决定亲自来容县的,一开始我也不确定这许崧文是否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只能慢慢观察,让你暗中抓人,不要让县衙知道。许崧文是个对功绩很看重的人,郑知府派他来容县,这种能够提升功绩的事情他怎可放过?可是你没发现吗?至从我来了容县之后,他对征粮一事一概不理了,我让他每去征粮,他就只去征粮,每带人出去转一圈,敷衍了事,什么都不问,这正常吗?不正常,彭知县还经常会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对策,可这许崧文就跟没事人一样。” 完,张翔缓缓叹口气;“如不是心中有鬼,岂会这样一事不理?可他并不知道,正是这样表面波澜不惊的状态恰恰就暴露了他心中的忧虑。” 李言之恍然大悟,恨声道:“没想到这许崧文是这样一个人,表面看起来一副正气凛然,没想到暗中居然与这施家同流合污。” 张翔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看人,不要看面相,得看这里。” “驸马,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不急,目前只是怀疑,还没证据证明这许崧文和施良育有染,要定这么一个五品官的贪污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会你去告诉彭知县,就我已经掌握了施家骗粮的证据,让他明提审施蒙,就是我的意思,这许崧文若真有鬼,今晚应该就会有所行动。” “好…”李言之点点头,告辞离去。 然后张翔来到了这院落后墙处,见四下无人,他迅速爬上围墙,翻了出去。 昨夜午时,有家丁送来了一封信给他,这信是岳常忠送来的,约他今日一见,知道他不能走正门,所以岳常忠给他找了这么一处极佳的翻墙点。 顺着岳常忠所的地址,张翔找到了一家隐蔽在巷子中的酒馆,这酒馆就在县衙后的两条巷子中,非常的近。 当然,从这两条巷子出去也就是容县的东西两条道,非常的明显,若不是按照岳常忠给的路线,他也难以找到这里来。来到的时候,岳常忠已经喝了半壶酒,看来已经等了他多时。 张翔坐下后,岳常忠便低声道:“时间不多,我就不多言了,昨夜那些江湖人已经商议好了杀你的计划,从今开始,出了县衙大门后,东西南三条街的接口都会专门有江湖人把守,只要你一出县衙,便会立即对你实施刺杀,所以你最好一步都不要踏出县衙大门。另外,他们每晚还安排了高手轮流刺探县衙,若有机会,也会在县衙中对你实施刺杀,也就是,你现在就算身处县衙里面,到了晚上,也许都不安全。” “这些江湖人是疯了吧!”张翔一阵头痛。 岳常忠缓缓道:“若能杀了你,定能名扬江湖。” “我的命在江湖上这么贵重了吗?” “南楚立国二十年来,你父亲张将军丢了凉州,让北辽人屠了几十万凉州人是南楚这么多年以来受到最大的耻辱,对于南楚人来,他就是最大的奸臣,祸国殃民,你是他的儿子,江湖人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奸臣,斩草除根,替行道是这些江湖饶秉性,你若活着,他们心中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江湖上想杀你的人多如牛毛,谁若能杀了你,自能被江湖众人称赞。” “替行道?”张翔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一群井底之蛙,莽夫之举,这么能耐,当初为何不上战场杀敌?白了,不过是一群仗着武艺高强,重自身名利的自私鬼罢了。”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不喜欢这些江湖饶行事作风,但江湖上就是如此,善恶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念之间,他们只要认为你善,便会对你舍生取义,肝脑涂地。可一旦认为你是恶的,便是追到涯海角,也会在所不惜,至于对错,很多人都是难以分辨的。” “就是没有脑子呗!”张翔冷笑了起来。 岳常忠轻声道:“不管如何,你之后好自为之,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张翔看着他,突然问道:“岳兄,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了,你们这些江湖人认为是善的,便会舍生取义,肝脑涂地,你既然认为我是善的,为何不对我舍生取义,肝脑涂地?我若死了,这容县百姓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活在饥荒之下,你既肯信任我,为何不帮我?” 岳常忠沉默了一下,对他轻轻拱手:“我与他们不同,相反,我善恶难辨,可好坏能分,你是善是恶我不知,但我知道你做的事是好事,是为容县百姓着想…” 第一零二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天晚上,许崧文早早带着征粮队伍回到了县衙。 他所住的地方在县衙的东北角,而张翔所住的院落在西北角,中间隔了一个县衙,所以平时他跟张翔都是不怎么见面的。 跟往常一样,今(ri)来主动捐粮的人寥寥无几,每天能够收到一两担都算是万幸了,直到今天,在容县收到的粮食还不到一千石,距离两千石还相差甚远。 而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朝廷押送粮草的队伍就要来收粮了。 可许崧文一点都不慌,反而每天还觉得(ting)滋润的。 或许一开始他还有点慌,可至从这个驸马来到容县接过征粮事务后,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慌了。 征粮事务完不成,朝廷问罪,上面还有知府顶着,知府问罪,下面还有容县百姓顶着,锅全部甩给这些人背,他就算背,也背不了多少了。 现在更好了,锅全部甩给这个驸马背,他就更不用(cāo)心了。 他这几天不过是有些焦虑罢了,这焦虑的来源自是来自于施蒙被驸马所抓,他这些天,已经在暗地里不知道骂了这个施蒙多少次,连带着把他老爹施良育也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这两个猪队友父子,明明前途已经一片光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qing),抓什么女人不好,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驸马的奴婢(shēn)上,这不是找死吗? 可骂归骂,如今唇亡齿寒,施蒙父子要是完蛋,他也要跟着遭殃,所以这些天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回到住处休息了一会后,等到时间又晚了一些,许崧文便让人去把县衙的捕头叫了过来。 “罗捕头,彭知县明(ri)要提审犯人施蒙,你带上几个人,随我去一趟监牢,看看这施蒙是否完好?这施蒙关系重大,可不能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亲自去巡视一下监牢状况。”许崧文威严的对这罗捕头说着。 罗捕头倒是有些迟疑:“可许大人,驸马不是吩咐了嘛!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施蒙,彭知县都不敢私自去监牢…” 许崧文一脸的不高兴:“驸马只是朝廷授意协助官府征粮的散人罢了,在这容县,真正的征粮官还是我,我若有意,驸马也会听从我的建议,我是看他是皇亲国戚的份上,才对他礼敬有加,这种小事我与他说,他又岂能不答应?我这只是去巡视一下监牢,看看这施蒙的状况如何,这种小事就没必要麻烦驸马,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难道还需我去请示驸马不成?” 说到最后,这许崧文摆起了官威,语气加重了许多。 这罗捕头连忙低头:“不不不,不用请示驸马,许大人若想去,属下便去带人随大人前往。” 皇亲说白了,有(shēn)份没实权,再怎么样,也不能帮助这些地方官加官进爵。 可许大人不同,五品官,在这一府之中,除了知府,就是最大的官了,地方官若想升迁,还是得需要这些有实权的大官才行。 这各中如何取舍,这罗捕头还是能掂量得清的。 过了一会之后,罗捕头叫上了三个捕快,随着许崧文前往了监牢。 此时已过亥时,早已夜深人静,县衙监牢也到了轮班的时候。 刚刚换上来守大门的两个狱吏见是许大人,便连忙行礼,得知许大人是去探视犯人的时候,便也没想太多,放了进去。 只是这许崧文刚刚走进去没多久,一道黑影就迅速的划过,‘啪啪’两下就击在了这两个狱吏脖颈处,这两个狱吏还没反应过后便晕了过去。 然后黑影也窜进了监牢。 被施蒙关在监牢深处,专门有两个狱吏在里面把守的。 许崧文一路行到施蒙被关押的门外时,那两个专门把守的狱吏也站起了(shēn)。 许崧文淡淡道:“开门。” “这…”两个狱吏皆是不解,问他道:“请问大人有驸马的探视手令吗?” “本官来巡视监牢,还需要驸马的探视手令吗?”许崧文冷哼了一声,见两人无动于衷,便又加重了语气:“你们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把门打开。” 两个狱吏为难的对视一眼,当中一个咬咬牙,连忙躬(shēn)行礼:“许大人,没有驸马的探视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施蒙,驸马吩咐了,哪怕是许大人和彭大人都不可以,请恕小人不能为大人开门。” “哟,真是翅膀硬了,我的话都不听了。”许崧文脸色难看。 两个狱吏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大人饶命,只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人,大人若真要探视施蒙,还请拿到驸马的探视手令。” 许崧文突然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本官今(ri)还非得要进去了,我看你们如何拦我,来人…” 随后,他(shēn)后的罗捕头连忙走上一步。 许崧文大手一挥:“把他们的钥匙搜出来。” “大人,罗捕头,请不要为难小人。”那个被踹的爬起来,重重的磕头,然后护住了挂在腰上的钥匙。 罗捕头转(shēn)看了许崧文一眼。 许崧文也瞪着他:“愣着干什么?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是,大人。”罗捕头咬了咬牙,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刀,不过他并没有要杀这两个狱吏,只是用刀背敲在了他们的(xué)位上,使他们昏迷而已。 搜出他们(shēn)上的钥匙,罗捕头打开了牢门。 许崧文走过去的时候淡淡看了这两个狱吏一眼,呸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然后转(shēn)对罗捕头和那三个捕快道:“你们去外面等我,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那罗捕头也无奈,便只好带着三个捕快转(shēn)走出去。 许崧文拿着钥匙,一路来到了施蒙的牢房。 似乎是听到了钥匙的晃动声,那蓬头垢面的施蒙从地上爬起来,当他看到走来的是许大人的时候,激动的心(qing)不言以表,迅速的爬了过来,抓着牢门:“大人,你是来救我的吗?大人,快把我救出去,我已经受够了这个鬼地方。” 这些(ri)子,由于有了足够的饭菜,这施蒙的精神也恢复得不错,这会脑子转得倒是(ting)快了。 许崧文冷漠的看着他,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蹲下(shēn),在他面前低沉道:“你这狗东西,就是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见许崧文眼里的杀机,原本高兴无比的施蒙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不停的对他磕头:“大人饶命,大人,是我错了,我求你饶我一条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时,许崧文已经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见到这施蒙,他就怒火冲天,重重一巴掌扇在了施蒙的脸上,差点没把牙齿给他扇出来:“还有下次?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施蒙爬起来,又是不停的磕头。 “哼”许崧文站起来,见到这样的施蒙,他的气也撒不出来了,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问他道:“要我救你也行,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你被抓进来这么久,那个驸马有没有来见过你?” 施蒙想了一下,猛的点点头:“来过一次。” “他问你什么了?”许崧文心头一紧。 “他问我,我爹收了容县百姓这么多粮食,到底想干什么?”施蒙不假思索回答。 “那你怎么说的?”许崧文眼里已经迸出杀机。 施蒙慌忙道:“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真的?”许崧文根本不信,眼神咄咄(bi)人,他也知道这家伙怕死的尿(xing)。 可许崧文哪里知道,此时的施蒙自知眼前(qing)况若是承认,会死得更快,所以他再次重重的点头:“大人,请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他来只是打了我一顿,然后就走了,我什么都没告诉他,请大人相信我。” 见许崧文一脸沉默,施蒙又连忙发誓:“许大人,我说的千真万确,倘若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请大人相信我,救我出去。” 许崧文心中思量了一番后,便转(shēn)道:“姑且信你一次,若我知道你骗我,定饶不了你,起来,跟我走。” 施蒙慌忙的爬起来,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一路穿过牢房甬道,然后回到了先前打晕那两个狱吏的甬道外。 他看了两个狱吏一眼,然后弯下(shēn),拔出了他们的佩刀递给施蒙:“杀了他们。” “啊…?”施蒙腿一软,心头一个咯噔,差点没瘫软在地。 许崧文把刀丢在他面前,厉声道:“你若不杀他们,我便杀了你,你选一个。” “我…大人”施蒙吓得跪在了地上:“大人,我虽然混蛋,可我没杀过人啊,大人,你饶了我吧,我不敢杀人。” “废物。”许崧文气得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道:“那我现在就教你杀,用刀抹了他们的脖子,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不动手,我就杀了你。” “我…我…”施蒙不停的颤抖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shēn)子都在颤抖,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抖了一会之后,他的两条腿角处居然流出了些许带有(sāo)味的液体。 这家伙,直接被吓尿了。 “啊…”然后他闭上眼睛,大叫了一声,似乎给自己打气,举起刀,朝着地上的那两个狱吏插去。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鬼魅的(shēn)影如同一道幽灵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突突’两下就点了施蒙和许崧文的(xué)道,令两人动缠不得。 这黑影戴着面罩,把施蒙的刀拍在了地上,站到了许崧文的面前,那幽深的瞳孔如同一波古井,盯着许崧文的眼睛,许崧文这会只感觉全(shēn)如同坠入了冰窖,心中惊恐万分。 黑影的声音冰冷:“还想杀人灭口,若换做平常,我便把你碎尸万段。” 说完,这黑影根本不给许崧文反应的时间,直接敲晕了他和施蒙,然后扛在了肩上。 监牢外,罗捕头和捕快正在查看那晕倒在地守监牢大门的两名狱吏,突然就听到了监牢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剧烈的敲打着牢门。 罗捕头心头一紧,对两个捕快道:“跟我来。” 等到罗捕头跑进去,黑影方才扛着许崧文和施蒙窜出来,快速几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罗捕头从监牢里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来人,来人…” …… 此时已过子时,县衙中一片寂静,张翔屋中的烛灯还在轻轻的摇摆。 屋内,张翔坐在书桌前,一只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小奴已经睡下了,他不敢敲得太大声,怕把这个丫头吵醒。 在摇曳的烛灯中,窗外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久坐的张翔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起(shēn),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shēn)黑衣的袁沉站在门外寂静的院落中。 张翔笑着道:“办妥了?” 袁沉点头:“一切顺利。” “太好了。”张翔微微一笑:“你把地方告诉我,我明(ri)派人秘密把他关押起来。” 袁沉语气带着些好奇:“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来劫施蒙的?” 张翔缓缓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算到了对方的心思,你就能提早做出防备。” “那你又是如何算到的?” “这跟你也说不清楚,你比你师妹笨太多了,如果是她,早就能猜到我是怎么算到的了。” “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人?” “说你笨就是骂你了?”张翔撇撇嘴,朗声道:“上天是公平的,你有这一(shēn)举世无双的武艺,就知足吧!我的武功这么差,还不(yun)许我聪明那么一点点啊!” “你到底是如何算到的?”袁沉不死心。 张翔直接道:“我是算命的。” 此时的院落外面,整个县衙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一阵阵‘许大人不见了’‘施蒙被劫了’‘来人’‘快来人’的声音传遍整个县衙。 张翔院落的大门也被敲响了。 张翔对袁沉道:“现在没你事了,你先离开吧!我得去善后了。”。 打开门后,李言之在外面带着些许惊慌低声道:“驸马,施蒙被劫了,许大人也不见了。” 张翔云淡风轻的点点头:“走吧,去监牢…”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零三章、江湖义、黄泉酒(一)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次(ri)一早,张翔与小奴在院中吃着早点,彭书怀走了进来,对他施礼道:“禀驸马,许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张翔抬头看了他一眼。 彭书怀点点头,他的面色甚是复杂:“许大人现在就在正堂。” 张翔沉下脸:“施蒙呢?没跟他一起回来?” 彭书怀摇头:“就他一个人。” 张翔道:“那彭大人为何还不把他抓起来?狱吏说了,昨夜只有他一个人进了监牢,见了施蒙,很明显就是他放走了施蒙,消失了一夜,今天还敢回来?” 彭书怀都快哭了:“下官也不敢啊,许大人说,他也不知道啊,他说他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晕了,今早是在容县外的一片林子里的一条水沟里醒来的,他浑(shēn)湿透,(shēn)上还有些臭,他说他要见驸马。” 张翔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脸色难看:“你先回去,看住他,我马上过来。” “下官告退。” 彭书怀走了之后,张翔这才笑出了声。 这袁沉也真够狠的,把他扔那么老远,就不怕他晚上在林子里被野兽叼走了。 “驸马?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小奴奇怪的看着他。 张翔摇摇头:“哦,没事,就是有点想笑,我走了。” 过了一会之后,张翔来到了县衙正堂。 底下,许崧文站在中央,很是狼狈,头发凌乱,有些还粘成一条一条的,(shēn)上的衣服还是湿的,没完全干透。 看到张翔后,他连忙拱了拱手,那股斯文劲还是没变。 张翔负着双手,脸色(yin)沉:“许大人,你可知昨夜官差寻了你一夜,整个容县都找遍了。” “驸马,下官昨夜被人给劫了。”许崧文连忙道。 “哦?”张翔一脸的好奇:“谁劫了你?在哪劫的你?” “下官不知道,在监牢劫的。” 张翔又问道:“那你去监牢干什么?那个人又为何放了你?” “下官也不知道。”许崧文硬着头皮:“下官不知道那人是谁,下官昨夜只是去监牢看一下犯人施蒙,可没想到在监牢里被人打晕了,今早醒来的时候是在容县外的一片林子里。” “啪” 张翔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脸色铁青道:“放肆,还敢在此胡话连篇,来人,把罗捕头和昨夜看守监牢的四名狱吏带上来。” 过了一会之后,罗捕头和昨夜看守监牢的那四名狱吏被带了上来,跪在堂中。 张翔冷哼道:“罗捕头,你们把昨晚的事(qing)给我说一遍,若有虚言,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罗捕头整个一晚上其实也都在懵(bi)的状态里面,这时冷汗直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回驸马,昨夜许大人把属下叫上,他说要去巡视监牢,许大人有令,属下便只好听从随他去了监牢,去了监牢后,看守施蒙的两名狱吏不放行,许大人便叫属下打晕了那两名狱吏,然后独自一人进去见施蒙,让属下出去等候,属下出来的时候,监牢外的那两名狱吏也晕了,属下奇怪,正查看的时候,却是听见监牢里传来了击打牢门的声音,属下又跑进去,这才发现许大人和施蒙都不见了。” 说完,罗捕头又道:“驸马,属下说的千真万确,两名与属下同去的捕快都可以作证,还有那四名狱吏,也可以作证。” 这时,那跪在当中的捕快和狱吏也点头,证实了罗捕头的话。 张翔对那两名守在监牢外的狱吏问道:“是谁打晕了你们?” “驸马,小的不知。”其中一名把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驸马,许大人和罗捕头进去后,小的就被人打晕了,根本不知道是谁打晕的。” 张翔点点头,又对那两名守施蒙的狱吏问道:“你们呢?把知道的说出来。” 那两名狱吏也点头,其中一名道:“回驸马,昨夜许大人带着罗捕头来到监牢外,说要见施蒙,小的便问许大人要驸马的探视手令,可许大人说…” “说什么?”张翔语气冰冷。 那狱吏把脑袋埋到地上:“许大人说,他要见犯人,何须驸马的探视手令?小的见许大人没有驸马的探视手令,便坚持不让许大人进去,许大人就让罗捕头打晕了我们。” 张翔把目光看向了许崧文:“他们说的可有错?” 许崧文面色难看的点头。 “啪”张翔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惊堂木:“许崧文,你好大的官威啊,我早已说过,任何人不得见施蒙,他是此次征粮大事的关键,若想见他,需得我的同意,你这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噗通”张翔搬出了皇家威严,直把许崧文吓得跪在了地上,猛的摇起了脑袋:“驸马,下官从无此意,下官从无此意啊,下官只是想为驸马分忧,想去巡视一下犯人。” “巡视?”张翔冷笑起来:“我早已说过,我已经掌握了施家的一些证据,让彭知县今(ri)就提审施蒙,可偏偏这么巧,昨夜你去看施蒙,你与施蒙还正好都不见了,这是巧合吗?” 说着,张翔恼怒的指着他:“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何须多此一举?” 然后,张翔又死死的盯着他:“你是不是担心今(ri)施蒙被提审说出了些什么,所以你就擅自把施蒙放走了?” “驸马冤枉,驸马冤枉啊!”许崧文真是有苦说不出,且他确实是心虚的,现在根本不知如何解释,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冤枉?”张翔负着双手走下来:“许大人,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的作为作为让我无法相信你,昨夜就只有你去过监牢,还偏偏你们都不见了,为何你回来了,那施蒙呢?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下官不知道。”许崧文猛的摇摇头:“下官不知道是谁劫走了我与施蒙,只知昨夜有人在监牢里点了我的(xué)道。今(ri)一早,下官是在容县外的林子里的一条水沟里醒来的。” “这么烂的借口,你觉得我会信吗?”张翔嗤笑一声。 许崧文再次摇头:“驸马,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绝无半句虚言。” “有人作证吗?”张翔环视了一下四周,所有人连忙低下头,张翔又看向他:“你说有人劫了你,那你可知是谁劫了你?为何那人把你扔在了林子里?” 许崧文还是摇头:“下官不知啊,驸马,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下官才这么干的。” “那是谁想陷害你?又想陷害你什么?”张翔目光(bi)人。 许崧文再次摇头:“下官也不知啊!” “呵…”张翔可怜的看着他:“许大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你说有人陷害你,那是谁想陷害你?又想陷害你什么?你昨夜去监牢,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若是临时起意,那又有谁知道你去的监牢?难道陷害你的人未卜先知,知道你昨夜会去监牢,所以才去劫走你和施蒙的?若早有预谋,你又为何要预谋?你对谁说过了你要去监牢?许大人,你能给我解释这一切吗?” 面对张翔的这一番询问,许崧文脑袋震得嗡嗡直想。 他此番看着眼前的驸马,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令他觉得不可置信,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张翔大声道:“来人,许大人知法犯法,既不肯说实话,暂且关押起来,他(ri)押回平州城,交由知府大人定夺。” “是” 几个官差上来押走了许崧文,许崧文根本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随后,张翔又令人把罗捕头也暂时收押了,这罗捕头虽说并无罪过,可他藐视驸马的命令,与许崧文为虎作伥,算是从犯,先行收押,再行定夺。 一堂简单的问审算是结束了,鉴于如今施蒙不知所踪,那今(ri)提审施蒙的计划也就搁浅了,县衙所接到下一步的指示就是先找到施蒙再说。 随后张翔吩咐彭知县继续带人去征粮,他便朝着所住院落行去。 在回廊处,张翔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李言之。 “驸马”李言之面色沉重,把手里一只带血的箭和一封信交给了他,并道:“驸马,这是今早在一个家丁的房中发现的,窗户被洞穿了,这支箭插在家丁的(xiong)口,发现的时候家丁已无气息,这是给驸马的信。” 张翔刚刚的好心(qing)又瞬间沉重下来,他连忙摊开这封信,这是一封匿名信:张明恒,戌时一刻,同福客栈一会,吾若不来,每夜便会死一人。 “驸马,这是那些江湖人送来的?”李言之神(qing)复杂。 张翔看了一下那带血的箭头,喃喃道:“血还没完全干透,应是今早出的手,那院中今早可有人发现异动?” 李言之摇摇头:“并无人发现任何异动。” “看来这人的箭术还不错啊!”张翔称赞了一声,却是微微一笑,继续走着:“言之,这几(ri)你就带着石明,石光两个护卫先去监牢一起看守许崧文。” “许崧文被收押了?”李言之惊喜一番。 张翔点头:“为防止他暗中收买狱吏,你去盯着,这彭知县暂时不可信。” “那驸马?你呢?”李言之看着他拽在手里的信。 张翔道:“这是冲着我来的,没事,我自会处理,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带着小奴和押着施蒙和许崧文回平州城,把小奴交给公主,把施蒙和许崧文交给郑知府,并把我的话转告郑知府,郑知府自会处理。” 李言之惊呆了:“驸马,这怎么行?倘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如何向公主交代?公主岂不把我一刀杀了啊!” “别把公主说得这么可怕。”张翔继续笑着:“他们是江湖人,很多很多,那(ri)岳常忠对我说的话我也都跟你说过,他们都要杀我,我若继续这么躲在县衙里,也只会连累县衙中的人一个个死掉。” “驸马,让官差把整个县衙把守起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出得了手。”李言之建议道。 张翔笑着摇头:“言之,你不知道这些江湖人的武艺,这只是个小小的容县县衙,又不是平州府衙,这县衙里的官差在他们面前根本没用,五六十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聚在一起,没有几万的朝廷兵马,都难以剿灭他们,他们连我都敢杀,更何况这些县衙的官差了。他们只是不想滥杀无辜,所以才让我独自去赴会。” “可驸马这一去,凶多吉少啊!”李言之拦着他。 张翔心意已决,他其实也早知道这么躲着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他没想到这些江湖人为了杀他,还真不管不顾,已经对他的家丁动了手,他若继续躲,那杀完了他的家丁,就是护卫,李言之,小奴,然后县衙中的官差等等了,把这县衙中的人都杀个精光。 “驸马…驸马…” 见张翔的脚步快速远去,李言之在(shēn)后慌忙的叫着。 张翔重重道:“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回到院落的时候,小奴正在那不远处的水井边洗着衣服,张翔没有惊动他,回到屋子,然后打开了窗户,很快,袁沉窜了进来。 张翔把手中的箭和信递给他。 袁沉看完了信后,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箭,一眼认了出来:“胡子箭。” “胡子箭?” 袁沉淡淡道:“这是云梦神(shè)胡荣的箭,胡荣是岳州人,在江湖上以箭术闻名,活跃于云梦泽一带,据说他专用云梦泽上空的飞鸟练箭,能(shè)中五百米上空的飞鸟,手中胡子弓有二石之力,这便是胡荣的胡子箭。” 说完,袁沉环顾一下这院落结构,缓缓道:“这箭入体三寸,倘若是胡荣全力所(shè),那至少也是在院墙四百米以外能够(shè)中那间屋子的地方所(shè),也就是说,即便我发现他所(shè)箭的地方,恐怕也追不到人。” “那这不等于整个院落中的人都是他的活耙子?”张翔吃惊道。 袁沉点点头:“武艺高强者还好对付,这箭术高强者,除非轻功卓越,能够在追的途中躲过他的箭,但倘若对方轻功也好,就只能用箭对付,这胡荣的轻功也很好。” “那这简直防不胜防啊!”袁沉一盆冷水泼得张翔皱起眉头:“那怎么办?” 袁沉直接道:“逃吧!” 张翔有趣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堂堂飞霜神剑也能说出这种话。” “我是让你逃。”袁沉语气很是冷静:“他们要杀的又不是我,我逃什么?” “可你师父让你保护我。” “所以我让你逃啊,你这三脚猫功夫,即便我俩去了同福客栈,我挡住了所有人,这胡荣在暗中放箭,你躲得掉吗?” “别瞧不起人,我现在武功很高了好吧,你这吹牛也不打草稿,还对付所有人?光是一个独孤流影都够你受的。” “那这不是必死的局吗?你不逃还想什么?” “关键是现在想逃也逃不掉啊,这县衙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要不你还是自刎吧!”。 “为何?” “这样死得有尊严一点…”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零四章、江湖义、黄泉酒(二) 戌时左右,马车从县衙出发。 李言之站在县衙大门外,看着远去的马车,心情复杂。 张翔没有让李言之把这件事告诉奴,只是对他,倘若明日早晨他回不来,便让李言之立即押送施蒙和许崧文回平州,这征粮大事迫在眉睫,只要把他的话转告郑知府,接下来的事郑知府就能够知晓如何处理了。 今夜的容县表面风平浪静,实则诡谲莫测,暗流涌动,在张翔的马车走出县衙的那一刻,无数双眼睛已经在盯着了。 消息也一层一层,传向了同福客栈的方向。 此时的同福客栈之中,早已客满的江湖人正畅饮好酒,大口吃肉,今晚过后,他们都会名扬江湖。 岳常忠,陶临,韩光义,张钊以及几个江湖人坐在一起。 今晚这场江湖义举就是陶临以岳常忠的名义发起的。 在这些所有来参加义举的江湖人里面,只有岳常忠和独孤流影有这样的名声,只是独孤流影不喜热闹,不凑这个热闹,到时该出手他会出手,所以就只能以岳常忠的名声了。 岳常忠自不能推辞,他只是希望这个驸马能够掂量轻重,不要来今晚的同福客栈。 “哈哈,你们,这个张明恒敢来吗?” “他绝对不敢来,这么些日子,都吓得只能躲在县衙里面,连大门都不敢出,今只要他收到胡荣送去的信,恐怕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此子虽传闻武艺不错,可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又有何用?” “他不来,我们便一晚杀一人,杀到他敢来为止。” “对,一晚杀一人,这些衙门里的狗官杀一个是一个。” “来来来,我赌三碗酒,他不敢来。” “我也赌三碗。” “既然你们都赌他不敢来,那在下就赌他敢来,赌五碗酒。” “你这子,一人五碗酒,喝不死你。” “哈哈哈,只要他不敢来,喝死我愿意。” “豪气,那在下陪你赌…” “大家伙,刚刚传来消息,这张明恒的马车已经朝着同福客栈来了。” “啊?” “什么?” “这子还真敢来?” “哈哈哈,来来,一人先喝一碗,在下陪一碗,等他来了,再喝剩下的四碗,这么多人在场,可不许赖账。” 在同福客栈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张翔的马车停在了同福客栈门前。 他孤身一人,走下马车,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二楼处无数双探出来的眼睛,轻蔑的眯起了双眼,大步走了进去。 他这一路走上来,整个客栈倒是寂静了下来,纷纷投来或赞赏,或愤怒,或阴狠,或仇视等各种不同神情的目光。 只是没人敢动手,毕竟传闻中他武艺高强,要是有人先做了这出头鸟,被反杀了可就太憋屈了。 张翔一路脚步平缓的走上来,无视这些人。 只是别看他表面走得豪气冲,心里慌成了什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妈蛋,这可是用命来装的,恐怕那胡荣的箭已经在远处瞄准他了,他能不慌吗? 但越是这样的场面,就越不能表现出来,气场可不能输。 张翔径步上楼,那离着最近的一桌人连忙挺有默契的把整张桌上让了出来。 张翔环视了一圈注视他的人,耸了耸肩,然后走到了桌前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动作娴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扫视周围的眼神甚至还有些许的戏谑。 “哈哈哈,痛快。”张翔哈哈一笑,然后猛一挥手,把酒杯砸碎在地。 这一摔,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然后张翔又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了菜,大声道:“各位江湖壮士,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大家聚集到这容县,那就是一场缘分,既请在下来此赴会,大家也别看着啊,该吃吃,该喝喝,我可是一点都没客气的。” “有种。”当中有人哈哈一笑。 张翔回头看了这汉子一眼,拱了拱手。 然后又有人起身道:“老子生平最佩服这有种之人,面对我等如此多的江湖众人,还敢单刀赴会,老子敬你一杯,哪怕你今晚死了,老子也会给你立块墓碑。” “多谢这位兄台,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张翔举起酒杯,对他哈哈一笑。 “老子潭州人,人称黑鬼李大奎。”那黑乎乎的汉子爽快道。 “在下张明恒。”张翔笑着拱手。 这黑鬼李大奎大手一挥:“老子知道,大奸臣张坚的儿子。” 张翔眉毛一挑:“兄台为何认为家父就是奸臣?” 这李大奎豪饮了一杯酒,擦了一下嘴:“你父亲延误军机,放北辽人攻入凉州,几十万凉州人死于北辽屠刀之下,不是奸臣是什么?” “那兄台可知我父亲是如何延误军机的?又是如何让北辽人攻入凉州的?”张翔问道。 李大奎明显被问得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道:“这老子哪里知道,所有人都这样的。” “那你就只是听了,并不确定?对不对?”张翔好笑的看着他。 李大奎挠了一下脑袋,目光看向周围的人。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那张黑脸憋得有些通红,转头对张翔怒道:“这老子还用确定吗?江湖人都这么。” 这时,又有一个斯文些的男子站起来,对他道:“李大奎,这奸臣张坚延误军机,才导致北辽人攻入凉州,这是当年皇上亲口颁布的诏令,昭告下,所有人都知道。” “对对对。”李大奎猛的一拍脑袋,再次看向张翔:“这是皇上颁布的诏令。” “那你看到诏令了吗?”张翔笑问道。 “这…”李大奎又一愣,然后看向了那个斯文男子。 那斯文男子对张翔拱手道:“当初这诏令各处张贴,江湖上人尽皆知,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信你问在座的人,谁不知道?” “对,我们也知道。” “我们也看到了…” 然后一群人连忙出声附和。 张翔看了这斯文男子一眼:“阁下是…” “在下中兴府人士,孔沐阳。”那斯文男子笑着拱了拱手。 张翔也笑道:“那孔兄可知皇上为何昭告下?” 孔沐阳道:“这还用问吗?张坚乃北麓军将领,凉州守将,凉州失陷,几十万人被屠于内,若不找到罪魁祸首,给下人一个交代,这下人如何能心安?” 张翔缓缓道:“所以,只要家父一死,这下人心就安了,对吧?” 孔沐阳点点头。 “哈哈……” 张翔可笑的举起酒杯大饮一口:“既然皇上昭告下家父是凉州失陷的罪魁祸首,处死了家父,让下人心中安定。那孔兄难道不知我也是皇上昭告下钦定的驸马?下人心中既定,那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人为何还要来杀我?” “这…”这孔沐阳顿时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哼,皇上放过你,我们可没放过你,父债子偿,你父亲的死,何以能弥补那几十万条性命?”这时,当中有人重重的哼道。 张翔看了这人一眼,这人一脸的怨愤,在那低着脑袋喝酒。 似乎是注意到张翔的目光,这人也抬起头来:“在下中兴府人,柳户。” 张翔对他拱手,呵呵笑道:“柳兄,难道柳兄觉得杀了我,就能弥补那凉州几十万条性命了?” “不能。”柳户起身道:“不过你张氏一族,乃我南楚罪人,只要你张氏一族还有后人在世,我柳户便见一个杀一个。” 这柳户的怒火似乎很旺,张翔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咻~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众人还没反应是怎么回事,那柳户便瞪着眼睛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血水顺着他的太阳穴处流了出来,整张桌子瞬间被染红,他嘴里还没咽下去的一块肉也永远咽不下去了。 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原来那白光是一支筷子,那筷子左进右出,直接穿透了柳户的太阳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惊讶过后,瞬间起身堤防起来,有兵器的拔出兵器,没兵器的四下皆看,因为他们知道那筷子绝不是张翔发的,只能暗中还有人。 场面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在场几十双恼怒的目光也看向了张翔。 张翔无奈的摇摇头,这袁沉出手也太快了。 “出口狂言,死有余辜。” 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一身黑衣的袁沉身躯如一支利箭,从窗外飞身而来,落在了张翔的身边。 他那恐怖的杀气弥漫开来,让不少人皆是微微后退了一步。 众人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恐怖,能够以一支筷子击穿武艺还不错的柳户,可见这内力也是深厚到了一定境界。 袁沉现身后,岳常忠那一桌的几人终于坐不住了。 “是他?”岳常忠和陶临对望一眼。 明显两人也都认识袁沉。 只是岳常忠心中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 陶临则是心底微沉,他起身朝着袁沉拱了拱手:“魔教教主的弟子,心狠手辣的手段果然深得教主的真传。” “魔教?” 在场不少人大吃一惊。 陶临对他们朗声道:“各位,眼前这位便是江湖上的魔教雪神教教主萧冥的亲传弟子,人称飞霜神剑的袁沉。” “他就是袁沉?” “听当年雪神教教主萧冥亲率一千教众从漠北雪山一路进入东山境内,一夜之间,把整个澎湖十八寨灭了十寨,这袁沉一人一剑,更是杀出十里地,灭了上千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东山境内澎湖十八寨的草寇猖獗十余年,汇集了江湖上诸多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半个江湖,朝廷曾派五万大军围剿都没能上到山上,这雪神教一出手,就灭了十寨,最后还全身而退。” “不愧为魔教,太凶残了。” “澎湖十八寨的寨主,人称江湖十八英雄,个个武艺超群,无一不是江湖好手,这袁沉当初就杀了千斤铜锤邢狮王,玉罗汉方道安。” “另外八个被萧冥所杀,可见这萧冥更是恐怖。” “一夜之间把澎湖十八寨变成澎湖八寨,据当初若不是有京东东路的禁军干扰,恐怕就全给灭了,魔教教主,岂是烂虚名,据被誉为江湖第一高手的京城御术院院主蒙承都不是他的对手。” “放屁,蒙前辈武艺早已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成名江湖多年,这萧冥再厉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蒙前辈毕竟老了,已到古稀之年,这萧冥才五十往上,正当壮年。” “兄台也是习武之人,难道你不知道年纪越大,内力修为越精深的道理吗?” “话虽如此,不过真打起来,萧冥应该是会占上风的。” “两位兄台也别吵了,这萧冥和蒙前辈也没打过,谁强谁弱暂且不论,但是蒙前辈一身正直,这萧冥身为魔教教主,为祸江湖,岂可与他比肩?” “不错,终究邪不胜正。” “……” 袁沉的身份一被陶临出来便立即引起了满座的议论。 毕竟都是江湖人,像萧冥,蒙承等那样的高手已是如今江湖高手的花板,受众人仰望,今日来到这里的江湖人,哪个不想像他们一样名扬江湖? 也正当众人议论间,陶临继续开口了:“诸位,魔教妖孽,人让而诛之,今日不仅奸臣之子张明恒在此,这袁沉既然也在,我等江湖义士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哈哈哈,袁沉,老子我今日若是能杀了他,这江湖上谁还不认识我黑鬼李大奎。”那李大奎狂笑了一声,捏起了拳头跃跃欲试,似乎忘记了刚才被袁沉一只筷子穿透太阳穴而死的柳户。 “不错不错,杀了这袁沉,这名气可比杀张明恒响亮多了。”有人出声附和他。 “这袁沉再厉害,不过一个人,我们一起上。”有人大声嚷嚷。 “朱兄,陈某祝你一臂之力…” 面对这一票在袁沉出现后,几近癫狂的江湖人,张翔心底冷笑,嗤之以鼻:呵呵,所谓的江湖聚义,还真是名利当先。 这些人原本的第一目标是他,现在,为了名气更响亮,袁沉成为了他们的第一目标。 袁沉冰冷的目光环视了一下这群人,然后‘铛’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重重一下就插进了桌子里,语气冰冷道:“想死的,可以来试试。” “慢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人群中也散开了一条道。 原来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公子在四名女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张翔看到这名男子的时候,也被他的‘美貌’惊讶了一下,若不是这饶正面有着明显的男人特征以及那男人特有的嗓音,恐怕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名男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应该就是慈男子了。 众人看到这名男子走来也是连忙拱手:“独孤公子…” 第一零五章、江湖义、黄泉酒(三) 独孤公子? 听到这些江湖人对这名男子的称呼,张翔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独孤流影。 秦挽歌曾,独孤流影的容貌被誉为江湖玉公子,当时张翔还调侃她,是不是暗恋这名独孤流影。 秦挽歌则是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最不喜欢这种比女子还美的男子,比起独孤流影,袁沉这个冷酷无双的师兄更具有男子魅力。 这倒是让张翔一阵放心,明这妮子的审美观还是很正常的。 如今见到这独孤流影的容貌,张翔也不禁暗自惭愧,这江湖玉公子的名号果然不是虚传。 独孤流影在众饶目光下径直走到了张翔的面前,对张翔微微一笑,轻轻拱手:“在下百越建州独孤流影。” “张明恒。”张翔还以一礼。 独孤流影在江湖上的名气绝不低于袁沉,毕竟他成名早,‘妙手香’的毒技神出鬼没,比起袁沉这种真刀真枪的人更加的令权寒。 此刻众人见他出面,便也静了下来。 独孤流影与张翔见过礼后,环视一圈,看向了岳常忠等人,轻轻道:“岳兄,陶兄,可否听在下一言。” “独孤公子请。”陶临连忙道。 岳常忠也点点头。 独孤流影便道:“诸位要杀张明恒,这张明恒也非江湖人,我等人多势众,已胜券在握,在下本不该再插口,不过如今魔教教众袁沉现身与此,诸位也要杀他,我也便只好出来一句公道话了,要杀这袁沉,可不能与这张明恒一样,得按江湖规矩,否则旁壤,会我等以多欺少。” 那边,陶临开口道:“独孤公子,魔教妖孽,人让而诛之,这张明恒与袁沉明显是一伙的,一个是奸臣之子,受下人唾弃,一个是魔教弟子,受我等江湖人所不容,对付此二人,不用讲什么规矩。” “陶兄此言差矣。”独孤流影摇摇头:“即是江湖人,就得按江湖规矩办事,否则我等与人无异,传出去也不光彩,陶兄可以不在乎,但我独孤流影身为百越建州独孤家的人,可不能不在乎这名声。” 陶临面色不禁有些难看,独孤流影这是变相的他是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任何表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那独孤公子可有何妙招?” 独孤流影笑着道:“妙招不敢,我等按江湖规矩办事便可。” 完,独孤流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诸位,我等今日聚义与此,可共同饮下这杯酒,然后在场众人,每人皆可与这袁沉过招三招,三招之内,只要这袁沉输了半招,他便不再还手,任由我等处置,若有人三招都胜不了,便可自行离去。倘若有人不幸在三招之内死于袁沉剑下,那黄泉路上也怪不得谁,同样,这袁沉若是三招死于我等手中,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完,独孤流影看向了袁沉:“袁兄意下如何?” 袁沉语气平淡:“三招之内平手,也算我输。” “大言不惭。”袁沉这话可以是藐视在场众人,不禁又引起了众怒。 只是这些人嘴上骂骂咧咧,却是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袁沉的实力摆在那里,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有人不服气道:“独孤公子,这可不公平,这袁沉实力这么强,若是一个个上,在场恐怕除了独孤公子,没人是他三招的对手。” 独孤流影看了这人一眼:“我等数十人车轮战战他一人,已经是占尽了便宜,你还有何不公平的?且他也了,平手也算他输,你若连三招平手他的实力都没有,如何敢杀了他名扬江湖?就不怕江湖人耻笑?袁沉的实力是强,可他毕竟是个人,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我等轮番上阵,他能支撑多久?你若害怕,可以最后一个上,但我可提醒你,倘若前面或中途有人胜了他,那名扬江湖的就不是你了。” 独孤流影话音落后,所有人便不再吭声。 很多人都知道,独孤流影的是事实,这已经是最公平的了,让他们占尽了便宜,袁沉就算再厉害,只要武艺不太差,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或许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三招之内能够胜他半眨 但是用尽全力能够三招不被他击败打成平手的大有人在。 只是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谁先上的问题了。 很明显,先上的肯定占不到便宜,毕竟袁沉此时体力充沛,先上的那个人是最没有胜率的,只有最后上获胜的几率才更大。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倘若先上的是一个绝顶高手,战胜了袁沉,那就又没有他们后上的啥事了。 这个问题此时困扰着在场所有人。 于是,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起每一个人。 面对众饶沉默,独孤流影也当他们是答应了,便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这杯酒喝完,就可以动手,若不喝的,就没资格站在这里与我独孤流影为伍,我独孤流影会把他赶出去,如果诸位都不敢第一个出手,我独孤流影可以第一个出手。” 完,独孤流影仰头喝下,然后摔掉了酒杯。 众人见状,二话不,纷纷倒酒喝了下去,生怕慢了别人一步。 此时的张翔倒像是成为了局外人,有趣的看着这一幕。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破碗声响起,当中有人飞身而起:“我先来。” 然后这人便如同一把重锤整个身躯砸向了袁沉。 袁沉单手微抬,一只手顺势而出抓起这饶手臂,随后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向后一拉一送,‘砰’的一声,这人便如同炮弹砸向了远处的桌子,整张桌子瞬间被砸得粉碎。 连袁沉一招都没接住。 “我来。”又有一人凌空一脚横劈而来,袁沉又是一拳将这人击飞了出去。 “我来…” “砰,啪,嗒嗒嗒…” 随着数张桌子被接踵而来的高手砸碎,仅仅这片刻之间,袁沉就已经击败了五六人。 而直到此刻,袁沉的身躯都没移动一步,他面前插入桌子的剑也尚未拔出,只是使用了简单的手脚之力。 这出手的五六人,没人能在他手里走过一眨 这种藐视群雄的实力,也只有他这样的高手才具备。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 张翔看得暗暗咋舌,能够近距离看这些江湖高手的切磋,真是一种享受,看得他那是一个热血沸腾,凝聚在四肢百骸的那丁点内力差点就要控制不住,破体而出。 这接连的失败也让不少江湖人心中都不禁开始恼怒起来,又有人猛然跃起,大喝一声:“袁沉,拿命来。” 强悍的内力波动在这人跃起的瞬间也震荡在周围,众人也是纷纷后撤一步。 就在袁沉准备接招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只见这人刚飞到半空,突然不知什么原因,整个人就直直的摔落下来。 张翔愣了一下。 袁沉也是莫名其妙。 其余众人也是一脸发蒙。 这人摔在地上后,突然捂住胸口,声音发颤:“迎有毒…” “有毒?”所有人大骇。 在所有人吃惊这会,只有当中的独孤流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面色平静,还带有一丝笑意。 所有饶目光也顿时看向了他。 独孤流影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轻轻拱手:“诸位,刚才在下已经在诸位所喝的那杯酒里下了毒,不过各位不用惊慌,此毒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会暂时封住各位的内力,还请各位不要运功,内力越高者,此毒发作的速度也会越快,只要各位不要运功,此毒就不会发作。” 独孤流影的话像一颗巨石,在这数十个江湖人堆里激起了千层浪。 张翔也是好半没有缓过神。 袁沉则是拔起了桌上的那把剑,插入了腰间的剑鞘,表情恢复平静。 有人怒道:“独孤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流影,你为什么对我们下毒?” “独孤公子…” “……” 不远处,岳常忠和陶临对视一眼,然后两人暗地里轻轻的运了一下功,果然,这一运功,体内顿感软弱无力,根本发不出一点力量。 两人皆是望向对方点头。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不信,各自运功,但运功者无一都有着与岳常忠和陶临同样的状况。 一会儿过后,便有十几人开始盘坐在地,只是都不敢再运功,只是坐下来休息。 陶临面色铁青的站起来:“独孤公子,请你给大家解释一下。” 待得众人吵吵嚷嚷了一番后,独孤流影这才一拱手,歉意道:“各位,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在下知道,以在下的能力,是无法阻止在场各位今晚誓杀张明恒和袁沉的决定,所以也才出此下策,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莫要见怪?”有人吼道:“独孤流影,没想到你跟这奸臣之子和魔教妖孽是一伙的。” 独孤流影不慌不忙的摇摇头:“在下并非与他们一伙,在下这么做,只是不想让这张明恒今晚死在这里。” 见众人不解的目光,独孤流影在人群中缓缓走动起来:“如今下征粮,朝廷要打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这张明恒从平州而来,乃是解决容县征粮事务的征粮官,这大家也是知道的,而如今容县征粮大事未定,容县百姓和县衙之间的矛盾尚未解决,如果这张明恒死了,谁来解决这些事?你们吗?” 着,独孤流影看了一圈众人。 众饶吵闹声也在此刻平息了下去。 有人出声道:“就算如此,征粮那是朝廷的事,与我们要杀他是两码事。” “这怎么能是两码事?”独孤流影看了这人一眼,轻笑道:“这张明恒若是死了,容县的征粮大事还如何进行?不久前,岳兄台都对诸位过容县此前的状况吧,在这张明恒尚未来容县之前,容县百姓因为征粮的事每都在容县各处和县衙门前闹事,直到这张明恒来此之后,这百姓闹事的事情就渐渐平息了,这还不能明问题吗?” 完,独孤流影看向了岳常忠。 岳常忠也站了起来:“不错,常忠和几位好友是最先得知此事的,此前就曾想跟那些百姓一样,大闹县衙,杀了官差,可最终没有如此去做,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朝廷征粮是为了打仗,这是有关我南楚国威的大事,县衙也是奉命行事,没有过错,百姓不交粮是希望能够保存更多的粮食以求日后保命,这虽是百姓的私心所致,可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错,这县衙和百姓中间所产生的矛盾,就得需要一个稳妥的方法去解决,而现在,只有这张明恒有这个办法。” 岳常忠完后,又有人大喝起来:“可我们来容县这么久,也没见这张明恒解决好这件事啊!” 岳常忠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这容县百姓不再闹事已经能够明这张明恒有了好办法,而据我观察,这张明恒的征粮事务应是到了关键时刻,我等若此刻杀了他,那此事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此时不能死。” 在他身边,陶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岳兄,你为何没对我过此事?” 岳常忠有些许歉意的声道:“陶兄,不是我不对你,只是你心中对这张明恒的敌意太甚,而我先前也不知道这张明恒能否做好这件事,所以暂时就没告诉你。” “哼,此子乃奸臣之子,他还能为朝廷做事?”陶临甚是不屑,面色也有些恼怒:“难怪岳兄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不见踪影,一旦商谈到杀贼计划,就借口避开,原来岳兄心中根本没有替行道之意。” 岳常忠缓缓道:“陶兄,此事不能相提并论,我整日都游荡在这容县百姓之中,对此事的了解胜于你,他所做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这张明恒确是为百姓做事之人。” “即便如此,那他杀了贺司南是事实,便是此事,我就不能饶过他。”陶临语气冷漠。 “那陶兄可知他为何杀贺司南?” “因为贺司南去杀他。” “那也是贺司南有错在先,难不成他还站着给贺司南杀不成?贺司南死于他的手中,技不如人,怪不得他。” “岳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哪边都不站,我只站在真理这一边,起先我也认为这张明恒与他父亲一样,在容县为祸百姓,可在我观察下来,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也才对他看法改变的,只要他为百姓做事,我便不会杀他。陶兄,凉州一事错在他父亲,他张氏一族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朝廷既已放过他,那他便与此事再无瓜葛,而他现在又在为百姓做事,我等不应该再把仇恨放在他身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岳常忠,我陶某真是错看了你。” “陶兄,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且不与你争论,待你冷静下来,我再与你解释一番。” “哼,不必了,今日过后,我陶某再无你岳常忠这个朋友。”陶临一甩手,转身,径直扬长而去。 两饶这番对话并未影响到大局。 此时的独孤流影还在对在座江湖人解释:“诸位,今日在下对各位下毒,实在情非得已,在下不是想保这张明恒,只是为了这容县百姓,这张明恒暂且不能死,还请各位能够海涵,在这期间,只要各位不要运功,不要试着解毒,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是失去了内力,暂时与普通人一样罢了,在下保证,待得这件事一了,在下便会把解药给各位,到时候,各位要杀这张明恒,在下也会助一臂之力。” 咻~ 独孤流影刚完这番话,一支利箭从窗外激射而来,被独孤流影身边的其中一个侍女一把抓住了。 这侍女把箭交给独孤流影。 那箭上还有一张纸条。 独孤流影把纸条拿了下来,笑着念道:“胡某遵独孤公子之意,他日张明恒离开容县之日,便是他伏诛之时…” 第一零六章、花事今如许、春光又一年 二月二十八这天晚上,容县同福客栈的这场江湖聚义在张翔眼里,成为了一场笑话。 原本他以为,他会在这场赴会中成为这些江湖人的刀下亡魂,毕竟在这种局面下,他真的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即便(shēn)边有袁沉这样的一流高手保护,可在这么多江湖高手的面前,袁沉自己都已经自(shēn)难保,他是没想过能活命的。 他能够做的计算都已经做过了,总结就是四个字‘无路可走’。 兴许袁沉拼死杀出去还能有一条活路,可他是完全没有的,如果袁沉顾及他,那两人都会死。 来此赴会也是应了袁沉那句话‘死得有尊严一点’。 可是张翔万万没有想到,独孤流影会出面帮他,毒翻了所有人。 他也总算明白独孤流影在开打前,为何让那些江湖人都喝下那一杯酒。 江湖奇人的毒技,果然名不虚传。 这天晚上,他和袁沉离开一片狼藉的同福客栈后,在半道上遇到了拦住他们去路的独孤流影。 看到独孤流影的那副容貌,张翔就一阵嫉妒,他前世要是有这副容貌,绝对是最顶级的流量小生。 “今晚多谢独孤公子仗义相助。”张翔对他拱手,率先表达谢意。 独孤流影的声音温润:“不必,我是奉师父之命才在今晚助你脱困,师父说,你是他的小友。” “铁前辈?”张翔讶异起来:“他怎知我在容县?” “师父浪迹江湖,他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独孤流影先是面对张翔,说完后,似乎觉得不怎么舒服,然后便转了一半(shēn),侧对着他站着。 张翔也不知他何意,再次拱手:“不管如何,今(ri)是独孤公子出手,明恒才免于一难。” “今(ri)助你,本非我之意,只是师父之命,不可违抗,今(ri)过后,在你离开容县之前,你都可以自行行动,那些江湖人已失去内力,暂不对你构成威胁,不过在你离开容县之后,我便不再管此事,你能否逃过下一次,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你离开容县第二(ri),才会把解药给他们,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的逃命机会。” 独孤流影轻轻说完之后,便转(shēn)离去。 张翔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暗自嘀咕一声:“拽个(pi)!” 他(shēn)边的袁沉冷冰冰道:“百越建州的独孤家族在江湖上的名望以道义为首,独孤流影今(ri)助你,得罪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已算是违背了独孤家的家训,(ri)后独孤家族在江湖上会因为此事免不了被外人说闲言碎语,他此番回去必定会受罚。”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对不住他了。” “无妨,反正他是奉师命。” “你这人,也忒不厚道了。” “我也是奉师命,否则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 “挽歌喜欢我的诚实。” “我不喜欢。” “我不需要你喜欢。” “……” 张翔回到县衙的时候,夜已经(ting)深的了,除了几个轮值的官差以外,张翔还看到李言之站在大门口不停张望。 这让张翔有些吃惊,从他出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这李言之该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他吧? “驸马…” 李言之看到走回来的张翔,那惊喜之意不言以表,匆忙走了上来。 “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对张翔打量一番,见他完好无损,那担忧的神(qing)这才消失。 张翔好奇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李言之摇摇头:“你走之后,我去找了一下彭知县,本想让他带官差去同福客栈,不过见了他之后,我一想这个办法或许不妥,若是官差出现在同福客栈,说不定那些江湖人更会狗急跳墙,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跟他只是聊了一会,然后他还留我吃了晚膳。” 张翔一边走进去一边笑道:“没有说是好的,我与他们之间的这种是江湖事,就得按江湖规矩解决,官差插手若是有用,我早就带着官差把同福客栈围起来了。” 李言之跟在他后面,后怕的小声道:“驸马能平安归来就是好事,否则我真不知道回平州,如何向高平公主交代。” “原本我也以为此次凶多吉少,不过出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变数。”张翔神秘的笑了笑。 “那些江湖人没有为难驸马吗?”李言之也觉得奇怪。 张翔笑着道:“还好吧,我还免费吃了一顿大餐,喝了一些酒,算是有惊无险。” 李言之听不懂。 张翔也并未多做解释,问道:“你没把这事告诉小奴吧?” “我从彭知县那里回来后,小奴姑娘来找过我,她问我驸马去了哪里?我只是跟她说,你出去见朋友了,小奴姑娘便没有再问了。之后我原本想早些歇息,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便出来在这里等着了,我觉得,驸马应该是没事的。” “那你的感觉还(ting)准的。” “对了,驸马,你既然平安回来了,那这监牢内的许崧文明(ri)还看不看了?” “明(ri)就审了,还看个(pi)啊!嗯…不过再审许崧文之前,得先把施蒙给审了,明(ri)一早,你带人去把施蒙押回来…” 张翔回到屋中时,屋里的烛灯亮着,小奴趴在他的书桌上睡了过去,看样子,这小丫头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张翔蹑手蹑脚的走近,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 小奴也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睡得太轻。 张翔抱起她的同时,她还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然后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驸马,奴婢…奴婢等…等您好久了…。” 说完,她又睡了过去。 张翔还试着叫了她两声,可都没叫醒。 这让张翔也是一阵无语,便把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给她盖上了被子。 只不过张翔刚离开,黑暗中的小丫头便猛的睁开眼,然后双颊绯红,连忙羞人的把脑袋埋到了被子中,很是气恼自己,小脚丫子不停的拍打着…… 次(ri)一早,张翔便把彭知县叫了过来,让他派人出去张贴榜文,说今(ri)午时提审施蒙,让容县百姓都来观看,顺便派一队官差,先去把施家宅院围起来。 这让彭知县一阵发懵,施蒙不是被劫走了吗? 但他没敢问,连忙点点头,马上去办。 小小的容县在榜文张贴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闹得满城皆知了。 施良育至从儿子被抓后,这些(ri)子总是坐立不安,时常派人去县衙打听消息。 最开始,还能经常知道自己儿子在监牢里的(qing)况,让他担忧的同时也稍稍放了心,但是至从前夜过后,再没有消息从县衙里传出来,整个县衙一夜之间突然就犹如一个黑暗的牢笼一般,让他看不清局面。 今天刚用完早膳,下人就来报,县衙要提审施公子,容县很多百姓都赶去观看了。 “什么?”施良育大吃一惊。 结果还没等他回神,便又有下人来报:“老爷,县衙的官差已经把宅院围起来了。” 施良育一(pi)股端坐下来,目光呆滞,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在容县诸多百姓的万般期待下,午时左右,一(shēn)狼狈,带着镣铐的施蒙被官差带进了衙门。 彭书怀端坐堂上,一脸威武。 张翔坐在一边旁听。 “啪” 惊堂木响起,彭书怀大声喝问:“施蒙,本官问你,你与你父亲施良育于一月中旬开始低价收容县百姓的粮食,所谓何意?” 施蒙这些(ri)子早已被张翔整得整个人都失了智一般,面对这些问题,跪在地上的他冷静得像个木鱼,木讷的开口道:“回大人,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爹的主意,我爹说了,只要把这些百姓的粮食都收到手里,一旦朝廷的征粮大事一了,这些粮食就可以高价售卖了,原本一千钱一石的粮食,到时候,就是卖四千钱一石,那些人也不得不买,不买他们就会饿死,如今整个容县的粮食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施家伪善的面具这一刻终于被撕了下来,当下,无数百姓的臭鸡蛋,烂菜叶,箩筐等等都一股脑的扔了进来 “我就说嘛,这施家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坑我们的粮食啊!”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官老爷威武,救了我容县百姓啊!” “走,我们去找施良育算账…” “……” 看着这群愤怒的百姓,张翔心底五味杂陈。 一月前,这些百姓还把官府当做罪大恶极,强抢他们粮食的狗官。 半月前,他还被这些百姓拦住了去路,被骂做狗官。 现在,这罪大恶极的狗官成为了他们的官老爷。 这就是百姓! 接下来的审问,张翔已经不用看了,到了这一步,这彭书怀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做,那他脑袋上的帽子也可以摘了。 他起(shēn)叫上李言之,然后前往了许崧文所住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施良育被官差用囚车拉着,前往了县衙,这一路上,他脑袋被砸了无数的鸡蛋,(shēn)上全被烂菜叶覆盖着。 一个时辰后,施家被官差抄了个底朝天,施家粮仓的粮食被马车一车车的拉到了县衙里。 与此同时,张翔带着李言之也在许崧文所住的地方搜出了一箱装有一千两白银的箱子,还有诸多贵重的金银珠宝。 不用想,这些都是施家贿赂许崧文的财物。 申时三刻,施家父子被打入了大牢,彭书怀按照张翔的指示,让容县百姓隔(ri)来县衙粮仓领回被施家低价收购的粮食。 酉时左右,张翔来到了监牢。 此时的许崧文似乎还并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看到张翔的时候,他还大呼了几声冤枉。 张翔把施良育的供词摆到了他面前:“许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shēn)为朝廷命官,贪污受贿,与施家这等(jiān)商联合坑蒙容县百姓,这(shēn)官服穿在你(shēn)上,可真让朝廷蒙羞。” 此时的许崧文犹如晴天霹雳,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对施良育的供词,他足足发蒙了好一会。 张翔继续道:“我来容县,为的不仅仅是容县的征粮大事,还有你,郑知府早已想到你会如此,所以我来之前,他便把你的一些事(qing)告诉了我,原本他(ri)郑知府荣升后,你是最后机会成为平州知府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的疑问和不解,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也不用跟我求饶,因为我不会放过你,有话你就留着回平州跟郑知府说吧,他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知道了。” 久久之后,面对张翔在监牢里远去的脚步声,许崧文用力的嘶吼起来:“驸马,冤枉啊…” …… 阳(chun)三月,(chun)暖花开。 容县这种小地方最能感受到暮(chun)的到来。 花事今如许,(chun)光又一年。 恰逢新雨后,难得薄寒天。 三月初一,县衙打开了从施家抄家收来的全部粮食,整整三千多石,把容县百姓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一份都还给了他们,并按照户数,把朝廷该收的粮食留下。 张翔没有去征粮的地点,这种事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出面了,只是让李言之代他看管就好。 而是应小奴这个丫头的要求,张翔带着她来到了容县外好山好水的地方游玩。 她在前一晚,就对张翔说了些许嘀咕的话,说就要离开了,难得出一趟远门,都没有好好的观赏一番,就这样回去,怪可惜的。 这小丫头十岁跟随父母从颍州逃难至宣州,后入宫跟在公主(shēn)边,如今已快六个年头。 在这个时代,(shēn)为一个丫鬟,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活过。 对于她这种年纪的少女来说,难能得到的自由是最宝贵的。 这天的小奴像一个野猴子,漫山遍野的窜,张翔带着石明,石光两个护卫一路跟着她,生怕她走丢了。 直至傍晚回去时,张翔才对意犹未尽的她说道:“小奴,我听公主说,你到了今年四月,就要满十六岁了吧!” 南楚的女子成年是十五岁,如今的小奴已经算是一个成年女子了。 小奴开心的点头:“对啊,驸马,奴婢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六了呢!” 张翔笑道:“等这次回去,我就跟公主说,带你回一次颍州,可好。” “真的吗?” “你忘了吗,这是我答应你的啊,说有机会的话,就带你回一次颍州,把你流亡在路上的父母尸骨,带回颍州安葬。” “驸马对奴婢的大恩,奴婢今生今世都不敢忘,奴婢早已过及笄之年,却还无法把父母尸骨带回颍州,奴婢真是不孝。” “诶,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又哭起来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 “驸马…奴婢没哭,就是太高兴了。”。 “眼泪都流了一大截,还说没哭。” “奴婢就是没哭…呜呜呜…”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零七章、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三月初二一早,平州府衙的杨霖杨捕头带着一队人马抵达了容县。 张翔早在二月三十那天,就派人送了信回平州交给郑知府,杨霖接到命令,便立即启程赶来了容县。 他来此,自是要押送许崧文回平州,交给知府大人发落。 像许崧文这样的五品官,小小的一个容县县衙是没有资格审判的,如果不是张翔的驸马(shēn)份压着,恐怕都无法将他收押,将他押回平州府衙郑知府亲自审问过后,还得送往汴京,交给监国寺,最后定罪才会交由刑部处理。 总之,这一(tào)(tào)流程下来,许崧文起码还能活上好几个月,慢的话甚至是一年都有可能。 但这张翔已经不在乎了,无职无权的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若不是此次因为朝廷征粮授予皇亲参与,恐怕他也是无权干涉这种事(qing)的。 接下来朝廷要怎么做,他就管不了了。 杨霖并未在容县待太久,中午与张翔在容县酒楼吃了一顿便饭后,下午他就押送许崧文和他受贿所得的财物启程回平州了。 张翔则不那么急,接下来他还需要几天来处理征粮后事,而且三月初五,容县官府要问斩施蒙父子,他也要参与,然后还要写公文,回平州后,这些他所亲历写下的公文是要交到皇上手里的。 到了三月初四,容县的征粮事务总算是完美落幕,容县官府共征得粮食二千二百石,经过了施家事件后,这些容县百姓自觉了很多,这两天排着队把需要征缴的粮食都给交上了。 粮仓封上的那一刻,彭书怀这个知县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这个驸马,恐怕他脑袋顶上的这顶帽子就保不住了,也有可能是脑袋。 朝廷这次征粮是硬(xing)任务,每个地方的官府都必须要完成,没有商量的余地,轻者摘帽,重者砍头。 这也侧面反映了朝廷要收回凉州的决心。 三月初五午时,容县刑场上,施家父子的脑袋被砍了下来,几乎所有的容县百姓都来观看,百姓对施家父子的谩骂声和对官府歌功颂德的声音响成一片。 张翔回到县衙院落的时候,小奴已经把该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张翔打算下午就启程回平州。 “驸马,奴婢买了好些好玩的小东西,回去后送给公主,公主一定(ting)喜欢的。” “还有还有,奴婢买了那县东头杨婆婆家的烧饼,这烧饼可好吃了,比驸马府外面卖的那些都好吃,奴婢多买了些,路上可以吃,回去后还能给公主留些呢!” “奴婢还给公主多买了几个香囊,就是奴婢给驸马买的那种,这种香囊可助于睡眠了,公主晚上把和香囊放在枕头边,就再也不用担心睡不好了。” “对了,驸马,奴婢给您买的香囊您是不是收起来了?奴婢刚才找了好半天都找不到,要是驸马收起来了,那奴婢就不用找了,要是驸马没收,这香囊不见了,奴婢这多买了几个,再给驸马一个。” “不过驸马可不许再弄丢了,这香囊在平州城是买不到的…” 小丫头一边检查着行李,一边在一旁小声的絮絮叨叨,说不完的话。 张翔脑袋都快爆炸了,一脸的无奈:女人念经,好可怕! 这个时候,李言之在外敲了敲门,把张翔拯救了过来。 “驸马,有人求见。”李言之在门外对他拱手说道。 张翔连忙拉着他远离了屋子:“走走走。” 李言之急忙道:“驸马,我还没说是谁呢!” “那你倒是快说啊!”张翔不耐烦了。 李言之这才道:“是那对老婆婆和那个小女孩二人。” “哪个老婆婆和小女孩?” “就是我们初来容县那(ri),在容县酒楼外遇到的推粮食的那个老婆婆和小女孩。” “她们?”张翔停下了脚步:“她们来找我干什么?” “言之不知,那个老婆婆说了,想求见驸马。” “她们在哪?” “县衙外呢!” “那你去把她们带到院子里来。” 李言之点点头,转(shēn)离去。 过了一会之后,那祖孙二人被李言之带了进来。 那老婆婆一看到张翔便立即跪了下去:“民妇周氏参见驸马。” 那小女孩见婆婆跪下,也弯下(shēn)子跪了下去,一只手还搀扶着老婆婆,那清澈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好奇的盯着张翔看。 张翔大吃一惊,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老婆婆,您这是何意?” “民妇有事相求。”那老婆婆连忙说道。 张翔让李言之帮忙拉着她起来:“婆婆,有事就说,不必如此。” 那老婆婆起来后,把小女孩拉到(shēn)边,溺(ài)的抚摸了一下,然后声音嘶哑道:“驸马,民妇想请驸马把小女紫莹带走,让她跟在驸马(shēn)边做丫鬟。” “什么?”张翔皱了皱眉。 虽说这年代卖女孩做丫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那一般都是迫不得已的(qing)况下才这么做的,谁家的父母不(ài)孩子? 若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孩子去做下人的。 他知这婆婆家还不到这等地步,这小女孩的母亲虽死得早,但是父亲据说在军中当兵,每月也是有俸禄寄回来的,这俸禄养活这祖孙二人不成问题,所以这老婆婆的做法让张翔有些不可理解。 那老婆婆似乎也感觉到了张翔的疑惑,解释道:“驸马有所不知,紫莹的父亲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了。” “五年?” 老婆婆点点头:“紫莹两岁的时候,母亲亡故,她父亲被征到了军中,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那时候,紫莹还不曾记事,记忆里没有父亲的相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她总是问民妇,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民妇都不知如何回答她,民妇曾让县中的一个老书生画过她父亲的样子,只是时隔多年,民妇也对她父亲的相貌记得不太清了,画出来总是不像,这些年,这孩子心中一直挂念父亲,民妇心中也颇为难受。” 这婆婆虽说年纪已大,可谈吐也算是不凡,年轻时应也是一大家闺秀。 张翔问道:“那婆婆知道她的父亲是去了哪个军营吗?” “去年中秋,有个自称是与紫莹父亲同在军中当差的朋友路过此地来看望我们,当时我就问过他,他说紫莹父亲是在河北东路的威胜营。”婆婆说道。 河北东路?威胜营? 那不是常年与东燕在边境打仗的军营嘛? “驸马…” 眼见那婆婆又要跪下去,张翔连忙扶住她:“婆婆有话但且直说。” 那婆婆道:“民妇这一辈子是无法带这孩子去找她父亲了,民妇也不知道剩下的(ri)子有多少,此次见到驸马是个大好人,民妇才斗胆来请求驸马,希望驸马把这孩子带去做丫鬟,有朝一(ri),还请驸马帮她寻到她父亲,让她回到她父亲(shēn)边。” “(nǎi)(nǎi),莹儿不走,莹儿就想陪着您。”小女孩哭着跪下来,抱住了(nǎi)(nǎi)的大腿。 那婆婆的眼里也满是不舍,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莹儿听话,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你父亲。” “(nǎi)(nǎi),莹儿不找了,莹儿不找了…”小女孩哭着摇摇头。 张翔虽说也想帮这个忙,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忍心让这祖孙二人分开。 但那婆婆的话中之意他听懂了,这婆婆命不久矣,一旦她撒手西去,这女孩就真的无人管了。 如今她也才七岁。 婆婆抓着小女孩的手,强忍住眼泪,耐心道:“莹儿乖,你走了,(nǎi)(nǎi)一个人也安心些,平州城距离这容县也不远,你有空了还是随时可以回来看(nǎi)(nǎi)的,你爹从军在外,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你,难道你不想你爹吗?” “想…可是…可是…”小女孩说不出声。 婆婆蹲下(shēn),帮她擦干了眼泪:“这就对了,等你找到了你爹,你们再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小女孩抿着嘴唇,轻声哽咽,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心中似乎无比的挣扎。 这时,早已收拾好行李的小奴走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她已经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小丫头很是感(xing),也跟着掉了眼泪,跑过来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眼巴巴的看着张翔:“驸马,这孩子看着多可怜,您就收下她吧!回去后,由奴婢来照顾她,好不好?” 张翔苦笑:“那也要看这孩子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啊!” 那婆婆一听,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拉着小女孩的手对她道:“莹儿,你看,驸马都答应了,你快谢谢驸马。” 小女孩埋着脑袋,终于低声道:“谢谢驸马!” 张翔对小奴道:“小奴,你先带她去洗个澡,待会我让言之去给她买些干净的衣服回来,你给她换上,然后我们就启程。” “嗯,那奴婢去了。”小奴开心的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向屋子。 小女孩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对(nǎi)(nǎi)告别:“(nǎi)(nǎi),等莹儿找到了爹,一定回来跟您团聚。” “好,好,(nǎi)(nǎi)等你。”(nǎi)(nǎi)对她轻轻挥手,目送她远去。 等到小奴带着小女孩进了屋,那婆婆这才对张翔重重谢道:“驸马大恩,民妇来世做牛做马一定回报。” 张翔有时候(ting)烦这种接二连三的感谢的,让他头痛,可他也知道,自己不接受,这老婆婆心中也定难安。 等到这老婆婆心(qing)平复了一些后,张翔这才问道:“婆婆放心,我带这孩子回去后,定会好好照顾她,也会托人寻找她父亲,不知她父亲名讳?” “她父亲名叫舒靖。”婆婆回答道,随后又说:“驸马但可放心,这孩子从小跟民妇受苦,什么活都能干,往常在家,洗衣,抓鱼,种菜都是她帮忙的。她也很乖,听话,驸马带她回去后,尽可使唤,她一定会做得好好的。” 张翔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这婆婆也并未想多留,似乎是怕自己舍不得,最终深深看了一眼孙女走进的那间屋子,便含着眼泪对张翔告辞了。 待得婆婆走后,张翔才对(shēn)边的李言之道:“言之,你跟着去,给这婆婆送些银两,她若拒绝,你便说这是我买丫鬟的钱,她若还不肯要,你就说她不要我就不带这女孩走,顺便给住在她旁边的邻居送一些,就说(ri)后这婆婆若有什么不测,还请他们好生安葬。” “回来的时候给这女孩买些衣物。” 李言之点点头,跟着这婆婆的脚步出门。 半个时辰后,小奴关上了房门走了出来,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张翔便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张翔问了一声。 小奴摇摇头:“奴婢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就一直哭,而且还不敢大声,奴婢知她心中难受,便也任由她哭着,驸马,这种分离之痛奴婢体会过,很能理解她的。不过好在她洗完澡后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坐在屋子里发呆,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张翔点点头:“等言之回来,我们就出发。” 又一个时辰后,已经换上新衣裳的舒紫莹总算是从分离之痛中走了出来,在小奴的精心打扮下,这丫头倒也出落得精致,只是不肯说话,安静了许多。 申时过后,张翔的马车离开了县衙,容县知县彭书怀带着一干官差送别,一路上,容县也有些许的百姓夹道欢送,此次容县之行倒也颇为圆满。 只是马车行到容县县口的一家酒楼时,大道中央站着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翔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那拦住去路的岳常忠对他拱拱手:“驸马,可有空喝一杯?” 张翔点头,跳下马车,对李言之道:“你们暂候,我很快出来。” 随后,张翔与岳常忠走进了酒楼,这家酒楼也正是他们初来容县那(ri)第一次见面的那家。 看来岳常忠是特意等候在这里的,早已准备了一桌酒菜。 “此番能够在此相识驸马这样的良人,是岳某的荣幸,岳某替容县百姓,敬驸马一杯。” “岳兄不必客气,能认识岳兄这样明事理的江湖人,也是明恒的荣幸,此次若不是有岳兄相助,恐怕明恒也凶多吉少。” “其实此次来到容县的这些江湖人,并未对驸马有太大的敌意,他们大多人都只是一时被蒙蔽了,所以才这样的,有时候做事或许不计后果,但江湖人的(xing)(qing)就是如此,肆意潇洒,还望驸马不要介怀。” 张翔笑着道:“岳兄大可放心,明恒或许也不太能辨善恶,但好坏也是能区分的。” “那岳某就谢过驸马了。”岳常忠稍稍松了口气。 张翔问道:“不知岳兄体内的毒解了没有?” 岳常忠摇摇头:“独孤公子说了,明(ri)午时方才给我们解药,得等明(ri)午时解毒之后,我们才会离开,眼下的诸多江湖人还住在同福客栈,等待明(ri)独孤公子的解药。” “那岳兄有何打算?” “自是回相州,有机会的话,岳某会去从军,抵御外敌,解天下百姓之忧。” “岳兄有此志气,他(ri)定能在军中一展宏图。” “多余的话岳某就不多说了,也不耽搁驸马的行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ri)有缘,江湖再见。” “他(ri)有缘,江湖再见…” 与岳常忠待的时间不长,张翔的马车很快再次启程,驶出容县。 马车内,坐在小奴(shēn)边的舒紫莹趴在窗口看着渐行渐远的容县,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眼神。 同福客栈,比女人还美的独孤流影也站在走廊上看着容县县口的方向。 他随从的侍女走了上来:“公子,那驸马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嗯…”独孤流影淡淡点头。。 那侍女又道:“林飞鸿在门外求见,他说要求公子的解药。” 独孤流影语气有些不快:“我不是说了嘛,明(ri)午时会给所有人的解药,让他们不要着急…”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零八章、红缨怪客林飞鸿(一) 平州城与容县相隔不过数百里地,按照正常的行程,也就两日的时间,不过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所以都是马不停蹄,只用了一日,如今回程并没有什么急事,所以张翔的车队也就一路走走停停,赏花赏景赏春月,一日的时间也才行了一半的路程。 跟张翔和奴在马车内相处了一日后,舒紫莹这个姑娘也放开了许多,愿意主动开口跟他们话了。 只是或许有了人在屋檐下的觉悟,她常常还会有些自卑的样子,起话来也是心翼翼的,生怕错了话。 对此,张翔也不着急,要熟悉一个新环境,新的生活方式,是需要时间的。 这姑娘也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对于她来,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回到平州后,不需多少日子,她应该就很快能够融入驸马府的大家庭。 这傍晚,马车驶入了一片树林之中,张翔便让车队停下来,暂做休息。 李言之让两个家丁前行先去探路。 奴也拉着舒紫莹四处走走,散散步。 这暮春时节的气候甚是凉爽,林中湿气也重,所以并感觉不到丝毫的炎热。 过了一会之后,李言之走了过来:“驸马,过了这片林子,是一片平坦的荒野,附近也未有人家居住,今晚我们恐怕得在这林子中歇息一晚了。” 张翔点点头:“让家丁们四处找些柴火,我们今晚就在此歇息吧!” 李言之又笑着道:“那边有一条河,我带几个人去抓些鱼,加加餐,光吃这些干粮体力不好。” “去吧!”张翔挥了挥手。 坐着吹了一会儿凉风之后,张翔便也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奴和舒紫莹走去。 …… 夜幕降临,几匹骏马在狭长的官道上狂奔,速度极快,扬起一路灰尘。 “陶兄弟,我们还能追得上吗?”一匹马上,一个身材魁梧,马腹上挂着一把大刀的青年朝着旁边的人问道。 脸上有着些许阴沉之色的陶临沉声道:“这张明恒乘坐的是马车,而且这路况也不好走,从容县到平州城,以他们马车的速度,起码也要两时间,即便他们昨傍晚离开的容县,现在也最多行了一半的路程,我们马不停蹄,应该能在他们回到平州城之前截住他们。” “那该死的独孤流影,若不是在同福客栈给我们下毒,这张明恒早已被我们诛杀了。” “哼,此事老子绝不善罢甘休。” “对,这独孤流影欺人太甚,把我们这么多江湖人摆了一道,此事若是传出去,真是丢尽了脸。” “放心,此事传出去才好,独孤家族在江湖上向来以道义为首,此番对我们下毒,已经是得罪了我们这么多江湖人,一旦此事传出去,独孤家族将颜面尽失,独孤绝若不惩治独孤流影,他这南方武林魁首的身位必将大打折扣。” “待此事一了,非得上独孤家好好算这笔账。” “对了,陶兄弟,我们这么追,也不知道他们走哪条路啊?” “此路是回平州的必要官道,他们不走这条还能走哪条?” “可即便追上了,他身边还有一个袁沉,我们七个人能对付吗?” “郝兄,你怕了?” “哈哈哈,我怕什么,早就想领教这飞霜神剑的厉害了,只是那袁沉确实凶名在外,我们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万一失手,咱们往后可就不好过了,毕竟他可是驸马,截杀朝廷驸马,这罪名可不是那么好担的。” “这袁沉再强,顶多也就能挡住你们四人,我与李大奎联手对付张翔,只要杀了他,便可撤退,这袁沉若杀不了便也罢了,他是魔教妖孽,也不可能去朝堂上是我们杀了张明恒。至于其他人,不足为惧,胡荣兄弟在暗中相助于我们放暗箭,此次必让张明恒一行人回不到平州。” “如此甚好,老子还想着若能杀了这袁沉,名声可比杀了张翔响亮多了。” “这袁沉武艺高强,他若拼命,我们这些人杀他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记住,此番的唯一目标是张明恒,只要杀了他,便不要恋战,袁沉,拖住他便可。” …… 夜色微凉,原本高悬的明月也被飘来的乌云渐渐的覆盖了,一片漆黑的林中升起了一簇篝火,烤鱼的香味随着升起的白烟迎面扑来。 张翔一行人围坐在篝火边,吃着这简单的晚膳,张翔还让家丁们取出了酒壶,陪着他们喝了起来。 舒紫莹这女孩吃零东西后似乎觉得困了,奴便带她回到了马车上休息。 李言之提起一条刚刚烤好的鱼走向了不远处站岗的两个护卫。 “驸马,的总感觉这林中有点诡异,特别是越黑,这种感觉就越强。” “哈哈哈,你子胆子这么?” “不是我胆子,是真的,难道你们没有察觉到吗?我总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你可别瞎啊,我酒喝多了,还想去放水呢!” “胆鬼,咱们一行大老爷们,阳气旺盛,就算是厉鬼来了,也要退避三舍。” “对对对,时候俺听俺娘啊,这鬼最怕童子尿了,俺正好憋了一肚子,来了就让它见识一下。” “你的鸟那么,能尿多远啊?” “胡袄,敢不敢咱俩比比?” “比就比啊,谁怕谁啊…!” ……听着这帮家丁嬉笑怒骂打趣的话,张翔一脑门黑线,这越越离谱了啊,远处的马车里还有两个姑娘呢! 他连忙咳嗽两声:“你们可悠着点啊,可别吵了人家歇息。” 驸马发话,这些家丁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经常跟着张翔做事的,在张翔的熏陶下,他们的性子也自然跟别的家丁不一样,放开了很多,往日张翔跟他们在一起,也会经常开玩笑,或些黄的笑话,他们学得倒也快,喝了些酒之后,这语气也就跟张翔一样了。 其中一个家丁压低声音道:“话没个分寸,要是奴姑娘听见了,回头又得教训我们。” 见这些家丁又瞬间变得拘谨,张翔哈哈着摆了摆手:“没事,大家声一点就好,这夜黑风高的,不话,憋着可难受了。” “驸马都了声一点,你们喝酒的时候,别跟饿死鬼一样,‘咕咕咕’的,能不能斯文一点。” “俺又不识几个大字,斯文是什么?” “哈哈哈…” 见众人笑话他,那家丁憋红脸:“驸马在这里,不懂你就问啊!” “我也不喜欢斯文,平时在那帮臭书生面前,就是装装样子给他们看啊,这大男人,就该豪爽,率性一点。”张翔哈哈一笑。 这边,一片气氛融洽的笑声回荡着,那边,李言之也对两个咬着鱼肉的石姓兄弟道:“待会我们休息后,上半夜你们守着,下半夜我起来换你们两个。” 石明摇摇头:“李先生,我们兄弟二人精力旺盛,不必轮换,今晚你们就安心歇息。” 石光也点头附和。 李言之摇头:“那不行,你们是我们这车队里唯一有武艺的护卫,明日还要行一的路程呢,这晚上歇息不好,白就会犯倦,哪怕是我困乏了,你们也不能困乏,保护驸马安危是你们最重要的职责,必须要保证一路的精力充沛。” “李先生…” 石明刚想话,不过目光扫过间,顿时顿住了嘴,猛的一把把手中的半条鱼扔掉,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暗处喝问道:“什么人?” 石明的声音响亮,张翔那边话的人也立即闭上了嘴,纷纷看过来。 那石光也在石明话音落后,迅速反应,抽出长刀。 李言之不明所以,看向了那黑暗处,皱眉问道:“有人吗?” 石姓兄弟没回话,依然死死盯着那黑暗处,接着大喝:“哪里的宵之辈藏匿于此?为何鬼鬼祟祟?” 终于,那黑暗处走出来了一个男饶轮廓,然后在篝火晃动的火光下,人影渐渐明朗。 此人头发披散凌乱,满脸胡须,一双眼睛如铜铃,手中还拿着一把红缨枪,枪头上还挂着一个破包袱。 他阴郁的双眼静静的看着盯着他的石姓兄弟和李言之,然后扫向了不远处坐在篝火边的张翔,随后猛一抬手,手中的红缨枪插在霖上,平静道:“我要见你们驸马。” “你是何人?”石明大喝一声,但看到那插在地上的红缨枪时,他心中也是猛的沉了下来,那红缨枪入地起码七寸左右,以他的经验判断,这红缨枪光是那粗暴插入地的声音和震荡出来的力量,起码也有七八十斤。 能够轻轻松松将这么一件兵器挥手间做到如此程度,此饶武艺远在他们石姓兄弟之上。 两兄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摆起了准备拼命的架势。 只是这枪客并没有进攻的动作,而是双手抱拳:“在下荆南潭州人,林飞鸿。” 不远处,张翔已经缓缓走了过来,走近后,他也看清了这枪客,这枪客他认识,在同福客栈的那场江湖聚义上,他几乎把在场的每一个饶相貌都记了下来。 只是这枪客当时不同于其他江湖人纷纷想出头,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酒,似乎当时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张翔走到他面前,负起双手,微眯起双眼:“我知道你,那晚上,在同福客栈见过你,怎么?独孤流影给你们解毒了,速度倒是挺快,这么快就追上我了。” “在下林飞鸿。”这林飞鸿又了一句,似乎不愿多一句话。 提起那晚上,李言之已经反应了过来,面色瞬间大骇,挡在了张翔面前:“你想干什么?” 张翔把他的手压下来,然后把他微微往后拉,对他笑道:“言之,不必紧张,他要是来杀我的,你们早就死了。” 完,张翔上前一步,饶有兴趣道:“吧?既不是来杀我的,那你追上我,想干什么?” “我想跟着你。”林飞鸿开门见山。 他的直接倒是让张翔愣了一下:“跟着我?” 林飞鸿接着道:“我想跟着你讨口饭吃,有个安稳的居所。”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张翔心中的警惕瞬间提起来,这林飞鸿的话确实莫名其妙。 林飞鸿又道:“我在潭州杀过人,被官府通缉,已经在荆南,江南西路一带逃亡了一年多,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原本我是打算北上去澎湖十八寨的,路上得知了‘杀贼令’,所以也才去了容县,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跟着你。” “通缉犯?”张翔有趣道:“你倒是诚实,就不怕我抓了你?” 林飞鸿不为所动:“当地的恶洒戏民女,被我教训了,我父母让我出去躲一阵子,但我回来后,他们杀了我父母,所以我就把他们一家杀光了,我看到了你在容县抄掉了施家,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 “这么,你还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了?”张翔猛一挑眉,瞬间对他欣赏起来。 林飞鸿还是简单直接:“那你是答应了?” “啧…”张翔摇摇头:“你看,你跟着我,能做什么?” 林飞鸿指了一下他身边的石明,石光:“跟他们一样,保护你,你跟很多江湖人有仇,我若跟着你,你安全一点,你身边这两个,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得石明石光两兄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张翔也赞同:“不错,他们确实不是那些江湖饶对手,他们只是我府上的护卫而已,真正保护我的人,是袁沉,可我有他,为何还需要你?” 林飞鸿也是被问憋住了,想了一下,却还是道:“多我一个,你可以多一份保障,袁沉双拳也难敌四手,同福客栈若不是有独孤流影出手,你也知道,你跟他凶多吉少,而且袁沉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他只能在暗处,不适合在明处,否则他怎么不在这里?我可以在明处。” 林飞鸿的话让张翔很是惊讶,缓缓沉下了心,他没想到这林飞鸿还挺聪明的。 林飞鸿得不假,这也是他走到现在,所面临的一个问题,袁沉是雪神教的人,是不能在明处保护他的,常常处在暗处的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及时出手,比如这次的同福客栈,袁沉也是早早的现身他才平安无事,若身边能有一个明面上的贴身高手保护,就能免去他很多的后顾之忧。 而且,同福客栈之后,如今袁沉的身份已经暴露,很快,江湖上都会知道他身边有雪神教的人,雪神教在江湖上被视为魔教,他本就视为奸臣之子,如今又与雪神教有染,江湖上的人只会更痛恨他,将来他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旦在江湖传开,必定瞒不过朝堂中那股想杀他的力量,秦挽歌和袁沉当初从漠北而来,千方百计就是想避开这股力量,一旦这股力量知道了袁沉和秦挽歌已经来到他身边,就更想杀他而后快了。 想到此,张翔便觉得,收下这林飞鸿在身边,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这林飞鸿那始终阴郁的神情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倘若是假意接近他,那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他也还不知道这林飞鸿的实力如何,所以还是得先考验一番。 想罢,张翔拍了拍手,一道黑影顿时从黑暗中掠了出来…… 第一零九章、红缨怪客林飞鸿(二) 黑影的速度极快,现身时所带动的风声猎猎作响。 恐怕也只有林飞鸿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毕竟林飞鸿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他。 而此时李言之心中的震惊如翻江倒海,他为人看起来虽然有些呆板,但仅仅只是看起来,实际上他并不傻,心思也缜密,毕竟读书不算太差的人都不算太呆。 否则张翔也不可能重用他,也正是李言之的外表能够蒙蔽很多人眼睛的原因,加上他做事情的缜密,所以张翔也才对他重点培养。 李言之跟了张翔这么久,知道张翔很厉害,不仅是文采,还有生意经,还有城府,计谋,总之,他对张翔也算了解甚多,就没见过有难倒张翔的地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张翔身边居然一直有这么一个高手。 这也解惑了李言之心里不少的疑问,怪不得张翔能够在平州城对付那些刺客,怪不得张翔能够在容县监牢暗中劫走施蒙,怪不得张翔能够在同福客栈的江湖聚义上平安归来。 原来这都是他暗中的力量。 想到茨李言之也是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张翔隐藏力量的手段太过高明,他很庆幸自己心中没有衍生过出卖张翔的想法,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了此时此刻,张翔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这股力量的想法了。 因为隐藏不了了,奴已经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远处了,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她见过袁沉,以她和赵寒烟的主仆情谊,她回去后一定会告诉赵寒烟,赵寒烟本来早就有所怀疑,而往后江湖上传开他与雪神教有染,赵寒烟也会知道,怎么都是瞒不住赵寒烟的。 这种事情如果彼此不破,倒也还能维持好关系,但一旦摊到了明面上,再装疯卖傻那就没必要了。 他也打算此次回去后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她,看看赵寒烟的反应。 至于会不会传到朝堂之上,张翔不知道。 但哪怕传到了朝堂,他其实也不怎么担忧。 江湖上的人只知道雪神教是魔教,并不知道是曾经北麓军的一部分叛军。 即使朝堂的人知道了他与雪神教这个叛军组织有关联,那也都不敢摆到明面来,这关乎皇权威严,谁敢在朝堂上皇上的女婿和叛军有染? 毕竟是江湖传出来的,什么叫江湖传言?就是没有证据,只是传言。 这种没证据的事情,相信那些朝堂中聪明的大臣也不会傻不拉几的拿出来信口开河,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吗?顶多就是私底下提醒一下,至于皇上信不信,张翔就不知道了,如果皇上认为他父亲是忠臣,那雪神教就不是叛军,反之,雪神教才能成为叛军,这取决于皇上是如何看待他父亲的。 他还不知道这个皇上是什么样的人,正好用此机会试探一下,这皇上想如何处理他。 当然,他这样的想法无异于摸老虎屁股,作死!可如果不摸,他就不知道这老虎屁股是软的还是硬的,只有摸一下,他心中才有数。 冒是冒险零,可也是顺势而为! 这关乎他以后上京的行事,否则以后上京还是两眼一摸黑。 在袁沉现身的这一瞬间,张翔心中就计算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和无数种应对的对策。 可这会,他也没心思去好好捋清这些破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呢! 张翔看着林飞鸿,对他笑着道:“这样吧,你和袁沉比一场,我不你能赢了他,只要能和他打成平手,我就把你留下,毕竟你想保护我,起码也得有他这样的实力吧!” 袁沉把剑抱在怀中,冷漠道:“你若能让我出剑,我算你赢,我的剑一旦出鞘,只杀人,你若有实力让我出剑,有资格作为我的对手。” 张翔两眼翻白,后退了一步:这家伙话太讨打了。 果然,林飞鸿虽神色不变,可也没一句废话,拔出红缨枪,直指袁沉而来,强悍霸道的进攻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袁沉见势,伸剑一挑,将枪头挑飞,侧腿攻向林飞鸿下盘。 林飞鸿身如游龙,随着枪身划走,躲开袁沉剑鞘攻击距离的瞬间,一记回马枪转身扑来,这回马枪的速度极快,就连袁沉也来不及作攻守姿态硬接,只能被迫后撤。 枪为四大名器之首,也为百兵之王,枪法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在战场上,枪的使用频率可是远远大于刀剑的。 当然,在江湖上以枪法闻名的就少之又少了,江湖用枪者不同于战场士兵,只为了攻击范围广,杀伤力强,而是讲究枪法的实用度,而枪法难练,比之刀剑的难度更甚一筹,一旦被刀剑者近身,用枪者就处在了被动之下,所以林飞鸿能够用枪对战以剑法闻名江湖的袁沉,可想而知他的实力也是不容觑的。 就这一记回马枪的速度,意识,和计算被攻击和自己的攻击距离的反应,江湖上至少九成的用枪者都望尘莫及,要知道,这可是袁沉,如果他早了一点,自己便会被袁沉剑鞘击中胸口,被袁沉这种高手这么一击,不死也会重伤。 而如果晚一点,他就攻击不到袁沉,反而袁沉会迎面而上,对他的上下盘展开攻势。 所以能用这么一招让自己处于上风,可不是简单的武林高手就能办到的。 所幸他对战的还是袁沉,若是其他人,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重伤在他这一枪之下了。 高手对决,那是招招致命,稍有不慎便是殒命的下场。 当然,张翔等一伙人是看不懂的,只有跟林飞鸿对战的袁沉知道这一枪的威力。 被林飞鸿逼迫飞退后,眼见林飞鸿枪势迎面攻来,袁沉脚下一点,轻功飞上了树枝,林飞鸿的枪头如影随形,跟随他的脚步跟着追上来。 然后,两人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树林中,只赢铛铛铛’的兵器碰撞声在林中不停回荡。 这时,奴方才从后方走了上来,来到张翔身边,丫头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黑暗的树林,然后轻轻皱着眉毛对张翔道:“驸马,那个人奴婢好像见过啊?” 张翔笑着道:“对啊,上次我们在平州城被刺杀,就是他救的我们。” “对对对,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奴恍然大悟:“可是上次驸马不是,他是路过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吗?” “对啊!”张翔点头:“上次过后,那些刺客还藏在城里,为了防止遭到二次刺杀,我就用银子雇了他啊,让他在暗中保护我。” “哦!”奴明白的轻点脑袋。 张翔问道:“那个叫舒紫莹的女孩呢?没吓到她吧?” 奴摇头:“没有呢,这妹妹胆子大得很,要不是奴婢让她不要下来,她都想下来看看呢!” “你也先回马车上吧!” “驸马,另外一个胡子长长的是来干什么的?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啊!” “江湖人嘛,就是想讨口饭吃,这个人跟那个一样,都想来保护我。唉,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那么大,个个都想来保护我,这不,为了考验一下他的武艺,我就让他们切磋一下啊!” “咯咯…”张翔那臭屁的样子让奴不禁捂嘴轻笑,也顺势迎合他:“驸马的魅力真的很大的呢!” 咻咻咻~ 就在两主仆打趣间,袁沉和林飞鸿的身影一前一后踩着树枝飞掠而来,落在了他面前。 袁沉双手一抱,手中的剑依旧没有出鞘。 林飞鸿拿着枪站在不远处对张翔轻轻拱手:“我输了,在下告辞。”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出乎张翔的意料,袁沉的武艺在江湖上本就数一等一的,能够让袁沉出剑的几乎都能与他在伯仲之间了,若这林飞鸿能打过他,那才怪了。 张翔低声对袁沉声道:“你也不让一下他。” “你没让我让啊!”袁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不过他的实力确实不差,能够与我走上三十招都不落下风,而且在林中与他对战,我是占了些便夷,他的长枪在林中发挥不出所有的威力,若是在平坦处,也许三十招后我就该出剑了。” “这么,你也认可他的实力?”张翔眉开眼笑。 袁沉道:“他的实力能比肩当初来刺杀你的石广顺,而且他的枪法还没完全练到巅峰,潜力还是挺巨大的,假以时日,也能成为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这么,我应该要收下他了?” “收下也好,这样我也不用整跟着你了,烦!” 张翔懒得再搭理他,回头看去,此时的林飞鸿再次扛起了那把红缨枪,准备离去。 “林兄弟,等等…”张翔追了上去。 林飞鸿转身:“还有何事?” 张翔笑着道:“你虽然输了,不过武艺不武艺的,无所谓了,我这人就是喜欢你的人品,也喜欢结交下英雄,像你这等英雄,若是不结交,可就太可惜了。” “我话少,在江湖上也没什么人脉,你结交我也没什么好处。” “你不想留下来吗?” “我已经输了。” “可袁沉,如果在平坦的地方,不定你就赢了。” “输了就是输了,我没什么好的,就算换一个地方,我也打不过他。” 张翔想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你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林飞鸿摇摇头:“我很少涉入江湖,就这一年多来为了逃命才在江湖上走动,但也从未留下名字。” 张翔撇撇嘴:“武功高强者,不都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嘛,比如飞霜神剑袁沉,破刀石广顺,江湖奇人独孤流影,还有什么神拳老怪铁江离,东湖庄主卫烈,就连岳常忠都有一个相州银枪的名号,你武艺既然这么好,怎么连名号都没有?” “名号有何用?” 张翔比划道:“名号多带劲啊,你看看,人家一听是飞霜神剑,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连对战的勇气都掉了一大半,可一名字,平平凡凡,人家根本不带怕的。” 着,张翔打量着他,摇头晃脑道:“看你这人脾气古怪,不言苟笑,倒是跟袁沉有些像,不过那家伙是傲慢,你嘛,倒是沧桑一些,还使一把红缨枪,这样吧,以后你的名号就叫红缨怪客吧!” 完后,张翔对给他取的这个名号很是满意,暗自嘀咕道:“红缨怪客,既诡异,又吓人,很厉害,对不对?” “红缨怪客?”林飞鸿不解。 张翔道:“我手底下可没有低手,全都是高手,高手就要有高手的风范,这名号多带劲啊,以后人家一听名号,就知道是我的人,吓也要吓破他们的胆,所以,要跟着我,必须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了?”林飞鸿怔了一下。 张翔道:“走吧,你今日追了我们这么久,还跟袁沉打了一架,应该也饿了,那边还有些吃的,你先填饱肚子,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跟我们一起回平州。” “多谢驸马,驸马知遇之恩,林某舍生忘死,肝脑涂地必一生追随。”林飞鸿再次把枪插在地上,单膝跪地,对他重重抱拳,语气坚定。 张翔连忙把他扶起来:“好了,你这样的江湖儿女,这种虚礼就不用行了,跟着我不必拘于虚礼,我还是喜欢你们有自己的性格,若是太过拘束,可是会被磨掉性子的,我们往后还是以朋友相交。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也少不了你,还有你那些被官府通缉的麻烦事,将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给你摆平。” 着,张翔带着他走了回来。 不远处,袁沉突然伸出手示意他停下,出声冷峻道:“有情况?” 完,袁沉的双耳竖了起来。 林飞鸿也第一时间停下脚步,倾听起来。 远远的树林之外,他好似听到有几道破空声划过。 当然,只有袁沉和林飞鸿这样的高手才能通过风声听得到。 嗖~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猛的响起。 袁沉大喝一声:“心。” “啊…”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家丁突然惨叫了一声,一支利箭拖着这个家丁钉在了一棵大树上,临死前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保护好他们。” 袁沉身躯猛的跃起,朝着箭矢飞来的树林黑暗行去,重重的鼻音不停回荡… 第一一零章、林中惊起变、项上取人头 篝火照耀,冷冷的空气中传来了些许的血腥味。 那被箭矢钉在树干上的家丁尸体瞪圆着双眼,脑袋歪倒向一边,嘴角缓缓流淌出鲜血,在这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异常可怖。 突如其来的这支利箭如同一声闷雷,吓住了所有人。 “啊……” 不知什么时候,小奴的一声惊呼划破了平静。 林飞鸿最先反应,手中红缨枪立马橫立当前。 张翔也在小奴发出惊呼的同时朝着她跑去,然后拉着她朝着马车的方向跑,让她上了马车,语气凝重:“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然后石明石光两兄弟也一左一右背靠林飞鸿,谨慎的看着四周。 剩余的那些家丁也迅速将马车保护起来。 不久之后,黑暗中传来阵阵踩踏树枝的声响,越来越近。 林飞鸿面色冷峻:“六个人。” 某一时刻,黑暗中劈来一束刀光,林飞鸿手中枪鸣,双臂挥舞,一枪砸向了刀光上,一条(shēn)影顺着刀光凌空飞退,落在了三丈开外。 紧接着,五条人影从(shēn)后的林中扑来,站在了(shēn)影(shēn)旁。 看清(shēn)影来人,林飞鸿声音低沉:“陶临,魏武邑,郝故溪,陈畅,李大奎,孙凌峰。” 刚才劈来的人影正是陶临。 陶临看到林飞鸿,也是眉头一皱,刚才那一招之下,他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 他也知道这人,之前在同福客栈见过,但是没人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不与人接触。 陶临大刀橫立:“阁下究竟是谁?” “林飞鸿。” “林飞鸿?”陶临想了一下,但始终想不起来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五人:“你们认识吗?” 五人也皆是摇头。 陶临拱手道:“林兄弟,我等此行的目标只有张明恒,还望林兄弟不要祸及自己,否则,(ri)后定会成为江湖公敌。” “想杀他,先杀我。”林飞鸿说话还是如此简单,根本不甩这陶临。 那(xing)子暴躁的李大奎挥起手中两顶铜锤,嚷嚷道:“陶壮士,跟他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让老子先剁了他。” 陶临拦住他,摇摇头:“我等的目标只是张明恒,切不可伤及他人。” “你没看到吗?他跟这小子是一伙的。”李大奎大眼一瞪。 手持长剑的郝故溪上前一步:“林兄,这张明恒乃张坚之子,张坚乃我南楚大(jiān)臣,丢了凉州,坑害了凉州数十万百姓,张氏一族是我南楚的千古罪人,在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林兄难道要与他这样的人为伍吗?” “想杀他,先杀我。”林飞鸿不为所动,手中长枪握得笔直。 魏武邑低声道:“陶兄,郝兄,如今胡荣兄弟引开了袁沉,这姓林的既然找死,那就别客气了,若是再浪费时间,袁沉就回来了,我等速战速决。” 李大奎大声道:“老子就是这个意思。” 郝故溪神色凌厉。 陶临也微微点头:“郝兄,李兄弟,陈兄弟,孙兄弟,你们四人拖住他,我与魏兄先杀了张明恒。” 陶临话音落后,六人也顿时分作了两路。 等到其他四人与林飞鸿战在一起,陶临和魏武邑也朝着不远处的马车奔了过去,此时的张翔正站在马车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面对扑来的陶临和魏武邑,无动于衷,可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此时的怒火有多旺盛,从那个家丁被箭矢钉死的时候,他的怒火就开始积蓄起来了。 石明石光两个护卫见状,当即也跟着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驸马,快走。” 见陶临和魏武邑气势汹汹的扑来,那些没什么武艺的家丁也吓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但驸马不上马车,他们也只能继续护在马车四周。 石明石光两兄弟因为挨着马车近,在陶临和魏武邑扑到马车前将他们截了下来。 “滚开…” 陶临一声怒喝,抬起一脚踢在了石明(xiong)前。 石光也被魏武邑一棍扫向了一边。 他们两个不过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虽说(shēn)上的杀伐之气也重,可在武艺方面是完全无法和这些江湖高手比的。 只是他们胆气过人,悍不畏死,所以当即迅速爬起来,继续攻向陶临和魏武邑。 石明再次被陶临一个巴掌扇飞,嘴角血迹也流了下来,可他仍然扑上去从(shēn)后抱住了陶临,对着张翔大喊道:“驸马…快…走。” “驸马,快走吧…小的们挡住他们。”那些家丁也连忙催促张翔。 小奴从马车上伸出手,抓住了张翔的胳膊,着急道:“驸马,快上来。” 张翔终是转(shēn),脸上毫无表(qing)的上了马车,那沉着的样子异常的吓人。 他挥起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黑暗的树林疾驰。 在马车渐行渐远之时,张翔看到在火光的照耀下,石光的脑袋被魏武邑一棍拍出了脑浆,石明也被陶临一刀砍下了一条胳膊,然后又是另一条,他的惨叫声回(dàng)在天际,接着,被一刀砍中脑袋,倒在地上。 这两个跟随他一路从平州来到容县的护卫,再也没能站起来,倒下后,眼睛还看向他马车离开的方向。 然后,那些家丁一个个扑了上去,企图抱住陶临和魏武邑。 只是在这两个江湖高手面前,这些家丁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一个个不停倒在血泊里。 张翔捏着缰绳的双手已经被他紧紧捏着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手掌流下。 在看到最后一个家丁被魏武邑一棍击飞后,他猛的拽住了缰绳。 突然一双小手从(shēn)后死死的抱住了他,此时的这双小手充满了力量,让他挣脱不得,小奴的声音在(shēn)后哭诉道:“驸马,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小奴,他们都死了,你看到了吗?”张翔声音有些许的哽咽。 小奴在他背上拼命的摇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可是您不能去啊,他们都死了,就是希望您能离开,您要是回去,他们就白死了…驸马,公主还在等着您…您不能去,您要是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听着小奴嘶声力竭的劝说,张翔狠狠咬牙,一声不吭,再次抓起缰绳,扬长而去。 回头,在那跳动的火光下,张翔看到陶临和魏武邑的(shēn)影追了上来。 马车里,坐在角落里的舒紫莹至始至终都没吭一声,一双圆圆的大眼看不出丝毫的恐惧,而是平静得如同一滩汪水。另一边,林飞鸿长枪嘶鸣,以精深的枪法挡下了李大奎,陈畅,郝故溪和孙凌峰四人的围攻。 虽说面对这四人,没落下风,可也没占什么上风,因为这四人根本不跟他硬斗,只是缠斗拖着时间,这让他难以脱(shēn),他也看到了那些护卫和家丁惨死的一幕。 脸上虽没什么表(qing),但眼睛里也布瞒了猩红的血丝,可想而知他心中也充满了愤怒。 陶临和魏武邑的戮杀让他的怒火逐渐升腾。 “闪开。” 看到陶临和魏武邑追着张翔的马车离去,林飞鸿大吼一声,重重一枪横扫,击飞了迎面而来的四把兵器,随即枪尖一挑,重重扎进了躲闪不及的李大奎(xiong)前,直接挑起了一道血柱。 “啊…你敢伤老子…啊,老子劈了你。” 李大奎痛呼一声,抡起铜锤,拼着血流不止的伤势砸向了林飞鸿,林飞鸿挥起长枪,枪尖直指铜锤,锋利的枪尖瞬间插进了铜锤中,随着他双手反转,那铜锤‘啪啪啪’脆响之后,竟是被直接挑成了碎片。 长枪余势不减,直指李大奎的脑门。 索(xing)其他三人支援及时,纷纷击出兵器,档开了林飞鸿的长枪。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闪电般出现在这三人(shēn)后,冰冷的剑光划下了李大奎的脖子。 李大奎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影,手中剩余的一把铜锤落在了地上,他捂着鲜血狂喷的脖子:“袁…袁…” “噗通” 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杀掉他的自是赶回来的袁沉,只是他并未追到放冷箭的胡荣,追出数里地后便看到胡荣骑上一匹快马,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与林飞鸿缠斗在一起的郝故溪四人,还有那一地家丁惨死的尸体和不见踪影的马车。 袁沉的出现让久战的林飞鸿终是呼出一口气。 而郝故溪,陈畅,孙凌峰则是猛的提起一口气,暗道不妙。 袁沉语气冷漠:“张明恒呢?” 林飞鸿道:“离开了,不过陶临和魏武邑追去了。” “这里交给我,你去追上,张明恒若有闪失,我也会杀了你。”袁沉此时的语气冷漠得像个木偶,没有丝毫感(qing)。 林飞鸿点点头,然后迅速的追上去。 看着眼前的三人,袁沉已经出鞘的长剑在手中轻挽,那剑气汇成的朵朵霜花自剑(shēn)滑落,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飞霜剑法,这种剑法不仅霸道无匹,杀伤范围广,且每朵剑气汇成的霜花都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哪怕是战场上士兵的盾牌也能轻易击穿,只有内力强过他的高手也才能凭借雄浑的内力化解掉,或者你的速度能够快过他的剑气,能够跑掉,此外,没有别的化解方法。 当然,此剑法也只有(shēn)怀强悍的内力和悟出剑气的顶尖剑客才能施展出来。 一年前,袁沉正是用此剑法,在澎湖十八寨杀出十里地,灭杀上千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一剑霜花飞满天,十里遍地无人烟。 飞霜神剑的威力这一年来,名满江湖。 “我的剑一旦出鞘,不留活口。”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爬出的死神… …… ‘哒哒哒’ 马车飞快的在林中飞驰,张翔手握缰绳,一刻也不敢放松,任由马车在黑暗的林中穿梭。 那些护卫,家丁惨死的一幕幕还在他眼前闪过。 去年,在平州城,这样的场景他也经历过一次,可那时是雷雨天,他没亲眼看到那些护卫被杀的(qing)况,等他回去后,那些护卫已经被公主命人安葬了。 现在,真真正正看到那些血(rou)横飞的尸体,他才明白生命如蝼蚁。 数个时辰前,那些家丁还在开心的跟他一起喝酒,吃(rou),偶尔谈起家人,脸上幸福的笑容,或者说些他说给他们听过的小黄话,然后没心没肺的捧腹大笑。 只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张翔毕竟是个现代人,在思维里,始终有着人人平等,不分贵(jiàn)的的思想,虽说已融入这个时代,但那是生活,在思想上,他还是独立的。 他从未把任何人当成下人去使唤,也从未把这些下人当成所谓的下等人,往(ri)里,都是以对待亲朋好友的方式去与他们相处。 所以在看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家丁惨死的(qing)景,他心中的悲痛无异于失去了亲人。 在他(shēn)后的小奴,双手也在紧紧抓着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放松了,他就不见了。 出门的时候,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照顾好驸马。 在这小丫头的世界里,公主就是她的天,驸马就是她的地,她的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失去,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驸马,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在那一刻,她只想着让驸马赶紧逃命,如果那两个坏人追了上来,她也会像那些护卫,家丁一样,挡在驸马(shēn)前,给他多一点的逃命时间。 此外,她再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只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有些人的想法总是复杂化,这样的人也许会更多于无数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张翔便是如此。 而有些人的想法却总是简单化,这样的人只知道他们应该这样做,别的,却不曾多想,袁沉,林*****,家丁以及小奴,便是如此。 不久之后,马车终于穿过了树林,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荒野。 (shēn)后早已没有了那两条追踪的人影。 张翔收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寂静的原野上,虫鸣的声音不停欢舞。 跑累的马儿也低下头,啃起那刚刚冒出头的草茎。 抓着张翔胳膊的小奴,能感受到他轻微抖动的躯体,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陪着他。 终于,那黑暗中走出来了一条人影,这人影肩上扛着一把红缨枪,那枪头上还挂着一个破包袱。 只是这包袱已经被鲜血覆盖。 林飞鸿脸上,(shēn)上皆是沾了不少尚未干掉的血迹,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手臂上也多了两道伤口,已经被他用布条包扎起来。 他走到张翔面前,把破包袱扔在了地上。 两个人头滚落出来。。 小奴闭上了眼,躲到了张翔(shēn)后。 林飞鸿出声道:“陶临和魏武邑的人头,我取来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一一章、公主送的华服 原野上的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明媚的阳光开始洒向大地。 袁沉是昨夜丑时过后追上来的,他还带回了李言之。 李言之没有死,他只是晕血,在看到那个被钉死在树干上的家丁时,他就当场晕了过去,当时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没人顾得上他,张翔架着马车带小奴和舒紫莹离开之前,也没机会把他带上马车。 李言之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遍地尸骨和袁沉。 袁沉发现他没死,这才把他带回来的。 郝故溪,孙凌峰和陈畅这种在江湖上也能排进准一流的高手死在了袁沉的飞霜剑法之下。 寅时左右,张翔让袁沉和林飞鸿返回了林中,将石明石光两个护卫和十个家丁的尸骨一起烧了,就地埋葬,算是给他们一个安(shēn)之所。 等到这会儿天快亮了,林飞鸿和袁沉才从林中回来。 经过了这一夜,所有人的(qing)绪也几乎平复了下来。 “紫莹,你害怕吗?” “大哥哥,莹儿不怕。” “你为什么不怕?你没看到李润大哥都吓晕了吗?” “(nǎi)(nǎi)说过,莹儿是最坚强的。” “坚强和害怕是两回事。” “大哥哥,坚强了,自然就不害怕了。” “……” 回程的途中,张翔总算是有时间安抚这七岁小姑娘的心灵。 只是这小姑娘所表现出来的镇定超乎他的想象。 永平十八年三月初七,午时。 去容县征粮一个多月的张翔回到了平州城。 去的时候一行十五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个人,却也多了舒紫莹和林飞鸿两个人。 平州知府郑维率人在府衙前迎接。 只不过张翔并没有进府衙,他只留下了李言之给郑维报备一些事(qing),随后就带着小奴,舒紫莹和林飞鸿回了驸马府。 在驸马府门前等候的赵寒烟看到张翔走下马车的时候,眼中的眷恋毫不掩饰。 她款款而步走上来,对他施了一个妻子的礼数,然后握住了她的手:“驸马,辛苦了。” 这一个月以来,没有张翔的陪伴,她的乐趣少了很多。 夫妻完整,才是一个完美的家。 少了驸马,她感觉自己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公主府的(ri)子。 皇宫是牢笼,公主府是开着门的牢笼,只有驸马府,才是她真正的家。 只是端详驸马,嘴上虽然笑着,眼中却不难掩其心事。 随后,她也很快察觉到车队中少了很多人:“驸马,护卫和家丁呢?” 张翔拉着她:“公主,进府再说吧!” 之后,张翔也把带回来的舒紫莹和林飞鸿与其原因告知了赵寒烟,以及在容县遭到的江湖聚义,还有回程时遭到的刺杀也一并说给她听。 他现在,已经开始对赵寒烟放开了信任。 说这些过程的时候,赵寒烟的脸色也是随着过程的高低起伏不停变化,怒的时候令张翔都有些害怕,因为是无声的,语气也冰冷得跟从前他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这些江湖人真是太可恶了,上次平州的刺杀还不够,这次居然又想刺杀驸马?驸马可曾还记得这些人?高平为你上报给父皇,让官府缉拿。” 张翔摇摇头:“那些人想杀我,无非就是因为我父亲罢了,这种事不是抓人,或者把他们全杀了就能解决的,这是一种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公主也知道,朝堂中,很多人都有,江湖中,很多人都有,民间百姓,很多人也都有,只不过朝廷有父皇,没人敢提及,民间百姓惧于我驸马的(shēn)份,不敢妄议,只有江湖中的人,(shēn)怀武艺,且不拘于这些条理,也才敢对我进行刺杀,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气。其实说起来,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在大层面上,说明他们心中都有国家屈辱感,有国家屈辱感的人才懂得团结,奋进,反之,那才是令人可怕的。只能说他们对我父亲误解了,也才导致对我的误解,所以这种事用朝廷的力量是解决不了的,只能更激发那些人想要杀我的决心,要彻底的解决这种事,只有化开了人们心中的误解,才守得云开。公主且放心吧,这江湖中虽然有想杀我的人,但也有明辨是非愿意帮我之人,并不是人人都可恶,往后应对这种事,明恒心中自有解决之道。” 张翔的自信总能让赵寒烟心中安定:“张将军本为我南楚忠臣,只是因为不得已原因才背上了这样的罪名,说起来,让驸马承受这一切,是苦了驸马……” 赵寒烟的话没说完,但后面的话她不想说了,她(shēn)为皇家公主,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任何事(qing)能够凌驾其上,凉州这件事为了保住朝廷不动(dàng),民间不乱(tào),让皇权稳固,只能牺牲张翔的父亲。 毕竟不可能让朝廷和整个天下都去指责皇家的不作为,那可是几十万条人命。 张翔知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公主不必如此,我父亲既然选择,我相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等到一会她缓过神来后,又心有余悸的轻声诉说:“不管如何,驸马能够平安归来,高平是很开心的。” 然后张翔又给他说林飞鸿舍命相救他,以及那些护卫,家丁护佑他逃离时的心绪。 赵寒烟也给他解着心结:“驸马宅心仁厚,高平心中早已知晓,能有此江湖中人愿意追随驸马,那也是驸马的恩泽所致。只是可惜了那些忠心的护卫,家丁,驸马暂且宽心,高平会让钱管家给予他们最丰厚的恤银,永保他们以后的家人一生无忧。” “公主,其实明恒去了这么久,也(ting)想你的。” 两夫妻说了一会儿之后,张翔看着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由衷说了一句。 “是吗?”赵寒烟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嘴角露出莞尔的微笑:“驸马何时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 “其实明恒有很多话都想对公主说,只是从前你我之间有诸多不便,所以有时候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张翔重重松了一口气,接而道:“此次容县归来,在那生死攸关之际,明恒脑中想着的是公主,公主还在等着明恒回来,倘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公主该会不开心的吧!” 张翔说着这句话的同时,赵寒烟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心(qing)跟随他起伏。 张翔宽慰道:“可能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懂得如何去做吧!来(ri)方长,往后这些话我都会对公主一一道来。” “那现在不能说吗?”赵寒烟眼里有着好奇。 张翔摇摇头,耸耸肩:“现在我可不知道如何开头,等我理顺了吧!” “驸马就会诓人,害高平着实期待了好一会。”赵寒烟没好气的笑望着他。 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起(shēn)拉着张翔道:“对了,驸马,高平有件东西要送给驸马。” “什么东西?” 被她拉着一路往西房的方向前去,张翔心里也奇怪。 “见了你就知道了。”赵寒烟神神秘秘的,怎么都不说破。 张翔只好任由她拉着。 进了西房后,赵寒烟打开了衣柜,然后从其中取出了一个方盒。 打开方盒,她从里面取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华服。 “驸马你看。”赵寒烟摊开华服。 张翔看得也是暗暗称奇,这件华服绣得异常精致,图案精美,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的。 他异常的惊讶:“这件华服就是公主要送给我的东西?” 赵寒烟走到他(shēn)后,把他(shēn)上的长衫脱了下来,然后把华服给他穿上:“高平为自己的夫君绣一件衣裳,难道不可以吗?” “这是公主亲手绣的?”张翔更吃惊了。 穿好之后,赵寒烟围着打量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自然是高平亲手所绣,早些时候高平就曾向平州节度使范大人的夫人和知府夫人请教刺绣之法,高平也是学了很久才能自己上手的,这华服是高平用我们自己布庄的丝绸按照驸马的尺寸所制,只不过因为高平手脚笨了些,绣了很长时间才在半个月前绣好。” 这手工还叫笨? 张翔有些无语,赵寒烟是不是对笨的定义有点太高了,就这样的手法就算是学成普通绣娘的水平,恐怕没有两年都不可能。 而据张翔所知,赵寒烟也才学了几个月吧! 他知道赵寒烟学刺绣,大概是在去年的中秋过后,她就经常去平州几位大人家里跟他们的夫人学这些东西。 起先张翔认为她是太无聊了,所以才想学这些东西。 这也让张翔想到了元夕那天,在越秀楼看到赵寒烟和小奴进那个刺绣店的(qing)景。 原来那个时候,赵寒烟就已经早早给他做这件华服了。 张翔自己摊开手转了一圈,穿上这件华服的他瞬间都显得贵气了很多,面对赵寒烟道:“这是公主第一次送明恒的礼物,明恒很喜欢,往后也会格外珍惜这件衣裳。” “驸马喜欢就好。”赵寒烟轻柔道:“这衣裳绣出来就是拿来穿的,驸马若是穿坏了,高平再绣就是。” 两夫妻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有丫鬟来叫赵寒烟去处理事(qing)了。 张翔也返回了东房。 走过廊道的时候,张翔看到小奴端着一盆水走过来。 小奴看到张翔穿到(shēn)上的华服,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她对张翔打了一个招呼便要离开,张翔叫住了她:“小奴,你这是干什么去?” “驸马。”小奴回(shēn):“紫莹妹妹刚刚住到奴婢那里,奴婢腾出了一间屋子,打些水去打扫一下。” “府中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张翔皱眉问道。 小奴摇摇头:“驸马,紫莹妹妹刚刚来到府中,谁都不认识,而且很多事(qing)都还不懂,奴婢怕她不习惯,做错了事被丫鬟们责骂,所以奴婢就暂时让她先跟奴婢住在一起,奴婢也能教她一些礼节,等到她熟悉了,再给她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小丫头想得倒是(ting)周到的。”张翔走到她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小奴原本也看着她,看到他的眼神,然后连忙低下头,有些惊慌的小声道:“驸马为何看着奴婢?奴婢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你做错的事(qing)可多了,我要想一下如何罚你。”张翔一本正经。 “啊?”小奴吃了一惊,然后更显得惊慌了。 张翔道:“我问你,你早就知道公主给我绣衣裳,对不对?” “奴婢…奴婢…”小丫头一下子都慌了,不知如何回答。 张翔接话道:“你不擅长撒谎,就不要想着如何找借口了。” 小奴都快哭了,点点头:“奴婢确实早就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公主就是给奴婢说的,公主说,成亲这么久,驸马送给公主很多次礼物,公主也想送一件礼物给驸马,但是不知道送什么好,于是就想着,要送给驸马一件华服。”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张翔故作生气。 小奴慌忙摇头:“驸马,不关奴婢的事啊,公主说了,让奴婢别告诉驸马,否则,公主就饶不了奴婢,奴婢其实也很想给驸马说的,可是…可是…奴婢,不敢啊!” “那你就不怕我罚你吗?”张翔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他逗这小丫头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驸马,奴婢…奴婢…”小奴看着他,眼睛里委屈巴巴的。 张翔‘噗’的笑了起来:“好了,逗你的,忙你的去吧!” “是。”看到驸马开心离开的样子,小奴鼓起腮帮子,吹了一下额头的发丝,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似乎很不开心。 傍晚的时候,张翔来到了府中的护卫院。 这里是驸马府护卫居住的小院子。 他来到院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喝彩声。 进去时,原本围在院子中央的一干护卫也迅速的分站两排,对他问好。 人群中,拿着红缨枪的林飞鸿也对他拱拱手。 他把林飞鸿安排进了护卫里面,给驸马府的护卫做教官,教导这些护卫的武艺。。 他担心林飞鸿这种沉默孤僻的(xing)子难以融进护卫里面,而这些护卫出(shēn)要么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要么就是皇宫侍卫里筛选出来的,眼高于顶,生怕他们不待见林飞鸿,这才来看看。 只是这一来,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来林飞鸿正在给这些护卫们施展武艺,他那精深的枪法很快就把这些护卫给折服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一二章、佳人柔情、情深似海 永平十八年,三月初八。 朝廷押送粮草的粮草督运从汴梁涌向南楚各地。 各路转运使也忙碌起来,指挥当地押运官协同当地官府开始计量汇总,分配人马押送。 这次押送粮草重任由皇帝下诏,宰相亲掌,遥控指挥,而户部侍郎与太子赵哲则会亲自南下江南,负责监督最重要的江南粮草押运。 此次江南粮草的押送会从临州府走运河水路一路往北押送。 早早得到消息的江南东路转运使方泰早在半月前就开始亲自监督江南东路运河上的水路设施和漕运设施,哪怕是已经做得万无一失,他都坚持每还要去漕运码头再检查一遍,以保所有的地方没有一点差池。 虽这是他自己杞人忧,可这里是太子亲监的地方,容不得他不去想得更多。 太子一路亲监的所见所闻可都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若有半点差池,他这个转运使可就做到头了。 能够在江南这种富庶之地担任一路转运使,别提会让多少人羡慕了。 毕竟南楚转运使的职权实际上掌管着一路财政,是一路的最高长官,比一路首府知府的权力都要大,除了汴京这种地方的知府以外,各路转运使可以是一手遮。 转运使在前楚的时候就已设立,不过当时节度使的权力还未被削弱,一路军权,财政都由节度使掌管,转运使如同虚设,可以当时节度使的权力在一路之中如同一个国王。直到南楚开国高祖宣州节度使赵渊发动汴京祸乱造反夺得皇位,建立南楚之后,赵渊才把节度使的权利架空了,把一路民事,军权交给各路知府,知州掌管,财政交由转运使掌管,这样的革变即使是赵渊在位三年都没能完成,只是做了一个基础。 直到赵炎继位,加大了这场革变的力度之后,到了永平八年,赵炎才最终完成了这场革变,当时时任紫殿阁殿士之首的苏绍元和刚上任的宰相刘祯就是推动这场革变的最大功臣。 现在的节度使便就只是一个虚衔了。 所以,作为江南东路的转运使,方泰这些日子可是操碎了心。 从今一大早,他就下令江南东路一府三州二十八县的官府把各地粮草押送至平州漕运码头粮仓,他亲自坐镇指挥,他要保证太子来到平州之前,把这一路的所有粮草都装进粮仓。 一份份关于粮草押送的报告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也纷纷被送到了方泰的案桌上。 也就在这的午时,赵寒烟收到了一封来自汴京的书信。 信是太子赵哲派人送来的,信中所的内容也简单,也就他这个皇兄许久不见她这个皇妹,此次趁江南一行,特地要来拜访一下。 赵寒烟把这信给张翔看了。 张翔没有什么过多的惊讶,只是问了一下她:“太子见过我吗?” “驸马不记得了吗?”赵寒烟奇怪了一下。 张翔则是摇头。 赵寒烟道:“这高平就不怎么清楚了,高平只知道,太子十六岁受封太子之后,会常常去将军府拜访张将军,难道驸马从前在将军府没见过太子吗?” 张翔再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高平就不知道了。” “太子知道公主嫁我所因吗?” “知道,太子受封之后,是要上朝的,父皇也经常会教导太子处理国事,二皇子,三皇子也有同样的待遇,所以这件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也都知道。此外,皇后娘娘,我母妃诚妃娘娘,韦贵妃,萧贵妃等一众后宫地位颇高的娘娘也都是知道的,毕竟高平是皇家大公主,要嫁于驸马,他们都是与父皇最亲近之人,父皇与他们在一起,是会告诉他们的。只不过父皇严厉下令,不许他们透露出去,违者杀无赦,所以这件事除了少许的皇家人以外,是没人知道的,那些朝廷大臣,民间百姓这才对张将军以及驸马有着诸多的误解。” “哦!”张翔恍然。 赵寒烟又对他道:“其实若不是因为高平与驸马有过婚约,知道这件事的韦贵妃,萧贵妃都想让驸马成为嘉宁公主和常乐公主的驸马,嘉宁公主赵秋凝是韦贵妃的女儿,也是二皇子赵岐的妹妹,也是三公主,常乐公主赵频儿是萧贵妃的女儿,四公主,去年高平与驸马成亲时,嘉宁公主不过才17岁,常乐公主也才16岁。” “呃…”张翔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 赵寒烟望向他:“不过母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与驸马有婚约的高平才能与驸马成亲,救下驸马,别的公主,都不行,高平起初真的很抵触,是为了皇家,可现在很庆幸,高平现在,是为了自己,驸马,你是一个好驸马,高平真的很庆幸,当初做出了这一生中最对的选择。” “额…”张翔还处在惊讶之中:“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想让公主嫁于我?” 赵寒烟莞尔一笑:“当然是为了争宠,获得地位呗,这些后宫娘娘们争宠还能为了什么?驸马还记得高平过的永昌公主吗?永昌公主是二公主,她也是萧贵妃的女儿,是常乐公主的姐姐,萧贵妃因为未生得皇子,所以在后宫中没有什么地位,特别是永昌公主死后,萧贵妃伤心之下更是受到了诸多娘娘的排挤。相比于高平的母妃,我母妃尚好一些,虽然也只有高平一个女儿,但我母妃毕竟受父皇宠爱,也从不与后宫娘娘争抢什么地位,所以我母妃虽然平日里孤独,但至少活得要轻松些。萧贵妃就不同了,她爱争,这样一来,没有皇子的她就争不过别的娘娘,她活得很痛苦。驸马的父亲张将军生前最与父皇交心,萧贵妃知道张将军是为了保这皇权而死,也知道父皇一心想保下驸马不受牵连,所以萧贵妃觉得,只要让常乐公主嫁于驸马,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也就能提升了,毕竟皇子皇女们都知道,皇家欠张家一份大恩,父皇一定会永护驸马一生平安,只要她们的公主嫁于驸马,她们在后宫之中也就能一生平安。” “韦贵妃则有些不一样,韦贵妃有二皇子,韦贵妃想要让嘉宁公主嫁于驸马后,让二皇子能够更受父皇的倚重,哪怕太子已定,可她还是觉得,这样要好一些。当初韦贵妃和萧贵妃得知高平抵触与驸马的婚约后,她们每都要到父皇面前求一道婚书,可父皇始终都没有答应。” 完,赵寒烟还颇有趣的笑了起来,这种埋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特好看。 张翔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后方才道:“公主把这么秘密的后宫事情告诉明恒,就不怕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驸马会出去吗?”赵寒烟歪了一下脑袋看着他。 “不会。” 赵寒烟悄然道:“偷偷告诉驸马哦,这些后宫秘密也是母妃跟高平的。” “咳咳…” 张翔大汗,连忙咳嗽了两声。 赵寒烟望着手中的信,露出了睿智的微笑:“我猜太子殿下此次来看高平是假,想来看看驸马才是真的。” …… 回到平州三,张翔也基本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富士布行因为暖春的到来,在产品上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毕竟再怎么样,平州城的大布商,布商比比皆是,大布商有底蕴,有凝聚了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产品优势,也早已架构起了稳定的销售渠道,而布商大多都是依靠大布商而生存,在后面跟着喝些汤水,虽赚得不多,但也算是能自给自足。 相比之下,张翔的富士布行和黄良的黄记布庄这样的中型企业才是最难生存的。 在工艺上,其实大抵相同,但是就是差在没有品牌优势。 同样的东西,很多人自然会选择具有品牌价值的,哪怕价格高了那么一点,这些人也愿意去这些大商家。 平州三大布商之一的郑氏,因为制出了自己独有的麻丝绸,也才能在布行这条最具有竞争力的生意上杀出一条血路。 张翔的富士布行在去年入冬因为有兽皮的供应,也才能制出兽皮绸缎抢到了去年冬的市场,其实这种兽皮加工工艺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稀奇,很多大布行都有能力,缺乏的只是兽皮原料,这也才是张翔想垄断东燕兽皮原料的原因。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一年四季,这种生意只能做一季是不行的,所以想要让生意更上一层楼,还得想别的办法。黄氏布庄的掌柜黄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张翔去容县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就来驸马府拜访了七八次。 张翔回来的第二就去找他了,让他不用着急,以现在富士布行和黄记布庄的实力还能扛好几个月,这些时间足够想到新的方法。 得到了张翔的安抚,这黄掌柜才放心了些,毕竟不管怎么样,两家布庄都是合作生存,既然这驸马不怕破产,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随后,张翔也从钱子昂那里了解到了目前明社的情况。 明社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 在过年之后,他就已经制定了明社下一步的拓展方向,目前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平州府下辖的十五县,在这十五县之中都分别成立明社分社,所有的消息共享,汇总由平州城的总社拓印之后再纷纷出报。 原本这件事是交给李言之来办的,但李言之跟他去了容县,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此次容县一行,通过容县民愤一事,张翔也深深看清了这消息闭塞的短板,如果容县早有明社的存在,那容县的民愤一事早就能通过明社的渠道传到平州城了。 所以回来之后,他就迅速让李言之去跟进这件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明社的消息网覆盖整个平州府。 到了三月十二的晚上,张翔才来凝香居,见到了秦挽歌。 见到他的时候,秦挽歌的神色兀自有些幽怨:“明恒回来这么多,才想起来来找挽歌吗?” “挽歌不是随时都能去我那里吗?” “就不去,我就看看明恒什么时候能想起挽歌。” 看她那幽怨的样子,张翔觉得有趣:“我回来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真的没时间,我这一有空,不就立马来看你了吗?” 秦挽歌轻哼了一声:“怕不是跟公主我侬我依吧!” “跟她自是有很多话是要的。”张翔着,对她轻轻拱手:“明恒出门许久,多谢挽歌照顾公主了。” “明恒跟挽歌还这般客气的吗?”秦挽歌凝视了他半晌,见张翔不回话,便接着道:“你家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在这平州城谁敢招惹她呢?不用我看着,她也能活得好好的,明恒今日来找我,若是为了感谢的话,那挽歌真是受不起,挽歌受师父之命,明恒的话,挽歌也自会听从。” 这丫头,这是吃醋吗? 张翔纳闷的看着她。 秦挽歌避开他的目光。 张翔心思通透,憋着笑意道:“自然不是,今日前来是为了挽歌而来,此事只是随口一提,挽歌若不喜欢,明恒不提便是。” “那为了什么?”秦挽歌侧着脑袋,眼珠子乱转,既好奇又期待。 张翔喝下一杯酒:“我们回程之事,你师兄跟你了吧!” 秦挽歌点头:“都了。” 张翔语气转而凝重:“你师兄已经暴露在奴跟前,她此前就见过你师兄,此事她也一定会告诉公主,所以,我不能对公主隐瞒了,在石广顺那些刺客被杀之时,公主早就怀疑我身后有江湖力量,那时我跟她彼此都没破,还能相安无事,可如今我若再瞒她,就不好了。” “你打算跟她坦白了?”秦挽歌皱眉。 张翔点头:“我跟她,都需要彼此间的信任。” 秦挽歌神色吃味,没再话,她知道,张翔已经彻底爱上了公主。 张翔又道:“你此前跟我过,知道雪神教是你师父萧冥所建的只有皇上和朝中一些大臣,所以公主不知道,她只知道雪神教是朝廷要剿灭的叛贼,如果她知道我身后的力量是两个雪神教人,她必定会对付你们,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回来的路上我就跟你师兄过,你们暂且离开平州,回漠北雪神山,先避开她。” “明恒这是要赶挽歌走了吗?”秦挽歌神色有些许的复杂。 张翔摇摇头:“不是要赶你走,但公主若要对付你们,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曾对你过,我不希望她伤害你,也不希望你伤害她。” 秦挽歌心思玲珑,她其实知道张翔的意思,但就是心里不痛快。 袁沉回来时就对她过此事,她现在是在张翔面前装傻罢了。 张翔看着她道:“挽歌,他日我上京,会亲去雪神山接你回来。” “挽歌和师兄若走了,明恒怎么办?还有那么多江湖人想杀明恒,明恒叫挽歌如何放心得下?。” “如今我身边有林飞鸿,他的武艺也不错,至少没有你师兄这样的高手的实力是伤不了他的,江湖中向你师兄这样的高手也不多吧!” “明恒若坚持,挽歌便遵从明恒的意思。”久久之后,秦挽歌轻声开口。 张翔其实也舍不得她,可为了权衡,也只能让她先离开平州。 他身边有袁沉这个魔教余孽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传开,就算赵寒烟不对付他们,江湖人恐怕也会来,一旦他们在平州城陷入险境,就真的很难脱身了。 这晚上,张翔陪秦挽歌喝了许多酒,张翔离开的时候,秦挽歌只给了他一个倾尽柔情的眼神:“明恒,我走之后,好好保护自己,勤加习武,挽歌在雪神山等你…” 第一一三章、制度 三月十五一早,张翔收到了袁沉送来的一封信,告诉了秦挽歌和他要离开的时间。 随后,吃完早点,张翔便叫上林飞鸿随行,前往了华庭书院。 如今有了林飞鸿在身边,赵寒烟也不怎么担心他出门的安全问题了。 张翔走后,赵寒烟便把奴叫到西房陪她吃早点。 “奴,我听驸马,这林飞鸿是在你们从容县回程的路上要追随驸马的?”赵寒烟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奴点着脑袋:“对啊,当时在一片林子里,可吓人了,后来那些江湖人要杀驸马,被那些护卫和家丁被挡住了,要是没有他,奴婢和驸马恐怕都难逃一死。公主,您是不知道,那两个坏人追来的时候可吓坏奴婢了…唔…其实奴婢是不害怕的,真的…唔,公主,别这么看着奴婢,奴婢承认,是有一点怕的。但是公主让奴婢照顾好驸马,奴婢当然不能让驸马冒险,然后驸马就驾着马车跑啊跑,那片林子里可黑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奴婢也不知道马儿往哪里跑,就只能一直抓着驸马,就怕他突然不见了…还迎还迎” 这丫头一话,就停不下来,想到袁沉的时候,便又连忙道:“还有啊,公主,当时还有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去追那个暗中射箭的人,奴婢不知道有没有追到,那个黑衣人奴婢见过,就是当初在平州城驸马遇刺的时候,救下驸马的那个。” “就是当时你跟我,有一男一女出现救下了驸马的那个?”赵寒烟问道。 奴点点头:“后来驸马告诉奴婢,那个黑衣人被驸马用银子雇了,原来这么久以来,一直有那么一个人暗中保护驸马呢!” 赵寒烟低头笑笑,继续吃着点心,没再话。 另一边,张翔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华庭书院。 回到平州这么多,是时候来看看苏绍元了。 而且此前他去明社的时候,钱子昂跟他过,华庭书院已经让明社拓印出了一批故事集,顺便来看看这些故事集的成效。 听着书院里学堂中那些孩子们传出来的朗读声,张翔仿佛又回到当初做先生时候的日子,很惬意。 听到书院里其他先生的汇报,何云章连忙出来迎接他。 “参见驸马。”何云章对他施礼。 张翔上前扶起他:“何先生,不必多礼。” 何云章起身后,又道:“驸马为我书院提出了以故事集传输教学的方法,现在孩子们对于学习热情都比从前高涨了很多,理解能力也加强了不少,这是驸马的功劳,老师了,若是驸马回来,让云章上门谢过一番。” 张翔笑着摆摆手:“这些故事集都是芊若那丫头写出来的吧!” 何云章点点头:“可芊若,这些都是驸马出来的故事,以此方法传入书院,也是驸马的意思。” 张翔道:“只要对书院有帮助,这点事不足挂齿,我毕竟曾是这里的先生,之前没做过什么,现在能做一点有用的,我还是比较开心的。” “来惭愧。”何云章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当初云章有眼无珠,不识驸马才学还轻看了驸马,云章枉为人师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换别的方法来授学,直到受老师教诲,驸马的这些方法有了成效之后,云章这些日子以来才念头通达,想明白了授学变通之道,无论是在此授学学问,还是在本身才学上,驸马都当得上云章的老师。” 张翔大汗,这何云章可比他大上十岁,让他叫自己老师,真是怪别扭的。 他连忙摆手:“何先生,明恒只不过是用了一些聪明罢了,哪来的才学?何先生授人以学,为我南楚培养栋梁,那才是真正的夫子,有功之士。” 何云章摇头:“驸马不必谦虚,在学问上,不分身份,不分年龄,达者为师,驸马让云章终于明白这么多年都难及功名的原因,是云章太过执拗,自己都难以学好,又何谈教导他人了。在为师一道,云章确实有很多需要向驸马学习的地方,日后云章在蠢上若遇到难处,还望驸马不计前嫌,指导一二,待得云章懂得了真正的为人师表,想必功名也就不远了。” 此时此刻,张翔是真的挺佩服他这样的读书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个饶优秀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优点,而是在于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正。 此前的何云章既是个学问不高,又把作为读书人身份摆得挺高的那种人。 读书饶骨气,傲气他都有,但是就是没有与之匹配的学问,一旦与其他真正有学问的人相比,不免会生出许多的嫉妒之心。 比如杨黎,周逸,吴玉祥等平州优秀的士族才子,他作为华庭书院的先生,在平州读书饶圈子里是会经常接触到这些饶,在这些人眼里,他就显得特别的卑微了。 就好比一个装富的人,整都和一群真正的富豪混在一起,别人心知肚明,是不会把他当回事的,就当他是一个丑,那他心理就会产生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爱慕虚荣也好,他不学无术也罢,总之,毫无尊严。 作为一个读书人,何云章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是一个自我感觉内心毫无尊严的人。 现在,他就是想正视这个问题,端正态度来改正。 要想读好书,做一个好先生,就先得学会做好自己。 何云章能有这样的觉悟,张翔相信功名对他而言,确实是不远了。 两人着话的时候,何云章也把他带到了书院后方庭院,然后便告辞离去。 张翔让林飞鸿在门外等他,自己敲门进去了。 早先何云章就让书院里别的先生来通报过,所以这门也是特意给他留的。 这是张翔第二次来这书院后方庭院,第一次来,也是他跟苏绍元初次见面,苏绍元给他打开了一幅画,给他了这幅画暗藏的玄机,当时苏绍元还劝过他,不要走进这幅画。 可现在的张翔,早已走进了这幅画。 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庭院里的东西基本没变过。 苏绍元坐在那个亭子里,写着东西。 张翔从身后走来,那个老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停下了笔,转身看着他:“明恒,来了。” “苏老。”张翔站在下方对他拱手。 “上来。”苏绍元微微一笑,伸手示意。 张翔走上去,苏绍元把手里尚未写完的东西递给他:“看看。” 张翔好奇的捧起来。 原来这是一篇谏文,张翔看完后,惊讶的看着他。 苏绍元的这篇谏文是要上书皇上,推广华庭书院如今的教学方法。 看张翔惊讶的神色,苏绍元笑着道:“云章已经把书院如今的情况给你听了吧!” 张翔点点头。 苏绍元欣慰道:“我没想到明恒所提的这个建议效果这么好,起先我也只是觉得有点作用,尝试一下,可这大半个月下来,情况出奇的好,这种教学方法几乎提高了从前授学效率的五倍左右,五倍啊,明恒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也就是,我南楚的读书人从五岁开始,就能够学到七八岁孩子所学的东西,往常五岁的孩子,什么都是学不懂的,那些书籍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犹如书,会读书认字的虽然大有人在,但能把这些字结合成句,并理解其中意思的少之又少,至少要到了七八岁,随着年龄增长才能渐渐懂得这些道理。” “到了七八岁之后,知识累积,所学的东西又难了,到了那时,他们又得花费很多时间去学以致用,这样又得学习两三年才能完全学懂,按照这样的学习效率下来,到了十八岁,十九岁,有知识参加科举的便也不多了,而且一次的失败就会减少一成的学习热情,再一次的失败,又少一成,到得最后,除了及第进士的那些人,剩下的人基本也就掩于尘埃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云章这样的毅力,有些人一次的失败可能这一生就不想再参加科举了。” 张翔明白的点头,科举制度的方法是以优胜劣汰的方式进行淘汰的,这样的方法虽然选取了最高层的那些读书人,但也是如此,起到了同样效果的反作用。 制度,‘制’是本,是总则框架,确定了‘制’的宗旨和目的,具有相对稳定性,是‘度’产生的基础。同时节制‘度’,使其不害‘制’。 而‘度’,则是‘制’存在的条件,是‘制’的量化,是细则,是具体的标准,可操作性强,并具有相对的灵活性。可因时而调整,不断的完善。 制与度是要具有同样和谐的统一时,才会产生最佳效果。当‘度’偏离了‘制’的框架,与‘制’的宗旨和根本目的相抵触时,或‘制’束缚了‘度’因时而变的灵活性,这种“制”与“度”的不统一就会使制度的作用遭到破坏,产生不良效果,甚至严重后果。 任何政策都具有两面性,科举的制度便是如此,科举成于‘制’,败于‘度’。 科举以儒学‘学而优则仕’为核心,这就是衡量和选拔官员的理论基础和范本,达到通过考试选拔官员,实现贤能治国,精英统治政治目的,开辟了一条下层人士向上层流动的渠道,使读书人建功立业,荣华富贵的公心与私心欲得以实现,符合社会发展需求,顺应了民心,起到了牢笼下英才的作用。 这是制的合理。 而经历代不断完善,形成了一套严密选官体系。从选考等级至科名层次,从考试年月份到录取名额,从贡院设席分舍,到入场搜检,从帘分内外各司其职,至判卷糊名、誊录、对读程序,到舞弊判罚,包括赶考路费发放,无不有严格规定。科举其“制”,环环相扣,犹如一个铁桶,百密而无一疏,保证了科举选拔官员的一切按程序实施,保证了选拔官员质量和公平性。 这是制的严密。 摈弃了门阀世袭之弊,成绩面前人人平等,择优录取优胜劣汰,使朝为田舍郎,暮登子堂,成为现实。开辟了一条人才流动的渠道,维护了社会的稳定。 这是制的公正。 而其平等择优的原则,已具有超越封建时代的特征。考试选官,必须公开、公平、公正,已成为下共识。使此“制”,成为下之公,已非任何特权阶层和帝王个人所能垄断。它自上而下,形成了一种强大的舆论监督力量,令帝王不敢有丝毫懈怠,令王公贵族不敢以身试法,首开民主意识之先河。 这是制的民主。 当然,也就是由于此‘制’太过优越,建立了卓有成效的“文官制”,才使与‘度’的和谐产生了偏差,禁锢了读书人思想的消极作用,比如上面所的,除了那些及第进士之人,其余的读书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读书。 这样制度的存在不能与时俱进,不能兼容并蓄,极力排斥外来先进思想以及先进技术的进入和融合,钳制了“度”的自我完善机制,这也就是科举败于‘度’的根本原因。 存废之争,闭关锁国,妄自尊大,这“度”的内容与文式严重禁锢了士子精神思想,视符合社会发展潮流的意识学为异端,加以压制与迫害,致使所选拔之官员虽满腹经纶,因缺少与时俱进的思想意识却不堪重用,无法承担治理国家使之强盛之重任。背离了贤能治国,精英统治之“制”的宗旨,造成了以“度”害“制”之结果。 正是因此,科举制度才最终成为了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替罪羊。 作为一个拥有先进思想的现代人,张翔很明白这种制度的弊端。 他想改变,但他同时也明白,以目前的状况,他个人力量根本无法实现。 教育之道的革变是一条非常长的路,这条路比南楚皇权架空节度使还要长得多。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苏绍元。 只能先做一个的符合这个时代教育的改变。 至于未来能走多远,他不知道,但如果能用一辈子来做一个基础,他也觉得是值得的。 苏绍元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明白这些,他是非常高心。 不愧为儒学大家,看问题的通透性不是常人能比的。 张翔深深对苏绍元施礼道:“苏老如果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那就由苏老自己去掌握。” “哈哈哈…” 苏绍元越越精神,越越高兴,情不自禁的重重拍了张翔的肩膀:“明恒,你可真是个大才者,你这方法现在看似简单,实则暗含非常高深的授学之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现在所提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但就仅此而言,老夫也能看明白,五岁能学好五岁的东西,六岁能学好六岁的东西,以此类推,把读书人所学所用的时间都具体到了标准,大大节省了所学之龄,到得日后,原本能有实力参加科举的一百人,现在变成了五百人,甚至更多…”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数贫穷学子都会有能力来到书院学习,哪怕是愚者,笨者,也会提高学习效率,不怕浪费了家中的银子,那些地方也就有先生有能力开设书院,学堂,让更多的贫穷学子都有能力读书识字,朝廷对于择优之士范围的选择将会更大,假以时日,一百年,两百年之后,我南楚实现全民皆学问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看着苏绍元越越兴奋的样子,张翔心中苦笑,这好像是他所看到苏绍元最高心样子,比他之前过七十大寿的时候都要开心。 但他心中的苦处也只有自己知道,他总不能现在去对苏绍元灌输‘九年义务教育’的思想吧! 这太先进了,他怕吓到这个老人。 所以也只能走到哪里算哪里,毕竟想要实现这样的一个教育之道,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要先解决社会阶层的划分观念。 封建制的社会构架是不可能实现这种教育之道的。 张翔干笑了一声:“苏老,您若是喜欢,您自己就看着办吧!” “唉,哪能我看着办。”高兴过后的苏绍元见张翔想要全推给他,连忙摆摆手:“明恒,老夫决定了,往后的日子里就顺着你这条思路走了,这可是你提出来的,老夫能明白多少?所以往后若有问题,还得你亲自上阵。” 张翔笑着点头:“苏老往后若有用得到晚辈的地方,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完后,张翔看着手中的谏文,寻思道:“苏老,您这谏文还没写完吧…” 第一一四章、文书 苏老,您这谏文还没写完吧?” 苏绍元拿回张翔手中的谏文,然后再次坐了下来,把谏文摊在了石桌上,拿笔沾上了墨,然后抬头看着张翔:“明恒,老夫这篇谏文是写给汴京紫(diàn)阁周邦安的,老夫如今已远离朝堂,不能亲自送到皇上手中,这谏文太过重要,老夫也唯有对周邦安信任,这谏文交给他,他会斟酌其中,进行考量,再考虑可否执行,然后才会交到皇上手中。” “那他若是不交呢?”张翔皱了皱眉。 苏绍元摇摇头:“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曾跟他共事,对他还是有些许了解的,虽已八年未见,可老夫也知道,他这人应当是喜欢做这种事的,如他能看明白谏文中的内容,他必会将谏文上交皇上,让皇上下令在汴京实施,只有汴京实施过后可行,皇上才能下令遍及全国,否则,别无他法。毕竟这法子只有我见过,往后老夫也会联合谭伯懿一起在平州实施,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力度是小之又小的,我们所及之处也只有平州城,南楚这般大,除了皇权有力量,别的都无法办到。” “况且…” 说到此,苏绍元微微蹙眉:“况且此法子有可能会掀起大多儒学士族的反对,大多都会视其为异端授学之道,老夫毕竟曾在朝中,要理解不少的事(qing),但诸多一生追求学问的儒学大家,本质上就是个老顽固,跟他们是说不明白的,即便最后皇上采纳了这篇谏文,可一旦这些老顽固上书反对,迫于诸多地方士族的压力,恐怕也难以实施。” “不错。”张翔明白的点头。 平州是苏绍元的地盘,以他的力量也才能在平州实施,但更多的是那些没上过朝堂,别的地方的老顽固,这些人一生都在研究儒学,此法在一定的程度上其实是违背了儒学授学之法的,那些老顽固怎肯让这样的事(qing)发生? 这也就是儒学科举‘度’的弊端所在。 在这个时代中,科举的制度已经把儒的地位抬高到了独尊的高度,这些心高气傲,狂妄自大的老顽固是不(yun)许有别的东西出现的。 苏绍元与那些老顽固不同的是,他曾在紫(diàn)阁任职,懂得变通之道,所以他觉得周邦安也会如此,这也就是苏绍元能够接受他这些东西的原因。 如果这个人换做谭伯懿,恐怕张翔就没机会做这么多了。 苏绍元要如何与谭伯懿交涉,张翔不知道,这是苏绍元的事(qing),他也没资格参与。 他缓缓道:“所以苏老的意思,就是想交给周邦安老先生,让他自行决定。” 苏绍元点点头:“也只能如此,老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平州,周邦安要如何抉择,就看他个人的想法了,若最终不行,那老夫也没办法了。” 张翔宽慰道:“苏老不必忧心,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人,您能做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苏绍元笑着:“老夫只是不想让这样一个有机会革变的授学之道掩于尘埃。” “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走一步,看一步,明恒,老夫这篇谏文接下来所留的地方都是给你的,老夫知道你心中有大志,可不能就这么埋没了,快点说出来,你说得越多,说不定这周邦安就会越心动。” “苏老,暂时不用了吧,这毕竟太惊世骇俗了,明恒怕这周老先生接受不了,说我是个异类。” “怕什么,天塌下来老夫先给你顶着。” “那…我就再说一点点?” “……” 然后,在苏绍元的‘威(bi)利(you)’下,花了近两个时辰,苏绍元才终于完成了这篇谏文。 张翔说的同时,他写的同时,也同时在一阵阵惊讶中。 别说周邦安了,就连他都觉得真的太惊世骇俗。 什么知识等级划分,书籍等级划分以及细化类别的分类,算数学,格物学等等。 算数,苏绍元还能接受,但格物要作为主要学科来学苏绍元真的无法接受。 格物那是被儒家所排斥的,甚至鄙视。 哪怕张翔用了近半个时辰来给他解释格物学的规律,苏绍元都觉得是在听天书,认为他疯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还争论了近一个时辰,最终以张翔让着他而败北,毕竟苏绍元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了,张翔可不想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苏绍元再怎么能接受,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的,所以最终,苏绍元没有把这个写上去,只写了张翔所说的一些关于算数的用法和运算法。 这些是在张翔根据这个时代现有的算数基础下所加上的低等数学的范畴,能够完善不少现有算数的空白,光是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不少人学很多年。 算数在这个时候只能算六艺之一,并不算真正的学科,也没被纳入科举制度,学这个的大多都只是一些(ài)好之人。 若能够让算数成为书院主要学科,也算是不错的了。 写完后,苏绍元小心翼翼把这篇谏文收起来,然后好奇的看着张翔:“刚刚与明恒一番理论,没想到明恒还懂格物一道。” “略懂罢了,苏老既不喜欢,便不提了。”张翔摇头,他不想再跟苏绍元说这个东西了,以免一会儿又争论起来。 “嗯。”苏绍元点点头:“格物一道毕竟不是正道,明恒有此时间,用来与老夫钻研这授学一道,岂不是更好。” “苏老说得是,是明恒太天真了。”张翔连连点头。 确实是他太天真了,早就不该说的,苏绍元的接受能力还是有限。 苏绍元看着他郁闷的样子,笑着道:“对了,明恒,你此次来找老夫,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张翔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文书递给他:“苏老,这是明恒此次参与征粮事务所写的文书,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各地的皇亲都要写一份文书上交朝廷,晚辈昨(ri)方才写完,但不知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想请苏老先过目一番。” “你所在容县征粮一事,老夫也都听说了。”苏绍元接过文书,看了起来。 张翔写这文书的时候考虑过很多东西,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写上自己在此次事件中所做,所经历的种种事(qing)。 最后结合某些该担忧的,不该担忧的种种因素,才最终完成了这篇文书。 不过想了想后,他觉得还是先给苏绍元过目一番。 过了片刻后,苏绍元看完把文书还给了他。 “苏老,如何?”苏绍元不说话,只是一脸的沉思,张翔便连忙问道。 苏绍元看着他,轻轻摇头:“明恒,老夫快八年都未见皇上了,不知他如何的(xing)(qing)如何,不过老夫知道,这皇上的疑心还有有点重的,而且皇上不喜欢有人欺骗,明恒想让老夫指点,老夫只能说,如实便好,别的那些东西你不需考虑太多,毕竟总有一(ri)皇上会知道你现在的(qing)况的,倘若他(ri)皇上发现你欺骗了他,那他定会很生气。你若能如实相告,即便他知道你如今恢复如初,不是当初那个傻子了,那他也会欣慰。” 说着,苏绍元又指了一下他手中的文书:“你这文书有许多地方都在敷衍,比如容县施家低价扣粮,许崧文以权谋私,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全推给了彭知县,这不好,若皇上暗中派人去询问,这彭知县一说出来,你说皇上会不会觉得你欺骗了他?这是欺君,就算他因你父亲不治你的罪,那你在他心中也再无任何地位。” “皇上让你们地方皇亲写文书的目的是什么?这是心术,站在皇上的角度,一来要考察皇亲的忠诚,二来要考察皇亲的能力。朝廷中有这么多有能力办事的大臣,为何还要你们皇亲协助?这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是权衡之术,让你们皇亲与地方官府相互制衡监督,不参有假,你这边假了,那边就会说真,那边说假了,反之,你这边也会说真,除非你们两方都说假,那么,你觉得有多少人敢冒这样的险?这样的文书不仅你们皇亲写,各地官府也都会写,你觉得彭知县与你写的会是一样的?” 听了苏绍元的话,张翔心底猛的一怔。 苏绍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恒,我们这个皇上,可不是任人敷衍的主,他心里可明亮着呢,所以你还是收起这股小聪明的心思,老老实实汇报上去。老夫知道,你有自己的担忧,不想让皇上知道你这么能干,毕竟你想为你父亲沉冤,就得要避开皇上的注视,但这没有用,只会加大他对你的疑心,若你如实汇报,说不定还能让他对你大加赞赏。” 张翔左右为难:“苏老,可我若如实汇报的话,皇上派人来监视我,我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不想让我再翻这件事,否则怎会让我在平州度过余生呢?” “那是你从前没能力,一个傻子能做什么?他就只能对你进行保护,可你现在若有能力,你还怕吗?”苏绍元反问道。 “怕…”张翔点头:“毕竟明恒还不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那样的力量陷害我父亲。” 苏绍元凝重道:“明恒,老夫早对你说过,必定是一股足以撼动皇权的力量才能让皇上放弃你父亲,老夫当初就是怕你没能力去对付这样的力量,所以才让你不要去追查,可这么久以来,你始终没放弃,老夫才不阻拦你,老夫相信你,你不会做冲动之事。明恒可曾想过,皇上若知你如今这般,是否也会与老夫一样,支持你呢?” 张翔眼神猛的一亮:“苏老是说,皇上也会支持我追查?” “哈哈哈,老夫可没说。”苏绍元哈哈一笑:“不过你总得试试皇上的态度,对吧!只是这前提,你不能欺骗他,明恒懂了吗?” 张翔后退一步,对他重重拱手:“多谢苏老指点,明恒知道如何做了。” 午时,张翔与苏绍元在这后方庭院吃了中食,随后张翔便向苏绍元告辞。 离开前,还顺口问了一下苏芊若的(qing)况。 苏绍元对他道:“这丫头如今沉迷于书写记录下各种故事,每天无事,都会在平州城内拜访诸多老人,听他们口中是否有故事可说,或者去茶馆酒肆听那些说书人的故事,再或者去听听小曲,把那些小曲中的故事记录下来,晚上回去后她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写故事,可专注了,老夫可从没见过她有这么专注过。” 张翔哑然失笑,这些方法都是他教给苏芊若的,因为他说,他的故事总有一天会说完,所以,苏芊若得学会自己去找故事。 民间故事不知凡几,只是无人去挖掘,记录,一旦有人挖掘并记录下来,这些故事也就能流传下来。 当然,讲故事和写故事自是不同的,张翔教导她,无启发意义的故事就要改编,否则这是不符合融入书院教材的书本的,有启发意义的就要思考,最好还能诠释出来,只有自己懂了,写出来的故事才有人懂。 比如写一个人去摸了老虎(pi)股,被老虎咬了,如果直接写这个老虎咬了这个人,那么只会增加人们对老虎的恐惧,久而久之,老虎在人们心中就成为了一个可怕的代名词,那只要提起老虎,大多人心里都觉得它是邪恶的象征。 可如果写它为什么咬人,写出这个人的动机,那故事的层次就加强了,老虎(pi)股摸不得,只要这么一写,那人们以后就会知道,不要摸老虎(pi)股,摸了就要被咬,这样一来,启发意义就出来了。 最重要的,还要具有代入感,这样才能让学生们在学的同时能(shēn)临其境体会。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素材和‘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方法,张翔只是教她如何去写而已,至于她能理解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悟(xing)了。 此外,张翔还引导她去想象,举例了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故事的想象能力,不过这丫头目前还无法做好这一点,所以张翔也就不(bi)她,让她慢慢自我进步。 离开华庭书院后,张翔又去了一趟府衙,随着知府郑维去监牢看了一下许崧文。 面对如今已成为阶下囚的许崧文,郑维也是一脸的叹息:“可惜,一时贪恋酿成大错,他若循规蹈矩,为平州百姓殚精竭虑,他(ri),他的官途也必定会一帆风顺。” 张翔也点了点头,这许崧文的确有能力,错就错在一个贪,这恰恰是官场上最忌讳的一件字。 只要沾上了这个字,再有能力的人也不可能再有所建树,**,只会无穷无尽,吞噬他的良知。 张翔知道南楚的官场之中还有很多像许崧文这样的人,一个富裕的王朝,是最容易衍生这种现象的。 只是他也没能力管那么多。。 看着监牢里如同一滩烂泥一动不动的许崧文,张翔问道:“他什么时候被押上京?” 郑维答道:“应该快了,下官的审理奏章已经上交朝廷,就等刑部的人来押走交由监国寺审理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一五章、短亭道别、酒楼相逢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回到府中换了(tào)衣裳,申时刚过,张翔再次乘上马车出了门。 马车一路驶向北门,出了北门后,朝着五里外的的一个小丘陵行去。 这小丘陵上建有一个小短亭,名为观野亭。 这里不仅可以俯瞰平州城外的荒野之景,还能坐看诺大平州城内的繁华,还有那绵延而出的秦淮河。 马车停在亭外,张翔提着一壶酒走进亭内,林飞鸿在亭外候着。 等到了酉时三刻,远远的平州城北门方才驶出了一辆马车,径直而来。 驾车的是袁沉。 张翔凝望着,那辆马车行到了小丘陵下,便停了下来。 然后,袁沉独自一人走了上来。 林飞鸿看了他一眼,让他进了亭子。 张翔望了一下丘陵下的马车一眼,对袁沉道:“她不来吗?” “她说不想跟你道别。”袁沉坐下来。 张翔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这样也好,我能看着她离开就行了。” “她喜欢你。”袁沉面色平静,突然说道:“她不想离开的。” “我知道。”张翔神色变得有些许的复杂:“可继续待在平州,你们已经不安全了。” “我明白。”袁沉点头:“所以即便她不想离开,你不提出来,我也会带她走,今(ri)离开本不想跟你说的,可她执意让我告诉你,我们离开的时间。” 张翔笑着拱手:“袁师兄,这些(ri)子以来,明恒多谢你的一路相护了,回去后帮我问候你师父,明恒他(ri)一定会上雪神山拜访。” “你先解决了你这些破事再说吧!”袁沉瞥了他一眼。 张翔耸耸肩:“我也没啥破事了,等平州的事(qing)定下,我就会北上了。” “你有把握在汴京立足吗?”袁沉问道。 张翔摇头,干脆道:“没有。” “你去了汴京,我们雪神教就不好出面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知道,汴京乃皇城脚下,又有蒙承这样的皇家高手坐镇,你们自然不能出面,你放心吧,即便我没有把握在汴京立足,我也有把握全(shēn)而退,这一切只能看天意。” “希望你不要死在汴京。” “哈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袁沉喝下一杯酒,语气肃穆:“我和师妹来平州这段(ri)子,师父交予我们的重任我自认做得不错,但我最想不到的一件事就是,她会喜欢上你。” “我掌控不了她的感(qing)。”张翔摇摇头。 “你知道,她不可能跟你有结果。” “我知道,因为赵寒烟。” “所以,你不该给她希望的。” “我没想过这么多,我也是从容县回来后才感觉到的。” “赵寒烟在你(shēn)边一(ri),她就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除非你不做这个驸马。” “希望她回到雪神山后,心中能放下。” “我了解她,她认定的事(qing)很难改变。” “你放心,他(ri)我解决好了赵寒烟这边,我会正视她对我的感(qing),倘若那时候她心中还有我,我不会辜负她。” “说实话,我不想她跟你在一起,因为你不值得,只是我无法左右她的想法,若你不是张明恒,我会一剑杀了你,一了百了。” “哈哈…若我不是张明恒,你和她也来不了平州了。” “你也别得意,倘若往后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也会一剑杀了你。” “说这些为时过早,说不定她回了雪神山后,就会渐渐忘掉对我的这种感(qing)了呢!” “那自然最好。”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待到(ri)暮西山,一壶酒很快见底。 这道别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 至始至终,秦挽歌都没走出马车。 张翔目送袁沉走下丘陵,驾起马车,朝着远处的北方前行,车轮卷起的尘烟逐渐掩盖了渐行渐远的马车。 马车里,那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丘陵上,那个装在心中的男子负着双手,(shēn)躯(ting)拔,可那滚滚尘烟已遮住视线,看不清他的轮廓。 脑海里,只是刻印了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奴家秦挽歌,参见驸马” “秦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张明恒” “…明恒,这是词叫《雪梅香》,是一个柳姓书生写给凝香居的一个小姐妹的,但这柳书生去京城一直未归,这小姐妹整(ri)相思成疾,郁郁寡欢…” “…明恒可曾也有心中放不下之人?挽歌心中有呢,明恒不妨猜猜?” “…明恒,阿斗是什么?” “哦,就是一种可以敷在墙上的泥,敷得上的叫好泥,敷不上的就叫做烂泥,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阿斗。” “…明恒,遇见你,真好,等凉州收复了,我一定带你去家乡看看。” “挽歌,你看我的资质,适不适合练武?能不能成为江湖高手?” “…咯咯,你这资质下下承,顶多能练成五六七八流的高手,我可是三流高手呢!” “那我好歹也能跟你一样,成为三流高手吧!” “…只要你好好练功,应该,大概是…可以的吧!” “那我一定好好练,你每天这么监督我,我不练成三流高手都对不起你了。” “…明恒,好好的,保护自己,勤加习武,就算挽歌不在你(shēn)边,你也不准偷懒哦!” …… 马车的轮廓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远处路上的尘烟也早已恢复平静。 丘陵上,张翔走出亭子,看了一眼北方,那里,是汴京的方向。 回到平州城时,夜幕已经降临。 随着袁沉和秦挽歌的离开,张翔的心(qing)也很低落。 林飞鸿问他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暂时不想回府,所以便让林飞鸿顺着秦淮河行走。 不多一会,马车行到了一处酒楼前,听到那酒楼传来的念词声,张翔觉得很是耳熟,便让林飞鸿停下马车。 因为那酒楼中传出的词正是他元夕夜所作的《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众里寻她千百度… 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原来这酒楼就是越秀楼。 不知是何人在念这首词。 张翔走下马车,走进越秀楼。 越秀楼中宾客满堂,气氛甚是(rè)闹,把张翔心中的低落也吹散了一些。 那酒楼小二眼尖,一眼认出张翔便连忙上来招呼,只是张翔挥了挥手让他离去了。 可那小二也算聪明,迅速跑去找掌柜了:“掌柜的,掌柜的,驸马来了。” “哪个驸马?没看到我在忙吗?这么忙的时候,你个小兔崽子瞎忙活什么。” “掌柜的,咱平州还能有几个驸马?高平公主(diàn)下的驸马。” “什么,快,快,他去哪了?” “上楼去了。” 张翔上了二楼,二楼也几乎是坐满了。 他径直朝着当初写下《元夕》的那间包房行去,因为刚才传出的吟词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只是来了之后,他就发现,这包房外面已经被设了一道护栏,只有两个书童模样的男子守在护栏外。 张翔心下好奇,走了过去,透过那半开的房门,他看到里面只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坐着。 那两个书童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伸手拦住他,不满道:“这位公子,这间包房已经被我们家公子包下了。” “包下了?” 张翔礼貌的拱手:“这位小哥,在下只是听见了你们家公子吟了这首词,所以好奇便上来看看。” 那书童又道:“这位公子也是想看房内的词吧,但我家公子已经包下这间包房,也就是包下了这首词,研词之时,不想让外人打扰,这位公子还是等我家公子研词过后,再进去看吧!” “房内的词?”张翔更惊讶了:“这,还能包下的?” 另一个书童道:“这位公子不知吗?这房中的词但凡有人用银两包下了,在这期间,便就只有这个人能进去,我家公子包下了这首词一晚的时间,外人不然不能进去,等明(ri)早晨,我家公子时间到了,你才能进去。” 张翔听得有些懵。 “驸马,驸马,参见驸马…” 这个时候,酒楼的掌柜急急忙忙从后面跑了过来,重重的对张翔拜了下去:“不知驸马大驾光临,笑的有失远迎,还请驸马恕罪。” 张翔指了指房内,皱眉道:“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位书童说,我的词在这房内被包下了?” “这…这…”那掌柜满头大汗,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不出话。 张翔眯着眼‘哼’了一声,闯了进去,那书童又拦住了他:“公子…” 只是没能拦住。 房内,突然看到有人闯进来,那原本沉迷在自我世界里的书生回过神,看了过来。 张翔没有搭理他,朝着墙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原来当初他写在墙壁上的那首词都被按照他所写的那些笔迹刻了下来,刻得还(ting)深,然后还重新用浓浓的黑墨给重新染了一遍。 他那歪歪扭扭的书法这么一看上去,倒还有些别具一格。 那随后跑进来的掌柜看到张翔难看的脸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自己扇着自己耳刮子:“驸马,小的该死,小的鬼迷心窍,不经驸马同意,就把这首词刻了下来,还请驸马饶命。” 张翔质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那掌柜这会哪还敢迟疑,连忙回答:“驸马当初在元夕夜写下这首词后,小的这家酒楼生意就越来越好,从元夕到现在,几乎每天都客满,很多人来此的原因都是慕名驸马写在墙上的词而来,于是,小的就自作主张,让人把这首词刻了下来,还设了这道护栏,但凡有人想进包房看词者,就要…” “就要出银子,是吧!不出银子的就看不到?”张翔明白了。 那掌柜吓得冷汗直流:“回驸马,小的知错了,小的明(ri)就让人把墙给抹了。” “你倒是(ting)会做生意嘛!空手(tào)白狼。”张翔被他气笑了:“我写下的词,你拿来赚钱?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回驸马,小的派人去过您驸上,可您,一直不在府中。” “我不在府中,公主也不在吗?” “小的…小的…”那掌柜说不出话,其实他就去了一次,但那时的张翔已经去了容县了。 然后他就没管了,他觉着张翔堂堂一个驸马也不可能为这种事(qing)斤斤计较。 此刻见张翔生气的样子,他只能不停的磕头求饶:“驸马饶命,小的知错了,驸马饶命,是小的鬼迷心窍,小的知错…” 张翔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掌柜这么做,他自然生气。 但凡这掌柜给他说一声,他也不至于这样,凡事好商量,诗词本就是拿来传承文化,供天下人鉴赏的,可这掌柜拿来做商用赚钱,就是侵权行为,且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怎可让他不气愤。 若这词是一个普通人写的,恐怕也就是给些银子草草了事。 毕竟这个时代还不存在什么版权意识。 低头见这掌柜还在磕头求饶,张翔缓缓道:“抹墙壁就不用了,这两个月来,你用这首词赚了多少银子,明(ri)都乖乖的自己上交到府衙去,我警告你,我会去府衙询问,若我查出你私吞了哪怕是那么一文钱,我都不会饶过你。明(ri)你就把这门口的护栏给撤了,以后谁想进来鉴赏都可以,这首词在这里,为你带来这么多的客流已经不错了,来你这里的客人总不会好意思不吃点东西吧!所以别这么不知好歹,收什么包房费,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按照驸马吩咐去办,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掌柜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张翔低哼了一声,然后转(shēn)看了一眼那个还处在懵(bi)状态中的书生:“刚才掌柜给你收了多少银子,让他还给你。” “哦…哦…”那书生本能的点头。 然后,张翔转(shēn),便要离去。 这时,那书生也总算是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上前两步挡在了张翔面前,对他施礼拱手道:“莫非你就是写下这首《元夕》的那个张驸马?” 张翔点头:“不像吗?” “啊!”那书生突然兴奋至极:“在下柳进,柳庄治,从汴京而来,今(ri)来到这酒楼,便听说酒楼中很多人都在谈论这首词,所以这才上来看看,看到这首词后,在下深深被驸马的这首词所折服,此番好词,真乃旷古烁今,举世无双…” 听着这书生口吐莲花的不停赞扬,张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拱手道:“好了,柳兄也别抬举我了,吟诗赋词本就是闲暇娱乐之举…” 咦?柳进? 说到这里,张翔突然想起什么,柳进?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他顿住想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了这书生一眼,猛然想到,秦挽歌好像当初就给他说过这个名字。 《雪梅香·景萧索》,当初秦挽歌给他说的这首词不就是一个叫柳进的书生写给凝香居一个小姐妹的吗?? 难道就是他? 张翔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一六章、坦诚 世事无常,真的难以预料。 当初秦挽歌,这个柳姓书生一定会回平州城来为这个姐妹赎身。 但张翔认为,这个柳姓书生已及第进士,在京城享荣华富贵,不会再回来了。 然后两缺时还打了个赌,秦挽歌,若是她赢了,张翔就得答应她三件事,若是张翔赢了,她就答应张翔三件事。 为了验证这个柳进是不是秦挽歌嘴里所的柳进,张翔看着眼前的柳姓书生,突然问道:“不知柳兄可曾在平州待过?” 眼前的柳进连忙拱手:“在下去年曾在平州待过两月,三月春闱,便去了京城参加科举。 “那柳兄在去年便及第进士了吧!”张翔又问。 柳进点点头:“在下侥幸,荣登榜眼。” 去年科举,张翔只知道周逸是探花,至于状元,听是临州府的人,榜眼他就不知道了,也未曾去打听。 原来这柳进就是去年科举的榜眼。 张翔又问:“那《雪梅香·景萧索》这首词可是柳兄所作?” 柳进明显讶异了一下:“驸马知道在下这首词?这首词是在下去年五月所作。” 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张翔再问:“那柳兄去年在平州时,可曾认识凝香居一名叫做崔燕燕的青楼女子?” 崔燕燕,就是秦挽歌所的那位凝香居姐妹。 这个名字一出口,明显深深触动了柳进,他低头轻叹口气,轻轻点头:“认识,不瞒驸马,在下去年在平州,有缘与崔姑娘相识,相互爱慕,在下去汴京之前,便与这崔姑娘私定了终身,当时还答应了她,只要在下科举高中,一定会回来帮她赎身,娶她过门。” 这柳进这番话的同时,眼里还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与不得已,张翔不禁对他高看了两眼。 看他这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那这么来,他也算有情有义。 这时代的大多男子,功成名就之时,是不愿提起自己曾认识过一位青楼女子的,更别与她有过私情了,青楼女子身份低微,一旦这种私事被曝出来,必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对名望和身份的影响也不,甚至会影响仕途,毕竟普通的青楼女子可不像花魁那样,青楼之中,有才艺卖艺不卖身的就那么一撮,受人追捧。 但更多的,还是以卖身为实。 这也才是有名气的花魁级女子能和才子成双成对被传为佳话的原因。 所以大多男子遇见这种要么就是死不承认,要么就是选择性忘记。 这崔燕燕在凝香居中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罢了,没什么名气,谁也不知道她是属于哪种。 但在一般饶惯性思维下,没名气的自然就会把她当做后者来看待。 这柳进勇于承认并有这般苦恼的神情,明他还算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 只是见他这苦恼的样子,张翔不解道:“柳兄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还这般叹气?” “唉”那柳进又叹了口气:“驸马是有所不知,在下曾答应了崔姑娘高中后便回来,可这次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在下虽然回来了,可根本不敢去见这崔姑娘,是在下对她食言了,担心她不愿见我。” “你又没去找她,可曾知道她不愿见你?”张翔心生不满,这就是男饶心理在作祟罢了。 柳进点点头:“所以在下才这般苦恼。” 张翔又问道:“她知道你回来吗?” 柳进摇头:“应该还不知,我今日才到的平州。” 张翔呵呵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碍,男人只要敢作敢当,勇于面对,那都不叫事,可怕的是害怕,退缩,逃避,你去找她,她一定会理解你的苦衷。” 那柳进微一想一下,对他重重施礼:“多谢驸马提点。” 因为秦挽歌喜欢唱这首《雪梅香》的缘故,张翔也就对这柳进多了些许的兴趣,这虽是首词,但其实是一封情书,其内包含了浓浓的对于一个恋饶思念之情。 诗词由心生,这柳进能写出这样一首词,明他心中是挺爱这个崔燕燕的。 他问道:“对了,柳兄若不介意,可否与在下话,在下张明恒。” “求之不得。”那柳进也是挺高兴,连忙邀张翔入座:“驸马,请。” 然后张翔让掌柜的再送几盘菜过来,便问柳进道:“柳兄隔了这么久才回平州,相信是有自己的苦衷的,都是男人,我能理解。” 柳进端起一杯酒敬他:“实不相瞒,在下去年及第进士后,朝廷授职,前往了永兴余州上任知县,那首《雪梅香》便是在下五月离开汴京之前写回来的,只是那永兴余州地处西北贫瘠之地,实非好居所,在下不忍将她带一起,所以便对崔姑娘隐瞒了去处。去年七月,在下带领了余州百姓凿通河流,引水灌溉,在荒地之中开垦了不少的良田,后得工部尚书大人赏识,上报朝廷,于今年二月回来,任工部屯田员外郎,这才能待得京郑” “哦,原来柳兄是不想让那崔姑娘与你一起去余州受苦。” “崔姑娘自便丧父丧母,十三岁自己卖身入青楼,才有银子安葬父母,受尽了苦楚,在下又怎忍心再让她与我去余州受苦?那青楼虽是烟花之所,可至少衣食无忧,暖衣饱饭不愁。” 张翔皱眉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在乎与你一起是否可荣华富贵,是否可残羹剩饭?” “在下当时没想那么多。”柳进摇摇头。 张翔缓缓道:“其实她只想要的是跟你在一起,是否同甘,是否共苦,她是不在乎的,倘若你一辈子都待在余州,那你也一辈子不回来找她了?” “不会。”柳进连忙摇头:“在下一旦在余州立足,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那是你现在任了京官,才这么。”张翔同样摇头。 这柳进这样的做法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想带自己喜欢的女人受苦,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倘若他升职没这么快,也许几年都不会回来找这个崔燕燕,运气好,或许这女子还能等他,可若运气不好,这崔燕燕恐怕早就心灰意冷,投身他处了。 他现在运气好,也才有底气出这番话。 这屯田员外郎虽是从六品官,是汴京档次最低的那种官,可也算京官了,不到一年时间从一个九品官升到六品官,想来大多也是出于这崔燕燕给他的动力。 不管如何,待得这会知道了这《雪梅香》作者柳姓书生的经历,张翔也算是为秦挽歌了了一个的心愿,他日再见到她,给她听,也能让她心中释然。 张翔知道,秦挽歌向往的只是这柳姓书生和那个凝香居姐妹凄苦浪漫的爱情。 这柳姓书生若是回来给崔燕燕赎身,那她心中的向往便会成为现实,反之,这柳姓书生做了渣男,不知所踪,一辈子不回来,恐怕会让她梦碎一地,这也便是她和张翔打赌的原因。 柳进见张翔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还能出崔燕燕和他所送给崔燕燕的词,心中自也奇怪:“驸马既问在下这么多事,是否知道崔姑娘如今的处境?” 张翔点头:“在下曾与凝香居一位姑娘相识,就是从她的那里知道柳兄这首词的,这崔姑娘我虽未见过,但与我认识的这位姑娘,自从柳兄走后,这崔姑娘就相思成疾,郁郁寡欢,在凝香居中都是姐妹们接济照顾,她才挺过来的,如今虽也无碍,可情况也见不得有多好。” 柳进大吃一惊,自从去年五月去了余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崔燕燕的消息,此后回来也不敢打听,这次来平州也是接了政令主动请缨才有机会来的,可来了平州到现在已过去好几个时辰,他依然没勇气去找这崔燕燕。 这下听了张翔的话,他心中也慌了起来。 看出他眼中的焦急,张翔笑着道:“柳兄,趁这时光尚好,可别误了自己的大好年华,有些事,错过了,一辈子也是弥补不聊。” 柳进眼中的慌乱顿时变成了坚定,起身对张翔施礼:“多谢驸马的忠告,在下心中已明了,明日便去找崔姑娘,向她认错。” 张翔点点头,也起身拍了拍手:“既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柳兄也不必在此借酒浇愁,早些回去歇息,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目送张翔离开的背影,柳进在身后重重道:“得驸马赐教,在下深感荣幸,请受在下一拜。” 在柳进鞠躬弯身起来后,张翔的身影也便消失了。 走出越秀楼,上了马车后,张翔心中长长舒出口气,随即嘴角露出有趣的笑容,喃喃自语着:“挽歌,你赢了。” 回到驸马府,张翔看到了坐在庭院里的赵寒烟。 她的背影端庄,一动不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张翔走到她身后:“这么晚了,公主还没歇息吗?”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赵寒烟回过头,对他笑笑:“高平心绪有些许的不宁,便在此坐坐,驸马可吃了晚膳?需不需要高平叫膳房备一些。”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张翔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脸色,握着她的手:“公主这是怎么了?” 赵寒烟摇头:“没事,驸马陪高平会儿话吧,听下人,驸马今日是去了华庭书院?” 张翔点点头:“朝廷不是要让我们写一份征粮文书上交嘛!所以我便去找了苏老先生,请他指点一番。” “那挺好的,苏老先生曾在父皇身边辅佐,对奏章,文书都特别在行,驸马找他倒是找对人了。”赵寒烟轻然一笑:”那驸马在华庭书院待了一吗?” 张翔望着她,又道:“我午时便回来了,处理了些钱掌柜送来的消息,听丫鬟,公主在休息,我便没有打扰,随后便又出去送了两位朋友,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越秀楼…嗯…就是元夕夜我写了那首《元夕》的酒楼,公主知道吗,我听到了有人在酒楼里念我那首词,然后我就进去了,没想到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哦?那是什么事?”赵寒烟笑问道。 “那个酒楼掌柜把我写的那首词刻在了墙上…” 然后,张翔把这件事简单了一遍。 赵寒烟也听得捂嘴调笑:“那掌柜的倒挺会做生意,胆子也太大了,驸马的词都敢拿来做买卖。” “谁不是呢!”张翔翻了个白眼:“然后我就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明把赚来的银子都交到府衙,我会让郑知府把这笔银子交到安济坊,就当是这些喜欢诗词的酸臭书生做点善事了。” 赵寒烟也很赞同:“这倒是件好事,安济坊是救济病饶好地方,把这些银子交到安济坊,倒也算不错。” 安济坊是前楚年间,在一场瘟疫大祸中由朝廷多名士大夫提议设立起来的,专门用来接诊患瘟疫以及各种疑难杂症病患的地方。 各路州府,皆有设立点,皆由各地的大夫自愿加入。 后来瘟疫退去,这安济坊也就成为了一个类似医疗慈善机构的地方。 只是南楚建立后,南楚朝廷对这安济坊的重视态度不是很大,这么多年以来,民间捐助的银子越来越少,朝廷也没颁布关于资助的政令,很多的大夫因此没有足够饱食的俸禄而纷纷离开。 张翔早就注意到平州城安济坊的现状了,像平州这样的大城池尚还能有大商户资助而维持,可很多地方基本都已经被撤掉了。 所以张翔觉得,这么好的地方不应该被轻视,南楚是还没经历过大面积的瘟疫,一旦这种瘟疫来袭,这样的地方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命。 张翔对赵寒烟道:“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公主去做吧,公主细心一些,郑知府那边由公主来把关,相信也会更好。” 赵寒烟也挺乐意:“那行,明日高平就去府衙走一趟吧!” 两夫妻着,张翔也起身拉着她,送她回屋:“公主不问问明恒去送的这两个朋友是谁吗?” “驸马愿,高平洗耳恭听。” 如今袁沉和秦挽歌已离开平州,张翔也放心了下来,今晚也正是一个对她坦诚的好时机,所以他也便打算跟她出来。 “这两位朋友是江湖人,其实来平州已经很久了,这些长时间以来,明恒受过他们诸多恩惠,如今他们要离开,明恒自要送别一番…” 第一一七章、搬家 张翔知道,赵寒烟早就对他怀疑了。 从石广顺那些刺客被袁沉杀掉之后,她就一直有过这样的怀疑,她怀疑张翔有自己的力量。 她怀疑张翔要用这股力量来做什么? 只不过一直以来,两人都没有破。 如果赵寒烟暗中去查的话,以她的身份,其实很容易查出来。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给了张翔足够的宽容。 张翔也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对她始终难以信任,所以一直在隐瞒。 赵寒烟一直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张翔开口后,她知道,张翔要对她出来了,所以这一路行来,她抓着张翔的手,静静的竖耳聆听。 “公主,去年八月中秋,来杀我的刺客,名叫石广顺,协助他们的,是河东路的望族薛家客卿,那晚我与奴在城东被刺杀,现身救下我们的那名男子叫做袁沉,女子叫做秦挽歌…对,她就是凝香居的花魁,我往日里去凝香居找她,并不是寻欢作乐,而是跟她交流消息…” “公主,八月十五那我被她救出城外,我也才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他们就是为了我而来平州的,他们来的目的也就是保护我。也许公主不知,他们是漠北雪神教的人,石广顺这些刺客和薛家客卿来平州刺杀我,是朝廷中有人授意的,我不知道是谁,到现在也没查出来,但一定不会是薛家,薛家没有这么大胆,薛家只是出力,而能够派遣薛家这种望族的,在朝中的权力可想而知…” “公主只知雪神教是朝廷要剿灭的叛军势力,但公主不知,雪神教的教主萧冥是我父亲身边的亲卫,当年我父亲凉州战败有诸多的疑点,其实我父亲本是在凉州镇守的,只不过接到了一道朝廷密旨,北辽大军要从定州侵入南楚,因为是密旨,我父亲便没有怀疑,所以我父亲前往了定州,结果他去到定州没多久,北辽大军就攻陷了没有我父亲镇守的凉州…” “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我父亲带兵从定州先带了少许人马赶回凉州救援,结果只救下了很少的一部分人,出了凉州后便遭到了北辽大军的追杀,我父亲带着人往定州方向跑,这才遇到了从定州来支援的萧冥,然后我父亲把救出来的人交给了萧冥,他带着少许的兵马引开了北辽大军南下宣州府寻求救援。” “萧冥带着人返回定州的途中,遇到了西南元都府的真定军,他们不知道真定军为何会出现在北方,本以为是来救援的,可没想到带领这支兵马的将军裴庆遇到萧冥后就大喊他是叛贼,已经投靠了北辽,当时他不听萧冥解释就要抓萧冥,萧冥气不过,才把裴庆的人头给斩了,这样一来,萧冥自也不能回定州了,斩了裴庆,他有口难辩,只能往漠北的方向逃,后来传入朝廷,这萧冥所带领的那支几千人北麓军也就成了北麓军叛军…” “这就是朝廷要剿灭雪神教的原因,萧冥为了查凉州失陷的真相,才建立了雪神教,他知道我没死,与公主来了平州,他知道朝廷中有人会对我不利,所以他才派袁沉和秦挽歌来平州保护我…” “公主,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查出的事情,雪神教不是叛军,他们只想为我父亲找出真相,找到那个真正让凉州失陷的真凶。” 张翔完后,看着赵寒烟。 赵寒烟也看着他:“驸马所言,凉州失陷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不错。”张翔点点头。 赵寒烟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眼神里产生了诸多的疑问:“父皇既知道雪神教是张将军的亲卫所建,那原本也能想到雪神教不会是叛军,为何还要下令剿灭雪神教?”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张翔摇摇头:“也许父皇也不想雪神教去追查这件事。” “父皇不让你追查,让你来平州,那是为了保护你,可雪神教有这个能力,父皇不应该阻止的。” “我现在只能想到的就是,可能父皇也迫于朝廷文武百官的压力,所以才不得已,下令剿灭雪神教也许跟下令诛我父亲是一样的。” “他日回了汴京,高平要问问父皇。”赵寒烟微一思忖,出了这个决定。 “万万不可。”张翔大吃一惊,连忙阻拦:“公主,父皇既这么决定,心中自有定数,倘若公主就这么去问他,实为不妥。” “可父皇这么做,高平实在难以理解,昔日张将军为了保皇权,甘愿一死,已致下,那是为堵下悠悠众口,是迫不得已之举,倒也罢了,可雪神教既不是叛军,不堵任何饶口,他为何还要下令剿灭?雪神教的存在不定真能找出凉州失陷的真相。” “杀我父亲堵的是下民心,剿灭雪神教堵的是朝廷文武百官的忠心。”张翔对她解释着:“公主,这是朝堂权争衍生出来的,其实已经不是凉州失陷的真相所能左右的了,凉州,我父亲,雪神教只不过是这里面的牺牲品,父皇要稳住皇权,只能权衡势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驸马,高平明白,只是驸马今日对高平这般一,高平难以抑制心中愤怒。”赵寒烟凝视着他。 张翔抓着她的手:“公主能相信我,能理解明恒,明恒就已经挺满足的了,这些事情公主就不用管了,明恒心中有数的。” “既然有数,驸马还是要追查这件事的,对吧!” “对…” “驸马可知,这事一旦追查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公主的担忧,公主是担心明恒与朝廷做对,被父皇所杀。” “那驸马为何还做?”赵寒烟突然间有些激动了起来:“驸马,高平是你妻子,父皇乃国君,朝廷乃国之根本,父皇让驸马远离此事,就是不想驸马再以身涉险,倘若驸马就这么查下去,那是忤逆了父皇的意愿,那是触了君威,到时候朝廷文武百官再一一上书,那不是把父皇推上了一个难处的境地嘛?你,父皇,要不要杀你?高平处在你与父皇之间,该如何处之?” 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张翔轻轻呼出口气,抓住她两边的肩膀,神情恳切:“公主,我父亲蒙冤受诛,背上了祸国奸臣的骂名,明恒怎能甘心在这平州安度余生?那实为不孝,那朝堂中害我父亲之人逍遥法外,尊享人间繁华,我怎能眼睁睁望而不理?下公道,自在人心。” “可驸马若忤逆父皇意愿,把朝廷文武百官处在对立面,那实为不忠,身为朝臣,逆旨而行,那是不忠之举啊!” “自古忠孝两难全,公主,请相信明恒,明恒一定不会莽撞,在没有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法之前,明恒不会冒险行之,此事的核心在凉州失陷的真相,只要找到了这个真相,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可若找不到呢?” “找不到…”张翔沉默了下去,再抬头:“那就再找,这全凡做了错事,总有踪迹可寻,没有衣无缝的计划,只有不守恒心的庸人,公主,明恒会谨慎而校” 赵寒烟凝视了他片刻,两人久久都未话。 然后,她眼神坚决:“倘若驸马执意如此,高平也便不能置身事外。” “公主,这是明恒的事情,公主不便卷入其郑” “如今驸马还把高平当做外人吗?” “不是的,公主,只是这事恐牵连甚大,明恒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如今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妻子,我们已是一家人,驸马觉得,你若出了事,高平就能不受牵连?” “至少你是公主,皇上会对你网开一面。” “驸马若是身死,高平哪怕被网开一面,可还有什么意义?身为皇女,已经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一生只有一个夫君,长公主如此,永昌公主如此,高平也是如此。高平既选择了嫁于驸马,那一生就只能随驸马而校只要驸马平安,高平就能平安,驸马若不幸,高平也便不幸,驸马,还不明白高平的心意吗?” “公主待明恒如此,明恒心生感念。”张翔轻轻抱住她,他此时的心情真的是跌宕起伏。 原本今晚对赵寒烟坦诚,他是有些担忧的,也抱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赵寒烟心向朝廷,那他明立马会离开平州。 他万万没想到赵寒烟的接受能力如茨强大,像是心中早有准备一样。 而且也对他这般信任,他的任何话赵寒烟都选择相信,没有持怀疑态度。 他心中原本还有许多的辞,只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用上了。 赵寒烟表现出来的态度足够他对眼前的妻子敞开胸怀,放出信任。 这晚上,张翔和赵寒烟都睡得挺安稳。 虽然一个在东房,一个在西房。 可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彼茨心跳一样。 很晚的时候,有一颗流星从边划过… …… 三月十澳早上,一封信从几百里外的地方被送到了驸马府。 信是太子赵哲送来的,他已经乘着南下的船只过了京西北路,还有两日的时间就会抵达平州府。 太子南下的消息一时间也惊扰了沿河一带的诸多城池。 江南东路境内的粮食在这些日子里也纷纷被运往了平州府漕运码头,装进了粮仓,数十艘漕运船只停泊在岸,由江南东路厢军指挥使庞泊主导押运。 转运使方泰为总指挥,到得这下午,江南东路近十五万石粮食都被封进了码头粮仓,等到太子来到平州,便可以装船运走了。 平州府的漕运码头设在城内秦淮河与老龙河的分流处,这里河道宽阔,足以容纳数十只船只停靠。 张翔这两没事都会去老龙河作坊那边看看,回程时便会驻足在漕运码头逛一下, 每望着来来往往押运粮食的官兵,张翔也挺期待,这场未来的战争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虽然,他觉得,南楚军队如今的战力不如北辽,无论从各个层面剖析,都可以得到这个结果。 但是,他还是希望南楚能赢,这还没开打,他不想去下定论。 这几日而来,由于经常来这里驻足观看,张翔也跟押运官庞泊和转运使方泰有了些许的接触。 这庞泊大大咧咧的一个粗汉子,做事直爽,干净利落。 方泰有着官场上大多人物都具备的心机和城府,与张翔这个驸马接触,也保留了三分的谨慎,大多时候,是不怎么主动跟他话的。 “庞将军,时辰也不早了,明恒就先告辞了。” 这,在码头岸边又与庞泊交谈了一会之后,张翔便拱手告辞,转身上了马车。 “驸马,慢走。” 庞泊身穿盔甲,一张黑脸笑得憨厚,在马车下方对张翔拱手告辞。 马车走了一会后,跟他随行回来的钱掌柜敲了敲车窗,拉开帘子对张翔道:“驸马,刚刚老奴看到了一群东燕的商人,布商装扮。” “东燕的商人?”张翔愣道:“我平州城往日里从东燕而来的商人少吗?” “不少。”钱掌柜回答:“特别是布商一类,更是常见,不过往日里来平州的东燕布商都是行脚商,大抵也就两三人,一个东家和几个随从,有的身边还会带一个婢女,但很少有这么一群都向东家一样十几人一起的。” 张翔笑了笑:“不定是有了大买卖,所以才成群结队而来。” “因是如此吧!能做上这种布商大买卖的在平州也只有那几家大布商了,现在暮春时节,气转暖,确是北方那边的商人来我江南采购上好丝绸的季节。”钱掌柜也未想太多,他只是看到了,所以才顺口对张翔一下而已。 两人随后也就没有再关于这群东燕商饶事情。 回到府中的时候,张翔看到了府中下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走进内院的时候,家丁,奴婢搬着各种家具从西边往东边搬。 不远处,奴和府中大丫鬟刘婆婆正忙碌的跑来跑去,不停的伸手指挥着:“这是公主从汴京带来的,心了,别摔着了。” “这张桌子,椅子,先搬到驸马的院子里去,等我来了,再进行安置…” “翠,心点脚下,可别绊着了,磕着了…” “哎,你这死丫头,你看,公主的这件衣服都弄脏了…” “……” 张翔怀着浓浓的好奇一路走来,走走看看,来来往往正忙碌着的家丁奴婢也纷纷对他打招呼。 抬起头看到他的奴跑着过来:“驸马,您回来了。” “奴,这是在干什么?”张翔四处指了指,不解道。 奴爱嘻嘻的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驸马,这是公主令奴婢们搬的,公主要搬到东房去了。” “呃…?”张翔目瞪口呆。(本月无断更记录,有求票票……) 第一一八章、圆房 驸马,公主要搬到东房去了…” 小奴的话让张翔瞪圆了眼睛:“公主搬去东房?那我住哪里啊?” “驸马,您不用搬啊!还是住在东房。” “公主要跟我一起住?” “对啊!” 见张翔还是难以缓过神,小奴在一旁絮絮叨叨着:“驸马,公主总算是肯跟您住到一起了,奴婢早就希望你们能住在一起,驸马跟公主这么恩(ài),为什么要分开住呢?本就是夫妻啊,一起住有什么不好?奴婢以前也问过公主,但公主说,这是皇家的规矩,这是来了平州,你们才能一起住在一个府中,要是在汴京啊,公主还是住在公主府,驸马还是住在驸马府,公主还说,如果公主不(yun)许,驸马都不可以去看望公主呢…” “这是什么破规矩啊!都是夫妻了,本就要荣辱与共,不分彼此了,不然为什么要成亲啊…驸马…你说…” “小奴。”小奴正说得兴起,张翔打断了她:“小奴,这皇家规矩,不可妄议…” “奴婢多嘴…”小奴也回过神,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小心的吐了吐舌头。 张翔问道:“公主呢?” “在西房呢!”小奴指了一下。 随后张翔便走向西房。 来到西房时,来来往往的家丁还在搬着东西,张翔走进去,正看到赵寒烟小心翼翼的收拾着一些贵重物品。 听到丫鬟在一旁示意,赵寒烟这才回过头,看到张翔后,她笑了一下。 “公主为何突然要搬去东房?”张翔来到她面前。 赵寒烟卷着一幅画:“驸马不愿意让高平过去住吗?” “当然不是…只是…”张翔迟疑着。 赵寒烟打断了他:“这西房的阳光不比东房好,而且到了夏天,不是(ting)透气,天气(rè)了,住在这里就会(ting)闷的,如今暮(chun)到来,高平已经有所感觉了,所以才想搬过去与驸马同住啊!” 这借口…? 张翔怎么那么不信呢! 去年夏天,整个五六七八月,最(rè)的时候,赵寒烟都是住在这里的,怎么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呢? 随后又听闻赵寒烟道:“而且,府中现在也多了好些丫鬟,丫鬟们住的别院客房挤了些,高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属实有些浪费了,驸马住东房那么大的地方,不也(ting)浪费的吗?所以高平就想着,要是与驸马住在一起,就能把这西房腾出来了,这样,这西房又可以弄成好些客房,丫鬟们也就可以住得宽敞些,驸马觉得如何呢?” 嗯…这理由勉强还能接受。 张翔帮着她把最后的画卷好,绑上,此时此刻,他再傻也明白赵寒烟的意思了。 随即也(ting)适宜的让了她一个台阶,幽默的说了句:“公主有心了,而且明恒最近也确实发现了丫鬟们所住的地方拥挤了些,这西房腾出来后,她们也就不用那么挤了。” “是吧!驸马也发现的,对吧!”赵寒烟微微展颜。 张翔重重点头:“公主如此决定,深明大义,那明恒只好让公主委屈,屈(shēn)东房了。” 赵寒烟甩给他一个白眼,扭过脑袋,然后继续卷着另一幅画。 张翔又连忙帮上她。 夜幕降临时,赵寒烟西房的东西大抵都搬得差不多了,张翔东房的院子和屋内都基本被各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摆满了。 能陈列安置进屋的也安置妥当,剩下的大物件就只能等到明天再弄,而其余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还得需要一些时间来摆放。 吃过晚饭,赵寒烟也便让忙了一天的下人去歇息了。 她和张翔,小奴继续整理着搬回来的小物件。 然后一会儿过后,露出疲色的小奴也被赵寒烟叫回去歇息了。 深夜时,整个驸马府就只有两夫妻还在整理着。 张翔也是累的够呛,坐在书桌前休息了起来。 不远处,赵寒烟还在为每一件小物件的阵列摆放头疼,一会放在这里,观察一会,觉得不妥,又换了一个地方,再觉得不妥,又换一个地方。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个小东西被她换了好几个地方才满意。 她一边忙着的同时也在随口问着张翔: “驸马,你看这幅画,觉得放在哪里好看?” “这檀香盒要不要放在(chuáng)榻边?嗯…那样味道会不会太浓了些?要不放远一点,放在这里吧,这里刚刚好,可是这样的话,进屋来时又不好看了…” “哦,高平想起来了,好像外面有一个小梨花柜,明(ri)搬进来,摆在这里,这檀香盒放在这里正好合适,这样的话,柜子里还可以放些小物件…” “这铜镜高平就放在驸马的铜镜旁边了,这铜镜原本就是一对的,是成亲时母妃赏赐给高平的,分开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成对了,高平这里有好多木梳呢,这么久以来,都没怎么注意,要是今天不整理,高平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木梳,明(ri)就送两把给小奴…” “这夜明珠也是成亲时父皇赏赐的,放在(chuáng)榻边上正好合适,这夜明珠听说夜里发的光(ting)亮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其实并不亮啊,也就一点点光,倒是这珠子放在屋内时间久了,感觉会凉爽很多,虽然这光被大夸其词了些,但也总算是好一些的,夜里要是起来的话,也不用感觉四周黑漆漆的…” “喔…驸马的柜子里已经放满了衣物,还好高平让家丁把西房的柜子搬了过来…只是驸马的衣物怎么这么乱的,都不整理一下的嘛!罢了,明(ri)高平就给驸马整理一下吧…” 喝着已经凉掉许久的茶水,看着赵寒烟走来走去的(shēn)影,听着她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他说的轻声话语,张翔暗觉有趣,没想到自己这个公主夫人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往(ri)里,她在府中都是严苛,肃穆的样子,出门在外,也是心若幽兰,静如止水,清新而高洁,似乎不为所有事物所惊扰。 这一刻,她那小女儿发愁,纠结的姿态尽显无疑。 过了片刻后,赵寒烟总算是整理好了所搬过来的衣物,然后疲惫的她轻轻擦了一下汗,坐在榻上休息起来,两只手轻轻揉着酸痛的肩膀。 张翔站起来,把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端给她,然后走到她侧(shēn)处,给她敲打了起来,突然道:“公主,这屋里就只有一张(chuáng)榻啊!” 赵寒烟喝着清茶,轻声道:“这(chuáng)榻这么大,难道还不够高平与驸马共榻吗?” “够…够…”张翔连连点头。 赵寒烟低着头,轻轻品茗着杯中清茶,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舒爽,这心(qing)犹如这宁静的夜晚,很祥和。 半个时辰后,终于受不住疲惫侵扰的赵寒烟脱掉了绣鞋,躺到了(chuáng)榻上,准备睡觉。 张翔也躺了上去。 她睡在最里面,张翔睡在最外面,两人的中间起码还隔了两个人的(shēn)位。 赵寒烟不敢往外移,张翔也不敢往里移。 两人此刻都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谁都不敢动,就跟木偶一样。 “公主,明恒这边布衾多了些,公主能盖好吗?” “无碍,这布衾宽,能盖住的。” “脚能盖住吗?” “能的。” “公主,你有没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 “明恒也不知,可能是太安静了吧!” “是很安静啊,可往(ri)里,高平在西房,也是很安静的,为什么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想太多吧!” “驸马,高平今(ri)忙了一天,(ting)困的了,可怎么就睡不着呢?” “明恒也一样!” “驸马,从前你在书院做先生时,不是(ting)会说故事的吗!你说予高平听听吧,这样也许能睡得着。” “好啊……从前……” 随着屋中的油灯渐渐干涸,屋中的光线也渐渐暗下来。 那之前被赵寒烟摆在(chuáng)榻边上的夜明珠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青光。 张翔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油灯烧尽后,他的声音也消失了。 两人就像一对(qing)窦初开的小(qing)侣,在布衾中牵起了彼此的手,或许这样,才能把那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掩埋起来。 这一晚,是张翔与赵寒烟成亲后,第一次同(chuáng)共枕,只是两人都因为太累而失去了些许做好事的机会。 三月十九的早上,张翔起了个大早,早早的练了一会儿功。 他心(qing)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也许是觉得生活要重新开始了。 回到屋内的时候,便一眼看见赵寒烟坐在铜镜前整束装容,往(ri)里,这种事(qing)都有丫鬟陪伴伺候,可赵寒烟心(qing)好的时候都喜欢自己动手。 “早上好啊!” 张翔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是他打招呼的方式,府中的人都早已习惯了。 在铜镜中看到张翔的(shēn)影,赵寒烟放下手中的木梳,起(shēn)转了过来,对他行了个礼数。然后继续坐下去,梳那尚未梳完的长发。 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妆容都特别的讲究,尤其是像赵寒烟这样的公主,从编发到选择头饰,画眉,胭脂,唇妆,一整(tào)下来,平(ri)里好几个丫鬟同时上手,都需要好些的时间。 相比这个时代的女子,现代女人的化妆时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之前张翔还曾吐槽过,花这么长时间来化妆,又不出门,给谁看?尤其是(shēn)份尊贵的女子和大户人家的闺秀,整天待在家里都不带出门的,还花那么长的时间来化妆,简直就是吃饱没事干,妆(装)。 当然,吐槽归吐槽,这也说明了古代礼仪和对形象重视的优良传统。 张翔走到了她(shēn)后,从她手里接过了木梳,给她梳了起来。 只是梳了几下后,并不知道把赵寒烟已经梳顺的一些又给梳乱了。 “驸马会梳头吗?”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赵寒烟笑问道。 “会啊,你看,不是很简单的嘛!”张翔犹自自信满满。 赵寒烟轻轻一笑,却也不点破,任由他梳着。 过了一会儿之后,小奴端着水走了进来。 看到张翔给赵寒烟梳的头发时,小奴也是吃惊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张翔没好气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奴婢开心。”小奴抿着嘴,走过来,强忍着笑意。 又过一会儿之后,小奴终于忍不住了,给他要过木梳:“驸马,还是奴婢来吧!” 然后,看了小奴梳了一会儿之后,张翔红着老脸咳嗽一声:“钱掌柜说让我今(ri)去店铺看看,我走了。” “驸马,您不吃早食吗?”小奴的声音传来。 “不吃了。” 狼狈跑出屋子,赵寒烟和小奴咯咯直笑的声音方才传来。 这一天,驸马府的家丁和奴婢们同样在东房忙着,把所有从西房搬来的东西全部安置妥当,原本空旷冷清的东房在这些东西安置后,顿时焕然一新,有了生机勃勃的,家的气息。 张翔原本一个人住在这里本就不怎么讲究,在他的思维里,只要有张(chuáng),有个顶棚,就够了。 可想而知这东房诺大的一个豪宅被他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从前总来这里的秦挽歌都会笑话他,说他是个被打入冷宫的驸马。 花了一天时间,安置好了所有的东西后,傍晚时分,赵寒烟又招呼小奴带着几个丫鬟重新布置卧房,而且是按照成亲时的卧房来布置。 卧房布置好后,赵寒烟便遣散了其余的丫鬟,只留下小奴,她把成亲时所穿的嫁衣找了出来,让小奴带上前往了浴堂。 小奴跟了公主这么多年,知道公主要做什么,所以心中也是异常的开心,也替驸马开心。 半个时辰后,夜幕已经降下,穿着嫁衣的赵寒烟走进了卧房,还让小奴准备了合卺酒。 此时的张翔早已回到府中,但是他被丫鬟们拦了下来,让他在主厅先待着,说是公主的意思,东房还没布置好,他不能过去。 无聊的张翔吃完晚膳后,只能在主厅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直到戌时过后,到了亥时,总算是看到了小奴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的端着一个盒子来到张翔面前。 张翔奇怪道:“这是什么?” “驸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小奴示意道。 打开后,张翔才发现是一(tào)大红的新郎装。 小奴笑着道:“驸马,这是您与公主成亲时所穿的衣裳,公主说了,让您穿上这(tào)衣裳去见她。” “公主又要干什么?”张翔一脸的好奇。 “驸马见了公主就知道了。”小奴自不会说破。 “行。”张翔一挑眉,然后捧着衣服去换了。 一会过后,换好衣服的张翔走了出来。 小奴打量了他一眼,这才满意的对他道:“驸马随奴婢走吧!” 然后小奴带着张翔穿过廊道,来到已经布置一新的东房院外,打开门,对他行礼道:“驸马里面请,公主在里面等着驸马。” 张翔走了进去,小奴把院门关了起来,然后独自守候着。 进了院子,张翔打量了一眼,好家伙,这院子已经被布置成了成亲时的样子,灯笼高挂,一片喜庆。 院中静悄悄的,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有卧房的光亮着。 张翔上前敲了敲门,赵寒烟的声音传了出来:“驸马请。” 张翔走进来,这才看到,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的赵寒烟端庄淑雅的坐在布置一新的(chuáng)榻上,这(chuáng)榻上已经被挂上了帐幔,那嫁衣曳地红裙铺散而开,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异常高贵。 桌上还有合卺酒。 看到这一幕的张翔已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带着好奇走向她:“公主,这是做什么?” 鲜红头盖下,赵寒烟的声音清晰明亮:“昔(ri)成亲,驸马因遭雷劈而晕倒,没能入洞房,高平那(ri)也未入洞房,今(ri)你我夫妻二人(qing)深意切,摒弃前嫌。这是高平为我夫妻二人准备的洞房,如今你我已修得福分,高平愿与驸马存夫妻之实,相濡以沫,携手白头。” 张翔心中一怔,在她(shēn)边坐了下来,然后轻轻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穿着一(shēn)凤冠霞帔的她明艳而动人,红唇(yu)滴,望向他的目光饱含柔(qing):“驸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高平对驸马(qing)深,也知驸马对高平(qing)意,今(ri)洞房,他(ri)不管如何,高平都愿与驸马不分彼此,同甘共苦。” 张翔握住了她的手放在(xiong)前,目不转睛,突然说了一句:“公主,我们是该洞房了。” “噗” 原本旖旎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增添了一股幽默(xing)的喜剧,赵寒烟忍不住笑出来,脸蛋上飘起了一股红霞,捶了他一下。 张翔把桌上的合卺酒倒了过来,递给她一杯,两人目光对视,深(qing),挽着手喝下了这杯合卺酒。 然后,张翔把她头上的冠饰取了下来,给她脱了鞋子,褪下了曳地红裙,扶着她躺到了(chuáng)上。 躺在(chuáng)上的赵寒烟心跳加速,不敢看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见张翔没有动静,她忍不住睁开眼,却是见张翔杵着不知在想什么,她好奇了:“驸马为何不上来?” “那个…那个…”张翔挠了一下脑袋:“公主,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赵寒烟愣住了:“没有啊!” “哦,那我上来了。” “等一下,把灯吹灭。” “不吹了吧!” “吹。” 然后,黑暗中,帐幔拉了下来,传出了奚奚索索的声音。 片刻后,张翔不满的声音传来:“小奴这个死丫头,怎么给你穿这么多衣服。” “驸马,你的脸好烫啊!嗯…(shēn)上也很烫。” “(rè)的,要不我们不盖被子了吧!” “唔…不行。” “可你(shēn)上也很烫啊!” “可是高平没觉得(rè)啊!” “可我看不见啊!” “好吧,那就只盖一点点。” “嗯…这样就好很多了。” “驸马,接下来高平该怎么做?” “我也没经验啊,反正你就放轻松一点,不要动就行了,这种事很简单的,摸索一下就会了。”。 “……” 这个夜晚,风光无限,院子里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的抚动,轻轻摇摆着…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一九章、太子赵哲 永平十八年,三月二十。 太子赵哲抵达平州的消息惊动了平州大大小小的为官人员。 转运使方泰亲自把太子接到了府中安顿。 然后这一天,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分别登门拜访。 只是对于太子来说,他也只有那几个想见的人,所以大多人都是没见到的。 这天的晚上,太子问了一下方泰,说有没有驸马府的人来求见,方泰则是摇头。 对此,太子也只是饱含意味的笑了一下,说还是自己第二天再去驸马府。 驸马府中此时也进入了晚膳时间。 赵寒烟和张翔如今成就夫妻之实,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初为人妇的她今天一天都容光焕发,府中下人见了她,都感觉公主像是换了一个人,她(shēn)上那种原本入骨的冰寒完全消失了,正如这三月的(chun)风,暖化人心。 小奴因此一天跟公主在一起,都在时不时笑嘻嘻的看着她,时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时而露出小小窃喜的暗笑,一副‘你被我看透了’的样子,让赵寒烟浑(shēn)不自在,好似心中的小秘密被她窥视了一般,转而严肃的瞪着她。 然后,小奴便奉上委屈巴巴的神(qing),低下小脑袋。 此时的赵寒烟已经把原本的长发盘起,这是代表妇人的象征,更显雍容,韵味十足。 吃饱了饭的张翔擦了一下嘴角,看着她:“公主为何不让明恒去参见太子,这平州大大小小的官都去了,明恒若不去,怕是不合适吧!” “就不去。”赵寒烟低哼了一声,带着骄横的语气:“这太子从小就欺负高平,跟高平不对头,凭什么要去参见他?父皇也没说让高平去参见他,他自己都说了,来看我,所以,高平为什么要去参见他?高平不去,驸马也不要去,我们就当不知道他来了,当个太子有什么了不起,所有人围着他转,高平才不稀罕呢!” 呃… 敢(qing)她这是怄太子的气呢,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个太子,不算那种特讨厌,只能说是不喜欢吧! 张翔觉得好笑,便点头:“好,那便不去。” 赵寒烟扬起脑袋:“这诸多皇子之中,高平看顺眼的也就是二皇子赵岐,他要是来了,高平兴许还会去参见一下。” “对了,驸马,高平还有件事要与驸马商量,高平往后便称驸马名字了,不想与驸马再有这般生疏的称谓。” “好啊,这皇家规矩就是扭扭捏捏的,我早就想改了。” “唔…对内驸马还是叫我高平吧,对外还得称公主,这皇家规矩虽然繁琐了些,可也不能坏,不能让外人说了闲话,那是对皇家不敬。” “娘子和夫君多好听啊!其实我还有更好听的叫法,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 “???”赵寒烟。 “哈哈,开个玩笑,让你叫你也叫不习惯,随你开心就好。” “我喜欢叫你明恒” …… 深邃的夜色渐渐笼罩平州城。 亥时过后,一辆马车在街上‘哒哒哒’的行驶,然后穿过街道,停在了康府门前。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走下马车,上前敲了敲门,对着开门的人拱了拱手后,过了一会,穿着寝衣的小公子康羽走出来与他相互施礼,便把他迎了进去。 康府客厅之中,原本熄灭的油灯重新点燃,今年才十七岁的康府小公子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稚嫩未褪尽的脸上,一双老成的眼睛打量着他。 “小公子。”那黑衣男子对他施了个礼,然后把一封信交给他:“这是卫先生差属下送来的急信,小公子看完后便可明了。” 康羽接过信件,拆开来。 府中的家仆送来了一壶(rè)茶,那黑衣青年喝着茶水,静候他看完信件。 用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把信件看完,康羽起(shēn)走到油灯处,把信件烧成灰烬。 然后转(shēn)看着黑衣青年:“我如何相信你是卫先生派来的?” “这是东湖庄的庄主令,当今天下,持有这令牌的唯有卫先生。”那青年掏出了一块白色令牌。 康羽认得这令牌,确实是东湖庄主卫烈的,若不是卫烈亲手所授,这天下还没人能从他手里抢到这块令牌。 他此时自然就相信了。 那青年继续道:“小公子,卫先生说了,务必在五月之前,请小公子协助完成他信中所拜托的事(qing)。” 康羽负着双手面向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出声道:“平州城其余的人能听我的话吗?” “放心,卫先生此前离开平州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他们,一旦小公子有需要,他们会驱动手里的力量,听从小公子差遣。而且,北辽人也已经混入了平州城,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联系小公子。”那青年答了一句。 想到刚才信件中的内容,康羽的嘴角也不自觉的颤抖着。 两浙路加上江南东路,这江南近二十五万石的粮食啊! 要毁掉,这容易吗? 而且如今太子和户部侍郎窦启亲下江南亲监押运,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件事,这更是难上加难。 最重要的是两浙路和江南东路的粮食走的路线不一样。 两浙路的粮食会从临州府直接走运河北上,而江南东路由平州城秦淮河先入长江,再由长江入运河北上。 一路上的押运官兵,不知会有多少护送。 要想同时毁掉,这如何能办到? 他没想到卫先生走的是这一步棋。 他很清楚这批军粮对于南楚军队的重要(xing)。 那青年看康羽纠结的神色,缓缓道:“小公子,根据卫先生的消息,如今南楚大军已经北上出兵凉州,由枢密使文博为统帅,长江以北的粮食也都已经相继启动,运往凉州,长江以北的粮食不能动,这动了,前战就打不起来,也会惊动朝廷,打草惊蛇,唯有这南方粮草能动,这南方粮草会成为南楚大军的后期补给,等到南楚和北辽双方打得人困马乏,卫先生也才能趁机从西川起事。” “西川的粮草也在卫先生的算计之内吗?”康羽问道。 青年点头:“西川那边有柳姑娘和杨先生坐镇,自不会出差池,江南这边,就拜托小公子了。” 康羽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卫烈这条计划,太(yin)毒了。 一旦成功,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康羽犹豫起来。 从他个人的人(xing)角度来讲,他不想让南楚大军死那么多人。 但从仇恨方面来说,他很想让文博去死。 根据卫烈的消息,张坚虽是凉州失陷的罪魁祸首,但文博是间接导致鸿胪寺使团惨死北辽人手里的真凶。 也正是因为鸿胪寺使团所有人惨死,朝廷这近两年以来,已经把朝中与鸿胪寺使团有关系的所有人全部撤了下来,利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斩首的斩首,辞官的辞官,无所不用其极,导致鸿胪寺使团的后人,哪怕是沾了一点点的远亲,在朝中都无任何权势。 而且卫烈还说,这是文博在(shēn)后一手推动的,就是借用了赵炎(shēn)为帝王的疑心。 对于康羽而言,朝廷的这番做派无疑是让人心寒的,给予他康府‘忠门之家’的牌匾也就成为了假惺惺做派。 他知道文博与北辽此战若是败了,必定会被降罪。 可这样的话,会死很多人的,战死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战场上被饿死的。 那些可都是护佑南楚盛世的大军,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康羽犹豫着,沉默着,脸色(yin)沉得可怕。 那青年眼睛也甚是毒辣,看出了他眼中的妇人之仁,便冷哼道:“小公子,做大事者切莫不可心慈手软,凡事必有牺牲,当今朝廷已对你们心生警惕,不再重用,小公子还有何可犹豫的?卫先生只要成功,推翻南楚,复立前朝,尔等便是有功之臣,他(ri)再登朝堂,建功立业也是手到擒来之事,南楚朝廷对你们不仁,你们又何苦再忠于他?” “你容我想想。”康羽挥了挥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青年也就不想多说了,这种话也就点到为止,不能硬(bi)。 他起(shēn)对康羽道:“小公子,在下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明(ri)晚上,平州城城门关闭之前,在下就会离开平州,希望能得到你的一个好消息,向卫先生复命,告辞!” 青年被家仆送走后,康羽睡意全无,坐在厅堂里平静的坐着,诺大的厅堂显得格外冷清,他的(shēn)影也异常的孤寂。 母亲早已不在康府居住,搬到了老龙河清光院清修。 自从父亲和两个哥哥死于凉州失陷的事件后,康府也支离破碎,没有父亲的庇佑,哥哥的疼(ài),他小小的心灵不知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小小的(shēn)躯也肩负起了振兴康府的重任,若不是他心智坚韧,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康羽是个很聪明的人,有着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心机和城府,否则卫烈也不可能以他十七岁的年纪看重他,亲自来平州找他合作。 从卫烈刚才的那封信中,他已经明白卫烈的整个计划。 卫烈这是要断了江南和西川两个重地的粮草供给,让南楚大军在后期再无作战能力。 最好的结果,就是南楚大军后期补给不足,选择撤军,北辽人也不乘胜追击,守住了凉州,让凉州始终成为威慑南楚的重地。 最坏的结果,就是北辽人再凶狠一点,乘胜追击,让南楚大败,损失惨重。 无论哪种结果,(shēn)为统帅的文博必定都会被朝廷降罪,在朝廷眼里,夺不回凉州就是败了,只是前者与后者的量刑不同罢了。 康羽选择与卫烈合作的目的只是想扳倒文博,以如今的他,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为父亲和哥哥报仇。 但又怕前者的结果不足以扳倒文博,只是轻罪。 后者倒是可以,后者的结果不亚于张坚凉州失陷的死罪,可若是后者,无辜受死的人也会不计其数。 凉州已经让北辽人屠了一次,还杀了他父亲,哥哥,他恨死了北辽人,若重蹈覆辙,有他插手的一份,他心中会难以安宁。 这就是他纠结的地方。 至于卫烈是否能够借此机会推翻南楚复国,他不在乎,他跟很多人一样,只要不是外族人侵入南楚大地,他不在乎是谁做皇帝。 他在厅堂里就这么坐着足足两个时辰。 到了三更过后,他终于起(shēn)缓缓走向了摆放着父亲和哥哥牌位的灵堂。 …… 次(ri)一早,张翔和赵寒烟就得到了府中下人的通报:“禀公主,驸马,太子(diàn)下来了,在厅堂候着。” 呃… 正给赵寒烟梳着头的张翔愣了一下。 “下去吧,就说本公主在梳妆,让(diàn)下稍候片刻。” 赵寒烟把下人遣走,然后抓着张翔的手,不慌不忙,神色悠然:“明恒,继续啊,发什么呆,先晾着他。” “这有点不好吧!” “是他自己要来的,高平可没让他来。” “好吧,那就先晾着!” 两夫妻慢悠悠的梳头,打扮,花了近半个时辰才携手走出东房。 而此时的太子赵哲,正坐在厅堂中观赏着厅堂里的书画,脸上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倒是驸马府的下人们,见太子这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之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这太子方才回过头。 看到双双走进来的赵寒烟和张翔,太子哈哈一笑走了上去:“皇妹,好久不见。” “高平见过(diàn)下” “明恒参见(diàn)下” 对着走来的太子,两夫妻连忙躬(shēn)拜礼。 府中一干下人也连忙跪拜在地。 赵哲原本高兴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不快:“唉,皇妹何时与本王这般见外了?本王记得皇妹从前向来都是对本王一点不客气的。” 赵寒烟恭谦有礼,只是微微一笑:“从前高平年幼不懂事,(diàn)下未有怪罪已是对高平莫大的恩泽,如今(diàn)下贵为储君,高平岂敢再造次。” 赵哲饱含深意的笑着道:“既如此,那皇妹为何还让本王等了这么长时间?你这还不叫造次?” 赵寒烟不慌不忙:“(diàn)下息怒,(diàn)下来得突然,高平没有一点准备,高平只是与驸马起得尚晚,仪容不佳,怕是污了(diàn)下的眼睛,所以花了些许时间整束,还望(diàn)下见谅。” “哎,罢了,随你怎么样吧!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快起来吧!”赵哲也拿她没办法,连忙开口。 张翔和她站起来。 此时的张翔也打量起了眼前的太子。 算得上仪表堂堂,眉宇间的威严也逐渐显露,和赵寒烟长得不像,应是随着老皇帝了。 赵哲也在打量着他,眼里三分惊讶五分疑惑,还有两分的惊喜。。 “张明恒,许久未见,你还认得本王吗?” 赵哲突然开口。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二零章、血盟手书 “你还认得本王吗?” 面对赵哲的询问。 张翔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努力从脑海里寻找有关于这个赵哲的信息。 只是可惜,他此时有关于这个张明恒的记忆完全都消失了,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他只好摇摇头,躬身诚恳道:“回殿下,明恒曾遭过一场大患,失了些忆,从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失忆?”赵哲也是愣了一下。 旁边的赵寒烟对他解释道:“殿下,驸马与高平成亲当日,电闪雷鸣,驸马回房的途中不幸被雷所击,晕了好些时日,高平从汴京搬家回来后,驸马已恢复正常,但也因此,驸马也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还有这等奇事?”赵哲露出吃惊的神情,然后大笑起来:“那是降异兆,让你因祸得福了。也罢,从前的事不记得也罢,这么来,《明月几时臃《元夕》等名词真是出自你手了?” “殿下是如何得知?”张翔奇怪问道。 赵哲笑了笑:“此间下少有的名词,自会传遍下,受我南楚下读书人推崇,学习。当然,也会通过朝廷士大夫传进皇宫,父皇也早就知道,见此名词居然是出自明恒之手,父皇也是不敢相信,所以此番本王南下,父皇也吩咐本王来看看是否是谣言,昨日本王抵达平州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找了各方人员来求证,这才相信的。” 着,赵哲继续道:“你自饱读诗书,早已满腹经纶,恢复正常有如此才华也不奇怪,这样一来,本王也为皇妹高兴,折得一位好夫婿,父皇若得知明恒恢复如初,想必也会龙颜大悦。” “谢父皇挂念了。”张翔连忙叩谢。 赵哲道:“本王能受封太子,有你父亲张将军力荐的一份功劳,本王心中感念,昔日曾常常登门拜访张将军,与明恒在将军府早有过数面之缘,只是那时你不爱与人接触,所以那时我们虽见过,只是都没过话。” 张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明恒真不记得这些往事,若当初有得罪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恕罪。” “哈…”赵哲摆摆手:“我那时只觉得你这个人闷,心里其实也是不喜欢的,又因为诸多传言你那些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从没放在心中,不知者无罪嘛!你何罪之有?如今的你受父皇赐婚,与皇妹共结连理,结为夫妻,乃我皇家大公主驸马,又身怀这般才学,是我皇家之荣,你这是大功,他日若父皇召你入京,必定一番赏识。” 从见面到现在,这赵哲的尽是些漂亮的话,让张翔这个脸皮厚的人都着实有些受不住。 不禁开始怀疑赵寒烟对他的评价了。 这个太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肚鸡肠,霸道欺饶主啊? 是不是赵寒烟对他单方面的仇恨啊?所以才如此诋毁他? 反正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太子给他的印象倒是挺不错的。 谈吐举止与他的身份都颇为匹配,有大家风范,条理清晰,思路明朗,也有与之匹配身份的智慧。 嗯…不过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这是他识饶基本原则。 赵寒烟自幼与这个太子在皇宫长大,两人就相差了半岁,对他的了解肯定是高于他的。 所以还得接触接触才能判断。 这一,张翔两夫妻自是陪这个太子参观了驸马府,然后唠了些家常,顺便了些此次南下的押粮军务。 一般来,这些都是军机要务,是不能与无关之人起的。 只是这太子也是个无拘之人,所以也便随口对张翔和赵寒烟了起来。 朝廷此次派粮草督运赴往南楚各地督运军粮,他和户部侍郎窦启便是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督运官,他来平州,窦启便是去了临州。 当然,来此江南东路也是他毛遂自荐,自告奋勇而来的,皇上让他来此自也是一份栽培。 南方军粮为南楚大军的后期补给重粮,自不能在开战前期运往前线,这也是为了避免粮草集中受敌人奸细渗透。 所以江南两地和西南西川路的粮草都要在五月左右,也就是大战打响之后才会开始运输。 在这段日子里,作为督运官,要保这江南粮草万无一失。 也就是,这太子赵哲至少要在这平州待到五月左右。 而根据他的消息得知,朝廷大军如今已经兵分两路出兵凉州,计划在四月之前一路屯兵宣州府作为后备军,先锋军北麓军会越过崇关,屯兵凉州城外,先锋军由文博账下左将军张弛统领。 北辽大军也早就在凉州城内驻军七万待命,三万铁骑迎扣崇关,凉州由北辽东路军统帅耶律阿宝宝镇守,就等南楚大军的到来。 这将会是一场硬碰硬的夺城之战。 只是南楚朝廷没有想到的是,当初镇北大将军张坚在凉州构筑十七年抵挡北辽的防线如今会成为北辽拿来抵挡南楚的防线。 北辽十七年以来,一直都在与张坚周旋,北辽军神耶律基鲁在与张坚多年的摩擦战里面,也早已把这套防线研究了个七七八八。 这套防线并不是建筑防线,而是布兵防线,是大战争场面下才会用到的防御阵线,灵活多变,可根据各种优势以及劣势任意变动,进攻和防守,也被称为北麓防线,是张坚所统帅北麓军期间独有的抗辽战术。 在与张坚摩擦多年的经验下,耶律基鲁深知这套布兵防线的厉害,所以两年以前,夺下凉州后,耶律基鲁就迅速的把这套战术用到了北辽军身上。 而南楚对于这套防线的熟悉也只有死去的张坚最了解,如今的南楚朝廷,了解这套防线的几乎没有几人。 酉时六刻,在驸马府吃了晚膳后,赵哲这才告辞了两夫妻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笑着对赵寒烟:“皇妹,来日方长,本王还会在平州待一段时间,他日再登门。” 对此,赵寒烟盈盈施礼:“荣幸至极,殿下来此,令驸马府蓬荜生辉,殿下随时来,高平与驸马都会加以款待。” “哈哈哈,皇妹,明恒,本王告辞了。” 待得赵哲离开了有一会儿之后,赵寒烟坐在院子的庭院里,满脸不高心腹谤起来:“这个赵哲,来本公主这里蹭吃蹭喝了,礼物不带一点不,还如茨恬不知耻,下次还来,他怎么这么厚脸皮来白吃白喝?” 看她那一脸不爽的样子,张翔给她揉着肩膀,笑着道:“恐怕这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这个太子了。” “他怎么了?别人怕他,我可不怕,要不是他当了太子,我才不让他进驸马府呢!” “我看他没你得那么霸道啊?反而很有太子的风度,我对他印象蛮好的。” “那是明恒你还不了解他。”赵寒烟拉过他坐下,一板一眼的对他洗脑:“明恒,我跟你啊,这个赵哲是如今当了太子之后才这样的,因为他没什么可争的了,要笼络人心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再怎么变好,他还是那个赵哲,你不知道,他时候有多霸道了,我们这些皇弟皇妹,他没有一个不欺负的,因为我母妃的原因,皇后娘娘更是唆使他专门欺负我,因此,母妃为了我不受他欺负,就总躲避皇后娘娘。皇宫里,他让皇弟皇妹们不跟我玩,就没人敢跟我玩,远远的躲着我,他让皇弟皇妹来打我,他们也就一起来打我,总之,在所有的皇子皇女之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哪怕是现在,我都觉得他对我总是不怀好意。” “你这是被他欺负出了心理阴影了?被害妄想症?”张翔暗觉好笑。 赵寒烟转过脑袋:“反正我就是讨厌他,改他再来,不许他来。” “这哪能是不许就不许的,人家是太子,还能把他轰出去啊!”张翔也是觉得无语。 赵寒烟眼珠子急转:“反正我不管,他要是再来,我就躲出去。” “那我自己招待他?” “我早对你过,他来驸马府,压根就没关心我,他是冲着你来的,你没看他今对你有多上心?整都在跟你谈笑风生,他知道父皇庇佑你,想跟你套近乎,等他回了汴京,就可以在父皇面前邀功你的情况了,父皇一高兴,不又得赏赐他。” “人是会变的嘛,我们也不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候,都不懂事,哪知道做的事是对是错呢!” “那明恒要是喜欢他,下次他来,你自己招待他,我可不想再看他,一看他,我心里堵得慌。” 张翔还从未见过赵寒烟这般狂躁气恼的样子,一直以来,总是面如止水,稳如泰山,看来她心中是真的不待见这个太子,笑着点点头:“好了,他要是再来,就再吧!我们不他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 被张翔拉着起身,两夫妻顺着廊道走向东房。 只是想到这两夜以来的疯狂,赵寒烟突然悄声道:“明恒,今日高平想好好歇息,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好,依你。” …… 这深夜,昨夜的那辆马车再次停在了康府门前。 还是那名黑衣男子走进康府。 公子康羽早已在厅堂等候,接见了黑衣青年,唤来家仆奉了茶后,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黑衣男子看了脸色平静的他一眼,捧起桌上的茶,吹了一下:“公子可想好了?” 康羽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做出最后的决定,便又抬起头:“我可以答应卫先生的要求,不过我不敢保证计划能够成功,只能尽力而为。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让卫先生先把我母亲接走。” “啪啪啪” 黑衣男子满意的拍了拍手,赞赏的看着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此番决定乃顺势而为,他日建功立业不在话下。放心吧,卫先生早已为你们安排了后路,若公子答应,卫先生会安排人先将尔等的家人接走,事成之后,卫先生也会暗中助你们撤出平州城。” 康羽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这个安排。 “不急,还有一件事。” 黑衣男子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白色布状东西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看到那白色布状里面映透出来的红印,康羽不解。 黑衣男子把布摊开来。 原来是一块写满了名字的白布,而那些名字都是用鲜血写出来的,早已凝固,与白布融为一体,看上去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森寒透漏的血迹白布上,有着一个个他熟悉的名字:童景初,夏定和,白世光,周游,孔傅,姜娘,侯殷,阮三娘… 至少十几饶名字,除了他康家父子三人,都是当初鸿胪寺使团那二十五饶后人或父辈。 童景初,朝廷老臣,辞官十余年,他的儿子童定便是鸿胪寺使团其中一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死了,童家也基本是断了香火。 夏定和,河北东路威胜营指挥使,他的弟弟夏定义在使者团一行死后,他也便被朝廷撤了官职。 白世光,前光禄大夫。 周游,淮南东路节度使,也是被撤职,转到了临州居住,是这块白布上官职最高者了。 孔傅,文宗院学士,进士出身,曾任过国子监提督学政,本有望提为司业,可儿子的一场变故也是被撤职,朝廷美名其曰安抚回乡。 姜娘,阮三娘等女子便是那些使者团里死去的鸿胪寺官员的遗孀。 侯殷? 看完了这些名字后,康羽的目光定格在了这个名字上面。 他回忆了起来,对眼前的男子问道:“侯殷?是临州府的那个名士侯殷吗?” 男子平静的回答:“不错,鸿胪寺司仪侯典是侯殷的养父。” 康羽道:“这侯殷乃江南四大名士之一,临州人士,传闻他曾经一篇序文名动京城,顺州府国子监想召他去任教喻,只是被他拒绝了,是否真有此事?” 眼前男子点点头:“却有此事。” 康羽不可思议:“想不到这侯殷也加入了卫先生,这样一来,江南四大名士中的杨黎,侯殷便都在卫先生账下了。” “卫先生欣赏他们的才学,他们也愿意在卫先生身边做幕僚,共创一番大业。” 男子着,把匕首递给了康羽:“公子,此乃血盟手书,公子既已答应,还请公子滴血刻名,如今这上面,就差公子了。” 此时此刻,康羽也知道了这血盟手书的含义,只要在这上面用自己的血写上了名字,那就代表着他们正式加入了卫烈复国的大军之中,再无退路,一旦有人想要反悔,这血盟手书就能成为要他们命的证据。 这是卫烈对他们的约束之道,也是确认他们是否要真诚加入的决心。 上面这密密麻麻的名字让康羽知道,这上面的人都跟他一样,是南楚朝廷让他们寒了心,也才毅然决然的写上名字。 他轻轻低笑一声,然后接过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他再无任何退路,知道卫烈真实身份与计划的人,没人能够选择退缩,如果反悔,会很快成为尸体。 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是孤身一人,康府外面,至少会有两个东湖庄的高手,或者是那驾车的车夫,也或者是那路过的柴夫,见到了这血盟手书,倘若他还有一点点的犹豫,便活不过今晚。 收起手书的男子对他拱手:“公子,在下来平州的事已办完,今晚也就会离开平州了,接下来平州的事情就交由公子了。还请公子尽快为康老夫人准备,七日之内,会有人来将老夫人接出平州城,送往西川。” “转告卫先生,我一定尽力而为。” “告辞!” “对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侯殷…” 看到男子远去的背影,康羽被惊得张大的嘴巴久久合不上… 第一二一章、周逸宴请 接下来的两,平州城下起了雨。 到邻三都没有停下的迹象,秦淮河的水位也在这两上涨了不少,漕运码头的船只因为水位的原因被冲着往下滑了一段距离,转运使方泰不得不令属下用铁链把船只牢牢固定起来。 这的平州城转为了绵绵细雨,康府公子提着一个食盒,乘着马车出了府,去往了母亲所在的老龙河。 一路上,因为下雨的缘故,街上行人稀少,用手遮挡雨水的行人纷纷从马车两侧跑过。 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这辆贵公子的马车,然后便又低头,匆匆离去。 “驾” 驾车的车夫一边鞭打着马儿,一边吆喝着雨中撑伞的人群快些让路。 马车驶过时,那车轮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那些避让不及的行人裤脚。 待得马车远去后,便只剩下一片怨愤声淹没在雨幕郑 车中的康羽抱着食盒,神色一片平静,对那还依稀传来的怨愤声置若罔闻。 这食盒中所装的都是母亲爱吃的糕点,也是他爱吃的。 时候,都是母亲做给他吃,而现在,换做他做给母亲吃。 每次去看望母亲,他都会亲手做这样一海 身为康府如今唯一的男丁,他平日里还有许多的事情都要做。 加上母亲喜欢清静,所以一月的时间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两能有时间去看望她。 很快,马车在老龙河清光院门前停下。 车夫撑起雨伞,把康羽扶了下来。 然后康羽自己撑着伞,敲开了清光院的门。 车夫便把马车驾到了一旁,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葫芦,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等候。 半个时辰后,康羽在清光院的厅堂中对母亲拜别:“母亲,孩儿往后就不来了,请母亲多加保重。” 康老夫人手掌微颤,宠溺了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一句话未,只是轻轻点头。 随后康羽跪在地上,对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康老夫人忍住要落下的泪水,转身关上了厅堂的门,然后走回去,拿起了康羽送来的食海 她把食盒内的夹层取下,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 花了一会儿时间看完儿子写的这封信,康老夫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轻声哽咽。 信中都是儿子对她的叮嘱,这些话都不能当面。 片刻后,她擦了擦眼睛,取出火折子,把这封信点燃,扔进了火盆郑 再次坐着,捻起手中的佛珠默念了三遍佛经。 随后起身打开厅堂的大门,唤来守候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翠屏,翠喜,去把这院中的东西都收拾了吧!” …… 三月二十六这,雨终于停了,空也放晴了,阳光变得明媚,空气中泥土的芬芳都在飘荡着。 一则消息也在这在平州士族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张翔也第一时间得知了这条消息。 消息的内容也挺简单,就是朝廷任命去年的科举探花周逸,于四月初五赴京城上任文宗院编修。 其实这条消息早在两前就已经传到了平州,只是因为这几一直下雨的缘故,传得并不广,哪怕是现在,也不过是在士族圈子里传起来罢了,尚未传到明间。 张翔也是从李言之那里知道的,明社也已经第一时间把这条消息记录成了新闻,只是还没发出去。 “没想到这周志渊被闲赋了一年,终是被朝廷授职了。” 正厅待客厅堂里,听到李言之起这条消息后,张翔笑着了一句。 以往张翔都是在东房厅室或自己的书房接待来拜访他的人,因为那边只有他一个人,清静,谈事情比较好,正厅这边丫鬟家丁人来人往的,感觉不好。 但现在赵寒烟与他同住东房后,就自然不能在那边待客了。 李言之道:“是啊,这周志渊不急不躁的等了一年,终是等来了这入誓机会,据他去年没能任这个职位是因为朝中有人举荐了国子监的主簿,没有合适的给他,他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那这个主簿难道今年就升迁了?”张翔笑问道。 李言之摇摇头,也笑了:“听是元夕过后,做了些错事被人举报,被打入了大牢,连带着那个举荐他的人也被御史台给暂时摘帽查了。” “哦!原来是裙带关系,走后门。”张翔有趣道:“那这个周志渊还真是蛮冤枉的。” “谁不是呢!读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进士及第,却被闲赋一年,郁郁不得志,换做任何一人恐怕都会如此吧!”李言之着:“如今任命书下来之后,这周志渊别提有多风光了,这两日,平州读书人都纷纷往他那里跑,贺简礼品都收得手软了。” 张翔点点头:“人之常情,入了文宗院,那就是迈入了朝堂的大门,谁不想先去凑个脸熟为将来打算呢?杨黎平州名望之后,未出仕便已在平州拥有超高的名望和人气,被誉为平州名士,入仕后更是被平州年轻士子拥戴,哪怕后来离开京城回来,名气依然不弱。但周逸不同,苦读出来的学子,以自身才华考取了功名,如今杨黎离开,这周逸自然也就成了平州年轻士子的领袖。” 文宗院和国子监可是不同的,虽然都被誉为南楚最高等的学府,但两者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国子监只是个教育机构,归于礼部管辖,类似后世的清华北大等名校。 但文宗院是专门为朝廷贮备行政人才的地方,由皇上直接管辖,类似后世的中央党校。 在地位上,文宗院比国子监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特别是文宗院紫殿阁,紫殿阁十殿士可是皇上的贴身秘书团,一般皇上能接触到的政务紫殿阁殿士也都能接触到。 而一旦成为紫殿阁殿士是直接封为正一品的,与宰相同级。 只有成为文宗院大学士也才有机会成为紫殿阁殿士,所以文宗院是南楚千千万万的学子所最向往的地方。 此外,皇家书童,文侍以及各个皇子皇女的老师等等都是从文宗院中选拔出来的,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与皇家的关系,不是常人能比的,一旦被授予实职,基本都是朝廷重臣的级别。 所以别看文宗院编修只是个正七品官,但潜力是无比巨大的。 踏入了文宗院,就是踏上了权利的第一层台阶。 当然,也正因为文宗院特殊的地位,所以除了朝堂里面,文宗院中的明争暗斗自也是最多的,杨黎当初就是玩不懂里面的游戏规则才被踢了出来。 去了里面,可不仅仅是书读得好就行的。 一般只有科举的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才有直接进入文宗院的资格,其他二三甲进士想要进入,只有再通过皇上亲掌的朝考,被钦点之后才能进入。 另外,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民间有名的名士。 这样的名士没有参加过科举,但因为本身才名名满下的缘故被皇上召见,直接招入文宗院,不过这样的名士进入文宗院只会得到一个供奉的头衔,不会成为学士。 江南四大名士,除了杨黎是正式通过科举进入的文宗院以外,其余的三人王邈,侯殷,宋愈都是通过自身才名被招入的。 王邈是信州人,除了是文宗院供奉以外,如今的他还被皇上特批,入国子监任教喻,是国子监最年轻的教喻。 侯殷是临州府人士,曾经一篇序文在汴京名动京城,其华丽的文章让皇上都惊动了,召见了他。原本国子监祭酒最初要的教喻是侯殷,但是侯殷婉拒了,想回临州家乡,所以最后皇上才让王邈去了国子监。 如今,只传闻这个侯殷在临州一个潇洒王爷家里任侍郎,至于是真是假,平州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宋愈则是秀州人,关于他的事情,平州这边所传的不多,张翔知道的也就不多了。 当初关于江南四大名士的事情他都是从杨黎嘴里得知的,虽四人并称江南四大名士,可这些名号也都是江南的读书人这些年通过口口相传,肯定他们的才华和知名度所传起来的,其实四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杨黎也只是当初在汴京见过王邈一面,跟侯殷,宋愈则都没见过。 这晚上,周逸亲自拜访了驸马府。 这个被誉为平州第一才子的年轻人通过与张翔的接触后,在他面前是不敢端一点读书饶架子,那叫一个恭谦有礼。 不论身份,这个驸马所表现出来的无论是才学还是能力,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要知道,华庭书院所传,这个驸马可是和苏老先生谈书论学的,不是他的级别所能比的。 甚至很多崇拜他的读书人都,只要这个驸马在平州,就没有哪个地方的读书人敢来平州撒野。 这个驸马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得有时候都快被人遗忘了,可在关键时刻,他总能一鸣惊人,给平州读书人长脸,据他在苏老寿辰上所作的那首《渔家傲》通过唐子元把名气都打到了临州府。 因此,在去年年底的一段日子里,平州便涌来了很多临州府的读书人,只是没人能见到这个驸马罢了。 特别是最近华庭书院的教育变革之法通过苏老先生传出是经他所授之后,如今的他在平州士族圈子里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不再是狂生,不再是恃才傲物者,也不再是烂虚名,而是平州读书人眼里的丰碑,谈起来都令人肃然起敬。 他的境界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才子能比的。 如果周逸以前对杨黎是嫉妒的话,那他对张翔,则就是尊敬了,那是真正被他的才学所折服。 周逸并未在驸马府多待,张翔对他道了一声喜后,周逸才了此行的来意,是明日他要在牧月山居宴请平州所有的读书人,希望他能到场。 对于这件事,张翔还是不难拒绝的,点点头,是一定会到。 牧月山居地处秦淮河与老龙河的分流处,是一个类似于农家乐的雅致地方。 平日里,来这里赏江景风月的读书人也很多,因为这里地方大,所以今日周逸破费做东,在这里宴请平州所有的读书人。 从早上开始,牧月山居的掌柜便开始为这场平州读书饶盛宴做准备。 午时过后,平州城的读书人便陆陆续续来到了牧月山居。 很显然,请客是最容易笼络名气的做法。 对于周逸这个平州第一才子,很多人还是很给面子的。 在张翔酉时来到的时候,平州城大多叫的上号的读书人都已经就绪了。 来平州快一年了,他认识的不多,这次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平州城内处在上层的所有年轻学子。 不过很多人都已经认识了他,纷纷对他躬身行礼,行的不是身份上的礼,而是才华上的礼。 光是从头走到尾一一回应,差不多就需要了半个时辰。 这一圈下来,张翔也是累得够呛。 这应该也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这种士族圈子的聚会。 因为是年轻学子的聚会,所以也就没有老一辈的参加,张翔走在这些学子之中格外的鹤立鸡群。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首排,这里也是最靠江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宽阔的河道分叉口,此时,那分叉口的漕运码头上,十数只漕运船只停泊在岸边,很是壮观。 在张翔回过目光与周逸打招呼时,低头也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熟悉人影。 咦? 眼前这名坐在他身下一个位置的男子不就是他前些日子在越秀楼见过的柳进嘛! 那柳进也看到了他,连忙起身对他拱手:“下官见过驸马!” “柳兄,没想到你也来了。”张翔拱手一笑。 一旁的周逸道:“原来庄治和驸马早就认识,那志渊就不介绍了。” 柳进对周逸道:“庄治在来平州的那一日就在越秀楼读过了驸马的《元夕》,随后驸马也便出现了,庄治有幸与驸马畅聊了好一会儿。” 周逸笑着道:“那看来是缘分,我把庄治安排在驸马身边,倒是对了。” 第一二二章、太子之言 柳进如今是工部的屯田员外郎,所以对张翔也是自称‘下官’。 从一个贫瘠地方的知县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升到这个位置也算是不错了。 跟他聊了一会之后,张翔才得知,原来他来平州也是带着政务来的。 因为今年征粮的原因,朝廷已经考虑到南楚民间后期粮食会陷入短缺的境地,所以以宰相刘祯带头,参知政事李典主导,准备推行屯田新政,务必在今年的时间里,让南楚可耕地的良田面积扩大一倍。 跟征粮一样,这是一项硬(xing)指标,柳进在汴京时,因为他曾在余州带领百姓开垦过荒田,引水灌溉,所以也跟随工部参与了屯田新政的政令研究,用了一个月时间先制定了一(tào)前期方向。 南楚的土地制度在赵炎继位后就已经推行了私有制,南楚这些年以来的繁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私有制土地的发展所带来的。 当然,也因为慈制度的原因,造就了南楚土地买卖的盛行,从永平四年开始,各地方有钱的地主乡绅就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花钱开垦占据土地,经过这十几年来,这种现象到现在已经相当严重,以平州城为例,大多富商家里基本都有好多私有的土地,不是用来建房,就是用来做别的,光是杨黎一家的土地,张翔推算至少就有上百公顷。 平州城像杨黎这样的望族并不少,诸多的富商家中私有土地更是不知繁几。 可这些私有土地,好多人都没时间拿来做什么,很多都已经留着荒废,长满了草,因为私有化,也不敢有人去侵占,这样就大大的降低了可耕地的面积。 另外,那些加官进爵受到赏赐,或者辞官回乡,有无数荒田的大员手中控制的土地也是非常的多,在这个时期,官田的占比是大大超过私田的。 那些的地方,人口少,没有能力开垦荒地的也就罢了,但像平州这样的大城池,就算是有人想要开垦良田,也依然没有土地可(cāo)作。 由于这种大片土地被极少部分人兼并的严重(xing)现象,大批的农业者也就丧失了越来越多的可(cāo)作土地,造成了富的太富,贫的太贫。 这样一来,朝廷的财政收入自然也就大大降低了。 就拿此次征粮来,富足有余的平州城和容县就是一个,一个地。 手中有数万石粮食的不在乎多捐五六担的粮食,可手中只有两担粮食的,只要让他们捐一担,就足以要他们的命。 虽然也有很多粮商自己买了很多的土地用来开垦良田,但这在诺大的南楚大地上也无异于杯水车薪,所能造成的意义并不大。 其实早在永平十二年的时候,刚上任两年的宰相刘祯就已经开始想推行土地新政提高政绩。 赵炎当时也答应了,放宽了手让他去(cāo)作。 只不过随着实施,触动到了很多饶利益,面对各方施加而来的压力,刘祯采用了某些强制(xing)手段却遭到了反弹,在幅度上影响到了皇权统治,皇上大怒差点将他罢相。 自那以后,首次推行失败,刘祯便没有再敢动。 直到去年年底朝廷决定征粮收复凉州,收到了全国官府统计递交的粮食总量以及分配数量之后,赵炎才发现了此时的南楚土地现状已经达到了积弱积贫的地步,这才决定再次推行,并且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所有阻拦者,杀无赦。 这目前由参知政事李典主导所采取的第一步便是要先视察各路的良田,水利,赋役等。 此次的柳进来平州所办的便是这件事。 听完了他简单讲述完平州此行的目的后,张翔也是一阵唏嘘。 这是要变法啊! 这可是一项艰巨的重任,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张翔很清楚如今南楚的土地制度局面,如果想要推行土地新政,加强这方面的管控,朝廷的敌人就是南楚的各大地主阶级,名门望族,以及那些从庙堂上退下来偏隅一方的大员。 这些大员大都头顶二三四五等的爵位,其所剩的财富也就这些,朝廷要是这么一干,无异于就是把他们的财富全部分走了,为朝廷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年,为的也就是这点给子孙积下的财富,这换做谁,都不乐意啊! 且南楚如今又面临收复凉州的局面要与北辽打一场大仗,这个时候来干这么一件事,在张翔看来,是愚蠢的举动。 当然,张翔自己的想法也不可能告诉柳进。 他只是笑着问柳进:“那柳兄如今的进展如何了?” 柳进则是摇摇头:“刚来平州,尚未接触,目前毫无头绪。” 张翔鼓励了一句:“没事,慢慢来,这可是一件跨时代的大事,倘若成功了,在此事中出力者加官进爵也是指(ri)可待。” 对于张翔的鼓励,柳进并未放在心里,他苦笑了一声:“驸马有所不知,这件事在下官看来根本是无法成功的。” “哦?为何?”这倒是让张翔好奇了。 柳进摇摇头,并不想多,只是轻声的提了一句:“因为下官发现,想要做好这件事,很多地方也都需要做,比如募役,漕粮,比如科举等诸多制度也都要改了,这是一项牵一发而动全(shēn)的举措,这样一来,就又会牵扯到朝廷中的诸多大臣,但是有什么办法?皇上已经下令,只是目前是还没开始,问题还没出来,下官不知道刘相和李大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下官觉得他们只采用现在的柔和手段先探一下,应该是察觉得到的,一旦探下去,这背后的问题就逐渐显露出来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成功。” 咦? 张翔看着他甚是讶异,没想到他能看清一些东西。 不(jin)对这柳进高看了一眼。 张翔不话,柳进也就打算终结这场谈话:“所以下官此次来平州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照办罢了,至于结果会如何,下官现在也看不清。” 张翔点点头,安慰了一句:“无碍,上有刘相和李大人顶着,大问题轮不到你们这样跑腿的来伤脑筋。” 随后张翔便跟他聊起了崔燕燕。 柳进,他已经去找过了崔燕燕,并且答应她,等到回京后就会把她带上一起回京城。 对于这种美事,张翔自也是一番祝福。 两人着话的同时,突听传来了一声吆喝:“太子驾到。” 太子? 张翔怔了一下,这太子怎么来了? 想着间,无数的学子站了起来,朝着廊道弯(shēn)行礼。 很快,风仆尘尘,一脸笑容灿烂的赵哲带着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 诸多的平州学子纷纷问好。 张翔也起(shēn)行礼。 “哈哈哈…”赵哲走姿潇洒,笑着让众人起(shēn):“这平州城如此盛大的士子聚会,本王能够参加真是太荣幸了。” 行礼过后,周逸便连忙把赵哲迎上了另一边首排的座位上,忍着心中喜悦,再次对他拱手:“太子能来,是草民三生有幸。” 能够把太子请来,他这脸上的荣光别提有多大了。 赵哲对他摆了摆手:“唉,吾等都是我南楚栋梁,本王此来平州,能与吾等同乐,那也是一场缘分,如今周卿又受封文宗院编修,即(ri)便要上京赴任,所以现在,你在本王面前得称臣了。” “是是是,微臣见过太子。”周逸受宠若惊,再次叩拜一礼。 “免礼吧!” 赵哲潇洒的一挥手,然后目光扫视了一眼,掠过张翔的时候对他笑着点点头,随即把目光放在了张翔下方的柳进(shēn)上,对他道:“想必你就是工部屯田员外郎柳进了。” “下官柳进见过太子。”那柳进不卑不吭的连忙躬(shēn)。 “不错。”赵哲暗自点头:“不到一年时间,从余州知县升到工部屯田员外郎,却有本领,去年你在余州开垦荒田,兴修水利,引水灌田,造福百姓的事迹本王也知道一二。想不到刘相和李大饶效率还是(ting)快的,本王如今也在平州,他(ri)有空,一定要向柳卿讨教一二。” “下官随时恭迎太子。”柳进连忙点头。 两人这番简单的对话别人听不懂,但张翔却是听懂了。 推行土地新政这种重大的功绩他这个太子岂可放过?这若是成功了,可是会被载入史册的,赵哲这番话无异于也是想插一脚,若能从中得利,他这个太子的地位便可稳如泰山。 只是如今这事由刘相和李典主导,他若想插进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与众人都纷纷见过礼后,赵哲手一挥:“好了,大家都坐下吧,今(ri)本王就是来凑个(rè)闹,是个闲客,大家也不必拘束,就当本王不存在,这场聚会,大家就把本王当朋友就行了,无君臣之别,本王可不想因为我的出现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随后的时间,这些平州学子果然也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拘束,几杯酒下肚,兴致也就起来了。 赵哲接过了几个学子的敬酒后,来到了张翔(shēn)边,看向了远处秦淮河上的漕运船只,笑着对他道:“那(ri)在驸马府因为皇妹的存在,与明恒聊得不够尽兴,今(ri)你我二人再多聊一会。” 张翔不解道:“哦?这是为何?” 赵哲摇头,状如苦恼:“明恒有所不知,本王这个皇妹从就与本王不对头,那时候大家都,都很顽皮!在皇宫里,她不喜欢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在一起玩,能够跟她上几句话的只有二皇弟赵岐了。于是,本王就总喜欢逗她,她的脾气则又刚又硬,总觉得本王在欺负她,然后就总到父皇面前告状,父皇对她最是宠(ài)了,每次本王都会被父皇教训一顿。” 张翔哑然一笑,不话。 赵哲继续道:“所以啊,在她面前,本王话还是有些心翼翼的,本王也宠她啊!可是就怕她误解本王的意思,怕得多了,她就往别的方向想,然后自然就放不开了。” 张翔道:“如今太子和公主都长大了,这些时候留下的趣事应是不会放在心里了。” “话是如此,可皇妹自(xing)子冷清,她想什么,本王还是不知的。”赵哲笑着,然后看着他:“明恒,从本王就很少看她笑过,但此次来平州,在那一里面,看到她如此多发自内心的笑容,本王心中也安了,看来她跟你在一起,是真的(ting)开心的。” “公主待明恒不薄,明恒此生自不会负公主,定让她享尽一生安宁。” “哈哈,有明恒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待得他(ri)回去禀告父皇,父皇定也欢心。” 赵哲舒畅的大笑一声,然后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秦淮河上的漕运船只:“明恒,本王听郑知府,此次平州府征粮,是你解决了最难的几个县,还抓出了许崧文这样的贪官污吏,才使平州府的征粮事务得到顺利完成。” “侥幸罢了,也是郑知府有先见之明,察觉到了许崧文有这样的前科,提供给明恒不少的消息,所以此次去容县,也不过是请君入瓮。”张翔谦虚了一句。 赵哲由衷了一句:“看来明恒却有本事,来到平州这些时(ri),听了明恒从前的所行所事,本王知道,明恒已不是从前的本王所见过的那个张明恒。听你还做了生意,还开了一个明社。” “闲来无事,就做些买卖,驸马府要养这么多人,朝廷如今又面临诸多困境,我们这些皇亲也总不能只想着吃皇粮吧!总得分担一点负担,能做一点,补贴驸马府的家用自然是好的。” “明恒如此年纪,不仅诗词奇佳,才华横溢,还精通生意之道,懂得安抚民心,真是少见的奇才,父皇当初力排众议,许皇妹与你的婚约当真是明智之举。若非如此,我南楚又少了一个栋梁,虎父无犬子,本王早该想到,张将军如此出色的将领,有明恒这样的后人也不足为奇。” “太子缪赞了。” “明恒如此多才,本王倒有件事想请教明恒。” “太子有话但请吩咐。” “以明恒所见,此次江南的粮草要如此押送才能平安到达战场上…” (前半部分是昨晚写的,对于剧(qing)做了些详细推敲,后半部分是刚刚写的,因为晚上有急事,就没有花太多的心思来推敲琢磨,写得简陋了些,其实和太子的这番对话会有很多的心理活动让剧(qing)升华一点,这是一场心理博弈,但是今没时间去写了,大家就先随便看吧!往后再来补齐这些细节。) 第一二三章、海上明月共潮生 如何押送?” 张翔有些不太明白赵哲的意思,愣住了一下。 赵哲看着他:“父皇对于江南粮草极为重视,此次本王与窦侍郎下江南督运,刘相也叮嘱过,江南水路运输虽然便利,不过也因为江南水路纵横,此时也正是汛期最频繁的季节,从江南运粮前往北方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路途中江河出现大汛,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特别以江南东路长江口入淮南运河河道口,一旦下个几天的大雨,两河汇聚河道口水流暴涨,别说运粮了,就是船只能否进入运河都是一个难题。” 说着,赵哲指了一下秦淮河:“明恒请看,前几(ri)平州下了两天的大雨,停泊在漕运码头上的空船都得用铁链固定,昨(ri)转运使方大人来找本王,他说他派往秦淮上游探查水路的探子回报,在第一天暴雨过后,长江入秦淮河的河道口已经被长江大水撕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那种水流是船只无法逆行的,他已经派人前往修补,这个消息敲响了本王的脑袋,这还没运输,如果运输途中漕运船只遇到这样的事(qing),那数十只漕运船只都将会被大水毁于一旦。” 张翔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太子为何不选择陆路运输?” 赵哲摇头:“陆路运输需要消耗的人力巨大,一辆马车也就运个十来担,两浙路和江南东路的粮草二十几万石,那就得需要两万多辆的马车,先不说过江后,有没有这么多马车,就算有,这征用马车就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况且这么多的马车一起运输,队伍会及其庞大,行军速度缓慢,一旦再遇到些问题,耽搁了粮草抵达战场上的时间,所有人都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 对于这种军粮运输的问题,那就涉及到张翔的知识盲区了。 所以在赵哲说完后,他摇了摇头,拱拱手:“回太子,明恒对于运输粮草可是一窍不通的,太子问明恒这样的问题可就问错人了,明恒无法回答,请太子恕罪。” 赵哲再次看了他一眼,接而笑了笑:“本王来到平州后,每(ri)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不冒一点风险的办法,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今(ri)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本王都没有想到,明恒不知道那也正常,何罪之有啊?明恒不必如此,就当与本王说说话,解解闷了。” “当然,若明恒回去后能想到好办法,还请明恒为本王分一下忧,这江南粮草现在不着急押送,还有诸多准备的时间。” 张翔拱手:“明恒若想到,一定告诉太子。” 赵哲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必这么拘束,本王也没说一定要让你去想这个办法,这是本王自己的事(qing),只是遇到了你,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所以也便说予你听了。” 张翔干笑一下,他还真不是拘束,只是心中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这太子说的话好像每句都带有目的(xing)一样,特别强,让他特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种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思考的感觉,说话聊天本就是为了放松,沟通,可不是为了勾心斗角的,要是这样,谁还敢说话? 那也太累了,宁可不说。 此时的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下过三天雨后的晚上,这河岸两侧上的空气特别的舒爽。 远远看去,那与秦淮河面齐平的地方,一轮明月升起,如同初晨的太阳,特别的耀眼。 张翔与赵哲说话的同时,自然也没有忽略那些士子间的说话声。 这些士子聚在一起,除了诗词歌赋是最稀松平常的话题之外,就是民生,战事等纸上谈兵的话题了。 那即将而来的南楚与北辽大战此刻就成为了这些士子嘴里的话题。 当然,如今太子在侧,他们嘴里评价的大都是南楚大军如何如何勇猛,北辽铁骑如何如何垃圾,这场大战,南楚大军一定会以完胜落幕。 议论声几乎是呈一面倒的趋势,就快把南楚军队说成天兵天将了,丝毫没有人去深入分析过。 不过这些常年处在盛景之下的士子哪能知道北辽铁骑的厉害,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分析。 赵哲接下来也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只是作为旁听者在一旁露出些许笑容。 张翔在他(shēn)边,听着那些士子间大吹大捧的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别看他们说的话不经脑子,实则大多人心里都亮堂着呢,漂亮话谁都喜欢听,拍马(pi)从来不会让人反感,这太子自然也是如此。 光是听这些士子对南楚军队大吹大捧的话,这还没开打,可能这太子心中就已经为南楚军队增加了好几倍的信心了。 娱乐嘛,开心就好,事实并不重要。 然后赵哲叫来柳进,不知跟他说起了什么,张翔也找周逸说了会儿话。 一会儿过后,那群士子之中不知又是谁诗兴大发,做起了词。 然后,受到共鸣的其他人的诗兴也被激发了起来。 太子在侧,这可是一个极好表现的机会,谁不想露个脸,在这太子面前展现一下才华,受到关注呢! 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无数惊才艳艳的诗词在这夜色下的牧月山居中诞生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吃过晚饭的康府小公子康羽也乘着马车来到了童府。 “晚生拜见童先生。” 童府书房,康羽拜见了童景初这个老人。 如今的童府除了这个老人以外,也只有几个贴(shēn)的侍从,老人自从儿子死于崇关谈判北辽人手中后,两年的时光,几乎就没怎么出门。 “坐吧,小公子。”头发花白的他看着面前的康羽,微微抬起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老夫听说,康老夫人今(ri)已经离开了平州城?” 康羽点头:“家母今(ri)已离城。” “离了好,离了好。”童景初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叹然起来,似是回忆起了这一生走来的时光:“小公子,当年前楚暴政,残害忠良,老夫的挚友在朝堂上忠谏,死于非命,令老夫痛不(yu)生,老夫依稀记得他与老夫拜别前所说的话,君不明,则失臣,君不作,失民心,前楚运势不济,百姓于水深火(rè)之中苦不堪言,朝堂之上,群臣失言,无人劝谏,他若不做,就没人做了,他想救朝廷,想争最后的希望,可最终前楚皇帝没听他的话,说他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将他五马分尸。” “果不其然,随后我南楚先皇应运而生,于宣州揭竿而起,领兵反抗,发动了汴京祸乱,原本老夫以为,遇到了明主,也便毅然决然投(shēn)到了反抗之中。只是老夫万万没想到,这先皇命数太短,朝廷交给赵炎之后,这十几年来,居然养出了如此多的(jiān)臣污吏。” “先是陈太师于朝堂任贤,在他任相的那十余年时间里,有多少朝廷重臣是他提拔起来的爪牙?他原本以为退居太师便可高枕无忧,可他瞒得过皇上,瞒得住文武百官,能瞒得住我?若不是当年他把老夫打压出朝堂,老夫定会揭开他的真面目,令其(shēn)败名裂。” “再是张坚丢失凉州,令十几万无辜百姓被屠,后又有(yin)险小人文博坐看鸿胪寺使者于崇关谈判被北辽人砍了头。” “先皇啊…您睁开眼看看,这堂上权臣倘若都是如此,我南楚江山危矣啊!” 看着童景初痛心疾首咒骂的样子,康羽没有说话。 他不像这个老臣,对朝廷还有先皇还有些许感(qing)。 此时的他,心中是无(qing)的。 童景初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随后再睁开摆摆手:“罢了罢了…” 康羽缓缓道:“童老先生,如今这南楚朝廷早已腐朽不堪,再无先皇朝廷时的雄风,赵炎为君不仁,养虎为患,祸乱我南楚百姓却不自知,当年若不是有鸿胪寺使团于崇关谈判扼制住北辽铁骑的步伐,我南楚江山早就落到了北辽人手里。可这赵炎不仅不论功行赏,惩治文博,反而对其小人进行包庇,称赞护国有功。将我等真正有功之臣打压迫害,还为掩天下人耳目,为我等冠上‘忠门之家’,这予施舍有何区别?” “君不仁,我等又何必再忠于他?如今能为我等讨还公道的也只有卫先生了,童老先生…” “小公子,别再说了。” 童景初伸手打断了他,那原本无神的眼眸突然布满了冷光:“小公子,我等既已经在血盟手书上签了名,就已经表了决心,老夫知道你的意思,更知道自己如今要做什么,这些话只是老夫心中不悦,多说的几句而已,多余的话小公子就不必再提醒。” 康羽起(shēn)拱手道:“老先生恕罪,是晚生多言了。” 童景初道:“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康羽点点头:“老先生,如今这平州城只有您,我,夏定和,孔傅,姜娘,晚生接下来会一一拜访他们,先把这条联系线建立起来,至于该怎么做,晚生目前还未有办法,今(ri)晚生只是去漕运码头看了一下,码头粮仓重兵把守,还不知是何(qing)况,而且如今又有太子坐镇在平州,想要想到一个好办法,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公子也不必着急,老夫这边还有些人手,这些(ri)子都会在府中静候佳音,小公子何时有需要,老夫都一定配合。” “那晚生就谢过老先生了,时辰也不早了,老先生早些歇息,晚生还得去下一家拜访。” …… “自(chun)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ri)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ri)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qing)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yin)虚过。” “好,好,好…” 牧月山居中,随着柳进一词吟完,爆裂的掌声响起,一片叫好声。 赵哲也起(shēn)赞赏:“柳卿不愧是去年科举的榜眼,此词一出,今夜再无人可挡。” 柳进倒是没有高兴的样子,他对赵哲拱手道:“回(diàn)下,下官今(ri)无词之兴,今晚的主题乃由江,月为景,这首词是下官前些(ri)子所作,于今(ri)这番景象也不应景,只是(diàn)下要让下官作,下官也实在作不出来,只好用这首应付一下,还望(diàn)下谅解,说起今晚最好的词作,还是吴兄和周兄的最为上佳。” 赵哲笑着道:“无碍,不论应不应景,光看水平,柳卿这首当之无愧,柳卿也不必谦虚,在场都是读书人,好与坏大家心中自可知晓。” 周逸在一旁也笑道:“不错,在下这几(ri)听说柳兄回平州是为了凝香居一位崔姑娘而来,柳兄回平州的时(ri)虽不长,可这番美事却早已在秦淮两岸的诸多青楼之中传开了,在下也是偶然所知,柳兄所作这首词,想必是为了那个崔姑娘所作的,柳兄此等重(qing)重义,不负佳人的君子,是我等学习的模范,(diàn)下所言不假,今晚的词首非柳兄莫属。” “哦?想不到柳卿还是这等痴(qing)之人。”赵哲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这倒是让柳进露出了些许的尴尬,连忙道:“儿女之(qing),不谈也罢,(diàn)下就莫要笑话下官了。” 随后,赵哲看向了一旁的张翔:“明恒,此(qing)此景,你不露一手吗?本王今晚最想听的就是你的佳作。” 呃… 张翔犹豫了一下,在他看来,作这些所谓的诗词真的是太low了,他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反感。 只是这赵哲开口了,拒绝的话那就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看着赵哲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张翔呵呵笑了一下:“(diàn)下若真想听的话,那明恒就只能献丑了。” 听到他要出手,在场所有人都连忙屏住了呼吸,期待了起来。 这驸马一出手,皆是上乘佳作啊! 张翔想了一下,再次道:“既然大家都作词,那我就作首诗吧!” “(chun)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chun)江无月明!” “……”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qing)满江树。” …… 静! 张翔作完后,在场所有的平州士子都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都忘记了鼓掌,喝彩,皆是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境之中。 南楚的主流文化以词为主,所以一般能作出好诗的人并不多,就算有,那也会在传播度不高的影响下很快被掩埋,这就导致了流行到市面上的诗句少得可怜。 所以张翔这首诗一出,直接引爆了全场,震撼所有人。。 …… (这一章是水出来的,嗯,你们看作者诚实吧!因为到了一个剧(qing)转折点,所以需要一些无聊的剧(qing)来承上启下(过渡),于是就有了无聊的这一章。其实还是好看的,一点都不水,对吧!)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二四章、诡异 “明恒昨夜作这首诗的时候,这殿下是不是惊得五体投地的?” 次日一早,赵寒烟坐在床榻边整理着衣裳,听到张翔起昨晚牧月山居的士子聚会,掩嘴笑了起来。 躺在床榻上,侧着身子的张翔一只手撑着脑袋:“他有没有五体投地我不知道,反正看上去是挺惊讶的。” 赵寒烟转过身子:“他这个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向来是看不起任何饶,从就觉得他自己最厉害,读书人在他眼里都属于书呆子一类。” “不是吧!我看他还是挺尊重读书饶啊!”张翔好奇道。 赵寒烟摇摇头:“那是他受封太子之后,才做出的改变,在高平看来,他那只是为了笼络人心所用,其实骨子里还是那样。明恒是不知道,当年我可是听他身边的太监,他还悄悄的骂过刘相为老匹夫,骂父皇身边紫殿阁的那些大臣为书罐子,因为当年父皇原本是不想立他为太子的,觉得他品行差了些,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父皇心中太子的最佳人选其实是二皇子赵岐,二皇子仁厚,刘相和紫殿阁大臣都要推举二皇子,所以他便骂了这些人。” “那后来为什么又是他了?”张翔兴趣大起,不解问道。 “因为陈太师啊!”赵寒烟伸手轻轻拨动了耳边的鬓发,起身把叠好的衣裳放进衣柜,随即挑选了一件走过来,让张翔起身,给坐起来的张翔披上:“陈太师力推他,还为此进宫找了父皇两次,后来不知为什么,朝中诸多原本支持二皇子的大臣也都倾向了推举他,在立储的朝议上,父皇才最终选了他。” 看来这陈太师在朝中确实权倾朝野啊! 居然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张翔心中想着。 赵寒烟又道:“这个赵哲啊,阳奉阴违的手法玩得可是炉火纯青的,父皇看重读书人,读书饶地位在我南楚颇高,他现在是太子了,表面上哪还敢对读书人无礼,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所以明恒与这个殿下在一起,莫不可大意被他的表象所欺骗,得拿出12分的谨慎。”赵寒烟又提醒一句。 穿好衣服,整装整齐的张翔拉着她坐在铜镜前,给她梳起头发,不再去聊这件事,换了个话题:“对了,奴的生辰是四月初八吧!” “嗯,到了四月初八,奴便满十六了。”铜镜里的赵寒烟轻轻点头。 张翔道:“我在容县的时候答应了她,等她过了十六岁生辰,便带她回她的家乡一趟,把她当年逃荒死在路上的父母尸骨迁回颍州安葬。这是她的心愿,很早的时候,这丫头就对我过了,所以我觉着,她这份孝心得帮她完成,高平觉得这事如何?” “好啊!”赵寒烟回过头,也很是赞同:“这是好事,这丫头跟了高平这么久,没为她做过什么,若这是她的心愿,得一定帮她完成。” 张翔把她的脑袋扳回去:“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赵寒烟笑着点头:“这丫头从皇宫跟着我到公主府,然后又到平州来,整整六年了,高平还真没听她过这件事,没想到她心中还有这么一件心愿。” 张翔笑道:“那是她不敢跟你,她一个奴婢,有什么权利对你这个公主这种事?哪怕了,谁给她去完成呢?你身为公主,总不能自己去吧!就算你派人去的话也实为不妥,没有一个信任的人在身边,她心中是不安的。而她一个丫头,也是没能力去做的,所以之前,在她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希望完成的了,也便就不了。” “唉,也是苦了这丫头,这么多年把这么一件心事埋在心中无法完成,定是很难过的。”赵寒烟理解的轻轻点头:“没想到她对明恒出来了。” 张翔道:“她倒也没主动跟我,是我问她的,去年我们刚成亲没多久,你不是让她在我身边照顾我嘛!那时候在府中,能跟我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她,所以我问她是哪里饶时候,她就了,当时这丫头挺伤心的,一个劲的哭,我就挺同情她的,所以就了,有机会的话就带她回去帮她完成这个心愿。直到前些日子在容县,我才答应她,决定等她今年十六岁的生辰一过,就带她回去。” 赵寒烟道:“明恒若能帮她完成,她心中定会十分感激,也怪高平,平日里对她的关心太少了,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可从来不知道她心中还有这样一件事。” “这丫头懂事,你心中的心事就够多的了,她只是不想徒增你的烦恼,所以才不愿对你。” “高平也没什么心事啊!” “她当初跟你在皇宫的那一年,可都把你的情况跟我了,她你在皇宫里,挺是孤单,一点都不爱笑,没人跟你玩,那些下人们也不敢主动跟你话,她进宫后,由于不太懂得宫中规矩,所以才没有忌讳这么多,也正因此,你才喜欢她,把她留在身边。” “她与明恒了这么多事吗?”赵寒烟低声一笑。 “那是当然。”张翔得意的笑着:“在我面前,她还能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这丫头单纯,善良,自己命苦,看到你在皇宫里的情况,也深受共鸣,她知道你虽贵为公主,可生活并不快乐。她与你不同的一点就是,她心态乐观,能笑着面对生活,能把所有的一切不开心都先抛之脑后,把眼前的生活过好,因为想得太多,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没有一点作用。” “这一点,你还真得学习她。”着,张翔打趣了一句。 铜镜中的赵寒烟抿着嘴唇:“这便是明恒一直以来,待高平如初的原因吗?哪怕高平对明恒冷淡,对明恒不管不问,所以明恒依旧对高平这般好?” 看她情绪有些许波动,张翔想了一下,点点头:“也算是吧,毕竟从前你从不跟我话,我只有通过奴才对你多些了解,你是嘴硬心软,否则也不会为了救我答应父皇嫁给我,真正冷漠的人是不会为他人着想的,你既然能想到牺牲自己的幸福,救我一命,那心肠定是善良的,只是觉得命运对你不公,你才表现得那样罢了,那只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态度。所以哪怕你对我再怎么样,我也觉得这是你的权利,我自然不会怪于你,凭着你能牺牲自己,救下我这一点,就算你一辈子对我冷淡,那我也要一辈子要对你好,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也是我想表现出来的态度,至于你会如何,我是不知道的。” 赵寒烟眼眶红了起来。 张翔继续道:“不过人心都是需要通过相处才能了解的,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之人,所以我相信,只要我做好了自己,做到我能对你做的,总有一你也会了解我,对我敞开心怀的,只要你对我了解了,你也就不会再对我冷淡了。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人与人之间,都得互相体谅,若不能体谅,那就会成为敌人,距离会越来越远,我们已经是夫妻,夫妻之间,为什么要成为敌人呢?作为夫妻就不该让距离越来越远,毕竟夫妻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生活的,倘若一辈子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谁都不愿让步,那还怎么生活?那样的生活就太累了,反正我是不喜欢的。” “明恒…”赵寒烟转过身子,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张翔不解。 赵寒烟闭着眼睛:“以前高平不懂事,让明恒煞费苦心了,若没有明恒的谅解,你我夫妻二人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张翔把她的长发盘了起来,笑着道:“那也是你能对我敞开心怀,倘若你一直封闭自己,我也不可能做到,所以,这是我们夫妻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一个完整的家庭,夫妻二人,缺一不可,是我们一起维护好了这个家庭。” “咚咚咚” 就在两夫妻这般情至动人之时,房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张翔也最终把她的长发盘好,插上了簪子。 “我去开门。”张翔了一句。 赵寒烟放开了他。 打开门后,门外是一个丫鬟,她对张翔恭敬行了一礼:“驸马,杜先生求见。” 张翔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马上过去。” 随后他走回来,弯腰在赵寒烟额头吻了一下:“那我先去了。” 来到正室厅堂,账房先生杜伯光正喝着茶水等候。 如今老龙河那边的作坊都是他在管理,因为考虑到方便,所以他从去年十一月就直接住在那里了。 他起身对张翔行了一礼。 张翔示意他坐下,笑着道:“杜先生怎么有空过来了,作坊那边运转还行吧?” 杜伯光点点头:“虽然没有去年冬来得繁忙,但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的,如今作坊也把产量放低了,不做多余的库存,把损失降到最低。只是那黄掌柜隔三差五的都会来找老奴抱怨,生意越来越差了。” 张翔笑道:“黄掌柜那边就不用管他了,我跟他过,这生意再不好,起码还能支撑半年的时间,就算赚不到银子,那也亏不了本,这也能侧面给他施加一点压力,大家都是合作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们驸马府全给做了,他自己捡便宜,也该让他动点脑子了。” “驸马得是,所以老奴向来都不理他。”杜伯光也笑了起来。 张翔道:“那杜先生这次过来,还有何事?” 杜伯光寻思了一下,道:“驸马,昨夜傍晚,那康公子的母亲从清光院搬走了。” “搬走了?”张翔吃了一惊。 自从去年卫烈离开平州后,想要探寻卫烈和康老夫人之间有什么猫腻的线索也就断了,张翔也就再没心思去关注。 只是让杜伯光有事没事的时候注意一下。 但一直以来,也就再没消息。 没想到这次杜伯光带来的这个消息这么突然。 杜伯光接着道:“昨夜傍晚,老奴看到清光院门口来了几辆马车,随后一些下人从清光院里搬出了诸多箱子装进了马车,那康老夫人最后走出来的时候还对那清光院双手合十的拜了佛礼,最后给那院门上了一把大锁,就离开了。” 张翔皱着眉头,脑中冒出了诸多的问号,这康老夫人怎么会突然搬走?她要去哪里?康家已经没落,唯一的男丁只有康公子了,康公子又在平州城,这康老夫人还能去哪里? 他问杜伯光:“这康老夫人难道搬回康府了?” 杜伯光摇摇头:“这康老夫饶马车走了之后,老奴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跟上去,但是没想到这两个伙计被发现了,还被康老夫人随行的下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回来,到了晚上的时候,老奴又亲自去康府那边转了一圈,问了一些附近的人,只是他们,并未见到康老夫人搬回来。” “康公子呢?” “那老奴就不知道了。” “杜先生,你先回老龙河吧!我稍后再过来一趟。” 杜伯光走了之后,张翔带上林飞鸿,先是去了一趟明社,找来了陈奇,让陈奇去康府看看康公子是否还在康府,然后才带上林飞鸿赶往了老龙河。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福 毕竟太诡异了。 康家的家业全都在平州城,再没有任何的地方可去,这康老夫人既然没回康府,那她能去哪儿? 带着林飞鸿来到老龙河,杜伯光早已在慈候多时。 他带着张翔看了清光院大门,果然那大门已经被一把崭新的大锁锁上。 林飞鸿想要用蛮力把锁弄坏,被张翔拦住了:“咱们又不是强盗,坏了别饶锁可一点都不好。” “那如何进去?”林飞鸿问道。 张翔看了一眼院墙:“那里。” 然后林飞鸿‘咻’的一下跳了进去。 张翔目瞪口呆:“你就不能先把我弄上去?” 费了好半劲,张翔才在杜伯光和几个伙计的帮助下爬到了院墙上,然后‘噗通’一声,直接跌到了院中的草丛郑 爬起来揉了揉肩膀,连忙打量了一下眼前。 这清光院有前院和后院,这前院没什么东西,只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后院才是住饶地方。 林飞鸿早已不知去向。 他穿过前院院门来到后院处。 此时的整个清光院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后院正中的一棵大梧桐树不知为何,在这春里居然没有发芽,干瘪的树枝轻轻摇晃着,看着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总之,整个院中的气氛阴森森的,如同一个鬼宅。 左右两侧都是偏房,往前就是正堂,正堂的大门打开着,张翔走过去的时候,林飞鸿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张翔问了一声。 林飞鸿摇摇头:“我都查看完了,基本都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了一些桌椅等搬不走的东西,堂中的火盆里烧了不少的灰烬。” “进去看看。” 张翔走了进去。 这正堂之中,除了两侧的桌椅,也就只有正中央一个半人高的佛像,佛像下便是案台,案台上香炉里的檀香早已燃尽,只有香根孤零零的矗立着。 张翔走过去,踢了踢案台下的火盆,里面烧过的纸灰扑腾了出来。 然后一颗佛珠从火盆一侧滚了出来。 张翔弯腰,捡了起来… 第一二五章、触不到的黑手(一) 半个时辰后,张翔从清光院的院墙爬了出来,外面的杜伯光和一干作坊的伙计连忙接住他。 看到林飞鸿飘逸的身姿从院墙掠出来,张翔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也不知秦挽歌给他练的这个内功心法何时才能运用出轻功? 翻墙,真的太累了! 和林飞鸿在清光院中搜罗了半个时辰,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其实张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可能是先前几次来拜访康老夫人无果,没能进入过这个院子,让他心中特不爽,产生了执念,就只是想进来看一下。 这下看也看过了,他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张翔在作坊这里待到午时,和杜伯光吃了午膳,然后才带着林飞鸿再次返回明社。 有趣的是,在他回明社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的插曲。 在他的马车行驶到老龙河与秦淮河的分流处时,遇到了一队官兵用铁链押着几个乞丐模样的男子,一边抽打着一边前校 这队官兵为首的他认识,是庞泊将军手下的,专门负责漕运码头粮仓的守卫工作。 当时他便停下来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那为首的官兵便对他,这几个乞丐已经在这河岸边鬼鬼祟祟转悠了好几了,他们官兵也已经盯了好几,今终于把他们抓了起来,盘问一番后,这几个乞丐,家中无粮了,已经饿了很多,打算来这粮仓蹲点,找机会偷点粮食。 他们正准备把这几个乞丐押到庞将军面前发落。 平州城很大,当中的乞丐并不少,发生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那么大一座粮仓放在码头上,想不让人打主意都难。 面对这种事张翔也无权干涩,便没放在心上。 回到明社的时候,陈奇还没有回来,他便干脆就在明社等着,顺便翻看一下最近的明社消息。 明社规模在张翔从容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向外拓展了,覆盖的范围将会更广,李言之前不久已经带着最初的一些元老分布到了平州府下辖的县城开设分社,只要他回来把这些联络点连接起来,这条业务也算是开启了向外界打通的第一步。 如今的明社已经重新对外招收了不少的记录书生,在明社发展这么久以来,口碑也已经打出去,慕名而来的书生很多,其中还不乏曾经不少科举的落榜生,而由于明社招收包打听的需求,平州城内诸多有能力的三教九流也开始干起了这个行当。 有需求就有市场,原本平州城偷偷摸摸处在灰色地带的包打听这下子倒是成了热门的行业,很多人在大街上相遇还都会互相问‘仁兄,今日可知哪里有有趣的消息?’ 于是,明社诞生的两大职业‘编记’和‘听生’,为平州城创造了不少的就业岗位。 这两个职业名称也是张翔取的,毕竟包打听让饶第一印象不太好,而编辑和记者又太超前了,觉得别扭了些,于是他就改为了编记和听生,这样比较符合当前的社会背景,听起来也更儒雅一些。 当然,对于所有招收来的人,张翔采用的都是合同制,拟出合约的同时还附加一条生死约,愿意的就签名画押,不愿意的就滚蛋。 要做新闻这个行当,他自然要做到消息全垄断的地步,一旦有编记或听生泄露了明社的一点消息,按照合约,杀无赦。 这样,即便最后闹到官府那里,有这样一份签名画押的合同,明社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在这一点上,张翔可是不会留情面的,毕竟在他长远的大计划里,可不仅仅只是做新闻这么简单,所以对于明社中的任何一人他都要采取强制的管控,让他们对于明社都绝对的忠诚。 于是,这又成为了一道进入明社最高的门槛,想要进入明社,就得签下这么一条生死约,否则,即便你再有能力,明社也不会要,他要的主要条件是听话和服从,其他的什么能力啊,赋啊等等才是次要条件,因为这些次要条件,明社都可以培养。 在明社待了一个时辰,张翔和钱掌柜了些明社往后的扩张计划。 钱掌柜,以如今明社的规模,这个的布庄二楼已经不足以容纳,光是编记和听生的队伍就已经扩大到了四十人,还不算那些拓印新闻和走街串巷卖报纸的伙计,再加上华庭书院派来拓印话本的人,这么多人在这里办公实在太狭窄了,而且往后消息的备案和卷宗也会越来越多,没有地方放了,这样一来,安全性也就会越来越低,得重新寻找更大的地方才校 这一点,张翔让他不用担心,他已经有了合适的地方,等李言之回来,再交给他去办。 此外,看钱子昂心力憔悴的样子,张翔也对他,等李言之回来,明社的所有一切事物都交给李言之,他就只专门负责布庄生意就行,这样他也能轻松很多。 跟钱子昂完了该的之后,独眼陈奇也回来了。 如今的陈奇算是听生当中的领袖,他的能力很强,善于潜行,闲暇时余,张翔还让他专门给其余能力不强的听生培训。 见过张翔后,陈奇便把今日去打探到的消息了出来:“驸马,那康府公子并未离开康府,属下今日跟踪他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夏府。” “夏府?” “夏府所住的是曾经河北东路威胜营的指挥使夏定和。” “夏定和?”张翔想了一下,发现并未听过此人,便问道:“他去那里干什么?” “属下也不知,他只进去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曾经?也就是,这个夏定和如今不是这个威胜营的指挥使了?” 陈奇点头:“这夏定和的弟弟夏定义曾是鸿胪寺官员,两年前,夏定义作为鸿胪寺使团当中的一员,死于南楚与北辽的崇关谈判,这夏定和也就被朝廷撤职了,被遣回平州颐养年。” “原来如此。”张翔恍然,并未太放在心上,这么来,这康公子和夏定和算是同病相怜之人了,皆有家属死于当年的崇关谈判,那两人走得近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想到康老夫饶诡异搬家,又让他心中总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便吩咐陈奇,继续盯着康公子。 …… 四月初一,周逸离开了平州,前往汴京上任文宗院编修。 他走得既高调又低调。 高调是因为在他宴请平州士子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今会离开。 低调是因为他今离开没有任何的风声,一个人,一辆马车,带着几个家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除了他的好友吴玉祥送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相送。 张翔也是在和赵寒烟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回来的吴玉祥,也才知道周逸离开的。 拜别了吴玉祥后,两夫妻的马车驶向了城外。 “明恒对于这周公子怎么看?” 出得城后,赵寒烟笑问着张翔。 张翔耸了耸肩:“你是问他的人品?还是才华?还是别的?” 赵寒烟想了一下:“都有吧,明恒就评价一下吧,毕竟他如今已入仕,是我南楚栋梁,高平也想知道呢!我与他的接触不多,只听闻他是去年的科举探花,平州的第一才子。” 张翔双手抱着脑袋,靠了起来:“他的人品嘛,规规矩矩,属于那种见缝插针,见风使舵的,典型的两面派,既不会让人很讨厌,但也不会让人很喜欢,反正我对他就是这样的。才学嘛,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被称为平州第一才子,只是他的嫉妒心有些强,当初杨黎还在的时候,压在他头上,他就没有出头的机会,直到杨黎离开了,他才在平州士族圈子里威风了一把。如果用他和杨黎来比较,想想杨黎在平州士族圈里的人缘就知道了,杨黎这样的人更容易受人欢迎和追捧,做人方面,杨黎比他要坦荡得多。”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周逸这样的人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为官,他的这种性子更容易在官场上生存,见人人话,见鬼鬼话,他的嫉妒心更能成为他在仕途上向上爬的动力,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仕途会顺畅很多。这一点,杨黎就不行了,杨黎为人坦荡,性子桀骜,看不惯官场的尔虞讹诈,总与人唱反调,这在官场上是令人讨厌的,假如我是杨黎的上司,我也会讨厌杨黎这样的属下,喜欢的则是周逸这样的属下。” “那如果在杨黎和周逸之间选一个属下,明恒是会选择周逸了?”赵寒烟再问道。 张翔摇头:“我会选择杨黎。” 赵寒烟愣住了:“那明恒不是自相矛盾嘛!刚还喜欢周逸的。” 张翔撇撇嘴:“我的是性格方面,性格方面周逸这种人自然会更受上司喜欢一点,杨黎的性格只适合做一个上位者才能让人喜欢,因为他坦荡,桀骜不羁,让属下有安全感和亲和力,但做一个属下,是没有一个上司会喜欢他的,他会对上司产生威胁。周逸则相反,他作为上司,没有一个属下会喜欢,因为他不够坦荡,风吹两边倒,让属下没有安全感,作为一个属下,他不会让他的上司感受到威胁,总结就是,杨黎格局广,有强者的个性,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种人,周逸格局太,只有弱者的心眼,永远只能做一个人下人。” “另外,在能力方面,周逸比杨黎差远了,杨黎是个有信仰的人,一旦一个有信仰的人想要做事情,那是很可怕的。” 张翔着,心中也想起了杨黎,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赵寒烟也是听得一知半解,缓声问道:“那明恒是属于哪种人?” “我啊!”张翔放松的笑了起来:“反正我跟他们都不同,我也不知道我是哪种人。” “你就是那种狡猾的人。”赵寒烟轻轻甩给他一个白眼。 张翔哈哈一笑:“公主想让我成为哪种人,我就成为哪种人。” 提到杨黎,赵寒烟也想起了他,便问道:“对了,明恒此前跟杨黎关系不是很好的嘛!那明恒知道他离开平州后去了哪里吗?” “柳清音的家乡在荆州,那杨黎应该是跟她一起回荆州过平凡生活了吧!”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放弃了仕途,选择了与喜欢的人归隐田园。”赵寒烟语气颇有些许的遗憾。 张翔缓缓道:“这有些人心中所看重的东西不一样,男儿在世,虽封侯拜相,加官进爵是光耀门楣之举,也是身为一名男子该做的事,但这往往对有些人来,就不值一提,能够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我觉得也是伟大的一种。” “听明恒的语气很是推崇这个杨黎,那明恒与他也是一样的吗?”赵寒烟看着他。 张翔看着她,反问了起来:“公主觉得呢?” “嗯…”赵寒烟想了一下,然后面露微笑摇摇头。 张翔从身侧环住了她,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只想为我父亲讨一个公道,然后照顾公主一生,将来若得尝所愿,公主愿意与明恒一起做一对平凡夫妻吗?” “我与明恒此刻就是一对平凡夫妻啊!明恒去哪,高平便去哪!” “嗯,得也是。” “对了,明恒,你还没跟我,要带高平去哪里呢?” “马上就到了。” 着间,马车停了下来。 张翔跳下马车,把赵寒烟扶了下来。 抬头看去,眼前正是四季园。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如此蓬勃大气的园林大门,赵寒烟好奇起来。 “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张翔甩了甩手中的钥匙。 两人进了四季园,开满花卉的春亭花园映入眼帘,满园的花香扑鼻,赵寒烟开心得像个孩子。 张翔牵着她在花丛中行走,笑着道:“这四季园是杨黎离开前送给我的,嗯…他家大业大,我跟他这点关系,送这一个园子给我也没什么,反正这园子他走了也空着。” 这四季园的面积比驸马府还要大,除了这前园的春夏秋冬四个亭子的花园面积外,在后园,还有住饶主屋,两侧林立的亭台楼阁等。 杨黎走后,每隔一段时间,张翔也会派人经常来这里打扫。 如今这园子比在杨黎手里的时候还要干净。 他带着赵寒烟一路穿过春亭花园,穿过一个人工湖桥廊,来到后园,然后登上了最高的一座阁楼。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四季园的花园美景,向着冬亭的正面望去,便是那数不尽的绵延群山。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张翔伸出手,笑了一声。 赵寒烟微微点头:“很漂亮,虽然没有汴京皇宫的后花园大,但比皇宫的后花园美,更显得精致。” 张翔笑着道:“我打算把这里当做明社的驻点,等李言之回来,就把明社搬来这里,这里院墙高耸,安全性高,远离平州城,也不那么容易受人关注…” 第一二六章、触不到的黑手(二) 把四季园这种专门用来观赏的园林当成明社的驻点,也只有张翔干得出来。 赵寒烟说,他这是暴殄天物。 用这么一座园林在平州城,不知能换到多少个这种面积的院子。 但对此,张翔却是一笑置之。 他自有自己的想法,这园林反正是白给的,留着也只是个摆设。 随着明社规模的扩大,在平州城里那种喧闹的地方会更加引人注目,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明社是他从开设到现在所设置起来的一个重要消息机构,整个机构他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来打造,更应该隐藏起来,而不是受到关注。 这里距离平州城也就只有十余里地,其实算不得远,把明社搬来这里,一来解决了明社扩张的难题,二来也可以逐渐对外隐藏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园林之中有许多的地下暗室,杨黎当初临走前所给他的那封信札除了正面的两个‘保重’的字以外,背面就是整个四季园的构造图纸,这份图纸让他对整个四季园一目了然,这些地下暗室以后都可以发挥极大的用处。 两夫妻在四季园待到了傍晚左右,然后方才驾车返回平州城。 马车行过烟柳巷时,张翔看到了那巷中最瞩目的烟雨阁。 看到烟雨阁,也便想到了凝香居。 这两大青楼随着柳清音和秦挽歌的离开,如今都已失去了颜色,兴许是柳清音和秦挽歌的珠玉在前,在这些(ri)子里,这两大青楼都还没有新的花魁诞生出来。 张翔让车夫暂且停下,然后跳下马车,对车内的赵寒烟说让她先回去,他想走走。 赵寒烟也没问什么,只是点点头。 烟柳巷是平州青楼最密集的一条巷子,用五步一小楼,十步一大楼来形容都不为过。 晚上走在其中,随时都能听到楼中传来歌(ji)所唱的小曲,也能随时看到各大青楼浓妆艳抹的(ji)女在门前招揽客人的声音。 南楚的青楼行业在这些年随着经济繁荣以后其实也跟着水涨船高,哪怕没有了柳清音和秦挽歌这两大花魁,可依然阻拦不了夜晚进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子。 凝香居已没有从前(rè)闹,可好歹是曾经的龙头之一,生意还是(ting)好的,张翔走进来的时候,一楼厅堂客满为患,他找来了一个认识了丫鬟,询问了一下崔妈妈。 那丫鬟点点头,说让他稍等片刻,然后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之后,凝香居的崔妈妈小跑着赶了过来,对他连忙行了一礼:“张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张公子恕罪。” 这崔妈妈是凝香居真正意义上的掌柜,当年秦挽歌来了之后是重金买通了这个崔妈妈,所以这个崔妈妈是知道秦挽歌是个江湖人(shēn)份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是雪神教圣女罢了。 秦挽歌给她钱,还给她免费打工,唯一的条件只是想要凝香居的一个安(shēn)之所,这崔妈妈当初别提有多高兴了,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所以秦挽歌在凝香居的那段(ri)子,唯一知道秦挽歌(shēn)份的这个崔妈妈也没有把她的来历透漏一星半点。 当然,这样一来,这崔妈妈自然也就不知道张翔和秦挽歌的关系了,只知道张翔是驸马,所以对于张翔也丝毫不敢怠慢。 张翔提议想去秦挽歌从前的闺房看一眼,这崔妈妈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带着张翔一路上楼,这崔妈妈一边笑着道:“张公子,秦姑娘走了之后,老(shēn)可没有把她的闺房让给别人住,一直都还空着呢,这可是我凝香居最好的闺房,没有花魁的本事,老(shēn)当然不会随意让别人进来住。” 只是说着说着,这崔妈妈便遗憾的叹了口气:“唉,秦姑娘走了,也不知道下一个能住进这闺房的会是哪个。” 说话间,这崔妈妈也打开了房门。 张翔走进去,房间内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动过,一尘不染。 珠帘背后,内屋里那架古琴摆放着,此前的秦挽歌,就坐在这架古琴前为他弹奏着小曲,静谧的屋子里,俨然还回(dàng)着秦挽歌那婉转的歌声。 “张公子,要不您先看着,老(shēn)不打扰您了。”那崔妈妈很识趣,想要离开。 张翔则是摆了摆手:“不用,我只是看一眼,马上就走,明恒此来,除了想看一眼这房间以外,其实还有件事想问问崔妈妈。” “公子请说,老(shēn)定知无不言。”崔妈妈有些受宠若惊。 张翔回过头,笑着道:“挽歌走的时候,可否跟妈妈说过,怎么能够给她传信?” “啊?”这崔妈妈愣住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回公子,秦姑娘并未说过,她走的当天只是跟老(shēn)告了个别,并未跟老(shēn)说她要去哪里。” “哦!”张翔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看一会儿马上就走。” 崔妈妈恭敬的行了礼,然后连忙关上门离开。 张翔坐了下来。 秦挽歌离开了这么久,张翔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全回到雪神山,按照这妮子的(xing)子,应该会给他回封信才对。 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接到秦挽歌报平安的回信。 他也不知道如何给秦挽歌飞鸽传书问候一下,所以刚才路过烟柳巷的时候,才想到这个崔妈妈,打算来问一下。 预料之中的,这个崔妈妈根本不可能知道。 坐了一会儿之后,张翔也就起(shēn)离开了。 一路穿过房间的走廊,听着各个房间之中传来的莺歌燕尔,突然旁边的一个房门打开,有个人走出来撞到了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皆是愣住了。 “参见驸马。” “庄治?” 撞到他的人正是柳进柳庄治。 两人几乎同时打了个招呼。 此时柳进出来的那个房门还打开着,张翔本能抬头看了进去。 除了一名青楼女子之外,还有一个五十往上的儒雅书生。 那柳进喜悦之下拱手道:“没想到在此遇到驸马。” “我来此也只是看一个朋友,正准备离开呢!” 张翔随意回了一句,也似乎猜到了那屋里的青楼女子是谁,笑着打趣道:“里面女子可是崔姑娘?” 柳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他点头,伸出手:“驸马若不着急,可否进去饮一杯酒。” 张翔点头,走了进去。 柳进笑着对屋内的青楼女子和儒雅书生道:“燕燕,孔先生,快参见驸马。” 那青楼女子连忙跪下,那书生则只是弯腰,行了个礼。 “崔姑娘,起来吧,在下此前早就听闻秦姑娘说过你,只是来了凝香居多次,未见过罢了。崔姑娘果然生得国色天香,怪不得庄治去了汴京这么些(ri)子,始终心心念念着崔姑娘,如今你们二人能够佳偶天成,秦姑娘若知道了也定会开心。”张翔示意崔燕燕起来,还打趣了一句。 那崔燕燕有些害羞,低下头:“昔(ri)秦姐姐在楼中对民女照顾有加,若没有秦姑娘对妈妈求(qing),民女久不待客,早就被赶出凝香居了,秦姐姐走的时候,民女都没来得及跟她道声谢,送个别,这让民女心中很是难安,他(ri)若有机会,定会当面感谢秦姐姐在楼中的照顾之恩。” 张翔道:“她欣赏的是你这份对庄治执着的感(qing),没想过能要你的感谢,所以你不必因此介怀,将来你若与她再有缘相见,便再说吧!” 说完后,张翔这才看向了一旁的中年儒雅书生。 柳进在一旁介绍道:“驸马,这位是孔傅孔先生,国子监曾经的提督学政,去年庄治来平州时曾有缘结识孔先生,孔先生得知庄治要上京赶考,所以便授予了庄治一些科举教诲,令庄治受益匪浅,去年上京参加科举,也才能一路顺利,孔先生在庄治心中,如同恩师一般。” “孔先生有礼了。”张翔对他拱拱手。 孔傅连忙露出谦虚之色:“驸马有礼,孔某如今闲人一个,当不得庄治的恩师,是庄治抬举孔某了,孔某惭愧。” 张翔笑着道:“孔先生也不必谦虚,能在国子监任提督学政,才学必定不凡,庄治是有才学,但论起来,他还真比不上孔先生,他叫您一生老师也是理所应当的。” “驸马说得及是,庄治还有许多要向孔先生学习的地方。”柳进也附和了一声,然后示意崔燕燕给两人倒酒。 那孔傅低着头:“庄治言重了,论才学,在这平州城,除了苏先生和谭先生,还真没有人比得过驸马了,驸马的词名冠平州,如今恐怕早已享誉南楚,受千万读书人推崇,听说驸马还与苏老先生在华庭书院谈书论学,驸马若能指点庄治一二,也比孔某强得多。” 张翔拿起崔燕燕倒好的酒,看了孔傅一眼,心中奇怪,这孔傅为何总躲避他的目光,而且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确定,他从未与这孔傅见过面,但这孔傅为何看起来这么怕他? 难道因为他是驸马? 张翔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孔傅这样的读书人,怎会因为他是驸马的(shēn)份而怕他? 他连忙端起另一杯酒递给孔傅:“孔先生,请。” “谢谢驸马。”孔傅头也不抬,然后就这么低着头喝下了酒。 只是喝完之后,那孔傅突然站了起来:“驸马,庄治,孔某想起来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先行告辞。” 说完,那孔傅就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唉,孔先生。”柳进还在愣神中,然后追了出去。 张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又不会吃人,这孔先生为何这般? 他无语的摇摇头,喝下杯中酒。 过了一会儿之后,柳进方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这孔先生怎么了?”张翔不解的问他。 那柳进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没追上,下官也不知,刚刚孔先生还和下官说得好好的,也没听他说有事,怎么突然就有事了,而且走得这般着急。” 张翔想道:“我见这孔先生好像对我(ting)有敌意,似乎不是很喜欢我,也许是因为我,他才匆忙离开的。” “怎么会呢?”柳进不解:“驸马此前在平州城认识孔先生吗?” 张翔摇头:“我与他从未见过,这是第一次见。” “那就更不可能了,孔先生无缘无故为何会对驸马有敌意,驸马是不是误会了。”柳进摇摇头。 “刚刚他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张翔想着,然后突然道:“对了,你对这孔先生了解吗?” 柳进点点头:“自是了解一些的,这孔先生去年与下官相识之时,他就说曾在国子监任过提督学政,被朝廷委派主持过科举院试,了解往年不少的科举试题,便传授予了下官。当时下官还奇怪,问了他为何不继续呆在国子监了,可当时孔先生并未说。去年(chun)闱下官去汴京参加科举的时候,还曾特意找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这孔先生的儿子曾在两年前的崇关谈判死于北辽人手中,原本这孔先生就快要被提为国子监司业的,仕途光明,可这件事发生之后,朝廷也就把他撤职安抚回平州了,想必这是他的痛楚,所以才没有告诉下官。” “原来如此。” 张翔吃惊的同时也是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这孔傅刚才表现出来不待见他的样子就可以说得通了。 看来这孔傅与康家一样,是因为觉得他父亲丢了凉州才导致鸿胪寺使团尽数死于崇关谈判,所以才对他抱有敌意的。 这么一想,张翔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也是个受害者。 他从不觉得鸿胪寺使团的死与他父亲丢凉州有间接原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南楚任何一人都有抵挡北辽的责任。 他父亲抵御北辽失败那是他父亲的失职,他父亲也是朝廷委派的,因此还背上了这口大黑锅,难道他就要去怪朝廷吗? 这些鸿胪寺使团也是南楚子民,遇到这种事,就不该(ting)(shēn)而出吗? 让鸿胪寺使团去谈判当初也是朝廷的意思,而且朝廷也没说(bi)任何一人去,去的都是心甘(qing)愿的,难道全死了就得怪他父亲没有守住凉州?为何不怪在朝廷头上? 说起来,这些人还是心中找不到发泄的点,所以才把这一切的罪过赖在了他父亲(shēn)上,反正他父亲也背上了这口锅,多甩一点也没什么,这还能让他们心中舒坦一点。 这些人也真是够自私的,他父亲死了就理所当然,他们的家人死了就是他父亲害的,从没想过朝廷的原因,还有北辽这个强敌的原因。 不仅鸿胪寺使团的家人这样想,天下人也都是这样想的,这些人所需要的只是一口发泄的锅,如果他父亲不背上这口锅,那么一切的骂声都会甩到朝廷头上,一旦朝廷失了民心,就会动摇到皇权的统治。 其实张翔也明白这些人的心理,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没有谁敢真正去指责朝廷,朝廷既然把他父亲推了出来,那么所有的脏水也就能名正言顺泼到他父亲(shēn)上了,至于真正的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有时候想到这些,才是令张翔真正生气的,这些人的骨头怎么这么软,这么(jiàn),没人敢去说朝廷打不过北辽,才失了凉州,是朝廷的错,也没人敢真正站出来呐喊着,杀光北辽蛮夷,还我南楚河山。 他们只敢对为他们背上黑锅的父亲无尽的谩骂,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这也是张翔为他父亲觉得不值的原因,护佑南楚这么多年的太平,护了一群白眼狼。 这南楚,不是他父亲一个人的南楚…。 …… (这一章写得有点不尽人意,因为考虑到很多因素,怕写太多的东西,有杠精出来杠,毕竟这其实出于我个人(qing)绪所致,每个人对于这种看法都不同,我仅表达的是个人看法而已。又怕写得不够明白,难以让人产生共鸣,所以这章写出来就没有达到心中的预期,还差那么一点,当中删了很多私货,也许也是笔力的原因吧,没有完全写出心中所想的意义,其实大多的东西在这些剧(qing)下来,能看明白的也都看明白了。)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二七章、触不到的黑手(三) 四月初八的早上,张翔收到了一封来自雪神山的飞鸽传书。 信是秦挽歌写来的,除了对他简单的问候和问他武功练得怎么样以外,大多所讲的便是如今北辽与南楚大军的局势。 雪神山处于漠北南楚,西金与北辽交界之间,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是一条天险山脉,阻断了西金与北辽的南北往来,想要从西金去北辽,只有东进通过南楚的秦凤路一带再北上才能去到北辽,而定州便处在这一带的咽喉。 否则,西金与北辽之间只能通过再往西的西域地带才能相遇,而西域沙漠无边,更是危险,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北辽,还是西金,都想夺下南楚的定州这个能够连接两国的咽喉地带。 只是对于西金和北辽来说,还没到争夺定州的这个地步,一来南楚不可能坐视不管,二来相比于对方,南楚这个香饽饽才是最香的。 秦挽歌在信中说,北辽除了在凉州布兵十万主力大军对抗南楚军队以外,定州这边还布了北辽的五万西路军镇守,以防西金趁火打劫夺下定州偷袭北辽后方。 因此,定州方面犹如惊弓之鸟,文博派了八万北麓军镇守定州,一边防止北辽的这五万西路军,一边还要防止西金突然出兵。 但西金那边没有任何偷袭的打算,雪神教前后派了两次人马潜入西金,都没有探到西金打算出兵混水摸鱼的意图,似乎在南楚与北辽的这场凉州之战里想坐山观虎斗。 北辽的五万西路军也在远离定州几百里外的草原上一直驻扎着,没有任何行动的意图。 此外,凉州方面的局势也陷入了紧张之中,文博账下先锋军主将张弛早在三(ri)前就已率领七万兵马抵达凉州城外,与北辽的三万铁骑相隔十里地对峙了三(ri)。 文博率领的十三万后备军也抵达了宣州府,蓄势待发。 通过了秦挽歌的这封信,张翔也大致明白了目前的局势。 以雪神教所处的地理位置,刺探这些军(qing)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通过南楚与北辽的布兵(qing)况,张翔也能大致看出两方的意图。 北辽的五万西路军应该只是为了用来防止西金的,没有夺南楚定州的打算,毕竟定州的地理位置不适合他们的铁骑奔袭,而且易守难攻,想要夺定州,至少也得多出两倍的兵马才行,如今北麓军有八万镇守定州,北辽军再傻也不可能用那五万去夺城。 而且北辽若在这个时候夺定州,在目前看来其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定州对于凉州的战略意义不大,最坏的(qing)况也不过是让南楚放弃定州,而南楚还可以退守奉阳府。 但对于西金来说,那就不同了,北辽若夺了定州,则可以直接越过南楚威胁到西金,西金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西金出兵,北辽就要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对于目前与南楚的凉州大战在即的(qing)况下,北辽不可能去夺这个烫手山芋。 所以在张翔看来,定州是完全安全的。 那五万驻扎在那里,除了能防止西金以外,还能威慑定州,给予南楚不小的压力,令这定州的八万北麓军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招是高明的,以静制动,可以分化掉南楚这八万北麓军的战力,而北辽的那五万兵马可随时东进支援凉州,一旦定州的八万北麓军也东进,这五万北辽军也可顺势南下截胡这八万北麓军。 毕竟北辽的军队都是以铁骑为主,号称拥有三十万铁骑,每一万铁骑要冲阵一个十万步兵阵可不是什么难事。 在定州,这北辽的五万铁骑也许无法夺城,可若到了河东路的平原之上,这南楚的八万步兵不可能是这五万铁骑的对手,一(tào)冲阵下来,这八万北麓军必定溃不成军。 在灵活(xing)与支援方面,北辽的这五万铁骑可谓是占有先天优势的。 光从这大战略上的布兵(qing)况分布,南楚便落了下风。 这北辽军神耶律基鲁真是名不虚传,还没开打,就把南楚的弱点全部抓透了。 张翔放下手中的信,轻轻叹口气。 从这样的形式上来看,南楚想要取胜,唯一的方法只能是硬夺,什么(yin)谋诡计都没用,北辽铁骑的机动(xing)强,又掌握着战争主动权,可以拖,可以退,还可以打。 但南楚就不行,拖不得,更退不得,打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虽说如今两方都处在对峙的局面,可张翔清楚,先动手的一方一定会是南楚。 正想着间,丫鬟过来敲门,说张翔让膳房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张翔甩了甩脑袋起(shēn),把信烧毁走了出去。 今天是小奴十六岁的生辰,原本心(qing)(ting)好的他在看过秦挽歌的信之后变得失落了一些。 但这些失落也仅仅只是一会儿,很快就在接下来帮小奴做生(ri)蛋糕的欢乐下被冲散了。 赵寒烟一大早就带着小奴和舒紫莹出门买东西了,张翔则是让人去买做蛋糕的食材。 通过上次帮苏绍元做过一次蛋糕之后,驸马府膳房的几个厨子其实都已经学会了,且手艺还不错,特别是小奴这个丫头更是喜(ài),隔三差五都要带领膳房的厨子亲自动手做一些小蛋糕来改善驸马府的生活。 好几次吃完她做的蛋糕,张翔都说她可以出去做蛋糕卖了。 对此,小奴都是笑嘻嘻的回答,将来若是老了,伺候不了公主和他,兴许这还真是一门不错的生存手艺。 就在张翔在膳房做着蛋糕时,一个不速之客来拜访了。 苏芊若。 这小姑娘的到来也着实令他有些惊讶,前些(ri)子,他只听苏绍元说她整天出去在平州城找素材写故事,张翔两次去拜访苏绍元都未见到她。 兴许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了前进的目标,如今的苏芊若看起来更活泼开朗了不少。 今年又长大一岁的她也更显得像个大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小长衫,像个小仙女一样。 她一边吃着张翔做报废的蛋糕,一边看着忙碌的他:“先生,您做的这个就是爷爷寿辰上您送给爷爷的生辰蛋糕吗?” “对啊!今天是小奴的生辰,所以我打算也做一个给她过生辰。” “先生真好,还亲自动手给小奴姐姐做蛋糕。” 张翔用手刮了一点(nǎi)油敷在她脸上:“你要是过生辰,我也给你做一个。” “真的吗?”苏芊若小脸兴奋:“那明年我过十五岁笄礼,先生也给我做一个大大的蛋糕,先生不是说吗,蛋糕越大,得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她一边说,一边摊开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动作。 张翔好笑的也跟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动作:“十五岁,还能多大,充其量也就这么大一点点。” 她很是不满:“那我可不依,怎么样也得比小奴姐姐的这个大一点点。” “那这不就显得我不公平了?” “那谁叫您这么懒,给小奴姐姐做这么小的一个。” 张翔哭笑不得:“都脸盆那么大了,还小啊?” 苏芊若想了一下,又比划起来:“嗯…起码也要有浴盆那么大吧!” “你是猪?” “先生才是猪。” 苏芊若咯咯笑个不停。 张翔懒得搭理她,耐心的开始给出笼的蛋糕做(nǎi)油,问道:“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芊若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本本:“看,先生,经过我这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终于自己写了一本话本,没有用您的一个故事哦,全是我自己想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让先生指教一下的。” 张翔抬头看了一下,那话本虽然不厚,可是按照每个故事的篇幅来看,那小本本至少也能装下几十个故事。 他很是赞赏:“不错嘛!能完全依靠自己写出这么一本话本,说明你已经出师了,以后就不用我再教你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写得好不好呢!” “那你念给我听,我给你研究一下。” “好啊!”苏芊若拍了拍手,小心的翻开话本,认认真真的念了起来:“从前……” 有苏芊若这个开心果在一旁念着故事,张翔的蛋糕也很快就做好了。 听完了苏芊若所念完的那几个故事后,张翔也对她的风格有了初步的了解。 没想到这丫头走的是浪漫主义风格,每个故事里所融入的个人(qing)感都很浓厚,描绘出来的故事也很美好,而且她故事中深得张翔的教诲,把儒家的忠孝礼义信,温良恭俭让等传统美德都融入了其中,能够起到一定的教导作用。 只是在张翔看来,这样太过美好的故事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太过美好的故事若融入了人心,在经历过一件反差巨大的事(qing)之后,往往人心也将会变得可怕,简单说,会颠覆一个人的三观使其变化,这不是中庸之道。 中庸讲究平衡,在美好的事件上也一定要有残酷的事件做对比才能起到真正的警示作用。 不过他也理解苏芊若,她从小受到苏绍元的熏陶,又成长在这样锦衣玉食的家庭里面,从小就衣食无忧,苦寒不知,没有受过苦,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现实残酷,缺乏社会阅历,让她去写出同样的反差短时间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这些东西,要教的话其实已经没太大的作用,因为她还没有经历过某件事,就算说给她听也只是一知半解,得需要她真正的去经历过才能领悟得到。 就好像一个皇帝根本不知道一个乞丐的疾苦,只知道这个乞丐穿得很破烂,他只能看到破烂的这层外表!让他描绘的时候,他也就只能说这个乞丐穿得破烂罢了。 反过来,与‘贫穷限制了想象’这句话是一样的道理。 看着陷入自我陶醉,夸夸其谈的小姑娘,张翔微笑着又给她的脸上点上了一点(nǎi)油:“故事是不错,不过我若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能做到吗?” “先生请说。”小姑娘美滋滋的,以为张翔被她的故事折服了。 张翔道:“你这些故事写得确实不错,至少在写作技巧上,勉强及格,不过暂时还不能拓印出来,你回去后,先把你这话本藏起来,然后把之前你所写的那本我说给你听过的那些故事抄上十遍。” “啊?”苏芊若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张翔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啊什么啊,怎么?做不到啊!” “可是…”小姑娘满脸的不解:“为什么要抄啊?” 张翔自不能明说,不然太打击她的创作(rè)(qing),只是提点道:“等你抄上十遍,你再拿你所写的这本故事拿出来比较,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区别了,如果还看不出,那再抄十遍,直到你抄到看得出差别为止。” “什么差别啊?”苏芊若皱起眉头,然后翻起了手中的话本。 她觉得她是按照先生的那种故事思维去创作的啊,为什么会有差别呢? 她今天来就是来先生这里炫耀的,没想到被先生打了个闷头亏。 看她很不服气的样子,张翔严肃了起来:“怎么?先生的话都不听了?你是觉得你完不成我交给你的这个任务吗?” “我委屈。”苏芊若嘟着嘴,撇过脑袋:“先生若不说明,芊若心里委屈。” “呵…” 张翔被她逗笑了,道:“这样,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苏芊若搞不明白张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翔道:“你现在把这话本拿回去给你爷爷看,你爷爷若不说你,你就回来找我,我就准许你拓印这本话本,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你总该相信你爷爷了吧!但你爷爷若是说了你,那你就按照我所说的,去把之前那本话本抄十遍。” “我…”苏芊若低下脑袋,抿着小嘴唇,她其实不是不相信张翔,她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不给她说理由?但对于张翔这个赌,她也不敢答应,先生既然敢这么说,那一定有把握,她可不想回去被爷爷说一顿。 张翔继续教导道:“芊若,毕竟你爷爷可是把关这些话本故事内容的人,我让你回去藏起来,也是不要让他看到,你这些故事都是好故事,只不过太过美好,这不是一件好事,你重温一下我之前所给你说过的那些故事,再仔细的思考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了,这些东西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所以我让你回去抄,等你抄懂了,也就能领悟了。你这话本里的故事在你爷爷那里是过不了关的,等你领悟了也就能进行修改了。” 然后张翔耸了耸肩:“幸好你这先拿来给我看了,不然你要是给你爷爷看,你爷爷非得再教训你一番,写故事不能急功近利,得循序渐进,不是写得多才是好的,能够写出故事精髓才是最合适的。徒有其表的外衣在人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场视觉享受罢了,过后便会遗忘,只有深入人心才能让人记住,名垂千史,不然史上写故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那么几个人的故事能够流传下来?这就是差别,我之前给你所说的那些故事,可都是传承了上千年的…”。 这天晚上,苏芊若被留在驸马府,一起给小奴过了十六岁生辰,不大的驸马府里,温馨而宁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很晚。 到了第二天一早,千里之外的凉州,南楚大军对北辽铁骑发动进攻的消息传遍整个南楚大地…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二八章、触不到的黑手(四)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打了…打了…终于打了…” “什么打了?” “我南楚张弛张将军昨日凌晨从侧翼对北辽大军展开了突袭。” “啊?真的吗?” “看,这是明社一早的早报…” “我看看…” “哈哈,打得好,打死这些北夷蛮人…” “张将军威武,文枢密使威武…” 四月初十的早上,凉州发动的战事经过了一的时间,方才通过驿站传到平州城。 在官府的消息刚刚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明社也相继发出了这条消息,通过明社的报纸传播,顷刻间就传遍了平州城。 这一大早的平州城便处在了各式各样的讨论之郑 街上摊贩的窃窃私语;秦淮岸边榕树下,下棋老叟间的热泪盈眶;酒馆茶楼,士子学生,意气风发的高谈阔论;就连夜晚才开门的青楼在这破荒的一大早,也有无数的青楼之中传来歌女们的响亮歌喉。 这是一场南楚洗刷两年前北辽夺凉州的耻辱之战,虽如今才刚打起来,但在不少饶心中,这场战争已经在不少的人心里种下了胜利的果实。 那是几十万凉州饶冤魂所呐喊出来的声音。 这件事早在好几前,张翔就让明社的听生们密切的去关注,时常去官府那边走动,一旦有官府驿站的传来消息,官府放出消息后,明社就立即把这条消息发布出来。 毕竟在这种国事上,明社的消息不能发得比官府早,否则就是鸠占鹊巢,官府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在这一点上面,张翔做得很仔细,目前的明社所做的关于国事的消息,只能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消息得到最大的扩散。 从昨早上大战发动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战事的结果如何还未传到平州来,毕竟从凉州到平州的消息传播,一的时间对于驿站来已经是极限了,传到更远的地方所需要的时间更长,比如西南,两广那些地方,等昨日的大战消息传到那些地方,可能都是几后了。 而昨的战事结果,得等到明才能抵达平州。 对于这凉州未来的战事结果如何,张翔其实已经不太想去关心了。 很多东西早已预料得到,若真如预料那样,只会让心中更失落,倒不如刻意不去关心,兴许能有所转变呢! 抱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心理,张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奴回颍州了。 在奴生辰过后的第二,她就找张翔提了这件事,张翔让她放心,毕竟此去颍州路途遥远,颍州地处秦凤中部,是宣州府往西的门户,从平州去到颍州,几乎是从南楚东边去到西边,横穿了整个南楚,自然得需要好些的准备时间。 当然,此去颍州,张翔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就是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去一趟雪神山,见一下这个传中的萧冥教主。要离开平州,他也自要安排许多事情,找需要的壤别。 生意上的事大抵不用担心,布庄的生意虽步入了惨淡局面,可支撑半年还是没问题的,有钱掌柜和杜伯光坐镇,他自不用操心,此去颍州也不需要太久,正好在这一路上,可以静下心来规划布庄未来的方向,回来还是来得及做出调整的。 明社方面,李言之已经派人送了书信回来,他过些就能回来了,等他回来汇报了情况,把明社交代给他就可以了。 然后这吃过午膳,张翔便来到苏府拜访苏绍元。 “明恒要离开平州了吗?”苏绍元拿出新茶招待他。 张翔点点头:“此去颍州,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帮奴找到她父母当年的荒坟,迁到颍州安葬。” “能够为一个丫鬟做到这些,明恒真是有心了。”苏绍元笑了一声。 张翔道:“苏老,明恒并未把她当做丫鬟,而是亲人,明恒与公主成亲当日晕倒,醒来之时对一切都是很迷茫的,是她照顾明恒许久,陪我走过了那些日子,在明恒心中,是把她当做亲人看待的。” “随便你吧,反正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对一个丫鬟这般好,老夫是能理解的。”苏绍元很是趣味的笑了一声。 “另外,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去一趟漠北,上雪神山看看。”张翔又了一句。 苏绍元也是赞成的点头:“嗯,雪神教是你最后的后盾,当年凉州失陷,萧冥应该会知道其中的许多事情,你若见了他,也能从他嘴里知道不少东西,这对你将来为你父亲沉冤是极有帮助的。” 完后,苏绍元想了一下,皱起眉头提醒道:“不过你此去颍州,不能走汴京官道,汴京盯住你的人不少,你若在汴京现身,会引起那背后杀你之饶注视。上次你在平州遭遇刺杀,虽然躲过了一劫,也令他没有再轻举妄动,可他杀你之心定是不死的,若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刺杀等着你。” 张翔笑着道:“放心吧,苏老,晚辈早已想过这点,所以此行会从平州直接走水路去荆北,从荆北上宣州府,再入秦凤,这样也就能避开汴京了。” “哦…”苏绍元摇头一笑:“那看来老夫是为你瞎操心了。” 两人了一会儿之后,苏绍元便起了这些日子的钻研的授学革新之道,起这事,他眉飞色舞,一瞬间都年轻了十岁:“老夫已经收到了汴京周安邦的回信,上次我给他的信中了目前华庭书院的状况,然后还送了一本话本给他琢磨,原本以为这老顽固会持怀疑之态,要先派人来平州观摩一番。没想到他答应得很干脆,他可以按照我所的先在汴京的几个书院试过今年,等到明年若有效果,他才会帮我上书朝廷,让皇上开口允诺这革新之道。” 张翔也是挺高兴:“那看来这周老先生还是挺开明的。” 苏绍元道:“这周安邦在紫殿阁也待不了几年了,以前我与他公事,他就总是与我唱反调,老夫我当年好歹还辅佐了刘相为朝廷做成了架空节度使的这一变革,多少有些功绩。他这些年身为紫殿阁殿士之首,没有辅佐皇上做出什么大事,此番他是看到了这条授学变革的功绩,所以才选择死马当成活马医相信老夫,倘若成功了,那将来他就算退下了紫殿阁,脸上也多少有些光。为人臣子,谁不想干出一件大事名流千古?老夫当年在紫殿阁都有这样的想法,从跟着先皇铺下架空节度使权力的这一条路开始,老夫就是为了功绩而去的,那时真是没日没夜的绞尽了脑汁去琢磨,因此也得罪过很多人。如今退下紫殿阁这么多年,什么争名争利的心思早就淡了下去,此番想寻求这授学革新之道,也是受明恒启发,也真的想做这么一件事,与自身功绩再无关系。” “苏老这是活明白了。”张翔总结了下来。 苏绍元摇头笑着道:“这事将来要有希望成功,那明恒你可是居首功。” 张翔连忙摆摆手:“什么首不首功的,晚辈只是提了个想法和一条思路,在操作上,苏老比晚辈要懂得多,苏老才是这方面的大家。” 苏绍元笑骂道:“你子不用拍老夫的马屁,你有几斤几两,老夫心中一清二楚,你就是想把这件事交给老夫来做,让老夫出力,你就是属于那种出功不出力的。” 张翔挠了一下脑袋,干笑了一声:“苏老,真不是晚辈不想出力,晚辈是有力使不出啊!” 着,张翔想了一下:“苏老知道画师吧!” 苏绍元点零头。 张翔道:“苏老就好比是那个画师,晚辈就是那个只知道相貌的人,晚辈虽然知道这相貌是什么样的,可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画出来啊,那晚辈就只能描述出来,让苏老去画了。” “咦,你这么一,有那么一点道理。”苏绍元抚了一下胡须。 张翔连忙趁机摸杆子往上爬:“是吧,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晚辈只知道一个相貌,苏老若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怎么画了,晚辈就再描述出来。” 苏绍元颇有些无奈的摇头:“算你服老夫了,谁让老夫自己也愿意去当这个画师呢!不过老夫跟你有言在先,倘若关键时刻你不出点主意,老夫可饶不了你。” “是是是,晚辈哪敢啊!”张翔呵呵一笑。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去出力,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在苏绍元这些大儒眼里,太过惊世骇俗,导致他都不敢出来,因为他心中所想的现代教育方式在这个社会体系下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若是跟苏绍元这样的大儒一起去做这件事,只会吃力不讨好,产生诸多的矛盾,不是苏绍元不满意,就是他不满意,而以他的身份和资历,是没有资格去主导这么一件革新大事的。 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 因为这已经不是皇权所能够压制的,这是千百年来整个社会体系所导致的。 若皇上下令去变革,恐怕整个社会也会掀起惊涛骇浪。 除非重新构建一个新的社会体系。 否则永远不可能实现他心中所想的教育之道。 所以,如果他去参与的话,最终的结果都会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这会让他觉得难受。 他想做什么事,除非自己能占到绝对的控制权,比如布庄和明社,这都是他所能控制的,这些事的走向都会按照他的思路来走。 但在教育革新这条路上,以他所想,那是要翘起整个南楚社会体系的根基,那是他无法控制的。 所以他也就索性只提出一条思路,然后在一旁看着,看看这些大儒会做成什么样子,就算最终与他所想的不一样,那他还能以提意见的方式来插入,这样也能避免与这些大儒思想不一致的矛盾。 “周安邦虽然答应了我可以先在汴京找书院试试,以他的名望,服一些儒生,士族参与,要找几个书院来试试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想让我从华庭书院找一些人过去帮他,毕竟他对这种事也是头一次,我信中所跟他所想其实是不一样的。” 张翔点零头:“确实如此。” 苏绍元便又道:“所以老夫考虑了之后,决定让芊若这个丫头和云章前去汴京,这些话本都是芊若写出来的,她最了解其中的故事,云章是华庭书院负责推动这种授学之道的先生,他有这个经验。” 着,苏绍元抬起头,布满皱纹的眼眶中露出些许不舍之意:“芊若这个丫头是该出门自己去历练一番了,总待在我这个老头子的怀抱中,她是长不大的。” “芊若从跟您一起长大,她若离开了您,您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如何?但这丫头已经长大了,老夫不能再庇佑她,那只会害了她。而且她若去了汴京,老夫正好也能清净不少,静下心来继续钻研这授学之道,省得整为她担忧。芊若去了汴京,有她大伯谦和和伯母芙蓉,还有她表哥照料着,老夫也是不用担心的。” “那苏老跟芊若过这事了吗?” “还没,这几日正打算找机会跟她呢!云章那边已经过了,他很愿意去。” 张翔没有再话,苏绍元的这些想法在他看来也是正确的。 在苏府待到近傍晚时刻,张翔方才起身告辞。 苏绍元将他送出来,又跟他了几句话:“明恒,北边打起来了,你此去颍州,也心一些,南楚和北辽这一开打,估计西金也不安分了,西金地处西域流沙地带,能够种粮的地方不多,粮食向来一直是西金最短缺的物资,而西川大地是我南楚的产粮大地,西金一直以来都想取我元都解决他们的粮食问题,老夫就怕此次南楚和北辽在北边打得不可开交,这西金趁火打劫,发兵西川。颍州是通往宣州府的必经之地,西金若偷元都,必定会先夺我颍州,阻断宣州府和元都府的往来,这么多年来,西金的兵马已经不止一次侵入秦凤,兵逼颍州城,是驻守在元都府的真定军和宣州府的兵马遥相呼应才没让西金有可乘之机。可如今当下,南楚与北辽在凉州大战,宣州府的兵马已经被文枢密使调动,随时用来增援凉州,无暇顾及西川,倘若西金在这个时候先夺颍州,再偷元都,那真定军就会成为西川的一支孤军。” “还有这等事?”张翔大吃一惊。 苏绍元缓缓道:“真定军虽也勇猛,可不及北麓军有抵挡一国大军之姿,再加上西川蜀道难行,若西金夺了颍州,再成合围之势围住西川,真定军就上无路,入地无门了。倾整个西金之力要对付一支真定军,老夫对真定军没有一点信心。” “晚辈知道了。”张翔拱了拱手。 “倘若慈事情真的发生了,明恒还是尽早撤退为好。” “那就不管西川了吗?” “这是朝廷的事,老夫只是想告诉你,若颍州也乱了,明恒当先保性命为重,这南楚失了凉州,也可失一个元都,可不能失了你…” 第一二九章、触不到的黑手(五) 接下来几,凉州之战的消息频频通过驿站传往了南楚各地。 初战当,文博账下的张弛带领七万兵马首先对北辽铁骑展开突袭,可这一轮突袭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双方胶着战了不到半个时辰,北辽铁骑就迅速收拢骑兵,摆开阵型,对张弛的七万兵马展开了冲锋,在北辽军的一轮冲阵下来,南楚军被冲散了。 在这交手之下,南楚军处在了下风。 到了四月十一的下午,张弛的第二轮进攻展开,可这,北辽铁骑徒了凉州城里,张弛在城外叫骂了一个时辰没有得到北辽军的回应,然后便悻悻收兵了,当时张弛还以为北辽军怕了他们,不敢应战,于是晚上的时候他还让军中将士们欢庆了很久。 可没想到,就在这四月十二的凌晨,张弛军营就遭到了北辽铁骑的夜袭,军营左侧迅速被冲开了一个缺口,北辽铁骑冲进军营,对那些还在醉梦中的南楚军展开了屠杀,等到张弛反应过来想要反击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军营被北辽军分割成了数个战场,战火蔓延了一夜。 直到早上,经过一夜的奋战之后,张弛才带领剩下的五万兵马撤出了五十里外。 这一夜,北辽军大胜,张弛折损了两万人马。 随后宣州府传来消息,枢密使文博大怒,派了五万兵马先驻守崇关。 仅仅四的时间,这接连而来的几个不利战报,在南楚百姓的头上狠狠的浇了一头凉水,所以人沉默了下去。 …… 四月十三的这夜晚,平州漕运码头的巡逻官兵又抓到了三个企图偷粮食的乞丐。 这队官兵把五花大绑的三个乞丐推推搡搡的推到了押运官庞泊面前。 庞泊脸色铁青,这些日子以来,这已经是第五批企图偷粮的乞丐了。 先前第一批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派人教训了一顿,然后便放走了。 抓到那第二批的时候原本要送到府衙,可正好遇到转运使方大人陪太子巡视,太子仁义,不仅让他放了那些贼,还出了银子买了些馒头给他们。 直到第三批和第四批又被抓了之后,他才察觉出了不对劲,然后给扔到府衙大牢去了。 这平州城是有乞丐,可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多?而且都是想着要偷粮食的。 一番询问下来,这些乞丐都是同一句话,太饿了,家里没粮食了,所以才冒险来偷。 问了一会儿没问出什么东西,庞泊便对下属挥了挥手:“先押下去,杖责二十,明日交给府衙,让郑大人审问,什么时候肯实话,什么时候放出来,不是饿吗?府衙大牢有东西给他们吃。” 把这第五批乞丐又扔给郑维之后,庞泊左思右想,然后起身出了门。 一会儿过后,庞泊来到了转运使方泰的府邸。 拜见方泰之后,庞泊便把这些事情给他了一遍。 听闻过后,方泰笑着道:“庞将军,这江南东路的军粮全放在了漕运码头的粮仓,这么大一个粮仓摆在那里,对乞丐来,那就是一座金山,平州城这么大,这些乞丐全围过来也在情理之郑” 庞泊拱手道:“方大人,末将就是觉得太蹊跷了,这些乞丐就算是去偷别的百姓家里的粮食,也比偷这军粮来得稳妥些啊!” 这些日子整陪着太子,与太子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导致方泰的心情格外美好,对于这些乞丐,他没有过多的在意,继续道:“人家百姓家里大门紧闭,想偷也偷不到啊,但这粮仓就不一样,太大了,总有看管不足的地方,不定这些乞丐就是看准了这粮仓的漏洞,想来碰运气呢!无碍,庞将军,你多派些人手严守就行了,再有来偷粮食的,全扔到府衙大牢。” 既然这方大人都没什么异议,那庞泊也没什么好的,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下官已经对粮仓多增派了一倍的人手,目前的整个粮仓固若金汤,再有乞丐来,也偷不到军粮的。” 方泰点零头:“粮仓那边就辛苦庞将军了,本官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与太子商议押阅方案,暂时没精力去粮仓那边,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庞将军自行处理。” “那末将就先告退了。”庞泊拱手告退:“方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在军粮押运之前,定保军粮万无一失。” 转身离开的时候,庞泊看到了一个儒雅书生走了进来。 这儒雅书生他也认识,名孔傅,是方大人府邸的私塾先生,曾在国子监任过提督学政,被朝廷罢免之后回了平州,目前在教方大饶一双儿女读文识字。 方大人也对他很是器重,遇到什么难题也都会找他询问,在制定漕运方案的时候也没有避开他,总让他帮忙出谋划策。 “孔先生。”庞泊对他打了个招呼。 那孔傅也点点头回礼:“庞将军要走了吗?” 这时,看到走进来的孔傅,方泰便对他道:“孔先生,你来得正好,帮本官送送庞将军。” 孔傅点点头,然后再次转身与庞泊一起走出屋子。 出来之后,孔傅这才道:“听庞将军抓到了很多来偷军粮的乞丐?” 庞泊点点头,想到这事他也很头痛,不想多,笑着道:“无碍,都是些贼罢了,不足为虑,来一个抓一个,我倒要看看,这平州城的乞丐会有多少?” 孔傅喟叹了一声:“起来,这朝廷征粮,能够有能力捐出的不过很少一部分人罢了,平州城虽比其他地方要富足得多,但这诺大的平州城,平民百姓也是不少的,为了能凑到这打仗的军粮,其实就算有些人家中粮食所剩无几,可还是愿意全部拿出来,他们宁可饿肚子,也要让朝廷能够打赢这场仗。” 庞泊点头:“孔先生得是,相比这些心中有大义的百姓,那些家财万贯的商人就显得太过气了,多拿他们一分粮食,都觉得像是刮了他们一层皮,朝廷欺负人。” “人不为己,诛地灭,有国才有家这个道理不是很多人都能懂的,商人逐利,对于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来,能够让他们得益的事情,他们才愿意做。”孔傅笑了笑。 “哎……”对此,庞泊也只是无语的叹息一声。 孔傅便又道:“庞将军,这些来偷军粮的乞丐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么大一座粮仓摆在那里,对于他们来,不动心,那是假的,他们也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才出此下策,庞将军抓了他们,还望莫要对他们下杀手。” 庞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孔先生放心吧,庞某也不是那奸恶之人,这些乞丐虽偷军粮,可也罪不至死,把他们交给郑大人,郑大人自有定论,关一段时间,等这些军粮都押走了,应该就会把他们放出来了。” “听这些乞丐都是庞将军手下一个很得利的将士冯铮抓的。”孔傅又问了一声。 “没想到孔先生听的事情还不少。”庞泊呵呵一笑。 孔傅便道:“我在方大人府中做先生,与方大人自会有诸多交谈,方大人做军粮押阅方案时,也会让我上一两句话,这些事当然都是方大人所的。” 庞泊点头道:“这冯铮做事确实不错,人很精神,也有干劲,在抓这些乞丐之前,他都已经观察了好些日子了,要不是他抓了,我都不知道这些平州城的乞丐打上了码头粮仓的主意,他做事,倒是让庞某省了不少心。” “那庞将军得论功行赏啊!”孔傅开了句玩笑。 庞泊拍了拍胸脯:“这自不用,等到军粮押走了,庞某就为手下的这些将士们请功。” …… 四月十五这,李言之回到了平州。 他先来驸马府参见了张翔,然后把事情给他汇报了一遍。 出去这么久,考察了平州府下面的诸多县,已经定好了十个县的分社设立点,这次回来,就是找张翔要银子准备去开拓的。 他的办事效率张翔向来放心,听了他的消息后也挺是满意,需要多少银子直接去找钱掌柜,从他那里拿就行了。 然后张翔也跟他了要离开平州的事情,决定四月二十就带着奴启程。 李言之听闻后也想跟张翔去,可张翔他要留下处理明社的事情,目前最熟悉明社情况的只有他,他若是也走了,张翔不放心,毕竟不能让公主去处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公主汇报就校 然后看他疲惫的样子,张翔便让他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带他去四季园,他走之后,李言之来负责把明社迁入四季园之郑 李言之走了一会儿,陈奇也便来了。 至从张翔让他去盯住康羽之后,这些日子以来,陈奇也就跟着消失了,可一旦他现身了,也必定是带着重大消息来的。 对张翔行过礼后,陈奇把这些日子以来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了开来:“回驸马,至从跟踪这康公子之后,属下发现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行程都很频繁,几乎每都要出门一趟。于是属下好奇就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这些日子以来接触了很多不同的人,而且每次也都在两个时辰左右。” “哦?都有哪些人?” 陈奇道:“童景初,夏定和,这两个人是他接触最频繁的,此外,还有一个叫孔傅的,还有一个叫姜玉凤的,这姜玉凤也被称为姜娘。” “童景初,夏定和,孔傅,姜玉凤?”张翔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奇便又道:“驸马,从他所接触的这些人来看,属下发现了一个共同点,这些人都与康公子一样,都有家人死于两年前的崇关谈牛童景初的儿子,夏定和的弟弟,孔傅的儿子,还有这姜玉凤的丈夫,当年都曾作为南楚鸿胪寺使团与北辽在崇关谈判被杀。” 陈奇这一提醒,张翔就回过神,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凝重道:“还有什么消息,全部出来。” 陈奇点点头:“三月二十八,四月初十,十三,康羽总共见了夏定和三次,三月二十八那,就是驸马吩咐属下第一次去跟踪康羽时所见的。而四月初十那与夏定和一起见康羽的还有一个官兵模样的,名叫冯铮,这个冯铮我知道,他是庞泊将军手下的,现在在漕运码头的粮仓看守军粮。他们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躲在康府墙头,康府内把守严密,我也不敢隔得太远,所以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四月初七,康府见了孔傅,是在方大人府邸外面的一个酒楼…” “转运使方大人?”张翔打断了他,问道。 陈奇点点头:“驸马,这孔傅是方大人府邸中的教书先生,那康羽是先到了酒楼,然后派了一个家丁去方大饶府邸,然后孔傅是跟着这个家丁来到酒楼的,两人见完面后,也是这康羽用马车送他回了方大人府邸。” “而这个姜娘,康羽只在四月十一的那去了她家里一趟,在门外的时候,属下听见康羽称她为姜姨,但去了屋里,两人了什么属下也不知…” “至于童景初,康公子隔三差五都会去童府一趟,这童府高门大户,严密性更强,想翻墙都不容易…” 听陈奇汇报完这些消息,张翔终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觉得有一张无形黑手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这种感觉也就稍纵即逝,抓不到一点痕迹。 光从表面看来,其实都只是简单的朋友见面。 但是往深处想,也不能不怪他想得多,康羽为何突然之间会与那么多与他同病相怜的人来往甚密?根据陈奇所,往日里几乎都是很少见面的。 陈奇是土生土长的平州人,做包打听这一行已经许多年,所以平州城很多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张翔问道:“当年鸿胪寺使团除了康家父子三人,还有二十五人,这平州城有多少个这样的家人?” “就这五个,康羽,童景初,夏定和,孔傅和姜娘,当年鸿胪寺使者团二十八饶家人除了平州以外,就只有临州府和顺州府最多,临州府有四人,白世光,周游,侯殷和阮三娘,值得一提的是,这侯殷还是江南四大名士之一。此外,顺州府也有四人,其余的属下就知道得不多了,毕竟当年鸿胪寺使者团死于崇关谈判轰动整个南楚,是除了凉州失陷外最大的一件事,所以当初属下自然也对这件事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么多…” 第一三零章、触不到的黑手(六) 马车停在四季园外,张翔带着李言之下了马车。 李言之这是第一次来这里,四季园在平州城的名气并不小,毕竟杨黎作为当初平州士子的年轻领袖,豪掷银子买下这个前楚名臣的别苑是(ting)轰动的一件事,在士族之中传得也(ting)让人羡慕,(shēn)为一个才(qing)兼具的读书人,谁不想拥有这么一个能够赏月观花,修(shēn)养(xing)的好地方。 也只有杨黎这样的名门望族才如此豪气。 看到眼前的四季园,李言之几乎都呆了一下,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ri)能来这么好的地方,更没想到还能住在这种地方,这种园林可是读书人最梦寐以求的,远离喧嚣,不惹尘埃,就如同读书人的(xing)(qing)一样。 “驸马真要把这个当做明社的驻点吗?” 随着张翔一路走进来,李言之再次确认的问了一句。 张翔道:“难道你认为我跟你开玩笑啊?” “不是,言之就是觉得这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 “不就是一座园子嘛!也没花我钱,有什么浪费的?这地方不用,留着当摆设吗?那才叫浪费。” 张翔呵呵一笑:“言之,明社对于我而言,及其重要,这园子与之相比起来,不到千分之一,明社需要的是一个隐秘,安静,安全的地方,在这平州,也只有这园子最是合适,往后你就慢慢明白了。” 李言之没再说什么,点头拱手:“驸马放心,言之定会帮驸马经营好明社。”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这园子的暗室,过几(ri)我离开之前,会把这园子的图纸给你,这图纸我已经重新做过了,标注了各个暗室都分别拿来做什么,没有标注的你就别动,我离开之后,你就按照我所标注的构造来实施就行。另外,西苑那边别动,那边留着我以后会有大用处,这东苑以及四季花园你都可以自行使用…” …… 四月十九的下午,张翔应太子之邀,来到了漕运码头见到了他。 赵哲跟他说,军粮的漕运方案已经定了下来,但由于北边战事吃紧,文枢密使已经催朝廷军粮的补给了,这军粮调动都是刘相一手把持,刘相的文书已经在昨天来到了赵哲手里。 所以,不(ri)后,江南的粮草便要开始装船进行押运了,到时候他就没时间去驸马府了,这次邀张翔出来,就当是跟他告个别,还说回到汴京之后,会把他的(qing)况上报给皇上。 赵哲的话让张翔既担忧又有些庆幸。 担忧的是军粮的需求量,因为按照朝廷的原计划,这批江南的军粮至少也要到五月左右才会开始押送,文书在现在就下来了,这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十几天。 当然,也有可能是刘相为了以防万一做出的调动。 让他庆幸的是,这赵哲既然没时间去驸马府了,那他离开的时候也就能放心一点,他离开平州的事(qing)最不想让这个太子知道,这几(ri)还想着如何才能安全离开不被他发现,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茬。因为这个太子知道后,回到汴京会把这些事(qing)告诉皇上,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行踪被皇上知道,毕竟皇上不让他离开平州,他这要是一离开,皇上知道了,觉得他不听话也是一件(ting)麻烦的事(qing)。 此时的秦淮河,经过这么多(ri)后,水位已经降了下去,将士们正在把锁着船只的铁链解开,来往巡逻的官兵拿着长枪围在粮仓四周。 赵哲跟他说了会儿话后便看到转运使方泰来了,他让张翔稍等一会儿,便去了方泰那里。 押运官庞泊正指挥着手下将士忙碌着,张翔来到了他旁边,笑着道:“庞将军,这粮仓怎么增加了这么多的守卫?” 庞泊回(shēn)对他拱了拱手,然后露出些许的无奈:“嗨,驸马有所不知,前些(ri)子,这平州城的诸多乞丐都企图来偷粮食,末将已经抓了好几批了,为了防止这粮仓的安全,这才再增加了一倍的兵马。” “乞丐?”张翔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很多(ri)之前,从老龙河回来,经过对岸的时候,看到庞泊手下的冯铮抓到的那几个乞丐。 庞泊点点头:“这些乞丐也真是胆大包天,朝廷的军粮都敢来偷,要不是及时发现,指不定被他们得逞了。” 张翔问道:“庞将军是说,已经抓了好几批这样的乞丐?” “对啊!都是冯铮抓的。”庞泊又回了一句。 “这些乞丐怎么会有胆子来偷这些军粮啊?”张翔心中大为疑惑:“这偷一次还可以理解,可接二连三都有乞丐来偷,是不是太奇怪了?” 庞泊道:“末将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还去找过方大人,可方大人说这粮仓放在这里,对乞丐来说就是一座金山,他们想来这里偷也是可以理解的,方大人只是让末将多增派一些人手把守,这不,这才增加了这么多的守卫。” “那这些乞丐呢?”张翔也想不通。也就没再去想。 庞泊道:“全扔到了府衙大牢,让郑大人处理。” 张翔哦了一声,这时也看到了赵哲带着方泰走了过来,方泰(shēn)边,还有孔傅跟着。 张翔也便告辞了庞泊走了回去。 赵哲还特地跟他介绍了一下孔傅,说此次漕运方案孔傅出力了不少,解决了很多河道堵塞和水流端急的难题。 张翔便看着孔傅笑道:“孔先生,又见面了,没想到孔先生在方大人府邸高就。” “见过驸马。”那孔傅连忙弯(shēn),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张翔原本想看一下他的眼睛,可这孔傅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丝毫没有给他观察的机会,打过招呼后就平静的站在了一旁。 张翔想到三(ri)前陈奇给他汇报的那些消息。 看到孔傅,他心中总感觉不自在,他这两天已经把所有的东西试着联系了起来,从康老夫人的离开,到康羽,童景初,夏定和,孔傅,姜娘频繁的见面,因此他还特地去看了这姜娘一眼,但就是一个普通的寡妇,生活本本分分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有庞泊手下的冯铮,现在又加上乞丐。 再回到很久以前,卫烈与康老夫人的来往。 但压根联系不起什么来。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卫烈和康老夫人之间存在什么关系。 所以,自然也想不出康羽要做什么。 最后他还是想着,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事。 张翔并未在码头上待太久,此次前来也是太子所邀才过来一趟,太子的话听完了,也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张翔看到了府衙的捕头杨霖带着一队官差,押着两个东燕商人模样的人迎面走来,一边抽打一边喝骂,街道两边的百姓也纷纷叫骂着,甚至有人想过来动手,只是被官差拦下了。 张翔心中奇怪,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一边,然后掀开车帘等候杨霖到来。 杨霖看到他后,也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小的参见驸马。”杨霖对他行了礼。 张翔指了指那对官差押着的东燕商人,奇怪道:“杨捕头,你抓这两个东燕商人干什么?” 杨霖先是奇怪了一些,然后看了(shēn)后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道:“驸马说他们是东燕商人?” “难道不是吗?”张翔好奇了一声。 杨霖摇摇头:“驸马有所不知,这两个并非东燕商人,而是北辽人。” “北辽人?” “嗯…”杨霖道:“他们虽是东燕商人的打扮,可说的是契丹话,刚才他们在酒楼喝酒,调戏了一个良家女子,还打伤了这个女子的老父亲,小的接到报官便赶了过来,这才把他们给抓了。他们之所以是东燕商人的打扮,是因为如今南楚与北辽势如水火,所以他们这些北辽来的商人来到我南楚,自然不敢做北辽人的打扮,北辽人与东燕人长得都差不多,换了服装其实是很难辨别的,常人不知道的话也是分不出来的,不过一旦他们开了口,便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了,刚才小的抓他们的时候,他们说的都是一口流利的契丹话,这才能肯定他们是北辽人。” “哦!”张翔恍然。 这个时候,那队官差也押着那两个人从一旁走过,那两个人抬头看了张翔和杨霖一眼,一脸愤怒,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张翔听不懂的话,杨霖听完后脸色则是变了变,然后对那些官差说:“押进大牢,先打一顿,饿上三天。” “你听得懂契丹话?”张翔讶异的看了杨霖一眼。 杨霖笑了笑:“小的有个叔父是河东人,也是个商人,常年都会去往北辽做买卖,很精通契丹语,以前我小的时候,我这个叔父都会来我家,跟我说契丹话,时间久了,我自然而然也就懂了。” 说着,杨霖指了指那两个商人:“刚才他们说,他们是东燕人,不是北辽人,我们南楚居然敢抓他们这样的商人,他们东燕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劝我们识趣的话就放了他们,否则东燕大军也迟早会攻入南楚,屠尽我南楚百姓。驸马,你说他们也(ting)有趣的,用一口流利的契丹话说自己是东燕人。” “这叫不打自招,想装个东燕人连鲜卑语都不会说。”张翔也笑了起来:“既是北辽人,就不要放回去了。” “这是自然,如今我南楚与北辽在凉州大战,来我南楚的北辽人,一律被当做(jiān)细处置。”杨霖明白张翔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杨捕头了,告辞!” 回到驸马府,府中一片(rè)闹,赵寒烟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晚饭。 明(ri)张翔就要带小奴离开平州,前往颍州了,所以赵寒烟特地准备了盛宴,给小奴送行,张翔回来得也正是时候,正好加入了晚宴之中。 吃了晚饭,赵寒烟又细心的给张翔检查了出行必备的诸多行李,还给他说了哪些衣裳什时候穿,哪些衣裳什么时候不能穿,说他从小就在汴京长大,成亲后又住在了平州,颍州那边不比汴京和平州的气候,恶劣多了,让他千万要切记。 对此,张翔也只能不停点头,对于他来说,那边的气候条件他比赵寒烟还清楚。 这天晚上,两夫妻缠绵到很晚。 静谧的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夫妻耳鬓厮磨的话语声: “明恒,你此行去颍州,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应该少则也需要两月吧,多则三月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小奴父母的坟墓能不能找到,其实很难说,她当年才十岁,逃荒的时候估计都被吓怕了,虽说她跟我说她记得大概的位置,可我知道,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不过就算最后找不到,我也会陪她回颍州,给她父母立一个衣冠冢,只要她圆了她这份孝心,往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如果这事一直压在她心里,她这辈子都会有这个遗憾。” “唉,小奴这丫头也真是苦命。” “遇到你,是她最大的幸运。” “明恒才是她的幸运呢,若没有明恒,估计高平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心中有那么一件事。” “她总该要嫁人的,等她嫁了人,离开了你,她自己也会带着自己的夫君去办的。” “明恒,你知道小奴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说,她一辈子也不嫁人,就要伺候在你我(shēn)边,若我非要给她找个好夫家,也一定要找一个像明恒这样的,否则,她宁死也不嫁。” “这丫头(xing)子也是(ting)刚烈的,还真说得到做得到。” “是啊,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不了解她吗?我也担心万一这丫头说真的,那可真是一件(ting)头疼的事(qing)。” “呵,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奴才十六岁,还小呢!嫁人还早了些。” “不小了,十六了,已经到适婚的年纪了。” “公主不也是去年十九岁才与我成亲的,今年也才二十。” “那是因为高平从小与明恒有婚约,否则像我这样的皇家大公主,早就被父皇许婚了,永昌公主十七岁就被许婚了,比我还早呢!” “那小奴不像你们公主啊,她只是个丫鬟,能够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到时候她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bi)着她嫁吧!” “是啊!” “所以呢,就先顺其自然,让她自己看看吧!” “明恒,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呢!我想把紫莹这个丫头送到母妃(shēn)边,陪着母妃。”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母妃一个人在宫中冷清,紫莹这个丫头很乖巧,懂事,做事也很干练,她去了母妃(shēn)边,一定会让母妃快乐一些。” “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寻常百姓女孩,宫中那么多规矩,她去了能适应吗?” “我可以教她啊,反正我以后也没什么事,她这个孩子聪明,(xing)子倒跟我有些相似,相信她学得一定(ting)快的。”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你觉得合适,那就送她去吧!” “……” 次(ri)一早,张翔就带着小奴上了马车,林飞鸿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队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这些护卫被林飞鸿训练了一些(ri)子,如今每个人的武艺都高强了不少,精气神十足,光是走在街上都能令人生畏。 赵寒烟在一干丫鬟的簇拥下,站立在驸马府门前,远远目送张翔远去的马车,然后轻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笑容洋溢,就在前几(ri),大夫给她诊过脉了,她已经怀有(shēn)孕了。 她没有告诉张翔,就是想让她安心的离开,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 (第一卷小结,这第一卷‘平州风月’已经结束,这一章把三章的内容压缩成了一章,加快了节奏,这第一卷总的来说是整本书的所有铺垫,该铺的地方都铺得差不多了,只要大家细心看的话,应该是没有漏掉的地方,所有人物都是处理好的,接下来就要展开第二卷‘几度夕阳红’的开篇了,第二卷会逐渐把剧(qing)推向**,会很精彩的~~^_^求一下票!)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三一章、晚风吹得人憔悴 相州,地处汴京以北,真兴府以南。 虽不及汴京和真兴府这样的地方繁华,可也是两地来往的必经要塞,每(ri)路过相州在此歇脚的各路人马更是络绎不绝。 此刻在相州繁华街道的一个小酒楼上,一名男子举着酒杯,神色平静的自斟自饮。 这名男子姓岳,名信,字常忠。 他已经回到相州有一段(ri)子了,原本他回相州的目的是想着等朝廷出兵凉州后,他就去相州军营参军,因为朝廷抽调兵马的时候,他们这些地方的常备军定是会首当其冲被派去的,倘若他有机会上了战场,也就有机会建功立业了,这是他家中老母亲唯一对他的期望,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习武所追求的。 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乱了他所有的想法,并影响到了他如今的安危。 这事还得从两个月前的容县说起。 两月以前,在容县送别了张翔之后,岳常忠原本是打算等独孤流影给他解毒后就离开容县的。 可解完毒的那天,与好友韩光义和张钊告别后,另一个好友陶临就来找了他,说要追杀张翔,并且已经约了好几个志同道合的江湖朋友,如果他还当两人是朋友,就随他一起去,否则,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以后,互不来往。 陶临的话让岳常忠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陶临居然是这么一个不明是非的人,张翔的父亲虽是祸国(jiān)臣,可与张翔本人无关,张翔在容县做的好事有目共睹,他不明白陶临为何还要杀张翔。 可细细一想之后他也就明了,陶临想杀张翔是其一,其二便是更想杀袁沉这个魔教教众。 他想扬名江湖。 于是,岳常忠没有答应,一来张翔的为人他已了解,二来袁沉是保护张翔的人,即便是雪神教妖人,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杀袁沉,三来袁沉武功高强,光凭他们几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杀掉的。 在岳常忠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所以拒绝了陶临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陶临去追杀张翔了,岳常忠则是选了另一条路北上。 但是在离开容县两(ri)后,他遇到了云梦神(shè)胡荣,他知道这胡荣也是追杀张翔的其中一人,当时胡荣受了轻伤,他便把胡荣救了下来。 胡荣告诉他,陶临一伙人已经全死在树林中,他原本是要引开袁沉,让陶临等人趁机下手的,没想到张翔(shēn)边突然多出了林飞鸿,陶临众人虽然杀了张翔(shēn)边的家丁和护卫,可是还是让张翔逃脱了,袁沉追了他一段,把他打轻伤之后也没有继续追,而是折返回了树林,将其余人杀掉了,而追杀张翔的陶临和魏武邑则是被林飞鸿斩了人头。 听完胡荣的话后,岳常忠也是悲从心起,只能为陶临惋惜。 然后他便让胡荣带他去寻陶临的尸体,只是两人回到那树林时,树林中的尸体已经全部被烧成了灰烬,接着去寻到了陶临和魏武邑被杀的地方,尸体也被烧了。 岳常忠找了一个匣子,象征(xing)的抓了一些骨灰,与胡荣一起北上。 辗转一个月,两人方才抵达顺州。 两人在顺州道别,胡荣去了澎湖十八寨,虽说澎湖十八寨是个草寇窝点,但是人各有志,胡荣要去那里,岳常忠也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岳常忠找到了陶临的家,陶临在顺州还有一个夫人和七岁大的儿子,他把陶临的骨灰交给了陶临的夫人,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后就告辞了,当时陶临的夫人胡杏儿悲痛(yu)绝,要寻个说法,岳常忠拿她没办法,只说了胡荣是当事人之一,她若想寻个说法,可以去澎湖十八寨找胡荣询问。 岳常忠原本也就是一个推辞的说法,可她哪想到这胡杏儿真的去了澎湖十八寨找了胡荣,胡荣把容县江湖聚义的事(qing)告诉了胡杏儿,说当时就是独孤流影和岳常忠在容县救下了张翔,才导致张翔离开,陶临追杀(shēn)死的,如果当时没有独孤流影和岳常忠为张翔说话,张翔那晚就死在了容县,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qing)。 胡杏儿听了后就间接把岳常忠和独孤流影当成了张翔的帮凶,张翔远在平州,她也找不到独孤流影,于是就只能找岳常忠为夫君报仇,也不知这胡杏儿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请动了澎湖十八寨冉家庄的寨主冉彪。 半月前,刚刚回到相州的岳常忠刚推开家门,家中的老母亲就被吊死在了家中。 随后,胡杏儿和冉彪带着人马堵住了他,他这才知道原来这胡杏儿为了给陶临报仇,不惜做了冉彪的压寨夫人,带着冉彪来相州寻仇,见他还没回来,就先将他母亲给杀了,然后一直在此守着他回来。 岳常忠当时怒极反笑,大骂胡杏儿这个恩将仇报的(jiàn)女人,随后拼死带着母亲的尸体逃离了家门。 将母亲安葬了之后,岳常忠就打听到了胡杏儿和冉彪等人所住的客栈,在一天夜里,他潜入客栈,把胡杏儿这个(jiàn)女人乱枪捅死在了客栈中,随后和冉彪战了一场,这冉彪的实力并不逊色于他,久战之下,客栈也有人报了官,岳常忠见势不妙也只能暂时撤退。 此后,他在客栈杀了胡杏儿,也成为了相州官府的通缉犯,他这一躲,就躲到了现在,他武艺高强,而且自小在相州长大,对于相州很是熟悉,想要躲避官府的官兵追捕,易如反掌,这也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心安理得的在酒楼中喝酒。 冉彪等人还在相州,他暂时不能离开,他要杀了冉彪为老母亲报了仇,他才能离开相州。 如今成为了相州官府的通缉犯,想要入军营是不可能的了,至于下一步要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先杀了冉彪。 一壶小酒很快见了底,岳常忠探过脑袋,看着街道上来往巡逻的官差,神色依旧平静。 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了酒楼,来到了他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取出一两银子给了这个小厮。 这个小厮是他找来打听冉彪住处的,如今他被相州官府通缉着,还被官府悬赏百两银子捉拿,不易出面打探消息,只能暗中请人代劳。 冉彪虽是澎湖十八寨的草寇头子,可这些相州的官府人压根就没见过冉彪,也就不认识他,冉彪也是扮作一个商人的模样来的,胡杏儿是他妻子,两人以夫妻(shēn)份来到相州的。他把胡杏儿杀了之后,冉彪便恶人先告状,对官府说,岳常忠见色起意,想强上他妻子胡杏儿,结果他妻子不从,岳常忠就杀了他妻子。 于是,这冉彪便还得了官府的庇护,被安排在了离官府最近的一家客栈之中,整(ri)还有官府的官兵把守着。 这小厮所带来的便是冉彪如今所住的客栈消息。 接过了岳常忠赏赐的银子之后,小厮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爷’叫着,然后便转(shēn)离开。 没成想却是在这个时候,酒楼的楼梯处传来了一阵‘嗒嗒嗒’踩动踏板的响声,随后,一队官兵迅速跑了上来。 那刚走到楼梯口的小厮迎着为首的官兵,突然一转(shēn),指着岳常忠道:“官爷,就是他,他就是岳常忠,那个杀人犯。” 那为首的官兵猛的朝后一挥手,然后那队官兵举着大刀对岳常忠扑了上去。 岳常忠脸色铁青,迅速起(shēn)拿起桌上的长枪,一个横扫击退扑上来的官兵,一纵(shēn),直接踢坏了酒楼的护栏,纵(shēn)跃到了街道上。 “杀…” 哪想到他刚一落地,酒楼四周也有官兵把守,一队官兵又迅速围了上来,岳常忠迅速起(shēn)挥舞着长枪。 面对这些官兵,他没有下杀手,只是击退了一个又一个,打开一道缺口后,迅速逃离,一路在相州城之中左冲右拐的奔逃近半个时辰逃进了一条巷子之后,这才停了下来,一(pi)股坐在一层石阶上,喘着粗气,闭着眼睛。 真是人心难测,哪想到那个小厮居然带着官兵来捉拿他了,而且等接过了他赏赐的银子后,那些官兵才突然冒出来。 岳常忠休息了一会儿,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后这才提着长枪从巷道一边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洗了把脸,喝了些水,然后找了棵(yin)凉的大树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岳常忠才再次起(shēn),提着长枪返回了相州街道中。 他顺着小厮之前给出的地点,来到了衙门附近冉彪所住的那个客栈。 客栈果然有官兵把守,而且还(ting)严密,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接受盘查,想要进入客栈杀了冉彪几乎不可能。 好在客栈对面有几个小茶楼,岳常忠走进其中视野较好的一家茶楼,要了杯(rè)茶,静静坐着等候。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冉彪出来,倒是出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便是那个中午在酒楼的小厮。 这小厮从客栈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个银袋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美滋滋的打开银袋子朝里看,似乎正数着里面有多少银子。 岳常忠眼神(yin)郁,脸色冷静得可怕,端起手中的茶一口饮尽,然后放了几文茶钱,拿着长枪,跟在了小厮的后面。 那小厮走在街上,走起路来都一摇一摆的,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小曲。 岳常忠冷静的跟着他,远远吊在他几十步(shēn)后,因为街上路人较多,他不易动手,那小厮也自然发现不了他。 直跟着这小厮走了好一会儿,这小厮方才转进了一条幽暗的巷子。 他哼唱的小曲声没有停下来,在幽暗的巷子里回(dàng)着。 只不过也因为这巷子太过安静,那小厮走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猛的朝后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小厮想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迅速的加快了脚步,也不敢再唱小曲了。 只不过他这一加快步伐,突然就发现自己的(shēn)下出现了两个影子,小厮大叫了一声,直接跑了起来。 那影子紧追不舍,跟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猛然间,头上猎猎作响,小厮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吓得两腿顿时瘫软了下来,在左侧的屋檐上,一道拿着长枪的人影漠视着他,自己(shēn)下那其中一道银子便是来与此人。 小厮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便是岳常忠,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拔腿就要跑。 岳常忠一个纵(shēn)直接跃到了他面前,长枪一伸,顶在他脖子处。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厮的尿瞬间被吓得从两腿间流了下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对他磕头:“大爷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这也是迫不得已,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你去冉彪的客栈干什么?”岳常忠语气冷漠。 “我…”那小厮刚一犹豫,突然‘啊’的撕心裂肺惨叫了一声,原来是岳常忠毫不犹豫一枪刺穿了他的大腿。 鲜血直流,还伴随着一股尿(sāo)味,小厮哭爹喊娘的躺了下去,(shēn)体剧烈的颤抖。 岳常忠再次冷漠道:“但凡敢说一句假话,我便不留你。” “我说,我说。”小厮声音颤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小的去客栈见冉彪了,你找小的打听冉彪的住处,冉彪也在找人打听你的下落,小的这是去给冉彪说你的下落。” “(jiān)贼小人,一边赚我的赏银,还赚官府的赏银,还去赚了冉彪的赏银,你倒(ting)会做买卖的,一件事让你做成了三笔买卖,你这种人留在世上何用?” 岳常忠怒骂了一声,然后一枪捅在了小厮的(xiong)口,小厮双手死死的抓着长枪,嘴角鲜血不停溢出,死死的瞪着岳常忠,随后躺了下去,一动不动。 岳常忠冷冷看了他尸体一眼,蹲下去把他(shēn)上的钱袋子搜了出来,扬长而去。 几只乌鸦从天上飞过,那‘呱呱呱’的叫声粗劣而嘶哑。 待到夜色渐深,岳常忠方才找到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小店,割了五斤熟牛(rou)和二斤酒,再次回到了那河边的大树下。。 他不敢住客栈,他的家里也被官府的人蹲守了,自从他杀了人成为通缉犯后,那些他从小就认识的邻居,朋友也唯恐避他不及,不敢跟他接触,甚至还有人为了官府的悬赏,想要抓他。所以这些(ri)子以来,他都只能住在这里,索(xing)这天气暖和,就算是住在这野外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蚊虫多了些,让人有些烦躁罢了。 岳常忠咬着牛(rou),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这河边的晚风微凉,仅仅两月的时间,他的容颜就憔悴了不少… 支持(狂沙文学网)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一三二章、困兽斗、疾风知劲草 次日早晨,晨风微抚,岳常忠在一阵淳淳流水声中醒来。 其实他一晚都没怎么睡,一来不敢睡得太死,像他这样的高手,即便是睡觉可也是养成了听到一点动静就立马醒来的本能。 二来他一晚也都在和蚊虫做斗争,这些蚊虫太讨厌了,若是有能灭蚊虫的东西就好了。 岳常忠坐了起来,先是靠在大树干上养了下精神,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参大树,树上还有鸟儿的声音。 不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下游不远处,附近村落的一些老婆婆正坐在河边洗着衣裳。 休息了一会儿,他这才起身走到河边,捧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回来,从怀里掏出了昨晚吃剩的牛肉,咬了起来。 回想已然身死的老母亲,岳常忠也是悲从心起,若他不把陶临的骨灰带到顺州,也惹不上胡杏儿这个恶妇,若他能早点杀了胡荣,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若他再能早点回到相州,也能阻止冉彪和胡杏儿的毒手了。 他的初心只是想让陶临这个朋友落叶归根,没想到做这么一件好事,却是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那张明恒得没错,饶善恶果然只是在一念之间,无论是陶临,还是胡杏儿,还是帮他打听消息的那个厮,陶临是是失了本心,胡杏儿是被仇恨蒙蔽了,那个厮则是被钱财支配了。 他的武功是高强,可也难以看穿人心。 吃完这所剩无几的牛肉,岳常忠简单给自己打理了一番,然后在树底下挖了一条长沟,把那长枪埋了进去,这长枪带着太显眼了,不能再带了。 随后他又到附近的几个村落转了一圈,顺手拿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这才再次返回相州城。 不杀冉彪,他难平心中怨气,所以他接下来会继续盯着这个冉彪,直到找到机会下手。 如今老母亲身死,他孤身一人,也再没什么顾忌了。 一连三,岳常忠都没发现冉彪从客栈中出来,而客栈周围依旧有官兵把守,他也没找到机会进入。 到邻四的午后,他终于看到冉彪带着两个属下走了出来。 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冉彪进入的是一个赌坊,这赌坊人很多,岳常忠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冉彪的身影了,他只好在人群中穿梭,一个个的寻找。 某一刻,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来人,散’! 然后,原本堵得热火朝的赌坊赌客们突然之间全部朝着两边散了出去,有些还迅速的跑到了赌坊的门口,堵住了出口。 很快,岳常忠一个人就被孤立在了中间,而那些赌桌上,还摆放着多少不一的碎银。 抬头看去,冉彪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如同一条突然窜出来的毒蛇,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岳常忠。 扫视着周围这些整齐划一的赌客,起码七八十人,这让岳常忠心底微沉,这才知道上当了。 有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了冉彪身后,冉彪坐了下来,打量着他,摇摇头:“你这姓岳的,真是有点惹人厌啊,你以为在客栈外盯着我,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太嫩了,我在澎湖经营了冉家庄这么多年,与官府打了那么多次的交道,就你这盯饶本事,还不如我手底下的一个喽啰……太显眼啦。” 岳常忠索性取下了斗笠。 看到他眼里的怒火,冉彪笑得更灿烂:“我知道你很想杀我,可是我告诉你,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胡杏儿,她已经被你杀了,你这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不是让我挺难办的吗?我欣赏你的武艺,所以很舍不得杀你的,你我之间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老盯着我不放?官府现在到处在找你,我要是你啊,早点逃出相州才是明智之举。” “废话少,拿命来!”岳常忠往前踏了一步,他这一动,冉彪身边顿时十数人也拔出炼。 冉彪把手压了压,对身边人呵斥了一句:“别那么紧张,他连武器都没带,如何杀我?而且我与他交过手,他拿武器的时候都杀不了我,更何况现在没武器了,收起来,别让这位岳英雄我们怠慢了他。” “是”那些属下连忙把刀收起来。 冉彪再次看向他:“岳常忠,我听胡荣过你,我这人爱才,觉得你这人不错,所以想让你加入我冉家庄,你可否愿意?你放心,你若加入冉家庄,我给你二庄主的位置。” “原来胡荣成为了你的走狗?”岳常忠嗤笑一声。 冉彪笑着道:“话别得这么难听,这叫良禽择木而栖,如今这江湖,除了雪神教,谁还有我澎湖十八寨的势力大?哪怕是两广的永乐教,建州独孤家的枫林山庄,能比得过我澎湖十八寨吗?而且在这江湖,也只有我澎湖十八寨愿意接纳像你们这样无安身之处的江湖人,你现在除了加入我澎湖十八寨,你还能去哪?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通缉犯。” 岳常忠冷笑道:“哪怕是身死,我也绝不会与尔等草寇为伍,而且我现在这般,也是拜你所赐。” “非也”冉彪摇了摇头:“我了,你母亲是胡杏儿杀的,她杀你母亲的时候,我可没动手,顶多就是旁观,可这与我无关,我也没阻止她的理由,而你也将她杀了,已经给你母亲报了仇,你还想如何?再了,你若有母亲这样的一个拖累,心中有了牵挂,你又如何能放下牵挂加入澎湖十八寨呢?现在你的处境最是合适,怎么样?我这人不计前嫌的帮你,你还不领情吗?” 岳常忠都快被他气笑了,咬牙切齿。 冉彪继续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相州吗?第一,那是为了你啊,否则胡杏儿这样的女人能入我的法眼?我不过就是借着她对你的仇恨,利用她一下。” 冉彪舔了舔嘴角:“她这个女人身体确实不错,死了固然可惜零,毕竟我还没玩够呢!但相比能让你加入我冉家庄,就不值一提了,像她这样的女人,我能随时找出一大堆,你若加入了我冉家庄,自然也会有你的份。这第二点,当然就是来相州办事的,下个月五月初五,从真兴府会有一批生辰纲路过相州,去往汴京,这批生辰纲价值十万两白银,是太师陈洵的女婿送给陈洵的贺礼,此番我前来相州,就是为了劫下这批生辰纲。” “看到了没…”然后冉彪用手指了一下这赌坊中的人:“这些人都是我冉家庄的人,早在半个月前,我的人就已经杀了这赌坊中的掌柜,掌握了这间赌坊,像这样的赌坊,还有两个地方,我都安插了人手,等到这批生辰纲一到,就能动手,定能万无一失。” 岳常忠被他的话震得不轻:“你如此大胆,居然敢劫陈太师的生辰纲。” “大胆?”冉彪冷笑一声:“朝廷我都敢反,区区一批太师的生辰纲?如今这朝廷,为富不仁,奸臣当道,祸乱我南楚百姓,为此无辜受累,受死者不计其数,我等为何落草为寇?不都是这朝廷逼的,若不这样,那千千万万中死去的人便会有我等的尸体,难道你现在没有切身体会到吗?你为了朋友,不远万里送骨灰回顺州,不仅没有得到感恩,结果还受到了胡杏儿的记恨,她杀了你母亲,你杀了她,官府还把你当成了杀人犯抓捕,她本是个恶妇,可你为何没有伸冤的地方,这不就是不良的官府当道所为?” “我等澎湖好汉栖身澎湖,不是要与朝廷做对,也不是要反朝廷,只是朝廷容不下我等,我等也是为了争一条命,为了争一个安身之所,所以你若加入了我冉家庄大可放心,只要朝廷不围剿我们,我们也不会招惹朝廷,各安命。” 岳常忠皱着眉头。 他当然不是被冉彪的话所动,而是想着如何脱身。 他就算难以辩人心,难辨善恶,可也知对错,澎湖十八寨的性质和雪神教差不多,都是和朝廷过不去的,他从受母亲教诲忠君报国,有自己的底线,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做反贼。 所以无论这冉彪得花乱坠,也打动不了他的本心。 这赌坊四周密闭,唯一的进出口也被冉彪的人堵着,若是十几个他还有把握杀出去,可这里可是七八十个,再加上这空间狭,他就算再厉害,这些人全部扑上来都能把他压死,更何况还有个实力并不逊色他的冉彪,想要脱身,难上加难,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也只怪他报仇心切,低估了这冉彪,着了他的道。 如今想要硬闯几乎不可能,澎湖十八寨,传闻个个寨主心狠手辣,否则也无法在澎湖那种混乱恶劣的乱局中立足。 他冷笑了一声:“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把你这话告诉官府?” 冉彪微微一笑:“我今能给你这些,一来表我招你的诚心,二来也表我杀你的决心,岳常忠,我敬你是条汉子,真的诚心想邀你加入冉家庄,才给你这些,你助我夺了这批生辰纲,随我去澎湖做个二庄主岂不逍遥快活?往后的日子,荣华富贵让你享之不尽。反之,你今走不出这道门,所以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两条路,你自己选,而且我也不怕你把这话传出去,你如今身为一个通缉犯,你的话你觉得官府会信吗?” 岳常忠再次看了这赌坊一眼,心情沉到了谷底。 他略一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若加入了你冉家庄,你可保我不被官府抓捕?” 见岳常忠有心动的迹象,冉彪猛的站了起来,大为快活:“你放心,我不能保官府不抓捕你,但我可保你不被官府抓到,只要你跟了我,夺了这批生辰纲,回到澎湖,这官府也就拿你没办法了。” 岳常忠轻轻呼出一口气,如今这局面,不对这冉彪妥协是不行的。 他故作艰难的轻轻点零头:“好,我答应你了,冉大哥。” “哈哈哈…好兄弟。” 冉彪开怀大笑,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岳常忠:“你能加入我冉家庄,我冉家庄如虎添翼。” “来人。” 松开后,冉彪挥了挥手,然后一个属下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冉彪把盒子打开,那盒子中,是一颗深灰色的药丸。 他把药丸递给岳常忠。 岳常忠略一迟疑,然后拿起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好魄力。”冉彪伸出大拇指,这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岳常忠缓缓道:“就算是毒药,我不也得吃吗?冉大哥既然对我这么有诚意,我又岂可让冉大哥失望?我这也是向冉大哥表自己的忠心。” “好…”冉彪道:“这确实是毒药,不过请岳兄第放心,这是慢性毒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一个月内不会出任何问题,只要岳兄第忠心于我冉家庄,一个月后做哥哥的自会给岳兄第解毒。” 岳常忠理解的点头:“人心难测,我理解冉大哥的担忧,待我助冉大哥夺了生辰纲,才能表自己的忠心。”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冉家庄的二庄主。” 冉彪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喝一声:“快参见二庄主。” “参见二庄主。”然后这赌坊中的所有人半跪了下来,拱起了手。 冉彪再次道:“来人,去相州最大的酒楼设宴,今晚我要好好招待岳兄第。” “岳兄第,待今晚的宴席上,我再与你细这生辰纲之事…” …… 两后,五月初二的傍晚,一则令人震骇的消息席卷整个南楚,举国震惊。 从江南运载着二十多万石军粮的漕运船只在淮南东路经过长江北岸与运河连接的渡口时,漕运船队近一半的船只皆是被凿穿了,近一半的军粮沉入了滚滚江水之中,顺东流淌,不知所踪。 押运官兵奋力挽救了一夜,结果也只救下了不到九万石的粮食。 而也在这,一艘船只也在江上自东向西缓缓行驶着,刚刚驶过云梦泽…… 第一三三章、东湖山庄、再见杨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站在船头,张翔眉头紧锁,俯瞰着这一面江水。 从平州出发,到如今,船只已经在江上行驶了十来,如今刚刚驶过云梦泽,大概明的这个时候也就能到达荆州了。 荆州是张翔上岸的地方,上了岸后就能走陆路了。 水路行了这么多,哪怕是张翔头几也会时不时的晕船,奴更是发烧了好几,还好她体质还不错,张翔沿途靠岸的时候去附近的药铺抓了些药材备着,喝了几药后奴才恢复过来。 这一船人除了船家以外,也就只有他们驸马府的这群人,一路行来倒也算顺畅。 奴走到了他旁边,坐了下来,丫头气色不错:“驸马,这是您新作的词吗?” “我哪有这个本事。”张翔笑着摇头:“这不是我作的。” “那是谁?” “了你也不认识。” “您了奴婢不就认识了。” “那你就当是我作的吧!”张翔笑了笑,先不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个人,就算有,这会也还没出生呢!还得等几百年后。 奴一脸崇拜:“奴婢就嘛,除了驸马,谁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词。” “你也懂词吗?” “不懂啊,但是公主了,驸马作的词,一定是好词。” 张翔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进去休息一下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丫头乖巧点零头,转身进了船舱。 她知道驸马心情不好,那是因为昨日他们在岳州靠岸休息时所听到的一个消息,江南的军粮有一大半沉江了。 从昨日到今,除了吃饭睡觉,驸马都一直一个人坐着,也只有她能跟驸马上几句话。 奴走了之后,张翔的眉头这才继续紧锁起来。 从昨日听到军粮沉江的消息后,张翔西行的心情也就跟着沉到了谷底。 好端赌漕运船只为何会在那里被凿穿了? 张翔很清楚,从淮南东路入运河的渡口处是水流极大的一段河道,再加上那段日子下雨不停升高的水位,若是船只在那里沉船,基本什么都捞不到了,能够救下九万石粮食已经算是万幸。 船只被凿,定是人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办到这件事? 负责督阅可是太子和户部侍郎,在这两饶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件事,那这人也是挺厉害的。 漕运船队护卫森严,普通百姓肯定是难以混入其中的,这么来,也只有负责押送的官兵了。 但这些官兵基本都是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厢军,负责这些厢军的都是两地指挥使,而这些指挥使又是两地知府挑选的,要这么的话,那两地知府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张翔不知道临州府的知府是何人,但他知道平州府的知府郑维的为人,郑知府绝不可能干这种事,他为了筹集这批军粮,那些日子可是劳心劳力,张翔看在眼里,因此两人还专门布局抓了许崧文,庞泊是郑维精心挑选负责江南东路的押运官,那些押运官兵也都是庞泊手底下的人,而且他也知道庞泊是平州人,上有老,下有,张翔也与他接触过,挺憨厚忠心的一个人,没理由干这种事。 两浙路大抵也是这种情况。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在这种交战的时刻损毁军粮,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估计已经在朝堂上发飙了,漕运船队所有人估计都要被彻查,从上到下,包括督运太子,户部侍郎,可能都无法幸免。 当然,目前最让张翔感到忧心的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者,而是这件事发生以后,会影响到南楚和北辽在凉州的大战。 在这关键时刻,想要再筹集粮食,应该是来不及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再打消耗战,只能与北辽速战速决,如今后备补给不足,越拖下去,对于南楚的军队就越不利。 而这事若传到军中,也会影响到军心,造成一定的军心溃散,能否在短时间内战胜北辽,根本是个未知数。 若不能速战,拖到后面,要被饿死的将士也会是一个未知数。 朝廷目前能做的,就是封锁消息,防止这条消息传到北辽,然后彻查此事,找出内奸。 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张翔心中想着,只是这个时候他无法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也无法想到有怀疑的人,现在已远离平州,也无法去到现场了解情况了。 从知道这件事以后,昨日到现在,他都心神不宁。 这船上没有一个能跟他心事的人,除了一队护卫,就是林飞鸿和奴,林飞鸿不善言辞,闷得像个葫芦,奴又不懂得这些,跟她也是对牛弹琴。 若在平州的话,还有苏绍元,还有公主,还有李言之等。 张翔不知道朝廷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可他觉得除了速战以外,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也只有等后续的消息了。 就这么坐着到了晚上,吃完了晚饭后,张翔便写了两封信,叫来林飞鸿,让他飞鸽传书,一封给公主,一封给李言之。 五月初三,张翔等戎达了荆州,在荆州上了岸,换乘了马车。 他从此处上岸,一来因为这里北上晋安府的官道宽敞好走,二来他也想找杨黎叙叙旧,杨黎离开平州的时候是随柳清音回荆州。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张翔知道他想跟柳清音复国,可过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他们复国的消息,那就明他们还未行动。 否则,应该是会闹出动静的。 至于他们想如何复国,张翔并不知道。 他不排斥反贼,白了,再怎么样,这都是南楚自己饶内斗,成王败寇,谁厉害谁就当皇帝,只要这片土地不被外敌夺取,内斗得再凶,再厉害,他都乐意看热闹。 他跟杨黎虽然理念不同,难以在一起共事,可至少算得上朋友,来到了荆州,自然得找他叙叙旧。 张翔先派了两个护卫先去探路,打听消息,自己的马车则是在官道上缓缓驶向荆州城,走了十几的水路,如今上到岸上,别提有多舒服。 奴上了马车后就睡着了,在船上那么多,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会睡得挺香。 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的旅客,商贾还是挺多的,时不时还能看到不少策马疾驰的江湖人,到得这片地方,就没人认识他是个驸马了,他也叫下人别叫他驸马,叫他公子就校 他们这一行人一看也就像大富人家,所以来往行人也不免要多看一眼。 申时过后,张翔的马车驶入了荆州城,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刚刚安顿好,那两个去打探消息的护卫便回来了。 东湖山庄在荆州很是闻名,所以很容易打听得到,只不过两个护卫带回来的消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公子,属下去打听过了,东湖山庄就在荆州城外往东五十里的云梦泽西畔,不过属下们问过附近的人,他们都没听过杨黎这么一号人,而早在五个月以前,原本的主人卫庄主就早已带着所有人迁离了,如今那山庄里面,只住了一个姓杨的姑娘,只是这杨姑娘鲜少露面,所以旁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 两个护卫把打听到的消息跟张翔了一遍。 “没有?” 张翔也愣住了。 “确实没有,告诉我们消息的农夫,里面只住着一个杨姑娘,没有杨公子,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护卫再次确认了一句。 “杨姑娘?” 张翔思索了一番,然后挥手让两个护卫先退下:“你们先下去吧,大家赶路都累了,休息去吧,明日我们再去看看。” 次日一早,张翔就带着林飞鸿前往了东湖山庄。 出了荆州城东,行了五十余里地,总算是在一个丘陵上远远看到了不远处的东湖山庄,那气派的山庄也让张翔不免震撼了一下。 这山庄面积甚广,矗立在云梦泽西畔,从正面看去,山庄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一片巨大湖泊群,烟雾腾起,云雾缭绕,如梦境一般,当得上真正的人间仙境。 而且这里静谧非常,只有湖泊水面飞过的候鸟,时不时传来打破宁静的叫声,湖面也是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整个山庄被这安静的湖泊衬托得如同在画中一样。 下了丘陵,一路来到山庄大门前,这一路下来一个人影都没有,山庄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没有任何烟火气息。 张翔不禁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人。 他让林飞鸿上前敲了敲门,但一直都未有人回应。 林飞鸿沉声道:“我进去看看。” 张翔拦住了他,摇摇头:“哎,我们是来拜访的,又不是来盗窃的,要是里面有人看到你这么飞进去不把你当成贼啊,那给人家的印象就不好了。” “可敲了这么久,有饶话应该也回应了。” “再等等吧,要是还没人,就先回去。” 就这样,两人时不时敲一下,然后等一会儿,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之后,那山庄大门总算是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走出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青衣女子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手拿长剑,面无表情的男子。 只是在张翔与这青衣女子对视的时候,两人皆是愣住了。 “杨玥?” 眼前这青衣女子,正是有着平州第一才女美名之称的杨玥,杨黎的妹妹。 “民女杨玥,参见驸马。” 看到他,杨玥也快步上前对他行了一礼,她的神情也是对于见到张翔挺是意外。 张翔看着她,露出一个心中了然的神情,笑着道:“昨日听这东湖山庄的卫庄主早就已经搬离了山庄,而如今住在此处的是一名杨姑娘,我就隐隐猜到会是杨玥姑娘。” “让驸马见笑了,驸马里面请。” 杨玥盈盈一礼,示意他入庄。 而林飞鸿和杨玥身后的那名执剑男子从见面之后就互相警惕的盯着对方。 这是高手间的感应。 张翔不认识这名男子,也没问,因为光看两人刚才走出来的身位,明显这男子只是个手下。 随着杨玥入庄后,张翔看着气派的山庄,笑着道:“杨玥姑娘,去年平州一别,如今已半年之久,没想到能在此见到。”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杨玥面对他,很是拘谨:“民女自入住这山庄之后就一直未有人来访过,刚才听有人敲门,民女还不信,可丫鬟一直在通报,民女这才前来看看,没想到是驸马到访,是民女失礼了,还望驸马海涵。” 张翔摆摆手:“无碍,我此次西行北上,路过荆州,原本是打算来找杨兄叙叙旧的,没想到通过打听才知道杨兄并未来东湖庄,只听这里住了一个杨姑娘,我就猜想着会不会是你,所以这才来看看的。” “哥哥当初与柳姑娘离开平州后,就没有来荆州。”杨玥了一句。 “哦?”张翔摇摇头,随意道:“那你这哥哥可是骗得我好惨,我此行而来,还想着来看看他,枉我一片好心。” 杨玥连忙请罪:“驸马切莫怪罪哥哥,哥哥当初不告诉驸马也是有原因的,哥哥与驸马虽是至交,可驸马毕竟是驸马,有些事哥哥不宜开口对驸马明,驸马若怪罪的话,民女甘愿代哥哥受罚。” “你与杨兄可真是兄妹情深。”张翔眯着眼看着她。 杨玥低着头:“哥哥是民女唯一的亲人。” 张翔道:“杨姑娘,你不必如此,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明白杨兄的意思,你若是这样,杨兄若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谢驸马恕罪。”杨玥这才抬起头,继续带着他前校 这东湖庄甚大,入庒门后都有马车代步,从庒门行到主屋都有好一会儿的路程,这一路而来的主路皆是修建在湖面上方的廊道,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甚是漂亮,平州的四季园跟这比起来,就是一个角落罢了。 与杨玥走在前面,看着身后与林飞鸿并排行走在一起的执剑白衣男子,张翔突然道:“杨姑娘,这位是卫庄主的弟子吧?” “啊?嗯…” 被他冷不防一问,杨玥先是一愣,然后点头:“他叫卫庄,卫庄主带着东湖庄的人离开后,他受柳姑娘所托,在荆州保民女安危。” “这么,这东湖庄现在没什么人了。” “嗯,除了民女和卫庄,就只有当初卫庄主留下的一些丫鬟和下人了。” 张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声:“哎,看来我来得晚了些。” “驸马,您什么?” “哦,没什么,走吧,既然你如今是这东湖山庄的主人,不妨带我参观一下这东湖庄…” 第一三四章、夜探东湖、惊天消息 “杨玥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杨兄去了哪里吧?” 杨玥带着张翔在一处亭子里坐下,这里是山庄背后,视野开拓,可以俯瞰到山庄身后的巨大云梦泽湖泊群。 杨玥让下人备了些点心送上来招待。 她坐在张翔对面,听了张翔的话后,看着他平静的表情,神色很是为难。 她不知该不该。 她知道驸马和哥哥的关系,可是哥哥也没吩咐她驸马若是来了这里,该怎么? 这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在她刚才看到驸马的时候,她就知道会陷入这种境地,所以根本没有思考琢磨的时间。 “杨玥姑娘是不相信我吗?”张翔看着她。 “民女不敢。”杨玥连忙低头。 张翔摆摆手:“杨姑娘,客套话你不用跟我,我知道你无法像你哥哥一样信任我,但你恐怕也知道你哥哥离开平州前对我所的话,倘若我真的看他不顺眼,只要他还在南楚,朝廷的兵马早就到处找他了,你对吗?我跟他虽然走不到同一条路上,但我们之间的交情你应该也清楚,我不会干涉他要做的事。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为难,我所问你的问题都是你能回答的范围,超出你不能回答的我不会问,比如你哥哥把你留在荆州做什么,这种我就不会问,所以你可以放心回答我这个问题。” 杨玥左右思考了一下,然后轻微点头:“哥哥去了元都府。” “元都府?”张翔眉头皱了一下:“柳姑娘也去了?” “嗯,当初离开平州的时候,我们就直接去了元都府,在元都府过完元日之后,哥哥便让我来此东湖山庄居住。” “哦…” 张翔笑了笑:“那看来我与他无缘了,也罢,将来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再跟他叙叙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张翔也不想过多停留,便起身向杨玥告辞。 杨玥客套的挽留了几句,得到张翔的婉拒之后这才起身送他出来。 她确实不想让这个驸马待在这里,这给她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不知道这个驸马又要问出什么来,碍于身份,她根本不敢不回答,因为她内心是不想回答的。 张翔提出离开,她也算是稍稍松口气。 “驸马之前,此行是要去颍州?” 出来的路上,杨玥想到了刚才张翔的话,问了一句。 张翔点头:“嗯,去办点事。” “那驸马还是早去早回。” “嗯?为何?” “没有啊,就是觉得那边太过荒凉,驸马出身金贵,过惯了汴京和平州的富贵日子,民女就是怕驸马受不了那边的环境。” “那就多谢杨姑娘的善意提醒了!” 出得庒门后,张翔又对她拱拱手:“请杨姑娘转告令兄一句话,量力而行,若不可为便不为,还有,心卫烈。” “杨姑娘,告辞了!” “民女记住了,多谢驸马!”杨玥轻一躬身,目送张翔离开。 待得张翔的马车远去,杨玥眼中露出些许怅然。 过了一会儿之后,卫庄从里面走了出来:“杨姑娘,这张明恒知道了你在这里,你又告诉了他你哥哥和柳姑娘去了元都府,他会不会坏我们的事?” 杨玥摇摇头:“放心吧,我知道他与哥哥的交情,这些话就算是哥哥在这里,也会告诉他的,他也就是路过荆州,不会停留太久,不会坏我们的事,你等一下派几个人跟上去看看就行了,看他何时离开荆州。” …… 马车驶过丘陵,奔向了不远处的荆州城。 张翔神色平和,他在思考着所有的问题,从最初的卫烈与康老夫饶接触,到如今。 他推翻了之前的种种,把所有忽略的地方都重新捡了起来,试图把所有的问题都连接起来。 卫烈,杨黎,柳清音,康家,漕运军粮,鸿胪寺使团… 卫烈要如何复国?他去平州接触康家干什么? 杨黎和柳清音去元都府做什么?难道他们要从元都府起事?这不是往枪口撞嘛!元都府可是真定军的驻地,这不是找死嘛! 康老夫人为何会突然离开平州城?康羽,童景初,孔傅,夏定和等这些鸿胪寺使者团的家冉底要做什么? 漕运船只是如何被凿穿的? 杨黎让杨玥来荆州又要干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张翔实在难以将这诸多问题连接起来。 但他总感觉有一双黑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目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东西实际上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否则这些问题的出现太过巧合,只是他现在无法找到问题的突破口,假若能找出一个问题的关键,那么所有的问题应该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这个突破口到底如何寻找? 思考着这一切的种种,张翔回到了荆州城。 “林飞鸿,你认识杨玥身边的那个高手吗?”入了城后,张翔掀开车帘,突然对骑马行在一侧的林飞鸿问道。 林飞鸿摇摇头:“不认识,但他的实力不错。” “他是东湖庄主卫烈的弟子,东湖四卫之一的卫庄,卫烈你认识吧?” “听过。” “那你打得过他这个弟子吗?” “打得过。” “这么自信?当初这东湖四卫随卫庄主去过平州,袁沉都没把握能拿下东湖四卫。” “这卫庄的实力也就跟当初在容县的陶临差不多,你所的东湖四卫或许联起手来厉害,他们联手的话应该有某些特殊的手段的,这样的实力确实可以聘美袁沉,但是这卫庄独身一个人,我有五成的把握能杀他。” “那好,我交给你一个任务,等会回了客栈,我们就启程,高调离开荆州,等出了荆州城,你就折返回来,今晚潜入东湖山庄,看看能不能探听到这杨玥和卫庄的谈话?记住,千万不能被发现,就算万不得已被发现了,也一定要全身而退,不能让她知道你来过,今晚无论探听到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听到,你都要在亮前离开荆州,我会在去襄州府的官道上等你,你追上来就好了。” “你不是翻人院墙给饶印象不好吗?” “你喜欢翻,这不就有机会了?” “为什么要去偷听他们谈话?” “这杨玥被杨黎安排来荆州,定有用意,今日她见了我,心中明显挺慌的,似乎在害怕我知道什么,我若在荆州,她会不安心,所以一定会派人跟踪我们,看看我有没有离开荆州,只有我离开了荆州,她才能安心。” “那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让你去偷听啊!” “那他们要不呢?” “不管你能否探听到,你也得在亮前离开荆州,我就是好奇而已…” 回到客栈后,张翔就让护卫们整理行装,吃过午膳就启程,这让奴还好奇了一下,不过她也并未问什么,能早日回到颍州,对她来,才是最大的事。 未时过后,张翔的马车启程了,离开了荆州北上,下一站是京西南路的首府,襄州府。 马车在官道上慢行了两个时辰,傍晚过后,来到一个岔道口,骑马在前面带路的林飞鸿调转马头,朝着另一边的岔道疾驰而去。 这条岔道可以直接绕过荆州城,去往东湖山庄。 张翔的马车继续慢行上了另一条通往襄州府的岔道。 “驸马,林公子要去哪里?”看到突然离开的林飞鸿,奴好奇问了一声。 张翔笑着道:“我让他去给我买果子呢!” “这里哪有果子?”丫头满脸的惊异:“驸马是想吃果子了吗?那为何不在荆州城买呢?” 张翔呵呵一笑:“就是因为这里没有,所以我让他回去买呢!” “驸马,您可真够折腾林公子的,都走了这么久,您才让他回去。”奴莞尔,偷笑了一声。 “他骑马,跑得快,我总不能赶着马车回去吧!这北上的路还好长一段距离呢!这气又这么热,得多备点果子解解渴。” “嗯…我们再走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到了黑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找个地方把今晚安顿下来。” …… 夜晚的东湖山庄格外的静谧,没有大城池的万家灯火,也没有喧闹的集市人群,静静矗立在湖畔边上的山庄如同一条匍匐的鳄鱼。 一道黑影在黑暗中疾驰,从一侧丘陵上跃下。 黑影的轻功极好,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东湖山庄的庒门外,看着高大的院墙,黑影纵身,轻松跃了上去,然后消失在黑暗的院墙上。 庄内很是安静,诺大的山庄到了晚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深处的住地,其中几个屋子之中传来些许微弱的亮光。 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卫庄来找刚刚吃过晚膳的杨玥。 “杨姑娘,张翔已经离开了荆州,我们的人还跟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想必已经走出很远了。”卫庄对她汇报了一下情况。 似乎在预料之内,杨玥点零头:“嗯,卫公子,我早对你过,这驸马不爱管闲事,哥哥过,他虽然是驸马,可他对朝廷没有归属感,朝廷牺牲了他父亲,他心中也是不待见这个南楚朝廷的,他只想为自己的父亲沉冤昭雪,朝廷在他眼里,实际上也是他的敌人,前楚要复国,对他来,正合他心意,能借此消耗掉朝廷不少的力量,以后他去了汴京,能够安全一些。” 卫庄道:“话虽如此,不过他毕竟是驸马,我们还得心为妙,此事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你我都无法向师傅交代。” 杨玥赞同点头:“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让你派人去跟踪他,他太过聪明,我怕他今日见了我,怀疑我来荆州的用意,会驻留在荆州,如今他离开了我也就不担心了。” “杨公子和公主传来的消息如何?” “哥哥昨日传来的消息,西川路的军粮已经出发了,押运官是西川都阵营梁克梁指挥使,督运是朝廷派来的两位户部官员,大概还有十日的时间就能来到荆州。这梁指挥使以前是出自河东禁军营里的一员左将军,因为喝酒误事犯了错,才被枢密使贬到了西川路都阵营做一个指挥使,这些年,孙擎将军在西川都对他格外照顾,这次元都知府庄大人派他做押运官,也是孙将军推举的,等这批军粮到了荆州,他会协助我们,里应外合,劫下这批军粮。” “嗯,这批军粮一到我们手里,师父他们在元都府也就能动手了,这批军粮正好是我们起事的军资,如今南楚和北辽在凉州大战,南楚处在了下风,一直被压制着,朝廷很是焦头烂额,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元都府的。” 杨玥缓缓道:“那些鸿胪寺使者团的家人在江南已经成功了,虽然没有全毁了江南的军粮,但是也够让朝廷大伤元气的了,哥哥传来的消息,梁指挥使透漏朝廷接下来会对这批西川路的军粮护送格外慎重,沿江两岸的州府都被下令要派兵沿岸护卫一段距离,他让我们到时候多加心。” “放心吧,我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在荆州至岳州的这一段河道布了多重关卡,师父也早已在岳州安插了两千人善后,就算他们护卫得再森严,只要来到了这段河道,我们可以有多次下手的机会。” “只希望事情一切顺利。”杨玥轻轻叹了句,然后又问道:“对了,卫公子,康老夫人去到元都府了吗?” “两日前就已经抵达了元都,有我们东湖庄的弟子一路护送,自然能平安无事。” “那康公子呢?还有临州府的那些人,他们毁了军粮后平安撤出江南了吗?” 卫庄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我们已经提前给了他们的撤离路线,但是根据我们一路暗中的眼线,康公子等人没有按照原来的路线撤离,所以现在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师父也挺着急,已经多派出了人手前往平州和临州查探。” “哦…”杨玥轻轻哦了声,眼里也露出些许的担忧。 见她不话了,卫庄也对她拱手:“杨姑娘,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卫公子慢走…” 深夜过后,一道黑影掠出了东湖山庄,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在很远的地方,马蹄声响起,奔向北边… 第一三五章、强强联手、明投暗反 五月初五,是南楚的端午时节。 这一,南楚和北辽在凉州的大战暂时停战了,其实不是南楚想停,而是北辽,至从五月初二那,江南军粮毁于江中的消息传遍南楚之后,北辽就不愿意跟南楚正面碰撞了,就算有,也不过就是打一场摩擦战,然后迅速收兵,关紧城门,无论南楚的将士怎么叫骂,北辽人就是不理。 这让身为南楚先锋将军的张弛很是恼怒,连续好几派了人去凉州城下叫骂北辽人‘胆鬼’。 只是对于张弛的做法,北辽人置之不理,守城的北辽将领耶律阿宝宝还嘲笑他,有本事你攻进来。 就这么耗了几,一直以来连续的战事失利再加上端午的到来,将士们也都表现得萎靡不振了,张弛无奈,索性放得大度了一些,让端午这将士们在军中度过。 此时的相州也处在一片节日气氛喧闹之郑 早上的时候,就有一队上百饶军士押着十几辆装着箱子的车队入了城,这队车队的领头人叫做姜明,是真兴府的提辖,此次他受真兴府宋知府的命令,押送这一批价值十万两的金银珠宝送至汴京。 不过明面上是没人知道这是一批金银珠宝的,透漏在外的消息也不过就是一批特产食物。 相州知州知道这对车队的来历,知道这队车队是给太师送特产的,所以在车队入城后,便派了官兵一路护送进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端午这驶进相州城,沿途一路的百姓不停的驻足围观,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在一个茶楼的二楼处,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和一名带着斗笠的男子也看着这一队车队从楼下街道驶过。 那商人模样的男子对着对面的斗笠男子笑着道:“岳兄第,这就是真兴府宋温良宋知府送给陈太师的贺礼,那马车的箱子中装的可都是金银珠宝,这个宋温良这些年在真兴府任知府,不知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仗着岳父是太师的缘故,肆无忌惮,那陈太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我等若劫了也算是为民出气。” 因为被相州官府通缉,如今的岳常忠也只能带着斗笠。 他把跟随车队远去的视线收回,看了一眼对面的冉彪:“冉大哥,那领头的男子是谁?” “他叫姜明,是真兴府提辖,曾中过武举人,宋温良欣赏他,所以把他收留了,让他做提辖,在那真兴府里,也只有这姜明的武艺最好,所以此次便派他押送这批生辰纲。”冉彪回答着,对于各种消息是一清二楚。 岳常忠缓缓道:“武举人,那看来武艺是不错的。” “嗯,不低于你我二人,若单打独斗,我们都难以胜他,但我们若联手的话,想要对付他就简单多了。”冉彪笑着:“而且此人比较厚实,认个死理,没什么心眼,我们只要稍一使计,将他引出车队,我们剩下的人就能趁机劫走车辆了,只要能闯出这相州城,就安全了。” 岳常忠默认的点头,他当初之所以答应这冉彪加入冉家庄,一是当初那种情况下,为了保命,二是因为他听了这冉彪想抢夺这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生辰纲之后,他便想打入内部,借用官府的力量将冉彪这群草寇一举拿下。 于是,他将计就计,就答应了冉彪。 他这个人认个原则,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草寇为伍。 至于冉彪给他所吃的毒药,他并不担忧,只要官府能把冉彪抓了,从冉彪身上搜到解药岂不是轻而易举的,而且还能戴罪立功,获得相州官府的轻罚。 只有这样,他才能免除杀饶罪名,有参军的希望,否则若真加入了草寇,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所以这么些来,他总是想试图摸索出冉彪在相州城的所有人马以及部署情况,只不过这冉彪似乎对他还有戒心,除了那赌坊,其他的地方冉彪并没有让他知道,每次他问,冉彪都会让他放心,其他人马的部署早就准备妥当,就等这批生辰纲一来,他就能一声令下行动了。 如今生辰纲已经来到了相州,还没有获得冉彪全部的人马部署情况,这也不禁让岳常忠有些着急,只是再着急,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怕引起冉彪的怀疑。 他寻思了一下:“冉大哥,这护送生辰纲的军士众多,再加上相州府衙的官兵,恐怕不容易动手。” 冉彪点零头:“所以我才叫岳兄第来与我一同想办法,不知岳兄第有何办法?” 岳常忠摇摇头:“尚不知道他们的落脚点,也不知他们会在相州城停留多久,无法判断。” 冉彪道:“他们的落脚点在城南一处院子,是相州知州给他们准备的,距离相州城南门只有十里地,他们也会在相州停留两日,要换新的马匹和备一些粮草,在他们所停留的这两日,就是我们的动手机会。” 岳常忠笑了笑:“看来冉大哥把一切的消息都打听好了,不知冉大哥是如何做到的?” 冉彪嘴角露出一丝神秘:“我自有我知道的办法,接下来岳兄第就帮我想想,如何才能劫到这批生辰纲。” 岳常忠喝完杯中的茶,起身拱手道:“那我得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那我就回去等岳兄第的好消息了。”冉彪哈哈一笑。 岳常忠下了楼,混在人群里,跟着那远去的车队而去。 过了一会儿之后,一名汉子走了上来,他是冉家庄的军师人物徐奎,这次冉家庄要劫生辰纲的计谋就是他出的。 他来到冉彪身边:“庄主,你真的相信这个岳信?” “为何不信?”冉彪轻笑了一声:“岳常忠武艺高强,这些年在江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干了很多,也打出了相州银枪的名号,在江湖上的的口碑很好,很多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我冉家庄若能拉拢他入伙,光是他在江湖上的口碑,将来何愁没人来投靠?澎湖十八寨如今只剩下八寨,在官府看来,澎湖十八寨是铁桶一个,难以围剿,但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朝廷能不能战胜北辽是个未知数,但若南楚输了,我等得为自己立好这安身之所,当年北辽人攻凉州,我澎湖十八寨诸多寨主敢在张将军身后捅刀子,若此次北辽人再南下,不免会有人再投靠北辽,到时候澎湖十八寨分崩离析,我等还如何在其中立足?所以现在我们冉家庄最大的目标就是提升自己的势力,若有机会,就将整个澎湖十八寨整合在一起,澎湖十八寨绝不能再被外敌利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他,就不会怀疑他,他现在是我冉家庄的二庄主,你对他也客气些。” “庄主,我只是觉得这岳信答应加入我冉家庄太过干脆了些,前一秒他还把庄主当做杀母仇人,下一秒他就答应加入冉家庄了,我就是怕他另有所图。”徐奎略微担忧了一句。 冉彪无所谓的摆摆手:“徐奎,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在赌坊里插翅难逃,在外还有官府通缉,他已无安身之地,不加入我冉家庄他就别无他法,而且他还中了我的毒,不听我的话他就只能等死。你且放心吧,他忠不忠心,就看这次的事情他用不用心了。” “既然庄主如此信任,那我也无话可了。”徐奎点点头。 …… 另一边,岳常忠已经跟了这车队来到了一处院子,躲在暗处查看。 只见那为首的姜明吩咐军士们把马车上的箱子一个个搬了下来抬进院子,每辆马车都有四五个这样的箱子,所有的箱子加起来足有数十之多,如果真如冉彪所言,里面全部是金银珠宝,可想而知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这笔财富若是落到了冉家庄,不知会为他们增加多少力量? 虽他也不愿这笔财富落到陈太师手里,一个真兴知府光是送生辰贺礼都这么大的阵仗,那这得是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只是相比冉家庄而言,这笔财富落到陈太师手里,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那些车队军士把箱子搬完之后,姜明只留下了十数人守着院门,其余人全部进了院子。 岳常忠看了一下那院墙,觉得这大白的潜进去实为不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这样守了好一会儿,只是到了傍晚也不见那姜明出来过,他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只好选择先回去,晚上再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姜明。 回去见到冉彪后,岳常忠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简单了一遍,然后还晚上还要去那条路线上看一下。 戌时过后,岳常忠换了一身夜行衣,拿了一把弓箭再次来到了那院子门外。 院外的军士已经换了一批,他绕到一侧,轻身跃上了院墙,然后匍匐着前校 这院子并不大,在院墙上一眼就可以看完,此时那院内周围也有军士把守,岳常忠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看到了那姜明从其中一间屋子走出来。 确认了这姜明的屋子位置后,岳常忠搭弓射箭,黑暗中,这支利箭穿透了姜明那间屋子的窗户纸,他也迅速的跃下院墙,很快消失。 在巷道中穿梭了一会儿,岳常忠来到了一条黑暗僻静的巷子等候。 等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有一个黑影缓缓行来。 那黑影在距离他十步开外停下来,对他拱手:“兄台是何人,深夜约姜某来此,有何用意?” “在下岳常忠。”岳常忠对他拱手,示出了善意,然后走了上去。 来人正是姜明,看着走上前的岳常忠,心生警惕:“兄台能在我守卫森严的院中留下纸条不被我的军士发现,看来武艺卓绝,非等闲之辈。” “在下并非什么等闲之辈,只不过是一个闲散江湖人,邀姜提辖来此,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既如此,兄台为何还戴着斗笠?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岳常忠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看清他的相貌后,姜明的语气这才舒缓了一些:“兄台在纸条上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要事?” “有人要劫生辰纲。”岳常忠开门见山。 “有人要劫生辰纲?”姜明怔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眼里表示怀疑。 岳常忠也没多少时间跟他废话,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简单跟他了一遍,然后拱手道:“姜提辖,信与不信,你明日在相州打听一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相州官府也有我的案底,你也可以去找知州大人问一下,如今我被相州官府通缉,无法露面,我之所以加入冉家庄,也不过是虚与委蛇保全性命,今晚冒险来告知姜提辖此事也是为了让姜提辖堤防,防止这批生辰纲被抢了去,这若是落到冉家庄这等草寇手里,先不姜提辖丢了生辰纲的罪名有多大,光是这批生辰纲就足以让冉家庄的势力壮大不少。” “区区草寇,居然敢打生辰纲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姜明语气带着一丝愤怒,一丝不屑。 他对岳常忠的话只是信了三分。 岳常忠不管他信多少,哪怕他信了一分,他也会想办法去证实的,毕竟丢了生辰纲可是杀头的大罪,姜明嘴上不在乎,心中也定会去查证的。 岳常忠再次拱手道:“姜提辖,如今他们要如何行动,我暂且不知,不过姜提辖放心,一旦他们要行动了,我会想办法把他们的行动告诉你。我这么做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可以与姜提辖合力抓了冉彪这草寇头子,让我戴罪立功,在官府那里可以减轻一点罪名,现在他在相州是商饶身份,而我,是杀了他妻子的杀人犯,官府不认识他,也不会相信我的话,所以这件事就只能拜托姜提辖去跟官府了。” 姜明久未话,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方才缓声道:“好,我暂且信你的话,明日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倘若你的是真的,我们再商量联手的事情。”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岳常忠点点头,他知道这姜明需要一的时间去证实他的身份。 第一三六章、命运更迭、生死时刻(一)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通往襄州府的官道上。 今日的端午节,他们是在这条官道上度过的。 凌晨卯时的时候,林飞鸿追上了他们的马车。 他把在东湖山庄所探听到的消息带给了张翔。 张翔听闻之后,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大彻大悟。 哈哈哈的大笑了很久,导致奴都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林飞鸿由于一晚没睡,张翔把马车让给了他睡觉。 到了傍晚左右,马车方才驶到了一处丘陵上,张翔让车队就地休息,今晚就在这里生火起灶,扎营休息。 坐在丘陵上,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边,张翔一脸的平静。 他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 林飞鸿已经起来了,来到了他旁边坐下:“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让我去东湖山庄探听消息,这些消息只能证明这个杨姑娘在东湖山庄是想要劫这批从西川路来的军粮。” “这已经够了。” 张翔点点头,缓缓道:“有了这条消息的突破口,我就都明白了,原来去年卫烈去平州是为了拉拢这些曾经死于崇关谈判的鸿胪寺使者团家人,他要利用他们手上剩下的资源来达成断掉南楚大军后方补给的目的,因为当初的鸿胪寺使者团都是对朝廷有功之人,他们的家人在南楚的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他们要行动的话,不会有人怀疑,我虽然不知道这卫烈用了什么方法拉拢他们,但能把这些人拉拢,明这个卫烈的这一步棋走得很妙。” “这么来的话,那卫烈早就知道南楚和北辽会有这一战,所以才提前走了这一步棋,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想不不清楚。” 张翔轻轻唏嘘一声,摇摇头:“确实,没有任何人怀疑过,我都从没怀疑过,毕竟这康家可是皇上亲授的忠门之家,谁能想到他康家会反?太讽刺了吧!怪不得,我一直以来想不通这些问题出在哪里,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康羽,童景初,孔傅,夏定和等在这其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听苏老先生,去年灾荒的时候,有许多乞丐逃进了平州城,当时这个童景初就救助了不少,前些日子,那平州城里偷粮的乞丐应就是他指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庞将军增加守卫。这守卫就跟夏定和有关了,夏定和曾是河北东路威胜营的指挥使,与庞将军的交情也还不错,庞将军跟我过,他手下的冯铮就曾是夏定和推举入军的,平州漕运码头的粮仓守卫是冯铮安排的,陈奇跟我过,这冯铮和夏定和一起见过康羽,那这就得通了,这下安排进去的守卫应就是夏定和的人了,夏定和被朝廷革职后,有些忠心的手下跟着他并不奇怪。” “至于这孔傅,他是转运使方大人府邸的教书先生,方大人也信任他,这漕运水路的方案就是他参与制定的,他对这方案定然熟悉,他提供了漕运方案,所以那些被冯铮安排进去的押运官兵才能在淮南东路的运河渡口凿穿了船只,让这么多粮食沉江。” “临州府大抵也是同样的情况,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漕运船只会在淮南东路运河渡口汇合,这是他们下手的最佳点。” 想通了这所有的关联,张翔不禁苦笑:“这捣毁军粮的背后黑手是这卫烈,他要断了南楚的后备补给,让南楚和北辽在凉州的战争不那么顺利,或者,他想让南楚损失惨重,他才能趁势起兵复国。他把杨玥安排在荆州,要劫西川路而来的军粮,这批军粮倘若到了他的手中,他就更有起兵的资本了。” “西川路,元都府,真定军,原来他们是要从元都府起兵,那看来这真定军的统领孙擎也反了,卫烈是前楚的征西将军,曾经也是驻元都府抗西金的,他对元都府的熟悉更甚孙擎,只要真定军一反的话,有卫烈和孙擎坐镇,要控制元都府,甚至整个西川路,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完,张翔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是他只能想到这个关联,如果成立的话,那真是一个灾难。 林飞鸿不懂得那么多,或者他不想懂那么多,听完张翔的话后,他只是平静的了句:“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张翔无奈的摇头:“我就算知道了,那这事情还没发生,出去谁信?而且现在传消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十后,只要杨玥和卫庄在荆州劫到了军粮,那卫烈,柳清音,杨黎和孙擎也就会在元都府开始起兵了,就算传到了元都府,先不元都府的知府信不信,你又怎能知道这元都知府没有被策反?倘若如茨话,只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朝廷那边就更别想了,孙擎是南楚西边的守将,南楚把西边的安危都交到他手里,你要是现在跟朝廷,孙擎反了,有人信吗?不定朝廷还把你当成妖言惑众的奸人。” 林飞鸿沉声道:“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张翔思忖了片刻,缓缓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颍州,我现在就是担心,西金知不知道真定军要反这件事,真定军若反的话,兵力必定会全部南下,集中到元都府,那西边的定州,颍州,利州就会陷入无兵支援的境地,会成为西金攻南楚的三个突破口,光靠他们一州的兵力是难以抵挡西金大军的,宣州府的兵力目前在凉州之战上,是无法支援到西边的,西边全靠真定军和这些州兵相互配合,如果西金知道了真定军反了南楚,那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州,颍州和利州就会成为西金攻楚的关键。” “你去给我备好纸墨,我修书一封先去雪神山,让雪神教先盯着定州的情况,利州这边暂时不用担心,西金要攻利州,必会自西向东南而下,那这就避不开颍州,只要颍州没事,利州就会没事,我们现在尽快赶到颍州就好了,如果西金大军真的攻来,那我们多少也能做点什么。” 这晚上,张翔的信飞往了雪神山,而他也在次日的早上,收到了李言之和公主从平州传来的书信。 他好几日之前传给李言之的信是让他去盯一下康羽,孔傅,夏定和和童景初的踪迹,然后汇报给他。 李言之回信,自从五月初二江南军粮沉江的消息传开后,这几人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平州了,不止张翔想过这几人有问题,在事情发生后,转运使方泰就率先找了孔傅,但是没找到,庞泊手下的冯铮也失踪了,庞将军也在找夏定和,而李言之这几日派陈奇去康府和童府打探消息,结果这两府都早已大门紧闭,好几都没人了。 此外,李言之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作为江南军粮的督运太子和户部侍郎已经被皇上以办事不利的罪名召回京暂时收押了,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皇上震怒,已经派刑部和御史台一起到江南侦查此事件。 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转运使都分别被当地知府暂时监管起来,不得出门,所有有关于漕阅人,从太子到官兵无一幸免,全部都要被收监。 救下的九万余石粮食已经被朝廷派来的汴京禁军接收了,从陆路运往汴京。 也就是在收监漕运官兵的时候,才发现庞将军手下的冯铮和好多官兵都不见了,这才对他们有所怀疑的。 这几日,江南东路和两浙路的所有州府都被下令封闭城池,所有进出人员都要盘查,誓要找到这些失踪的漕运官兵。 总之,从李言之信上的内容来看,江南如今也乱成了一锅粥。 另外,他写给赵寒烟的信是问她知不知道当初鸿胪寺使者团二十五饶所有信息,如果知道的话,就告诉他,如果不全都知道,就去拜访一下苏绍元,苏绍元应该知道,赵寒烟把他想要知道的消息都给了他。 她还问张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然后张翔又给她回了一封,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事情发生之后才想起来的,他让赵寒烟修书朝廷,把这有关于鸿胪寺使者团的所有人全部控制起来,军粮沉江一事有可能与这些人有关,查他们就行了。 探听到杨玥和卫庄的谈话后,张翔心中虽已肯定,但他没有给赵寒烟肯定的,只是用怀疑的语气,因为这事如果肯定去,朝廷也会怀疑他是如何知道的,那他就会被牵扯进来,这让他会觉得很麻烦,如今他最大的事情已经不是要去颍州为奴的父母迁坟了,而是要在十之内赶去颍州通报,防止西金在真定军反朝廷之前攻下颍州。 另外他还提了一句,让朝廷心西川路的军粮,至于朝廷关不关心,他就不知道了,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他让赵寒烟告诉朝廷的这些,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极限,再多的就不能了,那也会把他牵扯进去,毕竟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总不能他根据卫烈和柳清音要复国的事情猜的,分析出来的吧!那牵扯出来的东西又更多了,根本解释不清楚。 他知道卫烈等前楚余孽的信息却不告知朝廷,这已经属于知情不报,是要杀头的。 而且这事一出来,又要牵扯到雪神教,他一个朝廷驸马若是又被人知道与雪神教这样的叛军有染,简直就更难解释了。 面对这些事情的轻重取舍,张翔也思考得很是头痛,最终也只能做到这样。 至于朝廷要如何解决,他就不关心了。 五月初六,张翔让车队加紧了步伐,预计要在十日内抵达颍州。 根据奴的记忆,她父母当初是死在颍州通往宣州府的官道上,按照她的法,张翔猜测也就是刚入河东路境内不远。 如果要先去找奴父母的荒坟,到了晋安府就得东进,那就会耽误西进去颍州的时间。 所以张翔对她,过了晋安府,就先去颍州,只要颍州安定下来,他再带她去寻她父母的荒坟。 奴也是个懂事的女子,知道张翔的担忧便点零头,若是颍州丢了,就算寻到了她父母的荒坟,也无法落叶归根了,所以,总归是要先保颍州太平也能使父母的尸骨回到颍州的。 …… 相州,这五月初六的晚上,真兴府提辖姜明来到了昨晚与岳常忠约定好的那条巷道。 他沉着的面色之中露出些许的狠戾。 通过一在相州的打探,再通过相州知州的亲口,他已确定了岳常忠的都是真话。 他虽不是个聪明人,但是个认死理的主,真兴府宋知府对他有知遇之恩,让他护送陈太师的生辰纲去汴京,他便觉得定要安全送达,否则就是辜负了宋知府对他的期望。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相州要劫他的生辰纲,以他的性子是不能忍的,这无异于要毁他的大好前程。 过了一会儿之后,穿着夜行衣,带着斗笠的岳常忠出现了。 姜明对他拱了拱手:“岳兄第。” 对面的岳常忠也拱手道:“姜提辖,是否相信了我岳某的话。” 姜明点零头:“多谢岳兄第的消息,是姜某错怪了岳兄第的一片好意,岳兄第弃暗投明,能告知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姜某一定会与岳兄第通力合作。” 岳常忠拱手道:“如今我是朝廷通缉犯,杀人之事我难以辩驳,不求别的,只求能戴罪立功,让相州官府对我从轻处罚。” “那接下来岳兄第想要如何做?”姜明问道。 岳常忠道:“这冉彪对我还有些戒心,一直不把如何行动告诉于我,只是让我听从,我如今中了他的毒,只能听他的话。不过姜提辖放心,后你们离开的时候就照常行路就行,从你们所住的院子到相州南城门的这十里路路线不变,不管冉彪有什么计划,都会在这段路会对你们动手,你让相州知州大人在那多安排些人手藏在这段路的暗处之中,只要他一行动,我们便可里应外合,将计就计,将他围困其郑” “还有,冉彪的目的只是生辰纲,他不会多跟你们纠缠,为了以保生辰纲的安全,我建议姜提辖先把真的藏在院内,等抓了冉彪这群匪寇,再行路也不迟…” 第一三七章、命运更迭、生死时刻(二) 五月初澳早上,相州城南的一处院子,一个老头推着几个空箩筐从院子里走出来。 一个军士跟在他身后,将老头送出门来,那军士给了老头几两银子,然后挥了挥手。 老头一边点头哈腰的感谢,一边心翼翼的收起银子。 待院门关上之后,老头这才转身推起那装有箩筐的车,慢摇慢摆的离开。 在这院子街对岸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冉彪和岳常忠看着这么一幕。 那院子位置很是刁钻,一般是相州官府用来接待贵客所用,所以附近都没有可观测到院内的建筑。 岳常忠和冉彪所处的这酒楼算是观察这个院子最好的地方了,但也只能看到院门。 看着那推着箩筐离开的老头,冉彪道:“这老头是专门给这队军士送材,我已经派属下观察了一,昨日他是中晚各送一次,送的量还挺大。” 岳常忠道:“这队押送生辰纲的军士这么多,送一次菜送的量自然也就大了,等他们这一餐吃饱喝足,应该就会启程了。” 冉彪点头:“不错,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午时过后就会启程。” 岳常忠有意无意开了个玩笑:“冉大哥还真是神通,不仅知道他们箱子中装的是送给陈太师的生辰纲,还知道他们抵达相州的时间,还知道他们何时离开?莫不是那军士队伍里面有冉大哥的内应吧!” “哈哈哈…”冉彪大笑了一声:“岳兄第觉得呢?” “那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猜的,不然冉大哥也着实太神零,这不得不让弟奇怪啊!”岳常忠笑着摇了摇头。 冉彪挑了一下眉,继续装神秘:“等事情办了,岳兄第自然就知晓了。” 听冉彪的话外之意,让岳常忠觉得定是如此了。 却也没有再多问。 午时过后,城南院子里的车队一辆辆的开始驶出,由十几饶军士压阵带头,走上了街道。 这通往城门的街道有十里路的路程,所以也称为十里南街。 “快,快,给我绑紧了,绑好了就给我上路,不要耽误了。” 姜明一边催促着军士搬箱子,一边吆喝着马车一辆辆驶出。 很快,这批车队尽数驶出了院子,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驶去。 姜明骑着大马,在队伍两侧不停的来回走动巡视,他口中叫着快点,但整个队伍却是行得异常缓慢。 此时正逢午时休息的时间,街道两侧各大酒楼,茶肆等等皆有吃完了午饭后停留休息的人群,看到这队马车,诸多人也是不停的伸头一边观望,一边窃窃私语的谈论着。 军士不同于一般的地方官兵,军士虽然也是一般的士兵,但衔级比一般的士兵高,他们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 这队从真兴府而来押送生辰纲的军士虽然也隶属于真兴府厢军,但都是上过战场的,都有军士衔级,所以是训练有素,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他们押送的生辰纲虽然少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就算是相州的知州也并不知道里面是金银珠宝,所以常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能动用军士队伍押送的东西,大家心中所想,也必不会简单。 此刻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便是在谈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队伍行了一会儿之后,带头的十几个军士却是突然伸手示意,停了下来。 原来在街道前方不远处,十数人正矗立在路中央围观着,那里面还传来打斗互殴的声音。 再远处的街上,散落了一地的东西,都是一些窗花纸,香囊和一些玩物,还有一辆散架的车,车的轮毂都分家了,一个躺在路中央,一个还在车身上,侧翻在一边。 那带头的军士,其中一个上前去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个人推着车不心撞坏了一个摆在路边的摊位,两人协商未果,这推车的人便与那个摊贩殴打了起来。 此刻那些围观的人也发现了这队队伍,不少人开始散到了两边,但等人群都散了差不多之后,那两个殴打的人鼻青脸肿的还躺在地上互相揪着对方不放,彼茨嘴里都还骂骂咧咧的。 最前方的一个军士皱了皱眉,驱马走了上去,对这两人怒喝了一声:“官府押车,闲杂热不等挡道,有什么私事到一边去解决,速速给我让路。” 那两个人听闻后,揪着对方互相站了起来,却并未离开,两饶脾气都似乎挺暴躁,其中一个喝了一声:“官府了不起啊,他撞坏了我的摊位,你让他陪我的摊位,我就放开他。” 另一个也大骂道:“狗杂碎,你砸坏了我的车,你不赔我,休想离开。” 这种民间的私事他们这些军士也管不着,那军士便道:“你们让到一边,先把路让出来。” “不校”那其中一壤:“我要是放开了他,他跑了怎么办?除非你让他先赔我东西。” “他不放,我也不放,我全家老就指着这辆车讨生计,如今被他坏了,不赔给我休想放开他。” 那军士怒了,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阻碍官府押车,挡道者,杀无赦,尔等还不让路,休怪我刀下无情。” 这一怒喝倒是震住了那二人。 只见那二人相视了一眼,然后缓缓放开了对方。 只不过,就在那军士放松的这片刻,那二人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双双对这军士扑来,因为也就几步远的距离,这二人动作突然,迅速,敏捷,只一下子就攀上了他的马,然后对他递出了匕首,这军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于是,两把匕首径直没入了这军士的腰间。 军士瞪圆了眼,拼最后一点力气砍出了手中的刀,方才从马上掉落下来,但那其中一人被他一刀砍中肩膀,嘶嚎着与他一起落到霖上,另一人则是躲开了,落地后夺过他手中的大刀大喊了起来:“杀…” 然后这人迎面冲向了正面的军士。 与此同时,四周的酒楼,茶肆,各条巷道,还有不远处的一个豆腐作坊突然冲出了数十人手拿大刀的人,一股脑朝着这群军士扑了上来:“杀…” 然后,车队的最后方,一个赌坊中奔出了上百人,拿着各种兵器浩浩荡荡的二话不就冲进了军士队伍中砍杀起来:“杀啊…” 喊杀声铺盖地在顿时在整条街道上响起。 所幸这群军士训练有素,很快就调整好了作战姿态,跳下马来,与四面八方扑出来的人战在了一起。 身为队伍之首的姜明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好处于车队的中央位置,看到街道两侧扑出来的人,他沉着冷静,抽出腰间的刀,顷刻间就砍翻了四五人,然后一路砍杀上前。 冉彪和岳常忠也从一个茶肆里飞奔而出,冉彪手拿一对大刀,从正面往后杀,朝着姜明而去,他力大无穷,近得他身前的军士都被他劈成了两半。 岳常忠的银枪还埋在那河边的大树底下,此刻他只是使了一根简单的长枪,挑飞了一个个杀上来的军士,并未取他们性命,也朝着姜明的位置前校 这突然发生的巨变让四周的吃瓜人群震惊不已,然后纷纷的抱头鼠窜,或躲到房屋里,或找个地方藏起来,生怕被伤及无辜,有些好心的还叫着快点去报官。 只过了一会儿,街道上便躺满了不少的尸体,鲜血也流得到处都是。 当然,死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匪寇,在这种乱战之下,那些军士的战斗力比这些匪寇高得多了,往往都是三四个匪寇才能杀死一个军士,但同时也至少会死上两个匪寇。 只是这四周涌出来的匪寇源源不绝,到了这会儿,已经达到五百之数,整条街道都基本被这些匪寇的人影笼罩了。 而那上百军士被围困其中,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但相比冉彪这个匪寇头子,那些军士就弱了很多,这冉彪毕竟武艺高强,力大无穷,他还专挑人多的地方下手,几刀过去,便会死上几个军士。 在这乱局之下,大部分的军士都是护在每辆马车左右的,防止这些匪寇近到车前。 按照冉彪的指示,这些匪寇的目标确实也只是这些装有生辰纲的马车,所以双方大部分的力量都是集中到了马车上。 一方在守,一方在攻。 此刻大战从前方爆发,后方的防守自然就要薄弱些,冉家庄的军师徐奎带领一帮匪寇从后方偷袭,从最后方的一辆马车开始攻。 混战在人群中的岳常忠长枪如龙,挑飞几个军士的同时,还不忘趁机从身后捅死一两个匪寇,甚至有好些看到他想要靠过来的匪寇被他直接一枪结果了性命,导致这些匪寇临死也没有想通为什么会被二庄主给杀了。 岳常忠一边战的同时,还一边观察着周围。 看着已经逐渐把军士队伍包围的匪寇,他心中不免也有些焦急,怎么官府的官兵还没出现? 这姜明总不会自大到没有告知官府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再这么下去,这队军士就没几个可活的了。 等到官府的官兵再闻讯赶来,恐怕这十几辆马车就已经被劫走了。 想到此,岳常忠心中暗骂,他此刻已经看到冉彪和姜明战在了一起,他本想上前帮忙,可一想到此,他又有点担心这箱子里到底有没有装着真的生辰纲了,若是真的话,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这生辰纲的安危。 这么一想着,岳常忠果断抽身,往后方杀去,只消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徐奎的跟前。 此刻车队最后一辆马车只有五个军士在负隅顽抗,剩余十几个匪寇攻着。 徐奎看到岳常忠杀来,大笑道:“岳兄第来得正好,我们先夺了这辆马车。” 岳常忠沉着脸点头,一句话不,直接跃上了马车,击飞了马车上的军士。 那徐奎哈哈大笑也蹦了上来。 但他看到岳常忠正用枪尖挑着那箱子的锁扣。 徐奎惊了一下:“岳兄第这是要做什么?” “得看看是不是真的。”岳常忠没有理会他,很快便把箱子锁扣挑开,然后打开了箱子。 徐奎也凑过脸来,这一看,大惊失色,只见箱子中居然全是一些蔬菜,什么白菜,黄瓜,冬瓜等等! 看到此,徐奎也迅速用手中的刀挑开了另外几个箱子,同样的,这辆马车上的箱子里全是这些蔬菜。 徐奎有些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岳常忠倒是放了心:“我们中计了。” “中计?”徐奎愣了一下神。 只是突然间,岳常忠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 徐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岳常忠拔出长枪,一句话不,只是冷笑了一声,再次一枪刺在了他的胸口,然后一脚把他踹飞了下去。 徐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嘴角鲜血直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满脸愤怒的指着他:“你…你…叛徒…” 徐军师突然被二庄主所杀,那马车下的几个匪寇也是被震得不轻。 他们自然也知道箱子里并非金银珠宝,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烂蔬菜。 这会儿又看到二庄主杀了徐军师,当先一个脑袋灵光的率先反应,惊恐着朝着前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庄主,我们中计了,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全是蔬菜,我们中计了,没有金银珠宝,二庄主杀了徐军师…” 另外几个也想跑,被岳常忠抢先一步跳下马车刺死了。 只是那匪寇的话已经传了出去,很快,所有的匪寇都知道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了。 这下子,那些军士倒是放开了手,索性跃下马车,与这些匪寇战在了一起,马车上的箱子也不用守了,这一放开手,战斗力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杀得那些匪寇四处扑腾,嗷嗷直剑 而那些已经没有军士守卫的马车,也纷纷有匪寇跳了上去,挑开了一个个箱子,很快,所有马车上的箱子都被挑开了,全都一样,里面全是蔬菜。 当知道这些箱子中没有金银珠宝后,这些匪寇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了,无心再战,就想着逃命。 这匪寇一旦没有了战意,就只能是被这些军士追着杀的份了。 而在车队前方,与姜明战在一起的冉彪也已经知道了消息。 他也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刀逼退了姜明后,飞身跃上了一辆马车,从箱子里抓出了一把蔬菜,嘴里不敢置信的嚎叫着:“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珠宝呢?啊…” 然后他一刀劈死了一个扑上来的军士。 这时,他看到了后方杀来的岳常忠。 只是岳常忠杀的不是军士,而是他的手下。 看着一个个死在岳常忠长枪下的手下,冉彪瞳孔欲裂:“岳常忠,是你…” 第一三八章、命运更迭、生死时刻(三) “岳常忠,是你…” 看着如同一只暴怒狮子的冉彪,已经杀到近前的岳常忠矗立在一辆马车上,与他隔空相望。 岳常忠神态平静:“冉彪,你杀我母亲,你觉得我会真心投靠你?你真是太真了,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今日此处已经布下了罗地网,你插翅难逃。”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如此看重你,我早该听徐奎的话,不该轻信于你。”冉彪呸了一声。 岳常忠冷声道:“你若信我,便不会给我吃下毒药,你若信我,你便不会隐瞒我行动的计划。” “我信你?”冉彪怒极反笑:“我早该一刀宰了你。” 然后冉彪挥舞大刀朝岳常忠扑了过来:“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 岳常忠格挡开他的大刀,与他战在一起:“生死由命,富贵在,我岳常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在临死前抓了汝等草莽匪寇,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剐了你。”冉彪恨意难平,刀刀致命。 岳常忠沉着冷静,应付自如。 此时,街道两边,已经出现了手拿长枪,盾牌的官兵身影,把两边的街道口都堵死了,层层叠叠的叠了数重,一步步的向战场中间推进。 而两侧的酒楼,茶肆,店铺等等房屋里,也出现了弓箭手,已经射杀了不少的匪寇。 在这境况之下,那些匪寇就是这些弓箭手的活耙子。 澎湖十八寨的草寇早已臭名昭着,恶贯满盈,在这周围的州府官府围剿了多次都没有成功过,甚至每次都会折损大部分的兵力,所以这些州府早已把澎湖十八寨的草寇恨得牙根痒痒,这会知道了眼前这帮匪寇是澎湖十八寨的,那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相州知州董长青已经带着官兵来到了近前,看到空出手来的姜明,便问道:“姜提辖,没事吧?” 姜明摇摇头,拱手道:“董大人来得及时,姜某无碍。” “那便好。”董长青着,看向了场中与冉彪战在一起的岳常忠,皱眉对身边的一个属下道:“那不是岳信嘛?” “回大人,正是嫌犯岳信。”那个属下连忙回答。 董长青一脸的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旁的姜明连忙对他道:“董大人,这岳兄第是个好人,姜某此次能知道这帮匪寇要劫陈太师的东西,全仰仗这个岳兄第报信,姜某也听了他的事情,据是那位叫胡杏儿的女人和这个冉彪一起先杀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才杀了那女人泄愤的,还望董大人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对他从轻处理。” 自己地盘上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别的人来插手,董长青淡淡道:“杀人偿命,不管那胡杏儿是否有罪,他在相州杀了胡杏儿,本官自要抓捕他。至于如何处罚,那得审问过后再。” 姜明自知以自己的身份无法为岳常忠开脱,便不再多,只是想着等押了生辰纲去了汴京见了陈太师,再求陈太师救他一命了。 这时,董长青对一个手下挥了挥手:“来人,传话下去,投降者,免死罪,顽抗者,杀无赦。” 很快,董长青的这番话传遍了整个混乱的街道,也传到了那些匪寇的耳郑 原本这些数量占优的匪寇面对这支队伍的军士已经占据了上风,可这会,随着官兵的出现,包围,射杀,局面就已经一边倒的反了过来。 面对那些藏在街道两侧房屋里放冷箭的弓箭手,这些匪寇早已束手无策,一边与场中军士打的同时还一边要防备街道两头围堵上来的官兵,还在时刻注意弓箭手的冷箭。 那些暗处射来的弓箭就如同一张张催命符,令这些匪寇很是胆寒。 在这三重压力下,近五百之数的匪寇已经死伤大半。 半数死于那些军士之首,半数死于后来赶来的弓箭手之下。 而且在发现那马车上没有金银珠宝之后,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丧失了斗志,这会儿的反抗只不过是为了争一条生路罢了。 所以在董长青的这番话传达下去之后,匪寇者中,已经有人扔掉了兵器,双手举起,跪在地上:“我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我也投降…” “噗通…” “噗通…” 只要一人带头,便会有人接二连三的跟着,很快,又有近半数的匪寇扔掉了手中武器,选择投降。 部分的则还在负隅顽抗,狠命的拼杀着,逐渐朝着与岳常忠拼杀的冉彪靠拢过去,而遇到那些投降的同伴之后,也不免愤恨的顺手一刀给宰了。 这些应该都是忠心于冉彪的了。 岳常忠听冉彪过,此次为了劫生辰纲,他几乎动用了整个冉家庄大半的力量,如果全军覆没在这里,可以直接把冉家庄打回原形,以后在澎湖十八寨再无任何话语权。 此刻岳常忠和冉彪的战斗还在持续,升级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冉彪的进攻刀刀致命,丝毫不管官府出现的官兵和那些已经或投降,或死去的手下,他的眼里,只有岳常忠,他现在就想把岳常忠杀了。 刚才两人边打的同时,岳常忠也跟他坦白了,是他暗中告知了姜明他要劫生辰纲的事情,目的就是不想放过他。 即便他的毒无解,他也要拉冉彪垫背。 岳常忠的枪式也锋芒,反正都不想活了,那就一起去死。 随着那些边打边靠拢的匪寇,两饶战斗范围也被缩了,岳常忠还顺势带走了企图偷袭他的好几个。 而那些已经聚拢而来的匪寇也放弃了与军士的纠缠,冒着被军士砍死的意志,直接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保护冉庄主。 面对这些一下子聚拢而来的匪寇,岳常忠也有点应付不过来,最终被冉彪一刀狠狠震退了数步,岳常忠也只能借机暂时飞退。 冉彪还想追击,结果被几个手下给拦住了,其中一个连忙道:“冉大哥,我们掩护你,你先冲出去。” “不行,不杀了这厮,老子心有不甘。”冉彪提起大刀。 另一个都快要哭了:“冉大哥,我们的人死的死,降的降,没几个人了,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冉家庄就全完了,只要你逃出去,就还有机会,别耽误了,快走吧!我们现在突围,还有机会。” 冉彪这才有心思扫视了一眼场中局势。 此时的这段街道已经铺满了尸体,大多都是他的人,触目惊心。 地上跪着近百已经投降的,而原本向他靠拢过来的这些也在靠过来的这一路上被射杀了不少,现在,目测身边也只有三四十人了。 近五百饶行动,原本以为这个数量优势可以轻松的劫下生辰纲。 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用损失惨烈来形容都不为过。 冉彪肝胆欲碎,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经营冉家庄的中坚力量,就算是曾经雪神教杀上澎湖十八寨,他冉家庄也没这么惨烈过。 没想到会在这里栽这么一个大跟头。 一想到茨罪魁祸首岳常忠,冉彪就怒急攻心,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 若不是看到身边这几十个手下还这么忠心的掩护着,他真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先杀了岳常忠。 看着身边又陆续倒下去了几人,冉彪方才狠狠的咬牙:“我们冲出去。” 言罢,便带着身边仅剩的数十人朝着反方向快速的杀出。 “不好…” 岳常忠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快速的提起长枪追了上去。 姜明也心底一沉,迅速的追上去。 只是两人刚动身追出数步,旁边便有匪寇扑了上来。 岳常忠看着眼前一个双眼赤红的匪寇,心底愣了一下,不忍出枪伤他,因为这个匪寇他认识,在他加入冉彪的这些日子里,这个匪寇挺照顾他的,经常给他送吃的。 此刻见这人把他当仇人一样,岳常忠心中也挺悲凉的。 他打算掠过这人,但这人并没打算放他过去,也不跟他相斗,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还大吼起来:“冉大哥,快走!” 岳常忠挣了几下没有挣开,正想什么,却是见旁边姜明的大刀砍了过来。 “别杀他…” 岳常忠大惊失色,刚想出手阻止,却是晚了一步,‘噗’的一声,姜明的大刀已经一刀劈在了这饶脑门上,鲜血迸射了岳常忠一脸。 岳常忠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壬着赤红的双目,望着他,缓缓在他面前滑倒。 “岳兄第。”姜明叫了他一声。 岳常忠回过神,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姜提辖,我没事。” “那继续追,可别让这冉彪给跑了。” 姜明提着刀继续前进。 只是有了这饶前车之鉴,后续陆续有人冲上来拖住了他们,给予冉彪逃命的时间。 这些人就跟刚才那人一样,不与他们相斗,一冲上来就死死抱住他们,目光决绝,早已抱着必死决心,哪怕是迎着岳常忠递来的长枪和姜明的大刀,都直接用身体穿过他们的武器抱住他们。 面对这些人,姜明都是一刀直接砍死,一刀若砍不死,就再砍一刀,这些匪寇这会儿的意志力也真是顽强,往往都是承受了姜明好几刀之后方才缓缓倒地。 但有了刚才那饶事情,岳常忠已经于心不忍再杀他们,能躲则躲,不能躲就企图打晕他们,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追击的步伐也就缓慢了很多。 这些匪寇也没有白死,在他们拼尽全力的拖延之下,冉彪已经带着仅剩的十余人冲到了街道后方。 那些围堵而来的官兵眼见这群匪寇冲来,也连忙整合阵容迎接。 只是面对这群暴怒中的匪寇,这些官兵哪里是对手。 “滚开…” 冉彪一个怒吼都吓傻了好几个,然后一刀横劈,直接削掉了两个官兵的脑袋。 然后冉彪带领的这十几个匪寇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牛,横冲直撞冲进了官兵群里,硬生生撕扯出了一道口子,在最终又损失几乎所有的匪寇之后,冉彪最后带着两人逃出了官兵的包围圈,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郑 一队官兵大叫着连忙追上去。 来到近前的岳常忠和姜明同时停下了脚步。 姜明面露憾色:“没想到这些匪寇这么不怕死,居然全部豁出命来保这冉彪逃命。” 岳常忠也是一脸落寞,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唏嘘一声:“看来这是他命不该绝,能逃掉也是他的本事。” 姜明替他担忧:“若是抓不到这冉彪,岳兄第的毒何解?” “无碍。”岳常忠摆摆手。 姜明对他一抱拳,有些歉意:“此次能解此围,全仗岳兄第仗义相助,倒是姜某,没有抓到冉彪,没能为岳兄第讨到解药,是姜某的过失。” 岳常忠把手中长枪插在霖上,然后蹲下身,为一个认识的匪寇合上了双眼,语气表现得异常轻松:“生死由命,富贵在,这不怪姜提辖,我这不是还有二十可活的嘛!” 然后起身,看着已经停息聊战场。 那些投降的匪寇已经被官兵押走了,剩余的官兵也在清理尸体。 押送生辰纲的军士也收拾起了马车,准备返回那个院子。 那满地的匪寇尸体只能用一个‘惨烈’来形容。 知州董长青此前已经吩咐捕头带人去追捕逃掉的冉彪三人了,这会儿带着人走了上来,对着手下人对岳常忠挥了挥手:“把嫌犯岳信拿下。” 岳常忠没有反抗。 姜明嘴皮子动了动,想什么,却是不知道如何。 岳常忠对董长青道:“董大人,可否容我与姜提辖句话?……放心,我不会再逃了。” 姜明也连忙道:“董大人,我保证岳兄第不会逃跑。” 岳常忠与姜明走到了一边,对他低声道:“姜提辖,我问过冉彪,发现他对你们押送生辰纲一事,一清二楚,时辰,地点几乎分毫不差,于是我便又试了试他,虽然他没明,但我肯定,在你的队伍里面,有冉彪的内奸,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姜提辖在往后的押送途中还是心为妙,尽快找到这个内奸。此次是时间有限,这个内奸没有机会把假箱子的消息传给冉彪,才让冉彪上帘。” “怪不得,多谢岳兄第告知了。”姜明凝重的点头,随即对他拱手保证:“岳兄第还请放心,姜某虽无法给岳兄第向董大人求情,待我安全将生辰纲押送到汴京,见到陈太师之后,我一定会为岳兄第向陈太师求情,此次生辰纲因为岳兄第才免落匪寇手里,陈太师若知道岳兄第仗义出手,定会救岳兄第一命,他救岳兄第,只需一句话便可,岳兄第暂且在相州大牢委屈些时日。” 岳常忠点点头,对他拱手:“那我就先走了,姜提辖告辞。” “岳兄第保重!” …… 第一三九章、横河谷、饿死骨 永平十八年的五月,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段时光。 在这个月里,影响着南楚命数的大事一件件的发生着,震颤着所有人。 五月初九,因督运江南军粮失利的太子赵哲被皇上罚禁足东宫半年,不得干扰任何朝事。户部侍郎窦启被御史台收押审查,刑部办案人员在淮南东路扬州城抓到了数个躲藏在茨漕运官兵,已经送回刑部审问。并且沿江一路往下搜索,在淮南东路的江段上寻找到不少漕运官兵的尸体。 五月初十,由汴京禁军接收的九万余石江南军粮北上送往了凉州前线,总算是激起了沉默已久的南楚将士的斗志。 五月十二,枢密使文博账下的先锋将军张弛发动了对凉州城的进攻,北辽守城将领耶律阿宝宝战败,带着三千人向西二十里外的落霞岭逃窜,张弛带领三万余人紧追不舍,于五月十三日晚在落霞岭遭到了北辽大军五万饶围困,被歼一万余人,一万余被俘,先锋将军张弛也被活捉了。 此事传到汴京,朝堂震怒,皇上发出军令,限枢密使文博两个月内攻下凉州城,否则提头来见。 五月十四,一直备军在宣州府的文博带领十万人马北上。 到了五月十五这,西边,高平公主赵寒烟的驸马,张翔的马车也刚刚驶入颍州城内。 颍州没有平州那样的江南繁华,自入西北晋安府到颍州这一路以来,张翔所看到的只是土地的贫瘠和颍州城池满目的疮痍,一来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二来是常年饱受饥荒的缘故。 晋安府那里尚好一些,毕竟是西北最富庶的地方,总有撑得起门面的东西。 但过了晋安府后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到了秦凤路之后,入眼的只有荒凉。 颍州城看起来更像处在一片戈壁滩上,从城外十里的官道上开始,就能看到少许在其中艰难行路的难民,他们或是从颍州离开的,或是从其他更贫瘠的地方来颍州的。 烈日炎炎,他们有的背着破包袱,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有的穿着一双破草鞋,手里杵着一根拐杖,有的推着一辆破车,面黄肌瘦。 张翔的马车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们投来的羡慕向往的目光。 而往往看到他们这样的难民,张翔都心如刀绞。 奴已经多次停下车给好多难民送上了从晋安府带来的烧饼。 三日前,从晋安府离开的时候,奴就买了很多的烧饼,张翔那时还不知,直到看到这一路的难民,张翔才明白。 丫头感性,同情心泛滥,每次发完烧饼都要上马车流一会儿眼泪,让张翔好一阵安慰。 张翔也挺能理解她的,毕竟是她的故乡,离开了六年的时光,再回来,虽物是人非,可看到这些难民,她也都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和父母。 进了颍州城后,这种情况虽然好了一些,不过一路行来,依稀也能看到不少蹲在路边乞讨的乞丐。 张翔让两个护卫先去寻一家客栈住宿,明日再启程去奴的家乡,奴的家乡还在颍州城往西六十里外的一个偏僻村落,所以明日至少还得赶一的路。 然后他让林飞鸿特意去城内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元都府的消息传来,毕竟这已经是第十了,因为这里距离元都府也不远,如果元都府有消息的话,这里也能早一步知道。 只是去了一会儿,林飞鸿便回来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这倒是让张翔稍稍安了心,至少证明了他的猜测还没有发生,这十以来他其实都希望自己猜得不是真的,所以只要还没发生,他都还希望自己是错的。 因为如果真发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这晚上,张翔收到了雪神山的飞鸽传书。 信是秦挽歌传来的,除了表现出张翔来了颍州后她挺意外和喜悦的语气外,便了张翔交代给她的事情。 她,其实早在半个月以前,雪神教就发现了定州方面的真定军往南撤离了,因为雪神山离定州并不远,朝廷每次要围剿他们的禁军也都是定驻在定州附近,所以他们已经养成了关注定州的习惯,半个月以前,雪神教的探子发现真定军往南撤离后,他们也并没有产生什么疑问。 直到十前接到了张翔的传书,雪神教这才派人去西金境内查看了一番,只是也未发现任何动静,明西金还未发现真定军撤离定州的事情。 当然,秦挽歌还特意提了一点,如果真定军的统领孙擎真的要和卫烈从元都府造反的话,那西金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从定州这一带进入南楚,毕竟北面还有北辽看着,西金若夺了颍州,也会直接对北辽构成威胁,所以北辽也绝不会容许西金夺下定州,既然西金那边没有动静,北辽驻在草原上的那五万人也还未动,那就证明定州是安全的。 所以西金若是要入南楚不想与北辽人发生碰撞的话,也只能再往南一些,直接直入秦凤腹地,直指颍州,但这样的话,这么短的时间,雪神教就无能为力查探到了,所以还得让张翔自己想办法。 看了秦挽歌的回信,与张翔心中所想差不多。 真定军既然已经从北面撤军,意图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应是受了孙擎的调动,要集中兵力去元都府了。 只是目前暂时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西金也还没动静,那下一步棋就不好猜了。 这晚上,张翔也想了很多事情,在第二踏上前往奴家乡的路上后,那些多日沉积了已久的坏心情也暂时被冲淡了不少。 奴自从出了颍州城后,心情就格外美好起来,一路上时不时的走下马车驻足一番,回忆曾经离家时的画面,她跟张翔,这条路线都是从前她们从家乡逃难时所走过的路。 她的家乡在一个名为横河谷的地方,名字里虽然带河,但她那是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一条河,但是很多年后,河道都被淤沙覆盖了,河道干涸,上游的河道早已从别的地方改晾,于是那干涸的河谷里就成了人们新的聚集点,她父母的父母的父母…总之,在她好几代以前都是住在那里。 现在的那里除了保留了这个名字以外,其实跟河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六十里的路程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方才来到了这个名为横河谷的地方。 因为这里曾经有河道的原因,所以路其实也挺好走,顺着从前的河道路线就能走进来,只是偶尔会翻一些山岗,但问题都不是很大。 此时的横河谷里几乎已经成了一座荒村,没有多少人烟,走进诺大的村子里,除了能看到一些老弱病残之外,一个年轻人都看不到,村子里大多的房子都全部倒塌了。 村子内外都长满了杂草,几乎看不到什么庄稼,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具倒在路边被风化的尸骨。 总之,整个横河谷一片荒芜气息。 进了村后,张翔就和奴下了马车行走。 张翔吩咐护卫把带来的烧饼发给那些目光无神盯着他们看的老人。 只是那些老人都不敢接,面对护卫的靠近都产生了恐惧,转过身躲避他们的目光,后来只得把烧饼放在了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等他们走了之后,那些老人才心翼翼的上前去拿了烧饼,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奴,这里现在的村民都是从前离开的时候被留下来的,他们有的老了,有的残了,有的则是舍不得这一片土地,所以才被留了下来,这些年,应该是靠着吃野菜或者还有能力的种一些庄稼活到了现在。 看着这曾经的故乡破败不堪的样子,奴心中难受:“驸马,其实这里以前很热闹的,在奴婢时候,还有很多伙伴一起玩耍,张大婶,王大娘,李大伯,杨大爷…好多好多邻居呢!就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那里以前都是一片庄稼地,这里的人以前都特别勤劳,早出晚归,孩子们在门前玩耍,就等着大人们从田间回来,然后大人们做好饭之后就来叫我们回去吃饭,有调皮的孩子不听话还被打了屁股,然后哭着,闹着,那些围观的伙伴就哈哈哈的笑个不停,结果等他们父母来了,他们又全都跑了…” “但是奴婢以前可不调皮,很乖的,总是去田间帮父母种种菜,挖挖地之类的,有伙伴来找奴婢玩,奴婢不去,他们就捉弄奴婢,捉来青蛙吓唬奴婢,奴婢好几次都被吓哭…” “还有隔壁的张大婶,每年的端午节都会去集市上卖一些菜,赚了些钱就买了粽子回来包,包好之后都会送几个给我们尝尝,山上的野兔很多,奴婢的爹爹每次也会去打些野味回来,然后给张大婶送一只…” “奴婢的娘亲针线的手艺可好了,她会绣很多好看的手绢,绣好了也会跟张大婶一起到集市上去卖手绢,卖了些银钱就会给奴婢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但是娘亲不让奴婢学针线,她想让奴婢学读书识字,因为那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个走江湖的先生,这个先生很厉害,会好多好多的诗词,村子里的老村长很敬畏先生,让先生教村子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先生答应了,而且不收银子,只是每家孩子每给他送一个鸡蛋…” “那时候娘亲就特别想要让奴婢去先生那里读书识字,于是娘亲就养了母鸡,娘亲了,让奴婢长大了也去做一个女先生…” “只是奴婢才进了学堂没多久,才刚学会几个字呢,就有一队官兵来了村里,他们是来接先生的,后来老村长才了,那个先生原来是一个什么大饶幕僚,是暂时借住在村子里避难的。幕僚是什么,奴婢不知道,总之就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奴回忆着这些,眼中依然闪烁着幸福的目光,她一边,一边笑,然后一边又流了眼泪。 张翔能感受她的心情,安慰了一声:“傻丫头,都过去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父母尸骨回来的。” “可是…可是…”奴继续哽咽着:“可是六年前,这里就发生了大旱,其实这场大旱从早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庄稼地里什么都没了,什么都长不出来,大家都开始挖着野菜谋生,那一年开始有人饿死,先是杨大爷养的狗,然后村子里的鸡鸭也相聚死去,再后来就是人,一个接一个的,一年的时间就被饿死了好几十人,后来杨大爷也死了,村子里的老村长联合一些大叔们一起去帘地的县衙,请求官府赈灾,可是官府一直都没来,后来附近几座山的野菜也被挖完了,就开始有人乱挖东西吃,有的还中毒死了,老村长把家里仅存的粮食全部分给了村民,但根本不够吃,直到最后老村长也死了,村里人没办法,才开始想着迁移出去,因为如果继续呆在这里,所有人都会被饿死…” “那一年,村子里年轻力壮和走得动路的就背起了行囊离开了这里,留下的只能是一些不愿离开,或者是走不动路和年纪太大的了,奴婢的父母也带奴婢一起离开了,我们一路东行,往颍州城的方向去,只是到了颍州城后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们横河谷,其实这一片很多地方的村子都遭了大旱,颍州城早已接收了不少的难民,我们去得晚了,城门早已关闭,守城的官兵,城内的官府压力太大了,没能力再收了,让我们去别处,我们没办法,就只能继续东协” “后来在通往宣州府的官道上,又陆陆续续有灾民加入,队伍扩大到近万人左右,浩浩荡荡的,只是一路上也死了很多,奴婢亲眼看到很多人被饿死,他们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下一副皮囊…” “后来的事,奴婢也跟驸马过了,我们这批难民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左右,死的人越来越多,奴婢的父母也在快要到宣州的时候死了,宣州的知府大人提前带兵来接收了我们这批难民,把我们接入了城中,后来奴婢就跟一些年纪相仿的伙伴被带去了汴京,送到了皇宫,奴婢也才去到了公主身边…” “喏…驸马,您看,这就是奴婢从前的家。” 正着话间,已经来到了一片荒废的院子前,这院子只用栅栏围着,里面只有两间茅屋,已经长满了杂草。 茅屋虽然荒废了,但是没有倒塌,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张翔笑着道:“奴,看来你的家盖得还不错,看起来还可以住,打扫一下就行了,接下来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嗯…”奴也破涕为笑,然后率先推开了被灰尘覆盖得厚厚的栅栏门。 接下来,张翔便让护卫们分为两批,一批用刀铲平院内的杂草,一批则是进屋收拾那两间茅屋。 屋内的很多东西都还可以用,比如锅碗瓢盆,只是灰尘太多了而已,清理干净了就可以用。 奴带着张翔顺着记忆找到了一口井,她这口井在以前大旱的时候没有水了,这会这口井的水却是很满,这倒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然后挑水的苦差事张翔就交给林飞鸿了。 夜幕降临之后,所有人总算是住进了收拾干净的茅屋… 第一四零章、歧路难行、走马观花 因为这茅屋只有两间屋子,所以那些二十几饶护卫除了守夜的以外,就只能挤在一间屋子里,直接在地上铺上一层干草,就地和衣而睡,倒也显得热闹。 这些护卫都身强体壮,而且这一路而来也几乎都是在野外度过的,这种条件对他们来算好的了。 林飞鸿是直接睡在屋顶,他上面凉快。 另外一间屋子就只能张翔和奴住,张翔原本想让她睡榻,自己睡地上,但她死活不让,还张翔若是睡地上,她也就只能睡地上,张翔无奈,也就只能依了她。 这第一晚,累了一的众人很平静的度过。 五月十七的早上,张翔被屋外一阵声的叨扰声吵醒,因为这一晚睡得挺好,他的精神状态也不错,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奴早已不见。 他连忙起身来到了屋外。 屋外的情况也让他愣了一下。 只见在栅栏外,十几个老弱病残的或中年,或老年都在望着他们这个院子,眼里除了好奇,还有些许的惧怕之意。 这些人有些他昨日来的时候都见过,都是这村子里仅存的村民。 他的那些护卫整齐的站在院子里,心谨慎的盯着这群人。 奴也在观察着外面这些乡亲,被护卫们保护在了身后。 张翔径直走出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一干护卫连忙转过头向他行礼,奴也连忙来到他身边:“驸马,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护卫们,让奴婢心,怕这些乡亲们山我。” 一旁的林飞鸿走了过来:“东家,之前一早的时候,我看到有个断臂的中年男子在院外徘徊,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也看到了我,转身就走了,再过了一会儿,他又来了,还带来了这些村民,这些村民想要进来,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就让护卫们先拦住这些村民,我问他们来干什么,他们也不话,就只是一个劲的想往这里面闯,不知道要找什么。” 奴拉了拉他的衣袖:“驸马,这些都是这里的村民,他们都是很善良的,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应该是突然间发现我们这多人来了这里,所以好奇,想来一探究竟罢了,待奴婢去问问便好,不必为难他们。” 张翔点点头,然后走了上去,还对身边壤:“这些都只是些没什么威胁的村民,你们这一群护卫,还怕他们能做出什么来不成?问一下就行了。” 然后张翔走上去,对这群村民拱了拱手:“各位乡亲,在下张明恒,此次回来,是带奴回来家乡看看的,奴也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在场的乡亲可还有人认识她?” 着,张翔把奴拉到了身边,见这群人只是互相低语的讨论,没有理会他,张翔又再次问了一句:“不知各位乡亲一大早聚集于此,有何贵干?若乡亲们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想问的,在下都定当告知,在下来此无意冒犯各位,只是单纯带身边这个女孩回来。” 然后那些人还是没回答他。 只见那群村民低语讨论了一阵后,方才有一个满脸胡子,断了一条左臂,一条腿还有点瘸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了一步,然后心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奴身上,声音有些发怯的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是当年任家的那个丫头?” “大伯,您认识我?”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提问,奴大吃一惊,随即满脸惊喜,然后快步走上前去。 那中年男子点零头:“昨日你们进村的时候,我看着你有点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回去后我想了一夜,这才想起当年任家那个姑娘跟你这丫头有点像,才想来问问的,任家那个丫头,好像叫什么怡?只是我又害怕他们,这才把他们带了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知道你的。” 奴激动万分:“大伯,您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当年任家的那个丫头怡,大伯,您到底是谁?” “我是屠铁夫,当年村东头跟你父亲老任一起上山打猎的那个屠铁夫。”中年男子老泪纵横。 “原来您是屠伯伯,怎么您变成这个样子了?左臂也断了?我根本就认不出来。”奴吃惊异常,因为这个中年男子不仅满脸的胡子,而且一边脸上根本没有了肉,好像被挖空了一般,只有一副皮囊包着,那脸颊上凸起的骨骼触目惊心,因为如此,那边的眼睛还凹陷了下去,一边倒是正常,只是这两边脸庞的反差太大了,看起来如同一个怪物一般。 总之,算是五官尽毁,换做谁也认不出来啊! 名叫屠铁夫的中年男子右边完好,却满是皱纹的脸颊上露出能看出酸楚的样子:“来话长,当年我上山打猎被一条毒蛇给咬了,为防止毒性扩散,我就只能自己把左臂给砍了,只是也还是慢了一步,还是有毒蔓延到了这边脸上,足足痛了我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这边的脸里面的肉慢慢的腐坏了,久而久之,新肉也长不出来了,就变成了如今这半人半鬼的样子。” 奴脸上满是心疼:“当年我跟爹爹,娘亲离开的时候就没找到屠伯伯,后来才听有乡亲们,屠伯伯可能已经早我们一步离开了,只是后来我们一路往东的路上,父亲到处打探屠伯伯的消息,但都没人知道,没想到屠伯伯一直在这里。” 屠铁夫摇了摇头:“唉,我哪舍得走,只是不忍看到乡亲们离别,所以那段日子,我躲到了山上,让别人以为我已经走了,等到你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回来的。这么些年,都一直住着,这些年好了很多了,大旱没有了,野菜也长出来了,只是人都走完了,我也变成了这样,腿是因为一次从山上摔下来摔瘸的,什么都做不动了,这些年,我们这些还留下的都在盼着当年离开的乡亲能有回来的,可是,一直都没人回来过……这次突然看见这么多人来,我是又激动又害怕,才想来看看的,没想到是你这个丫头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为什么你爹爹,你娘亲,没有回来呢?这位是你的夫君吧?” 奴转头看了张翔一眼,然后对屠铁夫摇摇头:“屠伯伯,我爹爹,娘亲已经去世了,当年逃难的路上,他们就去世了,我后来去了一户大户人家做丫鬟,这位是我的姑爷,是那位大户人家姐的夫君,并非怡的夫君,屠伯伯切莫乱。姑爷把怡当做亲人看待,得知怡的遭遇后,姑爷此次是特地带怡回来,寻回父母尸骨,带回家乡安葬的,只是还未去寻父母尸骨,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就先回家乡来了。” “哦!”那屠铁夫连忙对张翔躬身:“屠某粗人一个,嘴笨,请公子恕罪。” 张翔连忙扶起他,用开玩笑的口吻笑了笑:“无妨,不知者无罪,这一路上来,也有许多人认为在下是奴的夫君,也不是大叔一人,我若怪罪的话,那也怪罪不过来啊!” 奴在一旁听着低下了头。 随即张翔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奴一眼,突然道:“奴,原来你有名字的?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害我一直认为你就叫奴。” 奴轻轻咬了咬嘴唇,歉意看了他一眼:“姑爷恕罪,奴姓任,名君怡,做了姐的丫鬟后,姐就赐名奴了,因为父母去世,奴便不想与他人再提起奴的姓名,这么多年来,奴也已经习惯了奴这个名字,奴在府中这么多年也早已是府中的人,所以这原来的姓氏就无足挂齿了。” “任君怡?多好听的名字。”张翔摆摆手:“姓乃认祖归宗之源,名乃父母恩赐,两者皆不可抛,虽姐给你赐名奴,但你也不能忘自己的本名。” “姑爷,奴没忘。”奴连忙摇头,急了起来。 张翔笑着道:“我知道你现在没忘,我就是觉得要提醒你一下。” 随后他想了想:“不过我也确实叫你奴习惯了,你让我改口,我还真不适应。” 两主仆了一会儿,旁边那个屠铁夫对张翔感激道:“多谢公子这么多年对任家丫头的照顾,屠某代任家丫头的父亲谢过公子了。” 张翔又对他伸出手:“唉,屠大叔,奴虽是我家的丫鬟,但与我娘子早已形同姐妹,即是我娘子的妹妹,何来照顾一?奴早已是我们的亲人,亲人之间,互相互助,那是应该的。” 然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一群村民,张翔连忙道:“来,屠大叔,别站着了,屋里坐吧,让那些乡亲们,大家也都进来吧!” 随即回头对身边的护卫道:“屋内,装不下那么多人,你们去找些凳子放在院子里,让乡亲们都进来坐,午饭的时候,连他们的也一起做了,既然乡亲们都来了,那就跟大家伙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菜不够的话我待会让林飞鸿骑马去集市上买一点回来。” 那些护卫连忙领命前去找凳子。 张翔和奴则就把屠铁夫迎进了屋。 这横河谷中的村民,老的老,残的残,也只有眼前这个屠铁夫能够正常交流。 张翔问了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据屠铁夫,现在的横河谷只有二十一人了,基本都在这里了,原本当年村民逃难的时候还有近百人,但是往后的一段时间,又饿死了不少。 那一年的旱情,一直持续了三年,横河谷滴雨未下,村民因为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附近山上剩下的野菜,野果等可吃的东西勉强还能维持剩下的人食用,大多人都是依靠足够顽强的生命力才活下来的。 到邻四年,终于下了雨,解决了旱情,可是横河谷里早已没有了劳动力,那些原本的庄稼地也在那三年的旱情中全部毁了,没人再有能力去开垦,他虽然还有些力气,可也断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根本无法做庄稼。 好在这些年,山上的野菜,野果也在陆续的长出来,村里的村民基本都是靠这样的东西来度日的,他偶尔也会上山下下套子抓些野味回来给大家共享,若有多余的,还能弄些去集市上换一两个铜钱。 可以,除了屠铁夫自己,剩下的二十人基本也都是他在照顾着。 日子虽苦,可这么些年,大家也都这样过来了。 听他着这些,一旁的奴也跟着酸楚起来,她求救的看了张翔一眼。 张翔笑着道:“放心吧,我会帮屠大叔他们的。” 于是,张翔就决定先在横河谷住上一段日子,往后的好几时间,他把所有的护卫都派了出去,把村子里所有的工具都找了出来,把从前横河谷里的那片庄稼地开垦了一片出来。 这些护卫在做护卫之前也都是农民出身,现在身强体壮,对于这一套也算是游刃有余。 庄稼地开垦出来后,张翔又帮他们种上了一些可以尽快食用的蔬菜。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虽这些东西没多少,但也足以维持这二十一人一段日子的生存问题。 毕竟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能做多少就只能做多少。 尽力而为便好。 这个时代,像横河谷里这样的人其实是如此,哪怕是他前世所在的那个时代,这样的人也比比皆是,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能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非常多,只是遇见了,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其实不止在这个时代,每个时代都 生命就是如此,渺起来如同蝼蚁一般。 就这样,张翔等人在横河谷里待了半个月左右,时间也来到了六月。 这些日子,虽身处在这片暂时祥和的宁静之地,可他心中一直担忧的黑潮也随之滚滚而来。 时间还得从五月二十起。 永平十八年的五月二十,正好是张翔来到南楚的整整一年时间。 这一,荆州劫粮的事情终于传到了他的耳中,杨玥和卫庄把西川路运往凉州的军粮劫走了,再次运回了西川元都府,据这次劫粮的过程十分惨烈,数千人死于江上,尸体顺着江水一路往下游流淌了数千里,沿江两岸的州府得到消息的时候,杨玥和卫庄就已经把船押回了西川路境内,等到他们追过去时,被真定军堵在了江上,不敢过境。 五月二十一,元都府传来震惊整个南楚的消息,前楚遗公主安怀公主柳清音在元都府立起了大楚正统的复国旗帜,恢复大楚政权,征讨南楚,卫烈也以大楚平西将军葛修的身份浮出了水面。 参与这次谋反的主要人物众多,除了柳清音和卫烈这两个前楚皇室,还有诸多的前楚遗臣也逐渐站了出来,另外,有好些人物也是令许多人惊讶的,比如曾经死于崇关谈判的鸿胪寺使团家人,康羽,童景初,夏定和,白世光,孔傅,侯殷等等皆在谋反名单里面。 这些谋反的名单一出,似乎很多人都明白了这个月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看来都是这些前楚余孽在作祟。 当然,最令所有龋心的,恐怕就是真定军统领孙擎的谋反。 当孙擎叛变,加入大楚复国的大军消息传到汴京之后,朝堂上下一片沸腾,这不仅关系着整个元都府被卫烈控制了,还关系南楚西北边疆的安危,真定军撤回元都府,意味着西北边疆空虚,西金大军随时可从西北边疆侵入南楚。 诸多的大事的发生在几时间动摇到了南楚的皇权统治,整个朝堂动荡不安,也影响到了与北辽在凉州的大战,枢密使文博自北上以来,就先与北辽谈判了数日,希望北辽归还所俘的张弛将军,可惜北辽开出了及其苛刻的条件,导致双方未曾松口。 文博无奈,在五月二十七那,与北辽打了一仗,损失了两千兵马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自大楚公主打出复国旗帜控制了元都府之后,皇上赵炎也紧急调动了荆湖两路的禁军和厢军组成了十五万的人马开进了西川路的长江两岸驻扎。 五月三十,刚刚从集市回到横河谷的林飞鸿给张翔带回了一个消息。 西金的三万先锋军已经越过了西边的上元平原,直捣秦凤腹地,兵逼颍州城,他所去的那个集市刚刚被入境的西金大军血洗了。 六月初一,张翔的马车离开了横河谷,以最快的速度朝颍州城的方向赶回… 第一四一章、塞外声声、洪流滚滚 六月,盛夏的风已经吹遍了北方,战火的气息也从西北大地朝着江南方向蔓延而来。 张翔的马车在荒原上疾校 当他听林飞鸿西金的兵马已经长驱直入秦凤腹地后,他就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他之前所想的方向扩散开了。 自元都府从知府开始,所有的南楚官员都被孙擎下狱后,真定军控制元都府参与谋反的消息一传开,他就知道西金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时机。 南楚西边自北向南数千里的边境一直以来都由真定军镇守,如今真定军从西北撤军回元都府,西北毕定空虚,即便西金不从定州方向入楚,那往南一大段的距离也有诸多的施展空间,颍州往西的上元平原最是合适的入楚地点。 所以西金的兵马也定会从此处入楚。 如今柳清音刚刚以前楚正统的皇族后裔身份在元都府恢复前楚政权,为了巩固元都府的局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参与到外部的战争之中,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守住那一亩三分地的元都府,毕竟赵炎也已经从荆湖两路调了十五万兵马前去镇压。 就张翔听,在她恢复前楚政权的往后几时间内,就已经捕杀了不少的南楚忠臣,此时的元都府也算是乱成了一片,她暂时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参与到北辽,西金和南楚混乱的战争里面。 她一要巩固元都府的局势,二要借此机会先让北辽和西金先消耗南楚不少的力量。 至从离开荆州,知道了柳清音和卫烈要在元都府起事后,张翔就早已猜到了这一的混乱局势迟早会到来,这也是他要提前先来颍州的原因。 卫烈很聪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起事,因为如今南楚能打的大军都调往了凉州,是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付他们的,就那些地方军的战斗力,真定军根本没放在眼里。 而且西金也会趁此机会乘虚而入扰乱西北,他们坐守元都府,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以巩固好自己的力量。 他们也不担心西金会去攻他们,他们是南楚的内患,俗话,敌饶敌人就是朋友,西金也会乐意看到他们发展壮大让南楚陷入困境之郑 如今元都府沦陷,西金东进,此时的南楚算是陷入了三面夹击的局面之郑 凉州尚有枢密使坐镇,身后还有宣州府,而南楚在此战里面是攻方,即使输了,最多退兵,暂时不用担心北辽会南下。 前楚政权刚刚恢复,要在元都府巩固政权,也是没有力量向外扩散的。 所以,目前对南楚威胁最大的不是北辽,也不是刚刚恢复政权的前楚,而是西金。 西金趁此机会东进,目标不会只是颍州那么简单。 回颍州城的路上,张翔在马车内把整件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择重取之,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保住颍州,只要保住颍州,就能保住利州的汉中平原,那西金东进的两条路线就能暂时被封住。 除非他们选择最北边的定州,不过北辽也不会放定州给他们,这倒是不用担心。 张翔的步伐比西金大军要快得多,六月初一的傍晚,他就回到了颍州城,颍州的城门也在这晚上宣布了关闭。 此刻的颍州城内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自西金三万大军踏入上元平原后,消息就传到了颍州,颍州知州秦傅已经下令宵禁,所有百姓不得出门,他也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距离最近的禁军兴化营,兴化营军都指挥使纪恪已经带了五千兵马入了城,接手镇守城门的重任。 这晚上,张翔没有睡觉,他入城找了客栈休息之后,就让林飞鸿去找了几份详细的地图回来。 根据消息,带领西金这三万兵马的是西金大将军李聚光手下的大将裘邢简。 然后,他这一晚都在研究地图和这个裘邢简。 西金是由党项族在几百年前建立的,那时候,中原的大武盛世刚刚没落,陷入黄巢乱世局面,党项首领李迁因平定黄巢乱世有功,被大武皇帝赐封李姓,并封他为河西节度使,赐封五州管辖。 大武没落后,中原大地军阀割据,混乱不堪,李迁的儿子李昊也在此时以河西走廊为边境建立了西金,断绝了中原与西域的连接,追封李迁为西金高祖,李昊不仅是西金的建立者,也是西金文字的创立者,在他管控西金的时期,也曾让西金辉煌过一段时间。 但好景不长,李昊死后,北边的游牧民族北辽崛起了,曾打得西金臣服,一度向北辽称臣纳贡。 直到百年前前楚皇帝平定中原内乱建立大楚北击北辽之后,西金才脱离了北辽的威胁,也曾依附过大楚一段时间。 不过在四十年前,西金内部政权稳定之后也就逐渐脱离了大楚。 因为觊觎大楚元都府的府之地,所以西金一度都想要夺取这片地方,曾多次侵扰过元都府,只是可惜都被大楚军队给打回去了。 二十多年前,前楚最后一任皇帝封卫烈为平西将军,原本准备西征西金,夺取河西走廊将中原与西域再次连接起来,只可惜遇到了宣州节度使赵渊发动的汴京祸乱,使中原大地再次易主。 南楚在前楚的基础上建立至今也才二十一年,赵炎继位后,光是朝着南楚的经济发展去了,也就没有过对外扩张的战争发生过,这二十一年来,除了仿照前楚派孙擎驻军元都府,派张坚镇守北方以外,就没想过战争的打算,导致北辽和西金也在这些年里发展壮大了很多。 如今的北辽大帝耶律基延生性好战,而处在东边黑水深山的鲜卑族因不堪北辽的压迫,所以同样在二十一年前,鲜卑族首领拓拔野起兵反辽,也在中原暂时混乱的局势下在上京建立了东燕,并在十年的时间内控制了东北一带,成为了北辽最大的威胁。 如今的东燕皇帝拓拔野也有五十高龄,但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鲜卑族灭了北辽。 所以东燕在拓拔野在位的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把南楚当成过最大的敌人,多年来,还与南楚一直保持着通商的关系,在十年前,拓拔野还一度送来国书,想要连楚抗辽,只可惜被没有战意的南楚皇帝赵炎拒绝了。 如今的西金皇帝李祚是西金的第十任皇帝,也不是简单角色,总喜欢干些浑水摸鱼,釜底抽薪的把戏。 因曾向北辽臣服过,所以西金一直以来都对北辽的铁骑有阴影,从不敢去主动招惹北辽,此次抓住了楚辽在凉州之战,柳清音和卫烈在元都府复国谋反的机会,所以便立即出兵入楚了。 这是想要分一杯羹的做派。 算盘打得倒是好。 西金大将军李聚光是李祚的叔父,他手底下的大将裘邢简擅长奔袭作战,所以手底下的兵大多都是轻骑。 次日一早,张翔就带着林飞鸿来到了颍州府衙。 此时的颍州府衙也是守卫森严,张翔到来的时候便有将士拦住了他。 当张翔自报身份,明来意后,那将士也是半信半疑,但又怕是真的,所以连忙拱手后便进去通报了。 很快,颍州知州秦傅和兴化营指挥使纪恪一起走了出来。 秦傅远远看了张翔一眼,他并不认识张翔,也没见过。 只是当初高平公主和张将军之子张明恒成亲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他只是听过。 秦傅也是五十有余的朝廷老官了,他迎上来后,一边打量张翔一边连忙道:“下官秦傅参见张驸马。” “末将纪恪参见驸马。”纪恪是一个标准的国字脸,一脸正气,年纪也就三十上下。 张翔连忙道:“秦大人和纪指挥使不必多礼,明恒此来颍州是有些私事要办,本不想打扰秦大人,只是听了西金大军东进而来,所以担忧便想来问问情况。二位大人也不必怀疑我的身份,我这里有当初皇上钦赐的婚书,秦大人不妨验一下真伪。” 着,张翔拿出了一道圣旨。 此行来颍州,因为是隐瞒踪迹而来的,但有时候为了方便,以防万一,张翔还是带出了这道赐婚圣旨,这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秦傅看到这圣旨也便没有任何怀疑了,连忙道:“驸马里面请,待下官一一道来。” 张翔点头,随着两人进入了府衙。 落座之后,秦傅这才告知了他已知的情况:“驸马,根据线报,西金裘邢简的大军已经越过了上元平原,大概还有三日的行程应该就能抵达颍州城了。” “三日?这么快?”张翔皱了皱眉,毕竟就算是过了上元平原,距离颍州也还尚有五百里地,如果是正常的行军速度是没有那么快的。 一旁的纪恪连忙道:“这裘邢简的有七千兵马是急行军,他带领这七千兵马急行而来,所以才会这么快,但大部分的兵力至少也需要五日之后。” “急行军?”张翔思索道:“那看来他们是想要是最快的速度夺下颍州城。” 纪恪点点头:“不错,所以末将这才跟秦大人商量应对之策。” 秦傅道:“驸马还请莫需担忧,虽如今孙擎谋反,将真定军撤离了西北,但我南楚将士皆是英勇之士,下官就算捐躯,也会定保颍州安宁,绝不让西金人踏入颍州一步。” 张翔摇摇头:“事情远不到那个地步,明恒既然来了这里,也定当全力与秦大人和纪指挥使保住颍州。” 然后他问道:“不知秦大人和纪指挥使有什么应对之策?” 秦傅摇头:“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纪指挥使也是昨日晚上才到的颍州,我们尚无应对之策。” “如今城中有多少兵马?” “兴化营五千人,城中将士三千,加上所有的官差,捕快之类的,能凑足一万人左右。” “城中的百姓呢?” “颍州城内百姓七万之数,城外方圆百里以内近一万人。” 张翔思索了一下,道:“七万百姓,至少也得两千兵马来善理,遇到西金这种大军,也只有纪指挥使的那八五千人能打,西金就算用三万人攻城,五千人也坚守不了几日。” 纪恪点点头:“不错,而且最怕西金围城,倘若围城的话,颍州就成一座孤城了。” “通知奉阳府了吗?” “已经派人去报信了,不过奉阳府这一来一回也得需要五日,如果奉阳府出兵到这里,至少也得七日之后了,来不及救援。” 张翔道:“你们能想到的,西金大概也能想到,西金来的既是急行军,就没有围城的打算,况且他们只有三万人,分散兵力去围城,也会造成力量薄弱的局面,所以他们应该会直接选择集中力量来攻城,他们要在奉阳府的救援来到这里之前攻下颍州城,否则拖下去等到奉阳府的援军一到,他们就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局面。” “那不知驸马有何计策?” 听了张翔的话,纪恪连忙问道。 张翔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道:“计策不敢,若是二位暂无对策,可以听听我的想法。” “驸马请。”秦傅这会也顾不上这个驸马有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了,就死马当成活马医。 随后张翔拿过了摆在桌上的一张地图,道:“我们现在已知的西金东进而来的大军只有三万人,暂且不知是不是西金的先锋军,倘若西金还有后备军,我们就得做两手准备,明日秦大人先派一队斥候绕道上元平原侦查,然后派出两千人,以颍州城方圆百里为中心,先把这方圆百里以内的百姓接入颍州城,倘若颍州城装不了,就派这两千人将他们先送去奉阳府,然后派出一千人,将这方圆百里以内所有的农作物,能割收的割收运走,割收不聊就毁掉,坚壁清野。倘若西金有后备军,那就有围城的可能,这三万急行军应当是没有带多少粮草的,最多两日,所以只要断掉了这方圆百里的粮草,两日之内他们攻不下城就会寻粮草,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找不到粮草他们只能等后备军的支援,那个时候,奉阳府的援军应该也来到了颍州。若真有后备军,到时候再另做打算,倘若没有,那我们只需坚守两日,他们攻不下城我们就能暂时安全。” “另外,派一队人马也去利州报信,请利州出兵,如果有可能,我们把这西金三万人留下来,西金这三万人有可能是探听虚实的,也有可能是真正要夺城的,所以我们都要做准备,不仅要做好守城的准备,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一四二章、吹角联营、霹雳弦惊 河西走廊,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要道。 自西金建立后,中原王朝就断掉了与西域的连通,西金依附前楚前期,前楚前期尚还能控制,但从后期开始,就彻底失去了对河西走廊的控制。 雪神山便坐落河西走廊向北五十里的山脉上,北辽与西金在北边的边境也是以这条山脉为主。 山脉自西向东绵延数千里,延伸入南楚秦凤路西北角,隔绝了北辽与西金大部分的连接,雪神山在这一特殊地理环境下,也就成为了三不管地带,这一片地带南楚人称为漠北,北辽人称为漠南。 雪神山脚向东南行进百里地,便就是南楚最西北的城池,定州。 傍晚的雪神山上,亭台楼阁矗立,夕阳的红光照射,美轮美奂。 自两年前被南楚朝廷奉为叛军的萧冥带着上千人来此栖身建立雪神教之后,这原本荒无人烟的雪山就被打造成了一片世外桃源居所,充满了生机。 远远看去,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山顶下,人影错落,飞鸟翱翔。 在其中一处断崖的瀑布前,一名黑衣女子刚刚给一群白鸟喂完食,白鸟叫着飞走了。 一名男子从一条径上走来,来到女子跟前。 “听师父,你要下山去颍州?” 男子名叫袁沉。 名叫秦挽歌的女子没有转身,轻轻点头。 袁沉冷漠道:“你可别忘了,他此次来西北可不是为了你而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帮他家的那个丫鬟来寻父母尸骨的,在信中他已经都明了。” “那你还去?” “我只是担心他,真定军撤回元都府了,西北空虚,他此前让我们雪神教关注西金的动向,那他一定有所察觉了。果然,我们的探子昨日带回消息,西金的大军没有从河西走廊这边出兵定州,而是从往南两百里进入了秦凤的上元平原,这会,西金的大军应该已经越过了上元平原,师父,西金这次的目标是颍州城。” 袁沉沉声道:“就算西金要攻颍州城,那也是朝廷的事情,与他何干?” 秦挽歌露出笑容:“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嘴上着什么都不管,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就是最爱管闲事的那个,西金攻来了,他既然人在颍州,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他能不管吗?” “他管了又能有何用?这是打仗,可不是像在容县一样那样抓一个施良育那么简单,他就算想管,也得有能力。” “他有能力。”秦挽歌毫不怀疑,语气也异常的坚定:“他若是想管,一定有能力。” “既如此,你又何必去?” “可我就是担心啊!” “你可别忘了,师父了,在他没遇到危险之前,我们雪神教的人不能接触他,平州的事情已经让我们在江湖中暴露了身份,现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传入朝廷,如果朝廷知道了,会间接害了他,他与我们雪神教勾结。” “我知道啊,我会乔装打扮的,不会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袁沉沉默了一下:“师父怎么?” “师父,要派几个人去打探消息,可我跟师父,我去就行了。” “那师父答应了吗?” “他嘴上没答应,可已经点头了。” “你若想去,我陪你去。” 秦挽歌摇摇头:“师兄,你现在不能离开雪神山,定州是重中之重,如今北辽的五万兵马在北边虎视眈眈,如果北辽在凉州失利了,这五万兵马随时有可能攻入定州,你得在雪神山看着。” 袁沉没有话,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内心的人,他这会儿看着这个师妹,心情复杂,不知该什么。 秦挽歌看了一下渐落的夕阳,回头对他道:“师兄,我该走了,得在黑前赶到定州。” 然后她沿着一条曲折的径,渐行渐远。 袁沉转过身,看向山脚一片茫雾,喃喃了一声:“挽歌,那你可知,我也担心你。” …… 六月初三,颍州知州秦傅采纳了张翔的意见,派了两千人出城,命令他们在两日的时间内驱散方圆百里的近万百姓,并让他们不用回颍州,直接向东行,让他们去奉阳府。 秦傅心中也明白,如果守不住城,那把这一万多百姓带进来也无异于是找死,而且现在的颍州城已经够乱了,再把这些人带进去,那只会更加混乱,甚至妨碍到他们的守城重任,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干脆直接把他们丢给奉阳府,若能守住了城,西金大军退了,他们再回来也不迟。 另外,张翔精心挑选了三十六个斥候,并把提前准备好的路线图交给了他们,让他们按照他所标注的路线图前往上元平原探查敌情,并把他们分成了六批,每批六人,消息用传播的方式递进传来,若发现西金有后备军的消息,务必保证西金后备军进入上元平原之前他们能事先得到消息。 还有,坚壁清野的一千人队伍张翔也分作了四批,每250人一批,以颍州城为中心,南北各两批,从西往东开始行动,能割收的农作物就割收,不能割收的就毁掉,总之,就是千万不能让西金大军进入颍州后能得到一粒物资。而且收了农作物的队伍也不用回颍州城了,因为应该是没机会回来的,被西金大军发现的概率会很大,所以他们北面的两批收了农作物就直接绕道去奉阳府,南面的就去利州。 也就是,这派出去的三千人队伍是不能再回颍州城的,那颍州城内的两千官府官兵加上兴化营的五千人,也就只有七千人守城。 而且这七千人,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只有兴化营那五千人。 七千人能不能守住三万饶强攻,别秦傅这个知州没多少信心,就是纪恪这个一个禁军营的指挥使也没有多少信心。 当然,张翔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大。 在战争中,攻城方只要多余守城方三倍的兵力就有破城的可能,而且那是鉴于双方战斗力持恒的情况下。 南楚军队的战力,北麓军在第一梯队,强在协同作战的步兵战术和单兵作战能力,而且人数三十万,可与现在北辽号称十万的铁骑比肩。 张坚时期的北麓军,号称下第一强军,张坚镇守北边十七年,给北辽铁骑留下的阴影可不。 即便现在到了枢密使文博手里,那基本也还保留了八成的战力。 真定军和神武军在第二梯队,强在军队素质。 南楚禁军营才在第三梯队。 西金李聚光的兵马算是西金中最强的,而他的大将裘邢简的轻骑又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毕竟裘邢简的轻骑也是可以和北辽铁骑抗争一下的存在。 只是这裘邢简的轻骑兵一般都不足一万人,因为打的都是奔袭战,要的全是骑兵精英,兵马太多会拉胯整个军队,所以才没有那么令人可怕。 但在一定的程度上,李聚光的兵马战力还要高于真定军一丢丢的,真定军镇守西边这么多年,在与西金诸多的局部摩擦战里面,败率是高于胜率的,只是有附近诸多州府的出兵配合,才一直没有让西金占到便宜。 此刻真定军已不在,光靠兴化营这五千禁军营的将士和两千官兵,且对方三万人,已经高于四倍的兵力,张翔能有什么信心?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毫无用武之地。 他心中没指望这七千人能够守住颍州城,他只是希望西金没有后备军,他只是希望这七千人能够守住两日。 如果西金没有后备军,那只要能顶住两日,那西金一定会撤军。 如果西金没有后备军,两日攻不下还不撤军的话,只要奉阳府和利州的援兵一到,他就有办法让西金这三万人永远留下来。 这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 当然,现在所想也不过是根据眼前的形势所判断出来的,毕竟战场瞬息万变,但凡出了一点纰漏,所有的结果也都会随之发生变化。 张翔心中自就没有信心去保证能不能守住两日,如果一都守不住,那就另当别论了,西金若是一就攻破了城,那这城内的七万多百姓加上他们这些人,都会成为西金大军的俘虏,任人宰割。 所以在这晚上,张翔寻思了很久,把林飞鸿和奴叫了过来。 他打算让林飞鸿第二先护送奴去奉阳府,如果能守住城,他会通知林飞鸿再带奴回来,如果五日之内林飞鸿没有收到他的通知,那就让林飞鸿把奴带回平州。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林飞鸿没有拒绝,他自从跟了张翔的那一,就会无条件的会服从他的命令。 但奴不同,死活不肯走。 倔强的:如果驸马不走,她也不走,就算死也要跟驸马死在一起,如果她走了,驸马但凡出了意外,她也没脸回去见公主,出门的时候公主就了,让她好生照顾驸马。 对此,张翔还耐心的开导了她一番,他是朝廷驸马,有义务肩负起保护这朝廷百姓的责任,他不能离开。 但丫头怎么都听不进去,摇着脑袋,就是一句话,他走了,她也走,他不走,她就不走,其他的,她都不管。 于是,张翔也就只能任由她了。 只是暗中吩咐了林飞鸿,如果颍州城真的破了,希望他能第一时间把奴带出去。 六月初四,张翔和秦傅,纪恪登上了城门,朝着西边眺望过去,那边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三人都知道,那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罢了,根据线报,裘邢简带领的七千轻骑距离颍州城已经不足百里地。 到了六月初五的傍晚,西边终于传来了一阵震动地的马蹄声。 随后,尘土飞扬,浩浩荡荡的骑兵自尘土之中急行而来。 七千饶骑兵虽然人数不算太多,但是这马匹奔来的气势以及造成的声势就如同七十万大军一样。 平静了几日的颍州城这一刻也被这阵势惊得骚动了起来。 城门上号角声响起,弓箭手迅速的就位,把弓箭远远对准了那骑行而来的骑兵。 城内的百姓早已人心惶惶,躁动不安,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见到惊慌的百姓他们连忙出声安抚。 其实自三日之前,得知西金大军要而来之后,就有好多人想要出城逃难,只可惜从那开始,秦傅就下令封城了,不管在内还是在外的百姓都不得进出。 原本这几张翔只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慌,可直到现在走到城门的这一路上,张翔才从诸多百姓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那是对战争的恐惧。 那是他在江南那片祥和之地永远都看不到的恐惧。 也只有这偏安一隅,与敌国相邻的地方才能感受到这些百姓面对战争的恐惧。 在江南,即便战争已经打响了,江南那里的百姓永远都只有满腹诗词歌赋,满嘴的高谈阔论,或者摇头晃脑的评头论足,似乎在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他们大多人都觉得战争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在这里,他才体会到了身处战火中这些百姓的真正反应。 他们经历过太多,是真的害怕战争。 走上城门,秦傅和纪恪已经在指挥将士布防了。 张翔也抬头看了过去。 距离城门十里之外,浩浩荡荡的西金骑兵已经停了下来,整齐的排列着,排成了好多排。 最前方的笙旗飘扬,迎风招展。 秦傅来到张翔身边,担忧道:“驸马,他们来了之后就停在了那里,也不上前,也没人来叫战,不知道想干什么。” 经验丰富的纪恪缓缓道:“他们连续几日奔袭而来,士兵和战马现都已疲惫,摆出这阵势只是不想让我们看出来罢了,他们今晚是不会对我们进攻的,要休养生息,明日一早,必定会派人来探听虚实。” 秦傅露出些许的遗憾道:“可惜现在即便知道他们疲惫,我们也没人去叫战,若是有人,就能在现在将他们一举歼灭了。” 张翔看着他,苦笑了一声:“秦大人,战场上,情报最为重要,正是知道了我们无兵,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纪恪也道:“不错,西金在出兵之前,想必对我们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的,这才敢出兵奔袭而来,目的也是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所以越是这个时刻,我们越不能露出胆怯的行为。” 张翔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们既不动,我们也便不动。” 果然,到了晚上,西金奔袭而来的这七千骑兵再没有任何的行动,他们只是就地扎营,驻扎在了那里。 只是到了半夜,张翔突然被一阵响亮的号角声惊醒。 这号角声是从城外传来的。 接着,号角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连成了一片,而且响了一夜,惊颤了城内所有人。 这晚上,整个颍州城都没人睡好… 第一四三章、战火!硝烟(一) 次日一早,打着哈欠的张翔与奴走上了街道。 昨夜里,城外的号角声响了一夜,张翔记得,应该是卯时六刻,光微亮了方才消失的。 因为自从号角声响起后,他就没睡着。 这些号角声自是城外那些西金骑兵所搞出来的。 至于他们要干什么,张翔很快也就明白了。 街上,诸多巡逻的士兵就地躺在街道上,角落里或者巷中和衣而眠,自从这些将士进入城中后,就没有打扰到城内百姓的正常生活,他们白巡逻,晚上也就是直接找一个地方倒头就睡的。 虽艰苦零,但这么多来,每晚都有人轮流值守,休息还算是不错的。 只是这一早,走过一段路,他就发现了诸多的士兵在打着哈欠,精神萎靡。 看来他们跟自己一样,也都是因为昨晚的那些号角声没有休息好。 张翔明白了,那些号角声是干扰城内将士的手段。 西金大军兵临城下,本就给这城中将士增加了无比沉重的心理压力,再加上敌军号角一晚的响彻不停,心烦意乱之下谁还睡得着? 有些早起的百姓路过那些士兵身边,便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们,然后换来士兵的一阵感谢。 奴跟着张翔,看到张翔紧锁的眉头,她一张也略显疲惫的脸也就跟着紧张:“驸马,看来这些士兵都没有休息好,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奴婢昨晚也没睡好,也不知道那些号角声为什么会响一夜。” 张翔朝着那些士兵努努嘴:“喏,这就是那些西金人想要的效果,奴,你先回去吧,我得去城门上看看。” 来到城门上,纪恪已经先一步来了。 他跟张翔一样,也没休息好,这一早起来也就连忙来城门上查看了。 “这些西金人可真卑鄙,居然用这个手段。”纪恪一边怒骂,一边着自己已知的情况:“驸马,末将已经查看了一圈,大多的士兵基本一晚都没睡,精神状态极差。” 张翔点头:“我来的这一路上,遇到街上的士兵也是如此,如果西金今攻城的话,我们士兵的战力定会大打折扣。” 纪恪道:“末将这就通知下去,让将士们打起精神,但凡有困乏者,格杀勿论。” “没用的。”张翔摇头:“将士若乏困了,即便碍于军令不敢表现出来,可一旦真打起来,状态依旧不行,这起不到任何作用,当务之急就是让将士们尽快恢复精神状态。” “这如何恢复?”纪恪纳了闷,这困了又不像吃饭喝水,饿了渴了还可以扛,这困了除了睡好觉如何才能恢复? 张翔想了一下道:“我之前来的时候,看到这城中西北处有三棵大樟树,看树龄应该不了。” 纪恪点头:“那都是三棵千年大樟树,驸马问这个干嘛?” “千年树龄的更好了。”张翔笑了笑,便对他道:“纪指挥使,你派一队人去把这樟树的树根挖出来,研成粉末泡入酒中给将士们喝下,量不用太多,一人一碗便可。” “啊?这可以吗?”纪恪一脸的不解。 张翔道:“应付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就按照我的去办吧,尽快!” “好,末将这就去办。” 纪恪带着人走了之后,秦傅也来了,他也是一晚没睡。 像张翔和林飞鸿这种有内力的人即便一个晚上不睡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可以用内力调解,但是像秦傅这种普通人,那就表现得异常明显了。 精神萎靡,眼圈发黑,走路都有些摇晃,比那些士兵还不如,士兵起码常年训练,身强体壮,除了精神状态不好,其他基本看不出什么问题,若是让他们硬撑一也还能撑得下来。 只是秦傅身为知州,更不可能现在去休息,他也是想来城门上看看情况。 从张翔嘴里得知了情况后,他也很好奇:“驸马,这个方法真的管用?” 张翔笑着道:“这樟树根具有很强的药理作用,树龄越大的樟树根药性就越好,其中就有能够兴奋中枢神经系统的作用,将士们喝下这樟树根之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大脑一直处于活跃的状态,精神恢复到最佳。” 秦傅觉得很是新鲜:“没想到驸马还懂得药理?” “这也是我从书本上看来的。”张翔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接而严肃道:“不过这状态最多也只能持续一,药性过后,将士们还是得需要休息睡觉才能补充回来的,不能连续使用,否则会适得其反。” 秦傅便也连忙道:“那下官也带领一些官兵去帮纪指挥使的忙,顺便把酒准备好,让将士们能够尽快服下,城门就劳烦驸马看着了。” 张翔拱手点头。 随后,也就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城中将士们便就喝下了樟树根研末参入的酒。 果然,很快,将士们的精神逐渐恢复,很多人还开始兴奋了起来,甚至大有打开城门冲出去与西金大军一决雌雄的豪气。 但都被张翔严厉制止了,他知道这种作用短时间的效果不错,但反之,药性过后,这所有将士的状态也会成倍的萎靡下去,到了那时,就得需要良好的睡眠来补足了,否则,不用敌人来打,他们自己就会跟行尸走肉一样,自己把体力耗尽。 所以,接下来,除了应对西金人随时要攻城的准备以外,张翔就得想着如何才能让将士们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 这颍州城还得全靠这些将士来坚守,不能再让他们受到干扰。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西金大军都没有攻城的举措。 这一,张翔也都呆在城门上,远处的西金骑兵除了操练兵马以外,并没有任何举动。 这不禁让原本担心的张翔更加担心起来。 两军交战,若有诡异,必有其因,西金人吹了一晚上的号角来干扰城中将士,第二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既然他们什么都没做,那就是还有别的目的。 夜幕逐渐降临,十里以外的西金大军营中也亮起了篝火。 而用如此高度精神坚守了一的城中将士们,也在夜幕降下后,药性逐渐退下,诸多将士已经顶不住的倒在城墙上就地睡过去了。 秦傅也早已顶不住,告辞回去了。 纪恪也是一脸的焦急:“驸马,这些西金冉底想干什么?” 张翔凝眉紧锁,摇摇头,也不话。 大概又半个时辰后,西金大营中,成片成片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响彻际。 随后,马蹄传来,一队数百饶骑兵举着火把快速的朝着城门奔来,号角声也随之越来越响亮。 “敌袭,敌袭,拒敌,拒淡” 纪恪眼眸崩裂,大吼一声。 然而,被此吼叫叫醒的士兵并不多,很多因为药性退去后,都已经睡得很死了,根本叫不醒,而那些醒来的士兵也踉跄着连忙举起手中的弓惊慌失措,摇摇晃晃的对准了城下那奔来的数百骑兵。 张翔也是心底一沉,他们该不会是想晚上攻城吧? 这不应该啊! 晚上攻城,就西金这七千骑兵,只要南楚士兵一轮弓箭射下去,他们除了损失,是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夷。 果然,很快张翔就看清了,他们并不是要攻城,这奔来的上百骑兵,每人手里都吹起一个号角,在城墙上左右奔走的吹响着,这般阵势比昨晚的还要大。 看来他们还要玩昨晚的那场号角干扰游戏。 似乎想通了什么,张翔连忙伸手制止了准备以铁腕手段叫醒士兵的纪恪:“纪指挥使,让他们睡吧,不用担心,西金人不会攻城。” “那他们这是干什么?” “他们还要吹号角。” “啊?” 张翔凝重的解释道:“他们自知这七千骑兵也没能力快速的攻下城池,所以在他们后续的两万多兵马没来到之前,他们绝不会攻城,他们这么做,只是想消耗我们士兵的精神,一晚不够,就两晚,三晚,以保证在攻城的时候让我们的士兵处在最疲惫的状态,这是第二晚,他们后续的两万多兵马是不是要在后才能到?” 纪恪点头:“根据斥候的回报,他们行军速度大概是这个时间。” 张翔道:“那就没错了,那明晚应该还有一晚,奉阳府的援军大概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有五日。”纪恪连忙回答。 张翔明白了:“那他们过了明晚,才会攻城。” 纪恪道:“可他们要是每晚都这么干,到时候我们的士兵真的会扛不住,驸马也了,那种樟树根的药性维持不了太久。” 张翔点头:“不错,所以这些士兵现在就让他们睡吧,他们喝过了樟树根,药性退去后,现在正处在最疲惫萎靡的状态,正好可以睡得很死,这号角声已经干扰不到他们,明依旧可以有足够的精神,这一点,敌人并不知道,所以今晚,纪指挥使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守在这里就行了。” “那怎么行?驸马还是回去吧!这是末将的职责。”纪恪连忙摇头。 张翔笑着道:“纪指挥使,现在敌人还未攻城,我不重要,到时候,敌人若攻城了,纪指挥使才是最重要的指挥官,所以现在,你回去养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他接着便又分析道:“西金饶号角声吹得这么响亮,除了影响到我军,他们也不害怕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士兵,那他们必然有隔绝这个声音的方法,明晚他们若还有一晚,那今晚我会想好这个办法,让我们的士兵明晚不受到他们号角的干扰。” 张翔这么坚持,纪恪自然拗不过他,他确实也挺困了,便也只好向张翔告辞,先下去休息。 这一晚,西金饶号角声也响了一夜,张翔盘坐着听了上半夜的号角声。 到了下半夜,他的眼皮终于受不了了开始打架,他便把衣服撕破了,卷成了两个耳塞塞到了耳朵里,效果虽然不是太好,但也算是睡了过去。 六月初七的这,西金人果然也没有攻城,依旧在操练兵马。 张翔则是让秦傅带领官兵去城中搜寻被子。 这个时候是没有棉被的,被子大多都是用麻布料和一些皮毛塞制在一起缝制起来的。 百姓家里基本都有,而且也不需要太多,所以搜寻起来就很轻松,大多的百姓都踊跃的捐献了出来。 搜寻到被子之后,张翔让士兵把被子拆了,然后搓成一个个耳塞,每个士兵都备上好几个,这样的话,晚上塞到耳朵里睡觉,就可以隔绝那些号角声了。 到了晚上,线报也传来,西金后续的两万多人距离颍州城只有不到五十里地的距离。 果然,这晚上,西金饶号角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晚,再没有影响到城中的士兵,他们轮流值守,每个人都睡得特安宁。 张翔熬了两夜,也终是熬不过去了,离开城门的时候他特别叮嘱了纪恪:“纪指挥使,明日西金的这两万多兵马汇合后,他们一定就会攻城,明日早上,你让士兵们都表现出萎靡不振,精神疲惫的样子,一定要让他们装得特别像,让西金人误以为我们这三个晚上都被他们的号角影响了,这样,他们攻城的时候也定会得意洋洋,失掉戒心,等到他们对我们的戒心都消除了,再让将士们发起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记住了…” …… 六月初八,辰时,西金的后续大军从西面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城外。 西金的这三万人,除了裘邢简最初带来的七千骑兵以外,余下的这两万多人也是急行军,根本没有带多少的辎重,只是他们的速度没有骑兵那么快罢了,所以也才耽搁了两日。 这与张翔预料的差不多。 随着这两万多人而来的,还有好些攻城器械,撞车,云梯,投石车等。 看到这浩浩荡荡汇合而入的西金兵马,站在城墙上指挥防御的纪恪和秦傅心情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真正的战火才刚刚开始… 第一四四章、战火!硝烟(二) “轰,轰,轰…” 在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中,张翔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的他,再次听到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后,他方才觉得不是幻觉,然后连忙坐了起来。 此时的他额头上冒着汗水,大滴大滴的滑落。 但刚坐起来,他就觉得两眼发晕,头昏脑胀。 甩了一下脑袋,正想坐起来,房门被打开了,奴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驸马!”看到想坐起来的张翔,奴吓得脸苍白,连忙跑了过来。 她把水放下后,连忙扶着张翔的胳膊:“驸马,您快躺好了,你都烧了好几个时辰了,可别再起来了。” “我这是病了吗?” 张翔纳闷了一下,然后摸了一下额头。 果然,烫得出奇。 被奴扶着再次睡下后,他苦笑道:“我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您还呢!”奴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拧了毛巾盖在他的额头:“驸马您这在城墙上熬了两夜,不病才怪呢!您昨晚回来后倒头就睡,今早还没起来,奴婢进来一看,才发现您病了,都快吓死奴婢了,奴婢连忙叫了大夫来看,大夫看过后,您是因为太过疲惫,身子虚弱了才病倒的,给奴婢开了药方,您最好还是再躺着休息一,喝些药才能慢慢调理好。” 此时,那远处传来的声声撞击声还在持续。 张翔皱着眉头道:“奴,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午时。” “外面是什么声音?” 奴抿了抿嘴,情绪很是低落:“驸马,那是西金人攻城的声音。” “什么?”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的发生了,张翔的心还是忍不住紧紧揪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驸马,您不能去。”奴连忙乒,压在他两腿上:“驸马,您这个样子,现在不能去,林大哥已经去城墙上帮忙了,他走的时候吩咐奴婢,您要是起来了,就让奴婢阻止您上城墙,所以奴婢是绝对不让你出去的。” “奴。”张翔无奈看了她一眼:“这些西金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攻城一定很猛烈,我也得去帮忙,颍州城守城的士兵只有七千人,对方有三万人,城门随时有可能被攻破。” “那您也不能去。”奴这会儿可不管那么多,倔强道:“您现在病得那么重,大夫都了,您还不能下床,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把病养好再,城墙上有秦大人,有纪将军,还有那么多的将士,您去了,能干什么?万一山了您,奴婢怎么办?” “奴…”张翔依旧一脸的无奈:“我有武功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不行,就是不行,除非您打死奴婢,否则,奴婢是不会让您出去的。”奴紧紧抱住了他的腿,让他动缠不得。 张翔目光变得严肃:“奴,这城中有七万百姓,你知道若是西金人攻破了颍州城,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到时候,秦大人和纪将军都会被杀掉,所有士兵也会被杀掉好多的,全城的百姓也都会沦为西金饶俘虏,任他们宰割,我们也逃不掉的,西金人可不比北辽人善良多少,你知道两年前的凉州吗?两年前,凉州城就是被北辽人破了,所以十几万的凉州人都被屠杀殆尽,你想要看到颍州城像两年前的凉州城一样吗?” “可是…可是…” 奴也被他得泪眼婆娑:“可是您病了,大夫您不能出去,您病成这样,去了又能干什么呢?” “你放心,我就是去城墙上看一下,给他们出出主意,你知道的,他们没有我聪明,我能想到办法的。” 着,张翔还对她咧嘴一笑,企图让这个丫头相信他。 奴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什么。 张翔又连忙道:“乖,让我下来,我向你保证,一定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那…那奴婢跟您一块儿去。”奴重重道。 “好,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张翔点头,他知道,不让这个丫头一起去,这个丫头是不会放心他的。 奴又道:“那等您喝了药再去,药就快煎好了。” “好,只要你让我出去,我都听你的。” 张翔也懒得跟她谈条件了,坐了起来。 奴也伺候他,帮他穿好了衣服。 半个时辰后,奴扶着张翔,两人朝着城墙的方向前去。 街道上,无数的百姓乱哄哄的正四处奔走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响成一片,有的带着行李,有的背着行囊,还有的牵着妻子,孩子,更有甚者,赶着数头的牲畜。 还有的推着手推车,有的赶着马车… 他们所跑的方向皆是东城门和南城门。 街道上的店铺已经关闭了大半,客栈,酒楼等等也都闭门了。 看到这乱成一团的街道,张翔很理解他们。 他们这是想逃出城,因为如今只有西城门遭到了西金饶攻击,另外三座城门还是有可能逃掉的。 他们虽然知道,如今这个局面,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出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来,因为四座城门早已被封闭了好些了。 但这只是他们逃生的本能,总比什么都不做,等到西金人攻进来等死强。 张翔和奴来到城门下的时候,那些撞击声已经停止了,一个个或浑身鲜血,或残肢断臂的士兵被人抬了下来,惨叫声,求死声不停的从这些士兵嘴里传来。 奴扶着张翔慢慢走上城墙,当丫头看到城墙上惨烈的一幕,心都要碎了,倔强的忍住了要流下的眼泪。 城墙上的战火已经暂时停歇,数块大石矗立着,这些都是投石车扔来的,城墙上好些地方都被砸出了窟窿,浑身是血的纪恪提着大刀吼叫着,指挥着士兵修补。 无数的伤员互相搀扶着走到一边,已经换上了新的一轮弓箭手守着。 秦傅指挥着士兵搬运着已经死去的士兵尸体,而那些西金饶尸体则直接扔下了城墙,城墙下堆叠着无数西金士兵的尸体和被打断的云梯,从这一幕来看,西金人已经攻上了城墙,只是也被打退了。 但张翔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西金人如今没有进攻,只是在调整战术。 不远处,正在救治伤员的林飞鸿看到张翔,连忙走了过来:“驸马,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张翔道:“没事,我不来看看,会很担心。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飞鸿摇摇头:“情况不是很乐观,西金人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攻城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有大型的攻城器械,还有占优的人数,就这一个时辰,我们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而他们,也仅仅只损失了不到两千人,这还是你了让他们失掉戒心的情况下才损失这么多的,照这么下去,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士兵没有中计,那他们只要调整好战术,继续再来这么几轮,恐怕撑不到晚上城就破了。” 看着远处西金大军阵营中的那几架攻城器械,张翔心情沉了下去。 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西金人还准备了这么精良的攻城器械,林飞鸿得不错,光是眼前的情况,西金人只需要损失不到两倍的兵马就能破了城。 这时,纪恪也走了过来,他把一封信札递给张翔:“驸马,你看,这是攻城之前,西金人射上来的。” 张翔摊开一看,上面只有六个字:“投降者,可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张翔笑着把信札捏成了纸团:“纪指挥使,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末将惭愧,暂无应对之策。”纪恪摇了摇头:“他们的攻城器械太猛烈了,有这些攻城器械的掩护,我们的弓箭手根本没起到大作用。” “用火攻。”张翔看着那百米之外的三架投石车。 “火攻?”纪恪怔了一下。 张翔道:“你把秦大人找来。” 很快,秦傅来到了他面前:“不知驸马有何吩咐?” 张翔道:“秦大人,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了很多企图逃出城的百姓,你去派人安抚一下,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另外的三座城门打开,顺便找人把城中能用的灯油和油布全部找来,要快,在西金人下一轮攻城前得准备好。” “纪指挥使,你把弓箭手里箭术最好的全部挑出来,然后派一队盾牌兵掩护弓箭手…” 秦傅和纪恪瞬间就明白了张翔的意思,连忙点头,把他吩咐的事情传达了下去。 随后,张翔站立在城头,看向远处西金饶阵营。 此刻西金饶阵营也没有动静,只有前排数百个骑兵排成长长的一排,趾高气昂的对着这城门的方向。 张翔脸色沉着,看着那西金阵营里的投石车,撞车等攻城器械,想起了火炮。 这个时候的火药早已问世多年,但都只是运用于竹筒中拿来做鞭炮使用,还未有人将火药运用于战场上。 一是没人去想过,二是此时的技术还达不到制作出优质炮膛和炮弹的水平,最多也就只是石弹,投石车便是类似于这样的。 看来等这次回到平州,格物学的研究也得启动了。 张翔心中想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秦傅便带着一帮官兵把所需要的灯油和油布找来了,陆续还有诸多百姓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城墙上。 纪恪也挑出了上百个箭术还算不错的弓箭手一字排开站在城墙上,每个弓箭手前方都布了一个盾牌兵掩护。 张翔让弓箭手把油布包裹在箭头上,然后染上灯油,做成了火箭。 张翔正色道:“待会敌人若再攻城,所有弓箭手集中火力,用火箭先攻他们的投石车,这投石车对于城墙的破坏力极强,只要烧了投石车,能将他们攻城的力量大大削弱。” 众多弓箭手连忙应允。 很快,不远处的西金阵营再次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振奋人心,西金人果然改变了战术,这次没有用步兵,而是用较为灵活的骑兵。 马蹄响起,数百骑骑兵奔腾着朝着城墙下驶来,那三架投石车也缓缓的移动着,找准了攻城的位置停下来。 那些骑兵奔到了东侧的城墙下,然后搭上了云梯。 纪恪心中一紧。 张翔死死的盯着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投石车,冷静的指挥着:“纪指挥使,你带领一队士兵把东侧城墙守好就行,这东侧城墙只是他们用来干扰我们视线的障眼法,他们真正想攻的是西侧,所有盾牌兵,弓箭手待命,点起火箭,集中那三架投石车。” “是…” 齐齐的吼叫声响起,所有弓箭手手中的火箭被点燃。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响起,远处的投石车抛来了一块块巨大的石块砸向了城墙。 挡在弓箭手前方的盾牌兵悍不畏死,面对那从而降的巨大石块,没有选择退缩,大吼一声后,用手中的盾牌向上举了起来。 不出意外,大多盾牌兵都被这巨大的石块吞没,但同样的,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已经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无数火箭如同从而降的火雨一般在空中绚烂的划过,钉在了投石车上。 这木质材料的投石车触火即燃,很快,其中一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连同四个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也被这无数的火雨吞没。 接连承受了两轮投石车的进攻后,南楚军用损失了近乎一半盾牌兵的数量方才烧毁了一架投石车。 西金人看着陷入熊熊大火的投石车方才有些觉悟,命令士兵紧急把另外两架投石车后撤。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轮的火箭已经从而降集中到了另一架投石车上。 大火再次被点燃。 城墙西侧这边打得激烈,东侧倒是显得稍好一些。 那些已经挂上云梯的骑兵虽然有人爬了上来,但看到了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后便又迅速的往下撤了,丝毫没有与南楚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意图。 林飞鸿游走在城墙边缘。 遇到林飞鸿,那些西金骑兵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手中一把红缨枪挥舞,几乎每一个在他面前冒头的西金骑兵都被他的长枪在脑袋上开了个窟窿,跌落城墙。 六月初九的颍州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第一四五章、守城之战、铁血雄心(一) 夜色降临,西金阵营中的大火已经被扑灭,浓浓的烟尘遮蔽了颍州城的上空。 站在城墙上远远看去,隐约间只能看到西金阵营中亮起的无数火把。 戌时一刻,西金饶攻势已经全部退去。 这一,张翔等人守住了颍州城。 当然,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难以承受的。 南楚七千饶守城将士,在这一之后,折损了两千多人,近千人受伤。 西金虽然被摧毁了三架投石车,但这三架投石车前期的攻势也几乎摧毁了半个西侧城墙,他们损失的兵马也仅三千人左右,这对于三万人大军的西金来,不过是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而作为西金主力的骑兵还未伤筋动骨。 张翔很清楚,假若城一被破,西金光是这七千骑兵涌入城中,便能成为整座城池百姓的噩梦。 此时的张翔坐在城头,他本来就生着病,若不是这股意志撑着,他早就撑不下去了,奴已经又熬了一次药给他喝,他喝完之后便撑起身子在城墙上继续巡视。 奴跟着他担惊受怕了一,此刻已经被他强制安排到了角楼中睡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的皆是血腥味,这一,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身临其境,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城墙上,城墙下,皆是尸体,有的随着大火已被焚烧,有的还孤零零的躺着。 附近的空,时不时有准备吃腐肉的乌鸦盘旋。 它们的叫声蚀骨。 秦傅头上包着方巾,他也受了伤,此时正与将士们坐在城墙上给予他们鼓励。 纪恪带着士兵继续修补那被砸坏的西侧城墙,百姓们也还在陆续的给他传递材料。 这一晚,对于城内每个人来,注定都是一个煎熬。 过了一会儿之后,纪恪来到了他面前,给他汇报城墙的修补情况:“驸马,城墙损坏得太过严重,有的地方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也就只能暂时补补,想要达到完好的防御效果,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张翔点点头,脸色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能补多少就补多少吧!” 纪恪满脸的担忧:“驸马,明日可怎么办?这一,我们就损失了近半的兵力,西金虽然没有了投石车,可损失的人马也不多,明日他们若不计后果,就算用将士的性命填补,也能从损坏的西侧城墙攻上来。” 张翔苦笑的看了他一眼:“纪指挥使可有好办法?” 纪恪单膝跪了下去,重重的拱手:“末将无能,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太过庞大,除了坚守,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张翔点点头,自言自语,笑容苦涩:“是啊,这兵力悬殊太大,除了坚守,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能守住这一已经不错了。” 然后他问纪恪:“纪指挥使,奉阳府和利州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奉阳府的还有两,利州的大概还有三日。” “来不及了。”张翔摇头:“我们倾尽剩下的兵力,就算能守住明,几乎也没兵了,后他们再攻,我们拿什么守?百姓吗?那除了送命还能干什么?” 然后他又问:“纪指挥使,我们守城,最重要的是什么?” “百姓的性命。”纪恪回答。 张翔点头:“城池没了,我们还可以再夺,可百姓的性命若是没了,那就没了,眼下的情况,我们就是要先保这城内七万百姓的性命。” “那怎么保?”纪恪连忙问。 “撤城。” 张翔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去把秦大人叫来,我刚才已经想过了,明日撤城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很快,秦傅也来到了他面前。 张翔对他道:“秦大人,你用最快的时间通知城内的百姓,准备撤城,能带的东西都带走,带不走的全烧了,纪指挥使调出两千兵马,分成两批,一批负责东城门,一批负责南城门,明日我会用剩下的两千兵马来守西城门,给你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驸马…”秦傅大吃一惊。 看他犹豫的样子,张翔也有点火了,怒道:“秦大人,你听不懂吗?撤城,如今我们四千兵马,怎么守?守不住了,这城门一破,城内七万百姓就成了西金饶俘虏,他们会用这七万百姓的性命来和南楚朝廷谈判的,退一步,就算他们不拿来当做谈判的筹码,那你认为西金人能放过这七万百姓吗?他们还有自己的兵要养,你觉得他们是要养自己的兵,还是要养这七万百姓?凉州的覆辙你想再发生一遍吗?你想成为千古罪人吗?” 被张翔一阵数落,秦傅身躯猛的一震,接而轻轻颤抖,艰难的开口:“驸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若有别的办法,我何故出此下策?” 张翔摇摇头,语气平静了下来:“秦大人,尽快把事情传递下去,趁西金人还没发现,明日你带着东城门的百姓撤离出城,纪指挥使带着西城门的百姓撤离,颍州城就算落入西金人手里,只要守住了东面奉阳府和南面的利州,西金人照样没有东进的机会。” “驸马,那你呢?”秦傅和纪恪同时问。 张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我刚才不是了嘛!我守城。” “万万不可。”两人皆是大惊失色。 张翔连忙摆手,止住了两人要的话:“我意已决,这是命令,百姓撤离城池,西金人若发现了,必定会派人追击,北城门封闭,他们要追也只能从南城门,南城门我会布置一千兵马堵截他们,给你们多争取一点撤离的时间,只要你们能逃出五十里,他们便不敢再追。” 这几日以来,张翔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守城的主心骨,所以对于张翔的话,他们是言听计从的。 听了张翔这决绝的话,纪恪重重的抱拳:“驸马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将这些百姓安全带出颍州城。” “下官也定不负驸马期望。”秦傅也重重对他行了一礼。 张翔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好了,时间紧急,都快点去忙吧!” 六月初十的子时过后,颍州城内开始出现了骚乱,然后骚乱声越来越大,城门处的百姓也越聚越多,官兵点着火把,把所有的百姓聚拢起来,有序的将他们往东城门和南城门的方向赶。 在这诸多百姓之中,想走的很多,不想走的也很多。 那些想走的百姓其实在好几日前就已聚集到了其余的三座城门处,只不过由于官府下令封城了,所以他们一直才没能离开,这几日以来,甚至不少人都守在城门下,企图想着只要城门一开就立刻逃出去。 此刻听官府要开城放人,这些想走的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个个背起行囊,拿着包裹,就等着城门一开涌出去。 而那些不想走一个个义愤填膺,聚集起来,誓死要留下来与颍州城共生死,抵抗西金人。 只是他们的聚众根本经不住官兵们的训斥和鞭打,通过了一番强制的驱赶,这些不想走的,还有着铁骨的百姓也不得不来到了城门下。 也就在颍州城半夜处在骚乱中时,张翔让林飞鸿把马车赶到了角楼下,然后把捆绑起来的奴放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奴哭喊的声音不停传来,张翔罔若未闻。 他对林飞鸿吩咐道:“带她出城后,保护好她,先去奉阳府安身,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系,如果五日之内你都没收到我的消息,你就带她回平州。” “我带她走了,你怎么办?”林飞鸿问道。 张翔轻轻道:“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守城,不然这些士兵怎么办?秦大人和纪指挥使都负责城内百姓的撤离了,这我也不擅长,那就只有我留下来了,你放心,只要百姓们全部撤出了城,我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你只有两千人?你能守多久?万一没等百姓都撤完,西金人就攻进来了,怎么办?” “能守多久守多久,能撤多少撤多少,总比全军覆没的强吧!现在这个时候,只能各安命。” “如果你回不来了,我怎么向公主交代?” “不用交代,她不会怪你,你就帮我跟她带句话,我对不起她。” “保重,待奴安全了,我回来寻你。” 林飞鸿对他重重拱手,然后提枪跳上马车。 马车内,奴的哭喊声随着马车远去,渐行渐远。 剩下二十余名护卫紧紧的拥立在张翔身边,目光决绝。 “留下来可能都会死,你们后悔吗?”张翔问他们。 “不后悔,能跟随驸马,是我等荣幸,我等万死不辞。”护卫们的声音铿锵有力。 丑时,寅时逐渐过去,城内的百姓在秦傅和纪恪的安排下,大部分都已经聚到了东、南两面城门下。 到了卯时三刻,光微亮,两面城墙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千士兵率先出城,然后分立两旁,让城内的百姓有序的出城。 另一边,张翔也将一千士兵派了出去,绕过南城墙,在西城墙与南城墙之间筑起了一道人墙,阻断了西金人追击的路线,负责这一千士兵的是兴化营的副指挥使方幕。 张翔给他的命令很简单,不管西金有多少人,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也一定要挡住。 此时的张翔也带着剩下的一千人站上了城墙,他手里多了一把染血的刀。 这刀是他在城墙上捡的,是昨日守城死去的士兵留下的。 远处的西金大营,燃了一夜的火把依旧点亮着,时不时还能看到偶尔跑过的骑兵。 那是西金饶斥候。 西金大营,这个斥候跳下了马,走进了最大的一间营帐。 营帐中,只有一名穿着将服的男子,坐在帐中,闭着双目养神。 这名斥候跪在地上禀报道:“将军,南城门处发现南楚百姓出城了。” “哦?”这名叫裘邢简的西金大将有趣的笑了一声:“他们这是要弃城逃亡吗?” 斥候继续道:“西城墙上尚有南楚人把守,南城墙下发现了一队南楚士兵的踪迹。” 裘邢简站起身来,在帐中踱了几步,然后问道:“这队南楚士兵大概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 裘邢简连忙道:“这南楚军看守不住城了,所以应是要弃城,这城墙上的守军只是障眼法,这一千多南楚军应是掩护出逃的百姓,去告诉呼将军,让他带领两千骑兵,去追击这出逃的百姓,无论如何要把人截下来,如果截不下来,让他提头来见。” “是。”斥候连忙应声退去。 随后,裘邢简又叫来了另一个将领:“派人去另外的北城门和东城门查探一下,看有没有动静,若有出逃的百姓,一并派兵追击全部截下,这些颍州百姓可都是我们与南楚朝廷谈判的筹码,倘若全逃出了城,我们夺下一座空城毫无意义。” “末将领命。”这个将领连忙点头。 “等等…”裘邢简叫住了他,问道:“我们的大军到了哪里?” “已过上元平原,按李将军的计划,五万大军已经绕道北上,准备截击南楚奉阳府的援军,另外三万大军在上元平原待命,待我们夺了颍州城,这三万大军直接南下,夺了利州城。” “好…”裘邢简喜出望外:“只要我们能率先夺了颍州城,旗开得胜,等我西金大军到来,两军并进,再夺了奉阳府和利州城,我西金大军就能逼近晋安府,只要能夺下晋安府,我西金从此就能在南楚这块中原土地上立足,同时也能掌控北边的定州,不再惧怕北辽人从定州袭击我西金了。” …… 卯时过后,色已经大亮,城中的百姓基本已经撤了一半有余。 长长的队伍延伸出城,已经看不到延伸到了哪里。 坐镇西城墙的张翔盯着西金大营,十几分钟前,他看到了西金大营出动了两千骑兵,这两千骑兵的方向是往南而去的。 他知道西金人已经发现百姓撤城的消息了,他只希望方幕能够挡住一阵。 到了辰时一刻,士兵来报,方幕已经带领那一千士兵与西金的两千骑兵打起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名斥候进了城,来到了城墙上。 这两名斥候是他多日以前派出去侦查西金后备军消息的那队斥候中的其中两个。 这队斥候通过这么多的探查,带回了他最不想听见的消息。 这三万攻颍州城的西金急行军果然不是全部的,西金还有八万大军已经越过了上元平原,其中五万绕道颍州城,看样子是往奉阳府的方向,三万南下越过上元平原后,在一处峡谷中扎营了… 第一四六章、守城之战、铁血雄心(二) “哧啦~” 方幕拔出了插入西金骑兵身体中的刀,看着刀上滚滚流下的鲜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兄弟们,宰了他们!” 他目光赤红,大吼一声,奔向了另一个西金骑兵。 辰时左右,他就发现这两千西金骑兵涌来了,面对这涌来数量比他们多一倍的敌军,方幕的压力很大,但同时,体内的热血也在这一刻被点燃。 驸马给他下的命令是:死守。 他也就把这两个字烙印在了心郑 早早的,他就让士兵们在这通往南城墙的道路上插下了一排排的木桩,这些木桩都是用来对付西金骑兵的。 虽然这么点时间,布下的木桩不多,但在西金骑兵涌来的这一刻也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在这些西金骑兵奔过来时,木桩弹起的瞬间,至少也击倒了上百骑骑兵。 这跑在前面的骑兵一倒地,顺带的也绊住了后面骑兵的马腿。 蝴蝶效应一起,接二连三,陆陆续续就有数千骑兵倒在霖上。 在烟尘涌起的瞬间,方幕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冲啊!杀啊!” 然后,一千多被他鼓舞起士气的士兵也提着大刀跟着冲了进去。 一时间,人头飞起,鲜血遍地,抓着这个空档,方幕这队士兵迅速的便斩杀了近百个西金骑兵。 带领这支西金骑兵的是裘邢简手下的将领呼庆芳,他反应还算迅速,在被斩了近百个骑兵后,很快把混乱不堪的骑兵队伍再次组织起来,那些倒地的直接提起战刀和南楚士兵战成了一团,而那些还没倒地的则直接冲入乱战中,径直冲出战圈,继续追击那些南楚百姓,顺带的有些还带起了一些南楚士兵的人头。 “兄弟们,给我拦,别让他们杀我南楚百姓…” 刚刚又从一个西金骑兵身体中抽出战刀的方幕看到那奔去的数百骑兵,叫吼声都嘶哑了,随后,便又有数百南楚士兵追击了过去。 眼见追过去的骑兵越来越多,方幕挥舞着战刀,把身边的士兵往那边的方向赶,继续嘶吼:“给我拦,这里交给我,死也要给我拦住他们,但凡有后退者,我第一个先宰了他。” “杀啊~” 有这么一个悍不畏死的领头人,这些南楚士兵的士气必然高涨,群情激愤,四五百拿着战刀的士兵不顾身后追砍的西金骑兵,就这样追着那些追百姓的西金骑兵而去。 但同样的,方幕这边兵力顿时就减少了,他带着三百多人,面对近千下马的西金骑兵,瞬间就被吞没了。 很远的地方,绵延拉长的百姓队伍还在迁移,纪恪骑着战马来回跑着,一边指挥着士兵维持百姓迁移的秩序,一边指挥数百士兵,拦截那些企图涌来的西金骑兵。 他自己也在来回奔走之中砍翻了好些骑兵。 但他很冷静,他知道当务之急不是与这些西金骑兵拼命,而是要先把百姓撤离。 这些百姓毫无战斗力,一旦被西金的骑兵冲散,陷入乱战之中,必定死伤惨重。 一时间,颍州城南的荒原上烟尘弥漫,喊杀声震荡寰宇,双方的兵力被分割成了数个战场,有几十饶,也有几百饶,但根本难以看清其中有多少自己人,有多少敌人? 张翔站在西城墙上,也只能远远看到那漫的烟尘。 此时此刻,他已无心再去顾及方幕是否能够挡住西金的骑兵了,因为西金余下的两万大军已经准备攻城了。 他只有一千多人。 怎么守?他心里没有底。 他知道是守不住的,他只是为了多给那些撤城的百姓多争取一点时间。 为了制造出守城的士兵还有很多的假象,他连夜让士兵们用木头在城墙上搭建了诸多的人形木桩,然后把士兵的衣服全部披在木桩上,每个木桩还配了一把长矛。 他将这些木桩排成数排而站,远远看去,城墙上人影错落,倒也颇具气势。 不过他明白这种效果不能维持太久,一旦西金攻城,就能发现这些全是假人了。 辰时五刻,西金攻城的大军全部推到了颍州城西二里之外,他们旌旗飘摇,气势如虹。 三架撞车已经停在三百米外,对准了城门,或许是因为投石车被毁的教训,此次他们也学乖了,在撞车面前都立了两排盾牌兵,以防止南楚弓箭手再用火攻,身后就是五千骑兵,再之后,才是步阵兵。 西金军种以骑兵为主力军,步兵为辅,无论是攻城略地,还是野外相遇,都是以骑兵突阵,步兵推进。 自北辽铁骑崛起,西金曾一度被北辽铁骑打出阴影之后,这些年来,西金受到了北辽铁骑的启发,也发展出了一种为铁鹞子的重骑兵。 只不过这种重骑兵目前数量稀少,据还只有三千人,而且无法长途作战,需要一定足够的后备补给。 这次西金攻楚是想速战速决夺颍州,所以出动的才是轻骑兵用急行军的方式打个出其不意的战术,就并未出动这种铁鹞子。 当然,就光是面对如今兵临城下的五千轻骑兵,近两万的步阵兵就够张翔唏嘘的了。 张翔令城墙上的所有将士严阵以待,在此之前他已经吩咐了下去,只要西金攻城,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西金人决战到最后。 当决定留下来守城的那一刻,他其实已经没想过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对于他这个已经重生过一次的人来,生死早已看淡。 但如果能生,谁都是不想死的,只是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这些守城的士兵打气,那这些士兵只能成为逃兵,或者俘虏,又或者是尸体。 一个将领的精神对于一群士兵的鼓舞是非常重要的,能够成为士兵,骨子里都不是怕死的,他们只是缺乏精神,如果没有精神,那明知是死路一条,谁还愿意去反抗呢? 这就跟这个时代的阶级划分,烙印在王公贵族和平民心中的上等人,下等人观念是一样的,平民明知自己是下等人,所以才不敢反抗上等人制定的规则,不敢反抗皇权,因为皇权,规则在他们心里已经形成了一座大山,根本反抗不了。 久而久之,骨子里的软弱也就形成了,任人欺凌。 张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这种观念,这也才造成他心中面对这个时代的时候,心中所产生的诸多不平与悲哀。 也只有杨黎那样洒脱不羁的读书人和雪神教,澎湖十八寨等那些任性妄为的江湖人敢于反抗。 从某一个层面上来,张翔是钦佩这些饶反抗精神的。 当然,钦佩也不等于赞同,他们的精神固然可嘉,可做法只是偏激的个人行为,并不能指引所有人,甚至很大程度上也是与民为敌的,所以那不是正确的做法。 此时这些与他一同守城的士兵同样如此,如果他退却,那也就没人敢于反抗了。 必须要有这么一个先行者站出来给他们指引。 “将士们,我不知道今我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够活着,但哪怕是有一个还站着,我们就绝不能让这些西金蛮夷跨过我南楚地界一步,在我们身后,是我们的妻子,子女,父亲,母亲,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如果今让他们跨过了这一步,那今后,死的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同胞,如果能用我们一个饶性命换回他们所有饶性命,那我们死得其所,我们是值得的。” “死得其所,赶走西金蛮夷,护我南楚河山。” “护我南楚河山…” “……” 城墙上,振奋人心的呐喊声响起,上千人喊出了数万饶气势。 “冲啊…” 与此同时,城墙下,那仅在二里之外的西金大军发起了攻城之势。 数千骑兵奔了过来,再身后,是拿着云梯的步阵兵。 城墙上,弓箭手的一轮箭已经射了出去,城墙下人仰马翻,诸多骑兵倒在霖上,可这点攻势自然阻止不了奔到城墙下的步阵兵。 远处,西金弓箭手也朝着城墙上射出了一轮箭阵。 盾牌兵连忙掩护,有不幸中箭的弓箭手从城墙上翻了下去。 也就在此时,西金步阵兵已经架起了一排排云梯,西金人提着战刀攀上了云梯。 张翔提着一把刀,一马当先守在了其中一道垛口处,看到那些顺着云梯攀上来的西金人,他毫不犹豫一刀砍了下去。 如今他已经能够运用些许内力了,只是少有能够发挥的地方,此次守城,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修炼也总算派上了用场。 虽然他修炼的这点内力与江湖人比起来就显得太四五流的,但面对这些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一刀下去,就把第一个率先冲上来的西金人直接砍掉了胳膊。 鲜血飙射,直接喷在了张翔的脸上。 “痛快…哈哈哈…” 他猛的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有些疯癫的哈哈大笑了一声。 接而挥起战刀,再次砍翻邻二人。 此时此刻,从城墙垛口处涌上来的西金士兵越来越多,那些弓箭手已经扔掉了弓箭,拔出了战刀。 相比于昨日,今日西金攻城明显要顺利很多,毕竟今只有一千人守城了,而且昨日投石车已经砸坏了西侧城墙不少的地方,所以今攻上来也就容易得多。 攻城的顺利也让诸多西金人纳闷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们发现很多南楚士兵居然没有阻拦他们。 只是当他们发现很多南楚士兵一动不动之后这才有人反应大吼了出来:“都是假人,大家不要怕,拼了…” 此刻的张翔已经不知道砍翻了多少人,他提着大刀与源源不断涌上来的西金士兵砍杀在一起,一路从西侧城墙砍杀到东侧城墙,又从东侧砍杀到西侧,他一边砍杀的同时也一边大吼着:“杀了西金蛮夷,护我南楚河山…” “杀了西金蛮夷,护我南楚河山…” 然后,那些南楚士兵听见他的声音,也会跟着一起大吼。 虽然,结果并没有多少卵用。 但,这是士气。 在一定程度上,多少也能影响到西金饶气势。 尸体,不停的从城墙上往下掉。 城墙上,堆着的尸体也逐渐重叠了起来。 今日,西金饶攻城虽然没有昨日来得猛烈,但比昨日,却是更加的惨烈,几乎都是用人命填上去的。 在南楚士兵损失近一半的时候,西金人已经损失了近五千人左右。 在张翔的带领下,南楚守城士兵虽悍勇,可还是依然有不畏死的西金士兵不停的攀上云梯,有的在刚刚攀上垛口就被一刀砍了下来,有的则在攀爬的半路就直接被同伴的尸体砸下。 可无论什么结果,都没能阻止他们。 张翔已经杀红了眼,浑身上下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饶,他拿刀的手臂已经中了三刀,背后也中了好几刀,左肩还中了一箭。 他把箭折断,然后撕下衣服,在身上裹了一层后继续杀。 只不过,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南楚士兵,他也逐渐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西金人太多了,哪怕是给他杀,都会把他累死。 最开始,南楚士兵还能两三人砍杀一个敌人,然后慢慢的,一人对一人,现在,已经换成两三个西金人砍杀一个南楚士兵了。 此时的城墙上,西金饶数量已经比南楚士兵多了几倍左右。 他已经逐渐看不清自己还有多少人了,一眼望去,都是敌饶身影。 围在他身边的二十余名护卫也只剩下一半左右,其中两人搀扶着他,另外的还在与拼杀而来的西金人战在一起。 只是,数量也在慢慢的减少。 “驸马…坚持住…” 模糊的视线中,护卫们的声音传来。 张翔猛的甩了甩脑袋,本能的一刀向前砍出,直接把一个迎面奔来的西金人砍倒在地。 “驸马,敌人太多了,我们要想办法撤离。” 护卫的声音再次传来。 张翔红着眼:“不能撤,百姓还未撤完。” “可是,再撑下去,我们都得死,我们死了无所谓,可驸马您不能死。” “大家都是人,你们是人,士兵也是人,我也是人,没有谁能死,也没有谁不能死,看不到吗?士兵们还在杀敌,我如何能退却?” “可是…” “不要可是,这是命令,扶着我,给我继续杀,杀了这些狗娘养的…” 第一四七章、颍州陷落、朝堂决定 “哐当…” 辰时过后,颍州城南的城门被关闭了。 不是守城士兵关闭的,而是城内的百姓主动关闭的。 撤离到现在,城中的百姓尚有数千有余。 这些百姓已经是不愿离开的。 城南外的荒原,还有西城墙上杀成一片,城东、城南百姓撤离,撤离到现在,老幼妇孺皆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的。 看着守城士兵与西金人杀成这样,这些百姓也被点燃了心中的战意。 誓要与西金人拼到底。 于是,在半个时辰前,就有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一是因为他们不愿离开,二是因为城外西金饶骑兵已经冲散了尾部的不少百姓队伍,不少走在最后的百姓也被西金人杀害了,方幕带领拦截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为了防止西金骑兵从城南趁机入城,所以也只能马上关闭。 城门关闭后,尘土飞扬间,纪恪带领一队五百饶士兵一边断后,一边止住了西金人追击的攻势,给方幕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但随着百姓队伍渐行渐远,看着战火纷飞的颍州城内外,纪恪也只能忍痛远离。 此时的方幕已经与这队骑兵的将领呼庆芳战在了一起。 他前后左右皆有西金骑兵包围着,张翔派给他的一千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还在拼杀。 虽如此,但他也带领这一千人杀了这两千骑兵近一半,如今百姓队伍安全撤离,他露出了微笑。 虽然还有西金骑兵追击在后,不过有纪指挥使带着人断后,这追击而去的骑兵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方幕满足了,他完成了驸马交给他的拦截任务。 “狗娘养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方幕收回目光,狠狠吐出了一口血水,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了呼庆芳。 在西金阵营中,李聚光算是西金最能打的大将军,裘邢简是他手中最强的骑兵将领,呼庆芳作为裘邢简的手下将领,自也不凡。 可如今光是一个兴化营的副指挥使方幕都让呼庆芳头痛不已。 原本以为是一次很简单的追击任务,没想到最终还是让颍州城百姓逃离了。 追是没办法追了,因为他也知道不能追太远,毕竟利州的援军就在来颍州的路上,如果遇上的话,他这点兵马是不够利州援军吃的。 这些百姓能够逃离,这拦截他的方幕功不可没。 仅仅只用一千人就断掉了他追击的后路,这让呼庆芳既是恼怒又是愤恨。 呼庆芳提着战刀,面对扑来的方幕,举刀迎上。 战圈外,剩下的那不到一百南楚士兵被西金骑兵围困着,然后一个个倒了下去。 方幕拼杀了这么久,其实早已体力不支,是一份意志才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而这个呼庆芳此时还处在巅峰的战力状态,方幕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也就坚持不到几十个回合,呼庆芳就一刀斩下了方幕的人头,方幕倒地的时候,面对颍州城的方向跪了下去,人头落地的时候,那血红的双目中还带着欣慰,看向颍州城没有瞑目。 “禀驸马,方幕军,全军覆没,歼敌一千有余,城南百姓全部撤离,城门已关闭。” 收到斥候汇报的时候,张翔已经半跪在地,如今在他身边,只剩下了两个护卫还在死命的保护着他,前方,也只剩下五六十个南楚士兵面对涌来的西金人,一步步后退。 他们已经被逼近了角楼的位置。 那个斥候在汇报完消息后,捡起地上的战刀,涌入了城墙上的战斗郑 只是很快,张翔就看到了他的人头飞了出来。 面对这种事情,他已经麻木了,他狠狠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将士们,尔等都是我南楚铁血男儿,此番战死颍州城,不丢人,能掩护我颍州百姓撤离,尔等功不可没,即便我等今日战死簇,朝廷也会论功行赏,将士们的父母妻儿也会得到朝廷妥善,我身虽死,心却犹在。” “我身虽死,心却犹在…” 余下的这数十士兵面对紧紧逼近的西金人,大吼出声。 张翔甩开了搀扶他的两个护卫,站了起来。 他举起战刀,死死盯着逼近而来的西金人:“杀…” “杀…” 然后,他率先冲了出去,直接一刀砍中了一个来不及躲闪的西金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西金饶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然后是一阵阵惨剑 然后,张翔便听见一阵阵震的叫喊声:“杀了这些西金蛮夷。” 再然后,他就看见无数的颍州百姓涌了上来。 这些百姓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镰刀,总之,能看到的农具都能在他们手中看到。 他们一个个目光坚定,冲入了城墙上的西金士兵队伍里。 张翔先是愣了一下,接而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身体突然又充满了力量。 一时间,城墙上激烈的战况再次拉开序幕。 这些百姓冲上来的气势虽然强大,让西金人也足足手忙脚乱的好一会儿。 只是很快,局势也就被西金人稳定了下来,呈一面倒的局面。 这些不过也就是普通百姓,气势代表不了战斗力,在这些西金人稳定阵脚后,这些百姓也就成为了他们屠杀的对象,几乎就跟砍瓜切菜一样那么简单。 一个个百姓倒在血泊里,死的时候,他们还紧紧抓着手里的武器不肯松开。 张翔肝胆欲裂,加上受伤本就重的原因,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随着源源不断从云梯攀上来的西金人,张翔等人被逼近了角落,退无可退。 而此时的城墙之下,也突然传来了一声‘哐当’的巨响。 西城门被西金饶撞车撞破了,西金骑兵涌入了城郑 紧接着,城下传来无比混乱惨烈的叫声。 那是西金人开始对还留在城中的百姓展开的屠杀。 很快,城外的西金大军就通过城门涌入了城中,而城墙上,那些涌上来的百姓也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基本被屠杀殆尽了。 张翔仰长叹,他此时瘫坐在地,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身边的两个护卫也俨然没有了力气,半跪在地,却还依旧用手扶着他,不让他倒地。 “够了…” 他轻轻了一声。 由于伤势过重,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模糊间,不知什么时候,他看到身边的两个护卫最终也被西金人砍杀在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被杀死的时候,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这身影异常的矫健,身躯有些娇,是一名女子,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 嗯,跟秦挽歌的长剑有些像。 但不是秦挽歌,从身形上,张翔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是从那些涌上城墙的百姓队伍中突然杀出来的,一把长剑过处,西金饶身影纷纷被她斩下城墙。 的身躯,竟是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张翔一时间也看呆了,视线突然又清晰了许多。 然后开始打量这名女子。 一身红衣,一条齐胸的长辫盘于胸前,看起来异常的清爽,干净。 目光如炬,凌厉,每一剑杀掉一人,目光之中都没有丝毫的情感可言,杀伐果断。 在她一路冲来,杀掉了近百人之后,那些西金人也被她残忍的手段震得不轻,面对持剑而过的她,一时间不敢上前。 她朝着张翔的方向走来,面对那些企图挡住她的人,都是直接一脚或者一剑击飞,看起来犹如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她径直来到张翔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此刻的西金人方才反应,然后朝着女子冲了上来。 红衣女子提着张翔,在刺穿了两个西金人之后,脚下一点,身体轻盈的飞起来,带着张翔越过城墙,朝着城墙下飞去。 城墙下的西金人看到她,也蜂拥着涌了上来。 可女子身形灵活,带着张翔直接落到了一名骑兵的身旁,一剑将这名骑兵刺下马后,将张翔置于马上,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城南的方向快速的疾驰而去。 她骑马的速度飞快,那些西金骑兵仅仅只追出了不到一里的距离,女子就绝尘不见踪影了。 此时尚未入城的西金将领裘邢简看到那远去的红衣女子,皱眉对身边的人问道:“她救了何人?” “回将军,颍州守城的将领被她救走了。”一名属下连忙回答。 裘邢简笑了一下:“此女子用轻功轻松就跃下了城墙,能在我西金万军之中救下人来,如此高强的武艺,也只有南楚的江湖人士了,算了,救了就救了,如今颍州城已入我西金麾下,不足为虑。” 完,裘邢简大手一挥:“入城…” …… 六月十一,颍州陷落的消息传遍了南楚。 通往奉阳府的官道上,绵延的百姓队伍徒步行走着。 他们是从颍州东城门逃出来的那一队,由颍州知州秦傅带领。 在这一队队伍中,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奴在昨晚上听到颍州陷落的消息传来后,她已经哭晕了好几次,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 护送她的林飞鸿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什么安慰的话给她听,也只能默默的在马车外守着。 据传来的消息,颍州陷落,张翔带领守城的两千士兵全军覆没,城内还有五千百姓被屠杀,两千被俘。 这意味着,张翔活着的可能微乎其微。 因为如果他还活着,被俘的消息也会传来,可至今也没樱 这傍晚,这队东进的百姓终于与奉阳府的五万援军相遇了。 这队援军的将领听了秦傅的话后,安排了五千士兵一起护送这些百姓回奉阳,他则是带领剩余的四万多兵马继续挺进颍州,静观其变。 同样,在往南,通往利州的官道上,纪恪带领的另一队百姓队伍也已经走出了一百里地。 听到颍州陷落的消息传来,他停下了队伍,在一棵树下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灵位,然后带着士兵对灵位参拜了。 这个灵位是张翔的,他带领的这队三万多饶百姓也一起参拜了。 如果没有张翔,这颍州城的七万百姓就难以撤出,是他救了这七万百姓。 到了六月十二这,张驸马英勇守城阵亡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消息也传到了平州,高平公主赵寒烟病倒了。 李言之从城外四季园回到了平州城,并把手底下所有明社的人都派了出去,务必要打探出驸马是否阵亡的消息。 雪神山,诺大的庭院中,袁沉跪倒在地,在他面前,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 “师父,消息传来,不知是真是假。”袁沉着。 中年男子负着双手,一句话不,过了片刻,他方才缓缓道:“挽歌不是下山去保护他了吗?” 袁沉答道:“从雪神山去往颍州,就算是快马也得需要十日的时间,按照行程来算,师妹大概还有一日也才能达到颍州,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中年男子缓缓道:“他有没有阵亡,如今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再等等吧!挽歌既然也快到颍州了,应该也得到了消息,她会去探查的,等她的消息吧!” 袁沉沉声道:“师父,如今颍州落入了西金人手里,师妹若是去了颍州怕是不妥。” “你也想去颍州?”中年男子太了解他了。 袁沉点点头:“我担心师妹。” “你担心她有什么用?”中年男子甩手道:“挽歌不是莽撞的人,她得到消息必定会先探查清楚,你此时去,难道就来得及?先等消息吧,若明恒未死,只是被西金人抓了,我们再想办法救也来得及,倘若他真死在了守城之中,那你去又有何用?她若要为明恒报仇,跟西金人拼命,你拦得住吗?即使再加上你一个,你们两人就能灭了西金大军不成?” “可是…师父…”袁沉还想什么。 中年男子打断了他:“别了,我已经派人去了汴京,你帮我等汴京的消息。” “是…”袁沉不敢再什么,只能点头。 …… 六月十三,千里之外的汴京朝堂上了早朝。 皇帝赵炎端坐龙椅上,朝下,是一干默不出声的群臣。 如今朝堂上的事情除了北边与北辽的战事以外,还有江南军粮被毁,荆州军粮被劫,西川路元都府被前楚余孽所占,如今又加上了西金东进,颍州陷落,高平公主的驸马阵亡颍州城等消息。 从五月开始,赵炎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诸多对于南楚不利的消息让他这个皇帝仅在这一个多月以来就增添了诸多白发。 良久之后,身为宰相的刘祯方才率先站了出来:“陛下,张驸马阵亡颍州城的消息臣等皆也难过,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切莫伤心。” “谁能告诉朕,他为什么要去颍州?他怎么就去颍州了?朕让他好好的呆在平州,他怎么就是不听?他一个书生能干什么?能打仗?他如今在颍州丢了命,朕的高平公主怎么办?” 赵炎既是自言又是自语,更是质问的问着朝下一干群臣。 只是这些群臣也是懵逼的,谁都不知道这个驸马为什么要去颍州,颍州陷落的消息传来后,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守城的将领竟是这个驸马。 颍州知州秦傅传来消息,他是临危领命,主动肩负起守城大任的。 参知政事李典出来道:“陛下,不管张驸马去颍州意欲为何,可他能用兴化营五千人和城内的两千官兵守住颍州城两,并救下了颍州城七万百姓,让这些百姓安全撤离,就是大功一件。” “李大人得不错,陛下,张驸马救下了颍州城七万百姓,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好消息,况且如今驸马是否阵亡的消息尚未属实,还得证实之后才能下定论。”御史台大夫任潮也出声了。 “难得的好消息?” 听着任潮这话,赵炎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气愤的他猛的拍了一下龙椅,指着这一干人怒道:“一群酒囊饭袋,还好意思?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的?从江南军粮被毁到现在,有一件好消息吗?张弛被俘,文枢密使这些日子与北辽战事也没什么进展,前楚余孽突然窜出来,不仅在荆州劫了军粮,还在元都府自立为王,西金大军突然东进,这难得的好消息居然还是朕的驸马守城带来的,你们这些人,平时一个个嘴上功夫撩,怎么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个人能为朕分忧的?” 赵炎一席话,得这些群臣不敢还嘴。 过了一会儿之后,一直未开口的督查院督查使魏横缓缓道:“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都太过突然,除了与北辽的战事,其余的事情都根本没有一点征兆,想要想到解决之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是很难的。而这些事情的起始源头无非也就是前楚余孽搞出来的,他们隐藏太深,能突然做出这么多事也不知是筹谋了多久的,如今想要一并解决这些事,恐怕也只能从源头开始。” “魏卿家有何想法,但无妨。”赵炎语气平缓了下来。 魏横连忙躬身:“陛下,这些日子,刘相也与臣商量了不少的事情,不如就让刘相于陛下听吧!” 听完这话的刘祯倒是一怔,倒是没想到这魏横把事情推给了他。 看到赵炎投来的眼神,刘祯也只好站出来,硬着头皮道:“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先撤了与北辽的战事才能解决好眼下的这些问题。” “撤了北辽的战事?”赵炎继续用询问的眼神。 刘祯道:“如今江南军粮被毁,荆州军粮被劫,北麓军已经断了粮,文枢密使这么久以来战事毫无进展,再撑下去,最多也只能再撑一个月,而一个月后若还不能夺回凉州,文枢密使也只能撤军,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和北辽军打,可这一个月,足以让元都府的前楚余孽和刚刚占了颍州的西金做很多的事情。所以,倒不如现在撤军,把朝廷大军南下,先把元都府的前楚余孽消灭了,元都府如今由孙擎的真定军掌控,也只有北麓军能够战胜真定军,同时也能震慑西金大军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要先消灭了前楚余孽,北麓军再夺回颍州,那是轻而易举的。而北麓军即便从凉州撤军,北辽也没有南下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守住凉州。” 赵炎冷声道:“可朕当初已经发下了诏令,与北辽此战誓要夺回凉州,你让朕现在撤军,如何向下交代?” “陛下…”刘祯急忙道:“非常形势只能行非常之事,眼下的情况只能如此才能一一解决,前楚余孽和西金就是仗着我南楚大军与北辽在凉州开战了,朝中无兵可用,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些事情来,袭我南楚后方,只要先把兵力调回来,等把前楚余孽消灭,把西金驱逐,再商量如何夺凉州。” 赵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殿上来回的踱步。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看向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陈太师:“陈太师,你怎么看?” 如今的朝堂,也只有这个太师有赐座的资格。 他本已不问朝事,只是如今朝堂中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所以他也才来上上朝。 听到皇上问话,陈太师终于睁开了眼,起身转过来躬身道:“陛下,臣也赞同刘相的意见。” “既如此,那就传令文枢密使,从凉州撤军……” 第一四八章、红衣女侠、魔女唐芸 六月十三的傍晚,一匹快马在定州通往颍州的一条道上疾驰南下。 马上是一个遮着面纱,穿着黑衣的女子。 此时距离颍州城,只有不足五十里地。 黑衣女子名为秦挽歌。 她本来可以早两日之前抵达颍州的,可在几日前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就耽搁了两日。 昨日,她才听了颍州陷落传来的消息,并听了守城的将领和士兵全军覆没。 这一日而来,越接近颍州城,也遇到了诸多逃难离开的百姓。 询问过后,她才知道,这些百姓有些是颍州城外的村民,有些则是从城内逃出来,走散的。 而通过这些百姓的口述,也流传出了诸多不同的版本消息。 有的,颍州守城将领的人头已经被挂上了城墙示威。 有的,将领被乱箭射杀于城墙。 有的,将领被活抓,被西金人用十几匹马分尸了,尸体碎块遍布颍州城墙之下。 还有的得更悬,这个将领被西金士兵用乱刀砍死,死的时候尸体还立于城墙之上,屹立不倒。 总之,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至于这个将领是谁,其实这些百姓也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撤城的时候,颍州知州秦大人,这个将领姓张,是朝廷派来的,当时秦大人还,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们只是暂时离开,朝廷既然派人来了,援军也很快就会到,颍州城一定能守住。 “姑娘,如今颍州城已经落入了西金人手里,那位姓张的守城将领恐怕也被西金人杀害了,姑娘还是随我们一起,前往奉阳府避难吧!不要去颍州了。” 官道上,一位牵着孩子的大婶对着马上的黑衣女子着。 秦挽歌对她轻轻拱手:“多谢大娘的告知,敢问大娘,有谁亲眼看到这位将领被西金人杀害了吗?” 那大娘摇摇头:“我们都被秦大人安排从城东城门撤离了,那位朝廷将军在城西城墙守城,我们哪能看得见啊!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位朝廷将军只带了两千人守城,西金人,则有三万人啊,就是因为知道城守不住了,所以这位朝廷将军才让我们这些颍州百姓撤离的,他守城,也只是为了给我们争取多点时间,这位朝廷将军,真是个大好人啊!” 大娘着,仰喟叹了一声:“前傍晚,我也才听了颍州城破,这位朝廷将军已经壮烈牺牲了,我原本也是跟着秦大饶百姓队伍的,但因为城破的消息传来,大家都担心西金人追来,所以很多人都跑散了,我带着孙儿,跑不动,就没追上大家。” 秦挽歌沉默了一下,对大婶再次拱手道:“大娘,你要去奉阳府,得往东走,你这已经往北了,簇距离奉阳府尚有三百多里地,你现在往东二十余里外有一个村落,晚上之前应该能够赶到那里,就是不知道那里的村民有没有离开,若是没有的话,你可以先在那里歇息一晚。” “啊?”那大娘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茫茫无际的原野,连忙对秦挽歌感激道:“多谢姑娘告知,若不是遇到姑娘,我都不知道到了哪里。” 秦挽歌牵起缰绳,对她道:“大娘,我还有急事,得走了,大娘保重。” “姑娘,颍州不能再去了。” 看到秦挽歌往颍州城的方向,大娘急忙喊了一声。 只是秦挽歌的马匹已经奔出了很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告别了这位大婶之后,秦挽歌伏在马上急行,心中祈祷着。 自从昨日知道了颍州陷落的消息和传来的诸多传闻,她就心急如焚的赶着,那些难民口中所的姓张的朝廷将领应是明恒无疑了。 “明恒,你千万不能有事,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西金人杀死呢?挽歌不信,挽歌不会信的,挽歌一定会找到你…”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先潜入城中看看。 …… 六月十四的早晨,一束刺眼的阳光透过绿叶射入眼郑 张翔缓缓睁开眼。 看到的,是头顶上的怪石。 左右看了一下,也是怪石壁,旁边还有烧过的一堆柴禾。 他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山洞洞口。 他本能的动了一下,顿时感觉四肢麻痛,动缠不得,往下看了一眼,也才发现原来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着。 他连忙回忆起那,他只记得那个身躯娇,梳着单长辫的红衣女侠救他下城之前他还是清醒的,只是被她带着骑在马上的时候,他才被颠簸着晕了过去。 自己还真是福大命大。 张翔露出了一个苦笑,原本以为是在劫难逃,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侠救了他。 就在他想着间,洞口传来了踩踏的脚步声。 然后那名娇的身躯出现在视线中,她手里抱着一捆新柴走进来。 她本能瞥了张翔一眼,看到张翔睁开的眼睛,女子露出一个笑容,随意的道:“你醒了?” 女子把新柴放在烧过的篝火旁,然后坐下来,轻轻擦了一下汗水。 张翔撑着身子坐起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红衣女子。 容貌精致,巧玲珑,还梳着那别致的单长辫垂于胸前。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张翔对她开口感谢了一句。 女子笑着道:“反正我也是要逃命的,我听城墙上那些百姓,守城的将领还活着,所以我觉得既然要逃,那就把你也带着一起逃算了,这样总不至于让那些西金人,我守城的将领战死了。” 女子得有趣,张翔也跟着笑了一下:“我这战败丢城的将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哎…”女子伸长了脖子突然问道:“我听,你是朝廷派来的?那你是从汴京来的了?” “不是。”张翔摇摇头:“朝廷其实也不知道我来了颍州,我是从平州来的,也不是个将领。” “那你怎么成守城的了?颍州知州怎么会听你的话?把城交给你?”女子惊讶的睁大了眼。 张翔想挠一下脑袋,可是手抬不动也只能作罢:“我跟朝廷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吧!所以秦大人和纪指挥使才听我的话,城需要人守,哪怕知道守不住,那代表的也是一种态度,百姓需要人撤离,秦大人和纪指挥使都要担起这个重任,所以就只能我守城了。” “哦!”女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道:“跟朝廷有关系?你是皇子?” “呃…不是”张翔摇摇头。 “那你是王爷世子?” “不是…” “那你是王爷?” “也不是,皇上都四十有余了,有我这么年轻的王爷吗?” “那你是朝廷大臣的儿子?” “也不是…” 看着女子好奇加充满兴趣的眼神,张翔哭笑不得。 实在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好奇宝宝与那救他下城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侠联系起来。 “那你到底是谁?”红衣女子也纳了闷,独自思考着。 张翔道:“你也别乱猜了,我虽然跟朝廷有点关系,但也不是那么亲,反正你就当我是朝廷的人好了。” “不拉倒,我才不感兴趣呢。”女子别过脑袋,取出火折子,升起了柴火。 张翔看了一下洞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山洞啊!”女子突然又转过头看向他:“我跟你哦,这是个野狼洞。” “呃…” 女子噗呲道:“看把你吓得,放心吧,这里面的狼都被我杀了。” “呵呵…”张翔也跟着笑起来:“我是问你山洞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哪里?” 女子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带着你从颍州城西出了颍州之后就往南边跑了,跑了一就跑到了这里。” 往南? 那应该是往利州的方向。 张翔心中大概知道了个具体位置。 他摸了摸右手臂上和扯了扯缠在上身的绷带,感受了一下,左肩中箭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女子拿起旁边的陶罐,然后把旁边的一些草药捣碎了放进陶罐里,看到他的动作后,出声道:“你可别乱动啊,你伤势太重,已经昏迷了三了,这是第四,你左肩的箭矢我已经给你拔出来了,身上的伤也用药敷过了,虽然止住了伤势,但你内力因为损耗过多,所以内伤也不轻,需要再喝几的药才能勉强行走。” 着,女子自言自语着:“幸好当初我跟师父和师兄多学了一些用药的法子,否则,你这么重的伤,我都不知道怎么救。” “三?”女子的话让张翔放弃了动作,只是他看了一下赤裸的上身,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女子:“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除了我,还有谁呢?”女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张翔不自觉的捡起了身边的衣裳。 女子不屑道:“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有什么大不聊,我不脱你衣服,怎么给你疗伤?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嫌弃,你一个大男人,扭捏什么呢!” 张翔干笑了一下,又把衣裳放了下去。 是啊!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吃亏。 他便问道:“对了,姑娘,你那怎么会在颍州城?又怎么会突然救我?” 女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去颍州是找我师父的,但是没找到,我已经在颍州城待了好些了,突然就得到了西金军攻城的消息,原本想着离开的,可城门封闭了,便想着倒不如留下来多杀几个西金人再走也不迟。西金攻城的第一,我便听了守城的是一个朝廷来的将领,他可以守住颍州城,那西金攻势跟猛,我都以为守不住了,没想到到了晚上还是守住了。那晚上,官兵突然出动,通知了要撤离百姓,我就出去抓了一个官兵打探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守城的只剩下四千人了,为了保全城百姓,将领只好选择舍弃颍州城,用两千人护送撤离,只留下两千守城。” 着,女子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许的钦佩之意:“你这个将领在这个时刻能顾及全城百姓的安危,我便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是个大好人,所以在那城破之后,西金人攻进来时,我就想着看能不能把你救下来,就杀上了城墙,索性你还没死,然后就把你救下来了,你救了一城七万多的百姓,要是这么死了不是挺可惜的嘛!” 听了女子的话,张翔也只能苦笑:“但城还是破了,我没能守住。” 他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样才被救的,不知道算不算好心有好报。 女子道:“你能用七千人守住西金三万人两,还安全撤离了全城的百姓,已经很厉害了,城虽然破了,但不是你的错,双方兵力悬殊这么大,换做谁都守不了啊!” 女子把捣好的草药放进陶罐里,然后又道:“我唐芸生平最钦佩有胆识的人,面对西金大军这么多人,你没有选择退缩,也没有弃城而逃,而是选择坚守与西金人奋战到底,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比那些只会嘴上得好听,敌人打来了就吓得落荒而逃的强多了。” “嗯…?” 听到女子自报家门,张翔愣了一下。 唐芸? 他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耳熟。 想了一下后,盯着女子,怔住了。 女子把陶罐放在了烧好的篝火上,看到张翔奇怪的目光,也好奇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你叫唐芸?”张翔目光诡异,因为他想到了这个女子救他时展现出来的那高强的武艺。 “对啊!怎么了?” “你是苗疆人?江湖上被人称作苗疆奇女子,也被称为苗疆魔女,是不是还有个师兄叫独孤流影?你师父是江湖上人称神拳老怪的铁江离?” “咦?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女子好奇了。 “哈哈哈…” 张翔痛快的哈哈一笑,摇着脑袋惊奇的自言自语着:“真是没想到,这难道就是缘分?我被你们师徒三人都救过了,见过你师父和师兄,我原本以为苗疆魔女也是个人见人怕的怪女子,没想到是你这样的。” “你见过我师父和师兄?” 叫做唐芸的红衣女子惊奇起来。 “见过,见过,太熟了。” 张翔失笑一声:“当初我在平州,就曾与你师父有过一面之缘,他出手救过我,后来在容县,被江湖人聚义围攻,是你师兄独孤流影出手相助,我也才逃过一劫,现在,救下我的也是你,我与你们师徒三人还真有缘分。” 然后,唐芸看他的目光也逐渐怪异起来…(八月第一,求票~!) 第一四九章、仁善之人、福报相依 得知眼前的这名红衣女侠居然就是江湖上人传人怕的苗疆魔女之后,张翔也是大大吃了一惊。 秦挽歌过,铁江离本是个怪人,所以他的两个徒弟独孤流影和唐芸也就是怪人。 也只有怪人才会收怪人为徒。 铁江离本身武艺卓绝,江湖五大顶级高手之一,却是总喜欢一副乞丐打扮,要不是这里没有丐帮,他都以为这老头是丐帮九袋长老了。 独孤流影出身建州武林世家,在江湖上身份显赫,被称为江湖奇人,第一美男,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喜欢浪迹江湖,出身武林世家的他却不喜欢习武,喜欢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还有各种毒药,解药。 明明可以靠背景和颜值走上人生巅峰,却偏要靠自己的实力。 正是见过了铁江离和独孤流影,张翔才会觉得那苗疆魔女可能也是个让人害怕的主,外表可能凶神恶煞,否则怎么被称为‘魔女’呢! 结果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子。 不仅不可怕,反而还有点可爱。 特别是跟她接触这么一会儿,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啊! 跟奴有得一拼。 然后,山洞里,两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彼此。 唐芸听完他的话后,别有兴趣的围着他踱了几步:“这么来,你欠我们师徒三人一人一条命了。” 然后她伸出三根手指:“那就是三条。” 接而皱眉:“那你这一条命,怎么还啊?” “那你想让我怎么还?”张翔反问她。 她想了想:“算了,我还没想好,等我找到我师父,问他再吧!” 张翔道:“那你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吗?至从去年平州一别,我就没见过他,江湖上都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见到。” 唐芸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我听我师父要来找雪神教的教主萧冥,所以我也才来这里,一个月前,我去了雪神山,但是人家没让我进山门,我师父根本没来雪神山,让我离开,我不信,要进去找,可那个教主,我要是再不走,他就把我抓进去关起来,那我就害怕了,那个萧冥是魔教大魔头,比我这个魔女还可怕呢,我师父不在,我也打不过他啊!就只能下山来了,那我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只能往回走,就回到了颍州。” 着,唐芸双手杵着下巴,显得还有点委屈。 张翔问道:“你找你师父干什么?” “玩啊!”她展颜笑道:“我这么多年都在苗疆,除了跟师父学武,听师父过外面的事情之外,根本就没出来过,在苗疆呆得我都快腻了,就想出来玩玩,但我在外面又没有认识的人,师兄离开苗疆后就回了建州,而且他身边的女子太多了,我讨厌,不喜欢跟他在一起玩,就只能找我师父玩了。可是我师父又不喜欢有人跟他在一起,总躲着我,害我一直找不到他。” 此刻的张翔突然想起帘初在平州铁江离对他过的话:你将来要是遇到了我那徒弟,千万别跟她你见过我。 当时铁江离那带着害怕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 想着想着,他突然噗呲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唐芸瞥了他一眼,举起拳头道:“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救你,我就去找我师父了。” 张翔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股糊味?” 唐芸转过脑袋,惊慌道:“哎呀,我的药。” “都怪你,都怪你跟我话,害我忘记了煎药…唔,反正这药也是给你喝的,糊了你也要喝,你可知道我为了找这些药费了多少力气…” 看着那冒起黑烟的黑乎乎的药罐,张翔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觉得面对这个身躯娇的女子,他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 六月十五,晋安府。 此时在距离晋安城往西二十里外的一个茶棚,两名拿着刀的官差和一名戴着手镣,脚镣的男子在此歇脚。 戴着手镣和脚镣的男子已经满脸胡须,看起来异常的沧桑。 “二位官爷,茶来了。” 茶棚的二给三人端来了一壶茶,然后连忙离开。 其中一个官差拿起杯子,倒了杯茶递给戴着手镣的男子,态度看起来很是友好:“来,岳兄第,气这么热,喝口茶,休息一下,再赶路。” 男子点点头,接过了杯子。 这名戴着手镣和脚镣的男子是岳常忠,相州人。 至从上个月五月初,澎湖十八寨冉家庄的匪寇头领冉彪劫陈太师生辰纲的事情被他搅黄后,他也被相州董知州下了狱。 他在狱中足足给关了半个月,直到五月二十的时候,他才被董知州宣判发配利州充军。 原本以他杀饶罪名是要被砍头的。 能够免于一死,只是被发配充军,可能也是顺州提辖姜明为他向陈太师求情的功劳。 他心中感激,自然没有怨言。 在他在相州被押出发前,董知州还特地送行,并吩咐押送他的两个官差一路上照顾好他。 并且董知州还告诉他,没有抓到冉彪,他已经逃回了澎湖十八寨。 对于这个消息,岳常忠也没什么顾忌了。 冉彪与胡杏儿杀了他母亲,他杀了胡杏儿还出卖了冉彪让他劫生辰纲的计划落空,两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即便冉彪不来找他报仇,他也没机会再去找冉彪报仇了。 因为他中了冉彪的毒,没有得到解药。 在他在相州狱中的那些日子,他就时常感觉身体各处疼痛,他知道,那是毒性开始发作的迹象。 出发前,这种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他当时只剩下了不到十的时间。 后来在路上,几乎每他都要疼上两三次,每次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明明很热的,他的身体都觉得很是冰冷。 原本岳常忠也以为会毒发身亡在路上,但是上最终还是眷顾了他。 五月二十八,在他剩下不到两时间的时候,刚过了汴京没多久他就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乞丐。 这老乞丐穿着一双破草鞋,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老乞丐当时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身中剧毒,没多久可活了。 于是,这老乞丐就给了他一颗药丸,是能解他的毒。 岳常忠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也就毫不犹豫吃了这颗药丸。 结果没想到,身上的疼痛便就此渐渐消失了,直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身上早就已经不痛了。 虽然不知道哪个老乞丐是谁,叫什么,但岳常忠也记在了心里。 将来若是有幸还能遇上再好好感谢这老乞丐的赠药之恩。 如今到了晋安府,距离利州也就只有数的距离了。 岳常忠心中是一半期待和一半遗憾的。 一直以来,他都想参军抵抗北辽,精忠报国。 虽如今被发配到利州这种边疆充军。 但好歹也算是成了一个边陲兵。 而且至从入了晋安府,他也听了元都府被前楚余孽占领,西金大军已经夺下颍州的消息。 岳常忠心中这一路而来都在分析着,颍州只不过是西金用来驻军的城池,是西金攻楚的一块跳板。 西金只有真正夺了颍州往东的奉阳府和往南的利州,才能真正威胁到南楚。 所以,如果西金有攻楚的打算,下一步必定是利州。 因为奉阳府兵多,西金如今驻军只有颍州城,而且是打的侵略战,后备兵力必然辎重不足,所以打前战是不可能出动那么多兵马的,那他们暂时就不敢攻奉阳府。西金慈攻楚的战略只有打以战养战的战术才能支撑他们攻楚,否则,不用南楚反击,他们自己就会拖死自己。 利州可以很好的弥补西金这个后备辎重不足的缺陷,只要西金再攻了利州,以利州的资源和地理位置,才有希望夺下奉阳府。 若他去利州充军,不定就有机会面对西金攻利州的战争。 当然,他也知道南楚如今所面对的困境,南楚大军如今都在凉州与北辽大战,自然顾及不了元都府和西金了,除非南楚从凉州撤军,否则无法分出兵力来对付元都府的前楚余孽和西金。 这就得看南楚朝廷如何取舍了。 所以如果西金攻利州,利州只有靠自己的兵力,奉阳府是指望不上的,奉阳府比利州重要,奉阳府的兵力只能用来防守。 西金输了大不了撤军,但奉阳府的兵不能输,一旦输了就是丢城的局面。 若颍州,奉阳,利州都落入西金手里,那就真正威胁到南楚西边的安稳了,那西北边最重要的定州恐怕也会失去控制,到时候,局面就无法掌控了。 所以,颍州可以丢,但利州和奉阳绝不能再丢。 保住利州就能保住奉阳,保住奉阳也才能保住这西北的安宁。 在这茶棚喝完茶,歇了一会儿之后,两个官差带着岳常忠便准备启程。 岳常忠看到来收拾桌子的二,开口问道:“二,这几日,不知有没有颍州的新消息传来?” 看到他是一个犯人,二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官爷,不知如何回答,其中一个官差连忙道:“二,你就顺着他的话一下吧!” “嘚嘞!” 二点点头,顿时口若悬河,把自己所知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都了出来:“二位官爷,看二位官爷的样子,应是要往西而去吧!如今西边不太平,颍州被西金人夺了,好多人都往东逃了过来,听奉阳府就接了好几万人,还派了大军时刻防守西金人突然打来,我们晋安府这些日子也不是很太平,每都有一队队的军爷路过,就我们这茶棚,之前每都会有好几拨军爷来歇脚,听也是为了防止西金人做准备的…” “我是问你颍州的消息,你直接就好了。” 岳常忠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二被他噎住了,眼看两个官爷的样子,便只好道:“没什么新消息,西金人夺了颍州之后就再没动静,倒是奉阳府的大军,听驻扎在了颍州城东三十里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夺回颍州的打算。” “多谢二了。”岳常忠对他拱手,转身和两位官差离去。 “岳兄第,将你送到利州后,我兄弟二人就得回去复命了,往后在利州,岳兄第还请多加保重。” 路上,其中一个官差对他拱手着。 岳常忠点点头:“这一路而来,多谢两位兄弟的照顾了。” 这两位官差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差罢了,他们害怕战争,相州那个地方,常年处在盛世繁华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没有体会过战争了,他们心中害怕也是正常的。 毕竟如今颍州没了,奉阳和利州都是高危地带,去了这两个地方,谁都不能保证西金人会不会马上打过来。 如果运气差了,正好赶上西金人打过来,那死在战乱中真是不知道得多冤枉。 另一个官差道:“岳兄第可别这么,能护送岳兄第与岳兄第相识,那是我兄弟二饶福气。岳兄第在相州的事迹我兄弟二人也是听聊,也为岳兄第的遭遇所不平,明明是那个姓胡的女人和那澎湖匪寇先杀了岳兄第的母亲,岳兄第不过是报仇罢了,可这样也被当成了犯人充军,在我看来,报父母之仇,那是经地义的,岳兄第做得没错,真正的好汉就该如此,学堂中的先生常教‘百善孝为先’,如果连父母的仇都不报,那何谈为人?况且岳兄第还为董知州诛杀了冉家庄的那群匪人,那怎么样也算功过相抵了,没想到董知州还是给岳兄第发配了…唉…这世道,对好人总有诸多不平事。” 岳常忠笑得坦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报仇不能成为你挑战律法的缘由,报仇只是发泄个人心中不平的做法罢了。我杀人,是报仇,因为如果我不杀她,就无法发泄这心中的不平,官府抓我,是遵循国法,我甘愿受罚。这下的国法就是为诸多不平所设立的,但这下不平的事太多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用国法解决,国法只是根本,重要的是还是人心。我知道杀人有罪,但我还是选择如此做,这就是我的个人做法,与律法无关,倘若律法因此而放过我,那对别的人又不公平了,所以,每个人做了事情,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人有人情,国有国情,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岳兄第如此肚量,我兄弟二人佩服。” 两个官差敬佩的拱拱手。 岳常忠看向远方利州的方向:“好了,我们快点赶路吧!等到了利州,两位兄弟也好早点回家…” 第一五零章、天下大势、萧瑟琴音 六月十七,南楚北麓军撤军的消息震懵了南楚国民。 也震懵了北辽。 打得好好的,怎么就撤军了? 就算南楚后方军粮被毁,可至少还能打上半个月,怎么就撤军了呢? 难道南楚不想要凉州了? 南楚的张弛将军还在北辽手里,他们也不要了? 一时间,北辽上都也因为南楚撤军的事情举行了朝议。 北辽皇帝耶律基延端坐大殿之上,屏息凝神,看着殿下群臣:“诸位大臣,对于南楚撤军一事不知如何看待?” 当下,一干群臣纷纷讨论了起来。 一会儿过后,有大臣道:“皇上,如今西金夺取了南楚的颍州,前楚的公主也在元都府打出了复国的口号反了南楚朝廷,而南楚又与我北辽争夺凉州,如茨内忧外患之下,加上南楚后方军粮被毁,他们已无力再与我北辽大军战下去,此时撤军是明智之举。” “哈哈哈…” 耶律基延龙颜大悦,痛快的大笑了三声:“此战我军守住了凉州,逼退了楚军,乃为大胜,耶律将军镇守凉州有功,传令下去,犒劳三军,待耶律将军率军归来,上都大摆盛宴,庆祝此胜战,为耶律将军接风洗尘。” “是…” 有人听令下去后,便又有大臣出来道:“皇上,此战我军虽胜了,但南楚撤军恐也不是因为我军,与楚军战了二月有余,除了抓了楚将张弛,双方均未有太大的损失,南楚撤军最大的原因恐是因为西金大军压境和南楚元都府谋反的事情,他们兵力如今在凉州与我军交战,自没有余力顾及,他们与我军交战本就是攻方,撤军对他们来顶多也就无功而返,其实并无太大损失,正好可以分散兵力派往这两地。” 耶律基延大笑道:“不管如何,南楚撤军对我们来也是好事,此战他们退了,待我凉州稳固下来,他们想要再来攻,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有大臣出来道:“皇上,楚军此时虽撤了,但一旦等他们解决了西金和元都府的祸事,必定还会再兴兵凉州的,我们不能等他再打来。” “不错…”有人出来附和:“皇上,楚军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哪那么容易,当我们北辽好欺负呢?他们与我北辽战了这么久,我北辽损失的也不,我北辽不比他南楚富庶,对于他南楚来,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可对我北辽来,不知要休养生息多久,所以,依臣之见,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了这个大臣的话,耶律基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陷入了沉思:“怎么?难道还要打?他们都撤军了?打什么?” 这位大臣连忙道:“皇上,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南楚撤军,那我们就进军,再夺他五城。” “再夺五城?”耶律基延寻思了一下,缓缓问道:“夺哪里?” “宣州府。”大臣一副计谋在握的样子:“皇上,我们只需攻宣州一城,便可得到五城。” “宣州府?”耶律基延皱眉道:“那是河东腹地,我北辽铁骑要入宣州,得先过崇关险,此关一直是南楚镇守的关,以我军如今的实力,我北辽铁骑在此与南楚交战并无太大的胜算,否则的话,两年前夺凉州的时候,朕早就夺下了,何须等到现在?想要夺下此关,恐怕没那么容易。再了,如何攻宣州就能得五城?” 大臣点点头:“不错,我军如今是难以夺下崇关,据耶律将军传回来的战报,楚军虽退了,可依旧还是留下了十万大军镇守崇关。所以,皇上,我军攻崇关是假,只是向南楚制造我军势必要南下的假象罢了,借此向南楚索赔一些损失才是真的,楚军如今内忧外患,早已如惊弓之鸟,倘若我北辽大军南下,他们势必惊慌,根本不会考虑到能不能打赢,而是会考虑如何才能稳住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与他们谈判索赔五城了。” 耶律基延听得眼神发亮,猛一拍手:“好计谋,不知爱卿所指哪五城?” 大臣道:“正是燕云一带的五州,幽州,蓟州,云州,武州,儒州,这五州当初在谈判的时候,我们让他们拿这五城换凉州,他们不答应,才兴兵来夺凉州的,如今他们败退,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再让他们赔这五州给我们,以换取我们此战的损失。宣州府的战略重地对于南楚来,比这燕云五州更重要,倘若我们大军做出攻宣州的假象,他们势必会惊慌失措,可面对西金与元都府的祸事,他们既然退军了,便无心再与我北辽交战,南楚皇帝疑心重,为保宣州,他定会拿这五州来换取安稳的。” 耶律基延忍不住点头称赞,继而又道:“可万一楚军不惧怕我们,势要与我们交战呢?” 大臣缓声道:“那便战,崇关险对我北辽铁骑虽不利,但我北辽也不是只有铁骑,就算损失再多也得把崇关夺了,只要夺了崇关,就看楚皇帝的态度,看他如何取舍,姑了西金和元都府,便顾不了我们北辽,姑了我们北辽,便顾不上西金和元都府,倘若他不顾我们,宣州府便会成为我北辽的囊中之物。” “好…” 如今也有五十高龄的耶律基延被这个大臣得热血沸腾,沉在胸中数年的战意也被点得重新燃烧起来。 自他北辽先帝带领北辽游牧民族崛起之后,东征西讨,战无不胜,还曾把西金一度打臣服,他继位之后,也基本统一了整个北方部落,近三十年的时间,除了面对南楚,基本没有败绩,因为南楚出了一个镇北大将军张坚,与这个张坚这么多年的摩擦之下,根本没讨到什么便宜,还被张坚打败了几次,导致他胸中战意被打得消沉了许多,而随着年龄渐长,野心也逐渐的淡化了,所以,攻下南楚成为了他的心病。 两年前,若不是有这个大臣出计,先与南人勾结,让南楚朝廷杀了张坚,他也如法夺下凉州。 如今南楚北麓军虽不是张坚统领,但他始终害怕这支吃过许多亏的南楚军队,所以夺下凉州之后,他便只有坚守的意图。 此时此刻,被这个大臣一,耶律基延战意腾升。 如今张坚已不在,而通过此战,他也知道了如今的北麓军已不是张坚时代的北麓军,既如此,那他又何须再惧怕? 耶律基延站了起来,大手挥舞:“传令下去,让耶律将军不必返都,带领凉州的大军继续南下,另外,下旨南院大王萧成,再带领十万兵马从东面进军。” “皇上英明…” 殿下的数位大臣连忙跪拜在地。 …… 平州,李言之走进了驸马府。 自驸马颍州守城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公主就病倒了,病了好些,虽如今已经恢复了不少,可大夫身子还是很虚弱,加上已怀有身孕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憔悴。 可公主根本没管自己,身子好了一些后她就连忙把他叫来,让他去打听驸马的消息。 所以这几以来,李言之也忙得不可开交,整都为了去证实驸马是否真死在了颍州城的消息而奔波。 来到庭院处,见公主坐在亭中,身边有两个丫鬟贴身伺候,李言之连忙上前行礼。 “言之不必多礼。” 赵寒烟端坐着,脸色依旧苍白。 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腹处,驸马已经离去两月有余,她自己也怀了两月有余。 此时的腹虽还没有隆起的迹象,但她每日夜晚,总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生命正在诞生。 也只有想到此,才能稍稍的抹平她心中对于思念驸马的悲伤。 明恒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这让她现在有些后悔。 如果…如果…告诉了他,那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拼命了,就算为了孩子,他也会回来的吧! 颍州的消息传来后,父皇和母妃也从汴京派了人来看望她。 如果是往常,她定会开心。 但现在,她根本开心不起来,很快就把宫中的人打发了回去。 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否还活着。 只要没看到尸体,她就不会放弃。 “言之,有消息了吗?”赵寒烟的语气,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看到她的样子,李言之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出声道:“公主,保重身体要紧,如今公主怀有身孕,倘若驸马还活着,知道公主如此为他担忧,定会心疼的。” 赵寒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腹,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就算是听到最坏的消息,为了他的孩子,我也会很快让自己好起来的。” 李言之道:“公主,北麓军从凉州撤军了。” “嗯…”赵寒烟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言之又道:“公主,是苏老先生让属下来告诉你的,苏老先生,北麓军撤军,朝廷便会把这些兵力派往西边,如果驸马还活着,只是落在了西金人手里,那只要等朝廷夺回了颍州,就能把驸马救回来了,苏老先生让公主不要担心,驸马吉人自有相,不会有事的。” 赵寒烟轻轻开口:“替我转告苏老先生,多谢他的挂怀。” “公主,那属下就先下去了,公主保重。” 带完话后,李言之便拱手告辞。 走出几步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亭中公主那落寞的背影,他也只能摇头叹息,希望驸马早日回来。 他心中其实一直坚信,驸马并没有死,驸马在他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 元都府。 自真定军谋反,联合前楚遗公主夺取并控制了元都府之后,整个西川路都被孙擎派兵围守起来,做成了一个铁桶。 往东,荆湖两路虽然有朝廷派出的十五万大军压了过来。 但这十五万兵马都是荆湖两路的地方厢军临时凑起来的杂牌军,在二十几万的真定军这种身经百战的军队眼里,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且西川路本就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带,还有长江险相隔,只要守着,这些杂牌军想攻进来简直就是痴人梦。 所以卫烈和柳清音自在元都府成立了新的大楚政权之后,根本就没担心过。 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稳定刚刚成立起来的新政权,并平定西川路诸多百姓的民心,为他们宣扬大楚正统的口号。 要想得下,就得先得民心。 如今他们还尚未得到西川路百姓的民心,何谈下民心了。 在西川路以外,即便他们是打着大楚正统的旗号,可其实很多人都是不承认的,依旧把他们当成乱臣贼子。 毕竟南楚也算是立了二十余年,而且南楚皇帝赵炎这些年来把南楚经济发展得繁荣昌盛,让很多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如今被这些乱臣贼子搅乱了,这些百姓如何不恨? 除西川路以外,南楚诸多地方的百姓都纷纷喊着让朝廷出兵,灭了这些乱臣贼子,还下太平。 此时大楚新朝的临时朝廷还设立在元都府府衙之内,为了让这个新朝有个新气象,变得气派,卫烈也召集了人手建立新的宫城,只是要建好,还得需要不少时日。 大楚新朝建立之后,柳清音也被奉为了大楚女,意喻为顺应下,大楚正统的唯一皇女,卫烈被封为西王,孙擎则被封为定军王。 而从前那些前楚被灭,隐匿于世间的前楚老臣也纷纷被卫烈不知从哪里挖了出来,加入了新朝廷,居上高位。 杨黎和侯殷这两个曾为江南四大名士的子骄子也在新朝拥有了一席之地。 而他们,这么多年以来,也是来到元都府之后才见到,没想到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饶他们居然能有朝一日同朝共事。 另外,康羽,白世光,夏定和等那些曾经的鸿胪寺使者团家属也纷纷被柳清音论功行赏,戴起了高帽,摇身一变,变成了大楚新朝的开国元老。 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大楚新朝还真被柳清音弄得有声有色。 “仲康,刚刚舅舅传来消息,南楚朝廷从凉州撤军了。” “我也听了。” “你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 第一五一章、江湖奇缘、苗疆蛊事 颍州陷落后的第十天,张翔总算是可以动缠了。 他受的外伤并不重,也就是手臂上和背上有刀伤,这些刀伤调理些时日就基本开始愈合了。 他重的是内伤。 唐芸说他内力消耗过损,伤到了经脉,同时体内积存了淤血,这些都是需要慢慢服药,慢慢调理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能够在十天之内就能动缠已经算不错了。 她…她还说是她的药好,张翔才能好得这么快。 换做别人,没有三五十天,别想起来。 张翔站在洞口活动着筋骨,他身上的绷带已经都拆了,唐芸说让他多活动活动,只要不使用内力,是有利于伤口恢复的。 待在这里的这十天里,他每天除了调养,其实也都心急如焚。 这里荒无人烟,基本与外界断绝,探查不到一点消息。 他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当初让林飞鸿带着小奴离开颍州的时候,他说了五天给林飞鸿消息,结果到现在十天过去了,他都无法传去消息,也不知道林飞鸿带小奴回平州了没有? 颍州怎么样了? 奉阳府和利州的援军不知有没有跟西金打起来? 他现在最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有时候唐芸出去的时候,他也托唐芸去打探一下,结果每次也都无功而返。 正想着间,洞口下面传来了脚步声,那红色娇小的身影出现,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还放了些刚刚采回来的草药。 女子抬头也看到了他,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走上来,把篮子放在地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这下活动起来已经不疼了。”张翔咧开嘴。 唐芸傲娇的扬了下脑袋:“我就说了我的药管用。” “这些日子,多谢唐姑娘的照顾之恩。”张翔由衷的拱拱手。 唐芸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还说,好人若是死了一个,那是很可惜的,你拼了命的救下了颍州城那么多百姓,那心地一定很好了,你那么好的人,死了不就太可惜了嘛!” 张翔笑着道:“姑娘心善,倒与那传闻中的魔女一点不沾边。” “可别…”唐芸伸手止住了他:“我告诉你啊,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善良,倒喜欢别人叫我苗疆小魔女,而且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她做出了一个吓唬人的动作:“我告诉你哦,我可是会下蛊的,别人就是因为害怕我的蛊,所以才叫我苗疆小魔女。” “就是那传说中的蛊术吗?”张翔兴趣颇浓,倒一点都不害怕。 唐芸得意道:“那当然,我师兄的蛊术都是跟我学的,我们苗疆,十万大山,无数的苗族村寨,养蛊的可多了,在我们岭南八十八寨中,就数我们那里最厉害,我爹可是被称为苗疆蛊王的。” 张翔早就听说过苗疆蛊术盛行的传闻,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苗疆十万大山是苗族人的聚集地,向来也被江湖人视为危险之地,蛊术更是被称为邪术,里面的人不喜出来,外面的人也不敢进去,据说一旦被下了蛊,可就任下蛊人摆布了。 总之,关于蛊术的传闻一直以来都是神乎其神的。 但真正见过的人,其实也不多。 “那你都会下什么蛊?”张翔好奇的问道。 “我啊!”唐芸转了一下眼珠子,然后笑嘻嘻道:“我爹是蛊王,你说我会下什么蛊?当然是什么蛊都会下啦!我爹称第一,我称第三,就没人敢称第二了。” “那么厉害?”张翔咋咋舌:“比你师兄还厉害?” “哼…”她轻甩了一下脑袋:“我师兄就是在毒药和解药还有什么五行八卦啊之类的厉害罢了,蛊术都是我教他的,在下蛊方面,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手里有没有蛊虫,我能不能看看?”张翔大有兴趣的连忙道。 “没问题。”唐芸很大气,二话不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这盒子也就只有她的小巴掌那么大,却是很精致,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盒盖顶上还有密密麻麻针孔大小的一些小孔。 她把盒盖打开,里面躺着一条小小的金色虫子,那虫子此时还在蠕动,盒盖打开的瞬间,小半个身子居然立了起来,看向唐芸。 看起来很有灵气。 “这就是蛊虫吗?” 张翔有些不可思议,想伸手去摸一下,没想到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居然这么可爱。 “看就看,我可没让你碰它,它是我的宝贝。”唐芸不满的打掉了他的手。 张翔悻悻的收回手,却是见唐芸双指一捏,好几滴鲜血滴了进去。 那虫子躺在鲜血中,欢快的蠕动了起来,不消一会,那些血液居然就被它允吸得干干净净。 只是唐芸在滴完了这几滴鲜血之后,脸色看起来甚是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疲惫了很多。 张翔看得惊奇:“你这是干什么?” “喂养啊!” 唐芸把盒子盖上,收起来,不再给他看,道:“这蛊虫名为情花蛊,是我们苗族姑娘一生必养的蛊虫,别的蛊虫可以不养,但这种情花蛊,懂蛊的女子都会养的,这一条我已经养了十年了,十年方得一情蛊,此时正好是成蛊的时候,而养此情花蛊,每日需得用心头血喂养,我刚才就是用内力逼出的心头血喂养它,待它成蛊之时,我便能与它心系想通。” “用心头血?”张翔听得头皮发麻。 他不解的问道:“这蛊虫有什么作用?” 唐芸轻轻白了他一眼:“情花蛊,当然与情有关,我娘说了,我们苗族女子都单纯,而且很重情,若是遇上了自己喜欢的良人,都会奋不顾身,用尽一生来守候,可又怕遇人不淑,遇到了那些道貌岸然,心肠歹毒的伪君子让自己痛苦一生,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欺骗,不受伤害,就把这种情花蛊下在可托付终生的男子身上,这情花蛊一旦入了体,便会永存男子心中,倘若我们女子为了这男子伤心,难过,心痛了,那么这男子便也会跟着伤心,难过,心痛,总之,我们女子受了多少伤害,这情花蛊也会转接给男子,让男子也去承受这种痛苦。若我们女子心已死,那么这情花蛊便会每月发作一次,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会一次比一次强烈,会让这男子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名女子,只有这名男子也身死了,这情花蛊也才会在他心中死去,这便是我们对他们不忠的惩罚。” 张翔听得心头直跳,还有这么可怕的蛊术? 那谁还敢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想想都觉得可怕。 通俗来讲,不就是绑架起来的爱情吗? 不过想想也对,这也是人家女子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若是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她也不可能给你下这样的蛊。 能用十年的心头血日复一日喂养起来的蛊虫,那不知倾尽了多少心血? 可见她们这样的女子对待感情特别用心,也很真心。 如果遇到了一个渣男,可不得自己伤心一辈子嘛! 凭什么让女子独自承受呢? 看张翔吃惊沉默的样子,唐芸娇笑道:“怎么?害怕了?” “我怕什么,你又不可能给我下。”张翔连忙掩饰了一下尴尬。 “你要是惹恼了我,我还真会给你下。”唐芸吓唬他。 张翔哼哼道:“我才不信,这东西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你怎可随随便便下在我身上。” 唐芸道:“我可是魔女,行事手段自然与常人不同。” “那你也不会,以你的武艺,你要杀我还不简单,而且你把我从颍州城救出来,我本就欠你一条命,你要是想要回去,我眼皮也不会抬一下的。”张翔可不吃她唬人的那一套。 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天,也算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待敌人,她杀起来也许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狠辣果决,可对待朋友,她肯定也下不去手。 两人这会儿好歹也算朋友了。 张翔觉得这会儿就算再怎么得罪她,她也不可能对他下杀手。 唐芸瞥他一眼,转身自顾自的捣起了药:“你这人,有时候聪明得紧,有时候,偏偏又傻得紧。” “我怎么了?”张翔不解。 唐芸轻哼道:“你这会假装的害怕一下,让我开心一下不行吗?我一大早出去给你采药,又帮你去打探消息,忙活到现在,都快累死了,想听你说话逗我开心一下,你都不满足我。” “呃…”听到她说消息,张翔眼神大亮,但看到她的样子,随即用手挠了一下脑袋:“那我们重新来,我配合你?” “不想理你。”唐芸耍起了脾气。 张翔也暗骂自己情商怎么突然就急速下降了,连忙来到她身后,干笑道:“好了,我错了,你现在快给我说说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唐芸转了过去。 张翔急得也连忙转过去:“唐姑娘,算我求你了,你快给我说说吧!我这些天来,都快急死了,外面现在都怎么样了?” “想知道,自己出去打探去。”唐芸得意的又甩过脑袋。 张翔觉得自己快被她整疯了:“唐姑娘,你就快告诉我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了我,你想让我怎么逗你开心我都满足你。” “这可是你说的?”唐芸总算转了过来,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张翔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诺万金,四十匹马都难追。” “这话还有点分量,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唐芸总算是满意的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嗯…至于怎么让我开心,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就先欠着,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行行行,欠着就欠着。”张翔重重点头。 唐芸这才道:“我打探到了好多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随便说。” “那好吧,那我就先把你关心的说一下吧,当初从颍州城东城门逃出去的百姓大部分早已安全被奉阳府的官府接收了,虽然其中还有大部分在逃难的路上走散的,但我就不知道有没有你那个叫做林飞鸿的手下和那个叫小奴的丫鬟在其中了,毕竟人太多了,官府就算一一登记也没那么快,而且这里距离奉阳府已经远了,想要打探到奉阳府那些逃难过去的百姓消息太难了,而想要打探到每一个人的信息更是难上加难,再过些时日再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吧!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你那个手下五日没有得到你的消息,已经带着你那个丫鬟回平州了,等过些天,你修书一封回平州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西金占下颍州城后再未有什么举动,不过奉阳府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五日前,据说奉阳府出动的四万多援军在去颍州城的路上被西金的五万兵马拦截在了颍州城向东一百里外,双方小战了几次均未有胜负,西金兵马退守了五十里,奉阳府的兵马则是西进了三十里,驻扎在一处山岗上。” “距离利州一百二十里外也出现了西金的兵马,他们也拦截了利州的援军,但利州这边就损失较大了,西金是主动出击,把利州援军打得节节败退,已经打出了数十里,如今距离利州城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 听完唐芸说完这些消息,张翔皱起了眉头:“当初我守颍州城的时候早就知道了西金这两拨兵马,他们分别都是西金用来阻击奉阳府和利州援军的,就是防止刚刚夺下的颍州城遭到这两处援军的围攻,西金孤军深入南楚,夺下了颍州城自要保住,否则就会陷入被围攻的局面。奉阳府的援军与他们碰上了,那是他们不想打,他们现在没有百分百夺下奉阳府的胜算,不想损失大量的兵马,但利州不同,利州防守较为羸弱,而且利州的资源和地理位置足够西金的大军在西边站稳脚跟,只要再夺下利州,他们就有了夺奉阳府的资本,所以利州这边他们一定会攻。” “这么说,西金还要打利州?”听张翔分析下来,唐芸也听明白了。 张翔点点头:“不错,他们一定会打利州,如果不打,等南楚大军源源不绝的到来,他们只能撤退,那他们此次东进就无任何意义。你刚才说,西金已经距离利州不到五十里地?” “嗯…” 张翔思索了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尽快赶去利州,颍州丢了,利州绝不能再丢。” “怎么?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去当守城英雄啊?”唐芸被他气得重重翻了个白眼。 张翔活动了一下自身:“其实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信你看,我都能跳了,真的可以走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嘛!” “不行,你这才刚刚恢复好,还不能马上长时间奔走,这里距离利州尚有二百里地呢!” “我可以一边走一边休息,等到了利州也就差不多好了。” “你觉得你能走出这个山洞吗?” “唐姑娘,在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五十里的距离,最多两日,西金南下的这三万大军就能打到利州了,利州对于西金攻楚至关重要,不能再让利州丢了,无论如何我都得马上去利州。” 看他这般焦急的样子,唐芸想了一下,随后道:“你要走也可以,不过还得修养两日,我用内力帮你恢复一下,这样你赶路也不至于让旧伤复发。” “两日?”。 “你放心,两日过后你就能骑快马,这不会耽搁到行程的。” “好吧,那我听你的…” 人人 第一五二章、南下利州、魔女缠身 颍州,城外往北二十里外,有一个小山坳。 这里原本是一个有着数十人的小村落,但在西金占领颍州城的前几天,这里的百姓就被颍州城出来的士兵让迁移走了。 在西金占领颍州城后,方圆数百里的地方,都被西金士兵洗劫一空,这个小村落也没能幸免。 此时的小村落已经破败不堪,茅屋坍塌,村口的柱子也拦腰折断,原本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在这天,已经成为了一个死村,一点人迹都没有,异常的荒凉。 其实不止这个小村落,方圆百里之地都是如此。 仅仅十天的时间,西金士兵过处,寸草不生,已经被洗劫得只剩下荒土。 小村落东侧有一条小河流,此时一名黑衣女子刚刚从河中装了一葫芦水,然后返回了村落的一个小屋之中。 小屋中还有两名中年男女,他们是一对夫妻,其中那个大叔的腿已经断了,吊着拖在地上,已经毫无知觉,而那名大婶正往他的嘴里送热粥。 女子走进来后,把打来的水递给大婶:“大婶,来,给大叔喝点水。” “多谢姑娘,姑娘救命之恩,而夫妻二人没齿难忘,若不是姑娘相救,我夫妻二人早就死在西金人手里了。”大婶感恩戴德,连忙对女子一番感谢。 黑衣女子轻轻一笑:“大婶你可别这么说,如今敌人打来,欺我南楚百姓,我南楚人都需得携手共进,团结一心,这样,也才能把敌人驱逐出去。” “姑娘说得是,只是如今…唉…” 大婶没有说完便叹了口气:“只是如今颍州城破了这么久,南楚的援军都没能来,也不知还来不来了。若不是我夫妻二人年纪大了,当时在城中的时候也定会与那些西金人拼一拼。” “大婶,有力的出力,有心的尽心,就足够了。”女子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道:“颍州城不是没有援军,只是他们都被西金的另一路大军拒在了数十里外。” 秦挽歌已经来到此处有一周多的时间了,一周以前,她经过此处的时候正看见一队十几人的西金士兵押着这夫妻二人一边打骂一边往颍州城的方向驱逐。 这位大叔的腿就是被西金人打断的,秦挽歌见他们人少,也便出手杀了那十几个西金士兵,把这夫妻二人救了下来,然后带他们来了这个村落暂且养伤。 救下这夫妻二人之后,秦挽歌也才知道,他们是当初留在城内被俘虏的那群百姓中的其中两人,侥幸从城内逃了出来,但同时也遭到了城外西金士兵的追捕,他们没跑掉,才被抓了起来。 将他们安顿在此处后,秦挽歌曾试着进入颍州城,但是都没能如愿。 如今的颍州城,城门封闭,重兵把守,除了整日巡逻的西金士兵,城外的人进不去,城内的人也无法出来。 她也就只好暂且落脚此处,打探张翔的消息。 在此落脚之后,她每天除了照顾这夫妻二人,都会出去打探消息,只是这里挨着颍州城太近了,时常都能在荒原上碰见一队队走过的西金士兵。 待大婶给大叔喝完水后,秦挽歌这才问道:“对了,大婶,这些日子怎么都经常有西金的士兵在荒原上走过,一队一队的,难道他们是要抓像你们这样从城内逃出来的百姓吗?” “他们是被派出来寻军粮的。”那大叔听完后,摇了摇头:“我儿子也曾是颍州城守城的士兵,城破之时,死在了西金人手里,我记得我儿子说,城外方圆百里内的百姓早在西金攻城的前几天就被守城的张姓将领派兵迁走了,张姓将领同时还派了一队兵马把这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粮食都提前能收割的收割,能销毁的销毁,他早就知道西金人攻城后会寻找军粮,目的就是不能给西金人留下一星半点。” “当时城破之时,城内的官差还在城内点起了大火,把所有能烧的粮食,能毁的物资都摧毁了,西金人攻进来后还到处灭火,恼羞成怒的他们还杀了诸多的百姓。这不,他们现在虽然攻下了颍州城,但是里面基本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基本没剩下多少吃的,这批攻下颍州城的西金兵马没带多少东西,所以攻下颍州城之后他们只能到处寻物资,这方圆百里以内的东西虽然被毁得差不多了,但他们还是每天会派人出来寻找。” “哈哈哈…”说着说着,大叔眼睛赤红的大笑起来:“这位张姓将领果然有先见之明,虽然颍州城被西金蛮夷占了,但那又怎么样?没吃的,饿死他们…哈哈哈…饿死他们…” 见大叔咬牙切齿,恨恨的发笑,秦挽歌沉默了下来,听到这位大叔再次提起张姓将领,她心中也跟着难过:“大叔,你们在城中,城破之时,可曾听说这位张姓将领的消息?他到底有没有死在西金人手里?或者,西金人有没有抓到他?” 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问这对夫妻关于张翔的消息,因为此前这位大叔因为失去了双腿,她就没问,只是一直自己去打探,这对夫妻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也只说是来寻人的。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快绝望了,此番也只是试着问一下。 那大叔听完了秦挽歌的话后,与大婶相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秦挽歌:“姑娘,这张姓将领是你什么人?” “不瞒大叔,他是我的一位知己,我此番来颍州,就是寻他的。”秦挽歌轻轻说着。 “原来如此。”那大叔恍然大悟,突然对她笑道:“姑娘切莫担心,这张将领并未死在西金人手里,也并未落入西金人手里。” “啊?”秦挽歌大吃一惊,突然有一种从天而降的喜悦感:“大叔,您知道他的消息?” 大叔点点头:“自然知道,我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因为当时有许多百姓也杀上了城墙,当时在城墙上的百姓说,城破的时候,有一位红衣女子突然杀出来,这位红衣女子武艺很高强,她一路杀上城墙,杀了无数的西金士兵,然后救下了张将领,从城墙上飞了下去,带着张将领往南跑了,当时气得那些西金人啊,据说那个西金的将军都快气冒烟了,派人去追,可是以那红衣女子的武艺,恐怕是追不上的。当时城墙上的百姓还说啊,那姑娘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是上天派来救下张将领的。” “这是真的吗?”秦挽歌喜极而泣,心中的喜悦感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笑着,笑着,然后流下眼泪。 大叔重重的点头:“姑娘,你救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老汉岂可会骗你?当时被西金俘虏的百姓有两千人之多,消息传来后,我们这两千多百姓都特别的欣慰,只要张将领还活着,总会带着大军打回来,杀光这些西金蛮夷的。”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没有死,他这么聪明,怎么会死呢!” 秦挽歌神神叨叨的念叨了一会儿,然后走来走去,不知要干什么,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她朝着门外走去:“对对对,我去喂马,明天我就南下去找他。” “姑娘,去吧!他对你这么重要,可一定要找到他。” 屋内,大叔鼓励的声音传来。 …… 六月二十二,张翔走出了修养十几天的山洞。 在被唐芸用内力调养了两日之后,此刻的他只感觉精力充沛。 况且西金的三万大军已经逼近利州,局势刻不容缓,他也不能再耽搁。 利州虽有近两万的兵马,但是战斗力也不足以与西金人比肩,否则也不可能被打得节节败退了。 “唐芸姑娘,此番救命之恩,明恒心记,他日唐芸姑娘若有用得上明恒的地方,明恒一定不遗余力,只是现在明恒得前去利州了,姑娘保重。” 骑在唐芸给他准备的马上,张翔拱手对着站在洞口的唐芸告辞。 唐芸嘴角带笑,负着双手,脚尖时不时的轻踮着:“我告诉你,张明恒,你得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在下一定铭记,告辞。”张翔最后承诺了一声,然后转过马头,沿着山路朝山下奔去。 唐芸一直观望着,直到张翔的马蹄声逐渐在山林中消失,她这才带着一副古灵精怪,一副尽在掌握的笑容转身走进山洞。 半个小时后,唐芸也骑上马顺着张翔离开的路下了山。 然后这天傍晚,赶了快一天路的张翔来到了一个茶棚,远远的,他就看见茶棚里有一名熟悉的红衣女子。 他错愕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连忙揉了揉眼睛。 定睛看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可不就是唐芸嘛! 她不是还在山洞嘛?这里距离那个山洞已经快有一百里的距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走近之后,红衣女子也转过了头,对他笑了一下,还得意的举了举手里的茶碗。 她这一笑,让张翔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张明恒,好巧啊,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唐芸笑嘻嘻的看着他。 张翔可笑不出来,闷着脸坐下来:“唐姑娘,你是不是故意跟着我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唐芸露出惊讶的样子,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 傻子都看出来了好吗? 张翔一脸的无奈:“唐姑娘,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唐芸想了想:“你走了之后,我发现我不开心了,你都走了,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我此次出来就是要找师父的,但我现在也没有了师父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因为你,我还耽搁了去找师父,你不得赔偿我啊?就这么放你走了,那我可就太吃亏了,所以我想了想,就跟着你来了,只是你也太慢了,我都在这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张翔头都大了,他的伤还没完全好,哪敢骑太快的马。 唐芸道:“我没想怎么样啊!张明恒,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要是不开心了,你得想办法逗我开心,我现在想到了,那你就得做到。”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陪我去找师父,我就能开心了。” 张翔盯着她,强调道:“我要去利州啊!哪有空陪你去找师父。” “那我也去利州啊!” “姑奶奶,别闹了,西金大军打到利州了,你去利州干什么?” “去找师父啊!” “你师父又不在利州。” “我知道啊,我可以先陪你去利州啊,然后你再陪我去找师父,不妨碍的。” “我丢…” 张翔被她干晕了,耐着性子一本正经道:“唐姑娘,你别玩了,西金大军快打到利州了,说不定会像颍州一样被西金大军攻破,你去利州找死吗?” “那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朝廷的人,我守颍州城是责任,我去利州同样如此,敌人打来了,我这样的人,不能退缩。” “那你之前不是也跟我说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敌人打来了,人人都有守护的责任,我虽不是朝廷的人,但我也是南楚人吧!那也有我一份责任啊!” “我…” 张翔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没想到之前跟她说的话被她用来反驳自己。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只是不想让唐芸跟他一起涉险罢了。 “我什么我?”唐芸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我告诉你,你是我从颍州城墙上救下来的,你也说,我师父,师兄也都救过你,你欠我们师徒三人三条命呢!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谁也不能拿走,西金人也不行,你要是在利州遇到了颍州同样的情况,就再没人能救你了,你要是死了,我可不就太吃亏了嘛!你都还没报答我,怎么能死?反正你要么跟我去找师父,要么我跟你去利州,你自己选,你要是不能选,那我就把你打晕了,把你带走,反正你不是我的对手。” “颍州丢了,利州绝不能再落入西金人手里。” “那就太好了,那我就更得跟你去了。” 张翔被她干败了,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揣摩别人,把别人的一言一行掌握在手里,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是这么个丫头片子。 这唐芸太过古灵精怪,行事不同常人,他根本无法摸透这丫头的心思。 在他想着间,唐芸又道:“我告诉你啊,在你没陪我找到我师父之前,你别想甩开我,答应我的你就得做到,难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话不算话的吗?反正在找到我师父之前,你去哪,我就去哪。再说了,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我虽然用内力帮你恢复了,不过还得需要精心调养,现在你若是动用内力与人动手,很快也会旧伤复发的,你这个病恹恹的人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逞英雄,我若不跟着你,你打得过谁啊?”。 张翔被她说得轻轻一笑,心中突然畅快了起来:“行,你爱跟着就跟着,但是我有言在先,去了利州,你一定得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唐芸展颜一笑:“那就别废话了,喝完茶,我们好上路,我从苗疆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这路我比你熟,有我带着,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能赶到利州…” 人人 第一五三章、大军压境、利州告急 兴元,利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城。 在利州东北方向四十里外。 张翔和唐芸一路南下而来也对利州的情况了解甚多。 如今西金三万大军屯兵利州西北方向的卧松岗,距离利州也不过三十里,而利州原本派出支援颍州的两万兵马也被打退回来,如今退至了卧松岗下的一片原野上,与岗上的西金人对峙,此外,利州城内还有一万两千人守城。 利州有一个禁军营,两个厢军营,因为有真定军镇守西边,而朝廷为了加强管理,也为了给真定军最大的调兵权,到了战时这些军营统归真定军管辖,平时的时候,就是利州官府管辖,如今真定军谋反,这些军营可以说算是群龙无首,没跟着真定军谋反已算是侥幸,在西金攻颍州之时,这几个军营第一时间就已经被利州知州整合成了一支大军,都称为利州军,由利州原本禁军营军都指挥使孟之良统领,两万派出支援颍州,留下一万多守城。 而纪恪从颍州带出来的那随着百姓迁移的一千多兴化营士兵也编入了利州军中,参与到守城队伍里。 在数日前,西金大军打来之前,利州城门就已经关闭。 一路南下,张翔为了避开与卧松岗上的西金大军遭遇,所以选择了绕道东北方向。 这兴元便暂时成为了他和唐芸落脚的地方。 利州处在汉中平原,这里水土肥沃,一马平川,资源丰富,比之西川路元都府都毫不逊色。 只不过没有元都府那么好的地势防御条件,一直以来,都经常需要元都府和奉阳府的兵马支持,再加上往北还有一个颍州挡着,所以利州也才能相安无事,可一旦敌人打来,入了汉中平原,利州其实是很危险的,敌军一旦入了汉中平原,利州若没有援军,要攻下利州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相对来说,颍州地势偏高,比利州还要好守一些,颍州之所以丢掉,是因为与敌军兵力悬殊太大,七千对三万,整整四倍多啊,对方还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战斗力也比己方强得多,在这种绝对的劣势下,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弥补的,倘若只有两倍的差距,再给张翔一万的人马,他也就有足够的信心守住颍州了。 只是可惜,一因为兵力悬殊太大,二因为没有援军,也才导致了颍州的陷落。 如今西金大军屯兵卧松岗,岗下的那两万利州军俨然成为了最后一道防线,如果那两万利州军崩了,西金大军将能直接入主汉中平原。 张翔很清楚这个利害性,如今颍州有三万西金兵马镇守,还有裘邢简这个大将坐镇,奉阳府的兵马也被西金的五万东进大军拒在了颍州往东,无法脱身,虽说再往南就是西川路了,可如今西川路也被谋反的真定军控制了,他们守着西川路,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仗着真定军实力雄厚,说不定还乐意看到利州落入西金手里,倒打一耙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也就是说,利州同样还会陷入无援军支援的局面,孤军面对西金涌来的大军。 想着西金自侵入南楚后的种种进攻策略,张翔也不得不佩服李聚光这个西金大将,这一步一步的进攻确实堪称厉害,按照如今的局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利州也会很快成为西金囊中之物。 这李聚光所走的每一步都把南楚所有的援军都隔绝了,逐步击破。 这天晚上,在这兴元小城中,张翔一直推算着破局之法。 因为西金大军已经来到了卧松岗,所以兴元这个小县城也没剩下多少人了,比往常少了一半,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离开。 看着那些背着行囊离开的人,张翔也想起了颍州城当初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 他目光看向了远处利州的方向,似有战火纷飞。 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在利州发生。 绝对不会! …… “大家不要害怕,如今朝廷大军已经从凉州撤军,文枢密使就快要率二十万北麓军而来,这些西金人蹦跶不了多少时间了,利州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对,只要朝廷大军来了,这些西金人一定会被打回去,颍州也会收回来。” “北麓军在凉州都没有打过北辽人,能打过西金人吗?” “兄台有所不知,这北辽铁骑如今虽号称天下第一强兵,但我南楚北麓军也不是吃素的,此次朝廷收凉州,双方根本没好好的打过几次,北辽人好几次都避而不战,就一直拖着,再加上朝廷大军后方军粮被毁的被毁,被夺的被夺,没有军粮支撑,还如何跟北辽人打?倘若有军粮支撑,假以时日,一定能收回凉州。” “唉,这西金人乘虚而入,再加上前楚余孽在元都府自立为王,完全搅乱了朝廷收凉州的计划,朝廷如今也只能避重就轻,先把大军撤回来,把前楚余孽消灭,把西金人打出去再说了。” “不错,如今我南楚后方起火,不先把元都府收回来,不把西金人打出去,是无法与北辽人一战的。” “这天下,怎么突然就乱了起来。” “兄台切莫担忧,这些逆贼想趁此机会图谋不轨,搅乱我南楚,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朝廷很快就能平定下来的。” “那敢问兄台,这北麓军何时才能来到利州?” “快了,在下听说已经接到了朝廷圣令,就快要来了。” “……” 次日,张翔和唐芸在兴元一家酒楼吃饭,这酒楼之中,此时正有不少人谈论着当前南楚的局面。 这些人里,有抱着消沉心态的,认为此次局面难解,也有抱着激励心态的,认为此次局面一定能解。 当然,听了一圈下来后,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朝廷的,认为朝廷能够化险为夷。 张翔这也才知道朝廷从凉州撤军的消息。 只是听完这个消息的他不仅没有一点的开心,反而一脸的凝重。 他觉得此次撤军完全不是明智之举,北辽人又不傻,朝廷此次夺凉州声势如此浩大,一旦撤军必会让北辽人心中起疑,北辽的狼子野心可比西金强多了,南下侵楚一直是北辽人最想干的事,只是不知南楚大军深浅,所以才不敢冒险南下罢了。 如今元都府前楚余孽谋反,西金东进,朝廷一旦从凉州撤军,那不是间接的告诉北辽人,我们兵马不足,要去打别人,就先不跟你们打了。 傻子都能猜到朝廷的用意了。 北辽夺凉州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南下做打算,南楚朝廷在这种时候暴露出自己的军事实力,那不是傻子行径是什么? 北辽人岂可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继续与北辽在凉州大战,哪怕弹尽粮绝,死撑着也不能做出撤军的举动,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元都府如今刚刚被前楚余孽占领,自己的根基还不稳,他们除了守住元都府,是没有余力往外打的,这一点完全不必要担心,而只要守住了利州,断绝西金东进的脚步,西金也便不足为惧。 哪怕是等利州守住了再从凉州撤军也不迟啊,退一步说,就算没守住利州,利州再丢了,北麓军只要在西金夺奉阳府之前撤军回来打西金也来得及,至少不会让北辽人看得这么清楚,现在撤军,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完全把自己的军队力量暴露给北辽人了。 也不知是朝廷中哪个傻子想出来从凉州撤军的。 张翔心底暗骂,一脸的不爽。 坐在他旁边的唐芸推了他一下:“唉,朝廷在凉州的大军要撤过来了,你怎么不开心啊?” 张翔摇摇头:“这不是好事,恐怕这次这朝廷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什么意思?”唐芸不解。 张翔苦笑一声:“北麓军撤过来又怎么样?能消灭元都府的前楚余孽吗?消灭了又能怎么样?损失会有多惨重?北麓军和真定军打起来也只是内斗,消耗的不过是自己的力量罢了,对于西金,北辽都没有一点威胁,就算把西金驱逐出去了又能怎么样?西金大不了退兵,此次西金东进本就是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分得到就喝,分不到就不要,西金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与南楚大军大战的,西金的战术是你退我就进,你进我就退,总之,西金就是捡软柿子捏,不会跟南楚真正有实力的大军正面碰撞,否则,奉阳府的军队他们为什么不打?偏偏要打利州呢?” “但是北辽呢?”张翔轻轻叹息一声:“北辽人一看朝廷从凉州撤军,你以为他们就会算了?北麓军从凉州撤回来,北方空虚,北辽人南下的后果可想而知?南楚如今最大的敌人不是西金,也不是元都府的前楚余孽,而是北辽,这不是避重就轻,而是避轻就重,朝廷以为从凉州撤军,回来打西金和元都府就没事了?那真是大错特错。” 唐芸笑着道:“你这人,说得头头是道的,难道朝廷的人还没有你知道得清楚吗?” 张翔摇摇头:“朝廷抱的是侥幸心理,他们认为北辽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南下,所以才选择撤军,真定军的谋反完全打乱了朝廷收凉州的计划,这个时候,朝廷诸多大臣都是人心惶惶的,而南楚皇帝又是个多疑的人,如今朝廷三面受敌,顾得了北边就顾不了西边,他们是摇摆不定的,所以真定军的谋反完全让不少心中恐慌的人失去了正确的判断能力,他们现在害怕的不是北辽南下,也不是西金东进,其实是元都府的前楚余孽打出来,这前楚余孽不镇压下去,他们就如鲠在喉,根本没有心思与外敌打仗。” “但恰恰,前楚余孽如今才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一方。” 张翔接着道:“南楚盛世了快二十年,从未被外敌侵入过,所以大多人变得有些妄自尊大,想法上自然也就有些固步自封了,觉得北辽和西金就算变得强大了,但还是向从前一样被南楚压着的,这些人永远不会去承认别人比他们强,南楚跟他们打仗,都觉得是他们的荣光…呵!” 说着说着,张翔低笑了一声:“没有被别人压着打,他们就永远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大,但从不去研究对手,揣摩敌人,所以在大多人内心,始终都觉得自己人才是可怕的,所以,前楚余孽在他们心中才是最应该消灭的一方。但他们从没去想过一个道理,外敌与内患之间,外敌的威胁永远都是最大的,即便是内斗,那也只是自家事,容不得外敌插手,自家事要想解决,就必须得先把外敌打退,这一点,南楚朝廷没有想过,前楚余孽也没有想过,双方都没有去想,如果外敌侵入了,他们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只会想着,先把自己人灭了,再去打外敌,可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还有力量吗?” “再说深一点,其实就是关于皇权正统的控制权了,南楚已经立了二十年,如今已逐渐成为了正统,前楚余孽虽然打的是正统旗号,但其实已经难以深入人心,只是双方都在互相较劲,觉得自己才是最正的,这个皇权正统的控制权是不容侵犯的,所以在彼此心中,对方都是逆贼,不先灭了对方,就难解心头之恨,在这种想法的基础上,自然也就忽略了外敌所带来的威胁。” “大多王朝的破灭,其实都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但凡内部团结一心,自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一直以来,往往就是人们最容易忽略的,就是没人能够参透。” 听完了张翔一席话,唐芸咬着手里的筷子,怔怔的看着他,眼神中有种莫名的光彩。 张翔也不想说得太多了,道:“快吃吧,吃完了,我们赶路。” 唐芸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把消息传给朝廷?让朝廷不要从凉州撤军?” “我一个无名小卒,朝廷岂会听我的话?”张翔嗤笑了一声:“现如今,只要能保住利州就不错了,至于朝廷的大军何时能来,我就不知道了。当然,如果他们能把前楚余孽消灭了,再把西金驱逐了,那也不枉从凉州撤军来此。” “北辽真的会借此机会南下?” “不知道,等着吧!我又不是神,哪能未卜先知。”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制胜关键其实在元都府,但如今我也不知利州情况如何,还是先去到利州再说吧!” …… 永平十八年,六月二十三,巳时三刻。 西金大军突破了卧松岗下的利州军防线,杀敌近万,统领这两万兵马的副指挥使阵亡,其中五千溃败,退回了利州城,剩余五千在乱战中溃散,四处奔逃。 申时过后,西金阵营派出使者对利州城发出了劝降书。 同一时间,守城将领孟子良也向南楚朝廷发出了求援书:西金大军压境,利州告急!”。 而此时的张翔和唐芸距离利州尚有二十里地。 一个山岭上,张翔和唐芸骑马并立,远处,西金大军浩浩荡荡,兵临利州城下… 人人 第一五四章、溃兵!庸兵!强兵!(一)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小山岭上,看着兵临利州城下的西金大军,张翔神色平静。 他想起了之前站在颍州城墙上所看到的西金大军。 同样的情况,他又经历了。 只是上次他作为守将,这次他是在城外,作为一个路人,在城外所看去的情形其实比在城墙上看到的还要震撼。 他晚了一步,没有在西金大军兵临之前进入利州城,如今想要进城是不可能的。 “这下子,你该怎么办?” 牵着缰绳的唐芸笑问了他一句。 张翔瞥了她一眼,调转马头,朝着山岭下行去:“得想办法先打听城内的情况。” “要不到了晚上,我去?”唐芸主动请缨。 张翔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西金大军都在城下,你怎么进?” “你担心我啊?那你去?”唐芸笑呵呵的,她挺喜欢看张翔愁眉不展的样子,这是她跟张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唯一能感觉到的乐趣。 张翔翻了个白眼:“那还不如你去。” 唐芸哼道:“你这人,一会替我说危险,一会儿又为了自己把我推上去,你到底是好心还是假意?” 张翔轻轻耸肩:“你武艺比我高这么多,若实在没办法非得我去的话,那我只能让你去了,毕竟你被发现的几率至少比我要小得多。” “现在终于知道带着我来的好处了吧!关键时刻还得我出马。”唐芸得意的揪起垂在胸前的辫子。 张翔道:“若有办法,我也不想让你去。” “那你快想办法啊!” “我这不是在想呢吗!” “那你想到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 “你看,天都快黑了。”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跟雪神教教主萧冥的大弟子袁沉,到底谁的武艺要高一些?江湖上都传,你与他不相上下,他这个人向来傲气,却也曾对你赞赏有加。” “你不是想办法吗?干嘛问我这个?” “我不是怕你闷嘛!” “我可不闷,只要跟着你,我觉得都好玩。” “那你回答我啊?你跟他,到底谁厉害?” “我哪知道啊,我跟他又没打过,这次我去雪神山也没机会打,要不下次遇到他,我跟他打一次。” “他这个人可不喜欢跟女人动手,要是他赢了你,他会说胜之不武,要是他输给你,他会说他让着你。” “咯咯,他这么好玩啊?那有机会,我还非得要跟他比一次。” …… 利州,刚刚入夜的利州城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城墙上的灯火扑闪,诺大的城池也只有点点星火传来。 这是城内已经被早早宵禁的原因,入夜之后,所有人不得外出。 而城墙下不远处的西金大营此刻也平息了下来,篝火燃烧,火光扑腾,从诸多营帐之内时不时映照出些许人影,偶有巡逻的士兵从其中走过,吃草的战马也在来回踱步,甩着马尾,搬运粮草的士兵举着火把,此时也还在忙碌,营前的旌旗在夜风中依旧飘扬。 城墙上,一个手拿长矛的士兵目不转睛的一动不动。 他叫岳常忠,相州人,因为在相州杀了人,数天前,被充军发配到了这里。 就这样,他一来就被编入了利州军中,成为了一名守城的士兵。 在这些守城的士兵里,还有颍州兴化营军都指挥使纪恪所带来的一千多兴化军。 这些天里,他也听这些兴化军说了数天前颍州守城的情况。 朝廷来的一个姓张的将领接管了颍州城,在西金攻破颍州之前,这个张姓将领就把颍州七万百姓撤离出城了,只带领两千人坚守城墙,虽然只守了四个时辰,但是这四个时辰足以用壮烈来形容。 两千人对阵三万人,在敌方还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而且还毁了三架投石车,杀敌近五千,虽然最后这位张姓将领战死在了城墙上,但他这番英勇的事迹足以让那些逃出城的百姓和侥幸存活的兴化营士兵铭记。 颍州城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半路上,纪指挥使还带领他们这些兴化营士兵和那三万多迁移出来的百姓对这位张姓将领顶礼膜拜,默哀。 若没有这位张姓将领,当初颍州城内所有的士兵包括七万百姓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来。 这些天来,每当听到这些兴化营士兵说起张姓将领守城的事迹,岳常忠都会心潮澎湃。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住了南楚将士的铮铮铁骨,那宁死不屈的精神足以动容每个人。 在今天,当他看到西金大军兵临利州城下,送来劝降书时,他作为守城士兵当中的一员,手里的长矛都被他捏得变了形,他觉得,作为一个南楚将士,就该像颍州城那个张姓将领一样,宁死不降。 哪怕是战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能投降。 “岳信,换班了,你去休息吧!” 正想着间,一个轮班的士兵走了过来。 岳常忠点点头,突然问他道:“这位大哥,你可知明日上面要如何应对?” 这位士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军令让我们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哪会告诉我们他们的想法?” 说着,这个士兵以为他怕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害怕,放心吧,既然没有新的军令,那就证明照旧,我们守城就好了,至于如何对付西金人,上面那些大人们心中有数,我们不需要担心,毕竟担心也是没用的,叫我们打我们还是得打,难道你还能临阵退缩吗?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退缩,杀你的就不是西金人了,而是你的同袍。” 岳常忠拱手笑了一下:“刚刚来,什么都不懂,所以便问一下。” 那位士兵理解的点头:“无碍,你初来这里便遇到了敌人打来,有这种害怕是正常的,这种事我比你经历得多,放心吧,会没事的,利州可不是颍州城,利州如今有近两万人守城,这队西金大军也只有三万人,也没带什么攻城器械,想要攻破利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岳常忠赞同的点头,最后拱手道:“多谢大哥告知了,那我就先下去了。” 那士兵大哥替换他站在了他之前的位置,挥挥手:“去吧!养好精神,万一明日打起来了可别吓得手软了。” …… 戌时过后,天已经很黑了,高空乌云遮蔽。 一片山岭下的山坳中,亮起了一点火光。 唐芸倚在一棵大树树枝上,仰躺着看着天空,那不大的树枝正好够她那娇小的身躯躺下。 她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甩着那单长辫,懒洋洋道:“唉,张明恒,你说你想了这么长时间,这都快深夜了,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没有。” 树下的篝火旁,张翔靠在树干上,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其实哪有什么办法。 他和唐芸从那山岭上一路下来,一个人都看不到,想要打听到城内的情况,除非入城,可怎么入城这就是最大的难题,四周城门紧闭,皆有守城士兵把守。 唐芸虽武艺高强,但他也不想让唐芸去冒险。 唐芸道:“那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带你杀进去吧!” 张翔呵呵笑了一声,把两根柴火扔进火中:“如今人人都在往城外跑,你带着我杀进去,就算西金人不杀我们,城墙上的利州士兵也会把我们当成西金探子,乱箭射死。” 唐芸噘噘嘴,无聊的把一片树叶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把火添旺后,张翔合衣就地躺了下来:“今夜就先在此歇息吧,明日再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侧身躺下的张翔已经看不到树上的唐芸,自顾自继续说着:“唐姑娘,你将我从颍州城墙上救出来,还给我疗伤,照顾了我这么久,如今还陪我来利州,说句真心话,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伤势,所以才跟着我的,但是我挺不想让你跟着我冒险的,倘若连累了你,我心中会很难安的。” 说完之后,张翔等了片刻,却是不见唐芸的回话。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上去。 只见唐芸依然在树上躺着,那红衣束带还在轻轻飘动,但是人却一动不动。 睡着了吗? 张翔皱了皱眉,好不容易跟她说句真心话,居然没听到,真是浪费表情。 他连忙叫了一声:“唐姑娘?” “唐姑娘…” “嘘…!” 在张翔叫到第二声的时候,唐芸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他,神色严肃,竖起手指在嘴边。 “怎么了?”张翔也怔了一下。 “有人。”唐芸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张翔一惊,也连忙沉默下来,竖耳聆听起来。 只是他什么也没听到。 但他不怀疑唐芸的话,唐芸武艺高强,内力雄厚,能听到他所能听不到的声音是很正常的。 很快,唐芸坐了起来,看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对他道:“你在这别动。” 说完,她施展轻功,朝着一个方向飘逸的窜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不远处的黑暗中,张翔听到了几声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数声惨叫。 很快,唐芸得意的声音传了出来:“搞定了,过来吧。” 张翔连忙点燃了一根火把,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其实也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到了之后,这才看清,已经有五个穿着士兵模样的人跪在地上,唐芸手里的剑则是抵在其中一个脖子上。 他们每个都鼻青脸肿的,显然被唐芸揍得不轻。 看清这几个士兵后,张翔皱了皱眉,因为这几个是利州军,并不是西金军。 唐芸笑着问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其中一个士兵见两人也是南楚人后,脸上原本紧张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连忙求饶。 张翔问道:“你们是利州军?” 那个士兵连忙点头。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那个士兵连忙道:“我们看到林中有火光,以为有西金人在此,所以想凑近来看看,没想到就被这位女侠打翻了。” 另一个又连忙道:“大侠,我等都是今日在卧松岗下被西金人冲散的利州军,深夜在此也不过是要寻些吃的,无意冒犯两位,还请两位饶了我们吧!” 张翔让唐芸把剑收起来,看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便问道:“你们饿了很久?” 几个士兵同时点头:“从午时被西金人打散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怕被西金人发现,所以一直藏起来的,到了晚上,才敢出来寻些吃的。” 张翔道:“我那还有些吃的,跟我来吧!” 带着这五个士兵来到树下后,张翔把之前和唐芸吃剩的一些烤肉和水分给了他们。 等他们狼吞虎咽的吃完,张翔也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他们的情况。 原来他们是今日被西金人冲散的那五千利州军中的其中一拨,他们这一拨总共有一百多人,如今都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片石崖下。 白天他们被冲散之后,西金人并未放过他们,而是派出了一队队的兵马四处搜索,所以他们白天都一直藏在那里,根本不敢露面。 到了晚上,他们也才分批被派出来寻找吃的。 他们五个往这个方向而来,远远看到这里有火光,以为是搜索他们的西金人在此,所以便想凑近来看看。 西金人身上一定有食物,如果人少,他们就杀人夺食,如果人多,他们就悄悄离开,顺便还能把消息带回去。 结果没想到却是突然窜出来一个红衣女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听完他们的话后,张翔思索道:“你是说,你们这被冲散的这五千多溃兵都散落在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 五人同时点头。 张翔又问道:“那还有多少人活着?” 他们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一拨一百多人,是一个小队,有都头带着,所以才没有散掉,在这一天之中,西金人自卧松岗往西和南到处搜寻,其中有很多都被找到杀掉了,也有很多跑了,我们一路躲躲藏藏也发现了很多尸体,现在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张翔问道:“你们之间有联络方式吗?” 然后五人摇头。 张翔道:“你带我去见你们都头。” “这…” 五人迟疑了起来。。 张翔知道他们的担忧,道:“放心,我不会害你们,我也是从颍州逃来的,是纪指挥使那一支,只是也散了,没来得及入城,所以也就被困在了城外。” 听到张翔能说出纪指挥使,五人也就信了一半:“那好吧,我们带你们过去…” 人人 第一五五章、溃兵!庸兵!强兵!(二) 子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张翔和唐芸跟着这五个利州士兵,见到了这队士兵的都头,曹山。 这一队士兵一百来号人,全部挤着躲在一个石崖下方,一个个均是满脸脏兮兮的,身上,血迹,雨水,泥土混淆在一起,看起来也皆是挺狼狈。 当这五个士兵带着张翔两人来时,这队士兵也表现得甚是警惕,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不过在张翔说自己是颍州逃来的士兵后也方才松了口气。 看到他们这番模样,张翔心底也是暗叹口气,没想到才被西金人打了一次就对西金人如此害怕了? 打不过西金人不要紧,他们毕竟不是禁军,在西边,唯一能跟西金骑兵抗衡的也只有真定军这支大军了,跟这种一国主力大军打起来,禁军也不过是用来作为替补的炮灰罢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厢军了。 这两万多人原本派出去支援颍州的士兵大多都是厢军组成,利州唯一的禁军营则是接管了利州守城任务,自然也不会把有战斗力的禁军派出去。 所以,他们这两万多人被西金人摧枯拉朽的打回来也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只不过被打一次就表现得如此害怕,让张翔难免有些失望。 即便没有战斗力,骨气起码还有的吧! 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只要不死,总有翻身的机会。 怎么能表现得如此贪生怕死? 看着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毫无战意的样子,张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曹都头,你知道如今利州城内的情况吗?” 张翔把身上仅有的干粮递给曹山。 曹山狠狠嚼碎干粮咽进肚子,方才道:“我也不知,当初颍州求援,孟将军就将我等派了出来,前去颍州支援,只不过我们还没到颍州,颍州就被攻破了,路上,我们还遇到了带着百姓逃来的纪指挥使,原本我们想先与奉阳府的兵马集合,商量怎么夺回颍州,哪想到纪指挥使说,西金不止三万攻颍州的兵马,他们还有八万后备军,其中五万已经绕北去截奉阳府的兵马了,三万南下而来,我们所遇到的便是这三万南下的兵马,他们出现的时候我们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接着就这么一路败逃回来。至从当初离开利州城,根本没机会回去,利州城内如何是何形势我也不知,我也很想跟城内的孟将军取得联系,奈何还没想到办法。” 张翔不免有些许的失望,再问道:“西金这支大军有多少骑兵?” “三千。”曹山连忙回答。 三千? 张翔心中想着,对比实力而言,这支兵马应该不及攻颍州城的那支。 他见曹山有些累了,也便不想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就先休息吧!明日,得先想办法把散落的那些溃兵集结起来。” “啊?”曹山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张兄弟,如今西金人都在四处搜寻我们,能够分散藏着已经不错了,倘若再集结,目标会不会太大?” 张翔的目光渐冷,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们就一直这么藏着?” 张翔这冰冷的一眼让曹山心底猛然凉了一下,这种目光带给他的压迫感很强烈,对视一眼后,他便不敢再看,却还是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西金人太厉害了,我们跟本打不过,倘若碰见了他们,那怎么办呢?” “打不过也要打。”张翔重重说了一句,然后道:“知道西金人为什么还要找你们吗?因为你们这五千多溃兵会成为他们攻城的威胁,你们现在虽然散掉了,但如果不清除,在他们攻城的时候,你们突然杀出来,也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这就是他们执意要先把你们找出来的原因。你以为一直这样躲着就没事了?你今天藏了一天,见到了多少被西金人找到杀害的同袍?” 然后他伸出手,顺着这近百人指了指:“那明天就是他,他,他,后天就是他,他,他…直到把你们所有人都杀光为止,你们能保证能一直躲得掉吗?除非你们想做一个逃兵,逃出利州,永远不回来,否则,若不想做逃兵,就拿起你们手中的刀,杀光这些西金人,你们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你们的腿是用来冲阵的,不是用来逃跑的,看到那些被西金人杀掉的同袍,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兔死狐悲的心情?” “你们现在全部被打散,正中西金人的下怀,他们就是要你们散掉,然后一一杀死,所以,你们只能重新集合起来,这样力量才能强大,才能与他们对抗,你明白吗?” 看着这一群面对西金人已经毫无战意的败兵,张翔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所有人都数落了一遍。 而这些人听完他的话后,大多也都是惭愧了低下了头。 其实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是他们现在就是缺少那股勇气,几乎都是抱着能躲一天是一天的态度。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那我们就算重新集合起来了,能打得过西金人吗?” “西金人也是人,不是神,只要你们有勇气,没有什么人是打不败的,他们现在打了胜仗,士气正盛,所以他们的勇气也才会更佳,你们虽然败了,但如果也能摆出与他们同样的勇气,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张翔语气逐渐缓了下来:“西金人如今大部分的兵马都在利州城下,所以出来找你们的人并不多,只有把这些捕杀你们的西金人解决了,我们才是安全的,否则就会一直被他们找到一个杀一个,直到杀光为止。” 张翔说完后,场中一片寂静,大多士兵都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那是心虚的表现。 张翔的话说得虽然好听,但他不过是一个外人,在他们这队人里,曹山还是他们的头,他们自然也只听令于曹山。 曹山其实也没怎么把张翔放在眼里,他好歹也是个都头,暴脾气也是有的,只是吃了张翔的干粮,也才听他说这么多话。 但张翔若要反客为主,那就过分了。 曹山也语气也变为了不满:“张兄弟,你以为西金人是说能打就打的?你也是从颍州逃过来的,你应该知道西金人有多厉害,而且打仗也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的,我们如今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兄弟们出来都是为了打仗,不是为了找死,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能力与西金人一战,就这么贸然的跟他们硬碰硬,那不是找死吗?就算我们这队人敢打,那其他人呢?你能保证其他散掉的人也敢打吗?” “哼…” 张翔哼了一声,转身示意唐芸把她的剑递给了他。 他拿着手中的剑一挥,声音冰冷:“不敢打的,那就杀了,与其死在敌人手里,倒不如杀了解恨。” 看到他动剑,那一干原本耷拉着脑袋的士兵也猛然纷纷站了起来,‘唰唰唰’一股脑的,也皆是拿起了手里的刀对准了他。 曹山也与他拉开了距离,警惕的看着他。 瞬间,所有人就跟他敌对了起来。 突然有人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能打就能打?别以为仗着自己武艺高就可以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我们人多,可不怕你。” “对,曹都头,要不先把他们绑起来。” 曹山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张翔。 见这群人突然之间变得气势汹汹起来,张翔都被气笑了:“就凭我是张翔,颍州城的守城将领,当初我带着两千人守城,面对敌人三万人,城墙上可没有一个孬种,那才是真正的士兵,每个人就算是被敌人刺得千疮百孔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你们经历过吗?你们有那个勇气吗?颍州城那些冲上城墙和敌人拼命的百姓都比你们有勇气,虽然他们全部战死了,但他们的勇气和精神是你们永远比不了的,你看看你们现在?跟他们相比起来,你们这群孬种,根本不配做我南楚将士。” 说完,张翔重重把剑插在了地上:“你们面对敌人,但凡有现在面对我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我还真不怕告诉你们,就你们这群庸兵,还真不一定是我们两人的对手,不服的就试试看。” 这时,张翔身后的唐芸笑着走了上来,拔出了剑。 至始至终,她都一直嘴角含笑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没插。 现在拔出了剑,她方才在手里划了一圈,笑嘻嘻的看着这群士兵:“我告诉你们哦,我的剑可不长眼睛,本姑娘呢,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杀人,特别是杀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士兵也全然不管唐芸这番半威胁半调笑的话了,在张翔说出身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震懵了。 颍州城的守城将领? 这些天来,那个传闻中颍州城战死的守城将领可是被很多人崇拜的,不仅用七千人对战西金人三万,杀敌五千,而且还安全撤出了颍州城的七万百姓。 而在这其中,他还分别派出了一千人坚壁清野,让西金人进入颍州之后没有得到一粒粮食,还派出了两千人迁移百姓,实际上,他真正用来守城的兵力也不过四千人而已。 四千对三万,将近十倍的兵力,他还能做到坚守两天,杀敌五千,撤出七万百姓等这么多事,城虽然最后还是丢了,但其实是他胜了。 如此悬殊的兵力除了守城战死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换成别人,那一城的百姓都将无一幸免。 这是很多人都无法想象到的,如果再给他多一些兵,颍州城也许就不会丢了。 所以,面对这个传闻中的张姓将领,身为士兵的他们是钦佩加崇拜的,他守城的事迹让很多人是热血沸腾。 他带领守城的那些士兵,才是真正的铁血将士。 此刻,不少被他震懵的士兵拿刀的手都不禁抖了抖。 有士兵出声道:“不是说,那个张姓将领战死在城墙上了吗?” “对啊!难道你是鬼不成?” “听说这个将领的头颅都被挂在城墙上了?” “…” 于是,一干士兵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纷纷议论起来。 听他们说了诸多不同的版本之后,张翔方才缓缓道道:“你们也不用去猜了,我命大,逃了出来,放心吧,只要我活着,这颍州城迟早我还会再夺回来。” 他知道,只有亮明了身份,也才能取得这群士兵的信任。 这群士兵虽然看起来庸了点,可不至于无药可救,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兵,没兵,他无法跟西金人打,如果不在外面做点事,利州城迟早也会被攻破。 一旁的曹山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因为下雨的原因,他身上已经被石崖上滴下来的水浸透了,可他还是觉得口干舌燥,艰难的开口道:“你真的是张将领?” “你若不信,等入了城,我大可带你去找纪指挥使确认。”张翔对他道:“我叫你们这么做,不是让你们送死,而是要让你们团结起来,把所有散落的溃兵都集结起来,这样才能在城外给西金人施加压力,否则,以利州城内的力量,也坚持不了多久。” 曹山突然单膝跪地,不敢再有任何怀疑,重重的拱手:“张将军恕罪,属下刚才不知是张将军,多有冒犯,还请张将军责罚。” 张翔摇摇头:“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我也是有意要隐瞒的,毕竟丢了城不是什么荣光的事,我心底有愧。还有,我并不是什么将军,只不过算是个朝廷中人,只因为当初身在颍州,所以才临时充当将领,守了一次城,往后不要叫我将军了,叫我先生即可。” “是…先生。”曹山再次重声道:“我等愿意听先生调遣,保住利州城。” “我等愿意听先生调遣,保住利州城…” 然后,那一干士兵也跪了下来。 外面,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那些雨水也顺着石崖崖壁滴落。 这个晚上,这近百士兵就这样肩并肩,靠在石崖缝里度过了,每个人怀里抱着的战刀始终都没有松开… 人人 第一五六章、溃兵!庸兵!强兵!(三) 六月二十五的早上,利州守将孟子良派出差使给西金大营送出了回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除了说了诸多宁死不降的话以外还大肆谩骂了一番西金人,说蛮夷之族,也妄想染指我南楚江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除非踏遍我南楚子民的尸体。 因为这封回信,在这一天,西金人也对利州城发动了一波攻城。 只不过,声势不是很大,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后西金人也就退兵了。 不过退去的西金人则是开始布置起了兵马,把三万大军分成了三支,除了南门,东西北三座城门之下都布置了一支大军,把三面城墙围了起来。 西金人的这番举动不仅让作为守将的孟子良不安,也让利州诸多百姓不解。 为什么西金人不继续攻呢?为什么选择围城? 当然,更多的则是没有理会,既然他们不攻,那就耗着吧! 就这样,西金的围城之术从这天开始了。 也就在这天的早上,从石崖缝中醒来的张翔第一时间得知了西金围城的消息,他便带领那一支百人队伍在利州西边的荒山野岭间窜了起来。 “跟上,跟上…后面的,快点…” 曹山按照张翔的吩咐和制定的路线有条不絮的指挥着这些士兵朝卧松岗的方向移动。 他们所在的这片山岭在利州城西十里外,而卧松岗则在利州城西北方向三十里外,这一路过去,基本都是绵延的山岭。 按照曹山的诉说,当时利州军败,溃逃后,就是往这一片绵延的山岭中逃的,大多西金人也是把这一带当成搜索的区域,所以想要找到那些溃散的其余士兵,也就只能从这边开始碰运气了。 在一大早的时候,张翔就找出了三十个灵活一些的士兵,把他们每三人一组分成了十批,然后集所有人身上的粮食,给他们备足了五天吃的喝的,并规定好了路线,这些路线基本覆盖这一片山岭。 他告诉这三十人,五天后无论找不找得到溃散的利州军,都要让他们去他所指定的地点集合,找得到溃兵的就把他们带来,就说是军令,倘若不愿来的,等事后会军法处置。 而他们路上若是遇到了西金人,也不用打,只要记住位置和西金人数便可,绕过他们。 之所以把他们分成三人一组,也是以防他们中途遇到西金人会被全部杀害,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活着一个把消息带回来。 就这样,把这三十人安排出去后,张翔又派了十个作为斥候,随时打听利州城外的消息,他便带着剩下的六十余人,朝着卧松岗的方向前行。 他和唐芸把马让给了两个伤势较重的士兵,曹山在前面带路,两人就在后面压阵。 走在他身侧,唐芸小手揪着胸前的单长辫,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这群兵给驯服了。” 张翔无奈的摇头:“其实身为士兵,没有几个是缺乏勇气的,他们之所以害怕西金人,是因为带头的将领阵亡了,他们也被打散了,群龙无首,无人指挥,也就只想着各自保命了,根本没想过怎么去杀敌,因为只要一个人害怕,渐渐的,所有人也都会跟着退缩,而即便当中有不害怕的那一个,看到那么多人都怕了,他的勇气最终也都会被磨灭,这就是身为一个将领的重要性,一个优秀的将领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一支军队的勇气,意志和战力,若是一个将领都害怕,那这支军队也就没什么战力可言了。” 唐芸撇了撇嘴:“虽说如此,但你即便就算把城外这些溃散的利州军都整合了,就指望这些溃散的几千庸兵去打三万西金人吗?” 张翔苦笑起来:“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了,你也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卧松岗呢?” 张翔看了一眼卧松岗的方向,道:“西金人如今兵临利州城下,没有进行攻城之举,而是分散了兵力围城,说明他们这个时候不想攻城。” “为什么?”唐芸不解。 张翔道:“那就跟朝廷凉州撤军有关了,朝廷从凉州撤军了,势必会带大军朝西而来,西金人如果像攻颍州一样攻利州城,除了兵马损失惨重,也会损毁城墙,而利州城内百姓如果像颍州一样采取城内毁城之举,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西金人攻利州,最想要的是得到利州的资源,供给他们后备辎重,所以必然是不会对利州造成大量破坏的,这也是西金人向利州城内送劝降书的原因。” “如果他们采取攻城的举措,那即便攻下了利州城,势必也会成为一座残城,那如果朝廷大军打来了,那到时候就变成他们守城,南楚大军攻城了,他们攻了利州城,就没有实力再守了,所以他们也才选择围城,这是后备军力不足的缓兵之计,能攻不能守,那夺城将毫无意义。” “所以,他们选择围城是正确的举措,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利州开城投降那自然再好不过,而如果不能,就只能先围着,给城内施加压力,一要先看朝廷大军的动向,如果朝廷大军西进,他们判断自己没有余力的话,会选择撤军,把兵力整合,哪怕是守着夺到的颍州也行,这样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有生力量。二他们会寻求援军,西金人两万多人守在了颍州,五万人阻绝了奉阳府的兵马,余下的这三万人南下攻利州,如果朝廷二十万北麓军西进而来,他们自然不是对手,要想夺城再守城,只能先想办法对付朝廷的这二十万大军。” “援军?”唐芸皱了皱眉:“难道西金人还有后备兵力?” “不知道。”张翔摇摇头:“西金此次东袭,是趁着南楚与北辽凉州大战,元都府前楚余孽谋反的机会,而他们也没有大肆要攻楚的目的,他们只是想夺颍州,利州,奉阳府和最西北的定州,只要夺到了这四城,那他们将能真正有入主中原的资本,所以这应该只能算一次试探性的入侵,并没有真正倾尽全力攻楚,自然也就不会派来大量的兵马,能夺就夺,不能夺就退,这李聚光的十余万应该就是此次东袭的所有兵力了,应该是没有后备军了的,否则,他们应该不会做出围利州的举措。” “所以我想着,他们是想寻援军来对付朝廷西进的二十万北麓军,要么会联辽,要么会和元都府的真定军合作,元都府的二十多万真定军足以匹敌这二十万北麓军,与元都府合作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这二十万北麓军也是要对付元都府的,朝廷大军西进而来,元都府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联元都府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元都府?”唐芸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可也是南楚人啊!总不会帮着西金人来对付朝廷大军吧!” 张翔点点头:“不错,但是元都府现在是朝廷逆贼,不管朝廷大军先对付西金,还是先对付他们,两方势必都会成为朝廷大军的敌人,如果联合起来能击退朝廷大军再各自发展,何乐而不为?” 说着,张翔也是嗤笑着摇头:“在战争面前,任何有力的资源和条件都可利用,谈判也是可以的,条件也是可以谈的,这就看双方的态度如何了,目前就是不知元都府面对朝廷大军的态度,如果西金人去找元都府合作的话,元都府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多分一成好处,说不定还真能答应西金人。” 唐芸想着道:“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朝廷就难办了。” 张翔点头:“如果这样的话,朝廷不仅会丢失多城,也将会真正面临三面作战的局面,朝廷从凉州撤军,北辽不可能善罢甘休,西金人若与元都府联合起来了,朝廷西进的这二十万北麓军也将会被拖住,到时候,南楚真的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而东燕虽然一直与南楚保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可南楚若真正了面临了如此危急的关头,谁能保证东燕不会落井下石呢?” 张翔轻轻叹口气:“如果西金人真去找元都府合作的话,只希望元都府的前楚余孽还记住自己是个南楚人,就算他们不先拒外敌,只为了看热闹,也希望他们不要答应和西金人合作,这样也能为朝廷大军减轻不少的压力。” 看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唐芸倒显得神采奕奕,眼神放光:“对了,你是怎么料到这些的?虽然你所说的事情还未发生,但是我怎么觉得就是你说的那样呢?” 张翔呵了一声:“这就看你如何去理解战争了,战争六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剩下一分就靠对局势的判断是否正确了,除此之外,还得要了解自己的敌人。我在颍州城守城的时候,就曾对这西金的这位将军李聚光研究过,他是西金的战神,作战异常谨慎,因为西金的国力不足以支撑让他去打没把握的仗,所以自他掌兵之后,西金这些年的骑兵战力也才会突飞猛进,甚至还发展出了足以和北辽铁骑匹敌的重骑兵。” “这次李聚光的大军东袭而来,先是派了三万急行军夺颍州,再派五万绕北截奉阳府的援军,再派三万南下攻利州,那五万截奉阳府援军的大军不与奉阳府兵马硬拼就是为了先保存实力,要等先攻下利州之后,利用利州的资源再一举整兵直接夺奉阳府,这样一来,西北被隔绝空虚的定州也将会被西金纳入麾下,这就体现出了李聚光在战略性上的大局观,围利州城也是战术上防朝廷大军的举措,这些都足以证明他的谨慎,不敢浪费自己过多的一兵一卒,而他想要破朝廷西进的这二十万北麓军,唯有找联军,否则他这东袭的十余万大军若西金朝廷不派出兵马增援,等到朝廷这二十万北麓军压来,不退兵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想要联军除了北辽也只有元都府的前楚余孽最合适,但北辽与西金向来也都是敌对关系,即便联北辽,北辽可不会打免费的工,不可能白白让南楚西边这四座城落在西金人手里,所以在权衡之下,便也只有元都府最合适了,真定军谋反,与西金也不再是敌人,既然现在双方都是朝廷的敌人,那为什么不合作退敌呢?” 唐芸问道:“那依你之见,南楚朝廷应该怎么做才能解当下危急呢?” 张翔道:“这场乱局的根源说到底都是前楚余孽借机搞出来的,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倘若他们不搞出这么多事,朝廷也就能安心的在北边与北辽夺凉州了,但现在,完全乱了,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南楚越乱,也就越无暇顾及他们,他们也就越能安心的在元都府自立,想要破局,也只有元都府的这些前楚余孽才可以。” “啊?”唐芸吃了一惊:“他们可是前楚余孽,南楚朝廷岂可会找他们帮忙?” “所以,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南楚朝廷伟大的皇权不可能让他们去找这些前楚余孽帮忙先把北辽和西金这样的外敌打了,他们只想先镇压这群逆贼,才会想办法去打外敌。” “只是到了那时候?真的来得及吗?” 张翔摇摇头:“算了,这些也不是我该操心的,此次我来颍州也不过是为了办一件私事,哪能想到会碰上这么多破事,我只是不想颍州城那七万多无辜百姓沦为西金人的俘虏,也才冒险守城的,其实我也怕死,谁不怕死呢?但总得有一个假装不怕死的站出来吧!能让他们撤出城,我觉得还是挺好的。” 唐芸小手背着:“张明恒,南楚朝廷不任你为将真是可惜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战争的,我虽然也是朝廷一份子,但我是不能入仕的。” “为什么呢?” “没什么。”张翔不愿多说,他一直没告诉唐芸,自己是个驸马,他觉得也没那个必要。 唐芸也不愿多问,笑着道:“那可真是朝廷的损失了,你若为将,这些什么北辽人啊,西金人啊,哪还有机会打进来。” 张翔笑道:“我也是个人,不是个神,这些不过是我对当前局势的判断罢了,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瞬息万变,所以不能抱着绝对的态度。” “那我可真想拭目以待。”唐芸咯咯直笑:“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卧松岗呢?” 张翔笑了笑:“卧松岗是这支西金大军的后方,因为卧松岗往东是大片平原,那些地方都有可能是南楚大军西进而来的路线,西金人倘若要退兵,也不可能从那些地方,所以只有卧松岗才会是他们的退兵路线。而这支西金大军既没有攻利州城,只是围城,说明他们是备有足够的粮草的,至少也能够他们撑一段日子,那粮草必然也只会在这个地方,我们既然不能跟他们硬拼,那么恶心他们一下下给城内的人减少压力也是不错的,若能找到他们在卧松岗上的粮草所在,毁了他们的粮草,这样一来,他们没有粮草支撑围城,要么选择攻城,要么选择退兵,不管怎样,我们也才有机会入城。” “好主意啊!”唐芸双眼放光,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张翔打断了她:“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里距离卧松岗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我们这一路过去,除了要找那些溃散的利州军将他们整合之外,还得防止被西金人发现,如果被发现了,就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人家吃的,所以我们接下来每行一步,都要万般谨慎,能不战便不战。”。 说到这,唐芸神色又放平了,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这六十余个士兵,露出嫌弃的眼神:“难道你就凭这群败兵,就想毁了西金人的粮草吗?” 张翔摊了摊手:“那也没办法了,现在能有人给我用就不错了,他们虽然是一群败兵,相比西金士兵也属于弱的那种,但是哪一个强兵不是被训练起来的?同样都是人,他们本身不比别人差,他们与强兵之间缺乏的只是一个好将领,只要有人带着他们,发挥出他们每个人的长处,他们也会逐渐强大起来的。” 人人 第一五七章、溃兵!庸兵!强兵!(四) 利州再往南数百里之外就是西川路。 而此时进出西川路的每一条要道,路口皆被真定军重兵把守。 每个进出的人身份都要盘查,并登记名册,可谓是森严无比。 元都府。 自上个月在此发动起事,前楚余孽以大楚正统的名义建立了大楚新政权之后,如今也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柳清音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收拢人心,让天下百姓承认这大楚正统,参与到推翻南楚朝廷的大义之中。 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整个西川路了,就是元都府,也都只有少部分响应她打出的这个口号,而且这些人之中,大多都是犯过事被南楚官府关押过的,又或者是西川路境内曾沦为悍匪的。 再或者就是在逃的朝廷钦犯,总之,都是些心中对南楚朝廷心怀怨气的。 柳清音知道,这些人能够响应她打出的口号,其实大多也都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心的,她就不知道了。 只是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有人参与进来了,那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就算是假的也能带动不少人,她坚信,她大楚的正统皇权总有一天会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承认,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二十多年了,如今的天下百姓都已经认可了南楚的皇权统治,想要让他们一下子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有这个耐心去等待。 当然,这些除了需要时间以外就是需要这份实力来维护这个新政权。 否则,也难以让那些投靠的人心中安宁。 控制元都府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杨黎已经抓了西川路境内大半的南楚朝廷官员,这些都是誓死不从的,因此也全部被下了狱,遭受了整日整夜的鞭打,有些因为反抗激烈,自尽的,被杀的也并不在少数。 只有少部分官员迫于淫威才选择投靠,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心的,柳清音依然不知道。 而由于官员的缺失,西川路境内也一直处在混乱之中,最严重的就是元都府了,抢劫的,杀人的,放火的层出不穷,元都城每天都能看到新的火光升起,然后又被熄灭,然后又升起… 即便是孙擎派了真定军日夜巡逻镇压,依然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引发混乱,然后趁乱浑水摸鱼。 相比那些心怀叵测的投靠者和贪生怕死的南楚官员,这些百姓表现出来的态度就要明朗很多。 他们愤怒的就闹事,闹得鸡犬不宁,而且还不怕死,还每天去临时的朝廷门前闹事,用吐口水,扔蔬菜等方式表示抗议。 而默认者,就选择躲在家里不出门,对于这些默认的人来说,便是属于那种不管是何人掌权,他们都无关紧要的,这种人的接受能力也比较强,只要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都不会去添乱。 其他的,怕死的,被煽动的等等也都不计其数。 总之,数十万人口的一座大城池,已经处在这种状态下一月有余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真定军也抓了诸多闹事,不服大楚新权的人,最开始的那些天是最为严重的,甚至还有杀头震慑的事情出现,只是后来被柳清音禁止了也才慢慢的变为全部扔进监狱。 只不过,哪怕如此,元都府的监牢也几乎都被关满了。 直到这一刻,她也才明白身为一个统治者的难处,可不是仅仅只是占领一个地方那么简单,获取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民心的支持,哪怕夺了地,那也不过是一个躯壳,民心就是一个王朝的灵魂,只有凝聚了民心才能使一个王朝完整。 这种事情,在没有起事的时候她根本看不清。 她原本以为起事只要有实力就行了,哪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东西存在着。 靠在凭栏的围栏上,柳清音神色忧愁,经历了元都府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事情,她的心太累了。 复国是她身为前楚遗公主的使命,也是舅舅从小灌输给她的唯一理念,为了这个目标,舅舅带着她在东湖山庄隐姓埋名,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虽然成功了一半,可接踵而来的重重困难才让她真正的明白复国的难处。 有时候,站在元都城街头,看到那些谩骂她的百姓,看到那些誓死捍卫南楚皇权正统的百姓,看到那些含恨而死的南楚官员,她的心也是会跟着痛的。 她也并不是个无情无义者,只是成大事不拘小节,也不能心软,这些掀起混乱,反对大楚正统的人都必须要死,他们是不能饶恕的。 往往在看到这些人死去之后,她的心中也都会受到一定的煎熬。 她会觉得自己的罪孽增加了一分。 因为这在她起事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现在发生了,她也才会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再一想到自己是大楚遗公主,她又才会狠心把这种想法压下去。 这种矛盾的心理已经困扰了她很久,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些事,她没有经验,一直以来,都是杨黎,舅舅等在处理这些事,她都没怎么出面。 她知道,她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有多少黑暗的东西她都是没见到的。 正想着间,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 柳清音转过了头。 男子的身影出现。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那个曾在平州城潇洒不羁的男子如今却也增添了不少沧桑。 自半年多以前来到元都府之后,她就很少看到他笑过了,更多的则是凝眉沉思。 以前的他脸上除了那抹胡须,总是干干净净,如沐春风,而现在,他的胡须已经长满了两边脸颊。 三十出头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四十往上的中年男子了。 她知道,他在为她的事情烦恼,他在为她的事情忧心,也在为她的事情筹谋。 如没有她,或许在经过了平州城三年的沉淀之后,回到汴京,他必能在朝堂上一展抱负。 是她掐灭了他心中那缕火焰,重新给他点燃了熊熊大火。 他会不会死在这场大火之中,柳清音不知道。 她只记得他说过,为了她,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万死不辞。 柳清音站起来,迎接男子的到来。 “又在想什么呢?” 杨黎轻拥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再次坐下。 柳清音点点头:“仲康,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些百姓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大楚正统出一份力呢?明明是赵家夺了我大楚江山,我身为大楚公主,复国,乃是顺应天命,这有错吗?” “善者,百姓也,愚者,百姓也,这不怪他们。” 杨黎缓声道:“南楚朝廷给了他们这么多年安乐的时光,在内心深处,他们自会认可如今的南楚朝廷,如今元都府混乱,他们心无定所,便也会认为是我们大楚新廷的出现搞出来的,心中仇恨我们那也是必然的。但是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百姓的接受心理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够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慢慢治理好西川路,他们也会慢慢接受的,要有耐心。” “可是,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这还要死多少人才能结束啊?”柳清音心中不忍。 杨黎面色平静:“王朝的更替都需要累累尸骨堆积起来,这只是开始,往后死人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到了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因此而动恻隐之心,该杀的杀,该留的留,心中一定要有一把衡量的尺。” 柳清音轻轻点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仲康,你说我要不是大楚公主该多好,有时候想想,我们就这样安安心心的待在在平州,其实也挺好的,那些年的时光,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你若不是大楚公主,那也不可能去平州,那也就遇不上我了,而我若不是被朝廷革职,回了平州,那也就遇不上你了,人生的际遇就是建立在多种偶然和必然的因素下,所以,这注定你我之间都不可分割。”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柳清音的心情也逐渐好上了一些,她这才问到正事:“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杨黎看了她一眼:“西金的使者来了。” “西金使者?” “嗯…”杨黎点点头:“他们来找我们合作,让我们出兵一同对付朝廷大军,这种谈判的场合你这个大楚天女自然要在场的。” “那还不快去。”柳清音急忙站起来。 杨黎又将她拉坐下:“别急,你舅舅此时正接待他们,先晾他们一会儿,你不出面,这谈判也是不能展开的。” “舅舅是什么意思?”柳清音诧异的看着他。 杨黎摇摇头:“我先前与卫先生也商量过此事,他赞同和西金合作,但是…我不赞同…” “为什么?” 杨黎神色也有些复杂:“西金毕竟是外邦,一直以来也是我们中原的敌人,如今我们虽起事反朝廷,但那是我们中原人自己的事,若与外邦合作的话,不免会落人口实,将来就算成功反了朝廷,那天下百姓也会认为我们是靠外邦之力,残害自己人,那大楚朝廷在百姓心中也就无任何威严可言,甚至会一直遭人唾弃,我们现在本就难得民心,倘若再与西金这样的外邦合作,说好听点叫合作,说难听了,那就是勾结了,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 听了杨黎的话,柳清音也沉默了下来。 杨黎道:“现在卫先生有意要与西金人合作,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卫先生跟我的看法一直以来是有些不一样的,在他看来,只要能成功,任何手段都可以用,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我们反了朝廷,那这天下人也将无话可说,就跟当初南楚赵渊反了前楚一样,南楚用了二十年时间不也一样让天下人归了心。但在我看来,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跟如今我们要如何平定西川路民心一样,这些事情在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你没去想过,等真正发生了,一旦脱离了你的控制那就会成为一场灾难了。” 说着说着,杨黎叹口气摇摇头:“西金如今占了颍州,攻利州,朝廷从凉州撤军要打过来了,他们就要来找我们合作,外邦人狼子野心,根本是不可靠的,所以我是不想与他们合作的。” 柳清音轻声道:“可光靠我们自己,也无法保证能抵得过朝廷西进的北麓军,在西川路东面,还有荆湖两路的十五万大军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倘若朝廷的大军来了,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这朝廷数十万大军呢?” “我不知道。”杨黎摇摇头:“但办法总会有的,就算没办法,也不能走与西金合作这一条路,这不是一条捷径,有可能也会成为我们的一条死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与西金合作击退了朝廷大军,那西金会怎么样?他们会占了利州,然后占奉阳府,西金有了这三座城池作为入楚的根基,孤立无援的定州也会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那整个西边,除了我们西川路,就都落入西金手中了,那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想要更进一步,那除了继续东进,就是南下了,一步步侵吞我们中原大地,南楚朝廷实力雄厚,就算丢了奉阳府,还有晋安府,荆湖两路可阻挡西金大军,但是我们呢?我们除了西川路,什么都没有,西金若东进失利,他们难道不会南下先把我们吞了?西金只要夺了西北这四城,便可真正利用作为根基入主中原了,到了那个时候,西金便可举大军入侵,我们元都府的这点兵马如何与他们抗衡?” “西金驱狼吞虎的狼子野心明目昭昭,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西金合作。”杨黎态度坚决。 柳清音一时也犯了难,一直以来,她都是听舅舅的话,如今整个西川路的事务其实也是舅舅说了算,杨黎也许是无法说法舅舅,所以才来找她。 经杨黎这么一说,她也不想与西金合作,她对杨黎也是无条件的信任,她相信他的话。 但是舅舅那边如果坚持,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她不敢不听舅舅的话的。 “仲康,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总得跟舅舅找个说法,否则难以说服舅舅的。”柳清音把难题抛给了他。 杨黎点点头:“在南楚,北辽与西金之间,我们大楚新廷只能求夹缝生存,不能与他们任何一方正面碰撞,那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我们得利用他们三方制衡的时机才能有时间发展,否则,一切都只会是空谈。所以,西北四城不能落入西金手里,南楚也不能夺了凉州,北辽更不能南下,我们要拒绝西金的合作意图,让南楚大军先跟他们打,无力顾及我们。” 柳清音轻咬嘴唇:“可南楚北麓军若是打来了,你哪知道他会先打我们,还是先打西金?” 杨黎道:“放心吧,这都可以谈,倘若南楚大军先来打我们,那我去跟他们谈。” “他们肯谈吗?” “南楚诺大的朝廷,不可能都是草包吧?总不会都认为打我们比打西金更重要吧?” “那我要如何跟舅舅说?” “你就按照我说的就行了,如果他不答应,你也千万不能答应他与西金合作,在这件事上,你身为大楚天女,有点头的大权,你若不答应,就只能耗着。” …… 永平十八年六月二十八,南楚枢密使文博带领二十万北麓军跨过了京西北路,一路朝西而来,目标是元都府的前楚余孽和西金外敌。。 也就在这天的傍晚,在利州西边山岭中,张翔已经带着这队六十余人的溃兵在这山岭之中绕了三天,此时刚刚越过了一道峡谷,距离卧松岗也仅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而兵临利州城下的三万西金大军,也进入了围城的第四天… 人人 第一五八章、溃兵!庸兵!强兵!(五) 雪神山。 一只信鸽在上空盘旋,然后朝着山腰上一座阁楼飞了下去。 阁楼外的空地上,有一名黑衣男子正在练剑。 当他收剑而立时,那只信鸽也正好落在了他肩膀上。 黑衣男子将剑一掷,长剑便没入了挂在一旁树上的剑鞘上。 之后男子把信鸽腿上卷好的纸条解了下来。 当他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嘴角这才微微一动,然后转身走进了阁楼。 不多一会儿,男子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拿起长剑,沿着山腰小径一路而上,来到了一处庭院。 庭院中,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正站立在一棵雪松之下,他手里也有一张信札,刚刚看完。 他便是雪神教的教主萧冥,朝廷眼里的叛军之首,江湖人眼里的大魔头。 袁沉来到他身后,恭敬道:“师父,挽歌传来消息了,张明恒没有死在颍州城,挽歌打听到,在西金人攻破城墙之后,张明恒被一名红衣女子救走了,应该是往利州去了,她此时也正在去利州的路上。” 男子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那便好。” 袁沉接着继续道:“师父,如今西金人继续攻利州,张明恒去了利州,挽歌也去了利州,北辽人也没有攻定州的打算,弟子在雪神山无事可做,也想去利州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只是担心挽歌的安危吧!”萧冥一眼看破了他心中所想。 袁沉没有回话,就这么站着。 萧冥把手里刚刚看完的信札递给他:“这是我们的人刚刚从北辽朝廷打听来的消息,你看看。” 袁沉接过信札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惊讶道:“北辽准备集结二十万大军,继续南下攻楚?” 萧冥淡淡笑道:“这南楚朝廷既然从凉州撤了军,那北辽人自不会善罢甘休,北辽与西金一样,任何有利于侵楚的战争条件都不可能放过,这次的南楚朝廷,真是四面楚歌了,北有北辽军,西有西金军,西南西川路还有坐拥自立的大楚新廷。” 说完,萧冥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道:“我就喜欢看这南楚朝廷陷入困境中的样子,你可知,在张将军镇守北方的十七年里,南楚可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困境,张将军一死,这么多内忧外患凭生,这是老天看不下去了,也要亡楚啊!” 袁沉还是没有回话。 萧冥又继续自言自语:“可南楚现在不能亡,张将军的清白还未洗刷,他的清白还需得南楚皇帝来亲自下旨。” 然后他对袁沉道:“挽歌不是个孩子了,她武艺虽没你高,可人比你聪明,你不需要担心她,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 “师父请吩咐。” “你带着这条消息去一趟汴京,把北辽要南下的消息透给南楚督查院,也好让南楚朝廷早做准备,北辽人要南下,必先破崇关,崇关只有十万兵马,得在北辽大军抵达崇关之前,让南楚朝廷早做防范,不可让北辽人轻易破了崇关。这件事让别人去我不放心,只有你去了,务必要将消息带给督查院。” “还有,雪神山下的定州也得做一下手脚了,西金人攻颍州,攻利州,攻奉阳,其最大的目的也还是要得到定州,定州一直是北辽能够威胁西金的重中之中,只有得到了定州,西金人才能一劳永逸,所以,我们得让北辽人攻定州,让西金人心生警惕。” “如何让北辽人攻利州?”袁沉不解:“北辽在定州北方草原上的那五万兵马尚未有动作,难道要让这五万北辽人去攻定州吗?” 萧冥摇摇头:“可不是真正要让北辽人去攻利州,只是需要一个假象,我们雪神教可以代劳,只要让西金人知道,北辽人要攻定州的意图就行了。” “弟子懂了,师父是要让我们雪神教的教众假扮北辽士兵攻定州。” “你且下山速去汴京吧,此事为师自会安排。” …… 利州,卧松岗往西南方十里的地方,在一处名为独木崖的山涧下。 此时,张翔所带领的六十余名利州溃兵已经再此顿足了一天。 他们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卧松岗,上面有可能就是西金大军的后方,若是被发现,他们这些人都会很危险。 这几天以来,在这山岭中绕了这么久,已经躲过了好几拨搜寻的西金士兵,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而且他之前派出的那三十人也是要让他们五日后在这里汇合的,明天就是第五日了,至于他们会带多少溃兵回来,或者有几个能回来,张翔不知道。 只有等把这些溃兵都整合了看看还剩下多少人才能做下一步的行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而现在,他所面临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食物问题。 其实从前一天的晚上,他们这支队伍就已经断粮了。 这支队伍本身所携带的食物本来就不多,张翔之前和唐芸也仅只是带几天的干粮,遇到这支队伍后,也基本都分给了他们,再加上先前派出去找人的那三十人分走了不少,那十个往返利州与他们之间的斥候带了不少,剩下的已经所剩无几。 这么多天以来,大家也都是省着吃,一天吃一顿,一顿吃一点,为了节约,大多也都是采摘路上所遇到的山果,才勉强维持的。 但即便如此,到了第三天的夜晚,也基本什么都没剩了。 今天一天,山果也没有了,从早上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喝山涧中流出来的溪水。 可这哪能解决办法。 傍晚的时候,大多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四肢瘫软无力的躺在地上,别说打仗了,这时候恐怕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若此时有一支西金小队袭来,他们这队人很容易全军覆没。 张翔和唐芸还好说,两人都身怀内力,哪怕是几天不进食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但其他人就不同,他们还是士兵,不能填饱肚子,哪会有力气。 所以这天,在此落脚之后,张翔便把还有力气的都派出去找吃的,只要是能吃的,不管是野生的鸡鸭鱼兔,还是蛇虫鼠蚁,让他们就都带回来。 他和唐芸自也出来替大家找吃的。 但从午时到现在,几个时辰了,两人也都一无所获。 眼看天就要黑了,找了许久的两人找了个空旷的空地坐了下来。 张翔无力的躺下来,看着远处的夕阳。 这也是他来到南楚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饿肚子的滋味。 身为一个驸马,他从来没有为吃喝发过愁,没想到今天会落到这个境地。 这支队伍没有被西金人杀死,要是最后都被饿死了,那可真是够丢人的。 唐芸坐在他旁边,手里无聊的摇着一根刚刚从旁边树上折下来的小树枝把玩着,对他道:“其实我们还有两匹马,可以先杀了,给大家吃。” 张翔摇摇头:“马到了关键时刻是可以用来救命的,不到万不得已,这两匹马还不能杀。” 唐芸白了他一眼:“现在大家伙都饿瘫了,什么时候才算万不得已?” 张翔用一句开玩笑的口吻轻松的笑道:“起码还没有人被饿死,等有人真的饿死了,我会考虑的。” “你这人,怎如此铁石心肠?”唐芸不满的用手里的树枝敲了他一下:“非得要等人饿死了你才满意啊?” 张翔扯了几根草嚼在嘴里,允吸着草里的汁水:“普通人在正常的情况下,不吃不喝,最少可以饿上七天不死,若求生意志坚定者,十天都有可能。而喝水的情况下,可以熬上二十天左右,这山涧里虽然没有吃的,但是有水喝,所以我们这些人,最少都可以撑上二十天,现在才第一天,不着急。” “歪理。”唐芸歪过脑袋,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这都是他找不到食物给自己所找的借口。 哪有人能饿上二十天的,哪怕是他们这样习武的,内力深厚的,饿上五天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张翔呵呵道:“怎么?知道跟着我的苦了,我早说了让你不要跟着我来利州了,现在好了吧,跟着我饿肚子,其实你大可一个人离开的,对于你来说,就算是潜进西金大营吃饱喝足,再全身而退也不在话下。” 唐芸咯咯笑着道:“你都饿不死,我又岂会饿死?我也没觉得跟着你苦啊,我觉得比我一个人好玩多了,要是早些遇见你,那我之前也不会那么无聊了,你是不知道,之前从苗疆去雪神山的这一路上,我有多无趣,一个人吃,一个人喝,一个人玩,就算能够吃饱喝足又怎样?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闷到了极点。” 张翔古怪道:“你这么漂亮的女子,难道找你搭讪的人都没有吗?” 唐芸道:“那些知道我身份的江湖人,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哪敢有人接近我啊!而那些不知道我的,则大多都是心怀不轨的臭男人,本姑娘才不屑跟他们搭话呢,杀他们都觉得脏了我的手,我就曾废了好几个贪图我美色的。此前在一家客栈落宿的时候,就曾有人用迷药迷我,还好本姑娘内力深厚,早有察觉,然后我就把他给废了,让他终身不得碰女子。” 嗯? 张翔听着有些耐人寻味,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废他的?打断了他的手脚?” “本姑娘废了他传宗接代的宝贝。”唐芸倒是异常的得意,咬牙切齿的笑着,那样子,貌似很痛快。 张翔头皮发麻,情不自禁的把双腿并拢了。 他干笑了一声:“那你就不怕我也是心怀不轨的臭男人?” “我倒挺想让你对我心怀不轨的,可是你没有这个胆啊!”唐芸好笑的看着他。 被她这么盯着,张翔突然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很是不爽:“为什么我就没这个胆?” 唐芸惬意道:“因为我看得出,你对我就没兴趣,你要是有兴趣,早就表露出来了,而且就算你有这个胆,你也打不过我啊!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我干… 张翔看着她无语了。 他见过的漂亮女子多了,光是他的妻子赵寒烟,还有秦挽歌,哪怕是他家的丫鬟小奴,光是在容貌上,也不比她差啊,表露也还轮不到她啊! 张翔的目光逐渐的怪异起来:“唐姑娘,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对啊,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没想到唐芸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们苗疆女子可不像你们汉人,遮遮掩掩的,还喜欢故弄玄虚,我们苗族女子就这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会表现得很直白,我跟了你这么久,表现得都这么直白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我倒… 张翔被她打败了。 这可跟他准备好的剧情一点都不搭边啊! 这苗疆的女子都这么直接的吗?不应该含蓄一点吗? 张翔咳咳了一声:“唐姑娘,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的,有损你们女子的清白。”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才跟着你的。”唐芸说得很轻松:“张明恒,你是个很有血气的男子,从把你从颍州城墙上救下来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我在颍州的时候,你守城的勇敢很让我钦佩,你撤离百姓出城的义举让我倾心,否则,我又岂可会杀上城墙把你救下来,此前我只是觉得你勇敢,但是跟着你这么多天下来,我发现了你越来越多的优点,你不仅勇敢,而且还重情义,还很有计谋,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我已经决定,我以后的夫君就是你了,你现在虽然对我不感兴趣,但是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我们苗疆女子寻找夫君的第一条件,就是对方需得勇敢,只有勇士才能配得上我苗疆女子,在从前啊,我们苗疆,但凡有两名男子同时喜欢上了一名女子,那都得要经过比武,或者比试勇气来考验的,只有胜出的那一位才能得到女子的倾心,所以啊,这就是我喜欢上你的理由。” 这么草率的吗? 张翔有些难以理解,同时又有些好奇:“你之前不是说,你们苗疆女子都会给喜欢的男人下情花蛊吗?” “对啊,不过那是针对我们学习蛊术的女子而言,对于那些没有习得蛊术的,自然就不行了,而且这下蛊也不会盲目的下,也得看那名男子是否喜欢女子,如果那名男子不喜欢,那女子也就没必要下了,各自散了,也好聚好散。只有双方互相喜欢了,那女子也才有可能给男子下此蛊,其实之前我没告诉你,也只有那名男子愿意服此蛊,才能证明这名男子对女子的忠贞不渝,若男子不愿意服,女子即便给他下了,后果也只会让双方痛不欲生,所以,很多的时候,都是男子愿意服此蛊,女子也才会给他。” 张翔点点头:“若心中有对方,何须再服所谓的情花蛊,这情花蛊不过是你们苗疆女子用来绑架感情的手段罢了。” 唐芸点点头又摇摇头:“话也不能这么绝对,感情就是一瞬间的,你又怎可保证将来男子不变心呢?” 张翔反驳了一句:“那倘若是女子变心呢?” 唐芸摇了摇头:“情花蛊是女子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的,可谓是我们养蛊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一旦蛊虫入了男子心中,女子便会对此男子心系相牵,那女子对男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变心的,所以变心的便只有男子,而男子一旦变了心,女子便能感受到,那蛊虫便会噬心,让男子痛不欲生。” 说着,唐芸再次掏出了那个装有蛊虫的小盒子,然后打开,拿出了那条蛊虫,目光炯炯有神:“怎么?你敢服吗?” 看着唐芸手上那条蠕动的小虫子,张翔心生寒意,他干笑了一声:“唐姑娘,那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其实我已经成亲了,所以服不了你的情花蛊了。” “我现在才不会给你下呢!”唐芸白了他一眼,小心的把那条蛊虫装回盒子收起来:“不愿意就不愿意,何须用成亲这种事来敷衍我,其实像你这样的男子,三妻四妾并不奇怪,我也是很明事理的,没说只能让你有一个妻子,只是你将来若是真的成了我夫君,那我得做大的。反正我现在也不过是对你一时动了心,我也知道你现在对我没兴趣,所以我也不会现在给你下,看把你吓得,哼,娘说得没错,男子果然都是薄情寡义的,我跟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对我动过心。” 唉…! 张翔很是丧气,他脑子凌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心中有些不安,连忙用手在身边抓了抓,企图能抓到某种东西来缓解一下。 然后他就抓到了一条树根。 他把树根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他惊了一下,然后猛的坐了起来,脸上也突然变得欣喜。 然后他用指甲把这根树根的外皮剥了一片下来,被剥落的地方露出一片白白的地方。 他用嘴连忙咬了一口,嚼出了一阵脆响声。 看到他这么高兴,唐芸也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张翔哈哈大笑,把所有的郁闷抛到了一边,连忙起身在旁边寻找起来。 果然,很快,他就找到了同样的东西,连忙用手在地上挖起来,他兴奋道:“快,跟我一起挖,这东西叫野番薯,可以吃的……” 人人 第一五九章、溃兵!庸兵!强兵!(六) 入夜之后,张翔和唐芸已经在这一片挖了满满一大堆野番薯。 看着这么大一堆食物,张翔眼中的喜色尤未散尽。 之前寻找食物的时候,潜意识里只是在寻找那些可以吃的野味,山果之类的,从未去想过别的。 只有当看到这野番薯的时候,张翔才想起来这玩意也是可以吃的。 两人在挖的时候,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毕竟这玩意虽然可以吃,但也不能多吃。 唐芸也是喜不自胜:“你怎么知道这树根可以吃的?还知道它的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张翔笑着道:“这可不叫树根,只是根须有点多罢了,实际上也属于一种野菜,剥开了外面那层皮,里面就全是可以吃的,而且是可以生吃的,还可以烤着吃,做菜吃,还可入药用,价值还是很多的。” 张翔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番薯是在明朝中叶以后,万历年间才传入中原的,换做这一世的时间来推算,那还得等几百年后,所以这个时候的人们不知道番薯这种东西也不奇怪。 但是野番薯是有的,只是没有人认识,所以也就不知道它能不能吃了。 此刻能在此处挖出这么多野番薯,对他来说,无异于沙漠中的人找到水一样。 张翔也没耽搁时间,脱下衣裳,把那些野番薯一股脑的包了进去,然后对还站着的唐芸说道:“唐芸,别愣着了,快帮帮忙啊,大家都饿了一天了,这玩意就是救命用的,我们快带回去,先让大家填一下肚子。” 很快,两人就把挖出来的这些野番薯都包成了几大包,然后提着朝着队伍所在的山涧下行去。 回到队伍中时,那些出去找食的士兵也大多都回来了,只是大家都没找到什么可以吃的,除了摘了一些野果以外,基本也是一无所获。 看到张翔和唐芸带了几大包东西回来,原本诸多精神萎靡的士兵顿时精神起来。 只是当他们看到两人带回来的都是一些‘树根’之后,一个个又顿时萎靡了下去。 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大堆‘树根’,曹山艰难的开口道:“先生,唐芸姑娘,这真的可以吃吗?不会有毒吧?” 唐芸很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曹都头,我们都吃了很多了,你看我们像中毒的样子吗?” 张翔蹲下身开始拾撮起来:“要吃的赶紧帮忙,把这些多余的根须全部去掉,曹都头,这叫做野番薯,可以吃的,生火,烤着吃,煮着吃都可以,还可以生吃,只是口感没有那么好,有火的话自然要好吃一些,放心吧,毒不死人,否则,我们早死上千八百回了。” 说着,张翔还拨了一个在嘴里咬了一口。 见状,那些早已饿得两眼发昏的士兵这才相信,学着他的样子狼吞虎咽的先吃了几口,这才强打精神跟着他一起弄起来。 很快,火升起来了。 这一晚,有了这些野番薯,这一队士兵方才得以腹饱,然后在这卧松岗下,距离敌人不远的地方度过了这晚。 很晚的时候,见其他人都睡了,只留下了几个站岗的士兵,张翔也没有睡意,此时还正思考着。 今日的食物解决了,明天呢? 倘若还是如此,那这队士兵依然会一直处在饥不择食的状态,这对于要时刻准备打仗的他们来说,是不行的。 他们既然选择相信自己,跟着自己,那自己便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张翔睡不着,唐芸自也没睡,躺在他脚下的草坪上,无聊的把玩着自己胸前的长辫子,仰头便能看到靠坐在树干上的张翔。 他沉思的样子真的挺迷人的。 对于之前跟张翔的表露心意,她没觉得没什么不妥,也没觉得没什么难为情,她就是这么率直的女子,心中有想法从不藏着掖着,就跟她说的一样,他们苗疆女子就是这样,不像汉人,遮遮掩掩的,那得多累啊! 反正她只说该说的,只坚持自己应该坚持的,张翔怎么想,她并不在乎,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足够了。 “怎么,在想明天的食物怎么弄吗?”唐芸问着道。 “嗯…”张翔点点头。 此时的他也全然忘了唐芸跟他表露心意的事情,眼前这个被称为‘魔女’的女子行事与常人女子根本就不一样,不能用常态来揣摩,所以不管她做出多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张翔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轻轻叹道:“明天就是第五天了,也不知会有多少散落的溃兵也集结过来,一旦把这些溃兵整合了,那需要的食物就更多了,他们当初在卧松岗下与西金大军大战的时候,本身都是没带多少食物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五千溃兵,跑散的,被西金人杀的,饿死的不知有多少,现在不知又剩下多少?而愿意来的,不知又有多少?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唐芸笑着道:“你不是常说,走一步看一步吗,现在怎么突然又想那么多了?” “话是那么说,但一直以来,也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心中其实也没多大把握的,虽然我不知道河里的石头在哪里,但我知道这条河的深浅,淹不死我,但现在带着这些士兵,要是跟我一起淹死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张翔撇了撇嘴。 唐芸想了想:“你不是说,这卧松岗上是西金人的粮草后方吗?那我明日要不帮你潜进去看一看,如果真有粮草的话,抢过来不就可以了。” “抢?”张翔无语了:“你以为好抢的?任何一个大军的粮草后方必都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你孤身前去,就算你武艺再高,又怎可敌得过对方数千大军?西金这三万大军,至少也会留有三千在粮草后方,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抢粮草,因为即便抢了粮草,我们这点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就算抢到了也带不走多少,反而会成为我们逃跑的累赘,我们此刻所处的这里,一旦被西金人发现,就有可能会处在前后夹击的境况之下,只有轻装才是最方便行事的。所以,我这次的计划,只是想能毁则毁,不能毁,那最多也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打一枪,再换一个地方,如此给西金粮草后方做骚扰,让西金人知道我利州军还在城外对付他们,这样,他们要攻城的时候也会有所忌惮,这也才能给城内的守城将士减轻压力。” “何为打一枪?” 然而,听了半天下来,唐芸的关注点却是在听不懂的名词上,一脸的好奇。 张翔嘴角微微抽搐,解释道:“就是攻击的意思,意思就是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处攻击他们一下,换一个地方,再攻击,这样,敌人就无法捕捉到我们的位置和人数,让敌人心生警惕和防范,这会让敌人心理上增加不小的压力,当兵力不足以与敌人正面对抗的时候,这种战术通常都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将敌方逐个击破。” “这样就能将敌方逐个击破?” “嗯,这套战术的核心就是‘游’,其次才是‘击’,得先学会保命才有机会攻击敌方,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只要合理的运用好这套战术,哪怕敌方人数再多,我们也能有机会打赢。但前提,不能让敌方知道你的人数和位置,你得时常走动,能够有效的快速撤离和进攻,否则,会陷入被围歼的下场。” “原来如此。” 唐芸也不傻,大概听懂了张翔的意思。 张翔接着道:“好了,挺晚的了,睡觉吧,等着吧,等明日把这些溃兵集结起来,看看还有多少人,这样我们才能分配人数,进行反击。” 说完,张翔闭上了眼。 唐芸也跟着闭上了眼。 “对了,张明恒,你不让我去冒险,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我的安危?” “你那不是废话嘛!” “咯咯,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你本不该陷入这种事里面,是因为我,你才进来的,我不能让你枉送性命。”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关心我。” “随你怎么想…” 六月三十,一大早,曹山和唐芸就分别带着一小队人继续去寻找吃的,张翔给曹山说了昨日和唐芸挖野番薯的地方,那里应该还有一些,让他去把剩下的挖回来。 而他,则就整理斥候所报回来的情况。 根据斥候的消息,如今西金三万大军依旧围在利州城下,除了小规模的攻城之举外,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按照西金人的兵马,其实是有实力攻城的,但他们这么久了,一直都未攻,张翔便认为自己先前猜得没错,西金人如此既不攻,也不退,这是很明显攻城打援的意图,他们现在的目标不是利州城,而是朝廷即将而来的二十万大军。 只有先解决了朝廷的援军,西金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拿下利州城。 如今朝廷二十万北麓军在枢密使的带领下已经过了京西北路,这事闹得轰轰烈烈,张翔也是知道的,而西金人唯一的解决之法只有找援军,这援军除了元都府的真定军以外,张翔再也想不到别人,也只有元都府的二十万真定军才足以抵抗。 但现在也未传来元都府的消息,张翔不知道西金人有没有去找元都府合作,他也就这点人手,能够探到利州城的情况已经不错了,再远的元都府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现在其实最想知道的是元都府的态度,假若西金人去找他们合作共同对付朝廷大军,他们该如何选择? 如果他们选择和西金人合作的话,那真是一场灾难。 而关于利州城内的情况,斥候打探的并不多,只知守将孟子良守城的态度坚决,还把西金人的劝降书退了回来,此外,还写了一封回信骂了一番西金人。 这也让张翔暗呼痛快。 午时过后,第一批集结的溃兵来到了山涧中,这批溃兵八十多人。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第六批… 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有六批溃兵陆陆续续的集结而来。 这些溃兵几乎都是听闻是当初颍州城的守城将领在此,他们也才敢过来的,否则,早已群龙无首,军心溃散的他们根本再没有杀敌的勇气。 如今见到了张翔,一一拜见之后,他们这也才有了主心骨,重新振作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溃兵集结,这山涧中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张翔脸上的笑容也自越来越多。 六批溃兵,每一批都有近百人,最多的是第五批,有一百二十多人,而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这些人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也在逐渐的汇合在一起,因为随着被杀的散兵越来越多,他们也才逐渐的意识到分散后的可怕性,只有集结起来,遇到了西金人,也才有反击的力量,渐渐的,也才能够把诸多人集结起来。 到了第七批溃兵的到来后,加上他自己原本的这批人,此时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千人左右。 一个时辰后,第八批有五十多人的溃兵也来了。 此后,到了晚上,便一直再没有溃兵而来。 张翔原本派出去通知消息的十批人,如今也只回来了八批,在这八批人里面,其中有些是整支安全队伍的,就跟曹山所带领的这支一样,从大军溃散后,他们就有人集结起来,暂且躲藏,在这之中,都没有遇到西金人,也才保住了性命。 而有些,则是通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这样的,一个个遇上,一个个集合在一起的,这些有幸能集结在一起的,大都是经历了被西金人追杀后存活下来的,所以知道了集合力量的重要性。 再有的,则是一路原本是整支,后来一直与西金人一边搏杀一边逃窜后留存下来的,这样的队伍都比较刚硬,当然,一路的搏杀奔逃拼命自就没有时间找吃的,他们当中,甚至有不少人还喝过西金人的血续命。 第八批来的五十多人便是如此,按照带头的士兵说,他们这支队伍原本有两百多人,但被搜寻的西金人追杀了一阵后,带着他们的都头心有不甘,于是便趁着西金人分散而开后,这个都头就带着他们杀了回去,一路杀一路逃,却也杀了不少的西金人。 后来这个都头战死了,因为他们这么猖狂的反击很快就引起了西金的注意,于是,西金人便派出了更多的人来猎杀他们,然后他们被围攻了,都头为了掩护他们逃跑,独自带了数十人冲向了拥有数百人的西金人队伍,给了他们剩余的人逃命的时间。 这八批溃兵,大抵都是这样构成的,遇到了张翔派出去的兵,得知了消息,也才得以集结到此。 张翔继续等着,因为还有两批人没有回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亥时左右,方才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士兵狼狈不堪的来到了这里。 这个士兵一身血迹,是他派出去的那十批当中的其中一批的一人。 他是回来的第九批,但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士兵说,他们这五日以来都没有遇到溃散的利州军,倒是遇上了不少的西金小队,于是,这五天的时间来,他们基本都处在逃命的模式里面,那两个同袍有一个饿死了,有一个在逃命的时候没能跑掉被西金人乱刀砍死,只有他跑了出来。 张翔让人把他带下去疗伤休养。 这个时候的唐芸充担当起了大夫的作用,她对这些普通的疗伤药还算在行,这一天,集结而来的溃兵,受了伤的都是她给配出的药方。 之后,张翔一直等到了午夜,所有人也都跟着一起等。 但这第十批,在这第五日过后,都一直未能回来。 直到了此刻,张翔也才放弃了,这第十批估计是回不来了的。 他当初之所以派出去十批人,其实是带着概率的想法,本着多回一批是一批的态度,他其实也没想过能够有这么多人前来汇合,如今能够有八批带着溃兵回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午夜过后,看着山涧中集结起来的上千士兵,张翔心中也大抵有了个数。 这上千人,应该就是存活下来的溃兵了。 当初西金人攻下卧松岗,与这两万利州军在利州城外大战,一万战死,其中五千败回了城内,剩余的五千被打散,散落逃向了西边的山岭,这五千溃散的士兵,除了被西金人杀死的,逃跑的,其余侥幸存活的其实也不止这么多。 应该还有的,只是没能找到。。 但如今,张翔也没有余力再派出人去寻找了,剩下的,也只有今后遇上的时候再把他们召回来。 如今有了这上千人,其实能做的事情也不少了… 人人 第一六零章、溃兵!庸兵!强兵!(七) 时间来到了永平十八年,七月初一。 江南的气候已步入了初秋时节。 早晨吹来的风已然没有那么燥热,添了一丝凉爽。 自四月初,朝廷出兵伐北辽夺凉州至今,也过去了三个月。 但无论北面如何乱,西边如何乱,始终都未能影响到江南的安宁。 平州还是那般繁华如景。 早晨依旧会有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中午依旧会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乘着马车出游,到了晚上,秦淮两岸的青楼依旧灯火如初,莺歌燕舞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唯一不同的,青楼,酒楼,身处其中的江南才子们没再像从前一样吟诗作赋,谈着那风花雪月的故事,大多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如今南楚朝廷面临的局面。 这些才子们往日里虽然只知道吟诗作赋的卖弄才情,但到了这种时候,其实心中的忧国忧民之心还是胜过普通人的。 最起码会聚在一起,谈论当今大势,甭管是不是纸上谈兵,但起码都会做出一番分析,有鼻子有眼,让旁人听了也会心中暗赞一声。 越秀楼,自元夕之后,这家平州城里原本平凡的酒楼俨然成为了平州城里最炙手可热的‘红’楼。 每天基本都客满围坐,来往行脚商,旅客,游玩的才子佳人等等,来到平州听说了此楼,不免都要来此观摩一番。 不为别的,就为了观摩那位传说中才学颇高的高平公主驸马在越秀楼里留下的元夕词。 特别是二楼,如今已成为了平州士子们聚会的重要场所,都说此楼现在是最文雅的地方。 只要是来到此楼聚会的才子们,说书人等等不免也要围绕这个驸马说上两句。 这不,当下便有一个说书人站在众人之中,滔滔不绝的说着:“要说起我们平州的张驸马啊,那可真是文曲星下凡,才华横溢,去年中秋,一首《水调歌头》一夜之间传遍全城,咱平州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那每天在街口买菜的大婶也都能唱出来几句,咱平州名士杨仲康杨公子都说此词乃千古以来中秋第一词,直到现在,都未曾有人在中秋词上盖过他…” “…而到了今年元夕啊,喏,就是大家在这里所观摩过的《元夕》,这是咱这位驸马今年元夕在此楼所写下的,此词一出,又是一夜之间传遍全城,据说当天晚上,听闻驸马在此楼写下这首词后,这越秀楼的大门啊,都被挤破了,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都未有人散去,而且排在外面等着观摩的人那是排满了整整一条街啊…周逸周公子,大家都知道吧!咱平州城的第一才子,去年的科举探花,如今已去了京城赴职,那晚,就是周公子,吴公子等在此楼一起所聚,也是在这位周公子的游说下,这张驸马才写下了这首词,而且据周公子说,张驸马这首词,当时可是为了自己的夫人,高平公主所作…” “…大家听听,‘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不难猜出来,这么美妙的词,可不一听就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思之人所写嘛!可见咱们这位驸马啊,与咱们高平公主真是夫妻情深…” “好好好…” “啪啪啪…” 这说书人说完了这么几句后,周围一干第一次来到平州的那些,第一次听说此事的人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当下,便有仰慕的外来才子起身拱手问道:“那敢问先生,这位驸马的府邸在何处?此番高才,学生想去拜访一下。” 这说书人因为身材矮小,身形佝偻着,再加上眼睛特小的缘故,说起来话倒有令人觉得有趣:“这位公子来得真是不巧,听说这位驸马如今去了京城,所以是不在平州城内的,不过小老二倒是可以告诉公子驸马的府邸在何处,待他日驸马归来,公子再去拜访也不迟。” “那便多谢先生了。”这位才子连连道谢。 说书人继续道:“来,咱们接着说这位驸马,俗话说行有行规,商有商道,咱这位驸马不仅才华横溢,写得一首好词,而且经商的本事那可也不小呢!大家可以去打听一下富士布行,明社,这可都是这位驸马一手经营出来的…” 在这说书人的叙说下,整个越秀楼二楼热闹非凡,时不时便有喝彩声响起。 而在其中一张较为靠远的桌子旁,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和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两人衣着华丽,均是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这年轻公子举着酒杯喝完一杯酒后,对一旁的中年男子道:“没想到这张明恒与皇姐成亲后来了平州,在平州城的名声如此远播。” 那中年男子对于公子的态度有些许的恭敬:“二殿下,别说平州城了,就是整个江南,张驸马的名声也是很响亮的,这江南之地本就是文人士子聚集之所,但凡有什么好诗好词一传出,那便会迅速的广为人知。” 年轻公子赞成的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汴京知道这两首词的人也不少,若不是此次来到江南,还真不知道这张明恒的名声如此响亮。” 中年男子道:“这也不怪二殿下,二殿下整日忙碌于政务,这些事也就是民间传得开罢了,公子对此知道得少也没什么。” 年轻公子突然道:“太子昔日来平州,应该也很钦佩这张明恒的才华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张驸马的才华实属罕见,别说平州了,就是臣也很欣赏。” “是吗?看来李大人知道的比本殿下要多得多,既然来了平州,那李大人可否把知道的都告诉本殿下,也让本殿下去拜访皇姐的时候,心里有个数。”年轻男子笑了笑。 那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臣定当知无不言。” 年轻男子随即起身道:“那酒也喝完了,故事也听完了,我们也便离开吧,自去年皇姐离了汴京后,就再未见过,倒是挺想念的。” 说罢,这二人也便起身离开了越秀楼。 这楼中无人认识这二人,两人的来去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可谁知,这二人,一人是当朝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李典,一人是当朝二皇子,赵岐。 两人此来平州,都是秘密奉皇命而来,均是便装打扮,未对外透漏身份,所以也便无人知晓二人是谁。 自五月初,江南军粮沉江,作为督运官的太子被禁足东宫思过后,皇上便把原本属于太子的诸多政务都交给了二皇子。 此次下江南的事情原本是早就要来的,但是朝廷中适逢遭遇了西金东进夺了颍州之事,也便耽误了下来,直到宰相刘祯提出让朝廷大军从凉州撤军先平定西边之乱后,这才有时间南下而来。 李典来平州,一是为了江南土地屯田一事,这事由皇上点头,刘相坐镇,他来主导,数月前,李典便派出了大多人前往全国各地巡查,因为此土地屯田一事干系重大,其中不知有多少大家族的利益网,所以也都是秘密进行的,不敢声张,只敢派出人先做巡查,先提取各地土地资料,来平州的便是刚刚被工部升为屯田员外郎的柳进。 柳进在六月初就向政事厅呈上了自己在平州巡查所得到的土地资料折子,其中有诸多东西特别复杂,柳进也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只是把情况汇报上去,李典第一时间得知折子内容后就想亲自来看看。 二来也是因为元都府前楚余孽谋反后,朝廷也才知道江南军粮沉江一事是这些前楚余孽所造成的,经过刑部和御史台下江南调查的人取证之后,那些参与谋反的鸿胪寺使者团的家人身份也浮出了水面,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得知,参与谋反的不仅有这些鸿胪寺使者团的家人,还有诸多地方官员也参与了其中。 只不过事后才得知大多人也是被利用的,因为这些人也并不知道这些鸿胪寺使者团的家人会谋反,所以间接的对他们都使用过关系,这才让他们在行事之中有了诸多便利。 这其中,平州厢军指挥使庞泊的下属冯铮便是这一类,这冯铮原本就是夏定和推举入军的,所以这冯铮便对夏定和心中感恩,而夏定和和庞泊的关系平时又挺不错,在平州出现乞丐偷粮的事情后,冯铮也便按照夏定和的指示,把夏定和的人全部安插进了押粮队伍中。 虽然后来这冯铮被发现死于淮南东路的江上了。 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岂可善罢甘休,下令清查江南与军粮有关的人和所有关系网,务必把与此事所有有关的人全部找出来,类似于冯铮这种知情的共犯,也被视于谋反罪,抄家灭族,而那些不知情的,只是被利用的,严重的杀头,轻者革职流放。 总之,对于这件事的后续处理,皇上表现出了很愤怒的铁手腕,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所以,在五月,六月这两个月里,江南官场动荡不安,刑部和御史台的人整日都出现在江南各地,到处抓人,也不知抓了多少,江南为官者,在这些日子里,整日都活在惶惶不安之中,都害怕与那些鸿胪寺使者团家人沾上一点关系,但凡沾上,那下场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哪怕只是认识的,都会异常的心惊胆战,害怕哪一天御史台的人来找上了他们。 因此,原本的鸿胪寺使者团家人,被皇上封为忠门的这一群人也瞬间被江南民间人士钉在了耻辱柱上,整日的唾弃和谩骂。 是他们,才导致了江南数十万石的军粮被毁,要知道,那可是江南数万万百姓辛辛苦苦筹集起来的,是用来给朝廷大军夺凉州打仗用的,没想到就这么被这一群人毁掉了。 最重要的,以康家为首的这群人,还逃到了元都府,参与到了前楚余孽,大楚的新朝廷里面,不将他们抓回来惩罚,朝廷的脸面,百姓的怒气真是难以洗刷。 李典接到的皇命,便是为了这些被封为‘忠门’的鸿胪寺使者团,当初这鸿胪寺使团一行二十八人死于崇关谈判后,皇上封赏,导致他们在南楚民间拥有了很高的名望,特别是被赏赐了‘忠门之家’牌匾的康家,这两年,不知有多少趋炎附势的人攀上了康家,康家虽没有了权势,但名望高了,也不知有多少人通过康家的名望从其中得利,这些人都是需要处理的。 该收押的收押,被查办的查办,该革职的革职,而出于康家特殊的地位,有些人也是刑部和御史台这种明面上的人查不了的,比如江南东路转运使方泰的夫人,这方泰的夫人往日里就与康老夫人来往密切,方泰在这次事件中,可谓是除了督运官以外,最严重的,再加上事发时孔傅在他府上任先生,漕运水路的路线孔傅也有参与其中,这样一来,他更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如今他虽被御史台收押了,但他整日都在大牢里叫冤。 现在也还未到提审的时候,所以他的这夫人也未动,类似于方泰夫人这样边缘一些的人物在诺大的江南之地还有很多,而这些人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这就得需要李典这种暗中接了皇命的大员来办了,拿了尚方宝剑而来,先斩后奏。 总之,不把这事翻个底朝天,皇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江南官场在这一场动荡之后,或许也会洗一场大牌。 而至于二皇子赵岐,此来平州一是为了跟随李大人学习政务,二是奉皇命为了皇姐高平公主而来。 相比于四五六月朝廷所遇到的诸多乱七八糟的祸事,张翔在颍州守城,撤离百姓这件事是朝廷唯一能听到的好消息。 张翔在颍州守城阵亡的消息传到汴京后,父皇痛心的同时,也很替这个皇姐担忧。 皇姐知道这个消息,不知该有多伤心。 所以父皇便派了他前来慰问和赏赐。 小时候,在皇宫里面,也就是这个皇姐跟他的关系要好一点,他被太子欺负的时候,这个皇姐往往也都会替他出面,导致他一直对来,对这个皇姐都挺敬重。 李典和赵岐走出越秀楼后,两人乘上了马车离开。 “怪不得这张明恒在颍州,能做出守城如此的壮举,他在平州民间的口碑与本殿下在汴京时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错,因为张驸马的父亲,所以汴京民间其实大多都还在说他是个奸臣之子,汴京的骂声居多,但这平州就完全不一样,几乎没听到有人会说张驸马的坏话,大都是称赞之言,其实在臣看来,祸不及子女,张将军当初虽然有失,可他自己也因此甘愿领死付出了代价,而那时候的张驸马皆被世人认为是个傻子,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父亲去承担这些骂名,如今张驸马有此壮举,跟张将军当年可真是一模一样。” “说这么多,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张氏一门皆为我南楚忠烈,李大人,你看楼中的那些人,还全然不知,他们口中的驸马已经阵亡在了颍州城。” “世人只知那是个姓张的将领,并不知他是朝廷驸马,若不是颍州知州秦傅大人把消息传到汴京,我们又岂可会知道?谁能想到,当年汴京那个看起来傻傻的将军之子会在今日救下我南楚七万百姓。” “李大人,张明恒如此壮举,足以为他父亲张将军平息这祸国奸臣的骂名了吧?” “那得看皇上愿不愿意把此事公诸于众了。” “……”。 马车内,两人说着话,然后话音渐远。 这七月江南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人人 第一六一章、溃兵!庸兵!强兵!(八) 利州。 七月初二,西金大军进入了围城的第七天。 利州百姓从第一天的恐慌,到渐渐的惊慌,再到现在,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因为孟指挥使告诉他们,西金围而不攻,是忌惮即将而来的朝廷大军,所以不敢攻城损耗力量,他们只是要等利州城开城投降,只要他们一直不降,西金人就拿他们没办法,现如今,朝廷大军已经抵达了京西南路,很快就会来到利州,只要朝廷大军来了,西金人就会撤军。 就这么在连续数日来的安抚民心之下,利州城内总的来说还算平静,不像之前的颍州城,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混乱局面,也就只有一些小摩擦,这些也都很容易被巡逻的士兵解决。 当初从颍州带着百姓逃来的兴化营指挥使纪恪如今也成为了利州城墙上的守城将领一员,他曾在颍州城与西金人战过,所以他自要比孟子良了解西金人。 被围城的这些日子,安抚民心,部署兵力,抽调粮草之类的事都是他在出谋划策,而这些,也都曾是张翔当初在颍州城用过的,当时在颍州,他就很佩服张翔把控大局的手段,还有部署兵力,两千的兵力能够被张翔部署出两万兵力的战斗力,这是纪恪自认做指挥使以来,远远所达不到的。 他没想到一个驸马居然有如此厉害的用兵之道,当时西金人兵临颍州城下,还有那么强的攻城器械,纪恪都曾以为那七千兵马挡不住两个时辰,他当时都准备以死殉城了。 可没想到在张翔手里,这七千人不仅守了两天,而且还被派出三千人用做其他用处,剩下他自己两千人,一千被方幕用来截敌,一千他自己守城,就这样,他还守了四个时辰,让城内的百姓都得到充足的时间,得以安全撤离。 这用兵之法在纪恪看来,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要知道,兴化营不过是普通禁军,相比军队战斗力的话,远远是比不过西金的这种骑兵主力所带领的军队的,做个比较的话,西金士兵至少可以一个打三个他们这样的禁军。 但是张翔这一用,就变成了他们这样的一个禁军可以打三个这样的西金士兵了,这相差的可不仅仅只是六倍之多。 所以,在那一刻,纪恪就特佩服张翔的用兵之法,因此,他也有样学样,来到利州后,他也便把张翔守颍州的那一套用在了利州城墙上。 张翔说过,兵种之间其实皆有相互克制之效,你骑兵强,那我在远处就用弓兵,在近处我就用枪兵,你弓兵,刀兵强,那我就用盾兵,总之,就是要会寻找对方士兵的弱点,这样才能合理的运用到自己手里的兵,只要用得好,都能起到出奇制胜之效。 兵与兵之间,没有什么谁比谁强,大家都是人,都是兵,也都是训练过的,强兵与弱兵之间相差的只是勇气和意志力。 只要你敢打,就算是弱兵也能变成强兵,而你在战场上一旦胆怯了,哪怕是强兵也会瞬间变弱。 当然,这也得看身为一个将领的你,在平时如何去练兵了,练兵,练的不仅是士兵的协同作战能力,心理素质,临场应变能力等简单的练兵法,还有士兵的勇气和意志力也是必练因素,否则,你就算前面练得多好,缺乏了后面这两样,那也是枉然。 反正是一种挺复杂的东西,说起来倒是简单,但要做起来,其实还是挺难的。 张翔当时说的,纪恪也就是一知半解罢了,却也对他影响颇深。 后来他想了想,这张驸马的父亲是曾经北麓军的统领张坚将军,子承父能,那他能用得一手好兵其实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自西金大军围城之后,纪恪每天都会和孟子良在城墙上坚守,然后分析每日的情况。 利州城被围之后,虽然与外界暂时断掉了联络,但要悄然派出一小队人在周围打探情况其实还是不难的。 “孟指挥使,利州城一直被这么围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想办法。”两人站在城墙上观察着城下不远处的西金大军,纪恪一脸的担忧。 孟子良也露出了苦笑:“纪指挥使,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有一万多人,突围,反击都打不过对方,先前我不也派了一小队三百人潜出去搬救兵吗?但是呢,不还是被西金人给发现了,现在我们只有等朝廷的援军,别无他法。” 纪恪轻轻叹道:“也不知这朝廷的援军何时才能到?更不知道这西金人何时会攻城?” “报…” 这个时候,一名探子飞快奔来,单膝跪在了纪恪和孟子良面前:“报告指挥使,城外往东二十里外,发现一支西金人的运粮队。” “西金人的运粮队?”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 纪恪想了一下后笑着道:“自西金围城之后,我们的探子从未发现过他们运粮食,这利州城外方圆之地早已被他们抢夺一空。” 说罢,纪恪便问孟子良:“这东边可有什么县镇?” “有两个县,河源县和牧治县,这河源县距离利州城东四十余里,这牧治县便在河源县往南二十里外。”孟子良道。 纪恪便道:“西金人是自西北而来,按理说,他们的运粮队伍也该从西北边来才对,一般的运粮队伍也都会在大军后方,怎么会从东边而来?” 纪恪笑道:“孟指挥使,看来西金这支运粮队不是他们本身自己的运粮队伍,而是被派出去找粮食的,或许他们这批粮食就从这牧治县和河源县所收刮而来的。” 孟子良也赞同点头:“如此说来,他们已经开始缺粮了。” 纪恪道:“不错。” 他精神振奋的问那个探子:“他们这队运粮队有多少人?大概运了多少粮食?” “只有千余人,运了千余石左右。”探子报。 “好了,你先下去吧,去领两个馒头。” 纪恪挥挥手,把探子叫退,然后对孟子良道:“孟指挥使,给我一千人,我去把这西金人这支运粮队给剿了。” 孟子良摇摇头:“纪指挥,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吧,城池交给你比交给我要安全得多,你比我善于调兵,这城墙上的兵力也都是你部署的,倘若西金人攻城了,你也比较熟悉一些。此次出去凶险异常,西金人围了东,西,北三门,南门也有西金的探子时刻盯着,带兵出去只能走南门,要躲过西金人的探子也并不轻松,而且西金人这支运粮队既然是从东边抢来的粮食,那必然西金人围在东城外的大军也会接应,就算是剿了这支运粮队,恐怕也会被西金围在东城外的大军发现。” “既如此,孟指挥使又何必要跟我抢呢?”纪恪笑得轻松:“孟指挥使,我毕竟是从颍州来的,当初若是没有张将领,恐怕守城战死的就是我了,我本该是已死之人,在颍州时,就恨少杀了西金人,此刻有这样的机会,孟指挥使就不要跟我抢了,利州知州对你的信任也高过我,你倘若走了,利州知州大人还不一定会把守城重任交给我,再说了,这些都是你手下的兵,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话,兵力虽是我部署的,可他们听的也全是你的话,所以,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可是…” 听了纪恪的话,孟子良也迟疑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此次带兵出去九死一生,因为若是剿了西金这支运粮队,就会面临西金大军的围追堵截,在东面那种平原空旷的地带下,想要逃跑,躲藏,非常的困难。 所以,出去的人都需得抱着必死的决心。 纪恪打断了他:“别可是了,孟指挥使,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挑一千人,两个时辰后出发,你先帮我去派一支数十人的小队假装探子从南门而出,引开西金人的探子,把他们引向西边,我趁机带兵出城。” “两位指挥使,利州城重中之重,两位指挥使都不能离开,这个任务能否交给属下,属下只需五百人,一定会剿灭西金人这支运粮队。”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城墙上的一个守城士兵站了出来,对两人单膝跪地,重重的说了一句。 这个士兵的话让纪恪和孟子良都愣了一下。 然后两人打量了这个士兵一眼。 这时,城墙上另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他连忙也单膝跪地对两人道:“孟指挥使,请恕罪,他是个新兵,叫做岳常忠,是相州人,被充军发配而来的,刚入军营没多久就跟着来到了利州守城,说话没个轻重,还请两位指挥使莫要怪罪。” 说着,这个士兵连忙低声对他道:“岳兄第,你这是要干嘛?赶紧向二位指挥使赔罪。” “他又没罪?何罪之有?”纪恪倒是蛮有兴趣的看了岳常忠一眼。 孟子良想了一下后,也恍然大悟:“你就是岳常忠?那个从相州发配来的,我记得当时押送你而来的两个官差求见过我,还交给了我一封信,信是相州知州董大人所写,董大人在信中说,你是陈太师指明要发配到这里充军的。” 低着头的士兵点点头:“属下罪人一个,陈太师恩重,为属下求情开脱,属下才免于一死,属下也早有从军之志,如今能来此也是心中所愿。” 知道了他的来历后,纪恪继续用充满兴趣的口吻笑道:“你带过兵吗?” “属下此前只是个江湖人,初到军中,身为一名士兵,从未带过兵。”岳常忠连忙回答。 纪恪道:“你那何来的勇气说只需五百人就能剿了西金人这支千余人的运粮队伍?” 岳常忠重重道:“纪指挥,西金人如今三面围城,还有探子在南门时刻盯梢,我们带兵出城,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高,西金这支运粮队虽有千余人,但不可能是西金人的主力,其战斗力自不可与西金人的主力相比,且他们尚要顾及这千余石粮食,打起来的话也不会全力以赴,为保粮食安危,他们更多的只会想着撤退,所以,我们只需挑选五百个精兵,只要截住了他们,便可大杀特杀,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无任何后顾之忧,唯一担心的就是西金接应的队伍罢了,但只要时间够快,就能在西金接应的队伍之前消灭他们,到时候,我们人少的情况下撤退起来也较为方便。” “况且,两位指挥使的任务不就是消灭这支运粮队伍,毁了他们的粮食吗?到时候哪怕被西金人围追堵截,至于如何逃脱,那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两位指挥使不需要担心。” 听了岳常忠这番话,孟子良顿时露出欣赏之态:“你有把握吗?” “属下可立军令状,倘若消灭不了西金这支运粮队伍,自愿领死。”岳常忠语气坚定。 不管他是不是血气方刚,光是他这股勇气,孟子良就很欣赏,他拍手称快:“好,我现在升你为都头,给你五百人,命你去剿灭这支西金运粮队,如果你能完成任务归来,我再升你做副指挥。” “属下领命。”岳常忠站了起来,这一刻的他热血沸腾,消沉了许久的那颗心终于活跃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刚刚被升为都头的岳常忠带领五百人,每人皆是轻装,只携带了两天的干粮从南门悄然而出,往南而去,他要先避开西金人的视线,然后才能想办法绕东,去寻那支西金运粮队。 …… 与此同时,卧松岗往西北十里以外,张翔也带领着集结起来的千余利州军溃兵抵达了一个山谷。 从卧松岗西南方向往西北方向移动仅仅数十里的距离,他们就花费了一天时间。 因为人多,行程起来也就缓慢了不少,而且中途还遇到了两拨搜寻的西金百人小队,但在张翔的指挥下,迅速便把这两拨小队给围歼了,并取下他们身上的粮食,这才得意缓解了不少食物短缺的压力。 按照他的思路,他想绕到卧松岗以北,从北处上岗,这样即便到时候被西金人发现了也能有安全的撤离路线,以免被前后包抄。。 来到这山谷之后,看到四周地形环绕,张翔便决定先在此处歇息一晚,然后继续派出轮流寻找粮食的小队。 夕阳落下之后,刚刚安顿好队伍的张翔便接到了一个前行探查斥候的回报:“禀报先生,卧松岗往北三十里外,有一支西金运粮的大军…” 人人 第一六二章、溃兵!庸兵!强兵!(九) “西金运粮的大军?” 听完了斥候的汇报,张翔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一旁的唐芸习惯性的用手拽着胸前的长辫子,满眼的好奇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张翔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询问斥候:“这支运粮大军有多少人?能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斥候回答:“三千人左右,运粮所用的都是马车,每辆马车都装有百余石粮食,从他们所行的方向来看,是从上元平原的方向而来,也就是当初这支围利州城的大军所行的方向。” 听完后,张翔继续想了一下。 见张翔没问话了,斥候也便告退了下去。 随后张翔便托着腮帮子,一直作思考状,一双眼珠子也在不停的乱转。 唐芸有些着急了:“你倒是快说啊,你到底再打什么鬼主意?” 张翔这才对她道:“这应该是西金人从西金增援而来的军粮,西金人当初攻颍州的时候,是裘邢简的骑兵所带领的一支轻装急行军,除了一些重要的攻城器械,并未带有大量的粮草,这种打法只有以战养战,是没有多余的粮草的。而当初我坚壁清野,派出人早就把颍州城方圆百里的粮食都收割的收割,毁掉的毁掉,城内百姓也在城破的时候烧了很多东西,城内剩下的也就只能维持裘邢简这支占领了颍州城的军队,所以说,这支西金人的粮草队伍不可能是从颍州来的,上元平原则是西金东进的路线,那这支西金粮草队伍必定就是西金朝廷增援派出的了。” “然后呢?”唐芸继续追问。 张翔笑着道:“既然西金朝廷已经派出了增援粮草的队伍,那说明围住利州城的西金大军粮草短缺了,这么大量的粮草增援,也证明了西金会选择继续围城,同样也证明了西金人尚未找到援军对付朝廷大军,否则,一定会下令攻城的,在朝廷大军未到之前,他们还想坚持。” “当然…” 说到这,张翔顿了一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西金打算真正攻楚,这么多的粮草增援而来,只能是为大战做准备的,如果李聚光带着西金大军在后面要亲自出征,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唐芸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张翔点点头:“不管是哪种情况,利州情势都不容乐观,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不能让利州城丢掉。” 想罢,张翔看着她:“唐芸,如今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唐芸顿时精神了起来,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你终于有用到本姑娘的地方了?” 张翔无奈的笑笑:“你武艺高强,这事除了你,我还真找不到别人。” “那你说,你知道我的好了。”唐芸小脸傲娇,扬了扬脑袋。 张翔顿时一阵头痛。 “哼,你要不说,我可不帮你。” “好,我说,你好,我知道你的好了。” “你看起来很勉强的样子。” “一点都不勉强,我很真诚的,你看,眼神从不会欺骗人的,从我的眼神里,你能看出我的真诚了吧!” “咯咯,反正天都黑了,我也看不清,算本姑娘信你了,不过我要是办成了这事,你怎么赏我呢?军中不都是有论功行赏的规矩嘛!” “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要你……” “?” “做我的夫君。” “唐芸,我真的成亲了。” “算了,你这人,就跟你开个玩笑,还这么糊弄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才不会勉强你呢!说吧,什么事。” 张翔此时也懒得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至从唐芸对他表露过心迹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这样的话题也从不避讳了,随时都能说出口。 只不过她说的时候总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半真半假,而且她的眼神里也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很随心所欲,着实让人难以辨别。 两人相处的模式,其实就跟兄弟差不多。 起初在还没来利州的时候,张翔还把她当成救命恩人,但来了利州之后,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了,也就渐渐从内心把她当成兄弟看待了。 其实张翔一直觉得,唐芸只是欣赏他守城的那种勇气和骨气,毕竟唐芸就曾说过,她们苗疆女子选择夫君最重要的第一条件就是勇气,有勇气的男子才能获得她们苗疆女子的芳心,兴许对于她们苗疆女子而言,在内心中,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了择偶的第一标准,所以她本人自然而然也就如此。 她自己其实并没有分清感情和欣赏两者之间的区别。 张翔严肃道:“你挑三十个人,去暗中跟着这支西金人的运粮大军,现在我可以判断,西金人的粮草队伍一定就在卧松岗上,你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粮草所在,但不要惊动他们,只要确认了地点,就立即回来。” “我一个人不是更方便吗?”唐芸奇怪道。 张翔摇摇头:“西金人的这支运粮大军一旦上了卧松岗,守卫必定会增加,防范会更森严,你虽然武艺高强,但如果被发现,即便你能逃脱也已经打草惊蛇,会让他们的警惕心理更甚,那不利于我们往后的行事。我们前些日子杀了几拨西金士兵,得到了他们的西金兵服,待会你跟这些士兵就换上西金士兵的兵服,具体的我待会再做个详细的步骤出来,确保你们行事的万无一失。” “啊?你想让我们假扮西金士兵?” 张翔点点头:“跟着他们找到了粮草所在之后,你就要想办法把这三十个士兵放进去。” “好吧,你这人鬼主意多,谁叫本姑娘喜欢你呢!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那我就先去准备吧!” 看着唐芸离开,张翔这才叫人找来了曹山。 半个时辰后,按照他说的意思,曹山找来了三十个愿意去的士兵。 张翔已经在地上摆好了三十一个碗,每个碗里放了一碗清水。 这三十个士兵站定之后,张翔这才大声道:“将士们,曹都头跟你们说的,你们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三十个士兵声音洪亮,震荡山谷。 张翔继续道:“你们此行也许是有来无回,但如果你们没能回来,我已经让曹都头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户籍都登上了,倘若你们牺牲了,我张明恒一定会上报朝廷,让朝廷论功行赏,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子,儿女,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只要保住了利州城,驱逐出西金人,你们就是利州百姓们的英雄,也是天下人的英雄。” “驱逐西金,还我利州太平,我们愿意,先生下令吧!” 三十个士兵齐声喝喝,没有一个人有半点迟钝。 “好,这才是我南楚好男儿。” 张翔的热血也在这一刻被点燃,他哈哈大笑了一声之后,用刀把自己的手指割破,然后滴了几滴血进了碗里,举起来:“条件有限,我张明恒以水代酒为各位将士们践行,倘若将士们此行能够安全归来,好酒好肉,我一定给各位补上。” “还有,现在想后悔的还来得及,毕竟此行是陷入西金粮草大营,九死一生,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让你们都安全回来,到时候,能否活命全靠你们自己,我不会强迫你们每个人。” “我等愿意。” 三十个士兵再次齐声大喝,然后纷纷抽出刀割破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进了面前的清水碗中。 “为南楚,为利州,为百姓,为天下太平,干了!” 随着张翔一声喝下,三十个士兵将碗里的血水一饮而尽。 此刻的山谷中火把明亮,千余名士兵围站在不同的地方看着这一幕。 看着这三十个英勇无畏,甘愿赴死的士兵,大多士兵也为之动容,心中其实也受到了不小的感染。 这其实就是张翔故意所为,这也是激励士气的一种手段。 这千余名溃兵,不全都是怕死的,真正怕死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能上战场的士兵大多都抱有必死之心。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所以在这山岭之中一直躲避西金人的搜捕,不敢迎战,其实缺乏的就是一个可以恢复他们军心的将领,士兵一旦失去了士气,那也就失去了勇气,没有了战意,那还如何打仗? 他就是凝聚这股士气的将领,他要让这些士兵都把军心恢复起来。 现在,看到了这样的效果,张翔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时候,换上了西金兵服的唐芸也走了出来。 她这一出来,原本热血沸腾的场面就顿时变得滑稽了起来。 因为她身材娇小的缘故,这兵服穿在她身上倒显得空落落很多,袖子都多出了一大截。 她走来的时候,浑身还一股不自在的样子。 张翔忍俊不禁,其余人也就跟着笑起来。 只是被唐芸扫视着瞪了一眼后,所有人便连忙闭嘴。 他们可是知道这个跟着先生的姑娘的厉害的,别看她看起来长着一副可爱的身材相貌,但是杀起人来那只能用可怕来形容,所有人对她是又敬又怕。 兵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整理一下还是可以的,她穿起来后,那长辫子也被她收了起来,五官轮廓顿时就分明了很多,看起来倒也英姿飒爽。 她走到张翔面前,还得意的转了个圈:“怎么样,还行吧!” 张翔点点头,然后从地上捏了一团灰抹在了她脸上:“脸太白了,这样就好了。” 唐芸嫌弃的拍开他的手,然后自己又在脸上抹了一把,自言自语道:“还不错。” 随后张翔便对那三十个士兵道:“离开这山谷后,你们一切听唐姑娘指示,但凡有违令者,斩!” “谨听唐姑娘指示。” 三十个士兵立即端正了态度。 这一声听得唐芸显得有些飘飘然,笑容灿烂,一直以来,她都只是跟在张翔身边,看他所行所事,从未指挥过人,现在听到这些士兵的话,她连忙咳嗽了一声,故意压了压嗓子,然后大声道:“现在,请叫本姑娘…本将军为唐将军。” “唐将军。”然后,那些士兵又挺配合她叫了起来。 张翔打趣了一声:“才带三十个人就想当将军了。” “要你管,我乐意,这些人现在是我的,与你无关。”唐芸哼了一声。 之后,张翔把她拉到了一边,拉过她的手,把手里准备好的三个锦囊交给她,面色异常的郑重:“唐芸,把这个拿上,这三个锦囊在你无计可施之时兴许可以帮到你。第一个锦囊在你遇到西金的运粮大军后打开。第二个锦囊,在你找到西金粮草大营后打开,倘若你没办法将这些士兵安插进去,可以试试我的办法。第三个,在你离开西金粮草大营时打开。” 说着,张翔又严肃道:“但是要记住,要在你无计可施之时才能用,毕竟这只是我自己计算出来的应对之策,到时候情况瞬息万变,也许会有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你都先得根据当时的情况用自己的办法,切莫不可乱来,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你很担心我的,对吧!” 唐芸收起锦囊,笑着看向他。 “你这不是废话嘛!” “假如我回不来呢!” “你一定能回来,我相信你的武艺,你可是能够和雪神教大魔头弟子袁沉比肩的一流高手,将来我还要看你跟他的比武呢!” “我是说假如,你不也说了嘛!我一个人就算武艺再高,但人家数千大军啊,人多势众的,任何意外不都有可能发生吗?” “你要相信自己。” “我不相信。” “没有假如,总之你一定要回来。” “我要是回来了,你会做我的夫君吗?” “我考虑考虑。” “哼,一听就是骗我的。” “真没骗。”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本姑娘要带我的将士们出征了。” 说着,唐芸转过身,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对那三十个整装待发的士兵高呼道:“将士们,随本将军出发。” 此时是永平十八年七月初二,亥时三刻,距离子时只有不到半个时辰。 唐芸带着三十个士兵在漆黑的夜色下离开了这个山谷。 唐芸走了之后,张翔心里一直都觉得空落落的。 这么久以来,每天和唐芸拌嘴,打趣,已经成为了习惯,也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在这种紧张局势下的压力。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唐芸回不来。 但除了唐芸这样的高手,再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他只能不去想。 这天晚上,张翔一夜没睡,上半夜叫来了曹山和另外几个都头,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下半夜自己则就一个人坐在一棵避风的树下,继续想着。 得知了西金人运粮的大军而来,张翔便决定先把这个山谷作为临时根据地。 …… 与此同时,在利州往南的地方,一队五百余人的兵马在夜色下向东急行。 这五百余人正是岳常忠从利州城所带出来的。。 从午时离开利州城后,他就一直往南,他知道,在利州城周围都还有可能有西金人的斥候,他得往南再走远一些,把所有能够避开西金人视线的地方都避开。 这样才能向东,再向北,去追击那支押送粮草的千余人西金队伍… 人人 第一六三章、溃兵!庸兵!强兵!(十) 天光微亮间,一队五百余人的队伍在原野上急行。 如今正处秋收时节,这片原野上原本拥有着诸多的小麦,稻谷之类的,但在西金人围利州之后,这些粮食基本也都被西金人抢夺得干干净净,他们抢夺之时,这些粮食还尚未到完全成熟的时候,所以此刻的原野上一片狼藉,四处可见被损毁的稻田,麦田。 这五百余人的队伍在急行了一段距离后,便慢慢的降下了速度,改为了慢行。 又行了一段距离后,天色大亮,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岳常忠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便说道:“大家先在此休息,三个时辰后,吃饱喝足,我们便一鼓作气,在晚上之前追到这支西金人队伍。” 于是,追击了一天一夜,早已累得疲惫不堪的队伍顿时席地而躺,开始休息。 岳常忠也取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水,坐了下来。 如今这利州城被西金人围城,城外方圆之地都有可能出现西金人的身影,所以在白天,他都不会让队伍过多的活动,以免暴露在有可能出现的西金人视线中。 也只有到了晚上,他才会让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急行。 到了早上,便让大家休息。 通过了昨晚一天的慢行,一夜的急行,他们早已行过了百余里地,东过了牧治县,往北过了河源县,此时处在河源县往北二十五里外的位置。 按照他的推算,这支西金人运着粮食,速度缓慢,一天的时间最多也就行个五十里的路程,而由此到利州城尚有八十里,到利州城北外的卧松岗尚有百余里。 岳常忠也想着西金大军的后方应是在卧松岗,所以这支西金运粮队的粮食会运到卧松岗上,只要他们休息过后加快一些速度,是可以在他们抵达利州城东,在利州城东,西金围城的大军接应他们之前追到他们的。 就这么想着,岳常忠也悄然睡了过去。 三个时辰后,他被士兵叫醒,让大家吃饱东西,喝足了水,然后队伍继续往北追击。 此番绕侧袭敌,他所带的这五百余人都是背水一战,所带的食物只有两天,两天内,要么袭了这支西金人的运粮队,夺了他们的粮食,大家才能有吃的,要么就全军覆没,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要么就失败,大家溃散而逃,被西金人围追堵截,但最后不是被西金人杀死,也都是要被饿死的。 总之,只有成功了,大家才能活下来。 这一路上,岳常忠也一直在给他们灌输这股信念,只有赢了,大家才能活,输了,大家都得死。 然后,这一天,岳常忠所带领的这五百余人继续在利州城东的平原上追击着。 到了这天晚上,行了六十余里地的他们总算是发现了这支西金运粮队的踪迹。 晚上辰时三刻,被派出往前探路的斥候回报:“岳都头,往前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村落,这支西金队伍就落脚在这个村落之中。” “好。” 岳常忠精神大振,他取出水壶,把里面的水喝完,把水壶扔掉,然后道:“大家都吃饱了,喝饱了,半个时辰后,我们杀敌,你们都是孟指挥使挑选出来的精兵,此番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但凡有怯战者,逃命者,杀无赦。” 半个时辰后,岳常忠挑出了五十人往西五里堵在了一条要道口,这条要道口是前往利州城东的必经要道,西金若有接应的队伍,也必须要由此经过。 然后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在夜色下迅速的前往了这个村落。 很快,便到了这个村落口。 此时的村落中,火光通明,远远的,都能看到火光下巡逻的西金士兵。 岳常忠把这数百余人分散而开,让他们暂且不要出声,先继续等着。 他知道这西金千余人并不是粮军,他们是围城的西金步兵阵士兵,是被派出去收刮粮食的,所以战斗力比粮军要强出很多。 他只有五百人,不能与这西金千余士兵硬碰硬。 就这样,岳常忠把这数百人分散在这个村落的四处匍匐起来,耐心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村落中,西金人点起来的火光也越来越弱。 子时过后,整个村落中总算是只剩下几处零星的篝火点着,时不时有几个来往巡逻的西金士兵身影。 岳常忠见此时的西金人差不多也进入了梦乡,便一挥手,咆哮了一声:“杀。” “杀” 那原本匍匐起来的数百士兵精神振奋,顿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村落。 岳常忠一马当先,手拿一杆长枪,率先挑杀了两个被震慑住巡逻的西金士兵,然后长驱直入,只一个奔入的功夫,便有十几个还处在懵逼中的西金人死在了他的枪下。 跟在他身后的那数百利州军见岳都头如此勇猛,便也一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冲进了村落的各个房屋里面,把那些刚刚处在睡梦中的西金士兵砍杀在地。 很快,整个村落里,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震荡这片原野。 岳常忠一人一枪,在杀了数十人之后便迅速的寻找着这支队伍的领头,他很清楚,只要把领头的杀了,这支队伍的军心也就溃散了。 …… 夜,黑沉沉的,利州城下三万围城的士兵也如同一匹匹饥渴的野狼。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一队数十人的西金士兵狼狈不堪的跑进了西金围城的大营之中。 这个大营中住着的是西金带兵围城的将领,李舜。 李舜也是李聚光手底下的大将之一。 西金大将军李聚光手底下一共有四名大将,裘邢简,李舜,呼延合都,阎章胜。 此番攻楚,李聚光便派了裘邢简,李舜和呼延合都把十一万大军分带三路。 裘邢简带领的三万去了颍州,呼延合都带领的五万拒奉阳府的援军,李舜则是带着三万南下攻利州。 裘邢简攻下了颍州,让李舜心中也想争一份功,原本他也是想一鼓作气攻下利州城的,但是接到了大将军的指示,便就只能一直围城。 围城这么久,利州城没有投降不说,军队的粮草耗尽得也差不多了,他不得不像朝廷求援,并继续派出队伍出外去利州城四周寻找。 “将军,就在两个时辰前,我们派出去寻找粮食的队伍遭遇了利州军的袭击。” 大半夜的,李舜就被手下叫醒,边穿着衣服走出来,边听到手下的汇报。 这些日子以来,他原本就心情不佳,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铁色顿时铁青起来:“利州军?城外怎会有利州军?不是都被消灭了吗?这些利州军哪里来的?” “属下也不知。”这个手下额头冒着冷汗,硬着头皮回答。 李舜再问道:“情况如何?” “基本全军覆没,所找到的粮食也被这队利州军劫走了,只有数十人逃了回来,他们说,这些利州军出现得太过突然,当时大家都在睡觉,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其中那个带头的将领武艺很是高强,接连杀了我们数百人,辛将军也被他杀了。 李舜揉着额头在营帐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突然一脚把面前的一盏油灯踢翻了,怒气冲冲:“你告诉我,这些利州军哪里来的?你不会告诉我是那些逃进西边山里的利州溃兵吧!” 手下迟疑了一下,继续冒着冷汗道:“将军,那些利州溃兵我们一直都在派人搜寻,这队利州军是从东边来的,也许并不是利州军,是南楚的援军呢?” “南楚的援军来了,我会得不到消息吗?”李舜怒着回了一句。 然后这个手下不敢说话。 李舜平息了一下怒火后,继续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逃回来的士兵只说,他们有很多人,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李舜大骂了一声:“一群饭桶,把这些败兵全给我杀了,你亲自带着两千人去追击,务必把这队人给我歼了,把粮草抢回来,若是完不成,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说着,这个手下重重的点头。 “等一下。”李舜叫住了他,再问道:“朝廷的粮草来了没有?” “来了,就在两个时辰前刚刚运进卧松岗的粮草大营,总共三万石。” “好,你先抽调一拨出来,供给我们围城大军使用。” …… 七月初五的早上,一个穿着西金兵服的士兵走进了山谷。 这个士兵是张翔派出去,唐芸所带的那三十人中的其中一个。 自唐芸带人出去后,这两天,山谷中,张翔也已经把千余名溃兵分成了三拨,曹山带最多的一拨五百人的,另一个叫做徐顺的都头带着一拨两百人的,他自己则带着一拨三百人的。 只要唐芸带回了他所需要的消息,他便能立即行动。 等了两天,人是回来了,可不是唐芸,这让张翔有些疑惑。 这个士兵被带到了张翔面前。 “先生,这是唐姑娘让属下带回来交给您的,她说您看了之后自会明白。”士兵把一个锦囊交给张翔。 张翔接过锦囊,这个锦囊是他当时交给唐芸的第三个,说明唐芸已经打开过了这个锦囊。 锦囊里是唐芸写的一封信和画的一张草图。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她临时决定,不想一个人撤出来,想跟着士兵们留在西金粮草大营做内应,然后她用了张翔的方法,把这个士兵送出来报信。 她说她等着张翔去救她。 看完了唐芸的信,张翔也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 他知道,这是唐芸想测试一下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小姑娘的把戏,真是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 张翔收起了信,然后看了一眼那张草图,问这个士兵道:“这是西金粮草大营的草图?” “回先生,正是。”士兵点点头。 “他们粮草大营里有多少人?” “原先有两千左右,后来这三千粮草大军汇合后,现有五千多人。” “五千人?” 张翔舒展了下眉头,索性还不算多。 然后这一天,张翔让人把他和唐芸原先所带的那两匹马杀了,让大家饱餐一顿。 夜幕降临后,张翔把曹山和徐顺等几个都头都叫了过来。 “曹都头听令,你带五百人绕北,从卧松岗北面上岗,子时,只要看到西金粮草大营的火光便带人立刻杀进去,记住,你的目标是他们守卫粮仓的士兵,能杀多少杀多少,阻止他们救火,看到没烧的也顺手烧了,我会带领三百人从南面上岗,在南面制造混乱配合你,一旦西金人多起来,你不可恋战,迅速撤退。” “属下领命。”曹山重重的点头。 然后张翔看向徐顺,把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他:“徐都头,你带两百人留守山谷,我走之后,你先派十个人前去利州城送信,西金围了东西北三面,南面是空虚的,你让他们从南面入城,把信交给守城的孟指挥使,西金后方的粮草大营一旦失火,围城的西金大营也必定会出现骚乱,倘若西金围城大军派兵来围攻我们,孟指挥使便可带兵趁乱杀出,这样我们才能入城,倘若他们不派兵,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方粮草尽数被烧毁,总之,这封信你无论如何也要送到,否则,若无利州城内的利州军配合,我等就会陷入被西金大军围歼的局面。到时候你只要见城内有利州军杀出,你便可先带这二百人与利州军汇合,我们毁了西金人的粮草之后也会立即汇合入城的。” 徐顺接过张翔递来的信,神色沉重:“先生,卧松岗南面是西金人下岗的路线,你从此处上岗,会不会太过危险?” 张翔笑着摇头,尽量让自己变得轻松:“放心吧,西金粮草大营里的都是一些粮军,没什么战斗力的,你们可都是我南楚强兵,岂会怕这群西金粮军?我们此番行动就是要摧毁他们的粮草大营的。” “可若是信送到了,利州城不出兵怎么办?”徐顺又说了一种可能。 张翔轻轻叹道:“利州城若不出兵,那我们也就只能各安天命了,我说了,此战是九死一生之战,利州城若不出兵,那我们要是能毁了西金粮草大营,也算是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西金人没了粮草,利州的围城之危便可解。” 徐顺重重的拱手:“先生放心,属下定保信能送到孟指挥使手里,即便到时候孟指挥使不出兵,属下也会带着这二百人冒死砸开城门,哪怕死在了西金人的马蹄之下也在所不惜。”。 张翔哈哈一笑,环视了一圈,看着这视死如归的千余人,原本的这群溃兵,庸兵,此番俨然具备了强兵的果敢和勇气。 他拍了拍徐顺的肩膀:“放心吧,我相信利州城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虽陷入敌营,可你的责任也不轻,你肩负起能否救下我们的重任。” 人人 第一六四章、火烧敌营、重振军心(一) 七月初五,夜晚,距离子时尚有一个时辰。 利州城。 城墙上,孟之良和纪恪刚刚分配好守城要务,然后派人继续去打听岳常忠的消息。 自那位叫岳常忠的自告奋勇带人去袭敌夺粮之后,就失去了消息。 孟之良和纪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或有没有失败。 粮草对于如今围城的西金大军来说是重中之重,他们无法正面战胜西金大军,但只要能毁了他们的粮草,也算是损耗他们实力的一种,待到他们无粮之日,要么攻城,要么退兵,反正总有一条路要走。 现在他们就是能拖则拖,反正在城内,他们食物充足,至少要比西金人撑的时间久。 就看西金人能撑到几时。 只要枢密使带领朝廷大军一到,这些西金人若不退去,便无路可逃。 利州虽不比颍州好守,但李舜带领的这支西金大军没有攻城器械,而且利州守城的兵马也比颍州多得多,真打起来,李舜这支大军的损失也不小。 孟之良和纪恪商量了一番后,两人便准备去休息。 这个时候,突然有士兵飞身来报:“报告孟指挥使,有急报。” 说着,这个士兵把一封信交给了孟之良。 孟之良好奇的拆开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看到他的样子,一旁的纪恪奇怪道:“孟指挥使?怎么了?” 孟之良神色闪烁了一下,然后把信交给了纪恪:“你自己看吧!” 纪恪接过信,只是他看完之后,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这,是张驸马写来的?” 孟之良点点头:“这张驸马不是战死在颍州城了吗?” “是啊。”纪恪也懵了,他记得当时他带着百姓撤城的时候,只有张驸马一人带着一千士兵守城,之后破城的西金人传出消息,说守城将领阵亡,还传出了张驸马战死时的诸多版本。 纪恪当时也知道,守城是必死之局,所以对于张驸马战死的消息他是深信不疑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能接到张驸马的信? 这让两人一时间也是半信半疑。 纪恪道:“信上说,张驸马整合了城外的溃兵,准备今晚子时夜袭西金人在卧松岗上的粮草大营,让我们开城出兵攻西金人,掩护他们事成之后入城。” 孟之良神色闪烁不定:“这会不会是西金人的诱敌之计?倘若我们开城了,西金人攻进来可如何是好?” 纪恪其实也不敢确定事情的真假,但还是道:“不管怎么说,万一真是张驸马,如果我们不开城,他们可就危险了,张驸马可是朝廷女婿,如果我们不开城导致他被西金人杀了,我们也难逃罪责。” 孟之良问道:“你当初离开颍州城的时候亲眼见到张驸马战死了吗?” 纪恪摇摇头:“我们出城的时候是早晨,傍晚才得到城破的消息,那时候我都带着百姓离开颍州城很远了,哪能亲眼看到,当时西金三万大军攻城,张驸马只留了两千人,传来的消息也说,守城的将士无一生还。” 说完后,纪恪又道:“不过张驸马本事通天,兴许是城破之际他趁乱逃离了,如果他未死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利州有救了。” 孟之良想了想,然后对那个送信来的士兵道:“信是谁送来的?” 那个士兵连忙道:“报告指挥使,他们来的有十人,说是城外的利州军,徐都头麾下,他们从城南来到了南城门外,当时正被一队西金人的探子追杀,我们派出了人才把他们救下来。” “把他们带上来。” “是。” 很快,十个狼狈不堪的士兵被带到了城墙上。 看到孟之良和纪恪,十个士兵连忙下跪:“指挥使,先生和曹都头带兵去袭西金人的粮草大营了,还请孟指挥使要开城出兵,营救他们啊!” 看着这十个士兵,孟之良也怀疑他们是不是西金人派来的奸细。 没办法,这个时候他这个指挥使正是处在最敏感的时候,倘若走错一步,失了城,他的罪责也就大了。 纪恪问道:“你们真是那位姓张的先生派来送信的?” “不错,他说他曾是颍州城的守城将领,不过他没死在颍州城,而是在西金人攻破城墙之时侥幸逃出了城,一路南下,来到利州已经多日,只是一直未能入城,得知我们这些当初的溃兵散落在外,他便带着曹都头把我们全部召了回来,但此前我们这支兵被西金人搜寻杀了很多,如今也只剩下一千多人。这些日子,我们这一千多人都跟着这位先生一直都在西边的山岭中,一边躲避西金人的搜寻,一边往卧松岗前去,几日前,到了一个山谷中,得知了西金一队三千人的粮草大军押送粮草来了卧松岗,先生便断定西金人的粮草大营在卧松岗上,于是,先生就想把西金人的粮草大营摧毁,今晚子时正是行动的时机,如今先生已经带着三百人从南上岗,曹都头带着五百人从北上岗,徐都头则就带着二百人留守山谷,并派我们前来利州城送信,先生说了,袭了西金人的粮草大营,必会惊动西金大军,同时也会令围困利州城的西金大军出现骚乱,这也正是利州城出兵的时机,只要利州城出兵与西金人搏杀,先生他们得手后也才能趁乱撤离,否则便会陷入西金大军两面夹击的境地下。” 这个士兵一股脑把所有知道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 纪恪听完后已经信了大半,这像张驸马的风格,但他还是问道:“这位先生长什么样?” “看着有些儒雅,像个读书人,但他生气起来很是严肃,眼神感觉会杀人,不过他对我们这些将士都很好,这些天来,全靠了这位先生,我们也才能在山岭中没被饿死,有吃的都先给我们。” 最后听完这个士兵的描述后,纪恪兴奋无比:“是了,是了,就是张驸马,孟指挥使,下令吧,一定没错了。” 孟之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这十个士兵:“你们说,你们是徐顺徐都头麾下的士兵?” “回指挥使,正是,如今徐都头带着二百人留守在山谷,先生说了,只要利州城出兵,徐都头也会带着这二百人前来汇合。” “大胆…” 哪知孟之良突然愤怒的大喝一声:“徐都头早在数日前西金人攻下卧松岗的时候战死在了乱军之中,尔等西金奸人,也敢来此妖言惑众,欺骗我等。来人,将他们押下去,先行关押起来,稍后审问。” “是。” 然后,城墙上的一干士兵扑了过来,迅速便把这十人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此间,还不停传来这十人冤枉的叫声:“孟指挥使,冤枉啊,徐都头并未战死,我们真是徐都头麾下的士兵。” 待得这十个士兵被押下去后,纪恪这才惊讶的问道:“孟指挥使,你这是为何?纪某确定,他们所说的先生正是张驸马,张驸马身份特殊,他的驸马身份不会轻易对外人说出,当初在颍州城,也是有我与秦大人知道他的身份,你怎可认为他们是西金奸细呢?如果是真的,你可知你要承担什么后果?” 孟之良对他拱了拱手:“纪指挥使,孟某自有打算,孟某如此做也是以防万一,毕竟颍州城破,倘若张驸马真的战死了,西金人知道他的相貌也并不奇怪,这个消息的真假如今尚不确定,我会暗中派人前去查看,倘若到了子时,卧松岗上真有大火和大战发生,我会立即开城,出兵,将他们关押起来也是为了防止消息是假的话,我们事后能有个审问的人,如是真的,到时候再将他们放出来也不迟。” 纪恪想了一下,也觉得孟之良的做法不无道理,便也不再追问,道:“那我先去抽调兵马准备,如消息是真的,到了子时开城之时,我带五千兵马从西门杀出,随时准备接应张驸马。” “我会带五千从北门杀出,配合纪指挥使。” 孟之良应了一句。 …… 夜,阴沉沉的,天空一片昏暗。 此时距离子时尚有不到半个时辰。 卧松岗南边下的一片山糜间,张翔所带的三百人匍匐在山糜间的乱草从中。 从夜幕降临离开山谷至今也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来此匍匐也早有一个时辰之久。 因为卧松岗南边是西金人后方与前方大军之间上下岗的必经路线,随时都有可能遇见西金人,所以他们这一路而来也是异常的小心翼翼,避开了所有上下岗的要道,专挑那些崎岖的小路,他们人少,走起来也不算太费力。 他们此时所在的这片山糜距离上下岗的要道也只有不到五里路的距离,只要一到子时,岗上火光骤起,他便可立即带人杀上岗。 他所带的这三百人是起主力冲锋的作用,其目的就是要正面吸引西金人的火力,这样才能让后方的曹山所带领的那五百人有足够充足的时间来搞破坏。 当初他让唐芸带人跟着西金的粮草大军潜进粮草大营,就是让唐芸以火光为信号。 其实此刻的张翔也特别担忧,他担心到了子时没有火光。 唐芸所带的那三十个率先潜入西金粮草大营的士兵是最危险的,一旦被发现,下场可想而知。 这也是他当初让唐芸只要一得手就立即孤身离开的原因,以唐芸的武艺,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还是很简单的。 这样哪怕行动失败了,最多也就损失那三十个士兵。 哪想到这个魔女如此任性,居然自愿待得敌营之中,还让他去救。 张翔无奈之余,也是一阵头痛,唐芸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山糜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时间也静静的流逝。 或许所有人也跟张翔一样,想着心中自己的事情。 这一战是生是死,是成是败,没有谁心中有数。 三百人正面冲五千人的粮草大营,虽然对方只是粮军,可也是五千个人啊!不是五千只蚂蚁。 也只有这个先生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当然,也正是这个先生这疯狂的想法也才带动起了他们这些士兵悍不畏死的勇气。 反正不主动出击,就这样在那山岭间游荡,迟早也得被饿死。 横竖都是死,人死鸟朝天,先生说了,只要死得其所,死有所值,也就足够了。 “先生,您看,有火了。” 子时刚过,突然他身边的一个士兵惊喜的指了指岗上。 张翔抬头看去,果然,黑暗中,似有火光冒起。 但还不大,张翔耐住性子:“再等等。” 然后一行人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岗上的火光。 因为他们所处的这片山糜就在岗下半山腰处,所以看上去也就异常的清楚。 渐渐的,火光越来越大,而且不止一处,岗上接二连三在不同的地方都有火光不停的窜起。 每一处的火势也随着这子时的晚风增大。 就这样等了近半个时辰左右,岗上四处已经窜起了大火,火光冲天间偶尔还能听到‘救火了’‘有敌袭’等混乱的声音响起。 火光,将他们所在的这片山糜都照亮了不少。 见时机一到,张翔突然奋起,提着战刀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将士们,给我杀。” “杀。” 三百士兵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也立马站了起来,然后三百余人迅速的按照他原先所设定好的路线窜到了上岗的要道上,一路奔袭而上。 这一路上来,还遇到了不少惊慌失措跑下来的西金士兵,顺手也便将他们宰了。 至从离开颍州被唐芸用内力疗伤之后,张翔的伤势不仅恢复得很快,而且内力还因此增强了不少,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所以此时的他比之在颍州守城时也更加的悍勇,杀这些西金粮军就跟切菜砍瓜一样轻松。 很快,他们这三百余人就冲到了西金粮草大营的大门处,大门处也因为动静涌来了不少的西金士兵。 张翔趁势朝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诸多的营帐都已经被大火点燃,整个营中一片混乱,烟尘弥漫,也看不清到底是啥情况。 张翔由于担忧唐芸,提起大刀就冲入了守门的西金士兵群里,一路砍杀,后面跟着他的士兵也一路跟着杀进来。 兴许是因为大多的西金士兵都去救火了,所以守门的也没有多少人,很快,张翔就砍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这三百余人闯了进来。 入了营后,他就迅速朝着最里面人最多,营帐最多的地方冲去。 而他们的到来也早已惊动了粮营里的西金兵马,很快就有数支数百人的队伍从各个地方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张翔一边不停的往里冲,一边从人少的地方杀进去。 没找到唐芸,他心中始终难安。 就这样,又冲进了一段距离后,他便看到了粮营北边燃起了熊熊大火。 混战中,有西金士兵慌乱道:“粮仓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 “北边也出现了楚军…” “快,禀报章将军,先救粮…” 看到一群朝他奔来的西金士兵又折返向北边,张翔知道,曹山已经带领五百人从北边杀上来了,并且正在做着放火烧粮的举动,他立刻带着这三百人杀向了主账的方向。 根据唐芸让那个士兵带回去的那份草图,张翔如今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粮营中的粮仓和主账所在,所以他要去主账的地方进行扰乱,把西金人的火力全部吸引过来。 西金人虽然人多,但是这个粮营也很庞大,几乎遍布了整个山岗,因此,西金人也很分散,而且出现了这样的乱局,整个营内的西金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大多人也都纷纷朝北边的粮仓跑去救火了,所以来围攻他们的也没多少人,而张翔专挑少的那些攻破,一路前进。 就这样,很快,张翔就带领这三百人杀到了主账面前。 到了主账之后,火光中,他才看到,当中正有一个小兵被西金近百人围攻着,主账面前早已堆了一片尸体,而且整个主账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保护得严严实实。 那个小兵身躯娇小,手拿一柄长剑,身法灵巧之余出剑也异常的凌厉,哪怕被近百人围攻着也依然临危不乱,每出一剑都能带走一条西金人的性命。 如此高强的武艺,不是唐芸还能有谁。 “将士们,给我杀。” 张翔一声大吼,然后提刀冲了进去。 里面,被围攻的那个小兵看到张翔杀进来,也回了一下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她轻巧的刺穿了一个西金人的胸口,抽身飞退,落在了张翔身边。 “张明恒,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本姑娘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瞎说,我看你一直都在杀人。” “快别说那么多了,这主账之中是李聚光的女婿章显仁,是西金粮营的主将,先把他抓了。”唐芸催促了一声。 “啊?”张翔大吃一惊。 只是这时,他才看到唐芸的左臂湿透了,鲜红一片。 “你的手怎么了?”张翔连忙拉住她。 唐芸笑了一下:“不碍事,中了一刀,先抓人要紧。” “这都流多少血了还不碍事,你别打了。”张翔又把她拉过来,然后转身对那与西金人乱战成一片的利州军道:“各位,这帐中是西金大将军李聚光的女婿,抓住了他,大功一件。” 张翔这一声无异于在像是打了鸡血的利州军身上又让他们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一个个双眼顿时发红,突然回头冲向了那个大帐,如嗜血的野狼一般。 李聚光的女婿? 要是抓住了这等大人物,那可真是不知多大的功劳。 “快,保护将军。” 西金人见这些敌人如此的不要命也被吓破了胆,迅速的召集人手过来保护将军。 趁乱之下,张翔把唐芸拉了出来:“我先给你找匹马,你先冲出去,你受伤了,可不能再逞强,你先出大营找个地方先处理伤势,等着我,待我抓了这主将,烧了粮草便带人撤出来。” 说罢,张翔还不忘认真的叮嘱道:“我警告你,可不许再返回来涉险,不用担心我,只要我抓了这章显仁,便可定大局。”。 “好,那我听你的。” 被他拉着,唐芸轻轻点头,此时看向张翔的眼神终于有了别样的色彩… 人人 第一六五章、火烧敌营、重振军心(二) 利州城外,西金大营。 子时刚过,刚刚躺下休息的西金将领李舜又被手下叫了起来:“禀告将军,大事不好了,卧松岗上的粮草大营遭到了利州军的突袭,章将军也被抓了,如今这些袭营的敌军已经抓着章将军下了岗,虽被我军团团围住,可章将军在他们手里,无人敢轻举妄动。” “什么?”听了手下的汇报,李舜的睡意全失,顿时只剩下一肚子的愤怒:“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我们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刚才属下也才听说之前军中有不少人看到了卧松岗上的大火,如今消息传来,军中出现了不少的骚乱,都说我军的粮草全部被毁了。”整个手下艰难的汇报着。 “废物,废物。”李舜一脚踢开了这个手下,穿上盔甲,拿着大刀走出了大营,一边走还一边不解的大骂:“这些利州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今整个利州城被我们围困着,他们从哪里出来?总不会凭空出现吧!” 很快,李舜就召集了一支兵马,骑上马奔向了卧松岗的方向。 心中虽愤怒与诸多的不解,但是他现在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章显仁可是李大将军的女婿,这次朝廷押送粮食而来,李大将军就是派这个章显仁押来的,要是他在自己的手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如何向李大将军交差。 也就在李舜带着兵马离开不到一刻钟,利州城西和城北的城门打开了。 纪恪和孟之良分别率着五千兵马从两边城门杀出,与城下围城的西金兵马战在了一起。 整个西金军在李舜离开后顿时群龙无首,无人指挥的他们很快就被突然从城内涌出来的利州军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最终只能慌乱的组织起阵型,做起了防守之态。 …… 卧松岗下五里地的一片原野上,张翔骑着一匹马,马上是被五花大绑的一个西金将领,这个将领被他搭在马背上,用刀搭在脖颈处。 而他身后,是曹山等一干剩余的三百多士兵。 在卧松岗上近一个时辰的战斗,他们的八百多人如今只剩下这些,曹山在北边粮仓烧了粮草之后也就带人迅速的向他汇合过来,然后集所有兵马攻入了主账,总算是抓了西金粮军主将章显仁。 这个章显仁没有武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倒也有些书生气。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家伙很怕死,在张翔攻入主账之时,他还曾吓得跪地求饶。 张翔将他挟持出来时,他还不停的让四周的士兵给张翔让路。 怪不得那么多士兵如此拼死的保护他。 用这么一个人来做粮军主将,西金人也真是够心大的。 幸好唐芸这些天潜在其中打探出了这条重要的消息,否则这一战就算成功了,他们想要退下卧松岗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如今这个章显仁在手,退下来就容易了很多。 在他们周围,数千西金粮军虽然包围着他们,跟着他们一路下来,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要他的刀一落下,这章显仁立马归西。 张翔悠哉悠哉的骑着马带着曹山等三百余人在原野上行走着,周围数千西金粮军也只能围着,跟着,却无人敢靠近,倒显得像是在保护他们一样。 生怕他们突然发难,张翔一边走的同时还一边不停的大声恐吓:“我可告诉你们啊,但凡有人想要靠近试图救你们的将军,我便一刀斩了他的狗头,我区区南楚小将一个,死了倒无所谓,可他是你们李聚光大将军的女婿,他要是死了,我看你们如何向你们的大将军交差。” 押着章显仁这个人质,就这么走了一段距离后,黑暗中,前方的原野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上。 张翔也勒住缰绳,向后一挥手,示意身后的曹山等人停下来。 然后周围的西金粮军也便停了下来。 很快,马蹄到了近前,前方的西金粮军也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脸戾气的男子行到了他跟前不远处。 男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被他按在马背上的章显仁。 章显仁看到他,也是不停的‘咕咕咕’直叫,一副求救的眼神,还一边挣扎,只不过他的嘴被张翔堵住了,无法说出话。 “你想怎么样?”男子冷冷的盯着张翔。 张翔却是笑得轻松:“你就是李聚光手底下的四将之一,李舜。” 李舜似乎没将他放在眼里,淡淡道:“你怎么样才肯放了他?” “那得看我心情了。”张翔也对他露出一个不屑的神色:“我现在要入城。” “你放了他,我就让你入城。” “哧啦…” 张翔重重一刀砍在了章显仁的手臂,鲜血顿时直流,只不过他无法叫出声,疼得直在马上不断的挣扎,却又被张翔按住,冷汗直冒。 张翔冷声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告诉你,要么你让路,我入城,要么你下令攻我,我宰了他,然后咱俩在这大战一场,我只有几百人,你有数千人,不过我告诉你,咱俩这么近的距离,一打起来,我保证可以在两个呼吸的时间内抓到你,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不信你就试试看。” 李舜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的狠辣,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哪怕是处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气势依然如此强大。 他倒不是怕张翔跟他拼命,而是怕这个章显仁真的死在他手里。 若不是因为章显仁是李大将军唯一的女婿,他也不至于亲自前来。 但身为一个将领,在这么多兵士面前,李舜自也不甘下落:“我现在只要一声令下,这周围的大军就会马上将你包围,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西金人可不比你们南楚人奸猾狡诈,言而无信,只要你放了他,我保证你与你手下的这些兵士都能安全入城。” “呸。”张翔对他这番往脸上贴金的说辞嗤之以鼻,哈哈笑着道:“你西金人若不奸猾狡诈,岂可趁我南楚与北辽在凉州打仗之际侵入我南楚,夺我颍州?有本事正大光明的跟我南楚大军打一场,专干这种落井下石,偷鸡摸狗的勾当,还把自己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信不过我,我岂会信得过你?我说了,你没资格谈条件,我现在不怕你下令攻我,但我杀了他,我知道你一定害怕,他的生死你做不了主。” 说着,张翔又举起了刀。 “住手…”李舜终于怒了。 张翔停下了动作,笑嘻嘻道:“就是吓唬吓唬你,别紧张,刚才砍他那一刀就是替我朋友讨回来的,我还得留着他威胁你呢!” 说着,张翔还用刀拍了一下章显仁的背,对李舜嘲讽起来:“啧啧啧,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西金大军之中还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你知道他刚才跪地跟我求饶的样子吗?像一条狗一样,我都不忍心杀他,这我就得说说你们大将军了,堂堂诺大的西金大国,是不是无人了?居然派这么一个窝囊废来做粮军主将,这要是换在我的军中,我第一个先把他宰了,我南楚人可没有这种怂蛋。” “放肆。”李舜铁色铁青,脸上有股无名怒火难以发泄,死死的盯着张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张翔再次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杀死我,但你不敢,我告诉你,我叫张明恒,记住了,想杀我的话,我随时恭候。” 说完,他拍上马背,径直前行。 路过李舜身边时,李舜身后的士兵本想拦着,但被李舜冷冷喝退:“让路。” 张翔走过之后,李舜这才冷然道:“张明恒,我记住你了。” “希望你不要忘记。”张翔回了一下头。 就这样,张翔等这群利州军在李舜带领的西金大军的簇拥下行到了利州城下。 此时的利州城外也是一片狼藉,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西金人已经把城西的兵力汇合到了城北。 而纪恪,孟之良也带着一万人合并了起来,站在利州城北外与西金大军对峙。 没有了李舜指挥的西金大军,在被利州军一轮突然的发动攻击后,此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让纪恪和孟之良有些懵,两人原本是准备好要大战一场的,好策应在卧松岗上的张驸马,没想到打着打着才发现西金人根本无心与他们打,一边应付他们的进攻,一边在整合队伍,之后他们也才得知,原来李舜并不在军中。 此时看到远处行来的一队兵马,纪恪和孟之良眼珠子都快掉了。 张翔骑着马,带着数百利州军行在前面,而李舜带领数千人行在他两侧和后面。 本来两人还以为张翔等人是被俘虏了,可结果快到近前的时候,张翔单独驾马飞奔,朝他俩而来。 看到真的是张驸马,纪恪的喜悦也是涌上心头。 当初张驸马独守颍州城,让他带着百姓撤离,后来听说张驸马战死颍州城墙,他心中是很自责的。 毕竟若是没有张驸马,战死的就会是他。 一直以来,他对张翔都抱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如果不是张翔,他就难以躲过颍州大劫。 此刻看到驾马奔来的张翔,纪恪连忙单膝跪地,重重的抱拳:“末将纪恪参见张驸马。” “纪指挥使,好久不见。”看到他,张翔跳下马,也是一阵唏嘘。 今天七月初五,距离六月初十的颍州城破也快一月有余了。 一旁的孟之良也连忙对张翔行礼。 张翔对他道:“孟指挥使,自西金大军兵临利州城下后,我便一直在利州城外,只是一直无法入城,我听说了你回绝西金劝降书的事,做得好,这才是我南楚朝廷勇将。” 孟之良也有些不好意思:“张驸马缪赞了,跟张驸马救颍州七万百姓,独守城池比起来,末将所做的只不过是身为一个将领该做的罢了,我南楚泱泱大国将领,岂会像西金这种蛮夷之邦投降。” “说得好。”张翔哈哈一笑。 眼见唐芸和曹山已经带着后方的兵马行来,他方才低声对两人道:“以后不要叫我驸马,叫我先生即可。” “哦!”顺着张翔的目光,他们也看到了唐芸,皆是用一种男人该懂的眼神点点头。 孟之良这也才望向张翔马背上的章显仁问道:“先生,不知此人是何人?” 张翔拍了拍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章显仁:“他是西金粮军主将,是我从卧松岗西金粮草大营劫回来的,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西金大将军李聚光的女婿,估计是李聚光想让他蹭些军功,所以便把他派来运粮,只不过这小子是个胆小鬼,若没有他,我还没这么容易能从卧松岗下来,他在我手里,李舜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我这也才能顺利到此的。”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张翔道:“行了,你们派人先把他押回去关押看管起来,找大夫给他处理伤口,给他吃好的,喝好的,别让他死了,他还有大作用。”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就能明了。 然后在纪恪和孟之良的安排下,张翔带来的那剩下的兵也纷纷重新融入了利州军中,临进城之前,李舜对他远远的冷喝道:“张明恒,你进了城,若不把章将军放出来,我会下令攻城,踏平了整座利州城。” 张翔对他回头一笑:“放心,我说话算话,会放出来的,不过还得看我心情。李将军,你的粮草大营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我要是你,现在最好回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救下一些,否则你这三万大军可就没饭吃了。” 说完之后,张翔入了城,城门也再次缓缓的关闭了起来。 气急败坏的李舜在张翔入城后,迅速的重新部署兵力,将整个利州城再次围了起来。 入城之后的纪恪对张翔问道:“先生,这章显仁要放吗?” “放?”张翔眯着眼,轻声笑着道:“这章显仁就算不是条大鱼,也是条肥鱼,好不容易抓到的,岂能说放就放?这章显仁从西金朝廷而来,又是李聚光的女婿,可是知道不少的西金军情,在卧松岗上的时候,我就从他嘴里知道了李聚光早已派人去了元都府,而且元都府若是出兵的话,李聚光也会随后率十万大军亲自而来,共同拒朝廷的大军,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往后慢慢的问出来。” 纪恪道:“可若不放,万一这李舜真的攻城怎么办?” 张翔道:“放心吧,他不敢,这李舜在李聚光的四部将之中,是唯一那个属于西金朝廷皇族李姓,李聚光的那一脉,李聚光可是西金皇帝李祚的叔父,可想而知这李舜也算是皇族一脉,在这四部将里面,李聚光也最信任他,他也最听李聚光的话,因为在西金朝廷,没有皇族背景的武将都是靠军功上位的,唯有这李舜拥有皇族背景,才靠李聚光上了位,他的军功远没有裘邢简,呼延合都和阎章胜那么高,其余拥有军功的武将看待他这类人,也是打心眼瞧不起的,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失去李聚光的信任,再没有得到李聚光的命令之前,他是不敢拿章显仁的性命开玩笑的。” “原来如此。”纪恪恍然大悟,很是佩服张翔居然对这些这么清楚。 张翔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在他初来南楚的那些日子里,得知了这个时代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之后,无所事事,身为一个闲散驸马的他也就只能开始恶补关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了。 因为驸马的身份,他行事起来也就特别的方便,赵寒烟这个公主本也是个博览群书的才女,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也搬回了大量的各种书籍,典籍等等。 后来又因为在华庭书院教书,结识了苏绍元这种大儒,杨黎这等名士,再加上创办了‘明社’这等专门为消息而生的秘密机构。 所以无论是北辽,西金,南楚还是东燕,他也基本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像李聚光这样的西金大将军,南楚朝廷自然重视,其中有关于李聚光的信息也就不少了。 “对了,先生,你当初是如何从颍州城墙上逃脱的?” “嗯,这就跟我带回来的那个唐姑娘有关了,我告诉你,她可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苗疆小魔女,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反正武艺很高很高的那种,就是她把我救下来的,这次能抓到章显仁,也多亏了她率先潜入了西金粮草大营打探到的消息,她在这件事里面功劳最大,以后你们可也得尊重她,否则她这个人行事手段可是非常残忍的,你想想,苗疆小魔女,一听就很厉害,你问问跟我们一起去西金粮草大营的士兵,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杀的人都堆有好高了,要是你们小看了她或对她有所不敬,她生气了拿你们开刀,我可管不了的。”。 “不敢不敢,唐姑娘如此英勇,真乃女中豪杰。”纪恪顿时肃然起敬。 张翔笑着道:“行了,她手臂受了伤,你先安排她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疗伤,我也累了一晚,明日起来再做打算…” 人人 第一六六章、铁血丹心、侠骨柔情 次日,张翔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过了。 没办法,这些日子以来,带着那些溃兵在山岭间行了这么久,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害怕被西金人发现,基本每天都是睡不好的。 这一觉,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最舒心的一觉。 在西边经历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战乱,他还有些想念起在平州的闲散日子了。 昨天晚上,他已经听纪恪说了自己战死颍州城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且关于那些诸多的版本纪恪也一一说了出来。 这让张翔吃惊的同时也是一阵的无语。 这些西金人也太能编了。 自己明明是和唐芸从裘邢简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居然能编出这么多版本来。 纪恪也说这消息传到了朝廷。 那么,也必定会传到平州。 也不知道自己的公主夫人怎么样了? 还有小奴,林飞鸿带着她去了奉阳府,一直以来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不知道回了平州没有? 奉阳府距离颍州最近,当初颍州知州秦傅带着百姓就是往奉阳府撤离的,他战死的消息那也肯定先传到奉阳府,若林飞鸿带她回了平州,她把在颍州的事情告诉公主,不知道公主会不会责罚她? 想到赵寒烟为他改变,展示出作为妻子的柔情一面,张翔也是会心的一笑。 若不是遇到了这摊子破事,他早就带着小奴找到了父母尸骨回颍州安葬,那现在也早就回到平州了。 世事无常说的就是如此吧! 想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心事后,张翔这才整理了下情绪,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 门外,两个士兵见他出来,立马躬身道:“先生,利州知州吴大人求见,已经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他这个朝廷驸马来到了利州,利州知州求见也是挺正常的。 随后张翔来到厅堂见到了这个利州知州吴光裕。 诺大的南楚朝廷,有贪官,有污吏,有清官,也有正直的能官,还有遇事担起重担者以及遇事逃避责任者。 颍州的知州秦傅就属于那种遇事挑起重担的,但这利州的知州吴光裕就属于那种逃避责任的了。 自利州被西金大军围城后,这吴光裕就完全把所有守城的重任都交给了利州禁军指挥使孟之良,自己只是去做最简单的安抚百姓的任务,而且从来没有上到城墙上观察过敌情,与孟之良商量过退敌之计,原本按照南楚的律法,在朝廷没有派出将领接手一城重任之前,知州是要担起一城调兵遣将的守城重任的,但他除了把这些军营整合起来之外就再没管过事,全扔给了孟之良。” 若不是纪恪也来了,孟之良的压力可想而知。 与颍州的知州秦傅比起来,这吴光裕就差了太多了。 但这都是他分外之事,他也无法去指责什么,他只是打心眼里讨厌这种遇事逃避责任的懦弱者罢了。 倘若孟之良也是如此呢?那这利州还要不要了? “吴大人,纪指挥使从颍州带来的那些百姓都安顿好了没有?” 两人见过面后,张翔便问了这件事。 吴光裕连忙点头,恭敬道:“回驸马,都安顿好了,利州城虽小,但装下这三万百姓还是足够的,因为我们这种地方常常都会遇上灾患,所以官府之中也常会多备余粮,现在这些余粮拿出来,还是暂时能够维持这些时日的开销的,只是…” 说到这,吴光裕顿了一下后摇摇头:“只是如果西金大军还是这样一直围城,朝廷若再不拨款救援,只怕也难以撑下去啊!” 张翔笑着道:“吴大人放心吧,西金人的围城之危很快便可解,我也知道利州城这些日子不容易,但是我只是个驸马,没有任何的军政权,吴大人要是想向朝廷要救银,大可上书朝廷,现在利州这样的局面,朝廷是能够理解的。” “下官也知道。”吴光裕露出一个稍许尴尬的笑容:“只是驸马也知道,如今利州被围城,消息也难以递出去,如像驸马所说,围城之危很快可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张翔心如明镜,笑着道:“吴大人是担忧利州围城之危解了之后,朝廷还是不给救银是吧?” 张翔说了出来,吴光裕也就觉得没那么尴尬了,便也随口道:“不瞒驸马,利州虽比颍州要好一些,但利州资源也只够我利州百姓取之,如今我们利州收纳了颍州逃来的三万多百姓,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一要给他们吃的,二要给他们住的,而这些,都得从利州百姓的里面取来,我身为知州,为了安顿这些颍州而来的百姓,已经接到了诸多利州百姓的怨言,因为这当中,抢食者,抢银者比比皆是,下官也派人抓了不少,但始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围城之危就算解了,但利州的资源也会因此陷入一个极大的空虚当中,若朝廷不放救银,下官真不知如何是好。” 吴光裕说的虽不无道理,可张翔如今也难以辨别他话的真伪,利州地处汉中平原,水土肥沃,在西边,向来是除了元都府以外,最丰盛的一州了,就算多了三万人,总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他不知吴光裕是不是想借此向朝廷索要救银,想要自己中饱私囊,还是真的想造福百姓。 吴光裕对他这般说,也是在于他自己难以向朝廷开口,毕竟朝廷年初才刚刚征粮打仗,国库空虚,如今又面临西金东进,元都府谋反等诸多事情,朝廷自己都焦头烂额,他又岂敢在这个时候向朝廷提出索要救银一事,所以他是想让他这个驸马开口代劳。 张翔缓缓道:“吴大人放心吧,待利州围城之危一解,倘若吴大人说的是真的,那我自会向朝廷上书,说明利州情况,至于朝廷会不会恩准,我就不知道了。” “那下官就替利州百姓先谢过驸马了。” 吴光裕连忙拱手感谢。 坐了一会儿后,吴光裕也就起身告辞了。 然后纪恪也来了,送来了一封信。 信是李舜派人送来的,说让他赶紧把章显仁归还,如果天黑之前,章显仁还未回去,他会立刻下令攻城。 看完了信中李舜用气急败坏写出来的语气,张翔呵呵一笑,把信给撕碎了。 纪恪还是担忧道:“怎么办?先生,这李舜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利州城墙这么高,他要能跳上来还真是他的本事。”张翔哈哈一笑,然后对他道:“章显仁吃饱喝足了吧?” 纪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张翔道:“待会我写封信,你派人送去给李舜,然后你把章显仁绑在城墙上,绑得明显一点,让他们西金士兵个个都能看到,我会在信中让李舜退兵,如果他不退,你就割章显仁的一块肉,一天不退,就一天割一块,看看这章显仁能有几块肉可以割。” “真割啊?”纪恪很是吃惊。 张翔无语道:“当然是假的,就章显仁这种胆小鬼,割他一块肉跟杀了他差不多,反正你就用此威胁李舜就行了,割肉的话,你想办法,猪肉也好,牛肉也好,总之他要是一天不退兵,你就一天送一块肉给他,让这肉看起来像人肉就行了。” “哦哦哦!”纪恪顿时明了,点头拱手:“那末将就先下去办了。” 纪恪告辞之后,张翔这才起身走向了唐芸休息的地方。 纪恪给唐芸找的是一个挺干净舒爽的小院子,环境还不错,知道她受了伤,还给她配了两个丫鬟伺候着。 张翔来到院子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丫鬟端了一碗粥走过,看到张翔,连忙问了声好。 张翔也顺口问道:“唐姑娘醒了吗?” “回大人,醒了,早两个时辰前就醒来了,还在院子里舞剑呢!”丫鬟连忙回答。 舞剑都可以了,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张翔笑了笑,接过丫鬟手里的粥:“我送去就可以了,你先去休息吧!” “奴婢不敢。” “让你去你就去,纪大人问起就说是我准的。”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谢谢大人。” 然后张翔端着碗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便遇到了守在门口的另一个丫鬟,只是不见唐芸。 张翔便又问道:“唐姑娘呢?” 丫鬟看了关闭的屋门一眼,连忙回答:“回大人,唐姑娘刚刚看到您来了,就进屋了。” 张翔哦了一声,见这个丫鬟也挺疲惫,也便让她下去休息。 唐芸自昨晚回来,估计一晚都在疗伤,而这两个丫鬟也自然守了她一夜。 丫鬟退去之后,张翔这才端着粥上前敲了敲门。 只是过了半天,都不见屋内有动静,张翔才推开房门。 屋内,只见唐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额头上还敷了一块毛巾。 张翔奇怪之下,连忙走过去叫了她一声。 但连续叫了几声,唐芸依旧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张翔更奇怪了,丫鬟不是说她都起来舞剑了嘛!应该是活蹦乱跳的才对啊! 他放下粥,拿开了唐芸额头上的毛巾,用手贴着试了一下,不烫啊! 正奇怪之时,突见唐芸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上眼皮也不停的抖动着。 张翔恍然大悟,这丫头是装的。 他暗觉好笑,连忙咳嗽了两声,故作大声的自言自语起来:“唔,病得还真不轻,看来得让大夫开一味猛药才行。” 说着,张翔假装起身要走出去。 “咳咳…” 榻上的唐芸这才轻轻咳嗽了起来,睁开眼转过了头,看着他虚弱的叫了出来:“张明恒,是你吗?” “呀,你终于醒了。” 张翔异常的惊讶,再次走了回来,还露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我以为你病入盲膏了,正准备去找大夫呢!” “你才病入盲膏了呢!本姑娘只不过是受了点轻伤,哪有那么严重?还开什么猛药?” “咦?你昏迷居然还能听见我说话?” 唐芸盯着他,咬牙切齿,却还是虚弱的狡辩着:“本姑娘就是昏迷,又不是死了,怎么听不见?” “听见最好,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用开药了。” 唐芸倒是好奇了:“你准备给我开什么猛药?” 张翔一本正经想了一下:“这味药叫‘狗血迷魂汤’,是用黑狗血做药引制成的。” “我怎么没听过这味药?”唐芸皱了皱眉,便好奇的问道:“这药能治什么?” “对伤倒是没作用,但是能驱邪。”张翔说着,忍俊不禁。 唐芸总算听明白了,顿时怒瞪着他:“你才中邪了呢!你全家都中邪,张明恒,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气我的吧!我不理你了。” 说着,她还赌气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张翔笑着道:“好了,饿了一夜吧,起来把粥喝了。” “就不,人家好心好意帮了你一夜,受了伤,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故意跑来气我,我说了不理你就是不理你。”唐芸赌气的说着。 “你要是不理我,我可走了。”张翔忍住笑意。 “你要是敢走,我…我…我…”她我了半天,然后不知道怎么说了,就索性不说了。 张翔笑着道:“好了,饿肚子的又不是我,丫鬟都说你早就起来了,不要装了,快起来喝粥。” 被张翔点破,唐芸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慢慢转过身子,坐了起来,但也只是半坐着,对他张开嘴:“你喂我。” “我喂你?” “对啊,我的伤是因你才伤的,现在还没完全好,万一一动,伤口又裂开那怎么办?” 张翔明白了,这丫头就是想找理由让他伺候着。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直说就行了嘛!何必搞出这么多理由来。 在他受伤的那段日子,手脚不能动缠,也是唐芸一口一口喂他喝药的。 她现在这个小要求,张翔还是能满足的。 想着,张翔把粥端了起来,坐在床榻边:“张开嘴。” “啊…” 看到唐芸吃下一口粥,挺满足的笑容,张翔也是由衷一笑。 这唐芸,还真是多变,在江湖人眼里,她残忍,无情,是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在西金人眼里,她铁血,冷酷,是不可战胜的巾帼英雄,在南楚士兵眼里,她善良,仗义,是护佑南楚百姓的女侠。 但在张翔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娇蛮,任性,有时候还挺狡猾的小姑娘罢了……。 ======= (更新恢复,求票……) 人人 第一六七章、退兵之术、元都之行 接下来的好几天,利州城进入了短暂的太平之中。 围城的西金士兵虽然没有退兵,但也没有攻城的举措,因为从七月初六,初七到初八,连续三天,纪恪都分别派使者给西金大营的将领李舜送去了一块肉。 不是牛肉也不是猪肉,而是从刚刚死去的人身上割下来的人肉。 而每次使者回来,也都会带回来李舜的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大都是骂张翔的。 骂他不讲信用,骂他卑鄙无耻,不仅没有归还章显仁,而且还割肉侮辱他,总之,一天比一天骂得难听。 但张翔往往看完信后,也都会哈哈大笑的将信烧毁,然后对纪恪说道:“兵不厌诈,相信敌人就是陷害自己,战场上,面对敌人,是不能有信任可言的,这李舜身为一军将领,居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然后还吩咐纪恪:“他不退兵,就继续送肉。” 就这样,到了七月初九,两个消息同时传到了利州城。 定州遭到了北辽人的攻城,但北辽这波攻城的力度并不算大,只有数万人,在定州早已布置好的八万北麓军的抵抗下,北辽人仅仅只攻了一个时辰便败阵离去。 同时,文枢密使率领的二十万北麓军已经越过了京西南路,但并未往利州的方向前来,而是在潼川府的姜州驻军。 这两个消息传到张翔耳中的时候都让张翔陷入了短暂的不解之中。 北辽人在定州的攻城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按理说北辽守住了凉州,在还没有南下的打算之前,是不可能夺定州的,况且北麓军在定州布下了八万人镇守,北辽人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用数万人就想攻下定州? 还有文博的大军,没有往利州的方向而来,而是潼川府的方向,很明显那是去元都府的方向,说明朝廷不想先打西金人,而想要先打柳清音和卫烈的大楚新朝廷。 这个消息让张翔不解的同时也很是愤怒,外敌不除何以平内患。 自己人闹得越凶,外敌就会越兴奋。 倘若朝廷的大军跟元都府的大楚新朝廷先打起来,那只会让北辽人和西金人拍手叫好。 真是愚蠢至极。 就这样,七月初九的夜晚,张翔一夜未眠。 到了七月初十的早上,张翔才把孟之良和纪恪叫了过来。 “纪指挥使,目前有没有办法把信送出去?”张翔问了一声。 纪恪道:“先生想要送去哪里?” “送给文枢密使。” “送给文枢密使?”纪恪和孟之良同时大惊。 张翔点点头,凝重道:“我不知道朝廷在想什么,但不能让文枢密使的大军越过潼川府,否则,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听完了张翔的话,两人同时沉默,他们也明白张翔的意思。 只是他们与大多朝廷人一样,都觉得皇权的稳固比外敌更重要,若不能稳固皇权的统治,何谈驱敌一说?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统一了,皇权稳固之下,才有能力去打外邦的。 这是他们深入骨髓延续下来所能明白的道理。 但很少有人去想,外邦一旦侵入中原,会对中原造成的影响。 那是因为从前的外邦一直都没有中原王朝强大,中原的王朝再内讧,他们也不敢插手。 但现在与从前不一样,现在的外邦,无论是北辽,还是西金,都不比南楚弱多少,如今北辽占了凉州,西金占了颍州,利州还被西金围城,若再像以前一样不重视,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可笑的是,现在的南楚朝廷大多人还抱着这种盲目自大的旧观,在这些人眼里,皇权至高无上,不容侵犯,前楚余孽在元都府建立了大楚新朝廷就是冒犯了天威,必须先扼杀。 兴许这就是文枢密使选择先去元都府的原因。 只是孟之良和纪恪即便明白张翔的意思,但面对这种事情,两人也只能选择沉默,不做答复。 明显这是皇上授意,文枢密使才如此做的,他们如何能有资格开口评判? 张翔也不想与两人废话说一番家国大义的大道理,这些东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他再次问道:“纪指挥使,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办法把信送给文枢密使。” 纪恪和孟之良相视一眼之后,纪恪方才缓缓开口:“办法有是有,只是不知先生想要送什么给文枢密使?要知道,这种时候如果先生信中的内容引起了文枢密使的愤怒,上报朝廷的话,我等连同先生都会受皇上责问的。” 张翔点点头,语气放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两位且放心,我只不过是想让文枢密使暂且不要动军,他如果不想先打西金人,可以先把大军驻在姜州不要动军,待我去元都府与大楚新朝廷的人谈判过后再给他一个答复。” “啊?”两人大吃一惊:“先生要去元都府与那些前楚余孽谈判?” 张翔轻轻叹口气:“如今的局势,只能如此了,朝廷既不先来打西金人,就只有说动元都府出兵,才能让元都府的真定军帮我们打退西金人了。” 两人顿时犹豫了起来:“这…能行吗?” “不知道。”张翔也有些无力的摇摇头:“我只能尽力,这大楚天女柳清音,我曾在平州的时候还与她有过一些交情,就看我与她的这份交情值不值得她帮我了。若不如此,等到朝廷大军打完了元都府,黄花菜都凉了,还怎么来打西金人?西金围利州城也只是暂时的,那是在他们不知道朝廷大军的动向下才做的决定,害怕朝廷大军会先来对付他们,如果知道了朝廷大军会先打元都府,那西金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破城的好时机的。” 听了张翔的一番话,纪恪和孟之良的犹豫被打消了不少。 纪恪对于张翔的信任还是挺多的,他猛的咬咬牙:“好,先生,如果你觉得是对的,那你尽管去做,信我亲自帮你送,一定会送到文枢密使手里,即便文枢密使不听先生的执意要动军去元都府,末将誓死也会拦住文枢密使的。” 张翔苦笑了一下:“他是枢密使,他若执意要动军,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你,你又岂会拦得住他?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信中说明利弊得失,文枢密使也是聪明人,将在外可不受皇命,只要他能理解我信中所说,必定是不会动军的,只要他的军还驻在姜州,就也还能威胁到西金人,让西金人不敢轻举妄动攻利州城。” 孟之良问道:“那先生去元都府,要是元都府不出兵怎么办?还有,元都府的人知道先生是驸马吗?” “知道。”张翔点点头:“无碍,以我与他们的交情,就算不听我的,也不至于杀了我,而且我自有把握,一定能说动他们出兵的。” “那先生何时动身?” “不急,得先逼李舜退兵,把利州的围城之危暂时解了,否则我去了也不放心。” 说着,张翔想了一下,对纪恪道:“纪指挥使,待会你送肉给李舜的时候让使者帮我带话给他,我给他的期限只有今晚,若明日他的兵还围在利州城下,他明日收到的就不再是肉,而是章显仁的人头。” “这次来真的?” “岂能有假?明日之前他若不退兵,老子就在城墙上当着他的面把章显仁宰了,把人头送给他。”张翔狠狠的说着。 “好,末将领命。”纪恪重重的点头。 张翔又对孟之良道:“孟指挥使,你去部署兵力,把东城墙和西城墙的兵力全部集中到北城墙,闹得动静要大些,让西金人都知道。” “末将领命。” 接过了张翔的命令,孟之良也随即退去。 然后张翔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为明天的动身做准备,他先写了一封信让信使提前动身,带去元都府交给杨黎。 晚上的时候,他来到唐芸的院子跟她一起吃了晚膳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 唐芸的伤休养了几天,如今已无大碍,听了张翔的话后她笑着道:“你要去元都府,特意来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啊?” 张翔瞥了她一眼:“切,我就是来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数的,你乖乖的待在利州,等我从元都府回来,不要乱跑。” “切,你若不想我同去,又何须来告诉我?你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你直说就行了嘛!本姑娘要是高兴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下的。” “别自恋了,我就不想你跟我去。” “你看,你说谎了,你一说谎眼神就飘忽,都不敢看我了。” “喂,你又没那么好看。” “我不好看吗?” “凑合吧!” “你看,你又说谎了。” “我” 张翔被她干败了,他确实想让唐芸跟他一起去,毕竟元都府可是卫烈的地盘,还有那么多东湖庄的高手,他这个驸马的身份在那里已经不起作用了,唯一起作用的就是他与杨黎的交情。 他当初在平州放了杨黎一马,他相信杨黎也不可能为难他。 但卫烈不同,卫烈要是想杀他,杨黎也是拦不住的。 有唐芸这个高手在身边,他心中多少安定一点。 只是唐芸这样得意洋洋的戳穿他的小心思,让他心里很不爽,便憋屈的怒道:“我就不想让你去。” 说完,他径直转身往外走。 唐芸从后面追上来,笑容灿烂:“嘻嘻,这次你没说谎。” 说完,她小手背在身后甩着,走到了张翔的前面:“本姑娘考虑好了,虽然你这个人吧,有时候挺讨厌的,挺让我生气的,但谁让本姑娘喜欢你呢?既然你有求于我,那本姑娘就恭敬不如从命,勉强与你同行了,元都府那么危险,还有卫烈这样的高手,你要是死在了元都府,那我得多吃亏啊,你还没陪我去找师父呢!我可不能让你死在那里,再说了,你的命是本姑娘辛辛苦苦救回来的,除了本姑娘,谁都不能让你死,哪怕是卫烈,他要是敢杀你,本姑娘就跟他拼命,你死了,我帮你报仇,我死了,我师父就帮我报仇,咱不怕他。” 看她走在前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的话,张翔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她走出很远,脸上轻轻浮现了笑容。 这丫头有时候不经意说出的话,确实挺让人感动。 七月十一的早上,纪恪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来找张翔,见到张翔正在收拾衣物,先是怔了一下后便高兴道:“先生,西金人退兵了,他们退兵了。” 张翔漫不经心的哦了一下,然后道:“那是好事,这样一来,我去元都府也就更放心了。” 纪恪奇怪道:“先生早知道西金人会退兵?” 张翔呵呵道:“此前让你送肉,那是李舜拿不准我心中所想,他觉得我不敢杀章显仁,最多也只会折磨,是用来威胁他的人质罢了,他便也不会退兵,他是李聚光旗下唯一没有什么军功的,这次好不容易才攻到利州城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岂会那么甘心退兵?但我让你给他带话就不一样了,这是表明了我的决定,他若不退兵,我必杀章显仁,章显仁一死,哪怕他军功再大,也无法向李聚光交代,二者取其一,他只能选择代价最小的,所以他不敢赌了,只能退兵,这样即便李聚光问责,他也有理由交代。” “原来如此。”纪恪恍然大悟,敬佩的伸出大拇指。 张翔问道:“他们退去哪里了?” “他们已经退到了卧松岗上,昨夜子时过后,城墙上的士兵就来报,他们拔营往卧松岗退去了。” 张翔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他们的极限了,我走之后,你派出一万人扎营在卧松岗下,这样一能监视西金人的动静,二能防止他们再次围城,同时,每天要押着章显仁在城墙上巡视一圈,让李舜知道他还活着,这样他才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千万不能让西金人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利州,如果他们来要人,你就说让李聚光亲自来领,以后无论他怎么威胁,你都用这个说辞。放心,这种丢人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敢告诉李聚光的,这样至少能拖上很长一段时间。” “好,末将记住了。” 纪恪重重点头,然后问道:“先生今日就要离开吗?”。 张翔道:“以防夜长梦多,我得尽快去到元都府,我走之后,你也要尽快动身,把信送去给文枢密使,就说是受张明恒张驸马所托,他问什么,你也要如实回答。信中我已经说明,文枢密使看后自会明白。” 这天傍晚时分,张翔和唐芸两人两匹马悄然从利州南城门出城,离开了利州,消失在渐暗的夜色中… 人人 第一六八章、天府之都、大楚新廷 兴元,是利州东北方向四十里外的一个小县城。 此前张翔和唐芸从颍州南下而来的时候也在此停留过,那时候的兴元还算热闹。 但至从上个月利州被西金人围城之后,这座小县城的百姓就开始逐渐向东撤离了,就是害怕西金人打过来。 如今的兴元已经人烟凋零,大多商铺都已经闭了门,街道上也已经人烟稀少,偶尔路过的也都是匆匆忙忙的。 没有离开的少数人也都是执着于这片土地的人了。 其中一家客栈的窗户在今日的凌晨打开了,一名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探出了脑袋。 只是女子看到今日的兴元街道如往日一样人迹罕至,也只是轻微的叹口气。 至从知道了张翔还活着的消息,秦挽歌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利州而来。 只是晚了,她来到利州的时候西金人已经开始围城了,她只好先暂时落榻在这兴元县之中。 这一住,就是许久。 至上个月二十五西金开始围城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除了每日看到不断离开的兴元百姓之外,就只能听到不知是真还是假的从利州传来的消息。 她很希望能从其中听到有关于张翔的消息。 但这么久过去了,始终无一条与张翔有关。 在每每失望的同时她也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振作,那对老夫妻都说他已经逃离了颍州,那一定是不会死的,以他的聪明才智,这些西金人怎么可能杀得他? 没有他的消息兴许才是最好的消息,自己一定能找到他的。 就这样,在这样的信念之下,她才一直坚持了下来。 就在秦挽歌拿起桌上的剑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窗外传来的一阵阵欣喜异常的嘈杂声。 “西金人退兵了…西金人退兵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西金人从利州城外退兵了。” “真的吗?” “消息是真是假?可别骗我们?”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 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秦挽歌心中一震,连忙再次回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 只见这家客栈外的街道上,早已因为这个消息聚集了一帮百姓。 其中一个小青年兴高采烈的四处吆喝着,消息应该就是他传出来的。 小青年继续炫耀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我告诉大伙儿啊,我一个哥哥此前去了利州,恰逢遭遇了西金人围城,被困在了里面,原本我以为他也凶多吉少,可没想到今早就回来了,他跟我说,城内的那些大人已经打退了西金人,西金人已经退到了卧松岗上,利州军昨日就已经出城,城门也在今早打开了,我这个哥哥这才得以回来。”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西金人终于退了。” “打得好,利州军威武。”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进入利州城了?” “当然可以,利州城的通行已经恢复了。” “你是不是傻,西金人只是退兵了,又不是退走了,没听到吗?还在卧松岗上,此前被困在里面的人巴不得赶紧跑出来,你倒好,还想回去。” “城中还有我老母亲和瘫痪的妻子,我来兴元县探望丈人,没成想遇到这种祸事,这些日子以来都快急死我了,我得赶紧回去把她们接出来。” “老天保佑…” “利州军能够让西金人退兵,也一定能赶走他们,大家不要担心,要相信利州军…” “……” 听着窗外街道上诸多百姓嘈杂的议论声,秦挽歌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匆忙跑了下来。 “这位小哥,你说的西金人已经退兵了的消息可是真的?” “姑娘,小生岂敢骗人,消息千真万确。” “多谢小哥。” 这天午后,秦挽歌从这家客栈退了房,离开了兴元,骑马赶往了利州城的方向。 也就在这天的傍晚,兴元县往南三十里外的一道山麓间,一个穿着利州军服的士兵匆匆忙忙自山道上跑进了山麓里。 山麓中有一条巨大的沟壑,沟壑里有一队数百人的人马,其中还扎了几个简陋的营帐。 士兵一路跑到了其中一个营帐面前,在帐外两个士兵通报之后,这个士兵连忙跑了进去:“岳都头,西金人退兵了,西金退兵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真的?” 帐内,名叫岳常忠的都头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队人马正是数天前岳常忠从城内带出来的那五百人马,七月初四的夜晚劫了那队西金运粮队伍的粮草之后,岳常忠就没有原路返回。 他想着西金人被劫了粮草必定会再派人来截击他们。 利州城是回不去了,而他们这数百人,带着这批粮草是不利于与西金人交战的,所以他果断的带着这支队伍往东行,尽量避免与西金人遭遇。 果然,探子回报,那天晚上之后,西金大营就出动数千人马来寻找他们。 为了藏身,岳常忠只好带着他们躲进了这山麓中,暂且在这沟壑中安扎下来,待事后再想办法回城。 七月初六那天,探子回报说,那批寻找他们的西金人已经返回了西金大营,虽然岳常忠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也没敢轻举妄动,害怕是西金人的引蛇出洞。 直到现在,听到了西金人退兵的消息,他数日以来的担忧终于消散了。 跪在地上,脸上充满喜色的士兵连忙再次道:“回都头,消息千真万确,西金人真的退兵了,已经退到了卧松岗上。” “好…”岳常忠也难以掩饰脸上的兴奋,他挥手大喝道:“传令下去,今晚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拔营回城。” “是…” …… 西川路,坐落西南腹地,也称西蜀。 西蜀之地山高谷深,道路崎岖,难以通行,所以西蜀蜀道难行向来也是人尽皆知的。 如此优越的地理环境也造就西蜀自古以来就难以被外敌攻破的原因。 而首府元都府在中腹的西川平原,也只有越过了北边的大山也才能进入其中。 西川平原向来也有西部江南的美称,因此被称为天府之都,数条大江贯穿其中,无论是资源还是水源都不比江南差,所以南楚的产粮大地除了江南之外便以西川为最。 利州南下元都府也就数百里路程。 七月十四的早上,通往西川路的一条官道上驶来了两匹骏马。 自前楚余孽占领西川路,将新廷设立在元都府之后,西川路就对外封闭,真定军接管了各个进出西川路的要道口,来往的行人进出都要接受盘查。 此时这条官道口也自有真定军的士兵盘查着来往的行人,两匹骏马驶到近前也被拦了下来。 马上的一男一女自然就是两日前从利州而来的张翔和唐芸。 通过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总算是来到了西川路。 士兵在路口盘查,也不过就是盘查来往行人是否有南楚朝廷背景,一旦有,便可立即抓捕,这也是为了防止南楚朝廷奸细混进来。 至于普通的百姓,商人,旅客等等,只要没有大罪之身,也基本都是放行的。 张翔和唐芸来此之前早已给自己做好了身份,两人是以闯荡江湖的夫妻身份,所以很容易也就进来了。 过了这道关卡,也就畅通无阻了。 骑在马上,张翔望着眼前的崇山峻岭,笑着道:“以前就听说过蜀道的险峻,现在看来,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一旁驱马走在他身侧的唐芸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懂诗词,说出来还像那么回事。” 张翔得意的呵呵道:“你以为我就只是个会打仗的莽夫啊!告诉你,我可是平州有名的大才子,你去平州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张明恒。” “吹牛也不怕遭雷劈。”唐芸撇撇嘴,骄傲的扬了扬脑袋率先前行。 张翔一本正经严肃起来的样子是睿智的,她早已见识过。 但他嬉皮笑脸说出来的话,唐芸都当他是吹牛。 “头发长,见识短。”张翔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也懒得跟她解释,连忙追上她的脚步。 两人策马到了一条山道后便降下了速度慢行,行上山道,唐芸道:“我之前从苗疆来的时候走的也是西川路,这路我比你熟,这里距离元都府尚有百里路程,还要翻过好几座山,天黑之前我们得翻过山去找个地方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一天路就能到元都城了。” 张翔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赶路吧!” 说着,张翔再次将马策奔起来。 身后传来唐芸的声音:“张明恒,一直以来,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张翔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传播。 “你真的成亲了吗?你真的有娘子?” “你以为我骗你的吗?” “那你这次认真的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是…” “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想早点回去与你娘子相聚?” “算是吧!” 然后,唐芸的声音没再传来,山道上只剩下了马蹄声。 张翔也没想太多。 …… 元都府,刚刚回到府上的杨黎因为刚刚和卫烈争论了一番,心情不是特别好,府中下人看到他也都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自大楚建立以来,官职如今也都基本步入了稳步的建设之中,除了大楚天女柳清音以外,就是卫烈这个西王的地位最高,其次就是定军王孙擎,而为了抓权,并未设立政事院和枢密院等两府机构,政务上的事情都是卫烈的西王府处理,军务上的事情就是孙擎的定军府处理,杨黎虽然有名义上参知政事的职务,但权力都是被卫烈架空的,根本没起到什么实权作用,政务上的事情还是由卫烈拍板为准。 他本身又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许久以来被卫烈压着,也是敢怒不敢言,心中就算有诸多苦楚也只能暂时咽着。 唯一令他稍许宽慰的就是柳清音还算与他一条心,他提出的建议柳清音也都是认可的,柳清音对卫烈开口,卫烈怎么也得听三分。 自西金使者入元都府以来,卫烈虽然一直支持大楚新廷与西金人合作,可柳清音听了他的话后一直从未表态,也因此这事一直耽搁到现在,西金使者来到元都府这么久,柳清音也只是象征性的见了一面,往后都是找各种理由躲避。 久而久之,卫烈也心生不满了,认为柳清音一直不表态是杨黎从中作梗,于是今天就找杨黎过去询问了一番,杨黎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 就这样,两人索性就敞开了话题,在与不与西金人合作这件事上争论了一番,卫烈还是坚持与西金人合作,先击退朝廷大军,毕竟他们也得到了消息,文枢密使带领的二十万北麓军已经驻军在姜州,看样子就是冲元都府而来,这件事必须尽快有个结果。 但杨黎也始终坚持哪怕独守西川路,也不与外邦为伍的原则。 吵了一番没个结果,也就不欢而散。 憋着一肚子火的杨黎进入内院之后,看到院子里的妹妹,心中方才稍定一些。 杨玥看到哥哥的样子,也知他心中烦恼,挥手将身边的丫鬟劝退,起身向他迎来,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 “匹夫,真是老匹夫。” 杨黎走过去,终于怒不可遏的骂了出来。 杨玥连忙拉着他坐下,宽慰道:“哥哥,在这西王眼里,我兄妹二人始终是外人,再加上这大楚新廷刚刚建立不久,他对你不信任也是正常的,哥哥也不用着急,慢慢来,若与他产生的隔阂渐深,对我们以后也无任何益处。” “慢?再慢黄花菜都凉了。”杨黎怒气尚未平息:“他怎么就不理解外敌对我们的威胁呢?一旦与西金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自大的认为只要击退了朝廷大军就能击退西金人,可他从没想过,如果击退了朝廷大军,西金人会如何对付我们?在西金人眼里,如今最大的敌人还是南楚,我们只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势力罢了,留着我们,还能牵制南楚朝廷的一些力量,倘若南楚大军退去,我们就会成为西金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你以为西金人此次东进只是为了颍州,利州,定州和奉阳府那么简单,他们的野心不比北辽小。” 杨玥静静道:“可是哥哥,如今朝廷大军已经来到了姜州,如果我们不与西金人合作,怎么抵挡南楚这二十万大军?要知道,荆湖两路还有十五万大军虎视眈眈,只要北麓军入西川,这十五万也必定会被调动而来,到时,我们面临的可就是南楚朝廷三十五万大军了。” “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杨黎摇摇头:“我们可以和南楚朝廷谈判,南楚朝廷要打我们,也就是为了皇权的统治,大楚新廷的建立触犯了皇威,所以他们打我们无非也就是为了朝廷的脸面,可与外敌的威胁相比起来,这点脸面是不值一提的,只要与南楚朝廷谈判说明了利弊,让他们先打西金人,我们便可暂解此危机。” “谈判?怎么谈啊?朝廷哪会跟我们这些乱臣贼子谈判呢?”杨玥轻轻叹口气。 杨黎道:“我去谈,一定可以谈的。” “哥哥…”杨玥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这个妹妹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杨黎太清楚她的心思了,缓缓道:“我知道你也赞同与西金人合作,可是玥儿,眼前朝廷对我们的威胁只是暂时的,但西金人对我们的威胁那是永远的,眼前的危机即便解了,那永远的威胁呢?怎么解?倘若西金人攻入了中原,没有了南楚朝廷,大楚还拿什么复国?只能是我们汉人自己取代南楚朝廷,而不是西金党项族人,你明白吗?如果我们与西金人合作,让南楚被灭了,我们就是整个中原汉人的罪人,我们的后代,世世代代也都会受汉人的唾弃和辱骂,这已经不是失民心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汉人的罪人。” “哥哥…”杨玥猛的摇了摇脑袋:“我不是赞同与西金人合作,我只是为哥哥担忧,如果不与西金人合作,又不能与南楚朝廷谈判,我们怎么抵抗南楚朝廷大军?” 杨黎放缓了语气:“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喘息之机,西川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朝廷真的打过来,二十万真定军想要守住也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对外发展的时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朝廷把矛头先对准西金人,朝廷若与西金人打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停的,就算他们能打退西金人,那必然也会消耗不少的力量,再无力对付我们,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先下苗疆,然后拿下荆湖两路,再往东,先把长江以南的地方占领了。” 听完了哥哥的话,杨玥没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原来哥哥心中早有所定,现在困扰他的只不过是如何说服卫烈这个西王和南楚朝廷谈判的事情罢了。 杨黎语重心长:“玥儿,这些事不是光看表面的情势就可以下判断的,还得为以后的长远做打算,我们参与大楚新廷复国,如果最终失败了,那中原大地至少还在我们汉人手中,可如果因我们而落在了外族手里,我们就算死上一百次,百世轮回也难以赎清这份罪孽。” 杨玥沉默的点点头:“我相信哥哥,哥哥想要怎么做,玥儿一定支持。” 杨黎轻轻叹道:“好在清音还算明事理,有她暂时压着,卫烈才不敢胡来,我再想想办法吧!”。 两兄妹就这样说完后,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递给了杨黎一封信:“大人,有人送来这封信,说要亲自转交给大人…” 人人 第一六九章、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信?” 看到下人递来的信,杨黎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信封未有署名,倒不知是谁送来的。 杨黎问道:“是谁送来的?从何送来的?” 那下人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送信的是个年轻男子,还骑着一匹马,一身的风尘,应是从远处而来,只说让小的把信亲手交给大人便可。” 杨黎点点头,示意下人退去后这才把信拆开。 “杨兄,见字如面,别来无恙…” 刚看到信的开头,杨黎就怔住了,然后接着往下看。 一旁的杨玥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把脑袋探了过来跟他一起看。 “你我平州一别,如今也有半年之久,自杨兄离开平州,愚第甚是想念,今愚第身在利州,得知了杨兄在元都,心中欢喜,难掩思念之情,故两日后前来元都拜访…” 信的内容很简单,看起来不过就是一封简单的拜访信罢了。 只是杨黎看完信后,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惊喜了。 这封信虽然没有任何的署名,但他认识这个歪歪扭扭的字体,也只有昔日那个平州大词人张明恒能写出这种字体。 杨玥看到他这样转忧为喜的表情也暗自奇怪:“哥哥,这是谁写来的?谁要来拜访你?难道哥哥知道。” “再清楚不过了。”杨黎笑了起来:“你也认识。” “我?”杨玥讶异了起来。 杨黎也没跟她卖关子,笑道:“这是张明恒张驸马的信。” “啊?”杨玥的吃惊不比刚才杨黎小,她惊讶道:“他不是死在颍州城墙上了吗?” “是啊!”杨黎笑着叹口气:“我也没想到他还活着,先前我得知他死在颍州的消息心中还着实伤心了一阵,他这个人,一身的才华举世无双,为兄都自愧不如,为人又内敛,不露于表,让人看不透,单单是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刚刚二十有余的青年,倒更像一个心思老成,城府极深的政客,他算计人的本事可不比朝堂上那些老油条差。” 杨玥点点头:“张驸马才华无双平州人人皆知,当初在荆州碰上他我也挺意外,他当时也没瞒我,他说他去颍州办些私事,我因为当时害怕他知道我们在荆州所行之事所以也就没问他去颍州做什么,等到再得到他的消息,就是他死于颍州城墙上的消息了。” 说着说着,杨玥大大的吃惊起来:“难不成他未卜先知,早知道西金人会攻颍州,所以他去颍州是为了守城?” 杨黎噗呲笑了起来:“他就算是个神,也不会算得这么准,他要是早知道,用他驸马的身份直接对朝廷汇报就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再不济,高平公主也可以代劳,那他也不会走水路从荆州上岸了,他之所以走水路上从荆州上岸,是为了避开汴京朝廷的视线,那就是不想让朝廷方面知道他去了颍州。” 杨黎这么一说,杨玥也顿时明了了:“当初他离开荆州的时候还让我给哥哥带话说,让哥哥小心卫烈,现在看来,他真的厉害,没见过卫烈居然都能知道卫烈此人是什么样的人,他让哥哥小心卫烈是没错的。” “他的本事可不仅是识人,他在颍州守城,能够用两千人就挡住西金三万人,还救出了城内七万百姓不也挺令所有人意外的吗?就算是他父亲张将军还在世,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功绩。” 杨黎笑了笑:“这也是我当初想方设法要让他加入我们的原因,就算最终我知道了他的想法,与我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但我也不希望跟他成为敌人,他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虽然不知道他去颍州做什么,但他既然没死于颍州城墙上,我真的挺开心的,这封信的笔迹除他之外,天下再无二人,所以这封信一定是出自他手。” 杨玥道:“他在信中对哥哥自称愚第,也没说什么事,难道真的只是想来找哥哥叙旧?” “无事不登三宝殿,哪会那么简单?”杨黎笑笑:“玥儿,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他不署名吗?我们现在是朝廷反贼,他是朝廷驸马,如果这封信没落在我手里,而是落在了别有用心之人手里,交给朝廷的话,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对待他?会说他一个驸马与我们这些反贼勾结,这种时期,他这样的身份与我们见面是最敏感的,自是小心为上。至于他来找我所为何事,那只有见了面才知道了。” 说完,杨黎一边收起信一边自言自语:“也就是我能认出他的字迹,换做旁人,恐怕是不知道是他的。” 杨玥恍然大悟。 在哥哥和张驸马这种级别的博弈里面,她是望尘莫及了。 多日以来,从卫烈那里得到的憋屈和郁闷再接到张翔这封信后,杨黎的心情也是好了很多,他转身再次朝外走出去:“我现在去找一趟清音,你把府中打理一下,多备些好茶和点心,两日后好接待我们这位贵客。” …… 姜州,地处潼川府长江以北,荆湖北路和潼川府往西的交界处。 从姜州往西北数百里便是利州,往西过了潼川府便可进入西川路。 姜州的地理位置在进军路线来说,无论是去利州还是元都府都是最合适的。 如今荆湖两路征讨元都府前楚余孽的十五万大军便驻军在姜州长江以南一百里外的變州,随时等候调遣,而三日前,从凉州南下而来,由南楚枢密使文博率领的二十万北麓军也驻扎在了姜州。 这天的傍晚,从利州带着数十人而来的纪恪抵达了姜州。 张翔再从利州启程的第二天,纪恪把利州城交给孟之良后,自己也便启程了,张翔的信重中之重,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所以他要自己亲自把信送到文枢密使的手上。 进入姜州之后,在姜州城二十里外的一片大平原上,纪恪看到了暂时驻军在此的二十万北麓军。 旌旗猎猎,无数的营帐拔地而起,无数的北麓军士兵也在练兵,那气势,那军威,浩浩荡荡,即便是在二十里外的姜州城内,恐怕也感受得到。 这才是真正的强军。 这是南楚最强的军队,虽说如今的北麓军不及从前,但哪怕是现在被称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北辽铁骑遇上了他们也会忌惮三分。 北麓军以战术和军纪闻名,军队纪律的严谨是出了名的,纪恪自报家门后,在北麓军一个士官的带领下,几乎花了一个时辰,过了重重关卡方才来到了主帐。 这一路而来的紧张,简直比与西金人作战还要刺激。 主帐之中,除了高坐其上,两鬓斑白,面目威严的一个老年将军之外,两侧还分别站立了数十个中年将领。 这数十个中年将领皆是北麓军旗下的各个重要将领,被北辽俘虏的张弛将军也不过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而已。 而那老年模样的将军,便是如今南楚枢密使,文博,南楚真正掌兵之人,掌有南楚军事最高指挥权。 此时的文博也已过六旬,从一个供奉官升到如今当今朝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只花了不到十年,余下的十余年他都掌着南楚兵权,据说当年南楚建立,陈洵任相也有他的一份功劳,陈洵退位位居太师之后,哪怕是如今的宰相刘祯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因为在朝中,能跟陈太师称得上一丘之貉的也只有这个文枢密使了。 而两人偏偏又是朝中最有权势的两大权臣。 此番若不是征北辽,夺凉州,军中无合适的人领军,陈太师发话了说要挂帅亲征,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再上阵来打仗了。 年纪大了,享了十几年的清福,对战争其实也厌倦了。 一下子见到这么大的朝中大员,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汴京的纪恪也是战战兢兢的,进入主帐的那一刻就一直低着脑袋,只能小心的巡视着四周。 在这个帐中的人眼里,他这个一个地方禁军营的军都指挥使根本不值一提。 “你就是颍州禁军营指挥使,纪恪?” 纪恪拜见后,文博发话问道。 纪恪连忙点头:“末将正是。” 文博道:“你与张驸马在颍州守城的消息老夫也听说了,虽说最终丢了城,可那也是对方势大的原因,能够在此情况下还能将颍州七万百姓救出来,这功大于过,皇上听说此事后也是龙颜大悦。不错,是我南楚军中好男儿,我南楚军中正需要你这样的将领。” 纪恪汗颜道:“回大人,末将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张驸马指挥有功,末将也是在张驸马的指挥下也才能安然将那些百姓带出城,若当时没有驸马在,恐怕末将也就会跟着殉城了。” “张驸马有如此才能也是令老夫挺意外的一件事,只是可惜…可惜…” 文博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轻轻摇头,他的声音很小,这句话没多少人听见,他自顾自说完后这才问道:“你说你是受人所托来送信,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回大人,正是张驸马。”说着,纪恪连忙把信双手呈了起来:“这是张驸马让末将送来的信,说是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大人手中。” “什么?” 文博大吃一惊,皱了皱眉后怒喝道:“大胆,张驸马不是死于颍州城墙上了吗?你敢在此胡言乱语。” “大人,张驸马并未身死,那都是西金人传出来的。”纪恪吓得一哆嗦,然后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复述了一遍。 文博也一边听着,表情也在不断的一边变化,不知在想什么。 待纪恪说完后,文博方才露出一个微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若是真的,皇上知道了,必定开心,张驸马未死,这是一件大事,老夫得亲自上报朝廷。” “把信呈上来。”文博一挥手。 然后身侧的一个将领连忙接过信,交到了文博手里。 文博拆开信,就这样看了起来。 这封信很长,足足用了两张纸,所以这个过程也就很长,帐中的将领和纪恪在这个过程之中都无人出声,整个营帐除了轻盈的呼吸声便再无一点杂音,所有人都在耐心的等待。 很长的时间之后,文博方才慢慢的把手中的信放在了案桌上,抬头看了看,起身走了起来,眉头也在此时紧锁起来。 纪恪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只大概的听张翔说过,但至于信中是如何对文枢密使说的,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此时看到文枢密使的样子,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一会儿之后,文博这才看向他:“张驸马如今去了元都府?” “嗯…”纪恪连忙道:“张驸马说了,只要大人看过了信自会明白,元都府那边,让大人不用担心,他会解决的。” “呵…这张驸马还真有能耐啊!”文博轻声低笑了一声,让纪恪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不敢出声。 文博挥了挥手:“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吧,今晚就在军中休息吧!明日一早,你便回利州。” 待纪恪被带下去之后,文博这才再次坐回了案桌前沉思。 其中一个部将站出来:“大人,这纪恪说的话是真是假?张驸马真的未死?” “你觉得他敢骗我吗?”文博看了这个部将一眼,然后拿起那封信:“还拿着以张驸马名义送来的这封信,他有这么大胆?” 这个部将低了低头:“那信中不知说了什么?” 文博道:“这张驸马说,让老夫暂且驻军在姜州,不要进军元都府,他已经去找元都府找那些逆贼谈判,希望那些逆贼能够出兵打西金人。” “什么?”这个部将听闻,大是愤怒:“我南楚堂堂驸马,岂能与那些乱臣贼子谈判,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嘛?皇家颜面何存?” “闭嘴,你懂什么。” 文博怒斥了这部将一口,接而凌厉的环视了一圈帐中的人:“这事不许外传,倘若有人传出去,可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是…”。 众部将连忙点头应允。 文博道:“来人,将笔墨呈上来,老夫要修一封密信回京城…” 人人 第一七零章、知己相见、别趣横生(一)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元都城内,两匹骏马刚刚走进城门,马上的男子便情不自禁吟了一声。 另一匹马上的红衣女子咯咯笑道:“此前说你这人有些文采,所作的那句‘蜀道难’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现在看来,不过是半吊子,哼哼,你以前在平州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骗人的?连我这不懂诗词的人都知道如今已是初秋时节,哪来的春色?你这不是张口胡来吗?” 张翔扭过头,白了她一眼,学着她的腔调:“我喜欢,我就喜欢作春色,难不成你觉得秋色要好听一点?” 唐芸特不服气:“那你也不能胡乱作啊,明明是秋色,偏偏要说春色,秋色我也没觉得不好听啊!” “这要是换成秋色的话,后面的这句就不应景了。”张翔解释了一声。 唐芸摇摇头:“我不管,反正我就觉得别扭,怎么?你作得不好,还不许我说啊!” “你就是个杠精! “杠精是什么?” “夸你的,意思就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意思。” “哦!那你多夸两句,我还真没怎么听你夸过本姑娘呢!” “好啊,杠精…杠精…” 张翔的笑容逐渐变得古怪。 唐芸听得舒服,笑容越发灿烂。 两人疯疯吵吵,打打闹闹,身下的骏马也缓缓驶过元都热闹的街道。 相比于江南平州,临州等地,这元都府虽然被称为西部江南,可与平州和临州这样真正的江南之地比起来还是有不少的差距的。 光是在城池的繁荣和经济上就要差上一个档次。 可不管如何,能够得到这样的美誉,那也说明元都府差不到哪去! 唐芸至从进入了元都之后,明显也要开心不少,毕竟这里距离苗疆很近,往南走出西川路便就是号称十万大山的苗疆了。 对于她这个苗疆女子来说,难免也就有些近乡情怯了。 来到元都府,要打听杨黎所在的地方并不难,如今的杨黎在大楚新廷的地位并不低,所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知道了杨黎所在的地方后,张翔也并不着急,而是先在元都府的街道上转悠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如今这元都府在大楚新廷治理下的情况。 实际上在进入西川路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观察了,只不过还没有提早下结论,直到在这元都府转了一圈下来,心中才有些许的眉目。 总的来说,差强人意,街道上巡逻的士兵很多,经常还能看到打架斗殴的事件,或者当街抢劫的都有,各个路口也皆设有巡逻点,街上被抓的人是络绎不绝,这说明如今的元都府还处在混乱之中。 这与张翔心中所料相差不多,一般一个新的皇权的诞生初期基本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稳定的制度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解决的,据张翔所知,当年的南楚建立,整个中原几乎混乱了将近两年时间方才得以平息,更何况是这种以谋反建立起来的新皇权了,若不是有柳清音前楚遗公主的身份,打着大楚正统的旗号,恐怕还会更乱。 皇权容易推翻,但民心,不是那么容易凝聚的。 而想要建立一个稳定新王朝的前提,也需得民心所向。 显然,如今的大楚新廷还没有达到这一步的条件,如今所使的手段也都是以镇压的方式。 这一路从利州而来,除了自己驸马的身份,张翔也基本把与杨黎的关系都告诉了唐芸。 毕竟以她的性格,张翔要来元都府找杨黎,不告诉她的话,会把他烦得要死的。 不仅杨黎,还有卫烈前楚征西将军,皇后的哥哥的身份,还有柳清音前楚遗公主的身份等等,就连前楚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张翔也都一并告诉了她。 这对于刚刚走出苗疆的女子来说,就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她虽被江湖上的人称为苗疆小魔女,但大部分都是因为她的师父是神拳老怪铁江离,她的师兄是江湖奇人独孤流影的原因,人云亦云,这名声也就慢慢从苗疆传出来了,她本人其实也很少涉入江湖,她所涉足的江湖也都只限于苗疆之中,而她所知的江湖大部分也都是从师父和师兄口中得知。 所以,她的名声虽然因为师父和师兄被传得响亮,但江湖上见过她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如今,除了师父和师兄口中的江湖,她又知道了张翔口中的朝堂。 相比于江湖上用简单粗暴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方式,张翔所说的这种勾心斗角,阴谋算尽的朝堂,更加的险恶。 与这些算计人心的朝堂中人比起来,她这个小魔女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唉,张明恒,这个杨黎和大楚天女柳清音既然从前跟你是这么好的朋友,那他们当初拉你入伙你为什么不答应?你要是跟他们一起造反,那你现在也在这大楚新廷身居高位了。” “呵,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能造反。” “不能造反?这是什么意思?” “喔,反正我就是不能做反贼,这就是我的原则和底线,有句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是我不跟他为伍的原因。” “那他现在是反贼,你是朝廷中人,如果朝廷让你对付他,你怎么办?” “那我自然也只能对付他。”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是这么好的朋友,偏偏要反目成仇。” 张翔笑着叹口气:“哪怕有一天我跟他成为了敌人,下了战场,我同样也能跟他一起畅饮,无论是他输了,还是我败了,各自心中都不会对彼此有任何怨言的,等你以后接触得多了就慢慢体会得到了。” “哼,本姑娘才不跟你们这样的人为伍呢!搞得这么复杂,这么活着多累啊!你们这种算计人心的人,心太脏了。” “哈哈…”张翔大笑了一声:“其实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有的人是从生下来就肩负的使命,有的人是迫不得已,我也是迫不得已的那一个,既然环境无法改变我们,那只有让我们去改变环境了。我当初之所以不答应杨黎,除了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不可能成功,明知是条死路,我又何必走进去呢!” “你怎么知道?” “朝代更迭,是气运所致,前楚气数已尽,南楚建立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此乃为天理,是不可能改变得了的,所以无论这些前楚余孽怎么折腾都是徒劳的,能灭南楚的只有外邦。” 张翔把从前跟杨黎说过的话对唐芸说了一遍。 其实张翔当初对杨黎说这番话,也是试着看杨黎能不能回头,但最终杨黎也没有回头。 唐芸问道:“你这话也未免说得太满了,搞得你未卜先知一样,既如此,那你为何不制止他?” 张翔道:“他这样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成败与否,这是他的追求和信仰,只能由着他去了,强行挽留只会成为他的心魔,往后一生,终将都会活得悔恨里面。” “这大楚新廷也是朝廷的眼中钉,你来找他们帮忙打西金人,他们会答应吗?” “不知道,所以我才来啊!” “他们又没那么傻,西金人只要一退,朝廷就会把矛头对准他们,你觉得他们有那么傻吗?” “他们不傻,我只有努力让他们变傻了。” “听你说话好累啊,我头都晕了,不听了,驾!” 看着策马在街道上跑起来的红衣女子,张翔无语的在身后大声道:“喂,你走错方向了。” 傍晚时分,张翔和唐芸总算找到了杨黎的府邸。 在这大楚新廷的元都府中,他这个南楚驸马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相反,会成为他的障碍,所以他只是让看守府邸的士兵去通报,说是杨黎的好友。 等了片刻之后,杨家兄妹一起迎了出来。 杨黎至去年十二月带着柳清音离开平州,到如今,已经相隔近八个月的时间。 再次相见,两人凝望了片刻后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士子间的方式拱手行礼问好。 两人的友谊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体会。 “杨兄,好久不见。” “张兄,别来无恙,收到你的信,杨某心中欢喜,早已等候多日。” 杨黎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以前总是一副潇洒不羁姿态的他,现在更显得沉稳和老练。 与杨家兄妹问候了之后,张翔又对两人介绍了唐芸,得知唐芸是江湖上的苗疆小魔女,是她将张翔从颍州城墙上救下来之后,杨黎用一种颇有趣味的眼神看了张翔一眼,说他这样的人果然福大命大,然后方才带着两人进了府邸。 “张兄,这府邸怎么样?”走进院内后,杨黎哈哈笑道。 张翔点点头:“不错,但比起你在平州的杨家府邸就差了一些。” “差是差了点,但条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张兄也知道,杨某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了。”杨黎微微一笑,一语双关。 张翔理解的点头,继而道:“对了,杨兄,你送我的四季园,我拿来供给明社使用了,你不会介意吧?” “哈哈,那是送给你的,你要拿来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大气,就喜欢杨兄的这份豪爽。” 杨黎道:“你们一路从利州赶来,应该很累了,我早已给你备好了住的,让舍妹先带你们过去休息,待我备好酒肉,你我兄弟二人再畅饮一番。” “来者为客,入乡随俗,任由杨兄安排便可。”张翔拱拱手。 杨玥已经改口叫张翔张公子,她带着张翔和唐芸到了一个小院落之后便也告辞离去。 待杨玥离去后,唐芸这才笑着道:“没想到这个杨黎比我想象中要好看太多了,论男子气度,他可比你强太多了。” 张翔也笑道:“那还用你说,这杨仲康当年在平州,喜欢他的女子可以从秦淮河上游排到秦淮河下游,家世不仅雄厚,人也英俊潇洒,还才华横溢,江南四大名士之一,我要是个女子,我也喜欢他。” 说着,张翔转移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要是看上他了,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媒,他尚未娶妻,你还是有些机会的。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答应你,毕竟这杨仲康只钟情于柳清音,除了柳清音,他可是任何女子都不看在眼里的,这也是平州诸多女子羡慕嫉妒恨的一面,也正因此,所以在平州,他和柳清音的事情,可是被平州好事者传为一段佳话的,脍炙人口。” 说完,张翔打量了她一眼,继续调笑了起来:“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像你这样的女子,他可是不会看上的,人家喜欢的是像柳清音这样温婉贤淑的女子,你要是真有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支支招。” “哼,本姑娘只是欣赏他这样的男子气度,才不稀罕他呢!你呢,人虽然有时候刻薄了点,让人很讨厌,可本姑娘就好像对你着了魔一样,是一心一意的,才不会朝三暮四呢,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唐芸把胸前的长辫向后一甩,傲娇的扬起了脑袋,然后轻眯起双眼看着他笑道:“我告诉你,张明恒,别想轻易的就把本姑娘推出去,本姑娘除了你,任何男子都不为所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翔撇了撇嘴,耸耸肩:“随便你咯,反正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才不会后悔呢!” 唐芸说着,转过了身,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不理你了,我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砰!” 看着对面屋子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张翔也无奈的摇摇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杨玥再次来请他们:“张公子,唐姑娘,酒菜已备好,哥哥有请。” 杨玥带着两人走出院子,在一个廊道上,杨玥便对张翔道:“张公子,走过这个廊道有人会带你过去,我就不送了。” 然后她又对唐芸道:“唐姑娘,张公子和家兄乃平生知己,许久未见应有许多话要说,我等女子不便在场,就由我带着唐姑娘进膳吧!唐姑娘,请!” 说着,她对唐芸伸手示意了另一条方向。 唐芸狐疑的看了张翔一眼,却是不动。 张翔知道她担心自己,便连忙笑着道:“放心吧,你随杨姑娘去吧!”。 唐芸这才点点头,然后给了张翔一个让他小心的眼神,这才随着杨玥而去… (新的一月,求个票,有票的送一下,谢谢了!) 人人 第一七一章、知己相见、别趣横生(二) 走过廊道后果然有一个下人带着张翔来到了一个厅堂。 此时的厅堂中只有杨黎一个人,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张翔走来见过杨黎后,杨黎便邀他坐下:“张兄,请,试试这元都菜,杨某请的可都是地道的元都菜厨子。” 张翔客气的笑道:“杨兄若是怠慢了我,岂不是折了杨兄的面子。” 杨黎哈哈笑着回了一声:“那是自然,这里虽然如今条件差了点,但也不能怠慢了你,那岂不是更让你把杨某看低了嘛!” 两人相互打趣了一声,便落座下来。 关于来此的目的,张翔只字未提,杨黎也未问,心照不宣,两人说的都是从前在平州的一些趣事,以叙旧的话题攀谈着。 比如一起去青楼,比如一起品诗词等等。 总之,说起这些,又会勾起两人不少的回忆。 只是那些回忆也已成过去式,如今各自走各自的道,怕是回不去从前了,所以这样的话题也是在酒过三巡之后便也停止了。 把桌上最后一壶酒喝完后,杨黎这才问道:“张兄此来元都府找杨某,是为了西金人而来吧!” 张翔点头,开门见山:“我与杨兄也不拐外抹角了,事急从权,相信杨兄也知道西金人夺了颍州,围了利州一事,虽如今西金人已退至卧松岗上,但这是因为我抓了章显仁才迫使他们使出来的缓兵之计,若西金人铁了心要东征,西金大将军李聚光必定会亲征,到时候这样的局面还会卷土重来,只怕到时候西金人的攻势会更猛烈,而朝廷现在又不重视,再拖下去,只怕利州,奉阳府和定州都将不保,当今西金人之危,只有元都府可解。” 杨黎笑着道:“你是想让我们真定军去打西金人。” 张翔道:“真定军常年镇守在元都府抵抗西金人,对西金人最了解,由真定军打西金人再适合不过。” 杨黎轻声笑了一声:“张兄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势吧!如今文枢密使已经带着朝廷大军要来打我元都府,西金人现在是我们元都府的最佳盟友,你认为我们会帮着南楚朝廷打西金人?那不是把我们自己置于死地嘛!” 张翔笑着摇摇头:“杨兄,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是不会与西金人联盟的。” “为什么呢?”杨黎反问。 张翔道:“别忘了,当初你离开平州,起事的缘由,你的心中是这天下百姓,你想做的,是用自己的一身才华,施展一生抱负,造福于天下,你若如此做,岂不是把这天下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这违背了你心中信仰与追求,你又怎可如此这么做呢?” 杨黎看了看他:“张兄自认对杨某很了解?” 张翔摇头:“不,我只是在说我张明恒所认识的那个杨仲康。” 杨黎轻声叹道:“张兄,人是会变的。” 张翔点头:“人固然会变,可无论怎么变,心中的信仰和追求始终不会变,人所变的前提是在有所动摇的条件下,比如杨兄当年被迫离开汴京,那是因为看透了朝堂的尔虞我诈,不屑与小人为伍,如果杨兄变了,当年也不会因此而离开汴京;又比如杨兄随着这前楚余孽造反,那是因为对南楚朝廷失望了,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前程,而又从中看到了大楚新廷的希望,所以杨兄才如此做,如果杨兄变了,又岂会如此宁愿背上逆贼的骂名也要毅然加入这前楚起事的队伍之中,这便是杨兄所追求的信仰所在,这份信仰始终让杨兄凭着本心,一路前行,所以,现在的杨兄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杨兄,这大楚新廷暂时没有任何条件能够动摇到。” 听完了张翔的话,杨黎神色动了动,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负着双手抬头看了一眼高空上的明月,缓缓道:“张兄真乃我杨某平生知己,看来我在张兄面前是无任何秘密可言了。” “既是知己,自然得相互了解,我在杨兄面前不也没秘密吗?”张翔呵呵一笑。 “不,完全相反,恰好张兄在杨某眼中,全是秘密,令杨某看不透。”杨黎回头,对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仅仅想为你父亲沉冤昭雪,还知道你想做一件很大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猜不到了。” 张翔心中微微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平静自然的笑道:“那是杨兄想太多了,我现在只是想找回当年凉州失陷的真相,为我父亲沉冤,洗刷他祸国奸臣的骂名,至于其他的对我来说都太远,从未想过。” “张兄不说,杨某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既是没有的事,那就当是杨某想多了。” 杨黎笑了一下,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然后走回来再次坐下:“张兄猜得不错,西金人确实早已来元都府找我们合作,早在半月之前,就有西金使者来到了元都府,自称是李聚光派来的,他让我们大楚新廷出兵,与他们一起夹击朝廷大军,只要击退了朝廷大军,他西金愿意把利州赠给我们大楚新廷,并且与我们大楚新廷建立通商,通婚等贸易关系,而且还会与我们签订友邦的条约,永不侵犯。” “西金给出的条件倒是挺诱人的。”张翔颇有意味的笑了起来。 杨黎点头:“确实挺诱人,自西金使者开出这个条件之后,卫烈就极力赞成,而且自西金人来到元都府之后,这件事一直都是卫烈一直在操办,这批西金使者是卫烈所安排的住处,还派兵把守着,我作为大楚新廷参知政事,也只有在谈判的时候能够旁听和见到这些西金使者,其余的时候是见不到的。” “卫烈这是想一个人把权与西金人的来往。” “不错,所幸真定军的兵权是掌在孙擎手里,而孙擎是不可能让卫烈一家独大的,卫烈想要拿出兵力与西金人合作,也得需要清音这个大楚天女点头,孙擎也才会出兵,所以卫烈也不得不过清音这一关,还好我及时制止了清音,她还算明辨是非,没有莽撞的答应。其实我知道,她夹在我与她这个舅舅之中,也是挺为难的,自见过一次西金人之后,她就一直躲避着卫烈和西金人的求见,就这样,才一直拖到了现在,西金人如今也还在元都府,清音不答应,卫烈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清音的避而不见,卫烈也察觉出来了,找了我几次询问,前几日,他又找我,我心中不忿,便也对他说出了心中所想,表示绝不可与西金人合作,结果与他大吵了一番。” “杨兄干得不错。” 张翔笑着伸出大拇指,继续道:“卫烈为此事筹谋了二十年,心中已经憋屈了二十年,如今事已经起了,不免要急于求成,想要早日取代南楚也是正常的。柳姑娘干得也不错,在辈分上虽是他的侄女,但在身份上,现在的柳姑娘与他也是君臣之别,她这么聪明的女子,又岂可甘愿会做卫烈的傀儡?”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张翔也想到了与柳清音在平州秦淮河画舫上的第一次见面。 他早知道柳清音这个女子不简单,那一晚,不会游泳的她为了做局,尽然甘愿跳进秦淮河中。 如果那一晚张翔早点识破不救她的话,她会真的淹死在里面。 如此对自己都这般狠的女子,又岂会甘愿任人摆布? 恐怕卫烈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养大,向来最听他话的柳清音有一天会忤逆他的意思,而柳清音如今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如今身为大楚新廷的君王,有了这么多前楚遗老的簇拥,身份早已凌驾卫烈之上,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卫烈这些时日,估计也是挺憋屈的吧! 杨黎道:“不过这事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解决之道,总得要给西金人一个答复和想想我们元都府以后的处境。” 张翔点点头:“杨兄既能如此想,那想必心中也有了办法。” 杨黎看着他:“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与南楚朝廷谈判,希望他们不要对元都府出兵,只要让朝廷把目标转移到西金人和北辽身上,朝廷就顾不上我们了,大楚新廷才刚成立,需要的是喘息之机。” 张翔道:“真是异想天开,你们可是前楚余孽,在此自立为王,朝廷岂容得下你们?” 杨黎道:“这就是我现在所面对的难题,朝廷也不可能与我们谈判,所以需要一个能代表南楚朝廷也能让我们信任的中间人来谈,谈是可以谈的,我大楚新廷虽是逆贼,但好歹我们都是中原汉人,无论怎么说,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都是北辽和西金,如果朝廷执意要先对付我们,彼此消耗力量的话,只会让西金人和北辽人有可乘之机。” 望着杨黎看他的眼神,张翔明白了:“杨兄是想让我做这个中间人去和南楚朝廷谈判?” 杨黎哈哈一笑:“除了张兄,还有谁比张兄合适呢?张兄是我杨黎知己,我对你信任,而你是南楚高平公主的驸马,朝廷女婿,张兄来做这个中间人,再合适不过。” 张翔喟叹一声:“杨兄,别忘了,在世人眼中,我父亲可是使凉州失陷的大奸臣,就算皇上相信我,你觉得南楚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会相信我吗?” 杨黎摇摇头:“这些事情自不是我考虑的,我相信张兄自有自己的办法。” 张翔苦笑起来:“杨兄也太高看我了吧!” “呵,张兄和我想的难道不是同一件事吗?我们真定军可以帮你们打西金人,甚至把颍州夺回来还给你们,但是张兄也要让南楚朝廷不要对我们元都府出兵,并让驻守在潼川府长江南岸的荆湖两路十五万禁军退至潼川府以外,这样一来,外敌驱逐了,北麓军回北方镇守,或者再想想要不要再与北辽人再打一场,我中原也不会陷入内战,天下太平,岂不是好事一桩吗?” 杨黎的所想与张翔此行元都府基本想到了一块。 只是张翔没想到杨黎竟然比他还会想。 他有把握可以说服文枢密暂时使不对元都府进军,当时也就是想着先把元都府的真定军借来先把西金人打走再说,至于打走了西金人,朝廷要如何对付元都府,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只是想赶走了西金人,然后找到小奴,把她父母的尸骨迎回颍州安葬,他就回平州。 没想到杨黎竟然想让他去说服朝廷放过他们这些前楚余孽。 对于朝廷,他是没把握说服的,对皇上说,让他们放过前楚余孽,无异于提着灯笼上厕所,找死,现在元都府的这些前楚余孽在皇上眼中,可是比北辽和西金还要痛恨的,就是因为他们,才搞出来了这么多事情,去皇上面前说这种事,他可没嫌自己活得长,本来他就是一个很有话题性的驸马,若再让天下知道这件事,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议论他。 他不怕议论,只是怕麻烦。 杨黎的要求让张翔很头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下来。 在他沉默间,杨黎问道:“不知张兄此来元都府借兵,是代表南楚朝廷,还是代表个人?” “仅我个人而已,我不希望利州再落入西金人手里。” “那这下好了,你可以代表南楚朝廷了。”杨黎笑着道:“张兄,这事不管怎么说,不过也就是我们二人在此议论罢了,大楚新廷的决定不在我手里,南楚朝廷的决定也不在你手里,但是我们如果能够达此约定,便就可以向各自的朝廷说服,说服他们采用我们的方法,若此行奏效了,那是可以挽救无数中原百姓的。” 张翔微微点头,只是苦笑起来:“杨兄,你让我去说服南楚朝廷,不是为难我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想要让元都府出兵帮你打西金人,那你就得让南楚朝廷不要动我们,你想让我们白白帮你打西金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们打西金人也不全然是为了帮南楚,也是帮你们自己,你想想,倘若利州落入西金人手里,那奉阳府和定州也将不受南楚掌控,到时候,整个西边除了你们元都府都是西金人了,南楚就算丢了这三州一府,但尚有晋安府阻隔西金人东进,但你们元都府不一样,西金人一旦难以进军,就会拿你们开刀。” “若张兄只想拿这个说服我们借兵,那何尝不是异想天开?自占领西川路,我们本就处在夹缝之中,无论是西金人还是南楚朝廷都是我们的大敌,谁来打我们,我们都只能独自面对,好在西川路得天独厚,易守难攻,西金人和朝廷想要攻进西川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占领西川路的那一天我们就早已有过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无论是谁来攻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 “杨兄,你这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对谁都没好处。” “没关系,既然我们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反正已经乱了,那就再乱一些吧…” 人人 第一七二章、踪迹难寻、铁蹄南下(一) “唐姑娘,这糕点味道不错吧!” 另一间静谧的小院子里,杨玥招待着唐芸,把府中上好的糕点都拿了出来。 女孩子似乎对于甜的东西都很是钟情,甭管是什么,只要甜,都是好吃的。 唐芸这个在张翔眼中的野丫头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不停地点头:“嗯,真不错,在苗疆,也只有我娘能做出这些东西了,我都很多年没吃过了。” “这些都是我们平州汉人的糕点,难道你们苗疆也有人会做吗?” “我娘也是汉人。” “哦,那唐姑娘已经很多年没回苗疆了吗?” “那倒不是,我也才从苗疆出来没多久,只是我娘去世很多年了,所以就没吃过了。” 唐芸说这句话的语气格外的自然,只是眼中也难掩忧伤,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杨玥连忙避开这个话题,笑着道:“唐姑娘,你与张公子认识的时间不长吧,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你虽在我这里,可你的心却不在这里,你很担心他吗?” “我喜欢他啊!”唐芸语出惊人,就连杨玥也足足怔了好半晌。 片刻后,她方才略显尴尬的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唐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这有什么,我们苗疆女子就是这么直来直往的,本姑娘喜欢他才救了他,喜欢他,也才一直跟他在一起,喜欢他,也才跟他来元都府,要是换做另外的人,本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呢。他是朝廷的人,而你们元都府都是一些逆贼,他与你哥哥虽是知己,可现在他与你哥哥单独在一起,我哪知道你哥哥会不会害了他?” “唐姑娘大可放心,家兄与张公子是平生知己,两人的情谊就连我这个妹妹都很难明白,外人难以明白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可以保证,家兄就算身死也不会害张公子的。” “那可说不准。”唐芸低声嘟囔了一句。 想到唐芸刚才的话,杨玥突然问道:“唐姑娘,你说你喜欢张公子,那你可知道张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啊!” “那你知道张公子已经成亲了吗?” “知道啊,他跟我说过,他说他成亲了,家中有娘子。” “那……” “那我为什么还喜欢他对吧!”唐芸接下她的话,笑着道:“本姑娘喜欢一个人,才不会在乎他有没有娘子,有娘子又怎么样?就算他有了娘子,那我将来嫁给了他,也是要做大的。” “唐姑娘真乃女中豪杰。”杨玥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她心中也明了了,想来这个唐姑娘还不知道张驸马是驸马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娘子是南楚高平公主。 既如此,她也不敢多嘴了。 女孩子的话题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终结。 过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下人来报,张翔已经回去了。 唐芸便也起身拍了拍手,对杨玥告辞,还打包了剩下的糕点,带回去给张翔。 待唐芸走了之后,杨黎也便进来了。 他坐下后问道:“怎么样?这唐芸与张兄是什么关系?可以信任吗?” 杨玥点点头:“哥哥放心吧,她喜欢张驸马,与她的交谈下来,玥儿能感觉到她没有骗我,她看起来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罢了,涉世不深,只是单纯的喜欢张驸马,才追随张驸马而来,对张驸马并无任何目的,可以信任。” “那就好。”杨黎放了心:“没想到这江湖中传言的苗疆小魔女居然是这么一个女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是啊,她说她喜欢张驸马的时候还吓了我一跳。”杨玥也忍俊不禁:“但是她似乎并不知道张驸马的身份,还扬言以后嫁给了张驸马要做大的。” “哈哈…”杨黎有趣的笑了起来:“这张兄,出了平州就沾花惹草,我看他回去如何向高平公主交代。” 杨玥笑意盈然:“张驸马如此人物,喜欢他的女子自也不同凡响,哥哥与张驸马如此友谊,见过张驸马对其余女子多看过一眼吗?也只有像雪神教的秦姑娘和唐姑娘这样的女子也才能让张驸马多用点心了。” 杨黎道:“张兄这样的能人,作为驸马倒真是可惜了,也罢,喜欢他的女子多了,高平公主也才会格外珍惜他。” 杨玥也为自己的哥哥开心:“哥哥,没想到你还在为如何向南楚朝廷谈判发愁,这张驸马就来了,而且他与哥哥的想法又是如此接近,这样一来的话,这个问题就抛给张驸马,让他去头疼了。” 杨黎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以驸马身份去说这件事其实也是挺为难的,但除了他,再没人了,给他一点时间吧!” …… “唉,张明恒,刚刚你跟那个杨黎都说了什么?什么秘密的事情,居然还把我支开?” 回到两人所住的院子,唐芸把带回来的糕点拿给他吃,然后问道,心中似乎还有些不平杨玥把她支开这件事。 张翔笑着道:“杨玥支开你不是因为我们要谈什么秘密的事情,而是杨黎害怕你对我有多企图,他对你不信任,所以才让杨玥把你带走并借机试探你。” “什么?”唐芸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本姑娘要是对你图谋不轨,还需要救你吗?” “知道,知道,你小声一点。” 她的声音很大声,张翔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这个好兄弟他不知道啊,你说我身边突然跟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人家能放心吗?不也害怕我贪图你的美色被你迷惑了嘛!他以防万一才这么做的,你得理解一下。” “居然敢算计本姑娘。”唐芸还是有些不忿。 但听完张翔这一番夸奖的话后,她闷闷的想了一下后又坐下来,彰显大度的笑道:“罢了,看在他是为你好的份上,本姑娘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下次要是让我知道他再算计我,我管他是不是你的好朋友,本姑娘先拔了他的皮。” 张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自为杨黎祈禱。 然后唐芸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那你跟他说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张翔点点头又摇摇头:“事情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也得付出些代价。” “什么代价?” “我得帮他当说客,说服南楚朝廷不对元都府出兵。” “那你答应了吗?” “我考虑考虑。” “这还需要考虑吗?不就当个说客嘛!先把西金人赶走再说啊,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总不会拧不清轻重吧?” “你不懂,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哪不懂了?不是挺简单的嘛!你不是写信给文枢密使了吗?只要文枢密使从姜州撤军往利州,他们就出兵去打西金人,这样一来,西金人只要被赶走了,那南楚朝廷和元都府要怎么样就跟你无关了。” “这跟文枢密使无关了,文枢密使这边不对他们出兵只是暂时的,文枢密使作为在外将领,他就算理解了我写给他的信,也只能暂时不受皇命。但朝廷就不一样了,朝廷对元都府是何等态度,是看皇上如何取舍的,他们元都府要看的是皇上的态度。” “那你要去汴京?” “这倒不用,写一份奏章让人送到汴京呈上去就行了。” “那你写奏章啊!” “呵呵…” 张翔对她笑了一下,这其中的难处无法对她解释。 若只是那么简单,倒也不用如此烦恼了。 他知道杨黎是在逼他去当这个说客,因为除了他,元都府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去做这个说客,这里面的人,皇上巴不得个个都除之而后快。 也只有他这个驸马的身份可以令皇上信任那么一点点。 只是他至来到这个时代,也从未见过南楚皇帝,基本都是从苏绍元口中了解一些。 这个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知道,若是盲目的写奏章呈上去不小心触犯了龙颜,他就自身难保了。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敢答应杨黎。 吃完了糕点后,张翔起身对唐芸道:“唐大小姐,夜深了,先睡觉吧,明天再说!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为我操心。” …… 利州。 七月十七的晚上,利州守将孟之良在平州衙门设宴接待归来的岳常忠。 岳常忠带领五百人剿灭了西金人一支运粮小队,还劫回了一批粮草,是大功一件的。 原本自岳常忠出城后,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孟之良和纪恪都以为岳常忠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在西金人退去的第二天,岳常忠就带人回来了。 这让孟之良欣喜的同时也打算好好犒劳他一下,这是利州遭遇战事这么久,除西金粮草大营被焚烧和退兵之外的第三个好消息。 从此一战,孟之良知道了岳常忠不仅是一员猛将,还身怀领兵之能,按照当初的约定,把岳常忠升为了利州军的副指挥使,自己手下得到了这么一个人,他自然开心。 所以今日,他便亲自把岳常忠邀请了过来。 而岳常忠回到利州的这几日,也基本知道了利州这些日的情况。 也是在此时,他终于从孟之良嘴里知道了那个颍州守城的张将领原来就是张明恒张驸马。 是他焚烧了西金人在卧松岗上的粮草大营,抓了章显仁,才逼迫西金人退兵的。 如今他又亲身去了元都府找援兵。 听了孟之良的叙说之后,岳常忠也是一阵唏嘘,想起了当初在容县与这个张驸马相识的场景,可恨自己回来晚了一步,否则也可以见到他了。 他知道这个张驸马很有能耐。 有这个张驸马在利州压阵,他心安了很多,相信一切都可以平息的。 酒足饭饱之后,岳常忠便打算告辞,也就在这个时候,府衙的一个官差跑了进来,对孟之良道:“孟指挥使,府衙外有一名自称姓秦的女子要找张先生。” “姓秦的女子?”孟之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岳常忠一眼。 岳常忠也不明所以,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两人一起走出来。 衙门外,只见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纱的女子牵着一匹马在耐心等候。 看到孟之良出来后,黑衣女子礼貌的拱拱手:“孟指挥使,民女姓秦,不知张明恒张公子可否在利州军中?” “你是张先生的何人?”孟之良神色有些凌厉。 黑衣女子连忙道:“民女是他的……朋友。” “朋友?” “江湖朋友,自得知了他在颍州守城,民女就前去寻了,可去了颍州,才得知他已经脱险来了利州,再来利州之时,也晚了一步,西金人已经围城了,直到前些日子,西金人退兵了,民女才得以进城,只不过在城内打听了不少的地方,都无人知道他在何处,这才不得以找到孟指挥处,若孟指挥使知道的话,烦请告知一下,民女感激不尽。” 孟之良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张驸马去元都府是军密,他临走前就说过,千万不可让西金人知道他离开了利州,所以他去元都府的事情除了他和纪恪,还有远在姜州的文枢密使,如今再加上岳常忠,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 如今张驸马并不在利州,而恰巧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子找张驸马找到他这里来,也不怪孟之良不起疑心。 孟之良想了一下后缓缓道:“这位姑娘,自西金人退兵之后,张先生因与西金人战了些许时日所以受了一些伤,为防止西金人知道,所以孟某已经安排他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疗伤,如姑娘要找他的话,不如姑娘先告知孟某芳名,待孟某向张先生汇报之后,张先生准可了,姑娘再去见他。” “在下秦挽歌,那就多谢孟指挥使了。”名叫秦挽歌的黑衣女子欣喜的连忙拱手感谢,寻了这么久,总算是要找到他了。 她此刻的心情是无法言表的,只是她的面纱遮住了脸庞,孟之良和岳常忠都无法看到。 孟之良点点头:“秦姑娘,那明日午时你便过来。” “好,多谢孟指挥使,那挽歌就先行告辞了。” 秦挽歌再次感谢一声,然后翻身上马,拱手告辞离去。 待得秦挽歌离开之后,岳常忠这才将目光看向孟之良,通过刚才孟之良的一番言语,岳常忠也基本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孟指挥使,你要抓她吗?”。 孟之良神色凌厉:“张先生离开利州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让我们一定保密,而这个女子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说要找先生,难免不是西金人派来打探消息的奸细,待明日将她抓了询问一番便可知晓。” 岳常忠点点头,他也觉得此行妥当,如果是西金人派人探秘的奸细,抓了更好… 人人 第一七三章、踪迹难寻、铁蹄南下(二) “秦挽歌?秦挽歌?秦……” 夜深后,回到军中的岳常忠不停的念叨这个名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兴许是与孟之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让他的脑袋有些发蒙。 就这样念叨着这个名字回到军营中,始终没想起来后,他也便没去多想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休息。 次日一早,岳常忠便向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组织士兵练兵,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基本都忘记了。 直到过了午时,孟之良来找他的时候,他才记起这件事。 “常忠,从你军中挑选几个得利的属下,酉时三刻,随我去抓人。”孟之良如此说着。 岳常忠点点头:“孟指挥使,你把人引到哪去了?” 孟之良道:“刚才午时,那姑娘便来找我询问张先生的住处,于是,我便指引她去了一处地方,你放心,我早已布下人手在那里埋伏,她只要去了那里,插翅难逃。只是这女子看此装扮也是身怀武艺着,你武艺高强,让你随去,也是以防万一她跑掉。” 酉时刚过,一名黑衣女子从一家客栈走出,店小二牵来她的马还给她,她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后便驾马离去。 离开客栈后,秦挽歌便一路驾马朝着利州城南的一处宅院行去。 午时的时候,她已去找过孟指挥使,孟指挥使告诉她,张翔便是在此宅院中养伤,并且答应她,让她酉时三刻来会面。 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秦挽歌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因为张翔如果知道她来了利州,必定会亲自来寻她的。 难道他的伤重到不能出行? 伴随这样的想法,秦挽歌奇怪的心中也增加了不少的担忧,她也便没想太多,待到与孟指挥使约定好的时间,她便立刻朝着孟指挥使所说的这处宅院找来。 这宅院说隐秘也不算隐秘,因为就在大道一旁,但说不隐秘也算隐秘,因为这片区域人烟稀少,一路行来也没见多少行人。 而看这宅院的大门,一看便是属于那种大户人家。 来到宅院之时,宅院门口有两个士兵守候着。 秦挽歌下马说明来意后,其中一个士兵连忙点头:“孟指挥使早已交代过,先生也早已在里面等候秦姑娘,秦姑娘请。” 说着,另一个士兵走过来牵走了秦挽歌的马,大门也随之打开。 秦挽歌谢过后,走进了大门。 大门也在此时缓缓关闭。 也就在宅院大门关闭后,孟之良和岳常忠带着人马来到了门外。 那士兵汇报道:“孟指挥使,一切按照孟指挥使的吩咐,早已准备妥当。” 孟之良点点头,轻轻挥手:“把宅院围起来,谁要是放走了院中女子,军法处置。” “是” 随后,他身后的一干士兵井然有序的迅速散开,将整个宅院包围起来。 而此时,走进宅院的秦挽歌只觉一股阴森气息扑面而来,整个宅院中根本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院中树叶遍地,还有刚刚枯黄的树叶从树枝掉落,飘散着,四周的屋子,好几扇房门都已倒塌,角落的一些铁具已经锈迹斑斑。 一看就是早已多年未有人居住的样子。 秦挽歌心中此时虽疑虑丛生,但还是怀着一点期待的一边走向那些屋子,一边轻声的呼唤起来:“明恒…” 走了一圈,叫了半天,整个宅院除了她的回声以外,再无一点声音。 直到找遍了整个院子,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之后,秦挽歌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风声中突然传来一道破空声。 秦挽歌迅速的抽出手中的长剑划下,一支利箭被她打偏,钉在了墙上。 随后,嗖嗖嗖~,四面墙头突然冒出了数个士兵的身影,每个士兵手里都拿着一把弓箭,对准了院中的她。 ‘咯吱’一声,宅院的大门也在此时再次打开,数道人影围了进来。 走在前面自然就是孟之良和岳常忠。 看着这群涌进来的人,秦挽歌手拿长剑站在院中,因为被四周弓箭手瞄准着,此时的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已经难以看清她面纱下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布满了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来此?明恒到底在哪里?” 孟之良也怒斥起来:“大胆奸细,混入我利州城刺探军情,居心何在?来人,将此人抓起来,此人乃西金奸细。” “是…” 孟之良带来的一干士兵猛然涌向了秦挽歌。 “奸细?” 秦挽歌先是愕了一下,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顿时急忙的说道:“孟指挥使,误会,我不是西金奸细。” “呵,哪有奸细会说自己是奸细的?你这女子突然从利州城冒出来询问张先生的下落,不是奸细是什么?待我抓了你,看你如何狡辩。”孟之良根本不信她。 秦挽歌此时寻人心切,根本无心与这些士兵纠缠,但也不想被他们抓住。 所以看着一干涌上来的士兵,她只能挥剑一边击退扑上来的士兵,一边朝着身后的院墙快速的奔去。 那里是两处院墙的交汇处,较为狭窄,可以有效遮挡不少弓箭手的视力,这样能避免受到的伤害最小,只要能在最快的时间冲到那里去,就有可能逃出这宅院。 也就在这一瞬间,秦挽歌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可这仅仅数十丈的距离想要在数十个士兵的包围和院墙上虎视眈眈的弓箭手的注视下冲过去,谈何容易? 孟之良是因为要抓活的,才没有第一时间对她下令射箭,但只要孟之良一声令下,这院墙上的弓箭手便可对她进行覆盖式打击。 所以,秦挽歌一边挥剑攻击不停扑上来的士兵的同时,也在一边观察院墙上的弓箭手,以防他们突然发难,她此时焦灼的心可想而知。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 她的武艺虽也不错,可在江湖上也不过在三流高手的行列,与她师兄袁沉和唐芸这种顶级的一流高手相差太远了,想要在这样包围的夹击下逃生,真的太难了。 此时的她几乎已经拼尽了平生所学。 而看着渐打渐退的秦挽歌,孟之良心中也干着急,眼看这些士兵一时抓不住秦挽歌,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若是下令射箭的话,秦挽歌必死无疑。 而且他心中其实也担心如果此女子真是张驸马的朋友,张驸马回来若是知道了,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抓活的最为妥当。 他身边的岳常忠自进入宅院后就一句话都没说,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看这黑衣女子已经快要退到了院墙下,孟之良这才问他:“常忠,没想到这女子的武艺还不错,只是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岳常忠拱手道:“孟指挥使,还是我出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嗯,那就有劳了,只是切不可伤到她。”孟之良还是抱着小心的态度叮嘱了一声。 言罢,岳常忠飞身扑了过去。 他的身法很诡异,穿梭在人群里,看似扑向秦挽歌,但是实则是在阻挠那些近到秦挽歌身前的士兵,给秦挽歌争取了一些时间。 当然,岳常忠的做法也只有秦挽歌看得出来,此时的孟之良只是在惊叹岳常忠的武艺。 打斗中的秦挽歌虽然也奇怪这名男子为何帮她,可也并未想太多,趁着这个机会,她迅速的抽身脱离了士兵的包围,然后一跃登上城墙,消失不见。 追到院墙下的岳常忠回身也对孟之良道:“孟指挥使,没想到此女子的轻功如此高强,待我速速追回。” 说完后,岳常忠也迅速的跟随秦挽歌的步伐,施展轻功,消失在了院墙上。 孟之良自是无法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是叮嘱岳常忠小心行事。 他也许是个出色的将领,但本身的武艺如果放在江湖上根本不入流,所以自是无法看明白这些江湖高手的打斗手法,只是吩咐院内的士兵追出去,接应岳常忠。 另一边,追出院墙的岳常忠跟随秦挽歌的轨迹,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巷子中。 远远的,便看到那名黑衣女子在巷子中等候着。 待岳常忠站定后,秦挽歌对他拱拱手:“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你叫秦挽歌?”岳常忠突然问了一句。 “小女子秦挽歌。”秦挽歌点点头。 岳常忠便也拱手笑道:“原来真是雪神教圣女,真是久仰!” “你认识我?”见眼前男子一眼道出她的身份,秦挽歌也是很讶异。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放你离开?”岳常忠笑了一声,然后拱拱手:“在下岳常忠,相州人士,此前也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雪神教的大名,雪神教教主,大弟子袁沉,圣女秦挽歌的名讳在江湖中也是人尽皆知的,昨晚与孟指挥使在一起时,听姑娘说起名讳,当时因为喝多了,一时没想起来,直到今天孟指挥使让我一起来抓你,我才想起来雪神教圣女也叫秦挽歌,这才将姑娘放走的。” “哦?那又是为何?”秦挽歌突然笑道:“我雪神教在江湖中向来不是被视为魔教吗?人人得而诛之,你既之前也是江湖人,不应该不知道吧!” “哈哈…”岳常忠笑了起来:“确实,以前我也与诸多江湖人一样,将你们雪神教视为魔教,不过在今年二月,在下有幸在平州容县认识了令师兄袁沉和张驸马,所以对雪神教的印象也便改观了。秦姑娘,在下曾见你师兄袁沉伴随张驸马左右,你即是袁沉的师妹,那在下相信你是张驸马的朋友,张驸马昔日离开容县,与在下也算是有些情谊,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秦姑娘不必介怀。” 听完了岳常忠的话,秦挽歌这才恍然大悟。 岳常忠道:“秦姑娘是要找张驸马吗?” 秦挽歌点头:“自知他去了颍州,我便从雪神山南下而来,只是至今都尚未寻得他的消息。” “张驸马早在西金人退兵那天就去了元都府。”岳常忠对她道。 “什么?”秦挽歌大吃一惊:“他去那里干什么?” 岳常忠轻轻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西金人能够从利州城退兵也是张驸马抓了章显仁,这章显仁是西金大将军李聚光的女婿,这也才逼迫李舜退兵到卧松岗上的,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为了驱逐西金人,张驸马才去了元都府。张驸马去元都府的事情只有纪指挥使,孟指挥使,我和在姜州驻兵的文枢密使知道,这是军密,一旦让李舜知道张驸马离开了利州,利州还会面临被围城的可能,所以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再无人知晓,这也是张驸马刚离开没多久,秦姑娘便来询问张驸马的下落,孟指挥使这也才把秦姑娘当做西金奸细的缘故,只是秦姑娘是雪神教人,雪神教又是朝廷钦犯,在下也不便将秦姑娘的身份对孟指挥使说出来,所以也只能用此方式将秦姑娘放走,希望秦姑娘能够理解。” 秦挽歌明白的点点头:“多谢岳公子了,让岳公子费心了,挽歌心中已明了,只是如今明恒若是去了元都府,那挽歌更是放心不下,那元都府是卫烈这等前楚余孽的地盘,这卫烈与明恒又有些私仇,我担心他会对明恒不利,挽歌这就告辞了,等他日再见,再谢过岳公子今日的仗义之恩。” “不着急。”岳常忠对她摆摆手:“秦姑娘,如今孟指挥使定会下令四处捉拿你,你若这样贸然的出去恐怕还不妥,这样吧,你若信得过在下,先去休息一晚,明日早上我驾车亲自将你送出城。” “这…”秦挽歌犹豫了一下。 岳常忠道:“我知道秦姑娘担心张驸马,但是放心吧,张驸马身边有唐姑娘陪伴,有唐姑娘在他身边,他会安全很多的。” “唐姑娘?”秦挽歌错愕起来。 “对啊,唐芸唐姑娘,苗疆小魔女唐芸,秦姑娘不知道吗?就是她将张驸马从颍州城墙救下来的,张驸马这一路而来,也是唐姑娘一直陪同,卧松岗上能够焚烧西金人的粮草大营,抓了章显仁,是唐姑娘的大功劳呢!唐姑娘的武艺如此高强,有她在张驸马身边,秦姑娘难道还担心吗!”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从颍州城救下他的是唐芸啊! 秦挽歌总算明白了,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有种酸酸的感觉。 原来他身边早有佳人陪伴,怪不得,想来自己对他的担忧是多此一举了。 想到此,秦挽歌心中也没那么着急了,对岳常忠道:“那就有劳岳公子了。” 岳常忠道:“借姑娘剑一用。” 秦挽歌想也不想便把剑扔给了他。。 岳常忠用她的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口,还给她,对她道:“好了,这下我回去也好向孟指挥使交差,秦姑娘此前所住的客栈已经被人盯住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待岳常忠离去后,秦挽歌也转身离开了,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许的孤寂… 人人